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末 作者:木子藍色 (連載中)

 
andychen64 2013-1-14 17:24: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8 241213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13:43
正文 第714章 一路向西
   
    河北軍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掃平六郡之後,原本中原的魏軍已經士兵越來越低落。特別是李密在洛口戰敗,洛口倉城失陷、虎牢雄關失陷等戰敗信息接連傳到六郡之後,這支駐守于金堤,曾威名遠揚的精銳魏軍在自暴自棄之下已經墮落成了一團散沙。

    陳克復樂觀地估計,不會出現大規模、有組織的反抗事件,但在部隊穩固城防之前,城市的佔領軍將處于最危險的狀態。他思考著,一邊明快地發布命令。依照他清晰的命令,一隊又一隊兵馬依令開出,鐵騎鏗鏘,奔赴城中各處要害部門。兵力將集中在幾個城門、城牆和武器庫房,對于城中的廣大地區和魏軍營地則重兵防備。實際上也無法不防備,河北軍有十萬,可是城外的六郡魏兵俘虜就已經達到了二十萬。對于那些俘虜的監視就已經十分麻煩,如今城中又有了近五萬戰俘,這使得俘虜人數是河北軍的近三倍。

    在城市東門口,陳克復下了馬。這里是整個城市的防衛中樞,不但有城門等防衛要害,武器倉庫也在這里。聯軍士兵正將大捆大捆的箭矢、石頭往城樓上運送,城市中的平民也自發前來幫助河北兵。看到陳克復帶領大隊人馬到來,居民們發出熱烈的歡呼︰“恭迎陳王到金堤關!陳王萬歲!”

    陳克復向人群揮手致意,謙遜地回應道︰“大家辛苦了!”

    在城道的出口處,魏軍的軍隊正在撤退。他們是原來駐守城防的部隊,在軍官命令下交出了陣地。隊伍里,十幾個魏兵是被擔架抬著走的,地上留著大灘大灘的鮮血,觸目驚心。軍官向陳克復稟報,就在半刻鐘前,駐守此地的魏軍部隊拒絕撤出,與前來接管的河北軍士兵發生了沖突,從語言對罵到肢體沖突,最後雙方都動了刀子,十二個魏兵被打成重傷,有一個河北兵也見了血。幸好,在釀成更大規模的騷亂之前,這場沖突被趕來的魏軍軍官壓制下來了。

    望著魏軍隊伍的背影,陳克復十分擔心,這伙新降伏的魏兵人心浮動,黃君漢、邴元真他們能否一直彈壓他們,實在難以預料。在魏兵那直勾勾、毫不掩飾的眼神里,他既看到了高興、解脫,也看到了驚懼、仇恨。雖然攻城戰只持續了三天,可城中守軍也有很大傷亡。特別是魏軍士兵大多是農民軍出身,很多都是整家整戶的從軍,一場大戰下來,也許就有很多人失去了父子兄弟等親人。

    今天入城以後,在邴元真以下的高級軍官身上他已看到了太多了。很多的高級軍官都毫不猶豫地投降了自己,反倒是那些普通士兵中卻有很多存在對河北軍的強烈敵意。

    昨夜一場大雨,城道上此時還濕漉漉的,到處是汪汪的水潭。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氣氛,緊張、混亂、棘手。接手一座重鎮,各部隊隸屬不同,缺乏統一的指揮系統,于是大家自行其事。傳令兵在焦急地跑來跑去,喊啞了喉嚨,南方的士卒在尖酸地臭罵,北方人則大叫大吼。

    弓箭、投石車、弩機等堆放得雜亂無章,堵塞了道路,川流不息的部隊來來往往,互相堵塞、沖撞。人聲嘈雜混亂,哪怕是面對面說話都听不清楚。看到這情形,陳克復大皺其眉。看到陳王駕到,正焦頭爛額的部隊軍官連忙上來迎接他,敬禮致意。

    陳克復回禮,“各位是哪個部隊的?”

    軍官們報告了各自部隊隸屬,其中有陳克復的一個熟人,步兵營校尉王德昆,他是第三次征遼時的民夫。後來被破軍營征入新軍,他本人後來還因多次立功,被選拔加入了陳克復的親衛隊。後來又被選送破軍講武堂,早在一年前,王德昆從講武堂結業,調入了這個步兵營為校尉。看到昔日的親兵,此時也成長為了一名指揮數百人的校尉,陳克復很是欣慰,與他親切的多講了一會,還將一把隨身的短劍賜給了他。稍後,陳克復迅速給他們劃分了防守區域。分清了職責之後,混亂狀態立即大為好轉,各項備戰工作逐漸上了正軌。

    陳克復登上城樓高處,極目眺望。遠處的盡頭出現了黑色的影子,出現了旗幟和大隊的人馬,急速的馬蹄聲響遙遙傳來,更多的河北軍正火速朝金堤關趕來。他轉身走到了城道的一個箭垛上揚聲道︰“弟兄們!”各處忙碌的河北軍官兵都听到了,轉過身來。

    陳克復的聲音非常誠摯︰“弟兄們!大家一路長途跋涉,轉戰上千里,從初一到現在,已經整整八天,風餐露宿,十分疲倦,這些,我都是知道的。謹代表朝廷,代表千千萬萬從戰火中被解救出來的六郡民眾,感謝各位的努力!”

    士兵們凝神傾听著,在這個疲倦、暴躁的午後,陳克復平靜的聲音仿佛有種神奇的魔力,在最雜亂的紛擾中都可以讓人听得清清楚楚,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如同一道清泉流淌過躁亂的心頭,疲倦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劈劈啪啪的掌聲、歡呼聲逐漸響起。但在歡呼和掌聲中,陳克復平靜的話語照樣清晰可聞,仿佛就在眾人耳朵邊︰

    “我們八天時間轉戰千里,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的掃平了河南六郡之地!我們俘虜了數以千計的魏軍將領軍官!我們俘虜了二十多萬的魏軍士兵,解救了幾百萬常年處于李密兵馬壓迫,及戰火中水深炎熱的民眾!我們的努力,不但為朝廷收復了運河以南的所有土地,而且此戰一舉打通了我們黃河南北之間的通道!今天金堤關的大勝,將是我們下一步西進擊敗李密,收復中原的關健一戰!”

    無數的沉聲此起彼伏,河北軍士卒們激烈的吼叫。

    “我們在洛口已經重創了李密大軍,殲其三萬余。我們突襲奪取了洛口倉城,奪下了李密存在洛口倉城的兩千萬石糧食。我們攻下了虎牢要塞,拿下了洛陽東面最堅固的堡壘。我們掃平了六郡,攻下了金堤關。我們殲滅、俘虜了李密三十多萬兵馬。李密如今已經被我們圍在了洛口,損兵折將,旦夕可滅!弟兄們,農民軍曾經是一支義軍,他們為了生存而戰。可是如今,農民軍早已經沒了最初的起義的信念,他們只是一群盜匪,一群被野心家李密所控制的盜匪。他們在中原燒殺擄掠、橫征暴斂、多行不義。使中原陷于混戰,使百姓民不聊生,陷于水火。城池毀于兵戈,村鎮毀于劫掠,百姓死于刀兵、田地荒蕪長草。中原遍地白骨,這一切皆是李密的罪惡。”

    憤怒的咆哮長長地回蕩在要塞前的原野︰“殺死李密!”

    “李密只為自己一人之私,而全然不顧百姓死活,再這樣下去,富饒的中原大地,只會最終成為一片死亡地獄。弟兄們,我們身為軍人,守護天下和平,保護百姓安寧,此正是我們背負的榮耀與責任。我們手中的刀劍,不是用來以強凌弱,欺誨我們自己的兄弟同胞,這是代表著守護的刀劍。弟兄們,我們的身後就是我們的家園,我們的父母親人,兄弟姐妹,我們退無可退,無路可退!唯有向前,擊敗李密,收復中原!”

    “決不後退!殺死李密!收復中原!”士兵們的憤怒呼喝猶如狂瀾厲飆,尤其是河南山東的士兵們,想到這些年來的遭遇,他們漲紅了臉,胸口驚人地起伏著,呼哧呼哧噴著氣,他們胸中戰意燃燒。而那些前來圍觀的百姓,也都為陳克復的話語所鼓動起來,一個個揮舞著瘦弱的臂膀,高聲的呼叫著。

    “那麼,就在今天,就在這里,本王宣布,即刻出兵,全軍出擊,攻打李密,收復中原!”

    士兵和百姓們異口同聲地呼喝,“打,打,打!”

    “我們兵力充足,眼下擁有十萬兵馬。而且在洛口我們還有鄭王的十萬兵馬,在洛口,還有魯世深、郭孝恪兩位將軍的三萬兵馬。李密已經處于我們的包圍之中,距離我們不過百余里。我們擁有人和、擁有地利,甚至擁有天時,此戰我們必勝。現在,我們唯一缺少的就是時間。早一刻趕到洛口,我們就能早一刻擊敗李密,收復中原。弟兄們,我知道大家這八天來異常辛苦,轉戰上千里,收復六郡,俘敵二十萬。但是此時我們還不能停下來,我們得繼續堅持,唯有趕到洛口,擊敗了李密,我們才能算是勝利,才能停下來休息。”

    “還要辛苦大家再努力一把,把李密給干掉!打完這仗,我給大家每人三天假,每人賞銀幣一百枚!”陳克復話一出口,旁邊的李靖已經有些肉疼的皺了皺眉頭,每人一百銀幣,河北軍此次可是有十三萬人出動,那得至少一千三百萬枚銀幣,合金幣一百三十萬枚了,這可是一大筆錢。

    “陳王萬歲!”士兵們歡呼響徹雲霄。李靖身為宰相之一,心疼財政,士兵們可不會心疼,他們只感覺到仿佛突然給灌注了能量,人人充滿了活力,瞧那股歡呼的熱烈勁頭,倒象李密已經給他們生擒活捉了。

    “弟兄們,拿起你們的刀兵,向西、向西、一路向西!”

    “向西,向西!”無數的吼聲響起,穿透雲宵。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13:45
正文 第715章 決戰中原
   
    蘆葦蕩茫茫,四月的清風吹過,卷起河面上的陣陣波浪。

    茫茫的蘆葦蕩摭蓋住了河岸邊大片的土地,也摭掩了無數隱藏其中的身影。紅霞滿天,日落黃昏,本就渾濁的河面上,被夕陽照耀,如同灑上了萬點金,點點耀眼。

    一條輕舟在蘆葦蕩中慢慢的穿行,舟上十名士卒全都穿著輕甲,披著綠色的披風,腰間掛著橫刀,手中端著弩機。他們低頭彎腰,沒有說話聊天,只是以五人一班,輪流無聲的劃著船漿,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突然,不遠處的蘆葦蕩中驚起一群水鳥,間中隱約傳來許多異樣的聲響。船頭的一名士卒凝視觀望,沉聲輕呼道,“準備戰斗,對面有人。”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未落,對面的蘆葦蕩一下子被撞了開來。只見一條漁船突然從中沖出,船頭上還站著十余名手中提著刀的壯漢。

    “狗娘養的,是魏軍探子,弟兄們上!”船頭的綠披風大喊道。

    一場慘烈的短兵交接開始,兩條船迅速的靠在了一起,弓箭互射,跳幫接舷近戰。刀兵相加,金鐵相鳴。刀光閃亮,劍光灼灼,詛咒聲,喝罵聲接連響起。

    戰斗慘烈,但持續時間並不長,片刻之後,戰斗就已經分出了結果。

    綠披風一邊十人中重傷一人,輕傷三個。而那群漁夫打扮的壯漢,卻是死了三個,重傷兩個,其余七個人人帶傷,俱被俘虜。殷紅的鮮血灑滿兩條船上,連河面也被鮮血染紅一大片。

    “伙長,這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一名綠披風將一個木盒遞到為首的那人手中。

    那伙長打開木盒,里面放著幾封書信。識字的伙長匆匆一觀,立即面色凝重,“這些人是李密派往鄴城的信使,是去向魏刀兒求援的。此關重大,我們馬上回大營向陳王稟報。”

    金堤關將軍府內,陳克復正在舉辦一場慶功宴,也順帶著做為對楊倓楊侗等人的接見宴。

    不過大多數將領們可以高興的慶功,陳克復卻沒有這個時間。他留下了陳雷陪著黃君漢、邴元真、楊倓,自己卻與李靖、羅藝等人在後面書房中會議。

    陳克復將黃河上巡邏的偵察營送回的繳獲魏軍信使書信扔在桌上,輕笑著道,“李密這個時候到是沒有忘記他的盟友,不過你們覺得魏刀兒會派兵來援嗎?”

