[超級科技] 日在地球 作者:卡扭曲著抽筋 (連載中)

 
mk2258 2013-1-2 10:59: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 9369
mk2258 發表於 2013-1-27 16:36
第一卷.尤里的崛起 第十六章.鋼鐵之咆哮(二)

    在蘇聯毛子的字典裡,很多詞,諸如害怕、規矩、理智、戒酒等等等等,和「放屁」基本屬於同義詞。所以性格很毛身材也很毛的毛子飛行員可以喝兩口伏特加滿嘴酒氣的開著發動機渦輪盤上打著加固銷釘的戰鬥機上天玩雜耍;這等牲口同樣可以駕馭機械零件精度糟糕,水平和垂直飛行之間的轉換機構「有點」笨拙,機身材料是高強度合金鋼的「新型」戰鬥機——米格-24。

    沒喝醉的「雅克-38」駕駛員曾這麼評價這種怎麼看都是典型三代(注1)機的玩意:多了兩個洞的大號米格21。

    它那「可愛」的機頭進氣道帶來了低劣的機載雷達,機翼中部的兩台大型渦輪噴氣發動機使得本就不高的機翼負載降低到不可接受的程度,機身部分的主發動機的主要任務是提供垂直起飛……

    所以,米格24的載彈量只有區區六發「套娃」多功能破片導彈,雷達一次只能鎖定一個目標且距離十分有限,高速狀態機身抖動,迴旋性能低下,機載系統清一色的電子管,作戰半徑只有區區320公里……

    但是,被國防部挑選來的空戰精英們依然樂於駕馭這種從外形到性能完全落後於時代幾十年的老式戰鬥機——特別是當他們發現包括米格29和蘇27戰機在「複雜的電磁環境」下連基本通訊保障都無法做到,相比之下米格25的電子系統都顯得可靠得多。

    這也是尤里無法依靠傳統蘇聯空軍的原因,修改整個武器接口和改造磁暴電路,調整通訊裝置的功夫不亞於重新設計一架飛機。到頭來還不如選用飛行性能低下卻可以在電磁屏蔽環境下作戰,並發射「套娃」導彈的米格。

    裡耶維奇.奧卡爾薩正是被尤里選中的典型蘇聯飛行員。1992年1月7日這一天清晨,他駕駛著米格24從紅軍臨時平叛指揮部戈梅利市機場起飛,自動飛行系統載著他向南低空飛過普裡皮亞季河,飛過荒廢的切爾諾貝利市,穿越荒涼的無人區;沿著前點一個狂躁的電磁信號源,他看到了橫陳在低空的恐怖——「基洛夫」重型戰鬥飛艇。

    奧卡爾薩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返祖」的空中死神,他閉著眼睛都能報出「基洛夫」的參數:全長250米,高47米,重680噸,搭載的五個螺旋槳作為方向控制器,主推進器是使用分子化合燃料的火箭噴射引擎,威嚇性十足的鯊魚嘴塗裝足可以吞下一架客機;伊爾76運輸機在這種龐然大物面前只是沒長大的孩子……

    他原本也是要登上這種巨型飛空艇,只不過在政治審核時被告知「空艇內超過兩百平米的奢華控制室將會有一位勇敢的、無謂的、絕對忠誠的政委大人代表尤里注視著你」。不管別人怎麼想,喜好烈酒的奧卡爾薩可不想被罰去掃廁所,或者被從飛艇上踹下去……

    基洛夫飛艇散發著強大的電磁干擾,兩秒一次電磁脈衝癱瘓了方圓幾十里的電子系統,它就像一個徘徊在電磁網絡上的蜘蛛;如果說擁有無堅不摧之力的「卡爾.馬克思」號是肆虐於大地的巨獸,那麼巨大而緩慢的「基洛夫」級就是用執掌死亡之雲翱翔晴空的蒼龍。

    而奧卡爾薩和他愉快的夥伴們,就是在這張死亡之網中跳舞的死神,米格將撕碎一切企圖接近敵方空中單位,將他們撕成碎片。

    他還沒有來得及降落在臨時清理出的機場上——米格24簡陋的垂直起降系統只需要一塊平地,極好的場地適性是它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指揮艦就發來了攔截信號。顯然被定向高頻磁暴轟掉了雷達的基輔方向派出了所有能上天的玩意。

    作為一種前線戰鬥機,米格24的用途和其他米格家族的兄弟們差不多,都是以條件較差的前線機場為基地,執行中近短程控油作戰任務。不同的是米格24這一尤里帶來的型號完全沒有對地支援能力。顯然新型的地面裝甲力量已經足夠強大了,防禦好那些裝甲怪獸頭頂的天空才是最最重要的。

    稍稍注意了下接近一半的燃油儲備,奧卡爾薩決定優先執行攔截任務。來自基洛夫的命令是絕對的,兩個半中隊的米格調整了航向,急速飛往指示的方向。

    短短一分鐘時間,奧卡爾薩就看到了飛快接近的小黑點們,今天天氣不錯,是個視距內空戰的好日子。

    「送這群叛徒下地獄去吧~kuma!」

    擾流片上下交錯,兩翼的發動機利用不均等的出力使得笨重的米格戰機獲得了驚人的翻轉性能。紅軍機群第一時間散開來,然後笨拙的爬升;三台全力工作的引擎賦予了它們極佳的直線性能,爬升速度還要在敵人之上。

    米格24的雷達系統就是個擺設,但熟悉了這架飛機的奧卡爾薩知道,對面的飛行員只會面對更糟的狀況。在全頻電磁干擾下,地面的人還能通訊基本靠吼,天上的就完全只有打手勢的份兒。

    這就像沒有無線電的二戰老爺機,空戰的雙方除了飛的更快,更高外,和半個世紀以前幾乎沒有差別。兩邊的人像是傳統的重騎兵一樣面對面衝鋒,基輔的衛士們在發現雷達上一片坑爹的白點就是沒法工作後,爽快的打出了能用的空空格鬥彈。

    讓幾乎一半的導彈無法分辨目標,徒勞的做出印度阿三專精的布朗運動;萬幸自由軍在北約參謀的提點下準備了不少紅外制導飛彈,這才沒讓雙方空軍的初次交火變成滑稽的單方面屠殺。

    相比通訊斷絕的烏克蘭人,紅軍的飛行員能通過指向性電磁束實現短距離通訊,雖然距離不過百多米,但依然比烏克蘭人的表現好多了。自動駕駛系統中的ai模塊讓米格的飛行動作變得非常穩定。任何兩機實現通訊連接後就會很自然實現短暫的伴飛;這讓這批紅色空軍並沒有嚴格的分隊。一個最簡單的配合,就是擺好飛行隊形後的第一波飛彈是可以實現嚴格的點對點攻擊的。

    雙方的飛彈在空中交會,晴朗的天空中頓時遍佈白色的線條;蠟筆似的痕跡塗抹在天藍色的幕布上,無邊無際的天空剎那間變得充滿藝術氣息。

    一部分「套娃」飛彈提前爆裂開來,散佈的干擾破片有效阻截了大量紅外飛彈。更多的「套娃」在搭載的ai模塊的控制下砸向電子眼中的目標。那些米格29、蘇27,米格25等等型號的飛機在ai眼中沒什麼兩樣,熾熱的電流並沒有讓ai獲得人類的熱情,它們只會用冰冷的方式完成命令,不論它們的載體是銀白的恐怖機器人、碩大的v4導彈,還是小巧的「套娃」。

    短短幾秒間,藍白相間的天空就染上了紅與黑的光彩。一點點潑墨揮灑著,碎片帶著火焰被重力拽著砸進地裡。未耗盡的航空燃油成為絕佳的染料,讓紅色久久不息。沉悶的爆炸聲讓荒野不再只有風嚎。

    烏克蘭人在一輪交火中就失去了十分之一的戰機。新型的米格29和蘇27可以靠著絕佳的回轉半徑閃過「套娃」的刺殺,但大量三代機就沒那麼好運了。紅軍方面,漏網之魚的紅外飛彈給機動拙劣的米格機群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但整只有三架飛機被打下來。他們的損失比烏克蘭人少多了,但是數量卻是反過來。

    烏克蘭人派出的飛機是紅軍的一倍,雖然他們的指揮官在看到紅軍攔截部隊後一直叫囂著要牆壁照看雷達的傻瓜們,但並沒有動搖他取勝的信心。即使雷達不能用,但是好歹是毛子,不就是空中格鬥嘛,這個咱們在行!

    很不辛,在躲避導彈攻擊後被打亂了隊形的紅軍也是這麼想的。這場空戰很快就變成一次毫無秩序可言的焰火表演。烏克蘭人和蘇聯人都變成了亂飛的蒼蠅,互相咬著尾巴。一方面擁有ai導彈帶來的命中率優勢,另一方面仗著領先一代的機體性能。

    一陣陣爆炸,一抹抹黑色,天空被死亡覆蓋,不屈的靈魂在咆哮中泯滅。男人們不甘的伴隨火焰下墜,只有少數傘花成為這單調演出的點綴。

    天空中密集的呼嘯和爆炸聲持續了很久,蘇聯人該死的電磁屏蔽讓現代空戰區域變得狹小,也更壯觀。

    米格的載彈量只有六枚,幾分鐘內就打光了彈藥,他們成功打下了半數敵人,但是也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同志。大多數米格機不是敗在導彈上,而是被烏克蘭人用30mm機炮在近距離掃下來的。

    為這場遭遇戰拉上帷幕的,是來自切爾諾貝利方向的裝甲兵團。數百牛蛙裝甲車用它們的烏雲式機炮讓天空變得火熱起來。蘇軍防空部隊並沒有取得任何戰果,但卻成功阻截了烏克蘭人的追擊。少數蘇25攻擊機試圖繞開地面火力側向屠殺蘇軍——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工作——但合金穿甲彈賜予它們慘烈的下場,沒有雷達的幫助,火控系統處於絕對劣勢的烏克蘭人決定撤退。

    他們需要轟炸機!

    已經從望遠鏡裡可以看到基輔市郊模樣的謝洛夫少將擰了擰凍紅的鼻子,扯著嗓子下令:「準備應對敵人第二波空襲,把我們的雙刃全壓上去,摧毀叛徒的機場,讓他吃屎去吧!」

    遠方的第聶伯河上,磁暴快艇歡快的增強特斯拉線圈的負載,對船體內數百萬電容的電壓進行重新定向。超高頻的磁暴奔湧著,變脆最可怕的武器,沿岸所有的電氣設備瞬間短路了。

    而在烏克蘭人看不到的地方,巨大的基洛夫緩慢的飛向基輔,它那可怕的陰影籠罩在河岸的窪地上,豪華的艇長坐席上,被伏特加灌得性質高昂的毛子歪向一邊:「凱、凱恩大人,我們是要把那些烏克蘭雜碎變成灰燼麼?」

    希法斯.凱恩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地圖,簡明扼要的回答:「不。」

    手掌的陰影籠罩著整個基輔市區,中心就是著名的索菲亞大教堂。

    「抹掉它。」

    他說。

    「這是尤里的意志。」
mk2258 發表於 2013-1-27 16:37
第一卷.尤里的崛起 第十七章.鋼鐵之咆哮(三)

    當上政委之後首先學會的事情之一就是,人們從不待見你。當然,在我還在烏裡揚諾夫斯克市郊腐爛時也沒遭遇過任何和「仰慕」近似的玩意。在持續一個月的「政委速成班」裡,所有人都只被教育一件事:恐懼,更多的恐懼!

    讓士兵恐懼你,讓官僚恐懼你,讓人民恐懼你!

    哦我的上……尤里啊,這樣我們會比衛國戰爭的前輩還要令人……

    鼓舞人心?

