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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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344
qwe0505 發表於 2014-9-24 22:07
第一一二二章  催命符,討寇詔
  
  
  一聲驚歎過後,上上狸忽又問蘇景:「想不想做十二天聖?」
  
  蘇景搖搖頭:「西南朝、十萬山永不會有十二天聖了。」
  
  上上狸眨眼睛,沒聽懂,轉頭問身邊球妖官:「他什麼意思?」
  
  球妖官也不明白蘇景何來此言:「啟稟陛下,臣也沒聽懂!」
  
  蘇景身後裘平安有些看不下去了,開口道:「你們不是說活捉蝕海之人奉十二天聖嗎?莫看你西南朝大妖如雲軍威浩蕩,只要我等在世在一天,就休想有能生擒蝕海大聖之日!」
  
  黑風煞森嚴接口:「這便是我家主公之意!」
  
  「忽啊!」十六躍出,大叫一聲響亮附和。
  
  蘇景的言辭犀利,但絕談不到隱晦,奈何上上狸居然沒能立刻聽懂,聽到解釋後她才恍然大悟,居然笑了:「好好說話不行麼,非得那麼多彎彎繞……你當我招降你、讓你進獻蝕海?」
  
  蘇景面上神情不變:「不是嗎?」
  
  「不是不是,」上上狸揚起一隻前爪對著蘇景擺了擺,搖手似的:「我是想和你商量商量,我讓你做西南朝十二大聖,你幫我做十四冥王,成不?」
  
  這等荒唐要求讓蘇景不知是該怒還是該笑,想了想到底還是笑了:「不成。」
  
  上上狸不放棄:「為啥?」
  
  「我就是十四王,讓你做可不成。」
  
  上上狸略顯疑惑:「不是只有十三冥王嗎?」納悶一閃而過,她不追究、好說話:「那我做十五王也成。」說話時候,一雙貓眼睛亮晶晶地,上下打量著蘇景的阿骨王袍,眸中那滿滿的豔羨之色根本沒得掩飾,貓的意思太明白了,便如她之前所說,這身衣服太好看了!
  
  為了也能穿這樣的漂亮袍子,她要做十五冥王。王號都想好了:上上無極盡妙顏尊貴冥王。
  
  遇到這樣的敵人蘇景心裡沒法說的古怪。若是其他事情,他多半會虛與委蛇、先應酬著,可神君、冥王之事蘇景膽子再大也不敢答應,只有搖頭,老實道:「冥王只有神君親封,除了閻羅他老人家,誰敢越俎代庖。我幫不了你。」
  
  「哦。」貓的目光黯淡了些,歪著頭又看了看蝕海,跟著望回蘇景話歸原題:「你真要保他?」
  
  蘇景沒回答,何須再答。
  
  上上狸看得出蘇景的心思,很快,貓的目光變得凝重起來:「你要保他也不是不行。但須得依我一件事。否則莫說你只是個新上來的冥王,就算閻羅神君聖駕在此,上上狸也與蝕海不共存!」
  
  「什麼事,你先說來聽。」現在不用琢磨,有什麼事情都等對方開下條件再說。
  
  「不安州靈寶出世的真相究竟是什麼。」上上狸道:「你把事情說明白,西南朝與智慧天的恩怨便一筆勾銷!」
  
  「烏龜州。」裘平安開口糾正。
  
  上上狸居然點頭:「哦,烏龜州。」
  
  不安州『靈寶出世』的真相根本不值錢。關鍵在於這重真相根本沒人會相信。如此就能免去西南朝對烏龜州的追殺?要知道上上狸大局在握,此刻她要想斬殺蝕海絕非難事。蘇景覺得有些太便宜了:「當真?」
  
  上上狸立刻點頭:「當真!」
  
  蝕海的性命在蘇景眼中是金子,在上上狸看來不過蒿草,殺他饒他,來回來去不過蒿草那麼大點事情,倒是不安州的真相……太好奇了,心裡癢癢地快不行了!
  
  蘇景暫時沒再多追問,挑著幾重關鍵地方。三言兩語把神鴉詭收屍匠、不安州種太陽的事情說出,未料故事才講出大半,上上狸突然暴發連串大笑,就地打滾尾巴亂甩,真正樂不可支!
  