    羅藝搖頭道,“魏刀兒只是個馬賊出身,沒有什麼眼光。雖然與王須拔那個死鬼比起來,他似乎更聰明一點。可是他的聰明好像只是用來內訌火並,並沒有看到太多長遠處。其實之前我們給了他們很多機會,之前我們忙著出兵渡江都、淮北、山東,忙著鞏固淮泗一帶。同時咱們的東面河東也不安寧,我們也不得不被掣肘許多。甚至之前還有各地世族豪強的大內亂,這使的我們一直沒有機會全力收拾他們。這可都是他們的機會,他們但凡抓住一些,也不至于有如今的地步。”

    聞言諸人都笑了起來,事實也確實差不多如此。自他們進入河北以來,先是跟高士達、竇建德等人開戰,後來又南下山東、淮北、接著又牽入河東亂局,再就是各地世族叛亂,又兼之出現糧荒,可謂是河北軍最艱難的一斷時間。

    可惜這麼好的時間,王須拔、魏刀兒那伙人先是忙著在鄴城建都開國稱帝,接著又忙著內訌火並。白白浪費了大好時機,雖然陳克復等人並不覺得他們抓住機會,就能改變什麼。但至少,他們錯過了唯一的一絲機會。眼下河北軍拿下了河南六郡,佔領了虎牢。李密之敗已經近在眼前,李密一敗,困在河北西南部的魏刀兒又還能有什麼作為?困都困死他們。

    “其實他們來援對我們更好。”李靖道,“殿下,魏刀兒自火並了王須拔之後,一直忙著清洗王須拔的勢力,另一方面也忙著修建城池,加固要塞。魏刀兒一直在秣兵歷馬,他的目標是打算趁河東混亂之機,出太行,奪取上黨,然後據上黨的地利,從南爭奪河東南部,從北爭奪太原中部,進而依托太行,連結河北河東,最後和我們抗衡。這個計劃可以說很有戰略眼光,是他們如今的最好出路。”

    對燕國來說,再困坐于河北西南部就是他們的死期,雖然他們依托著黃河、漳水的地利,又依靠著邯鄲、襄國、鄴城、魏城等城池做為要塞,進行防御,但是對于無堅不摧的河北軍來說,這不過是坐以待斃而已。河北、山東全是陳克復的地盤,而河南又是李密的勢力,這兩邊哪一邊都比燕國強。

    所以一直以來,燕國唯一的出路也就是河東。過去河東有李淵,王須拔、魏刀兒無力西進。但是如今的河東早成混亂之勢,上黨、太原兩個關健處,正是還由李家守著。這正是燕國最後的機會,向西爭奪河東。

    “如果魏刀兒全力向西,而把河北的老巢經營成烏龜陣,咱們一個個打過去,確實很麻煩。魏趙等郡不是我們剛剛掃平的河南六郡,這些地方有地利山河之險,又有堅城要塞為阻,咱們現在得全力對付李密,而且河東的局勢已經到了最要緊的時候,咱們必須得盡快出兵河東,要不然,河東就有可能失勢。咱們沒有時間和魏刀兒對峙,也不能讓魏刀兒攻入河東。”陳克復搖頭道。

    “殿下說的正是。”李靖笑道,“殿下,李密的這封信我看正是咱們的機會。魏刀兒要是真全力向河東,咱們還不好對付。但是如果魏刀兒來援河南,咱們卻正好來個圍城打援。以野戰殲滅魏刀兒生力兵馬,魏刀兒的燕國,乃是如今僅存的兩路農民軍之一。雖然魏刀兒弄了幾十萬農民軍,可這些人不過是些斬木為兵的烏合之眾。只要破了其主力,則必然潰敗,一朝可復偽燕國各郡。”

    “怕就怕魏刀兒不肯全力來援李密,而是趁我們與李密大戰往攻河東。”坐著羅藝身邊的羅成出言道。

    “我們逼他們來!”李靖沉聲道。

    李靖指著地圖道,“我們在河東已經經營許久,眼下差不多已經是摘果子的時候了。李淵、李建成、李世民都已經死了,如今李家殘余勢力還在堅守著太原與上黨兩城。之前有殿下的命令,王仁恭元帥在河東一直放任劉武周、梁師都等人與李家相拼,暗中卻一直在發展我們的勢力。如今王元帥手中雖然明面上依然還只有五千兵馬,但實際上,暗中卻還有大約近兩萬零散潛入河東的小部隊。大部份潛伏在太行山、及北面草原邊境一帶。而且特勤司一直以來也在全力發展河東勢力,如今河東的許多城池都有我們的人馬,關健時候可用。”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讓王仁恭元帥集結河東兵馬,收復河東?”陳克復有些猶豫,要收復河東並不太難,關健是他沒有太多兵力再去守住河東。憑著王仁恭手上的那兩萬五千人馬,及特勤司在河東的滲透,他相信可以打劉武周等各地方豪強們一個措手不及,一舉將河東各重鎮奪取。

    但是拿下河東各城後,如何防守卻是個問題,只靠兩萬來人是守不住的。而河北軍雖然兵馬不少,可實際上正規軍卻也只有三十來萬,其中還有很多的各族聯軍。

    如今金堤關下就集結了十萬河北軍,在洛口還有三萬五。連綿的戰事,讓陳克復把遼東遼西之地的兵馬差不多都抽調到了河北、山東。如果要再抽調兵力入河東,那最少也得三萬以上,才能對河東保持優勢。

    但如此一來,不但遼東遼西大後方防守空虛,就是河北山東的防守都會十分的空虛。兵馬盡皆集于河南和河東,萬一戰事不利,出現點意外情況,那可就是大麻煩了。特別是遼東可還有諸多部族王國,這些年陳克復憑借著強大的實力震懾他們,憑著巨大的利益拉攏他們跟著自己。可一旦河北軍如果遭遇重創,那時他不但要遭受外部各方豪強的壓力,還得面臨大後方的威脅。

    戰爭有時就是賭博,可如今家業越大,陳克復就越有些縮手縮腳。

    “不!”陳克復沉思了一會,最後還是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雖然眼下奪取河東是有利時機,但卻等于將河北徹底拖入河東戰場。中原的戰場正處于決戰時刻,此時再在東面開闢一個大戰場,這不單單是兵力的問題,還有後勤等各方面的問題,甚至得將河本置于一個內部、後方空虛的不利處置。等于將河北的這根弦崩到最極致,一旦出現點意外情況,那麼反彈的後果也將是最嚴重的。

    “我想好了,馬上傳令給王仁恭元帥,讓他召集河東劉武周等各部,向上黨一帶集結兵馬,做出準備阻擊魏刀兒入河東的準備。再讓他暗中調先前入河東的兩萬兵馬分批入太原、上黨兩城,協助李家防守。在我們決出中原戰場的勝利之前,讓他持續穩住河東的局勢。”

    “上黨的滏口陘直通邯鄲,如此一來,暫時可斷魏刀兒西進打算。依我之見,咱們可在汲郡黎陽預設戰場,在黎陽童山一帶與魏刀兒決戰。先與魏刀速戰速決,然後再大軍南下與李密決戰,最後出兵河東。如此北方可定。”羅藝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中原戰場才是眼下最要堅的事情,河東河北還大我們的掌握之中。我們現在必須馬上揮師西進,移兵洛口,趁李密還困在洛口之時,馬上將其擊敗,決不給他翻身的機會,以免夜長夢多。我已經決定,今夜立即出兵,由羅藝將軍領兵五萬分守虎牢、金堤、黎陽三鎮,阻擊魏刀兒南下之兵。本王與李靖元帥率五萬兵馬立即趕赴洛口,與李密決戰!”

    決戰,往往代表著一戰定勝負。這樣的大戰雖然多數以強勢的一方獲勝。但也因為戰場上的許多不定因素,最後會出現以少勝多的情況。

    對于決戰雙方來說,決戰有時都是有利有弊。

    不過對于陳克復來說,如今他家大業大,決戰這種在古代往往最不確定的戰爭,其實對他是弊大于利的。以他的實力,特別是如今他們擁有河北山東淮北、遼東遼西、還有河南一部,甚至還有嶺南、河東這些表面上依附于他的勢力。他可以說有著最豐富的資源,只要步步為營,沒有人能是他的對手。

    只要一場場的小勝利,最後他就能累積成最後的贏家。但是決戰不一樣,一個不小心,弄不好就會有失敗的風險。而決戰失敗不同于普通戰事的失敗。

    三國時代,袁紹佔四州之地,地盤可以說和陳克復現在的形勢差不多,對在河南一帶的曹操有著巨大的優勢。結果官渡決戰,袁紹幾十萬人馬,卻敗于曹操幾萬人馬,袁紹勢力隨後一敗再敗,徹底滅于曹操之手。

    東晉淝水之戰,符堅大軍號稱投鞭斷流,可卻一戰敗于謝安的八萬兵馬,至此打開前秦覆滅的開端。

    陳克復不想與李密決戰,但河南的局勢卻又在逼著他與李密決戰。對于陳克復來說,眼下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正是一舉殲滅李密的大好時機。這樣的機會,轉瞬即逝。

    深思熟慮之後,陳克復還是決定抓住這次機會。不過為了避免出現意外,他還是打算帶五萬兵馬趕去洛口。一來如此可以留下五萬兵馬分守剛剛打下的河南六郡,穩固戰場後方。二來也為了避免戰場出現意外,而至無兵可擋,無路可退。有了虎牢金堤這第道防線,萬一戰場不利他也能馬上退回來。

    而且兵貴神速,兵馬越多,行軍調動也就越慢。況且,洛口已經有十三萬兵馬,他再帶五萬人參戰,不論是兵馬數量還是質量都已經遠超李密。再多的兵,那就已經是添油戰術了。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16:39
正文 第716章 帝國黃昏
   
    前線的將領們一個個回來了,血染征袍,傷痕累累,落日的余輝照在他們面上,昏黃死灰.

        魏軍上下誰都沒有預料到,從會戰第一天的失敗,一直到今天,每次的結果都會是這樣的慘烈。自初五日會戰開始,魏軍就沒有佔到一丁點的便宜。

    初五日雖然布下了詐敗伏擊之策,可江淮軍卻憑借著精良的裝備,強悍的戰斗力,在四萬伏擊騎兵,以及六七萬的步兵反擊中成功撤離。那一戰,雖然最後看似魏軍取勝,但實際上,那一戰參戰的十二萬魏軍,戰死八千、重傷萬余,輕傷無數。只一戰,魏軍就已經戰斗減員近兩萬人。

    而江淮軍雖然敗退,可據魏軍最後估算,江淮軍最多只有不到五千的傷亡,完全是四比一的戰損。

    洛口與洛口倉城不過數十里遠的距離,可就這麼一段原本行軍不過兩三個時辰的距離,卻成了一段仿佛永遠也到達不了的惡夢。

    初五日,他們剛擊敗江淮軍,正準備安心返回洛口城時,江淮軍卻出人意料的馬上對他們發起了追擊。就猶如一塊厭惡的狗皮膏藥,魏軍一退,江淮軍就開始追擊。魏軍停止前進,結陣反擊,江淮軍就馬上後退。如此你來我往,打打停停,前前退退。打了三天了,魏軍距離洛口倉城依然還有二十多里的距離。

    今日李密下決心與江淮軍決戰,他們布下埋伏,又玩起了詐敗伏擊的套路。結果江淮軍似乎早看透了這一切,江淮軍輕騎兵們整齊的沖鋒陣列,將魏軍的詐敗成了潰敗。雖然伏兵最後盡出,可江淮輕騎卻成功的擋住了他們,等來了江淮步兵。

    那是一場比初五日更慘烈的撕殺,三萬余魏軍騎兵與江淮大軍激烈撕殺,戰馬縱橫,旗幟飛揚。沿著洛水河岸,無數的鮮血浸紅了平原上的青草。堆積如山的尸體,無數折斷的騎槍,橫刀遍布戰場。最後李密親自披甲上陣,才算挽救了魏軍最後的潰敗。

    大戰一整天方停止,魏軍依山結陣,將領們圍聚在李密的周圍,茫然不知所措。所有的目光都望向李密,這個時候,保持鎮定的李密是他們唯一的期望。他們望著他,目光殷切,就象無助的迷途羔羊。

    看著眾人的那個樣子,李密甚至在心中罵那些人是不是腦子都在戰場上被馬蹄給踩到了,居然呆成了這個樣子。

    李密比其他人鎮定,是因為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場仗不好打,但也沒想到自己的魏軍竟然如此的不經打,敗得如此徹底。但在這個時候,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作法毫無用處,說出來,只會更加的讓那些將士恐慌。末戰先怯,如果主帥都將恐懼表露在臉上,那這支軍隊最後的命運也基本上決定了。