    總之,天知道到底會怎麼樣。就像布瑞恩大人說的那樣,你不能指望剛剛失去黨組織的軍隊——他們就像是被抽掉了骨架的鼻涕蟲——最短時間內用暴力來感化他們,讓他們害怕你,恐懼你所代表的死亡,並且將這股強烈的負面情感當做狂熱工作,並為共.產.主.義事業獻身的動力才是一個政委孜孜以求的目標。

    剔除掉辭藻中的修飾,用通俗的話來說,我的使命就是:鼓動我們的士兵去為領袖尤里效忠至死。

    儘管我對這種比喻抱有深深的疑問:比如鼻涕蟲應該是沒有骨骼的軟體動物。當然,當我想向布瑞恩大人諫言時,他只是用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掃過我的……脖子。

    好吧,你懂的,如果有人有幸真正遇到布瑞恩大人的話(我萬分同情未來將在布瑞恩大人手下效命的倒霉蛋們),應該明白那種難以用語言來表達的感覺。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那個時候膝蓋中了一箭,就差跪下來了。

    那個樣子簡單易懂,作為最早跟隨領袖的,並帶我們打進莫斯科,拯救整個國家的英雄政委之一,布瑞恩大人的姿態永遠是那麼易於模仿。學員們用身體和靈魂體驗過何為「恐懼,更多的恐懼!」自然就會表現在工作中。

    這很容易讓人誤解,不是麼?甚至有相當可笑的傳言。比如政委都是**先哲們欽點的化身,又或者政委被領袖賜予力量,於冥河沐浴的不死之身。

    其中最有板有眼的傳言是在莫斯科肅整的時候,有的老兵對新加入的同志恐嚇:所有政委都是恐怖機器人——不得不說,我一直很想向上級反映,用「恐怖」來命名真的一點也不毛子啊——從生產線上製造的,他們有鋼鐵的骨骼,液壓的關節,還有會發射激光的眼睛;同時因為人造神經系統不過關所以所有政委都是面癱。

    這是個天大的誤會,面癱的只有布瑞恩大人!

    ……

    哦布瑞恩大人,原諒我的不敬~

    但除了少數人外,面癱只是個小概率事件。雖然學習班結業前也有傳言某某某因為刻苦學習布瑞恩大人的言談技巧而導致面部抽筋,最終診斷結果為面癱。但是我,希法斯.凱恩可以發誓,我絕對不是面癱。所以當我「偶然」聽到這個謠言時沒有送那兩個混蛋去見先哲,而是用標準的態度展現了我的仁慈。

    唔……你確定你想知道我到底是怎麼做的?我打賭你不會想知道的!

    你看,我已經說了我是個仁慈的政委,相信這艘「基洛夫」飛艇上的所有人都感同身受,最容易體現我仁慈的地方就在我的右手邊,一位光榮的艦長同志,我居然允許他喝酒了!

    所以,我很仁慈,不能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胃領袖服務中去,那是一種恥辱。總有一天,和平將會來到,我們這樣的人將回歸平凡,享受領袖創造的和諧社會。

    你說是嗎,艦長?

    我瞥了眼坐在指揮官席位上的那位同志,很顯然,只提供給航空部隊的伏特加讓他很滿意,特別是奢華的基洛夫儲備的是神聖的紅牌伏特加時。

    說真的,我對此也很滿意,當因為修煉面癱技巧過火的岡特同志在維爾紐斯的廢墟裡啃罐頭時,我就在基洛夫上用紅燒牛肉罐頭燉土豆了。有伏特加——讓我再次於此歡呼:「神聖的紅牌伏特加!」——搭配的土豆燉牛肉,這就是**中的**啊!

    「凱、凱恩大人!」

    你應該加上「~kuma~」,那樣子會讓我因為允許你戰時飲酒的愧疚……哦不,仁慈,因為允許你飲酒的仁慈而略微忽視一些你口齒不清所表現的懦弱。還有你最好收起那自以為藏得很好的小小不悅,以免我忍不住為了彌補之前的小小錯誤以便維持軍隊紀律而槍斃你。

    也許我的眼神讓他感到寒冷,即使溫暖的駕駛艙內永不停歇的熱風也無法阻止他凍至顫抖。如果人類真的如此脆弱,特別是我們的蘇維埃熊寶寶們的耐寒性能如此之差,我會建議上邊派人來捉這些不良品,送他們會莫斯科郊外的兵營回爐再造。

    「我們是要把那些烏克蘭雜碎變成灰燼麼?」

    這個問題實在太蠢了!!

    天知道空軍的人怎麼想的,如果那裡都是這種士兵的話,空軍司令必須被槍斃!第一,烏克蘭人是人,不是雜碎!第二,我們是來拯救這裡遍佈的墮落,讓他們重歸**的光輝下,而不是散佈死亡!

    好吧,我似乎想起來,上一個空軍司令三個月前就被拉去打靶五分鐘了。

    為了不再刺激這個懦夫,我決定繼續研究眼前這張基輔附近的軍事地圖。如果用我充滿職業道德的「布瑞恩大人式」笑容的話,恐怕會給這個孩子造成永恆的陰影,到時候只有楊普洛菲斯的電擊才能讓他解脫。

    「不。」我試著模仿布瑞恩大人說話的方式,這個聲音讓我想起來夜間頂著北風勤奮練習的岡特同志:「抹掉他,這是尤里的意志!」

    這句話絕對沒有任何歧義,就像領袖說的:當墮落已經無藥可醫,那麼就必須找到技藝最精湛的外科醫生來切除**的部分。我們的軍隊現在就是蘇維埃最好的外科醫師,我可以拍著胸脯向下面那些縮在鐵錘坦克狹小駕駛艙內的小子們炫耀基洛夫上的200平米大房間,用裝藥800kg的「迅雷」爆燃炸彈鄙視他們那根85mm口徑的牙籤。

    要根除盤踞在基輔的爛肉,有比我們更合適的嗎?

    絕不可能!

    「艇長——」

    負責磁波感應雷達裝置的士兵慌慌張張的轉過頭來,新兵的表現總是令人羞愧,即使我知道他之前曾在多莫德多夫機場當了幾年的航空管制。

    他看著船長,船長看著我,然後所有人都開始看我,似乎我的黑皮衣和鑲著徽記的帽子能給他們帶去領袖的指引。這就是帶給他們恐懼的壞處,有些時候士兵往往搞不清誰才是最高指揮官,尤其是他們真正的頂頭上司看起來不怎麼靠的住的情況下。

    我不得不開口,壓了壓嗓子說:「什麼情況,士兵!」

    「凱、凱、凱恩大人!」

    士兵因為低沉的喝問而心驚膽顫,該死的,僅僅是一句話而已,訓練營的那些混蛋到底給他們灌輸了什麼?!

    「長話短說,時間緊迫。」

    我握了握腰間的指揮刀,隔著皮手套傳過來的堅實可靠讓我忽略了氣流掀起的一點點震動。根據布瑞恩大人的言傳身教,我知道這會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傳說不少人的口吃就是這麼治好的。

    而士兵抖得更厲害了。

    「前前前線傳來、來、來……」

    好吧,看起來還需要加一把火。

    壓低帽簷,眼神凌厲,摩挲握把,緩緩掃過目標的喉嚨,嗓子拔高一點:「嗯——」

    「來……嗝……」

    他剎那間收住了聲,咕咚的吞嚥動作讓他看起來像是個進食的青蛙,不過萬幸的是,我又一次成功治好了一例口吃。

    士兵頓了大概有一口伏特加的時間,再次開口,這一次表述的非常清晰:「米格機群成功攔截叛亂者的空中部隊,但損失慘重,而且需要燃油和彈藥補給。他們需要返回臨時機場,我們暫時沒有空中護航了。謝洛夫將軍讓我們自己想辦法開到基輔,他表示不相等太久。」

    「…………」

    這確實不是個好消息。戰爭前大家估計叛軍能讓一百架飛機飛起來就不錯了,沒有哪個型號的飛機能在電磁環境下和米格24作戰,但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妙。

    「敵軍全滅了?」

    「沒有,他們剩下幾十架,請報上說大部分是米格29和幾架蘇27。」

    都是新型號,這可麻煩了……

    ps:其實「鋼鐵之咆哮」系列章節可以寫作「凱恩之咆哮」……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 16:14
第十八章 鋼鐵之咆哮(四)

    世界不會永遠如你所想。

    在知道我們可愛的、威武的、令萬靈屈從的威力巨大之“基洛夫”飛艇將在沒有空中護航的條件下面對有著完整防空體系和幾十架最新型號超音速戰機的輪番打擊時,我並沒有絲毫動搖。

    不就是導彈和防空砲麼,怎麼可能比速成班的教官更令人恐懼?

    “按照計劃前進,半個鐘後我要看到基輔的天際線。”

    顯然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擁有大無畏的信念,飛艇上大多數成員在知道這條消息後都露出了失望或者驚慌的神色。失望的是不堅定的共產主義同志,驚慌的是投機的懦夫。如果是有著比戰列艦更強悍裝甲的天啟坦克,或者機動裝甲和火力都很驚人的雙刃直升機上的乘員,在知道沒有空中掩護的情況下恐怕只會大呼“烏拉”然後照常執行命令。

    不過這裡是基洛夫,除了政委和船長外,沒人知道這種速度緩慢體積巨大的飛艇到底有著怎樣的性能。在他們看來,一發導彈甚至幾枚防空砲彈就能把這個典型大而無當的玩具給達成一個火球。事實上最初接觸這玩意時,我還把大飛艇當做浮動的廣告牌,從沒想過這玩意會有化身大型轟炸機的一天。

    直到負責調試的工程師告訴我,基洛夫的下部裝甲雖然不如天啟,但絕不是牙籤似的防空砲能打穿的,主體部分的基層複合纖維阻燃性能和抗損毀性能都很強悍,除非被直接命中核心燃料室,否則絕不會像史詩般的“興登堡級”那樣變成焰火。

    我承認,這打動了我,儘管當時我對基洛夫的印象仍然停留在“電磁環境下的大型預警機”這種武器上。最終促使我報名登上僅有的三艘“基洛夫”的因素,是這身子彈打不爛的服裝的主要材料就是飛艇的抗損蒙皮——它的堅韌令人信服。

    可惜這些情報不可能告訴眼前這些人,就連政委席位上方大概10平米的天花板是特別加固永遠不會被輕武器打得木屑紛飛這條,他們也沒機會知曉。

    所以我放心的接下腰間的衝鋒槍,對著頭頂一陣猛掃。爽快的砰砰聲後,是撞爛的彈頭和銅殼一起製造出叮啉哐啷的悅耳音符。

    “我從你們的臉上看到了動搖,你們這些懦夫、蛀蟲,居然害怕了嗎!!”

    我看著一群被完全震懾的灰色牲口,昂起頭讓燈光可以照到眼睛,同時揮舞著衝鋒槍大吼:“偉大的領袖在註視著我們!”

    啊~我感到了光榮與夢想!領袖親切的面龐正在光輝中栩栩如生,他注視著這個方向,從切爾尼戈夫的戰場注視著基輔,勝利正在前方向我招手!

    “可、可可可是——”

    很顯然,這位同志的口吃並沒有真正治好,他似乎並不清楚違抗神聖命令的後果。

    我盤算著是不是需要向《政委速成指南》上那樣槍斃這個懦夫以正軍心。

    “執行命令,士兵!”

    “——是,長官!”

    船長同志估計是從我陰晴不定的側臉上看出了什麼,先一步提醒士兵到底該做什麼。這是個明智的決定,有助於確立權威。醉醺醺的船長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樣無能,之前的舉動是偽裝麼?真是會耍小聰明的傢伙。

    “加速前進,火箭噴射引擎60%出力,對空、地磁波感應雷達滿功率運行,電磁脈沖模塊蓄能,全防空砲一級戒備。”

    他站起來,深綠色的軍袍和周圍清一色的赤紅形成鮮明對比;最多不過三十歲的面孔上努力做出威嚴的表情——實際就是面無表情,我是不是該提醒他這張臉最好配上陰影效果更好?

    平伸的右手指著透明玻璃外的曠野,身處四千米的高空,他就像是一念之間天翻地覆的神祇。

    “航向,正南!本艦將在沒有空中護航的前提下與盤踞基輔的叛軍交戰,這是'基洛夫'級第一次投入實戰,勝利必將歸於我等!”

    說的不錯。

    我暗暗讚賞船長的發言,看到艙內的士兵重新開始工作,心裡不由的盤算是不是介紹他去速成班“學習學習”。

    兩百五十米的巨大飛艇在五個螺旋藻的作用下調整著姿態,艙外“嗚嗚”的風聲隔著厚厚的裝甲板透進來,配合移動的天際線讓人心曠神怡。烏克蘭的大平原一覽無餘,這等絕景只有基洛夫上能欣賞到,可憐的飛行員是無暇顧及自然的風光的。

    火箭引擎噴出烈焰拖出幾十米長,透過後視鏡可以看到灼熱留下的痕跡。也許從地上看,空中航行的是頭噴吐烈火和災難的怪獸。我萬分欽佩最先提出“在飛艇上繪製鯊魚嘴塗裝”這個絕妙點子的人,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對民眾的威懾力是空前的。

    這不由得讓我生出驕傲的情緒,也許不需要地面部隊的推進和空中護航,僅僅憑藉基洛夫自己無堅不摧的超級炸彈和銅牆鐵壁的防護就能粉碎克拉夫丘克那個白痴的野心。

    當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現在單艦突襲的我們隨時處在危險之中,而且晴空萬里的日子,巨大的飛艇實在不利於隱蔽。接近到這個距離,即使被廢掉雷達系統的叛軍恐怕也反應過來了。

    現在期望的是,敵人的第二波攻擊最好忽略飛艇,畢竟是不合時宜的兵器,威脅性當然是已經進入基輔範圍的地面突襲部隊大。雖然讓謝洛夫將軍為我們擋槍的想法很對不起地上的同志們,但是說到都市攻略,果然是重火力的基洛夫的作用來的大。從作戰效能上看,沒有天啟的地面裝甲師團可能還不如這一艘基洛夫來的強大。

    “監測到電磁網絡波動,基輔的飛機起飛了,方向……西北,他們的目標是地面部隊!”