  上上狸懵懂,連冥王袍都不認識,連蘇景之前的詞鋒都沒能領會。可她一點不傻,不過懶得想的事情就一定不去想而已,不用蘇景把故事講完整她就完全領會了,邊笑得打滾便說道:「不安州的寶貝根本不是那件靈寶?別人打生打死。到頭來得不到寶貝不算,還得罪死了三足烏鴉一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未免太誇張,不過貓不可常理以度,真正讓蘇景納悶的是另件事:「你真的信我所言?」
  
  「信。別人不信我信,我來小光明頂好半晌了。」上上狸笑道。
  
  差不多蘇景入陣、開始餵養靈根的時候,上上狸就來了,小光明頂為蘇景本命祭煉,與他體內的離山巔、大聖玦等洞天頗有相似之處,貓在此間可清晰看到蘇景的一舉一動。
  
  奈何上上狸還是來晚了一陣,看他搞東搞西、聽他隻言片語,上上狸只覺得蘇景的舉動說不出的古怪,內中必有隱情卻又沒辦法融會貫通,實在好奇死了,就算蝕海不來,貓都打算出去問問蘇景到底怎麼回事了。
  
  外人不信真相,可貓不同,她親眼看著蘇景忙叨了大半天,再對應蘇景所說真相,嚴絲合縫分毫不差,哪還會再懷疑。
  
  貓開心了,果然傳令球妖官,要他回頭傳令下去,西南朝不許再對付蝕海,隨後上上狸想了想,忽又皺了下眉頭,對蘇景道:「我得離開一陣!」
  
  聽說陛下要走,妖官急忙變回球,球中喊聲長長:「起……駕……」
  
  喊聲未落,花貓叼起毛毛球,身形晃晃消失不見。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蘇景苦心祭煉的小光明頂簡直成了個沒有圍牆的園子,這讓蘇景無奈得很。但不管怎麼說,天那麼大的煞星走了,眾人都鬆了口氣。
  
  小光明頂依舊存於袖中,蘇景返回陣位,重新行法凝鏡觀望天外,不忘問烈小二:「怎樣了?」
  
  「還打呢,打亂套了。」烈小二仰頭望天,眉飛色舞,他在又一棧中長大,這等仙魔大混戰以前可沒見過。
  
  對蘇景剛剛做什麼去了,烈小二並不多問,但蘇景回歸地下,倒是多了個可以聊天的好物件。烈小二光看著還嫌不過癮。嘴巴不休傳音不停,剛被打死的是誰、剛趕來的是哪位、那個誰死得真冤枉、這個誰多少年不曾在仙天中露面了……如數家珍、邊看邊說。
  
  解說在側,聽了片刻蘇景忽然笑道:「烈評書呢?」烈本領,真正大茶樓說書老先生的好功夫。
  
  「啟稟蘇老爺,所謂藝不壓身,咱們在又一棧侍奉貴客。諸般本事都得學上幾分。」烈小二笑應:「其實說書不算我最拿手的,小人的拿手本領是唱戲,哇呀呀的老生,什麼時候蘇老爺有興致小的伺候您一段!」
  
  蘇景笑道:「我有三位朋友,最愛聽書看戲,將來有機會給你引薦。」
  
  烈小二總是歡歡喜喜的。點頭回答:「蘇老爺的朋友,也一樣是咱的貴客,小人必定好好伺候,討得貴客歡喜。」
  
  「你若真讓他們歡喜了,怕會有的你煩了。」蘇景當真有些想念三屍了。
  
  自從蘇景進入仙天,隱約靈犀是有的,可三位大宗師始終不曾現身。即便蘇景刻意動念召喚也不見他們三人自殺趕來。
  
  ……
  
  解說在側,蘇景心情漸漸放鬆、躲在不安州地下微笑觀戰,眼看滿天神魔大打出手,只為爭奪自己扔出去的黃金匣,蘇景心裡沒法說的得意。
  
  看不多久,他口中『咦』了一聲,看見個熟人:和尚。
  
  『靈寶』出世,為做爭奪天外已經打瘋了。蘇景離開了一陣子,天外隕落無數高人,但更多仙魔陸續趕到,大勢力中又添入佛門一脈,一位北方長生佛與四位大菩薩同時入戰。諸位佛門高人身後,還跟了三座西天外淨土的聖僧活佛,著實強大的實力了。
  
  西方有高僧趕到。北方星滿天也來了大群怪物,個個模樣詭怪,其中不少蘇景甚至找不到它們的臉在哪、頭在哪……天外戰況何其激烈,蘇景能在一會功夫裡就找出自己的『熟人和尚』只有一個原因
  