    他大聲地吆喝著,下著各種指示︰“回到自己的部隊去,統計傷亡的情況,趕緊報上來。”

    “各部隊的將領今晚連夜召集自己的部隊!召喚隊伍里失散的士兵回來。有別部隊的散兵在自己隊伍里的,可以將他編入自己隊伍里。”

    “各部隊軍官可以便宜行事,從那些後勤民夫隊伍里面挑選合適的青壯加入,補充隊伍里的傷亡空缺。”

    “軍中的大夫,給傷員們最好的救治,另派隊人連夜將傷員送往偃師城醫治。”

    將領們听到李密的命令,仿佛得到了什麼依靠似的,一個個如夢初醒地行動了起來。大概在午夜時分,根據各部隊送上來的情報,房玄藻把傷亡報告大概地統計出來了。

    傷亡最重的是王伯當的騎兵營,今天白天的戰斗中,他們承受了江淮騎兵的主要攻勢,一萬輕騎,最前線的五個騎兵營幾乎全滅,隊伍連建制都沒法保持了,李密只得下令撤消那五個營的編號,殘部編入剩下的十五個同樣缺員嚴重的營中。剩下的十五個營隊大多也是傷亡過半,只得命令一部分部隊合編成新的部隊。二十個營校尉中,六個陣亡,九個重傷。王伯當營的陣亡人數大概在二千上下,受傷的更多,還沒統計出來。兩翼的孟海公、謝映登、徐圓朗的騎兵傷亡比較輕,也達到了六千多。

    而其余的六萬步兵,此戰也折損嚴重,傷亡達到了一萬多,還有不少的士兵在戰場上逃離。此戰過後,魏軍只剩下了不到八萬人馬,其中還有傷員過萬。

    營帳中,昏黃的燈光下,望著這個傷亡報告,魏軍的將領們臉色發白。煞費苦心建立起來的這麼一點家當,幾天之內就幾乎敗得精光。

    那麼,一切就這麼完結了嗎?魏國的崛起和勝利,難道只是水中花月嗎?如此眾多的兵馬,所有義軍們最後的期望,那麼多的豪杰猛士的犧牲,難道都變得象煙塵似的蕩然無存了嗎?

    脾氣急噪的義軍將領急得撕扯自己的頭發,急得滿身冒火;其他的後來加盟的義軍將領們也一個個面面相覷,孟海公正對著房玄藻破口大罵,“都是你想出的這個鬼主意,把我們害成這樣!陳破軍隨便設個計,你就如同蠢豬一樣的往套里鑽。你自己想死不要緊,可是我們其它的兄弟們也都要被你們給害死了。”

    房玄藻有些不甘心有道,“其實我們的計劃還是可行的,甚至我們的兵也比王玄應的多。要不是今天前陣的步兵指揮不利,讓詐敗成了真敗,我們今天是有機會擊敗江淮軍的。”

    白天前陣的指揮將領李君羨、劉黑闥、郝孝德三人霍然起立,撲上去痛揍這個無恥的家伙。房玄藻發出尖利的慘叫︰“我是尚書左僕射,我的官職比你們高,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哎喲!”

    王伯當一邊上去勸架,一邊用長靴狂踩房玄藻的手指。房玄藻慘叫不絕︰“哎喲!哎喲!救命啊!”

    “夠了!”

    李密面色陰沉,一聲大喝制止了各將的互相推諉。

    眾人都不說話了,門外,急速的腳步聲響起,衛兵掀開了門簾沖了進來︰“魏王!”

    房玄藻跳起來叱罵道︰“你不懂規矩嗎!進來要先請示,你…”

    “大王,緊急軍情,金堤關已經陷落了!”衛兵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李密霍然起立。

    接過那封信,李密見上面只是歪歪扭扭的用炭條寫著幾個字,“八日上午,金堤關內有叛將黃君漢舊部舉為內應,城旋即陷落。邴將軍欲誓死抵擋,卻被軍中少部份將領劫持投降。金堤關午前徹底陷落,五萬兵馬俱被俘虜,無一逃離。陳破軍已經率兵五萬,正星夜飛奔洛口而來。”

    看著這封急報,李密只覺得一陣陣的天旋地轉。洛口失,糧草全丟。虎牢再失,東面屏障盡失。之前洛陽東面六郡盡失,二十萬兵馬盡沒。原本李密以為金堤關有邴元真,能堅持個十天半月。卻沒有想到,三天,僅僅三天,他苦心經營許久的黃河南岸,倚之防御河北的最堅固的要塞就被攻破了。

    先是黃君漢,次是邴元真。手下大將接連叛降,這讓李密有種大勢盡去的驚懼感。

    旁邊的將領全都面色慘白,房玄藻揉著被踩青的手指上前道,“虧得魏王以前待邴元真那麼信任,他居然叛降,他怎麼能降呢,哪怕是被部下劫持,也應當自殺盡忠啊。魏王,臣建議馬上傳令金墉城,讓王當仁將軍馬上抓捕邴元真的家眷,通通處死,以敬效尤。”

    李密听的心頭一震,頭一次用不加掩飾的厭惡眼神瞪了房玄藻一眼,他從沒有想到,房玄藻居然這麼白痴。他緩緩開口,“各位,邴元真將軍一直是我魏國之功臣,勞苦功高。守衛金堤關,他以五萬之兵對抗陳破軍三大將所統三十萬兵。丟了金堤關不是他的責任,此非戰之罪。被屬下劫持投降,也是不得以而為之。孤相信邴將軍的忠誠,孤相信他投降陳破軍乃是不得以而為之,孤相信他身在曹營心在漢。派人回金墉給邴將軍的家眷送信,另外讓王當仁將軍代為給邴家賜以金銀財物,以示安慰。”

    “還有,從現在起,馬上扎營,挖掘濠溝,樹立柵欄、挖陷馬坑,埋設鹿腳。我們依山背水扎營,就地防守,準備迎敵!”

    連續三天的撤退失敗,讓李密已經斷了先前準備先奪回洛口倉城的打算。陳破軍已經從金堤關出發,金堤關距他不過百里左右,旦夕可至。

    如果他繼續如先前一般的撤退,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再次與江淮軍糾纏混戰一天後,被趕來的陳破軍趁勢而攻。到那時,他就不再是混戰、苦戰,而將面臨著被全軍殲滅的危險。

    戰場形勢瞬間萬變,現在李密唯一期盼的就是百花谷和偃師城的魏軍能趕到戰場,以支撐他們頂住陳破軍與江淮軍的攻擊,等待河北魏刀兒與江南陳朝的援兵到來,期待著三國聯軍能一舉在洛口中決戰擊敗陳破軍的聯軍。

    四月涼爽晚風手拂過面龐,李密卻打了個抖,感覺如赤身處于寒冬臘月,承受呼嘯北風吹過,徹骨冰涼。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16:39
正文 第717章 傾國之戰
   
    在河南郡伊水河畔,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的大軍正在向東前進。這就是剛剛在洛口灘會戰中接連戰敗的李密緊急召集而來的大軍。目光所及,一片旌旗飄揚如海,刀光似雪,長矛如雲,中原多年的魏國最後的力量傾力而出,各路義軍組成的魏軍氣勢如虹,軍容鼎盛。

    靠近大路的山坡上,左武衛大將軍王當仁正在觀望著他自己意氣風發的大軍。一瞬間,仿佛權利無邊的感覺充滿了他的頭腦,無比強大的力量握在他的手中。

    仿佛洞察了他的想法,左司馬楊德方淺笑道︰“好一支威武的大軍啊!大將軍可真是了不起!”

    雖然是贊揚的話語,但楊德方這麼似笑非笑的說出來,臉上掛著讓人琢磨不透的笑容。王當仁眉頭微皺,心里很不舒服,弄不清楚那個陰洋怪氣的白臉文士到底是在贊揚還是諷刺。

    王當仁出身底層,面對楊德方這種世族豪門出來的這種很有教養的大族子弟,總有種很深的自卑感。也因為這樣,他就格外的賣弄著自己的傲慢和粗魯,時刻在人前顯露他那一身的粗壯的肌肉和傷疤,擺出一副,老子是大老粗,瞧不起你們這些耍嘴皮子的文弱書生!試圖以其粗魯來壓倒那種自己羨慕不已卻又無法模仿的優雅風度。

    王當仁鼻孔向天“哼”了一聲,仿佛沒听見楊德方的說話。也不搭理。

    作為監軍性質的左司馬楊德方相貌斯文,書生的儒雅氣息中又帶著幾分軍人的英氣勃勃。他出身楊氏家族,楊家歷代世家豪門、族中子弟多有出仕,被認為是中原漢人中的“名門”。而楊德方的表現也是不辱家門。一向被認為是這一代楊氏子弟中的佼佼者,其氣質、風度就連當初的楊廣也贊賞不已,並曾親口授予他新鄭縣令之職。若不是當初李密攻佔滎陽,他不得不投靠了瓦崗的話,說不定他現在都已經做到太守一級的官職了。盡管如此,歸降李密後,李密對他也十分看重,加封他為魏國左司馬。

    看到王當仁這個莽夫的無禮。楊德方不怒反笑。李密率軍親征前,曾對他說過︰王當仁有三個特點,粗魯無禮、在戰爭中殘暴勇猛,還有一個卻是長的丑。

    從側面近看。王當仁象猴子一樣毛茸茸的面孔,象牛一樣的耳朵,象狗一樣的鼻子,象老鼠一樣的眼楮,象熊一樣笨重的身軀簡直有種無法形容的丑陋。如果再加上象豬一樣聰明的腦子。楊德方趕緊把臉轉開,不讓王當仁發現自己臉上的那抹譏笑。

    整理了一下表情,楊德方肅然開口︰“大將軍,您這次在金墉城首戰告捷。痛擊了河陽來犯鄭軍,大長我魏國威風。魏王十分歡喜!”

    既然提到了李密,王當仁這個李密的心腹自然也收起了那副傲慢無禮。馬上恭敬的道,“全賴魏王洪福所至,本將不敢居功。”

    “不過,大將軍雖然擊敗了河陽來犯敵軍,可卻只是趕跑了他們而已,如今河陽敵軍依然駐于北邙山一帶。大將軍卻不顧魏王先前命令,擅自帶著金墉城大部兵馬來洛口,只怕魏王不一定會喜歡你因忠心而忘記軍令吧!”

    “夠了!”王當仁憤怒的臉就如同猴子的紅屁股,連臉上的那一層厚厚的毛也摭擋不住他的憤怒,他大吼道,“魏王出征之前就授予我臨機處置的便宜之權,如今滎陽等郡戰事不利,魏王被困洛口。魏王已經發出勤王號令,此時我等不趕去增援,還待何時?金墉雖重要,可如何能與魏王安然相比較。洛口之戰,已經成了決戰,一戰將定我魏國前途,此等時刻我們還有何可猶豫的,楊司馬屢次反對,可是懷有二心乎?”

    面對王當仁突然的發 反擊,楊德方的笑容一下子凝在了嘴角邊。他一直只是認為王當仁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卻沒有想到,關健時刻他居然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他阻擊王當仁率軍東進,主要是擔心金墉有失,到時魏軍反被斷了後路。可是此時王當仁這些話要是以後傳到了魏王的耳中,那可就不一樣了。

    訕笑了下,楊德方有些尷尬的道,“本官只是受魏王囑咐,為大將軍建言而已,絕非有半點二心。”

    一名的騎兵傳令兵匆匆出現在視野里的山坡下,筆直奔來。王當仁的衛隊上正欲前攔截,楊德方看出這名傳令兵的汗水淋淋的樣子十分著急,忙跟王當仁說︰“大將軍,讓他過來吧!”

    王當仁一揮手,衛隊放開了攔截。騎兵跳下馬,連汗水都來不擦就匆匆跑近,單膝下跪︰“緊急軍情稟告大將軍!”

    王當仁哼了一聲︰“講!”

    “河北軍部隊大舉進攻,陳破軍、李靖、羅藝從河南、河北、山東三路進攻,打垮了我軍多路兵馬!虎牢關失陷、金堤關失陷,運河通濟渠道以東六郡之地全部失陷!黃君漢叛降,邴元真叛降,六郡二十余萬兵馬盡皆被俘投降,目前羅藝鎮守金堤、虎牢,陳破軍、李靖已經逼近了魏王御駕所在的洛口!”