    “希望米格的小伙子們已經補給過了……”

    那是不可能的,從戈梅利到前線怎麼說也有近300千米,之前的空戰恐怕已經耗盡了燃料,即使是只要一塊平地就能整備的米格也不可能在一小時內出動兩次。而敵人佔據了絕對數量優勢,第二波次的打擊恐怕會很猛烈。

    沒幾分鐘,我們就可以透過窗戶看到西面的戰場。因為雷達系統失去作用,制導炸彈幾乎毫無命中可言,明明很先進的飛行器只有玩地毯式轟炸。叛軍很顯然有過充分準備,除了航空炸彈外還有火箭彈覆蓋射擊。

    相信敵人也應該看到基洛夫的存在了,不過僅僅只有一架飛機靠近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了?

    “降低高度,電磁爆炸準備,3——”

    那是一架米格29,以前只在雜誌上見過的優美兵器。顯然這個戰場沒有空優機的用武之地,它的掛載還是滿的。

    “2——”

    船長喊得中氣十足,相比即將拿下第一個戰果讓他很興奮。在這裡我只能祝福對面的駕駛員,希望飛機上的彈射系統能正常工作。

    “1!”

    船長他一拍座椅的扶手,超強的定向電磁脈衝對著米格29的方向照射出去。

    雖然沒有特斯拉磁暴特有的雷霆,但我彷佛依然聽到了“滋啦”一聲,緊接著就看到接近的米格29機身上冒出青煙,搖搖晃晃兩下就帶著一串煙霧栽下去。沒有彈射座椅的痕跡,恐怕那種電磁輻射下連駕駛員的腦子都給烤熟了吧。

    十幾千米外的戰場,很明顯也出現一陣停頓,電磁輻射照射範圍內的一些飛機紛紛栽下去,失控的飛行器比炸彈更恐怖,你根本沒法判斷它們的落點。

    間隔數百米梯次推進的地面裝甲部隊,這個時候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之前的轟炸對規模達到700的坦克軍團來說只是毛毛雨,鐵鎚看上去不怎麼堅固,實際上還是非常結實的;也許給叛軍足夠時間就能用遠程覆蓋打擊消滅謝洛夫將軍的裝甲師,但他們已經沒那個機會了。

    算算時間,第聶伯河的磁暴打擊部隊恐怕已經爬上基輔的堤岸了。再晚一點的話,恐怕基輔這座俄國所有城市的母親將變成巨大的野外燒烤會場。

    “加速,加速!烏拉衝鋒!!”

    艦長也想到了這種情況,看來我們兩個都想試試威力巨大之800kg爆燃炸彈的威力。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 16:14
第十九章 鋼鐵之咆哮(五)

    身處絕對壯觀的飛艇內,高高在上的我們從這個視角去觀察謝洛夫將軍的戰場,只能看到硝煙後的毀滅景象。正當我猜測地面部隊的損失時,將軍閣下已經發來了電文,內容無非是感謝我等的援助。

    叛軍很明顯被“基洛夫”搭載的秘密武器嚇壞了。他們居然放任這架龐然大物慢悠悠的向基輔前進,而沒有追上來給我們幾發導彈。偉大的尤里啊,這些烏克蘭人是白痴麼?!

    直到事後我才知道,那次定向電磁照射直接幹掉了叛軍兩個中隊的隊長機,原本就沒法保持通訊的他們在那之後更是成了無頭蒼蠅,很多俘虜居然都沒注意到天際線邊緣的飛艇正堂而皇之的通過交戰區邊緣的低空……

    這只能說烏克蘭人倒霉,基洛夫很快就前進到能接收兩棲部隊信號的距離,如我們所料,以磁暴快艇和牛蛙裝甲車為主力的他們給了基輔的敵人一個天大的驚喜。這座沿河而建的古城現在是被北極熊扒光了褲子的可憐蟲。磁暴快艇敞開六足步行機構,橫行霸道的爬上堤岸的畫面帶給他們足夠的衝擊;而隨著牛蛙而來的步兵部隊在恐怖機器人的配合下一幢樓一幢樓的爭奪城市控制權。

    看來叛軍的指揮系統已經隨著磁暴快艇上的上百萬電容器的全力以赴而完蛋了。

    我正要為敵人的愚蠢和無知感到慶幸,就看到沖天而起的大爆炸。隔了幾秒才傳到的巨大轟鳴讓我錯以為投彈手在一個錯誤時間於錯誤地點按到了錯誤的按鈕。

    “發生了生麼事!”

    船長從席位上離開,奔跑幾步去到窗戶邊,還沒搭上扶手,緊隨著爆炸而來的衝擊波就把飛艇打了個踉蹌;一陣東倒西歪後,船長很不幸的把頭磕到了牆上,捂著頭靠坐下來。

    那一定很痛……

    看起來他短時間沒法指揮戰鬥了,我必須要站出來。

    “肅靜!”我大喝一聲讓這些新丁恢復秩序——儘管我也是第一次面臨戰鬥——隨便逮著個士兵,向著全體人員咆哮:“發生了什麼事,立即報告!”

    “凱、凱凱恩大人!”

    依然是可悲的通訊兵,不過這次我大度的原諒這個說話磕磕巴巴的混蛋,昂了昂下巴,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這讓他很受“鼓舞”,那個瞬間我注意到他的肌肉和骨骼發生了高頻抖動,但很幸運的是他沒再考驗我的耐心。

    “報告!港口區的油庫發生了爆炸,兩個連的突襲部隊失去信號!”

    這是典型的烏龍事件!

    我用膝蓋都能想像出到底發生了什麼:意氣風發的磁暴快艇艇長下令前進,全然無視了周圍的環境,並且忘記了自己開的不是兩棲裝甲車,而是帶著強力特斯拉磁暴裝置的技術兵器;在這之後,不管是什麼原因,不外乎奔騰的電流擊穿了儲油罐,或者因為電磁脈衝引起的故障進而引發爆炸。

    徹頭徹尾的悲劇……

    這讓人目不忍睹的慘況,想必連偉大的領袖都要為之哀嘆,他們沒有犧牲在與敵人搏殺的戰場上,卻在無關緊要的地方丟了性命。

    我摘下帽子放在胸前,為死難的同志們默哀。

    不過哀悼的儀式進行了沒多久,司長磁波感應雷達的士兵就驚慌失措的大叫:“防~空~炮!”

    最初幾發是標的物用的曳光彈,大白天依然可以看到閃亮的白芒。磁波感應雷達只能標示出大致的發射區域,但當整個基輔已經活躍起來時,這種程度的信息優勢完全無法轉化為戰果。就像我之前說的,基輔是所有俄國城市的母親。這座已經有十五個世紀的古老城市有著和其他歷史名城一樣的毛病——古建築繁多。

    具備文化底蘊的同時也意味著並不壯觀的天際線,大量低矮的房子和平坦的街道、廣場或者其他什麼,都成為國土防空軍最好的部署地點。本來我們在郊區就應該受到防空砲的歡迎,但是突襲部隊的清掃工作執行的很完美,他們瓦解了河岸所有的敵人。除了一場意料之外的大爆炸讓通訊斷絕的敵人注意到這裡的慘狀,在他們看來,造型駭人的“基洛夫”就是最好的靶子。

    “砰砰砰——”

    與龐大的艇身相比,駕駛艙只能算“渺小”的,但是飛行在三千多米高度的我們依然被連續命中,飛艇下部的合金纖維蒙皮被打得噗噗起皺,很快就能看到彈孔出現。這種時候只能對偉大的工程師表示敬意,幾十層纖維和堅固的蜂窩骨架讓傳統的破片彈作用大降,只要敵人沒上脫殼穿甲彈或者高爆彈,沒有直接命中我們的升力螺旋槳,我們暫時就是安全的。

    “幹掉前面的,加速前進,我們準備投彈了。”

    我沉著的下令,同時祈禱基洛夫的堅固能抵擋火砲更久一點,在50層纖維完全突破前把這裡炸成平地。

    “是!”炮術管制官回身敬了個禮,隨後通過內部線路下令。

    “砲手就位,方位——”

    爆炸的轟鳴讓我沒聽清炮術管制報出的參數,但是我們很快就看到了效果。位於駕駛艙正下方的球形砲塔發出了轟鳴,齒輪和傳動軸被電機驅動著,將六管85mm加特林——據某位灌了不少伏特加的工程師說,那就是“鐵鎚”坦克的主砲改出來的——對準下面的街區。原本就是2秒一發的速射砲火力在暴增6倍之後發揮了驚人的威力。

    只見地面上一整條街道從北向南不停爆出火光,不論是房屋還是樹木都被炸的東倒西歪。貫穿了鋼筋水泥的彈頭在室內爆炸,亡靈的哀鳴讓下面那個砲手更加愉悅;他很快就把炮火延伸到附近的公園,一時間雅緻的景觀被徹底破壞了。不論是雕塑還是其他景緻,甚至連池水都沒放過,高空的視角下,炸起的水花是一個個白色的斑點。

    這一次掃射立竿見影,我們前方的防空火力瞬間啞火了一大半。也難為那些砲手了,火控幾乎癱瘓的情況下打飛行器,相當於戰鬥技巧往二戰退步,現代能找到打個準的都難。

    “航向西六度,相對高度3300,投彈艙準備!”

    “是!!”

    這次大家吼得齊心協力,看來威力巨大的武器總是能引起男人們的共鳴。

    “電磁爆炸,前方60度,放!”

    基洛夫中後部,遠遠超過駕駛艙大小的龐大彈倉緩緩開啟;同時,高度緩緩降低的基洛夫頂著漫天炮火對著地面目標進行了一次定向輻射。

    因為充能時間不足,功率只有標準值的四分之一,不能對地面人員形成有效殺傷,但是成片的電子系統癱瘓還是讓人賞心悅目。

    “真不錯……”

    我面對著漫天的彈幕,碰撞和爆炸伴我而行,這恐怕是我人生中見過的最壯絕的景觀。

    發射!

    ————————————分割線——————————

    馬丁上尉正操著一門高射砲瞄準天上的怪物猛打。這位有著和黑人解放運動領袖相同名字的戰士向別人介紹自己時絕對會被錯認——他就是個黑人……

    不過黑人白人在現在的戰況下沒什麼差別。作為上不了檯面的美國“志願者”,他本該在烏克蘭享受下辮子姑娘的擁抱,可不是來送死的。現在他反倒羨慕起在切爾尼戈夫的弟兄們,起碼他們不會面對這麼令人崩潰的玩意。

    一艘飛艇。

    非同一般的大,堅固的程度也超乎想像,他們一個連隊的防空火力對著那個有著搞笑塗裝的怪物掃了三分鐘,也沒見有什麼效果。它依然噴著長長的尾焰壓過來,更令士兵惶恐的是,來自幾個街區外,發生大爆炸的區域的倖存者們已經有人跑回來,哭訴蘇軍乘坐著會打雷的大螃蟹爬過來了……

    大腦突然一陣眩暈,伴隨著激烈的耳鳴,幾乎所有人都立刻爬倒在地上,短短時間內,馬丁就吐了不止一口血。他艱難的爬起來,嗚呼哀鳴的陣地讓他相信這裡已經崩潰了。

    美國黑人的身體果然強健,很快就有幾個同僚爬起來,其中一個對著馬丁喊:“頭兒……怪物減速了!”

    “什麼?”