  和尚醒目。他的長相太嫵媚了。
  
  活色妖僧施蕭曉。
  
  一段時間不見,施蕭曉身上的袈裟已經變了顏色,白中透出淺淺粉紅,那是梅花顏色。別的仙家或許只會覺這個和尚的裝束有些不倫不類,蘇景卻大概能想到,袍如梅不是刻意打扮,當是他的真修顯映。
  
  妖僧並非獨自苦戰,而是跟在西天大士的隊伍中,面上微笑從容、目中和藹垂憐,嘴裡輕輕念著『我佛慈悲』,手上施展著一道道兇悍神通,相助佛門同道惡戰別路仙魔。
  
  一直以來,施蕭曉都是和尚打扮,可他能如此光明正大地跟在僧侶隊伍中打殺,可讓蘇景著實意外,傳音烈小二:「施蕭曉是真和尚?」
  
  「回稟蘇老爺,以前小的就曾對您說過,這個施蕭曉不簡單,活色地群仙死了個乾淨,唯獨他活下來不算,他還是人頭行的大掌櫃梅大先生。另外他還有一重光光堂堂的身份:一方西北佛家淨土、歸墟元照碑林大主持座下,十三院掌座之一,法號升霄大師。」
  
  蘇景聞言一笑,沒話說,這是施蕭曉的本事。
  
  打仗好看、神通燦爛,觀戰時只覺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又是大半天過去,黃金匣數不清多少次易手,但每位主人都是真正的短命鬼!看似仙光錦繡無比漂亮的黃金匣,其實入手必亡的催命符!
  
  倒也名副其實,這本是真正冥王的匣,旁人非要把它拿在手中,何異闖上森羅殿直接拿了判官的筆、在生死簿上把自己的名字一筆勾銷!
  
  正看的過癮,不安州地面上,烈小二用來與客棧聯絡的鈴鐺突然急響陣陣,烈小二聽過後面露驚詫,急忙傳音:「啟稟蘇老爺,大事情!剛剛西南朝剛剛傳下『討寇詔』:兵出十萬山、征討東天道!」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4 22:36 編輯

megga 發表於 2014-9-26 00:02
第一一二三章  聖明君主

  
  
  佛在西、靈山極樂;道在東,天地逍遙。
  
  東天道即為東道西佛中的『東道』、東方宇宙中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道家逍遙乾坤。
  
  蘇景愕然:「什麼?」
  
  「西南朝宣戰東天道,要打大仗了!」
  
  這可真是頂頂大事,仙天宇宙萬萬年裡都不曾生過的兵禍、仙禍。西南朝和東天道,兩大巔頂勢力要開戰,那規模遠非眾家仙魔奪寶能夠比擬的。
  
  且不說這一仗打下來誰勝誰敗、會有多少仙壇被捲入其中,只在戰後兩大勢力就算不滅亡也會元氣大傷,到時候新人崛起舊人傾軋,不知又會是多少年的爭鬥與混亂。
  
  不過單就妖精與道人的惡戰這事本身,和蘇景並沒什麼關係,除了少少一些驚訝外,蘇景心中更多的是好奇:「西南朝先宣戰的?詔書中說原因了沒?」
  
  「說了,原因可就更驚人了!」烈小二神情古怪,正要開口回答,忽然一個懶洋洋的好聽聲音傳入蘇景耳中:「潑髒水唄,我說西南朝十大聖都被道尊斬了,誣陷老道,十萬天山必報此仇!」
  
  上上狸的聲音。
  
  上上狸的聲音從蘇景袖口裡傳出,十一天聖離開一陣子,又跑回來了小光明頂,大概給蘇景解釋了句自己剛剛頒下的『討寇詔』後,上上狸聲音興奮:「怎麼樣了,外面打得怎麼樣了,有沒有鬼君星君大佛陀被打死?」
  
  真正重大消息!不止西南朝要和東天道拼命,還有十萬山自己承認了。十一位西南天聖中,前十位死了個精光,就只剩一位名氣最小、最沒本事的小當家。
  
  人影一閃,蘇景現身光明頂,但不等他開口,上上狸就跳起來、跑上前將口中叼著的毛毛球吐到他手裡,催促:「扔!」
  
  她說扔蘇景就扔,等蘇景把毛毛球一把扔出去老遠,上上狸仰著脖子看著毛毛球在半空裡劃出的弧線,之後貓沒去追球。仿佛閒聊更似抱怨:「真不知明白扔球有什麼好玩。狗兒都玩得口水亂甩。」
  