    王當仁和楊德方同時大驚,楊德方搶先問︰“陳破軍、李靖兵力如何?”

    “河北軍兵鋒極強,俘虜傳言說他已經動員了河北山東等全部兵力,而且已經將所有的俘虜整編,收編全部戰俘,兵力多達三十萬之眾!”

    王當仁和楊德方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恐懼。魏軍過去一直號稱天下兵馬最多,亂七八糟各支義軍有招安的盜匪加起來足有六七十萬,達到了舉目皆兵的地步。可實際上,這麼多兵能戰者卻沒有多少。之前陳破軍與王玄應不過十五六萬人,就在洛口連連擊敗魏王大軍。連奪洛口倉和虎牢,眼下又冒出來更多的軍隊,一時間,兩人都是驚懼交加。

    更為可怕的是,陳破軍現在的目標清楚的直指魏王本陣,魏王現在不過十萬人左右,而且處于包圍之中。一旦陳破軍大軍趕到,還有誰能擋住他。魏王若是有個閃失,魏國必定馬上分崩離兮,不復存在。

    王當仁咆哮如雷,破口大罵,“黃君漢、邴元真這兩個無恥之輩,居然舉城叛降,洛口倉城、虎牢、金堤關的守軍難道都是死人,幾萬幾萬的兵馬,居然都擋不住片刻”

    楊德方看見王當仁滿是怒火,馬上要往洛口趕,忙拉住他道,“大將軍且慢,陳、鄭兩家兵鋒極盛,我們這麼冒險沖上去,只會是添油戰術,不但解決不了問題,而且只會白白損耗力量而已。”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在這等死不成?”王當仁大喝道。

    “當然不是。”楊德方搖頭道,“大將軍,我們並不是唯一一路要趕去洛口的兵馬。右司馬鄭德韜、左長史鄭、右長史鄭虔象、武陽郡公元寶藏、黎陽總管李文相、洹水總管張升、清河總管趙君德、江黃總管周法明、任城總管徐師仁、淮陽太守趙他,等十路兵馬正在趕來洛口的路上。除此外,偃師城還有虎賁將軍王軌、虎賁將軍孫長樂兩位將軍的五萬大軍,百花谷還有徐世績、單雄信兩位大將軍的三萬兵馬。”

    “你什麼意思?”王當仁有些不明白的問道。

    楊德方壓制住心里的鄙夷,耐心道,“將軍,我們只有四萬兵馬,此時趕去洛口,于事無補。但是如果我們能在洛口倉城附近的黑石匯集各路援軍,那麼積少成多,我們最起碼能匯集起十八萬兵馬。如此一來我們不但兵足,而且還有大將軍與單雄信、徐世績、孫長樂、王軌等諸多大將。只要我們匯集一起往援魏王,必能一舉擊敗陳破軍。”

    王當仁左思右想,也覺得這個計劃確實不錯。最起碼,比他一個人冒險前去是好多了。雖然他很自負,可心里卻也自知,與徐世績、單雄信等人比起來,不論是武功還是智謀,他還是差了不少的。如果能拉上他們,那麼此行的勝利的機會也大大增加。

    轉念一想,如果此戰真的擊敗了河北軍,擊敗了陳破軍。那麼這首功必然是非他莫屬。一時間心中高興無比,只覺得神清氣爽。當下大手一揮,“楊司馬,就請你馬上趕往百花谷,本將則親自前往偃師與孫長樂、王軌兩位將軍匯合。另外其它各路方面,本將也會馬上派人前往聯絡,我們就約在黑石灘匯集,然後共援魏王。”

    王當仁發布命令,“傳令下去,加快行軍,全軍往偃師城前進!”長長的大軍听到命令,漸漸加快速度,踏起無數煙塵,向著偃師城直奔而去。

    或許是听說不用馬上趕去洛口和河北軍大戰,或許是覺得進入偃師要塞給難大家安全感,四萬金墉援兵一得命令,立即全軍士氣昂揚,全速飛奔起來。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16:40
正文 第718章 退無可退

    共和元年四月初十,深夜,只在上半夜出現的上弦月漸漸消失不見,隱藏在了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

    半夜里,駐扎在洛水河西岸鞏縣渡口魏軍駐軍,感覺到身下的大地在不停的震動著下沉著,在睡夢中驚醒的魏兵倉皇的赤腳跳出帳篷,不由自主的一起發出恐怖的尖叫,“敵襲!”

    猶如黑夜中突然出現的鬼魂,一萬名輕甲騎兵組成的方陣正向他們沖來!整齊密集的黑甲輕騎兵仿佛一面鋼鐵的牆壁,又仿佛一座迎面撲來的刀山劍海,陰沉、漆黑的兩翼無聲的伸展開去,陰森可怕。干裂刺耳的馬蹄聲如同霹雷滾滾而來,他們就如同一陣旋風襲來,橫掃、摧毀一切。

    在這股可怕的毀滅洪流面前,魏軍的柵欄、帳篷、人馬如同紙糊似的摧潰瓦朽,四散逃命的魏兵發出一片死亡的絕叫,被這股鋼鐵的洪流壓成齏粉……

    陳破軍開始向魏軍發起了進攻!凌晨時分,一萬輕甲騎兵首先搶奪了鞏縣洛水渡口了,把驚慌失措的數千魏軍砍成了碎片。隨即,在魏軍的遺尸旁,五座浮橋架起在洛水河水面上,整齊強大的河北步兵迅速的渡過了寬闊的洛水河。拂曉時分,陳破軍的部隊出人意料的出現在洛水西岸的李密大營背後。

    節節失敗崩潰了許多魏軍將士的頭腦,整個部隊前一天晚上都處于一種戰敗的陰影之中,甚至不少的將士消極到到連崗哨都沒有認真安排。在黎明前最後的黑暗時候,大群大群的河北步兵靜悄悄地涌入了空蕩蕩的魏營周邊,無數的刺槍尖在黑暗中閃爍著光芒,就如同草原上的點點火星。他們迅速佔領了魏營左右兩翼的兩個山頭,並迅速的架起了一架架的弩床、投石車。

    一切都準備好了,陳克復站在山嶺上一聲令下︰“動手!”

    工兵營的士卒們開始上弦、裝填鐵弩、石彈、火藥包、毒氣煙霧彈、猛火油彈、生鐵皮開花彈

    “發射!”隨著三支紅色信號箭帶著呼嘯聲升入漆黑的夜空,河北軍的進攻正式開始。

    魏軍的前軍大營突然間陷入了一片驚天爆炸、沖天烈火之中。猛火油彈在營中帶著轟鳴聲四散爆炸開來,無數燃燒著的炸彈碎片濺射拋散到了附近的帳篷之上。將其一一點燃。煙霧毒氣彈在營中冒出一陣陣的黃色嗆人煙霧,很快讓整個營地都處于其彌漫之中,剛從帳篷中逃出的魏軍甚至都找不到方向,被那嗆人的毒氣嗆的不能呼吸。

    鐵弩、石彈、開花彈工兵營的士卒不要本錢似的向著魏軍的營地傾泄著火力,只有很少數保持點清醒的魏軍士兵能火海逃生,一個個從營門口里面跳出了來大喊,“怎麼回事?”回答他們的是一支支撲面而來的利箭。兩萬多魏軍被封在了前軍營里面,有一些好不容易赤手空拳的逃了出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成千上萬手持利刃河北士兵。

    陳克復也沒有想到,這場突襲演變成了一場屠殺。黑夜之中,魏軍前軍營中的兩萬余士卒,被河北軍各式各樣的遠程火器給堵在了營中,毒氣彌漫,烈火焚營,箭雨槍陣,沒有幾個人逃過去。特別是魏軍普遍缺少鎧甲盾牌,及對這種新式攻擊方式的應對之策。當陳克復最後讓衛隊前去傳令,讓將士們接受魏軍的投降時。卻發現,能跑出營的並沒有多少。

    匆匆審訊。從俘虜的口中得知,這個營地只是前軍營,李密的中軍營及後軍營並不在此處,而是在相隔數里之外。

    那個俘虜並沒有完全說實話,這里並不是什麼前軍營,實際上這兩萬人已經被李密拋棄。在被江淮軍死咬著不放,混戰了數天之後。面對著即將趕到的陳破軍。李密害怕了。

    為了避免落在陳克復的手中,李密留下了兩萬人馬在邙山下營防守,自己則帶著另外的六萬余人在南面下營。實際上。那南面的中軍營及後軍營兩個營地雖然都有,但實際上那里都是空營。早在天一黑時,李密就已經帶著人匆匆棄營後退,逃回偃師了。只剩下了前軍營的兩萬士卒,還被蒙在了鼓里。

    連日來的節節勝利,讓江淮軍的不少將領也有些大意,並沒有注意到李密的金蟬脫殼。不過也許王玄應早就知道了,但是他為何不阻攔李密,這其中就另有意味了。

    偃師離洛口戰場,也不過數十里地,李密如果輕裝逃離,不到天亮就可以趕回偃師了。陳克復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大意了。在虎牢的時候,他進行了一天的休整,雖然表面上打的是休整,及整編一些俘虜。但實際上,陳克復卻也有暫停腳步,想讓李密和王玄應再互相撕殺,最後再趕去打掃戰場之意。不過他等了一天,張仲堅就已經發來急報,說是王玄應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有消極避戰之意。而且偃師方向,魏國最後的兵馬已經傾國而出,馬上就將趕到。不得已,陳破軍才連夜趕來,可卻依然沒有料到,還是晚了一步,讓李密先跑了一步。

    “殿下,李密跑了不到兩個時辰,此時肯定還末全部回到偃師。我覺得我們可以派輕騎追擊,不求殲敵,只要拖住李密大軍即可。”一身征袍的李靖跳下馬,對著陳破軍建議道。

    李密帶著六萬多人逃跑,雖然其中有近半是有馬的騎兵,可卻依然有超過半數是步兵。魏軍已經連續和江淮軍混戰了近十日,早已經精疲力盡,此時就算跑路,他們也跑不了多快。而這個時候,李密也不太可能把這三萬余步兵也全丟了,必然是讓騎兵護衛著步兵後撤。

    陳克復點了點頭,伸手招來秦瓊和程咬金、羅士信三將。

    “你們各帶五千輕騎,追擊李密。記住,不要與李密硬戰,只須餃尾追擊即可。哪怕留不下李密,也不能讓這六萬余人輕松的撤回偃師城!”

    “末將遵命”

    三將領命,各自翻身上馬,各領著五千輕騎乘著黑夜向西直追而去。

    事實證明,李靖的推測完全是正確的。

    當三將領著一萬五千輕騎飛馳追擊,在天亮之前,終于在距偃師城二十里左右追上了李密的大部隊。六萬余人的魏軍此時就如同驚弓之鳥,落荒而逃。

    六萬余人的魏軍,完全丟棄了所有的後勤輜重,他們丟棄了所有的車輛,以及營帳,及後勤補給。沿途路上,到處都是丟棄的旗幟,以及沉重的盾牌。甚至還有許多士卒丟棄了自己的鎧甲,那些隨軍的民夫,更是把那些成捆的羽箭,長矛盾牌,車輛等一路丟棄。

    李密也還算指揮有方,在最後時刻,也還保持著撤退的秩序,六萬余人並沒有潰逃。雖然陣形有些散亂,可卻也還勉強保持著陣列秩序。為了避免追擊,李密派了心腹王伯當與孟海公各帶八千騎兵斷後。一萬六千騎兵在後殿後,也讓一路奔逃的魏軍士卒們心里多少安定了些。

    眼看著偃師城在望,後方卻突然煙塵四起,陣陣煙塵之中,那隨風飄揚的面面軍旗,讓魏軍陣陣嘩然。

    騎在馬上的李密面上大變,河北軍這麼快的出現在了後面,那他留在後面的兩萬兵馬基本上已經宣告覆滅了。他上半夜才撤離,河北軍卻能在擊敗他兩萬大軍後迅速的追來,這河北軍的兵鋒之銳已經讓李密驚懼交加。

    “魏王,後軍來報,河北軍輕騎來追,看旗號是秦、程、羅三將,皆是騎兵,看人數約一萬五左右!王伯當將軍命屬下稟報魏王,請魏王速撤回偃師城,他與孟大將軍願為殿後。”一騎傳令兵飛騎來報。

    “秦、程、羅,看來是秦瓊、程咬金、羅士信三將到了。這三人是陳破軍的心腹將領,一向是緊隨其身邊。這三人既然已經率軍追到了,那說明陳破軍離這也不遠了。傳孤的命令,全軍停止前進,就地布陣。結偃月防御大陣,等待援軍到來!”李密緊咬著牙,猶豫掙扎許久,最後還是放棄了王伯當的建議。

    雖然王伯當的忠勇他十分高興,但是後面追擊的是陳破軍而不是王玄應。雖然距離偃師城只有二十里,可一旦被河北軍纏上,這二十里就不定就是他李密的黃泉斷魂路。他昨夜已經收到消息,王當仁、單雄信、徐世績、王軌、孫長樂、元寶藏、楊德方等人已經將魏國所有的兵馬盡皆來援,已經在向偃師集結。李密相信,只要他在這里結陣擋住陳破軍的鋒銳,那麼王當仁的援軍也就到了。

    退無可退,無須再退!此戰,即決戰!