    他趕緊拋開其他念想,拿起望遠鏡。碩大的飛艇獰笑著下降,馬丁還能看到飛艇下半部的碎片……

    以及一串串巨大的炸彈……

    “我的上帝啊——”馬丁慘叫一聲,眼看著一顆轎車大小的炸彈從空中墜落。然後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無數碎片伴隨著烈焰,黑色的蘑菇雲帶著衝擊波擴散開來,隔著幾公里馬丁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氣浪。最嚇人的是一個滿是污泥的人頭居然飛躍的遙遠的距離在他眼前摔得稀巴爛,這嚴重打擊了美國人的士氣。

    黑人弟兄們你看我,我看你,隨著馬丁一聲“撤退”,他們集體聳聳肩,也不管其他來自世界各地的自.由.戰.士們,撒開腿搶上一輛裝甲車跑路。美國人的撤退引起了連鎖反應,很快這裡的自由軍就開始了潰逃。

    “噠噠噠噠——”

    一連串爆炸,飛艇上的加特林在高炮陣地後方製造了彈幕封鎖線。最先逃跑的馬丁一行在擦了兩枚砲彈後無奈的被掀翻,當黑人掙扎著爬出車體時,正好被怪物的陰影所覆蓋。

    只有老式戰爭片裡才有的,炸彈特有的呼嘯粉碎了他的僥倖。馬丁遠遠望了剛才那個被摧毀的街區,向著天上的鐮刀錘子標記大聲咒罵:“狗.娘.養的蘇聯人!”

    “轟——”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 16:14
第二十章 鋼鐵之咆哮(完)

    在囂張的投下第二十枚爆燃炸彈後,我、船長,還有士兵,都幾乎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好運氣要到頭了。

    以差不多三發炸彈可以完整抹掉一個街區來算,這艘載員不過22人的飛艇的人均戰績很可能是全軍第一;爆燃炸彈的威力不同凡響,幾乎媲美雲爆彈的攻擊範圍,同時爆炸核心周圍上百米半徑內高達4500攝氏度的高溫也足以摧毀一切堅固的工事。

    這等毀滅性轟炸讓“基洛夫”飛艇被打上“死神”標記的同時,也意味著叛軍不可能放過我們。

    “發現敵方集群,數量——20以上!遭遇時間90秒,他們沖我們來了!!”

    雷達管制生怕大家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何等危局,吼叫的嗓音讓我更加煩躁。

    “快速投放第21到23號爆燃彈,一號二號升力槳全速運作,火箭噴射滿功率,快速爬升!”

    完全無視了不久後即將來到的敵方空軍,我滿腦子想的卻是盡快完成使命。至於以後的事情,甚至能否能在戰爭中倖存,那都不是我渺小的智慧能想到的。而且現在,我也不需要擔心,以基洛夫全速不過一百千米的時速,要擺脫超音速戰機簡直是天真的妄想。

    叮叮噹當的聲音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並且越來越密集。好像全城的高射砲都集中在這裡似的,在看到前方的蒙皮已經破損到讓人感到不安的程度時,飛艇向上傾斜著,噴射燃料完全加註後,我們開始緩慢而堅定的爬升。脫離艇身的三枚炸彈讓大地再次顫抖,我們也趁著這股氣流往上一躍。

    “轟——”

    突然發生的爆炸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我只感到一震,就撲倒在甲板上,陡然增大的空氣呼嘯讓我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駕駛艙右側部分炸出一個半人大小的洞,那明顯是穿甲彈打出來的痕跡,我測測脖子就能看到釘在天花板上的彈片。灌入艙內的狂風幾乎把語言這項能力給封堵,我根本沒辦法下達命令。

    我觀察了下其他乘員,很顯然他們都向我一樣倒地不起,有的還因為重力滑落到艙後部。我咬咬牙,爬起來,傾瀉的艙室和高空稀薄的空氣讓這些動作比平時更加艱難;我開始怨恨設計飛艇的工程師們為何要用玻璃這種脆弱的東西,一邊頂著寒風手動合上遮蔽裝甲。

    “咳咳——”清了清嗓子對著這群只會看戲的雜碎狂吼:“損害報告!”

    “氣壓下降27%,砲手回報機砲倉的轉動軸卡住了,我們只能對著右方射擊!”

    真是禍不單行……

    我用袖子抹了把嘴,找尋著船長的身影,這種時候有個正牌指揮官會比較容易安定軍心。

    這是注定失敗的舉動。當我發覺可憐的,僅僅展現過一點機智的船長砸在艙底,脖子歪成一個人類不應該做到的角度時,我只有咒罵:“該死的……”並且很迅速的從政委席位換到艦長席上。

    “那就把右邊的地方消滅乾淨,讓砲手不用顧慮彈藥了。”我給自己整整儀容,時刻保持政委的威嚴可是教官特別強調的。在摸著帽子上的鐮刀錘子時,我突然有種預感,這場戰鬥的勝利,必然是屬於我——希法斯.凱恩的。

    領袖應該給我發個一噸重的英雄勳章!

    駕駛艙的氣氛有些沉默,似乎未知的命運已經讓這些新丁感到虛弱。我也沒什麼可以說的,教材上的演講案列早被忘個精光。

    我們注定在壓抑的氣氛下迎來審判。

    最先打破沉默,用高了8個調子尖嘯的依然是雷達管制員,我承認我又一次起了槍斃這傢伙的念頭。

    “導彈!!”

    他大喊大叫,而且畫蛇添足的補充了一句:“一大群導彈!”

    這讓我立即用槍瞄準了這個只會大喊大叫的笨蛋。這一招立竿見影,煩透了的我轉向損管控制員,下令道:“解除電磁模塊,設定延遲自毀模式。現在,馬上!!”

    我相信我的面目一定很扭曲,那個小子用幾乎失禁的態度完成了我的要求。

    雷達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白點意味著,不用非常方法這次就死定了;相信接下來的命令會成為一項創舉,天知道那個危險的玩意到底有多大威力。

    “自毀延後10秒,解除!”

    我吼完就向偉大領袖祈禱,這時候千萬別出什麼么蛾子。

    萬幸的是,這十秒內除了被命中的振動外,終於沒有更大的損失。在刺耳的損害警告聲中,被拋棄的特斯拉電磁模塊在我們下方空域發出劇烈的光芒。我打賭,火星上的雷霆也不過如此。千萬條電流和我們擦肩而過,那一秒我幾乎認為自己完蛋了;直到片刻後還在懊悔沒記住某個姑娘名字的我才發現還有自怨自艾的富餘時間。

    失去了特斯拉電磁模塊,基洛夫上的磁波感應雷達等裝置統統不能用了,但我相信敵人的狀況只會比我們更糟糕;接收這艘飛艇時,工程師還特別交代,核心的電磁模塊危險性超一流,爆炸後造成的電磁損害還在核武器emp之上。

    這也是我毫不猶豫拋棄它的原因,果然,叛軍的飛機一片片往下掉,危險的導彈彈幕也消失不見。

    真是偉大的戰果,我大聲讚揚士兵們:“幹得好!”

    艙內頓時一片歡騰。

    “損害70%突破!第5、7、10至14號氣囊被擊穿,4號升力槳故障——”

    噢不是吧!

    可惜殺豬似的叫喊完全沒理會我的怨恨。

    “——我們無法維持高度——”

    這真是個壞到無以復加的消息。

    “轟!”

    更壞的是我們又挨了一發穿甲彈!

    這次叛軍們很狗屎運的從下方打穿了我們的正面,看位置應該是機砲倉和駕駛艙連接的薄弱部位,倒霉的雷達管制直接被脫殼穿甲彈達成了碎肉。伴隨著倒灌的海風,士兵們驚恐交加,大叫的,像神祇祈禱的,匍匐哭泣的……

    當你的軍團士氣崩潰,最好的,也是唯一讓他們爭做起來的方法就是……

    “懦夫!”

    我大聲指責士兵的怠慢,同時舉起衝鋒槍瞄準。

    “砰砰砰!”

    毫不猶豫的點射,盡數命中喊得最大聲的懦夫。在戰場上哭泣的渣渣們立刻就閉嘴了,被砲彈打死是隨機事件,繼續鬧下去而被我牆壁則是必然事件!

    “通通給我起來!”我一把推開已經歪倒在船舵邊嘔吐的舵手,躲過基洛夫的控制權,“全炸彈解鎖,全員!抗衝擊準備!”

    “凱恩大人? !”

    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恐怖,頭一擺就讓人顫抖:“都給我乖乖坐好!”

    “是!”

    幾聲咆哮把士兵的吵鬧徹底鎮壓。

    “1.到4號升力槳解除,5號動力槳高速運行!”

    “明白,升力槳解除,動力槳高速!”

    “投彈準備,剩餘炸彈依次投放,開始!”

    “明白!24號彈投放——完成!25號彈準備——投放——完成!26號……”

    解除束縛的基洛夫,鯊魚頭對準遠方我唯一認識的標誌性建築——索菲亞大教堂。

    “噴射引擎超負荷120%!全員固定,我們要撞上去!”

    “是,燃料加註調整,完成!”

    重力讓我不得不撐住舵輪,鋪天蓋地的彈幕在耳邊嘶鳴。敵人發現了我們的意圖,正全力以赴用他們渺小的火砲阻止我執行尤里的意志。

    你們必將被粉碎。

    “榮譽授予最先赴死者……”我彷彿看到了活生生的地獄被我的雙手粉碎,偉大的領袖就在我身後,他的鼻息燃燒著我的血液;叛徒們在顫抖中瘋狂的吶喊、哭泣,他們怯懦的砲彈在基洛夫前面退避!

    “……同志們,衝啊!”

    我狂嘯著,一拳打在扳機上鎖死了方向舵,撒開腳丫子爬回艦長席,對著扶手上套著塑料蓋子的紅按鈕就是一拳。

    刺耳的警鈴瞬間改過瘋狂的火砲,即使正面打穿駕駛艙,殺死了剩下的一半船員的砲彈也無法讓我感到恐懼。

    我牢牢抓緊扶手,給自己綁上安全帶;我已經可以看到地面上驚慌的人群,我們身後這段幾公里的道路已經是燃燒的廢墟,帶來的恐慌壓倒了叛軍渺小的勇氣,他們在猩紅的鯊魚嘴面前毫無秩序的四散而逃。

    心理默默數過15下,先是下邊的機砲艙在爆炸中脫離;接著就覺得頭頂一陣轟鳴,載著我們的駕駛艙以相當暴力的方式離開了染遍硝煙的基洛夫。

    一次性的火箭助推器把我們遠遠拋離,接著就展開了巨大的降落傘。離地幾百米的低空,我最後一次看到光榮的基洛夫,它在砲火中燃燒,最後直直撞上索菲亞大教堂。殘存的高分子燃料和剩下的炸彈製造出開戰以來最誇張的毀滅。可憐的駕駛艙在半分鐘後就掙扎在衝擊波中,完全失去了平衡。

    只有領袖才知道我的命運會怎麼樣,是淒慘的墜亡,亦或者被不名譽的俘虜,還是最常見的一顆子彈?

    接著我就昏了過去。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 16:15
第二十一章 英雄(上)

    謝菲爾德少校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蘇聯毛子的大腦溝壑絕對和其他民族有著本質上的差異。用一艘裝甲飛艇載著一堆大型雲爆彈(注1)頂著漫天炮火和導彈單艦突襲基輔,強行實施慘無人道的野蠻轟炸。

    這是1991年,不是1901年!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毛子們用這種“非常非常毛(扯)子(蛋)”的方式達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成功。

    先是港口區大爆炸,接著是超級emp打擊,最終巨型飛艇撞上索菲亞大教堂所引起的毀滅性爆炸摧毀了基輔市中心的整個舊城區。爆炸還波及了南邊的彼切爾斯基區,一片螺旋槳幾乎將議會政府大廈切成兩段。從河港區到舊城區化作人間地獄,大火燃燒了整整三天,蒼天為止慟哭。

    “是的,三天!”謝菲爾德雙手緊緊掐住這個通報不幸軍情的烏克蘭人,聲色俱厲的喊叫:“整整三天!不是三小時!”

    他幾乎就要把可憐的士兵給掐死了,依然不依不撓對著一雙泛白的眼睛吼著:“你們居然讓幾個俄國人就奪取了我們重要的武器庫,而且三天了都沒奪回來。”他一把將烏克蘭人推倒在地,鄙視著:“你們就是個笑話!就是愚蠢的代名詞!”