  說完,貓打了個滾,重新趴下了。
  
  球妖官一溜煙地跑回來:「臣請奏:您又不喜歡玩扔球,就別總扔我了!」
  
  「我就是納悶這有什麼好玩。多試幾次沒准能現內中玄虛呢。」上上狸尾巴一甩一甩的。
  
  「您都試了千萬年了。扔球真不好玩。您就別不甘心了。」球妖官揉胳膊揉腿,分不清他是真被摔疼了還是故意賣乖。
  
  貓的心思不是誰都能領會的,蘇景從旁輕輕咳了一聲。開門見山:「十位大聖都死了?陛下為何要攻打東天道家世界?」
  
  「他們十個不知去向,是死是活現在還說不好。」上上狸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巴,球妖官有眼力價,急忙把一個小盤子擺放在貓面前,再取出一隻琉璃瓶,向盤中倒了淺淺一盤奶汁,也不知是五色神牛奶還是龍尾獨角青羊奶。
  
  吧嗒吧嗒的輕響,上上狸趴在盤子前喝奶,喝飽後長籲一口氣,這才繼續道:「不是真要和老道開戰,我是實在沒辦法啊。」說著,前爪伸出把盤子一推開、坐了起來:「事情是這樣,西北天有寶,寶貝是我的,所以西南朝派出大群妖精,等靈寶出世的時候我們是一定要搶到手的。」
  
  「這不,不安州靈寶現世了,我們的人得訊,立刻蜂擁趕來,奈何他們的位置都稍稍遠些,沒辦法立刻就到……」說到這裡,球妖官又奉上一盤魚乾,上上狸歡呼一聲不再講話,高高興興開始吃魚乾了。
  
  球妖官代為開口,對蘇景道:「幸虧我家聖朝將軍巡查地方相距不安州遙遠,一時間未能及時趕到;更虧得我家萬歲神目萬里明察秋毫,查覺不安州的靈寶出世是假的!」
  
  說到這裡球妖官昂起頭去看蘇景,居然也不說話了。蘇景聰明,立刻點頭附和:「上上天聖聖明。」
  
  聽得蘇景讚揚天聖,球妖官微微一笑,這才繼續向下說道:「不安州的寶貝是假的,聖上體恤臣子,不能讓他們再來參與爭鬥、打這不值錢的仗。所以我們西南朝的人不會來不安州。」
  
  「但是這事不簡單啊,不是說不讓來就不來的:其一,我們不參與,卻又想看熱鬧,看別家仙魔把人腦袋打成狗腦袋,多快活!是以不安州無寶之事我們要保密……就算不保密別家仙魔也不會信,但萬一要有人信了呢?還是保密更妥當;」
  
  「二來,上上天聖是妖精大王,她老人家威德無雙,可是千萬年閒雲野貓的日子逍遙快活,久不問朝政,朝中小妖多有心瞎眼瞎之輩,只知前面十位天聖可怕可懼,不知上上天聖可親可敬,若直接告訴這些臣子靈州無寶,他們多半『彆彆扭扭』不服不信,到時候少不了好一陣子的囉嗦,可能還會有人抗命偷偷入場參與爭鬥;三來……」
  
  球妖官掰著手指頭,一條一條地向下數著:「群仙匯戰不安州,仗打得再怎麼熱鬧,到得最後也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到得鬼王死了一群、菩薩隕落大把後現真相,西方極樂、西北無漏、星滿天他們轉念一想:西南朝沒來參與爭奪,難不成他們早知真相?知道真相卻隔岸觀火,這得多可恨啊,如此將陷我西南朝入群仙仇視的被動境地啊。」
  
  道理數完了,球妖官背起手:「所以西南朝不來參與這裡爭鬥,但還不能實話實說,就需得有個好藉口。」
  
  「蘇景,你嘗嘗,這魚可好吃,我有秘方醃的。」上上狸用爪子插起小小的半條魚,遞給蘇景吃。
  
  蘇景一嘗果然美味。一旁球妖官的聲音不停,且還漸漸感慨起來:「人人只道皇帝快活,殊不知,仙天內、宇宙中最難之事莫過:國事!我家萬歲權衡利弊、左右思量,這才想出妙計安天下:頒下討寇詔!」
  
  「征討東天道家,這等大仗不是說打就打的,討逆詔傳下,所有在外辦差的西南官、將不存半字廢話餘地,都須得立刻返回十萬山,西南朝內舉疆動員、整兵備戰,得好一陣子的忙活了,等到不安州『靈寶出世』的事情塵埃落定,咱們可還沒真正派出一兵一卒。到時候聖上再找個什麼藉口,不打仗了。就此雨過天晴啊!」
  