    魏軍士兵們紛紛嚷嚷,“那不是江淮軍,是河北軍追來了!”

    “怎麼辦啊!”

    後軍將領王伯當騎在馬上巡視著吆喝︰“怕什麼!河北軍也是爹生父母養的,兩個眼楮一個牌子,一刀下去,照樣碗大個疤!擺好陣勢等著他們過來!”他的鎮定和威嚴壓制了全場的騷動,軍官們劈頭給了慌張的士兵一個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你!慌什麼?站回隊列里面去!”拳打腳踢的把他們趕回了原地,隊伍漸漸安靜了下來。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16:40
正文 第719章 此戰即決戰
   
    一個個營團拉出來,在平原上展開陣型。一個個巨大整齊的鋼鐵方陣頃刻間形成,布滿了整個黑石灘平原。魏軍傳令兵騎著馬奔馳在于各個方陣之間,高呼,“準備!”魏軍步兵們整齊劃一的豎起長矛,方陣的上方一片鋼鐵冰冷的閃光。

    王伯當、孟海公、徐圓朗、謝映登四將各率一支騎兵,指揮著騎兵紛紛上馬,在兩翼作為反沖擊的預備隊,一排排高舉的長矛橫刀明亮如雪,仿佛一條耀眼的光帶,塵土落在騎兵們的頭盔上,肩膀上,積了淺淺的的一片。

    悶雷般的蹄聲傳來,大地在輕微的震動。黑壓壓的騎兵群在迅速的逼近著,猶如浪濤,猶如海嘯,那如雲如霧般輪廓,也越來越清晰,那黑壓壓的陣頭,擁著長長的刀槍,還有那成千上萬的馬蹄濺起的塵土,漫天飛舞,那威勢,仿佛整路大軍是踏著一朵雲,在地上飛!就如同傳說的地獄中出現的惡魔,駕起雲朵,要把所有敢于阻攔它去路的人和物一口吞下!

    “扎穩陣腳!”前軍步兵將領劉黑闥大吼一聲,傳令兵奔來喝嚷︰“第一排,蹲下!”士兵們把長矛的桿托擱在地上,矛尖前指,彎腰迎敵。軍官們在他們的耳朵邊上大叫大吼︰“不想死的就打起精神來,夠種的,只要不死,升官發財就在今天!”

    “扎穩陣腳!”傳令兵再次號令。听命的士卒們,更加把腳牢牢的釘在地面上,緊握著長矛,所有人的心都在砰砰狂跳。跟著江淮排槊兵混戰了十來天,魏軍也基本上學會了江淮排槊兵這種密集步兵陣。雖然魏軍沒有江淮排槊兵們的兩丈余長槊,也沒有他們的鐵盾和雙層鎧甲。但是無數密集的長矛樹立在前,也同樣組成了一道猙獰無比的長矛陣。

    面對著直沖而來的騎兵群,前排士兵的牙齒不由自主的發出“咯咯”的踫擊聲,臉色發白。在方陣的後面,李密的親衛組成的督戰隊已經提著橫刀,拉開弓箭排成了一排,亮晃晃的箭頭對準了前面的士兵的背後。

    騎兵群在以難以置信的高速度壓近!每一眨眼,就貼近一點!可以看見了,那如雲的旌旗,那密密麻麻的刀槍,騎兵那猙獰的面孔,馬鼻孔噴出的的白氣,兵馬奔騰向前,勢如風暴,厲若狂飆,以密集的陣型卷殺而來,成千上萬的洶涌而致!

    風吹開一片煙塵,魏兵的眼界清楚了些。突然,一個恐怖的嗓音在方陣中嚷起︰“天哪!那不是江淮軍!那是河北軍!”前陣所有的方陣一下出現了混亂,士兵們不顧軍紀的叫喚著︰“是河北軍!河北軍殺來了!”“天啊,快跑吧,我們會沒命的!”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帶著顫抖的聲音大吼著,甚至有數人從隊列中跑了出來,前陣軍官們大喊大喝的攔住他們︰“不許跑!誰跑就殺了誰!”“站住!給老子站住!”

    “殺!”面無表情的軍官一揮手,督戰衛兵們開始射箭,逃跑的士兵一個個中箭慘叫著倒下,但是前軍驚叫的士兵越來越多,軍心越來越不穩!

    前軍將領李君羨騎在馬上大聲呼喚︰“不要怕!這是江淮軍偽裝的!不要怕,回到隊列中去!……”

    一聲巨大的呼喝,忽然裂天而起,將他的話淹沒,“破軍萬歲”。河北輕騎兵狂嘯著,“榮耀屬于我們”再無疑問了,這正是陳破軍麾下最精銳軍隊沖鋒的戰號!

    大地在崩裂,天在塌!

    對于陳破軍及他麾下的遼東軍、河北軍,中原早有他們的傳說,對于他們,魏兵有一種來自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他們不會忘記,數年前,就是他們在遼東踏平了高句麗,擊敗了東北的強軍。最初三千人的破軍營,最後卻席卷了整個遼東,將擁兵數十萬,擁有無數山城堡壘要塞的高句麗強國,給徹底的滅國亡族。傳說中,當年的遼河一戰,陳破軍和他的遼東軍一戰屠殺了近百萬高句麗聯軍,整個遼河都為聯軍的尸體所堵塞,遼東為鮮血染紅成為一條紅河,半年多才變回顏色。傳說中,自那以後,遼河中的魚全都是紅眼楮,紅的像血。

    上百萬的高句麗族人,從那以後,徹底亡族滅種。

    陳破軍,傳說中的神靈轉世。河北軍,傳說中的神鬼騎兵,他們會噴火,會吃人。甚至傳說中他們不但能掌握天火天雷,還擁有著一支從地獄來的惡鬼騎兵,夜戰無敵。

    這種來自內心最恐懼的畏懼,在魏軍在洛口連戰連敗,特別是河北軍只數日就佔領了滎陽等六郡,俘虜二十余萬兵馬之後,達到了一個更高峰。

    與江淮軍的混戰失利,還只是讓魏軍有些挫敗,可河北軍的彪悍戰績,卻讓這支本就屢戰屢敗,心頭一片陰影的軍隊,徹底的驚慌了。他們沒有想到面前的只是萬余河北騎兵,他們想到的是就在後面不遠連戰擊敗他們的十萬江淮軍,是傳聞中秋風掃落葉般掃過滎陽等六郡,俘虜了魏國二十余萬兵馬的河北軍。

    許多步兵方陣在河北騎兵的沖擊下土崩瓦解了,士兵們不再理會命令,爭先恐後的丟下了武器,轉身逃跑。那潰散的兵勇象開了閘的水,象江河浪頭,人潮洶涌,一下子把後面的督戰隊伍沖垮。到處是一片喧囂聲︰“逃啊!逃啊!”“沒命了!”人們四散逃走,互相踩啊、擠啊,軋啊,沖撞著,白晃晃的武器丟了一地,到處是丟棄的旗幟。頃刻間,前軍陣列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李密手舉著還滴著逃兵血的長劍,停止了無用的呼喊,這時候也再無任何力量可以挽救大軍的潰敗了。他靜靜的看著面前自己的六萬大軍在整個平原上狼奔兔突,看著一群又一群的潰兵從自己面前跑過,看著河北騎兵在他們後面放聲的狂笑,肆意驅趕,看到滿地的魏軍旗幟被踐踏。

    恥辱啊,尚未交鋒,六萬大軍就不戰自潰!相比之下,洛口灘算得了什麼?

    他的弟子兼心腹大將王伯當氣喘吁吁的縱馬奔過來︰“大王,河北騎兵已經殺過來了,我們也趕緊撤吧!”李密扭頭看了他一眼,沉默,目光脫離殺戮的戰場,投向茫茫的天際。

    王伯當以為他沒听見,重復︰“大王,我們撤吧!留得青山在……”

    “吹進攻沖鋒號角,全軍進攻!”李密目光陰沉,面色鐵青,他低頭看了一眼左手中的信,目光中有著一種少有的堅決。“一敗再敗,一退再退,我們已經無路可退。此戰,即決戰!我們決死一戰,絕不後退!”

    王伯當一愣,迷茫的看著李密,“魏王,此時還末到絕境,我們還有二三十萬兵馬,來日還可再戰啊!”

    “傳令下去吧,決死一戰,絕不後退!”

    命令傳達下去,竊竊私語聲在隊伍中響起,士兵們交頭接耳,所有人都在傳遞著這句話︰“決死一戰,絕不後退!”,沒人知道為什麼,但此時面對著凶狠的河北軍,所有的魏軍反升起了狗急跳牆的絕死之心。魏軍都深知,此時潰逃,反而是河北輕騎們屠殺的靶子。還不如拼死一戰,最起碼死的痛快些。

    不過,這個命令似乎來的有些晚。還沒等布置在左翼的魏軍接到命令,他們的方陣已經給河北騎兵的馬蹄踩平,被打垮的左翼士兵慌張地四散逃跑。秦瓊率著本部騎兵乘勝追擊,又與中軍方陣沖殺了起來,戰斗進行得相當激烈。秦瓊等人意外地發現,魏軍中軍的抵抗相當頑強,中軍部隊居然沒有像前軍很快地逃散。中路魏軍牢牢地守住陣地,擺出副要跟河北軍一決高低的氣概。

    這令得秦瓊等人都有些意外,不過雖然秦瓊等接到的命令是拖住李密,但是對于秦瓊等猛將來說,實打實,硬踫硬的硬仗並不是他們所畏懼的。隨著秦瓊、程咬金、羅士信三將的命令,河北輕騎狂呼巨吼聲接連不斷,河北軍隊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他們大步地前進,盡管魏軍已經在盡力抵抗,但是幾萬連戰連敗早沒有了銳氣的魏軍,並不能阻擋一萬五千精銳的河北輕騎的沖擊,。

    河北騎兵發著狂笑,揮舞著新裝備的新式馬刀狂砍爛殺,他們的沖擊箭頭已經深深的切入魏軍的中路,勢頭就像燒紅的刀子切人凍豬油一樣。在河北騎兵的來回沖殺下,魏軍的兵馬一排接一排的倒伏下來,就像秋天的麥浪被農夫收割。

    “大王!”劉黑闥沖到李密的身前,“河北騎兵太凶猛了!他們鎧甲堅固,武器又鋒利無比,前面的弟兄們頂不住了,快下令撤吧!”

    眺望著喧囂雜亂的戰場,李密搖頭。

    “大王,這不是在交戰,這是在自殺啊!”

    “堅持住,我們的增援就要到來,勝利就在眼前。”李密面色慘白,但聲音卻出奇的平靜。

    將領們面面相覷,哪里還有增援?如果指望偃師城的那五萬兵馬,就算他們收到戰場的消息,一時間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到的。更何況,現在戰場上的河北騎兵只不過是河北軍的前鋒而已,後面可是還有十萬江淮軍,以及陳破軍、李靖率領的河北軍大部隊。

    沒等他們的疑問出口,西北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淡淡的黑影,伴隨著隱隱約約如同天邊傳來的悶雷似的低沉響聲,這是大片馬蹄的聲音。那片陰影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大,正急速地擴大,已經很明顯了,這是一路新的參戰軍隊,數目眾多,而且都是高速的騎兵!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16:41
正文 第720章 風從龍 雲從虎
   
    戰場上,一時間兩軍都在騷動。這是誰的增援?

    李密躍上高坡,眺目遠望。

    這是一路大軍,距離太遠了,只感覺到兵馬來勢洶洶,數量上萬。但距離太遠,只感覺蒙蒙一片,甚至連旗號都看不清楚。李密心里萬分緊張,心中暗暗期盼這是自己的兵馬。

    在他們的後方,雖然二十余里外就是偃師城,但是更近的卻是河北軍所佔領的洛口倉城。李密不敢確定來的就是自己的援兵,但心里卻也只能自我安慰,期待來的是偃師援兵。

    突然,一個視力比較好的魏兵喊了出聲,“是河北軍!他們是河北騎兵!”