    “咳咳……謝菲爾德少校,我想這怪不了我們的朋友們;誰也沒想到那個地方會被鐵盒子砸。”打圓場的美國大使勸阻著暴走的謝菲爾德:“我想勇敢的烏克蘭戰士已經盡力了,你不能要求他們每個人都和我們的'海豹'們一樣強大。”

    謝菲爾德喘口氣,整了整衣衫,抄起一把ak-47就向防空洞外走去。他邊走邊招呼左右,高大強壯的士兵們聚攏在少校身邊。

    “說得對,國會根本不應該援助這群廢物。”他單臂高舉起槍支,讓自己的聲音被所有人聽到:“海豹們,讓我們去會會那些邪惡的共產分子,然後—— ”

    黑人、白人還有拉丁裔的勇士們齊聲大喝:“——送他們去見上帝!”

    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離,趴在地上的烏克蘭人用憎恨的目光盯著美國大使的背影,低聲詛咒:“……資本主義雜種……你們要面對的……是真正的蘇聯人。”

    ——————分割線——————

    這是腐朽的土壤,一眼望不到頭的屍骨組成了無數沉默的墓碑;顱骨、肋骨、盆骨,無血無肉,白森森的東西用完全的寂靜塑造出死亡的恐懼。黑漆漆的,扭曲成可怕樣子的枯樹上印滿了尖叫的人臉,隨著孤獨的身影,用它們用很的窟窿盯著唯一的活物。灰色的荒野是猙獰的大嘴,隨時要將紅色的戰士吞噬。

    腐敗的味道……

    凱恩踩踏著鬆軟的地面,不時有發脆的骨頭被他碾成碎片。他在這片骸骨的荒原行走了漫長的時間,依然沒有找到出去的道路。距離沒有縮短半分的地平線上,慘白的光輝照映出他破破爛爛的影子。

    這裡……是亡者的國度麼……

    凱恩不會飢餓,不會口渴。即使在跨過淺灘時,看到自己倒映出的干屍時,他也沒有半分驚訝。

    政委不會恐懼,政委不會後退。

    他是尤里的眼睛,尤里的手足,注定跨越千難萬險。

    凱恩注視著水中的倒影,一點點的審視著那件鮮血淋漓、千瘡百孔的黑色大衣,骯髒的纖維下是腐爛的活屍,缺了半個下巴的嘴一開一合的向活人申訴著。

    無聲的涼風不僅帶來腥氣的塵泥,還有若有若無的低語:

    “……布爾什維克會死,俄羅斯人民會活下來……蘇維埃的死去會拯救全世界……”

    不……布爾什維克不會死,領袖尤里將帶領它重生……

    “……自由軍都是好人,有足夠的食物餵飽你們……”

    不……飢餓只是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只會被一腳踢開……

    “這裡是天堂……”

    絕不是我想要的天堂……

    “放棄吧,繼續抵抗沒有意義;這場流血衝突是毫無意義吧,現在放下武器,你會被好好照顧的。”

    那不是沒有意義的東西,即使我無法完全理解,但是捍衛無數人的犧牲換來的成果,絕不是沒有意義的。

    “你流的血是為了什麼,學學你的朋友,乖乖的過來。”

    我流血是為了我的同胞不再流血,如果我看見有人被誘惑,我將會槍斃他!

    “你只是一個炮灰,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我是政委!

    “士兵,看看是誰在把你們派過來送死?”

    送死?該死的是你們。

    “你們被我們包圍了,但是你們還有一條出路,就是到我們這邊來,為了你們的母親。”

    為了……蘇聯母親!

    凱恩拔出鏽跡斑斑的指揮刀,斬破面前的幻影。

    “為了領袖!”

    他看著不遠處幾雙驚愕的眼睛,看著幾許透過破孔射進來的陽光,牢牢捏緊的拳頭一點點舉起來,咬緊牙關吼叫:

    “為了尤里! ”

    “凱凱凱凱、凱恩大人!!”一個打著繃帶,嘴唇乾裂的士兵非常震驚的喊叫,他似乎不相信這個被黑色籠罩的男人還能再活過來。

    “感謝上帝,凱恩大人您醒過來了。”他對著另一邊的人打了個手勢,拿了一小杯水遞給還有些迷糊的凱恩,扶著他灌下去。

    清涼的感覺讓凱恩徹底清醒過來。

    “是感謝領袖……”凱恩看了眼塌了一半的大房子,陽光剛好在他手指邊緣停滯,“上帝的光芒照耀不到這裡。”

    他說完,抬起左手,但是只有空蕩蕩的袖子在晃蕩。凱恩愣愣的看著這支折下去一半的袖子,直到幫助他的士兵羞愧的說:“凱恩大人,很抱歉,掉下來時您的手被壓住了,我們沒有辦法……”

    凱恩平淡的問道:“誰給我做的手術?”

    “……”

    士兵抖了一下,低下頭小聲說:“是伊薩維,我們的舵手……他以前吹噓自己老爸是老軍醫… …”

    感受著斷肢傳過來的疼痛,還有淡淡的火藥味,凱恩感到些許失落。因為事態緊急,他可以想像自己左手小臂是被相當野蠻的方式砍斷的,隨後用彈藥中的火藥燒烤過,而自己居然在昏迷中度過了最難熬的時光……

    這股低落的情緒沒有持續多久,他意識到自己還有活要幹。

    “我離開了多久,士兵?”

    “算上今天的話,是第三天了。”士兵開始報告,“我們掉下來時剛好砸到這個區域的防禦部隊頭上,奪下了他們看守的武器庫,不過我們很快就被叛軍包圍了。我們用吊艙的殘骸加固了這裡,打退了幾次進攻。”

    “驚天上午的時候已經能聽到西邊幾個街區外的戰鬥聲,我們試著給謝洛夫將軍的部隊發信號,但是這裡太深入,所以……”

    “是嗎,很糟的狀況啊。”

    “……投降吧,你們沒有退路!”

    凱恩記起來了,這是在黑暗中聽到的聲音。他扭了扭脖子,問:“那是什麼,敵人的勸降麼?”

    “是的大人,這裡是個防禦要點,我們幹掉了他們起碼一百個,他們沒撈著任何便宜。而且他們絕對不會知道我們還搶救出不少罐頭,我們的伏特加都能做不少燃燒彈了。”

    看來,這算是個好消息。

    凱恩活動了下僅存的右手,撐著身體想要站起來,但是疼痛組織他完成這個動作。他按了按自己的肚皮,確信自己沒有倒霉的內出血,大約是肌肉拉傷或者脫臼引起的。若是平時,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但是身受重創的現在就是個大麻煩了。

    “褲兜里有一支嗎啡,把它給我。”凱恩想了想說,“順便告訴伊薩維,他做的很好。”

    士兵壓低了頭,轉過臉去:“我相信他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感到光榮的,政委大人。”

    一針下去,凱恩很快就感到舒爽,起碼肉體的損傷已經不再乾擾他的工作。

    “一、二、三、四……”他數了數倖存者,最後點了點下巴,“還有我,一共五個人麼……”

    凱恩在攙扶下站起,找回了自己的帽子,放大了聲音喊:“士兵,你們在叛軍的槍林彈雨中倖存,幹掉了千百倍於己的混賬,創造了驚世駭俗的戰績。我,希法斯.凱恩,為你們感到驕傲!領袖也會為你們驕傲!”

    “我聽說了,援軍就在不遠的地方,叛軍已經是日落的夕陽,最艱難的戰鬥已經被我們跨越,現在,我以“基洛夫”三號飛艇政委,以及現場最高指揮官的身份,給予你們最後的命令——”

    四雙疲憊的、充滿血絲的眼睛盯著他,盯著他手中的鐮刀錘子。

    “——堅守這裡,並且活下去,盡一切可能,直到再次看到我們的紅旗!”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 16:15
第二十二章 英雄(下)

    海豹突擊隊出現在基輔並不是偶然,作為人類希望之國,大美利堅在世界各地的大使館都是由海軍陸戰隊精挑細選的戰士護衛的。美國大使館的巔峰之作是反恐戰爭後部署的要塞型使館,藏了上萬部隊的巴格達大使館曾經亮瞎了不少軍迷的眼睛。相比之下,在基輔這種敏感地區的大使館派一隊海豹實在是微不足道的“特殊情況”。

    出於政治上的考慮,以及保持身份的“隱蔽性”,在蘇聯內戰前到達烏克蘭的海豹僅有2個排的作戰人員。本來,這些人員不應該被動用,但現在的狀況已經是糟糕透頂了。按照五角大樓原本的計劃,是利用波蘭人切斷蘇軍西路部隊的補給線,在東烏克蘭地區抵抗蘇軍侵略。但是尤里出人意料的屯兵白俄羅斯,不僅威懾了剛剛收復的波羅的海三國,讓北約無機可乘;而且,他還分兵跨過切爾諾貝利的無人區閃擊基輔,完全無視本就絕對劣勢的兵力對比。

    三天時間足夠謝菲爾德弄清蘇聯人到底乾了什麼:用規模龐大的兩棲裝甲部隊和高機動的輕型坦克打了基輔的自由軍一個措手不及,而切爾尼戈夫的自由軍主力明顯被從戈梅利南下的蘇軍壓得動彈不得。

    見識過摧毀了兩個城區的飛艇作戰,他可以想像得出大隊的天啟將一個又一個街區連同自由軍武裝碾成渣的景象。對蘇軍戰鬥意志的誤判是這次行動的最大失誤,毛子們不僅不在乎破壞城市,甚至也不關心平民的生命安全,他們真的是全心全意要毀滅自由軍;或者說,“維護國家統一和領土完整”。為此,穿著顯眼的紅色大衣的士兵可以毫不猶豫地把來不及撤離的市民連同潰逃的自由軍打成篩子;也會對著尚有平民躲藏的居民樓使用燃燒彈,只為清除其中的自由軍崗哨。

    而開戰當日爆發的超高強度emp摧毀了基輔所有的電子設備,即使老式的電子管也無法承受蘇聯人的電磁攻擊。這導致這座城市發生的災難都不為外界所知,也讓東歐那些不可靠的朋友們籌措:以反侵略威脅蘇軍是一回事,直接進入蘇聯境內作戰就是另一回事了;再怎麼虛弱,莫斯科依然掌握著核彈,而那個殺伐果斷的尤里絕對不會把手提箱當公文包來用。

    這三天來,蘇軍的兩棲部隊都在配合切爾諾貝利來的地面裝甲部隊集中攻擊基輔位於第聶伯河西岸的主城區,三天前的轟炸似乎讓他們忽略了右岸的狀況。昨天晚上,通往扎利茲尼奇內區的中央火車站的道路被切斷,整個西岸淪陷也不遠了。如果蘇軍轉頭利用被佔據的軍火庫作為基點的話,被炸毀了一半的東岸城區恐怕頃刻就會崩潰。

    所以當謝菲爾德知道烏克蘭人居然花了幾十個小時依然沒有奪回重要的軍火庫時,在承受了三天自由軍低劣素養的折磨後,終於忍無可忍。他要帶著值得信賴的戰士們奪回那裡,一掌河岸狙擊蘇軍,必要時還要炸掉河上的幾座大橋。

    但是當他帶著三十個全副武裝的彪形大漢趕到目標地點時,看到的不是重重包圍武器庫的士兵,而是一大群被幾個蘇軍用機槍掃的抱頭鼠竄的蟲豸。不算寬廣的地形,區域內製高點的倉庫已經被佔據,拿著ak狂掃導致子彈亂飛的自由軍士兵根本不是蘇聯人的對手,他們在唯一的、被一大坨鋼鐵垃圾堵上了的大門前拋下了堆積如山的屍體。而現在,蘇聯人估計已經收購了毫無作為的對手,居然衝出據點屠殺這群人了。

    謝菲爾德充分發揚“通訊基本靠吼”的風格下令:“點掉他們的機槍手!”

    緊接著他就听到了一聲魄力十足的“烏拉——”,危險的感覺讓他就地一滾,一串子彈掃過他剛才的位置,連帶著掃到幾個士兵。

    怎麼可能!

    隔著幾百米距離用機槍做出精準狙擊,蘇聯人都是怪物麼?!

    一頭冷汗的謝菲爾德沒心思關心倒地不起的小海豹們,他發現自己實在太大意了:雖然失去通信手段,但也不應該帶著人直接暴露在敵人射擊範圍內。這不怪他,誰能想到剛剛進入戰區就被……流彈——很不辛,謝菲爾德在幾秒後確認襲擊他們的就是流彈——幹掉一票人。但是他沒有糾正這個錯誤,他現在正和其他海豹一樣,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遠方那個黑影。

    一個也許是軍官的傢伙,背負著一面破爛的,但依然飄揚的鐮刀錘子紅旗,單手握著一把機槍,豪放的從倉庫的窗口一躍而下,打了幾個滾後在近距離發動屠殺,一個又一個精準的點射將四處逃竄的黑皮棕皮打得血肉橫飛。打光了子彈後就把機槍隨手扔掉,抽出一把戰刀,頂著還在抵抗的自由軍的火力,一刀一個砍下了他們的腦袋。

    這讓場面更加血腥,自由軍盲目的射擊簡直就是在襯托黑衣人的高大威武,似乎刀槍不入的不死之身帶來的恐懼更勝於子彈。

    “凱恩,不會倒下!”

    那個人這樣喊,聲音大的這裡都能聽到。

    這提醒了謝菲爾德現在該做什麼。

    “是蘇聯人的政委,弟兄們,幹掉那個政委!”

    他指著那個站在屍山血海中的人,蘇聯的旗幟讓他看上去就是個死神。

    事實上凱恩就是個死神,他稍微恢復一點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梭子彈送勸降者去向馬克思懺悔,然後命令幾個士兵火力壓制敵人,最後衝出軍火庫發動了成功的突襲。謝菲爾德和他的海豹突擊隊剛剛趕到街口的時候,正好看到士兵大殺特殺,接著凱恩親自出馬開無雙的一幕。

    “凱恩……必將勝利!”

    凱恩氣喘吁籲的用戰刀支撐著身體,之前的戰鬥一直在顯眼的地方吸引敵人火力的他到底還是挨了幾發子彈。複合纖維製作的軍服和掩蓋在黑色布料下的合金板讓他看上去堅不可摧,但重傷未癒的身體依然難以承受超負荷的戰鬥。

    “手臂什麼的,只是裝飾!”

    他用這種方式說服自己不要在意,但戰鬥中他還是免不了沮喪——他再也不能一邊剁腦袋一邊開槍了。現在只有綁在身上的紅旗能讓他感到一點點安慰,起碼這樣他會感到領袖的意志就在身邊。由此激發的使命感也讓僅剩的幾名士兵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哈哈哈哈,不是能行麼,這群鼠輩……噗!”

    大笑的凱恩噴出一口鮮血,緩緩跪倒下去;他的大蓋帽被什麼撞了一下,“當”的一聲飛了出去。

    到底,還是不行了麼……該死的,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娘們的名字啊!

    不遠處,他可靠的士兵——經過跨越生死的單艦突襲,凱恩認為這些活下來的傢伙都是夠毛的——大約就是給自己灌水的那個,正滿臉驚恐的撲上來,把半跪著的凱恩壓倒。

    “凱恩大人……小心……敵……”

    他略有詫異的看了眼這個嘴裡漸漸噴出血的傢伙一眼,注意到自己滾落在地的帽子上居然有一個彈坑。

    凱恩再次看了眼死不瞑目的戰士。他想起決定衝鋒後,為了緩解士兵們的壓力,讓他們說出的關於未來的打算。

    這個年輕人是這麼說的:“打完這一仗,我就回列寧格勒老家結婚。”

    對了,還有其他三個……

    接著他看到了半個腦袋被子彈掀飛的壯漢。

    “下個月就是女兒生日,我要帶點烏克蘭的特產回莫斯科。”

    喃喃複述著死者的願景,凱恩又看到了目不忍睹的一幕。

    “真好呢,不過我的小孩子就快要出生了。”

    “恭喜恭喜,這樣的話我回去就向青梅竹馬的姑娘告白吧。”

    最後兩個側翼包夾的戰士,在向新出現的敵人衝鋒時,被暴風雨似的彈幕淹沒。手臂、肌肉、血管、內臟,幾乎能飛濺的東西都被金屬從脆弱的人體中擠壓出來,赤紅的軍服變成沾滿血漿的破布,為勇士的殘軀提供僅有的遮蓋。

    真是……狼狽不堪的作戰呢,在獲得希望之後墜入絕望,就是這種感覺麼?

    剛剛死去的亡靈們一齊向眼含熱淚的政委詢問:“凱恩大人,你打完這一仗準備幹什麼?”

    哈,當時我是怎麼說的?

    “我們一定會活下來的,我保證!”

    真是諷刺,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我這個政委就已經食言了。

    凱恩,捏緊了指揮刀,在被屍體的陰影下用濕潤而痛苦的眼睛瞪著漸漸靠近檢查屍體的敵人。

    對了……還有伊薩維,那個舵手,真可惜,我居然沒有向他親自道謝,共產主義者是進不了天堂和地獄的,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吧。

    敵人在屍體上不時補上幾槍,他們很快就發現了凱恩不同尋常的黑大衣,小心的靠近。

    我要你們……

    “血債血償!”

    難以相信的力量從這具破敗的軀體中湧出來,獨臂的凱恩奇蹟般的一躍而起,在敵人的驚怒之中一口咬上靠的最近的人的脖子。他的撕咬是如此有力,以至於被他咬上的黑人連痛苦大叫的機會都未曾有,就被啃下了喉嚨。

    驚恐的子彈試圖將政委連同他們的同伴一起殺死在這片罪惡的土地上,但是被尤里關注的人早已超凡入聖。那些子彈不是打飛就是被最堅固的合金板擋下。血腥的戰刀斬斷了ak47的槍管,切碎了敵人的腦袋。一個又一個,凱恩的力量隨著殺戮源源不絕,他放彿看到尤里讚許的面龐浮現於眼前。

    “怪物,這是怪物!”

    謝菲爾德哆嗦著後退。

    這到底是什麼,這個獨臂的殘廢,一身創傷,他哪來的力量?!

    “這都是為什麼?!”少校的不間斷的開槍,打出一梭又一梭子彈,但依然沒法阻止凱恩的腳步。迫近的旗幟帶著巨大的壓力盤踞在所有人心頭,他們完全無法理解這種現象。

    為什麼打不中?

    為什麼打不死?!

    打不死的蘇聯人?打不死的政委?打不死的共.產.主.義?!

    謝菲爾德狂怒的否定這一切:“這不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凱恩一腳踢飛了啥愣住的海豹,大吼:“這就是政委!”

    黑與血交融的政委用最後的力氣奔跑著,跑向火光和死亡,榮耀和毀滅。

    謝菲爾德拋下無用的熱武器,拔出戰術匕首迎著死神衝上去。

    兩個來自不同國家,使用不同語言的戰士狂呼著畢生的信條:

    “為了尤里!”/“天佑美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 16:17
第二十三章 辮子姑娘(基輔-凱恩篇終)

    尤利婭端著止疼劑,輕手輕腳的接近醫院的特護病房區。看守的士兵對醫院這道最冷豔的風景報以友善的微笑,匆匆檢查了下她的藥品後就予以放行。

    她一個個的檢視著銘牌,護士服的下擺隨著保養得當的大長腿搖動;可惜這裡是走動稀少的特殊區,往來的除了主治醫師和護士外,就只有永遠鐵面無私的黑色恐怖。在短短一周的基輔戰役結束後不久,她就來到了這座基輔唯一尚且完好的醫院幫工,以換取蘇軍發放的食品;最初她對偶爾到來的軍官(一段時間後才知道那些人是政委)的態度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都是畏懼中夾雜著憎恨。

    不論是何種原因,幾乎將基輔徹底摧毀的戰爭給這裡的人民帶來了巨大的不幸;由於叛軍一方的早期宣傳,還有對蘇軍攻擊線路的錯誤判斷,導致戰鬥打響時城內依然滯留了大量平民。他們大都成了祖國統一的祭品,子彈和炸彈可不分平民和軍人。

    其中,就有尤利婭的丈夫……

    “就是這裡吧……”這位冷豔的未亡人死死盯著最裡面那間房門上的牌子,緊咬著牙關,一滴滴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努力抑制注沸騰起來的心情,不讓自己大叫出來。

    凱恩,希法斯.凱恩,戰爭中執行大轟炸的死神“基洛夫三號”的唯一倖存者,勇奪扎利茲尼奇軍火庫的鐵血英雄,以少敵多堅守陣地三天,打死打傷兩百餘敵軍。據說被救援部隊救回來時已經失血過多昏迷,但依然手持指揮刀屹立不倒。

    蘇聯人眼中的傳奇英雄,

    基輔人詛咒的血腥屠夫,

    尤利婭殺之後快的滅門仇敵。

    她輕叩房門三下:“凱恩同志,我進來了。”

    慘白的房間內,只有一副列寧的半身照賦予著鮮豔。這位蘇聯的締造者高高在上的審視著緊閉雙眼的政委。尤利婭一步步接近凱恩,短短幾米路程顯得無比漫長。

    “本來,我和亞歷(注1)是要在基輔過完聖誕節,就去鄉下避難的,他一直是那麼樂觀的人,說你們不可能來到這裡。”尤利婭邊從胸口的深溝內掏出一小瓶氰化物,邊流著淚自語。她看著病床上凱恩那張蒼白但依然散發著堅毅的臉,手抖著將毒藥抽出來。

    “這一切都毀了,全部!”

    她壓低了哭泣的嗓音,一隻手摀住凝咽的嘴:“妮雅就在家裡,我們本來要過一個完美的聖誕節的,為什麼你們要來,為什麼在這裡散步死亡?現在你們滿意了,我一無所有了。”

    針管一點點靠近打點滴的軟管,即將殺死仇敵的機動讓她幾次都扎空了。

    “我覺得夫人您應該先冷靜一下,其實最好的方法應該是直接對我本人進行注射,盯著管子純粹是多此一舉。那樣致死時間會更快,留給您逃跑的時間會更充裕。”

    “謝謝提醒。”

    尤利婭深吸了一口氣,向不知名的好心人道謝,彎下腰去摸政委的暴露出來的手臂。

    她和一雙皎潔的眼睛對上了,看見那張英俊的臉上露出一個陽光且有些猥瑣的微小。

    “不客氣,”凱恩說,同時握住了尤利婭的手掌,搖了搖,“這是我應該做的。”

    “……”

    尤利婭淚汪汪的眼睛在很短的時間裡變得默然,其後震驚,最後恐慌;手中的注射器再也拿捏不住,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她一動也不能動,美麗的面龐漸漸扭曲成醜陋的模樣,最後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

    “啊~”

    她剛剛開口,就被一陣大力拉的失去平衡,跌倒在病床上。鐵鉗似的大手攀上了她的臉,把短促的尖嘯堵了回去。

    一個鬍子拉撒的下巴貼上尤利婭的脖頸,附到耳邊輕聲說:“嘿,夫人,雖然我不介意被人誤會和美麗的護士有一段讓人愉悅的發展,但你要知道,一大群唧唧歪歪的傢伙擠進來圍觀還是會讓我尷尬。”

    尤利婭驚恐的扭動身子,波瀾起伏的身子讓病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只剩下一隻手的凱恩幾乎沒辦法讓她停下來,他幾次被女人的後腦砸中下巴,以至於差點咬斷舌頭。最讓凱恩頭疼的,就是那雙在床下亂蹬的長腿,最終她踢倒了吊瓶掛架,金屬墜地和玻璃破碎的噪音總算讓這個女人恢復了一點理智。

    她漸漸放棄了反抗,呼出的暖氣和掙扎期間湧出的汗水讓凱恩覺得這個娘們滑不留手。他使勁捏了把彈性十足的皮膚,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冷酷些:“現在,安靜,可以嗎?”

    尤利婭不動了,她放鬆下來,枕著堅硬的手臂,扭過脖子憤怒的盯著凱恩。

    “好了,我想我們可以談談?”凱恩用商量的態度,安撫著懷中的人兒,“但請你保持安靜,相信這對我們都有利。”

    尤利婭瞪了他半餉,終於緩慢的點點下巴。凱恩很守信用的鬆開手,但依然用小臂壓著女人的半身。

    “首先,讓我們來互相了解一下,”凱恩扭了扭身子讓自己的姿勢更舒服,女人壓著他的重量讓他感到有些難受,“我是凱恩,希法斯.凱恩,領袖尤里的政委。”

    女人用看死人的眼光掃視著,儘管這點殺意並不能讓超越生死的凱恩感到不適。意識到自身弱小的女人最終在瞪眼遊戲中敗下陣來,開口道:“尤利婭,你可以叫我尤利婭,一個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寡婦。”

    “呃,我很想說我很抱歉,”凱恩試圖讓自己聽起來充滿悔恨,“但我想你不會接受這點歉意。”

    “……”

    “雖然這麼問很失禮,夫人你的家人是在轟炸中被殃及的麼?”