    魏軍營中又出一陣騷亂,士卒們都齊齊變色。

    “胡說八道!”李密叱罵道︰“哪里來的河北部隊?”

    部下們不敢作聲了,看著那路軍隊越奔越近,大概數息過後,他們距離已經不到兩百步了。士兵們叫嚷起來了,“是我的援軍,真的是我們的援軍!”

    “好像是徐大將軍與單大將軍的騎兵!”

    李密一陣無名火起,直想把那幾個叫嚷的士兵宰了。但他自己此時也愣住,戰馬上的人影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徐世績、單友信的百花谷軍隊!熟悉的前進陣勢、迎風招展猶如一團朝霞在平地上飛舞似的紅色大披風,還有那種斜舉彎刀過肩的預備砍殺姿勢,無疑的,這正是瓦崗軍的老騎兵營,如今由單雄信、徐世績兩人統領的百花谷兵馬!在朝霞日光的映照下,百花援軍分明可見,成千上萬地洶涌而至,以奔騰的氣勢卷殺而來,兵馬奔涌向前,勢如風暴。

    “這怎麼可能!”李密喃喃一聲︰“洛口倉被河北軍佔據!他們是怎麼混過洛口倉城過來的?怎麼他們比偃師遠,卻比偃師的援軍先到?”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所有的魏軍欣喜莫名,原本已經在崩潰的陣列,漸漸穩住了陣腳。一個個士卒都又轉過身來,重新回到戰場。

    晨風徐徐,旌旗獵獵。徐世績與單雄信的將旗迎風招展!

    雖然此時戰場上的魏軍已經發現徐單兩將到來的援兵並不多,似乎只有萬人左右。但是徐世績和單雄信過去是瓦崗公認謀略僅次于李密,勇武更是號稱瓦崗雙雄的一等一大將。這兩人的到來,立即給予了魏軍無比的信心。

    秦瓊三將也發現了這路新趕到的兵馬,連派了幾個傳令兵匆忙上馬迎著來敵撲上去,遠遠地就扯開了嗓門叫話,“是哪一路軍隊?陳王親率兵馬前來圍剿叛亂,還請統兵的將軍棄暗投明!”他們一共叫喊了三次,尖銳的聲音甚至在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中也听得清清楚楚。但騎兵軍團恍若不聞,直撲向前。傳令兵匆匆忙忙地掉轉馬頭逃跑。

    至此,這路軍隊的敵意表露無遺。秦瓊下令,“欄截他們!”一隊的河北輕騎兵從作戰的隊伍中抽調了出來,匆忙掉頭準備迎戰。河北的騎兵們吶喊作勢,揮舞著一把把騎槍馬刀,鼓噪不斷為自己鼓勁加油,氣勢如宏。

    兩軍人馬交錯而過,互相砍殺,短兵相接。

    兩路騎兵擠在一起砍殺,風馳電掣,全線刀光閃灼,猶如天上閃電。凶狠的刀鋒砍劈,砍在胸甲上、砍在頭盔上,叮叮當當地響徹整個戰場。河北騎兵震撼地發現,眼前這批魏軍騎兵的單兵作戰能力十分驚人!他們身披紅色披風,養精蓄銳,以不可思議的敏捷,猛砍、猛劈。士卒們刀術嫻熟,裝備精良,用的都是精工鍛火制造草原人使用的彎刀,刀法快得簡直不可思議,只見刀光閃過,接著就是血花和呻吟,一員河北軍騎兵栽倒塵土。旁邊的河北兵駭異,他們南下中原以來,已經好久沒有踫到這麼厲害的對手了。

    血花噴涌,腦袋已經飛上了天空。

    這不是普通的魏軍,這是一支真正的騎兵。

    在凶狠的對殺中,河北騎兵的沖擊勢頭完全地被壓制,百花谷騎兵一陣可怕的彎刀劈削之下,前排的河北騎兵的沖擊勢頭基本上已經被擋了下來,如同一朵朵浪花,拍在了堅固的礁石之上。

    遭到百花谷生力援軍的反擊,鏖殺的戰線開始扭曲,變成了彎曲的弧月形。河北輕騎漸漸落于下風,他們的兵力不足,不過萬余人,剛剛依靠氣勢驅趕魏軍。可現在魏軍得百花谷生力援軍,再次重組陣列,河北輕騎不但是數量還是氣勢上都已經落于下風,漸漸形勢不利,給打得步步後退,站不住腳。

    敵人雖然是輕騎兵,但他們那撲殺的勢頭,比重甲騎兵還要凌厲。即使以河北兵的堅固的明光甲也擋不住對方的砍削,連人帶甲被砍下馬去。

    程咬金見形勢不妙,馬上傳令脫離混戰。

    河北輕騎來去如風,得到命令後紛紛縱馬漸漸從魏軍陣列中脫離出來。萬余河北輕騎緩緩向後徐退,重新列陣。

    黑石灘上兵馬密布,硝煙彌漫。

    一萬百花谷輕騎繞過魏軍兩翼,漸匯集于陣前。徐世績與單雄信各領本部五千騎兵,匯集于中軍。嗚嗚的騎兵號角穿透廣闊平原,傳遍整個戰場,嘯叫嘶啞深沉,猶如地獄的呼喚,聲聲相傳。

    “停止追擊!”單雄信命令,“原地整理陣形!”親衛傳令下去。騎兵們駕馭著戰馬,重新回歸到處自的隊伍之。

    “魏王駕到!”一道響亮的嗓音響起,在數十名華麗鎧甲侍衛的拱衛下,李密跨著戰馬向著徐、單二將直奔而來。

    “參見魏王!”單雄信與徐世績及部下諸將紛紛上前行禮。

    李密滿臉笑容,翻身落馬,態度親切無比的趕上前去,一一將徐世績與單雄信等百花谷援兵將領們援起。

    “幸虧諸位來的及時,不然我軍已經潰敗矣!徐兄弟、單兄弟,怎麼偃師的援兵還沒到,反是你們先到了?”

    徐世績一身鎧甲在身,頭上的黃銅頭盔更是將大半個臉都摭擋住了。在那頭盔之下,他微眯著眼細細的打量著此時的李密,李密臉色有些蒼白,甚至那身華麗的鎧甲也有些不整。特別是雙眼楮,望向他們時,既有著欣喜,又還有著一絲警戒之意。

    徐世績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絲不為人知的冷笑。他明白李密此時的心情,之前李密就是不信任他與單雄信這些瓦崗老兄弟,所以把他們從重要位置上調下來,把黃君漢從金堤關調到虎牢,把他們兩人更是調到了百花谷。

    徐世績心里早明白李密對他們的猜忌之心,黃君漢降河北的消息傳到他與單雄信的耳朵中時,他們也並沒有覺得有多少驚訝。事實上,黃君漢一降陳破軍,隨後黃君漢就向他們寫了秘信,附帶著還有陳破軍的親筆信,意欲拉他們過去。對于棄魏國投降河北,兩人也有過考慮,只是事關重大,並沒有得出一個結果。

    如今的魏國雖然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瓦崗,可這魏國也是他們一手參與創立的,這其中無數和鮮血,讓他們難以一時拋下。

    看著此時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李密,徐世績心里充滿著鄙夷。假使他是魏國之主,他絕不會慘敗如此。在洛口首戰敗于江淮軍之時,就應當明白魏軍無力吃掉陳、鄭聯軍。當時就應當馬上退回虎牢或者洛口倉,要擊敗陳破軍的最好辦法,是大軍渡過黃河,與燕國聯軍,在黃河北岸與河北軍堂堂正正決戰。如此才有一勝的可能,而李密卻事事喜歡玩弄于他的聰明,想再來一次擊敗王世充的重演,卻不料反落入陳破軍的算計之中。

    一場伏擊戰,原本佔盡先機,到現在,戰場形勢卻完全落入了河北軍的控制之中。魏國不得不完全處于河北軍的調動之中,打一場糟糕無比的決戰。

    “回魏王,王當仁將軍已經在偃師匯集諸路大將,目前偃師已經有十余萬兵馬。臣與單將軍听聞陳破軍到來,特率輕騎前來接應魏王回偃師。魏王,還請馬上下令全軍速回偃師,以備來敵!”

    “諸路兵馬都已經到了偃師?好,好,好!馬上傳孤命令,全軍急速回偃師城!”李密听到援軍到來,心中興奮不已,那驚懼也減去許多。

    魏軍再次調轉陣形,全軍轉身向偃師撤退。

    恰在此時,伴隨著隱隱約約如同天邊傳來的悶雷似的低沉大片馬蹄聲,又一路兵馬趕到了戰場。無數的塵土揚起,塵霧之中,一路大軍飛速奔來。

    隱約之中,當先一面大大的王字帥旗迎風高舉,其後無數的戰馬疾馳而來。

    望著那片如同烏雲一片迅速接近的兵馬,看著那些熟悉的旗幟,鎧甲,沒有人再出聲了。所有的魏軍將士對這支連續纏斗了十來天的老對手再熟悉不過了,江淮軍到了。

    陳破軍的大部步兵還沒有趕到,王玄應的江淮軍輕騎卻率先趕到了。一萬余輕騎飛奔如電,疾馳如雲。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16:42
正文 第721章 負隅頑抗
   
    陳破軍站在觀敵雲樓之上,如同一座雕塑一般的一動不動。

    黑石灘上,曾經肥沃的田野,如今成了一片死亡的地獄。烏雲低垂,硝煙彌漫,空氣中滿是煙塵箭矢和痛苦的慘叫。

    數十里的戰場之上,到處都彌漫著這股死亡的氣息,就連整個洛水都在燃燒。戰場之上,到處都是折斷的橫刀,長矛,插在土中的箭羽,和那伏尸處處的戰死士兵尸體,以及那被鮮血染紅的黑石灘平原。

    猛火油的威風無比,不但能把那一個個士兵變成火炬,甚至就是那肥沃的土地,也能燃燒起來。

    對面那曾經高大堅固的要塞偃師城,此時早已經被夷為了平地。那一堆堆的殘垣斷壁,磚頭瓦礫,似乎還能看出這里曾經聳立過一座堅城。

    曾經寬闊的護城河早被尸體填滿,看著更像是一道萬人坑。猛火油落在那道萬人坑中,燃燒起一陣陣的黑煙,數日不息,發出一陣陣惡臭。

    熱風掀起他緋紅的披風,抽打到硬朗的臉上,但他不想避開。他隱約感覺到前線的將士在歡呼,卻無法出聲加入。勝利只到手了一半,還不夠。

    又是一片密集的拋射車發射,無數猛火油在對方的陣地中爆炸,那成片的爆炸聲中,黑色的陶罐碎片紛飛,一朵朵帶著緋色光輝的美麗火花在空中絢麗飛舞,灑落在戰場各處。低矮的雲層染上火焰的顏色,深淺不一的緋紅覆蓋天空。美得詭異,美得可怕,正如傳說中的龍焰。美麗的極致,即是死亡。

    爆炸的亮光使人不得不遮住眼楮,火焰在空中舞動, 里啪啦,  作響,蓋過所有慘叫。前陣成百上千滿是人,要麼被爆裂的瓦片割裂身體,要麼著火,要麼兩者皆有。

    久經戰陣的將軍,早已經听慣了各種慘叫,見慣了各種慘樣,慈不掌兵,對于將領來說,久了也就麻木了。陳破軍目光凝視遠方,他知道,在那一個又一個的魏軍方陣的後面,李密必然是站立在那里。李密在戰場上與如今的他有些相似,一般都是立于陣後,親自指揮著最後的預備隊,並不會親上戰場,除非到了最後關頭,否則李密是不會沖上第一線的。

    此刻李密可能正在馬背上,穿著明亮的甲冑,頭戴王冠。那是頂赤金王冠,陳破軍曾經听特勤司的人說過。

    仗打到了這個地步,李密確實是已經抱定了決死之心了。

    當日陳破軍率軍趕到洛口,先殲滅了李密殿後的兩萬兵馬,隨後又派輕騎追上李密。就在李密潰敗之前,單雄信、徐世績率輕騎趕到戰場擊退了秦瓊三將,接應到了李密。不過緊接著,李密等人剛要撤回偃師,王玄應的一萬余輕騎又趕到了戰場。