    尤利婭一聽,立即表現得歇斯底里:“是的,都是你這個劊子手,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的……”

    她的嘴又被堵上了,凱恩心虛的側耳傾聽外邊的動靜,大約半分鐘,才放下心來。

    為什麼我的反應像是個刺客,角色完全顛倒了吧?!

    他這樣想,手上的勁兒也送了點。

    “我對您家人的遭遇感到遺憾,我不想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戰爭本身就是罪惡的集合,期間一切的行為都無法用道德去掩蓋。”

    凱恩說著說著就想起自己可憐的基洛夫,還有那些優秀的船員們,他們大部分都是在自己眼前犧牲的。

    他說到最後只剩下呢喃:“死亡,是唯一的主旋律……”

    尤利婭覺得這個傢伙一點也不像人們口中的政委,起碼他不狂熱也不殘忍。但一想到自己家人葬送烈火,她依然仇恨地咒罵:“你們這些冠冕堂皇的劊子手。”

    “我們是軍人,夫人。”

    氣氛立即僵硬下來,兩個人用眼神僵持著。尤利婭棕黑色的眸子給予凱恩很深刻的印象,他在沉默中思索短時間內發生的一切:從昏迷到甦醒,然後就看到了一個冷豔的身影站在床頭,聽著她的值得憐憫的哭訴。

    他再一次把注意力轉到尤利婭的臉蛋上,這是個十分有魅力的鞭子姑娘,大約二十多歲,是個美豔的成熟婦人,皮膚也和身材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東歐妹子——那些二十五歲以上的老姑娘往往有著讓凱恩毀童年的感慨;金色的頭髮很柔順,軟軟的長辮子蓋在他的下巴上,讓幾乎為蘇維埃奉獻出生命的政委同志有些癢癢。

    “讚美尤里。”凱恩說著自己都鬧不明白的話,內心的衝動讓他覺得有必要做些什麼,來達成自己老爸老媽喜聞樂見的結果。所以他擺出一個自以為瀟灑的笑容,露出潔白的牙齒:“夫人,我想我——”

    “咚咚咚——”不合時宜的敲門聲打斷了夾雜著仇恨的曖昧氣氛。不等兩人有所反應,房門就滋啦一聲開啟了。

    消瘦的面龐帶著冰冷的氣息,木偶似的沒有半點兒表情。向外凸起的顴突、深深凹陷上頜皮膚,配上拉長的眼角,讓這個人看起來就是個鐵面無私狠傢伙。他最引人矚目的是政委裝束的黑大衣,還有比普通政委更高的帽子,更華麗的鍍金肩甲。

    “亞伯拉罕——”

    這回輪到凱恩驚叫了。

    “唔……”

    對於探望同學兼戰友時發現對方居然在病房裡摟抱著一個美豔的護士親親我我,亞伯拉罕.岡特同志顯得非常非常震驚。當然,他那張面部神經故障的臉上不可能表現出任何“淡定”以外的表情。他瞅了瞅同樣震驚的凱恩,還有明顯已經僵硬的護士,最終決定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玩的愉快,凱恩同志。”他說著向床上的一對人兒招招手,對著凱恩比出一個大拇指,“還有你,季莫申科女士,期望你們有個美滿的回憶。”

    凱恩和尤利婭都保持著石化般的姿態,直到輕巧的關門聲傳來,聽到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勇敢無畏的政委才恢復身體的控制權。

    “我想他一定搞錯了什麼!”他喊著,移動手臂就想要支起身子,不出意外的碰到點不該碰的。

    尤利婭的臉由白轉紅,狠狠的把凱恩的臉烙印下來,她發誓一定要殺死這個屠夫。

    “我一定會殺了你,大英雄凱恩。”她說的呀呀切齒,聽到凱恩耳裡卻覺得很有風情。

    直到尤利婭慌不擇路的離開,凱恩還在回味這種突如其來的心動——他已經把烏里揚諾夫斯克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姑娘拋在腦後了。

    “尤利婭.季莫申科?真是個好名字。”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 16:17
第二十四章 愚者之死(一)

    傾倒的樓房,裸露的鋼筋,偶爾還有燃燒的火苗。屍體和鋼鐵混合在一起,黑色的血泥鋪滿了坑坑洼窪的街道。舉目望去,到處都是碎片和青煙,它們是這個城市最後的吶喊。

    切爾尼戈夫,毀於一旦。

    天啟坦克開著粉碎機排成一排,從廢墟上碾過,製造出能讓車輛通行的道路;二十米高的乳齒像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頭”部下方懸掛式的152mm聯裝主砲隨之左右轉動,它的身上隨處可見砲彈爆炸造成的焦黑,液態金屬修復造成的“斑點”在外裝甲上打上了難看的補丁。

    即使對尤里麾下的重裝甲部隊來說,切爾尼戈夫攻略戰依然艱難。上百輛天啟坦克搭配四倍以上的鐵鎚坦克在東歐大平原上奔馳,為數不多的空軍統統配給基輔方向的突襲部隊,導致尤里的軍團幾乎全程都在叛軍的空中打擊下。即便電磁干擾器的存在讓他們的雷達和製導炸彈形同兒戲,但是大量的航空炸彈加上遠程炮火掩護一起上,那就不可笑了。

    天啟本身的結構注定它很難被常規火力摧毀,但是鐵鎚就不同了,雖然事前考慮過砲兵洗地造成的損失,但實戰中尤里卻發現,自己對於現代武器的威力實在是過於低估了。

    這也造成了,從戈梅利到切爾尼戈夫短短三百里路,就損失了全軍30%的可怕損失——其中大部分是在靠近切爾尼戈夫60公里附近——而叛軍的前線機動攔截也被以天啟和鐵鎚為主的裝甲師迎頭痛擊,損失慘重。

    叛軍的地毯式轟炸幾乎讓尤里擔憂自己是否會聰明反被聰明誤。幸好他手上還有幾十架雙刃直升機,駕駛員們憑著勇氣和信仰為戰場提供了可靠地低空攔截,擊落了足足一個團的米24武裝直升機後迫使叛軍被壓縮在切爾尼戈夫周邊地帶;並且頻繁出動的他們為後方提供了可靠的定位。

    隨著上百輛v4火箭發射車在戈梅利某個荒無人煙的郊區展開,鋪天蓋地的地對地導彈在大地上描繪出拙劣的筆劃。雷達和火控系統不靈便的叛軍絕望的用彈幕攔截著這些速度達到4馬赫的地對地導彈,v4的威力是如此之大,兩個波次的轟炸就把切爾尼戈夫外圍的叛軍清除的一干二淨。一體化的火箭總裝系統將發射模塊和彈頭在發射艙內組裝焊接,梯次攻擊讓這樣的轟炸顯得沒有間隔,幾乎每分鐘就有十枚導彈在切爾尼戈夫爆炸。

    若不是因為這個年代還沒有如“ws-2”之類,射程達到喪心病狂的400公里的怪物火箭炮,尤里也不會製造如此多的v4發射平台。在電磁環境下遠程超遠程洗地攻擊最好的方式就是便宜好用的火箭炮,可惜他在檢查了蘇軍庫存和現役的裝備後發現大砲兵主義的極致果然不在蘇聯……

    由於雙方都沒有精確制導手段,切爾尼戈夫的戰鬥很快就變成枯燥的炸藥比拼。尤里拿頭上的飛機沒什麼辦法,而叛軍同樣要忍受可怕的飛彈洗地。直到乳齒象接近前線並被狡猾的叛軍飛行員發現,勝利的天平才向尤里靠攏。

    大約是太想毀掉這個被證實是蘇軍前線指揮部的巨型武器平台,把炸彈都對著乳齒象的叛軍在接近後立刻遭到了密集的對空導彈襲擊,隨著乳齒像到達的大批牛蛙裝甲車也用“烏雲”防空砲編制出不可逾越的火線。這讓叛軍飛機不得不提高了作戰高度,也導致投彈命中率低下到無法接受的程度。

    當基洛夫三號開始轟炸基輔城時,一號和二號艇也到達了前線,定向電磁輻射給飛行器造成的麻煩遠遠超過了地面火力,它們在雙刃和v4導彈的掩護下堅定不移的推進,把叛軍火砲陣地炸的人仰馬翻。

    乳齒像也是在這時候投入戰鬥,把陸地平推發揮到極致的戰斗方針幾乎將切爾尼戈夫從地圖上抹去。蘇軍毀掉了工廠、醫院、學校、住宅,摧毀了他們能看到的,高於地平線的所有建築,粉碎每一個出現在視野中的活動物體。北約的參謀和自由軍的軍官被這种血腥的屠殺震懾,讓整個戰鬥進入了垃圾時間。

    基輔和切爾尼戈夫的戰鬥幾乎是同時結束的,在“聖誕節戰役”發起一星期後的1月14日,兩座繁華的都市變成廢墟,烏克蘭自由軍遭到了重創,主力被埋葬在砲火中。匆匆宣布迎來一個偉大勝利的尤里沒想到自己的軍團會因為接下來的麻煩動彈不得。

    自由軍失敗了,但並沒有被完全消滅,他們散落到這片黑土地各個角落,膚色相異的傢伙很快就被見識過中央軍實力的喀爾巴阡軍區軍區和敖德薩軍區的部隊絞殺——這也切斷了叛軍向西和南方逃離的通道(注1)。但那些自知投降也是死路一條的原蘇聯自由派和加入反叛的原蘇軍就很麻煩了。認識到正面作戰毫無勝算的叛軍依託基輔軍區的各個城鎮和蘇軍玩起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游擊戰。

    因為之前的戰役中蘇軍實行的無差別打擊,特別是在基輔造成的打了平民死傷,讓這塊地區的人民對蘇軍抱有極大的不信任,這讓主持基輔軍區清洗工作的謝洛夫將軍在戰後的掃蕩中吃盡了苦頭。人民不配合,地方軍隊被人滲透成篩子,背負摧毀兩座城市的惡名,尤里再肆無忌憚也不能毫無顧忌的摧毀更多的烏克蘭城鎮。

    最要命的還是克拉夫丘克,這個該被千刀萬剮的自由派領導人居然沒有死在基輔,而是被美國大使館秘密庇護,非常神奇的離開了烏克蘭。雖然對外宣傳是克拉夫丘克自行離開,但尤里的情報卻很清晰指出他是在一群“海豹”的保護下秘密潛逃。值得一提的是,當尤里看到報告中提到一個叫希法斯.凱恩的政委單槍匹馬剁掉十六個疑似海豹突擊隊的自由軍時表情非常精彩。這也導致自由派自以為抓住了生存的稻草,寄希望於流亡國外的克拉夫丘克扯起大旗繼續戰鬥。

    “哈,失敗了都要給我添麻煩,真是死性不改的盎格魯撒克遜人。”尤里在聽到謝洛夫的訴苦後,惱怒的咬咬牙:“現在駐紮在烏克蘭的掃蕩部隊由你指揮,在這塊土地上噁心的蟲豸被徹底滅殺前,不用回莫斯科。”

    隔著上千公里的距離,謝洛夫依然感到一種不寒而栗的怒火,他不明白是什麼讓尊敬的領袖煩惱。

    但這也不是他所要關心的。

    “聽好了,謝洛夫,你必須給我看好烏克蘭人,還有西邊的鄰居們,我暫時沒有功夫來收拾他們,但也不想被人有機可乘。”

    “您的意志是我的命運,領袖。”

    “希望如此。”

    尤里關閉了通訊,疲憊的捏著眉頭。平定烏克蘭的決定性戰役並不能讓他感到輕鬆,相反,這是另一場殘酷鬥爭的揭幕式。

    為了在這場戰鬥中取得完全的勝利,他並沒有立即回到莫斯科,而是來到了伏爾加格勒以北九十公里處的卡普斯金亞爾靶場。

    來自烏里揚諾夫斯克的部件沿著伏爾加河,源源不斷的運到這個蘇聯最早的航天發射中心。他本來是來視察由他親自發起的機密工程的工作進度,觀看他的殺手鐧在這裡最終組裝。但今天,在謝洛夫和他通訊之前,一份來自高加索軍區的報告讓尤里再次頭疼起來。

    車臣……

    美國佬也許是錢多到沒處花了,不僅僅從中東中亞的綠.教國家搜索來一大批聖戰者——搞笑的是,尤里曾經在戰後草草蒐集上來的逃脫軍官名單中見到了未來大名鼎鼎的拉.登大叔,那時候還吐槽基.地.組織果然和cia有一腿——而且還成功鼓動了車臣的綠.教.徒。

    就在“聖誕節戰役”爆發後,車臣地方武裝就公開宣稱獨.立,這條情報因為屬於“鼻屎大的事”而被擱置,直到今天,即1月20日,大量從烏克蘭東部邊界返回的高加索人把這個莫名其妙的“車臣獨.立.運.動”鬧得紅紅火火,更有不少曾經從阿富汗回歸的精銳部隊加入。空軍少將焦哈爾·杜達耶夫用武力推翻了蘇維埃政權,在閃電般迅速的選舉後當選車臣共和國總統。

    這真是讓人無法吐槽的發展。尤里雖然知道讓俄羅斯人灰頭土臉的“格羅茲尼戰役”(注2)和一直困擾他們的“車臣問題”,但並不了解其中的細節,自然不知道這位本該在1994年被俄軍斃掉的杜達耶夫本該在“8.19事件”後武裝政變,帶領車臣搞獨立。現在車臣獨立的事件被拖後了四個月,已經是尤里這只蝴蝶掀起的變化了。

    也許是因為烏克蘭的戰爭結束的太快,留給各方的反應時間並不充裕,各地分裂勢力正為這一記鐵拳打得暈頭轉向,跳出來的車臣成為新的“希望之光”。美國佬也夠仗義,宣傳上大肆讚美杜達耶夫的不畏強權,經濟上和軍事上也給與他們極大的支援。雖然尤里認為那些東西本該是給烏克蘭人的,只是現在讓高加索人撿了個便宜罷了。

    平叛的忠誠部隊被拖在烏克蘭,不得不維持各地治安,少部分部隊又要留在波羅的海沿岸,威懾當地;由於軍隊的肅整,他的控制力又無法到達其他軍區,調用別的部隊還要受到蘇共中央的箝制。尤里非常頭疼的發現自己居然對車臣人的作為無能為力。

    除非……

    “偉大的領袖,一位來自列寧格勒的先生想要見您,他自稱是列寧格勒副市長。”

    “列寧格勒?”

    奇怪,為什麼是那裡?而且,我的行踪沒有對外透露,一個副市長居然能找到我……

    “他叫什麼?”尤里有些好奇這個不合常理的訪客。

    “弗拉基米爾,領袖。”秘書官恭敬的請示道:“他的證件上寫著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羅維奇.普京,身份驗證沒有發現異常。”

    “!!!”

    尤里猛地睜開眼睛,疲憊和煩惱一掃而光。

    “普京……麼。”

    哼,是個“大人物”啊,難怪能找到這裡。這不同尋常的訪問,真是不怎麼好的預感……

    “讓他進來,我想見見他。”

    ————————分割線————————

    注1:烏克蘭分為三個軍區,和波蘭、羅馬尼亞貼著的喀爾巴阡軍區軍區,南邊控制黑海一線的敖德薩軍區,以及佔據最大區域的基輔軍區。

    注2:第一次車臣戰爭時,俄軍在車臣首都格羅茲尼吃了大虧,倒霉催的t80坦克聲名狼藉也是因為那裡。當時的情況,一個是蘇軍撤退時留下了大量技術兵器,第二個是蘇聯解體後俄羅斯軍隊素質衰落的非常快;而車臣軍隊中居然有參與阿富汗戰爭的精銳,而且狂熱的宗教信仰和民族主義讓車臣人的抵抗非常激烈。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 16:17
第二十五章.愚者之死(二)

    尤里.馬林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恐怕半年前沒人知道,普京甚至確信聽過這個名字,並將起來和列寧式光頭聯繫起來的人都沒有幾個。但現在,即使最不關心時事的俄國人,或者毛到整天與二鍋頭為舞的醉漢,也能如數家珍的描述出一個“英勇、鐵血、睿智並且非常毛”的小鬍子光頭形象。

    他可以面無表情的下令鎮壓紅場上游行的群眾,也能拎著核按鈕公開出現在新聞上;他在公眾面前侃侃而談,或大聲疾呼,喚起人們對往昔的美好記憶以及榮譽。他可以拿著標著方塊字的罐頭和人民同甘共苦,更能對瀕臨崩潰的國民經濟做出力挽狂瀾的舉措。

    現在,這個堪稱鞠躬盡瘁的共產主義者躲過了卑劣的暗殺,掃蕩了波羅的海三國的獨立分子,接著打贏了被稱為“一周戰爭”的聖誕節戰役,將分裂的國家統一在紅旗之下。儘管在很多人看來他在戰爭中的做法過於血腥,但也只能在私底下抱怨。就連普京自己,也不願意對此作出有違主旋律的評論。

    這並不是因為已經無孔不入的內務部和依舊讓每個人都害怕的恐怖機器人隨時隨地的監視,而是出於對尤里.馬林的尊敬。在普京看來,不論這位閣下有何等的野心,但在尤里.馬林讓紅旗重新飄在基輔上空的現在,他毫無疑問是當下蘇維埃最偉大的英雄人物。

    所以普京會來到卡普斯金亞爾這個偏僻的地方,不僅僅是受人之託,他本身也有親眼見識這一位的打算。只不過進入這個火箭發射基地時,他心裡充滿了疑問。

    為什麼沒有在戰爭結束後回莫斯科,而是來到這裡?是因為知道了些什麼嗎?

    卡車卸下來的東西,和奇怪的技術人員又是怎麼回事,是特別的兵器嗎?

    在等候覲見許可的間隙,普京靜坐著思考這些問題。被放水布遮蓋的大型物體,繁忙的火箭發射中心,還有停留此處的國防部長……

    這一切在前克格勃的腦中串聯起來,最後的結果總會回到“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路子上。尤里的形象總是不自覺的和高科技武器聯繫起來,普京認為這位在科學工作上的才智遠在他的戰爭智慧和政治手段之上。

    “弗拉基米爾同志,請跟我來。”內務部的人員“微笑”著邀請,讓普京拋下了讓人膽寒的猜想。“領袖這段時間非常繁忙,所以整個會面只有十分鐘,請注意時間。”這個人說,普京覺得他的態度十分僵硬,好似呆板的木偶。

    而且……“領袖”,又是這個稱呼,實在是讓人不能不在意。看樣子這裡的人並沒有對此感到異樣,尤里.馬林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恐怕遠不止是一位英雄和上司那麼簡單。如果他手下的人都是這樣的話,那麼莫斯科的老人們麻煩可就大了。

    狹長的走道只有兩個人的腳步,除了灰色的單調外普京沒能發現任何額外的東西,沒有多餘的警衛,沒有往來的勤務員。這裡嚴重缺乏人類活動的氣息,只有鋼筋和水泥製造的冷漠。聽說即使在莫斯科,那位大人也是整日和機械、工廠以及軍營為伴;他突然理解為何有人如此尊敬尤里了,身居高位的人能待在如此缺乏“人味”的地方,冷清的完全不像是大國領導的居所……

    簡直不似凡人。

    “到了。”

    他們停留在一扇鐵質拉門前,四足的機器人對焦著電子眼的鏡頭,閃閃的電火花刺探著普京身上的金屬製品。

    即使是身強力壯膽識過人的普京,此刻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大街上的恐怖機器人周圍永遠空了一圈,沒有人願意招惹這些冰冷的殺手,但他卻不得不忍受著機器的貼心照顧。直到他那克格勃的神經完全繃緊了,機器人才讓開道路,電控的大門在普京面前緩緩開啟。

    帶路者的告誡姍姍來遲:“請不要緊張。”

    這句話讓已經緊張起來的普京哭笑不得。

    “我會在這裡等候。”他說著後退兩步,示意普京跟上機器人的腳步。

    這個房間不出意料的冰冷。跨進來的那一刻,普京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來自北極的冷空氣讓蘇聯大地封凍,但那自然的寒冷遠不及這裡。儘管管道正常的輸送著舒適的暖風,但是這裡的氣氛配合暗淡的燈光卻讓前克格勃僱員想到了傳說中的永夜之國——赫爾的王國,冰冷的永恆冥界。

    而在他面,依靠在長椅上,發出微不可聞的呼吸聲的男人,就是盤踞於此的神祇。

    這就是尤里?!僅僅是坐在那裡就讓人無法移開注意力,彷彿世界都在他的支配下,驅馳數万人,征服諸國,粉碎反抗者;他的功績令世人仰望,簡直就是另一個斯大林。

    一個活生生的偉人!

    莫斯科的老人們怎麼能顛覆這樣的人物?

    普京只在長輩的敘述中領略過最初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現在他面對的尤里就是傳說的具現,如果說戈爾巴喬夫是個讓人厭惡低能兒,尤里就是俄國人心目中最完美的沙皇。

    領袖,他當之無愧。

    “我想,從列寧格勒遠道而來的同志並不是來這里和我比耐心的吧?”

    尤里的聲音把普京拉出最初的震撼,端坐著的人用審視的目光讓普京不得不鎮靜下來。一種被洞悉一切的感覺讓他對尤里的評價更高一層。

    未來的普沙皇此時此刻還遠未有十年後那般霸氣微乳,面對創造傳奇的尤里,他保持著尊敬。

    “部長——”普京注意到尤里挑了挑沒有眉毛的眉頭,轉換了下用詞,“閣下,我代表一部分朋友,向您致以最誠摯的問候。”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份文件,擺在身邊的機器人上,目視著遞交的東西被送到尤里手邊。

    尤里並沒有立即開啟,他饒有興趣的玩弄著房間內瀰漫的腦電波,捕捉著克格勃內心的漏洞。頻繁使用心靈異能對尤里的肉體造成了極大損害,但也讓他的能力突飛猛進地提升。他感覺自己成了沒有觸鬚的奪心魔,越來越強大的能力是脫韁魔鬼,他曾經只用一句話就剝奪了一個衛士的思維;雖然其中有那個人過分崇拜偶像的因素,但也讓尤里意識到心靈控制的力量需要束縛——他可不想製造出一大票沒有自主意識的木偶。

    普京無疑是尤里接觸過的機密人員中的佼佼者,他受到心靈能力的影響微乎其微,要不是自己身上籠罩的英雄光壞,恐怕要讓普京誠心認可自己的偉大還需要費很大功夫。純以意志力而言,普京幾乎不在普戈之下。

    “你代表的那部分人,希望得到什麼,又能付出什麼?”尤里玩弄著文件包,斜視著紋絲不動的普京,空氣中充滿了繃緊的意志,壓迫著凡人的軀殼;他滿意的感受到這個中年人內心的動盪,話音一轉:“難道說,亞納耶夫忍不住了?”

    尤里驚訝的發現普京居然在聽到這句話後平靜下來,他的心靈一片空明。

    “您的睿智讓人信服。”普京不想和尤里捉迷藏,他已經用眼睛確認了這個人的力量,耍一點手腕只會帶來讓人遺憾的結局。

    “那麼,你代表誰?我一直認為盧比揚卡的那位只會保持中立,如果不是的話,那麼你們的立場很令人懷疑。”

    卸磨殺驢的路數古今中外都不稀奇,暫時失去了外部威脅,克里姆林宮的政客們絕對不會希望有個游離在他們體制邊緣的實權派威脅著他們的地位。

    “相當一部分同志認為,您才是國家的希望,盲目的動盪只會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您親手結束了內戰,平息了持續已久的動盪,如果這時候發生大規模的政治鬥爭只會讓一切化為泡影。”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尤里這樣評價著莫斯科的老頭子們。

    沒動手就搞得下面的人串通報信,普戈對克格勃的滲透工作做得太好了麼……

    對了,來通報這件事的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普京,老頭子們的行動是意料之中,但普戈為什麼沒提起過?

    一層陰影盤踞在尤里的心頭,他意識到自己的佈置出現了很大的漏洞。

    一直以來,尤里和普戈組成的政治聯盟控制著蘇聯的恢復,內務部警察監督著國內各地的情況,在國防部調撥的機器人的配合下,回复者社會秩序;同時,普戈領導的內務部一直是尤里掌控莫斯科的最主要力量,這個無比牢固的聯盟讓克里姆林宮無計可施。

    當外人讚頌尤里時,總會提起他身後的那位搭檔,但誰也不知道,這個聯盟建立的根基,是不可告人的黑幕。

    留給自己收拾政局的時間意外的少,看來車臣問題必須速戰速決,不然丟失莫斯科那自己就窮途末路了。

    “哼,站的太高而忽略了身邊的狀況嗎?沒想到我也會犯這種錯誤……”尤里嘆息一聲,揮手讓普京離開,“你送來的東西很有價值,在我給你答復之前,就先留在這裡吧。剛好,陪我一起見證人類創造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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