    河北輕騎、江淮輕騎、李密的輕騎與百花谷來援的輕騎,集中了整個中原地區,及河北山東等地大部份騎兵的一場大騎戰,就那麼爆發了。

    做為魏、陳、鄭三家精銳中的精銳,超過五萬之數的三家騎兵展開混戰,從清晨打到午後,直到人疲馬乏,兩軍還沒有決出勝負。

    午後,陳破軍、李靖、王玄應、張仲堅率領著十二萬聯軍大軍趕到戰場,加入了戰斗。戰場形勢瞬間變化,李密軍節節敗退,難以抵擋。

    李密軍且戰且退,陳、鄭聯軍一路追擊,李密損兵折將,一路上魏軍伏尸處處。

    單雄信、徐世績、王伯當、謝映登、徐圓朗、孟海公六將所統屬的原本總數五萬的騎兵,到了最後,也只剩下了不到三萬人馬,折損過半。六將帶著這些騎兵一路護衛著李密後撤,魏軍六萬余步兵拼死撤退,可是卻在河北騎兵與江淮騎兵的沖擊下,非死即俘。

    黃昏時分,王當仁與楊德方等諸將終于帶著匯集的十六萬兵馬趕到戰場。

    李密與王當仁匯合,兩軍合兵二十萬,終于勉強穩住了陣形。兩軍大戰一天,都疲憊不堪,陳、鄭聯軍也都收兵列陣。李密得以徐徐退入偃師城,稍做歇休。

    退入偃師城中,听著各將的匯報,聞得此時偃師已經匯集了魏國所有的最後兵馬之時,李密只感覺心如死灰。兵馬二十萬,可如果除掉其中的那些水份,真正難戰的也就十萬左右。不到半月時間,擁有中原十余郡之地,擁兵六七十萬的魏國,就到了這等地步,讓李密如何不驚。

    不過看著高大堅固的偃師城,李密面對陳破軍派人送來的勸降信,卻還心存僥幸。他還抱著最後的一絲期望,他還有援軍,還有南陳與北燕。兩國兵馬加起來還有數十萬,三國加起來還有百萬之兵。正面打不過聯軍,李密干脆下令緊閉四門,堅守不出,以待援兵。

    李密的算盤打的不錯,不過陳破軍並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

    休息了一夜之後,天明之前,陳、鄭聯軍十五萬人,突然對偃師發起了進攻。

    魏軍打仗,玩的是人海戰術。河北軍攻城,打的卻是火器戰術。

    鋪天蓋地的火藥、弩箭、石彈,各種火器,不要本錢似的飽和攻擊,讓李密經營許久的要塞偃師,每時每刻都在不斷的殘破。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聯軍就掃平了城池四周的各種障礙,隨後又快速的填平了護城河。

    天亮之前,聯軍就已經把各種遠程火力傾泄在了偃師的城牆之上。絞床弩所射出的手臂粗大鐵弩,每一擊,都能直接把城垛給擊飛。而那改進型重型投石車,每一次都可以直接投射五十斤重的巨石砸上城頭。

    聯軍的攻勢如潮,李密城頭的守軍傷亡慘重,一天之內連換了十二批守衛部隊。不過當李密準備換上第十三批守衛部隊上城時,河北軍的工兵卻已經利用地道挖到了城牆之下,在數個位置安放了大量的火藥桶,直接把城牆給炸出了數道大豁口。

    隨後無數的聯軍如潮水般的涌入了偃師城,攻破了外圍城牆。李密不得不匆促退回內城防守!

    不過李密退回內城後,也沒有堅持多久。偃師的內城比外城更高大,四面城牆反而短了許多,使得李密可以安排更多的兵馬防守。不過聯軍既然攻破了偃師外城,攻下內城不過是照貓畫虎。

    又兩天後,偃師的內城再次攻破,李密的二十萬聯軍經過三天的死戰,兵馬損失了五萬余。這還是李密將偃師城中所有的壯年百姓抓上城頭協助守城的結果。

    城破之後,李密帶著剩下的十五萬余魏軍再次後退,退往九山羅口,依靠地形背山結陣,面對黑石平原下寨,以待援軍。

    不過對于陳破軍來說,此時正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之時。這麼好的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他又怎麼可能錯過。河北軍催毀了偃師城後,乘勢追擊,再次在黑石平原與魏軍對陣。

    李密徹底被陳破軍圍在了羅口,魏國所有的兵馬都集中在了此處,再無援兵,就連先前金墉的那一萬守軍,也被李密給召集了過來,除了那一萬援軍,一路上,李密還裹挾了大量的青壯百姓。

    圍住了李密之後,陳破軍與王玄應對李密大營發起了三次攻擊,不過此時李密背水一戰,置之死地而戰,反而激起了亡命之心。李密也知道此時已經無路可退,所以干脆鐵了心與陳克復拼到底。

    魏軍加裹挾的百姓,加起來足有三十萬之眾被圍在羅口。李密從偃師撤離時雖帶走了偃師所有的糧草,但是供應三十萬大軍,依然只能堅持十天。

    十天,如果南陳和北燕十天內不能趕到救援,那麼魏軍最後就算不被聯軍攻破營寨,也會餓死。

    而魏軍少糧的消息,也早被陳破軍得知。攻打了三次之後,魏軍的拼死反擊,讓聯軍的傷亡也很大,甚至抄過了之前半個月的傷亡程度。面對如此情況,江淮軍王玄應率先提出圍而不打,直接等魏軍糧盡後自可不戰而勝。

    陳破軍當然明白王玄應的提議,這個計劃確實不錯。不過在這個提議的背後,其實還有著些別樣的意味。這次的中原之戰,原本江淮軍不過是佯攻洛口,結果卻成了與魏軍作戰的主力。雖然江淮軍露出了他們隱藏的實力,但是連番作戰,江淮軍的傷亡同樣很大,仗打到現在,江淮軍十萬人馬,已經戰死超過三萬人數,如果加上重傷殘疾的,還有近萬。

    此一戰,江淮軍的精銳部隊排槊兵與江淮輕騎與江淮重騎都受到很大傷亡。而反觀河北軍,前後出動的兵馬也有十三萬,可實際上,打的都是些順風仗,突襲戰,傷亡很少,而好處不可勝數。

    江淮軍與河北軍共同的敵人魏國已經滅亡在即,並肩做戰的陳破軍與王玄應也開始了戰後的謀劃。

    硝煙彌漫,戰場上到處都是血腥的味道。戰場上的鄭、陳、魏三軍,就如同三只巨大的野獸,在進行著最後的生死博斗。不到失敗的一方流盡最後一滴血,這場爭斗永不會完。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16:44
正文 第722章 勸進皇位
   
    “南陳出兵了!”新任特勤司司長、定遠候張錦一身黑色的輕甲,一臉嚴肅的站在陳破軍身邊道。請牢記.

    陳克復听到這個消息並沒有什麼驚訝,似乎一切早在預料之中。他轉身看了一眼這個曾經的侍衛隊長一眼,有些贊賞的對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幫他把肩上的中將軍餃給別正了些。

    “你一路從北京趕到這里,辛苦了。京城一切可都好?”站在高高的雲樓之上,可以輕松的看見遠處的濃煙烈火和一片混戰,這是第四次進攻李密大營了。負責主攻的是王玄應的江淮軍,河北軍的工兵營負責火力支援,河北的輕騎兵則在兩翼待命,隨時準備接應。

    張錦在河北軍中,屬于遼東軍出身的嫡系,更兼他最初曾經是陳破軍的侍衛隊長,所以更是嫡系中的嫡系。接任特勤司司長之前,他是柱國、武騎將軍,留守京城。當陳破軍的命令傳到他手中,讓他即刻接任特勤司司長,並晉升他為中將,正二品上柱國,正三品冠軍大將軍、從三品定遠侯時,他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特勤司長屬于正四品,歸屬于參謀本部,看似品級不高。但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特勤司、調查司、憲兵司、警察司四司位低卻權重,特別是特勤司與調查司兩司,一對外,一對內,是真正的權力極大的位置。非陳王心腹的心腹不能擔任,四司司長雖是正四品職,可實際上他們卻都能封候。

    一接任,張錦立即一路南下,趕來河南面見陳王。

    見陳王還是如以前那般待他親切,剛剛還幫他正肩章,張錦馬上又感受到了如從前般的親切。心下激動,正色道,“回稟殿下,京城一切安好。有李元帥與毛太傅坐鎮京城,又有房相公、杜相公、長孫相公等柄持朝政,宮中也有陳王妃娘娘主持後宮,一切都十分安好。下官南下之前,曾往各處拜見過,一切安好。卑職南下趕到清河郡時,收到京中消息,長孫王妃于四月初九產下小王子,而楊王妃也于初十產下一名王子。另外還有就是突厥統葉護可汗的送親使團已經護送著統葉護嫡女阿依古麗到了北京,正等著殿下迎婚,他們還問朝廷什麼時候把義成公主送嫁突厥,與統葉護可汗完婚

    “長孫和出雲都已經生下了一個兒子?”陳克復十分驚喜的轉身追問道。

    “卑職雖末親見兩位王子,不過在清河時見到了要南下報信的使者,卑職正好南下,就把喜訊一起帶來了。按使者所說,長孫王妃初九先誕下一王子,楊王妃隨後初十誕下一王子。兩位王妃前後相距一日生產,信使所報,兩位王妃與兩位王子都十分平安。”

    “好,好,好。”陳克復的語氣中掩飾不住喜悅之情。雖然他早知道自己與新羅公主金勝曼早有一個兒子,但那個兒子他連面都還沒有見過,如今更是成了新羅王的繼承人,名義上姓金不姓陳。

    “好,本王終于有兒子了,我陳克復終于後繼有人了。”陳克復也沒有想到,長孫無垢與楊吉兒居然前後只相差一天,先後生下兒子。這兩個兒子的出生,不單對陳破軍來說意義重大,就是對整個河北軍都說,都有十分重大的意義。以往陳破軍雖然得部下愛戴,但因陳克復太年青無子,又與陳氏一族關系復雜,以致于後繼無人,總讓朝中上下為此擔憂無比。

    甚至李奔雷和毛喜、魯廣利等人曾經勸過陳克復,讓他在有兒子之前,不妨按歷來傳統,先收一些義子。比如將秦瓊、程咬金、張勇等年輕優秀小將,收做義子,以鞏固地位,免去大家擔憂。收義子,這也是歷來軍中無子或者子幼的大將及一方豪雄們的常用手法,一來用一批義子把軍隊組建成一個以宗族關系為主的家族軍隊,二來也可以避免因意外之事,導致因後繼無人而一方勢力崩散的可能。

    不過收義子的作法雖然在這個時代屬于平常、通用手段,可陳克復卻並沒有這樣的想法。特別是收那些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甚至比自己年紀大的人為義子,這讓他覺得十分怪異。如果說讓他收一些幼小的孤兒一類的為義子,這還有些說的過去。不過陳克復才二十七歲,而且之前也生了好幾個女兒,並不是不能生,所以他一直沒有接受收義子的打算。

    不過因此,河北朝廷上下,因後繼無人之事,也一直是擔憂無比。如今一下子生了兩個,這事情如何不喜。更讓陳克復有些松了口氣的是長孫的孩子是長子,雖然在陳破軍看來,立繼承人應當選最優秀的。可在這個時代,有的時候,嫡庶之間的鴻溝實在是太難以跨距。

    特別是如今創業之際,長孫家是陳破軍極需要的強有力後族,而楊吉兒卻是楊廣之女,雖然娶她並沒有多大關系,但是如果立她的兒子為繼承人,這就不免引得內部動蕩了。對于現在的陳破軍來說,內部的穩定重于一切,而且現在兩個孩子剛出生,也看不出什麼,此時一切按傳統最好。長孫生下嫡長子,也就免去了這許多麻煩。

    張錦站在一旁,看著陳破軍的欣喜,心下也十分的高興。兩個小王子的出世,也讓他們這些一直追隨陳王的人更有了希望。

    “殿下,臣南下前拜見毛太傅與李元帥及各位相公時,諸位大人都讓臣帶話給殿下。”

    “哦?他們有什麼話要你帶給我?”

    張錦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輕聲道,“毛太傅與李元帥要臣帶話,說是如今殿下已經誕下小王子,當馬上立長孫王妃之子為世子,以穩固內外之心。另外杜房幾位相公讓臣帶話,說殿下如今深得海內外威望,眼下隋室氣數已盡,殿下深得天下百姓之心。當時殿下當順應天勢,進位天子,以安百姓之心,也可早日混一宇內,統一天下,還百姓一個太平安寧,免各方無謂爭斗。”

    陳克復微微有些意外,他將來取代隋朝稱帝那是明擺著的事情。對于這事情,北京朝廷上下那都是早明白清楚的事情。原先陳克復立楊杲為帝,一來也是隋朝還有很大聲勢,陳克復立楊杲為帝,也是扛著隋朝這面大旗,行最大的方便。

    不過到了如今,隋朝是真的完了而且稱帝的人也越來越多,陳深稱帝立陳朝,楊暕稱帝,依然打隋朝旗號,還是宇文許及稱帝立許國,李軌稱帝立涼國,薛舉稱帝立秦國,再加上蜀中也稱隋帝的楊浩,再加上楊杲,就算除掉他剛剛弄下臺的河東楊倓、洛陽楊侗,也還足足有七個皇帝而這其中,楊家的皇帝只剩下了三個地盤除了他掌握的,是只剩下了西南邊隅一塊,隋室確實已經到了盡頭

    稱帝過早,會引來隋朝殘余勢力的反撲,還得承受其它各路反王的絞殺。

    但如果一直不稱帝,則會失去漸漸歸一的民心,還會影響麾下文臣武將們的士氣。

    到了此時,稱帝,則意味著正統,意味著名正言順。一直打著楊杲的旗號,怎麼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到了全天下都唾棄楊隋的時候,還打著隋朝的旗號,只會讓百姓難以歸心。早日改朝換代,也是新朝新氣象,早得天下民心歸附。

    眼下,確實到了陳破軍取代楊杲,登基稱帝的時機了。

    不過,這事情原先陳克復就有過考慮。並不是說他心急,或者說是嬌情。而是這也關乎到民心之事,他不能馬虎。而原本,他是打算擊敗李密,攻下洛陽之後,把國都從北京遷到洛陽。以洛陽為都城,在洛陽登基,以中原總攬天下,進而掃平各方。

    不過中原之戰,已經越打越大,不但河北與李密兩方卷入其中,如今江淮鄭軍,河北燕國,江南陳朝,都已經卷入進來,甚至江漢的楊暕

    李密現在已經窮途末路,經此一戰,覆滅已成定然。但是想馬上攻下河南,佔據洛陽,這卻不是個容易的事情,畢竟如今的洛陽還在王玄應的手中,南陳軍卻又已經北上了。

    “南陳兵馬到哪了?來了多少?”

    張錦面色有些凝重,“這次南陳是傾國而出,除了在東西兩面各留了一部份防守兵力,南陳傾國而出,目前已經在淮南重鎮壽春集結了三十萬兵馬。不日內,他們就將眾淮河沿著潁水直達洛陽,到達此處戰場。”

    “三十萬?”這個數字讓陳克復都有些吃驚,南陳這幾年越打越弱,三十萬兵馬,確實可以稱的上是傾國來戰了。“看來南陳打算孤注一擲了,只是他們選的這個時機似乎不太好啊。”

    陳克復冷笑一聲,南陳傾國來戰,打的主意不外乎與李密聯手,在中原擊敗河北軍。可他們也許沒有想到,號稱天下兵馬最多的中原霸主李密,會這麼快的兵敗如山,轉眼間就從中原的霸主,成了一頭待宰的死豬。此時南陳千里迢迢來援,只怕是就此踏上了一條不歸路而不自知了。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5 16:45
正文 第723章 登上巔峰 睥睨群雄
   
    廳中巨大的銅屏風上反射著明亮的牛油大燭明亮光輝,為大廳增添了一股慘白的沉重.

    王玄應推開廳門帶著江淮軍的將領們踏進廳時,也不由的被那明亮的燭光晃的伸手摭眼。

    等拿開手,漸適應了廳中的明亮後,他才發現,這安靜的廳中早已經坐滿了河北的諸將、校尉、參謀,他們是最後到來的。不過在廳中央的位置,卻有幾個例外沒有坐著的。

    他一眼看到,自初一日就分別的河北大將郭孝恪、魯世深二將此時正**著上身,如同一尊石像一樣的跪在廳中,頭低垂,一聲不吭。

    除了袒胸跪立的魯郭二將,在他們的後面,還一長排跪著十余名校尉裝束的河北軍官。看諸人僵硬的姿勢,王玄應馬上猜測這些人已經跪了許久了。

    王玄應帶著部下諸將進入左側為他們安排的席位,剛坐下,頭束紫金王冠、身穿亮銀明光麒麟寶甲,背後披著一條緋紅織花長披風的陳破軍就踩著鹿皮長靴大步踏了進來。

    進入大廳,他看都沒有看跪在地上的那些軍官們一眼,徑直登上了最上首的席位。又慢不經心的喝完了一碗肉湯之後,才放下碗掃視了左右兩席的諸將一眼,依然沒有看魯、郭等將。

    位于右下首位的李靖站了起來,頭發已經花白,但身形依然雄壯的李靖,絲毫看不出已經年過半百,將近花甲的老態。此時的李靖身形健朗,舉手投足之中,都散發著一種自信。站在那里,如淵停岳峙,山形偉岸。他面色紅潤,眼中散發著明亮的光彩。

    “殿下,我軍今日一戰,再次給予李密痛擊,李密雖拼死反擊,但依然丟下了數千具尸體退回山寨。目前我軍再次向羅口推進五百步,兵逼魏軍營寨口。另外按殿下吩咐,我軍白天趁魏軍與江淮軍交戰之時,已經搶奪了羅口東面的九山。目前工兵營正在構築工事,安裝弩箭、投石車等遠程器械。”

    “我軍傷亡如何?”

    “我軍今日傷亡不大,約有數百傷亡,戰死者已經收斂尸體,傷者也都已經送往醫療營救治。請牢記目前醫療營已經全部轉入洛口倉城,在城北搭建了醫護營,所有的輕重傷員都已經轉入了城中的醫護營。目前大多數傷員都得到了救治,不過我們的藥品已經用完了,目前還在各種搜集,但是還是不足使用。”

    “發信給虎牢羅藝將軍,讓他馬上從後方搜集購買各種藥材,將士們在前線流血拼命。既然活了下來,那我們就不能讓他們死于缺少藥品。再給京城房玄齡相國發信,讓他下令各地官府征買各種急需藥材,我們得盡量救下所有的傷兵。”

    一場大戰下來,很多時候真正直接死于戰場的士兵並不多,真正士卒傷亡最多的反是各種傷兵。戰場上的傷兵,重傷基本無救。而輕傷的士卒也很容易因感染等原因,最後傷情增重不治。

    河北軍不是農民軍,河北軍講究精兵策略,每一個士兵都受到嚴格的訓練,和裝備精良的鎧甲武器,是專業的軍人。這樣的軍人都是訓練場,戰場上一拔拔淘汰下來的,每一個都金貴無比。對于李密來說,死個一萬兩萬甚至十萬兵馬,他都能承受的起,而如果河北軍傷亡超過萬人以上,對于河北軍來說就是巨大傷亡,難以承受了。

    陳克復讓侍衛再倒上一杯酒,這是遼東半島的特產上等金色葡萄酒,帶果味的醇釀。陳克復不太愛喝烈性白酒,卻愛喝這種西域人傳入遼東的葡萄酒,愈喝愈是美味。他臉色微紅,俯視大廳的眼楮里有一種明亮而狂熱的神色。那是一雙燃燒著野火的眼楮,許多與他對視到的人想道。

    聯軍的所有將士都已經知道了陳克復的兩位妻子,剛剛給他生下了兩個兒子。今日陳克復下令,犒賞三軍。白天的時候一隊隊的興高彩烈的士卒們,早興奮的用大車從洛口倉城中,將一車車的酒肉拉出了城外。

    美酒、肉食,三軍飽餐痛飲,即為戰場上的勝利歡呼,也為陳王喜得兩個兒子而高興。

    大廳之中,一隊隊的侍從們端上一盤盤烤的金黃的牛羊肉,將一壺壺的美酒端上列席。

    廳中兩側,還有許多從城中找來的樂師在演奏,歌伎在舞蹈。悠揚的琵琶聲緩緩流動,歌伎們長長的水袖如雲彩般抖動飄舞。

    烤肉過後,則是美味的肉湯,這熱乎的肉湯是這些軍中勇將們最喜愛的食物之一。不論是平時,還是戰場之上,炖肉湯都永遠是將士們的最愛。

    不過這歡慶的氣氛之中,也有些人面色沉重。其中跪在廳中許久,一直未得到寬容的魯、郭二將及他們的部下便是如此,晚宴進行過半,陳克復甚至都沒有正眼看他們一眼。

    “起來吧!”當歌舞過後,陳克復終于將目光轉到了廳中跪著的諸將身上。

    一名校尉跪的太久,雙腿早已經麻木,起來時一個站立不穩,又摔倒在了地上。

    陳克復讓人把那校尉扶起,起身對著魯世深和郭孝恪兩人道,“我沒有讓你們起來,我叫他們起來。戰場違命,擅改軍令,你們好大的膽子啊?我不怪他們,他們只是你們的部下,他們遵從了軍人的天職,服從了上級的軍令。可是你們,你們身為本王信任的大將,帶著王本親授的軍令行軍,結果卻擅改軍令,你們好大的膽子啊,你們的眼中還有沒有軍法?”

    魯世深和郭孝恪剛剛站起來,聞言又跪了下去,一言不發。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陳克復面色沉重的掃過二將,少有的嚴厲,“你們雖是一軍統帥,但是臨出陣之時,本王早有軍令交待。此次出戰你們不過是一路分兵,並不是單獨出戰。臨陣指揮,權宜變動之計,並不適應于你們的情況。李靖,按軍法軍規,郭孝恪,魯世深二將所犯何罪!”

    “二將不遵守軍令,擅改軍令,依令當陣前斬首,傳首三軍,以示警戒!”李靖回答道。

    “好,軍中無令不行,傳本王帥令,將此二人推出斬首,傳首三軍,以敬效尤!”

    “殿下,不可!”李靖出聲道。“殿下,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魯郭二將干犯軍令,自然要嚴懲。但二人也有大功,也當獎賞。魯郭二將此次雖違軍令,但佔據洛口倉城,卻達到了先前斷李密後勤糧草的計劃。而且二將據守洛口倉城,也將李密的退路堵住半月余,讓我軍先前得以大量殺傷魏軍。而且二將將原本得被迫燒毀的糧草一直保存,兩千萬石糧草的保存,讓我聯軍免去後勤糧草的運輸征集,功勞同樣很大。”

    有李靖帶頭,其余諸將自然也都是紛紛上前求情。郭孝恪、魯世深二將本就是陳克復的心腹,眾人自然也明白陳克復不過是要走個過場,不可能真把兩人斬了。這個時候不求情,等以後他們可就跟二將結梁子了。至于王玄應等人,反正是別人家的事情,他們也是樂于看戲,隨著眾人也說了幾句好話。

    “李靖說的不錯,有功則賞,有過則罰,但功過不能相抵。此次之事,本王裁定,魯世深、郭孝恪二將各打軍棍四十,所有隊正以上軍官各打十棍。另外魯郭二將各降職兩級,罰俸一年,其余將士不論。另外,念魯郭所部保存糧草有功,軍中所有普通士卒一律賞錢十貫。所有軍官賞錢一百貫!魯世深、郭孝恪各賞金幣一千枚!記住,此為初犯,故從輕發落。如有再犯,加倍重罰!”

    “謝陳王恩賞!”

    “殿下,河南陳朝已經發兵來援,據報其傾國來戰,兵馬三十萬以至壽春,不日即可至洛陽。而听聞河北魏刀兒也要舉兵響應李密,魏刀兒揚言不日即發兵二十萬渡黃河南下洛陽。殿下,北有魏刀兒二十萬兵馬,南有南陳三十萬大軍,不知殿下打算如何應對?”一身寬大長袍的王玄應如一儒雅文士,手中端著酒杯,微笑著向陳克復問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南陳北燕,在本王眼中,不過是群山賊土寇,號稱五十萬兵馬,不過是些土雞瓦狗的烏合之眾,何懼之有。李密還號稱中原霸主,擁兵六七十萬。在我等聯軍之下,不過是半月不到即灰飛煙滅罷了!”陳克復目光一揚,朗聲而出,語氣中有種說不出的睥睨天下的氣勢。

    王玄應點首附和,奉迎著道,“大英雄,當如是也。殿下,小王不才,願為殿下效鞍馬之勞,請允許小王率本部江淮兵馬即刻沿潁水南下,先一步搶佔潁水沿岸宛丘、項城、潁陽、汝陰諸重鎮,阻擊南陳北上!”

    “不!”陳克復一揮手,起身道,“無需如此,我們放他們過來,另外,即刻起,傳本王軍令,各軍對李密軍只圍不攻,沒有本王的帥令,誰也不得擅自出戰,敢有違令者,斬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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