  嘮嘮叨叨,好一番長篇大論,且後話未完球妖官仍在說著,可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用西南朝備戰做藉口,不來參與不安州奪寶。
  
  貓看著自己的醃小魚,蘇景看著美滋滋吃魚的貓:「不是真要去打東天道尊?你……就這麼做皇帝的?」
  
  球妖官搖頭晃腦,神情之中說不出的尊敬和佩服,蘇景卻聽得啼笑皆非,這都是什麼跟什麼,說到底就只有兩字可堪形容:荒唐。
  
  和東方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宣戰是開玩笑的事情?說打就打,過後又不打了,真當人家道尊是老好人麼,到最後若沒個明白說法,東天道又豈會與西南朝幹休。
  
  上上狸倒不像球妖官那麼得意,可她也真沒覺得自己想出的辦法有多荒唐,現下她的心思全都放在面前這一小盤魚乾上,什麼仙天宇宙佛祖道尊,哪有這些秘方醃出的小魚要緊。
  
  「為什麼是東天道家,不是西天、無漏或者星滿天?」稍做思索,蘇景找出一重關鍵。不料上上狸揮爪子:「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想起誰就是誰了,我若傳詔兵出西天極樂,你是不是又得問我為何選和尚?」
  
  這還真算是個沒道理的道理,蘇景轉開話題:「打仗什麼的我不管,但有個事情你非得給我個明白不可。」
  
  蘇景語氣鄭重,貓眼中警惕閃爍,一隻爪子按住了自己盛小魚的碟子:「什麼事情?」
  
  「我這洞府,你何以來去自如?」
  
  小光明頂是蘇景準備煉化的太陽,是他踏入修行世界後第一次真正意義的本命祭煉,外有兇悍禁制守護、內中處處真法行布,真要有大能為者想要對付蘇景,直接施法摧毀小光明頂或許不難,可想要來去自如不被主人查知卻是不可能之事。
  
  唯獨上上狸,跑來跑去比著翻籬笆還容易。
  
  「就這事?還道你要問我醃小魚的秘方呢,」上上狸明顯鬆了口氣,警惕不再又變得懶洋洋了:「我第一次來小光明頂是你請我進門的。」
  
  蘇景點點頭。
  
  「第一次我來過後覺得這裡暖和和的舒服,是個烤火曬太陽的好地方,所以就留下了一根耳尖毫,以你的修為肯定是察覺不到那道毫毛所在了。」
  
  一根耳尖毫,就是一道藏影穿行狸貓仙法。基本上,上上狸去過一次的地方,只要她想再去,留下一根耳尖毫就成了。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沒有第一次,或者說若非蘇景給了上上狸做手腳施妙法的機會,上上狸想要直接闖入小光明頂,縱使貓的本領大得沒邊際也會被蘇景探知。
  
  蘇景無奈:「你要想來,門口喊上一聲,我自會請你進門,不用總這麼、這麼偷偷摸摸。」
  
  「那可不行,做貓得有做貓的樣子,不請自來才是上上狸!」說著命球妖官收了剩下的小半盤魚乾,抬起頭開始觀戰,片刻後忍不住又問蘇景:「你的匣子可真好看啊,裡面裝得什麼?」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4 22:40 編輯

megga 發表於 2014-9-26 00:08
第一一二四章  拿去
  
  
  天外惡戰滾滾,『靈寶』上的仙芒比著之前淺淡了些,打到了現在不止上仙高人,幾乎所有仙家都能看出不安州內飛出的寶物是一件精緻寶匣。
  
  仙界與凡間差別萬千,但有些根本的道理是不會變的,比如天材地寶,仙天靈寶有八成是宇宙孕育,這和凡間的靈芝仙子人參娃娃是一個道理。沒聽說那位人參娃娃出世的時候會自帶搖籃,是以乍看上去,不安州飛出一件匣子有些不可思議。
  
  可仙天靈寶,處卻自然造化外,還有另外兩成的可能:寶貝來自太古時的巔極仙魔。
  
  究竟是誰開闢了這無限宇宙早已無從考究,佛祖道尊妖家王聖鬼中君主,都說自己『與宇宙平齊』,實際裡大家也都是『後來上位』之仙,先有的宇宙,才有的今日諸仙。
  
  那今日諸仙聖之前呢?
  
  舊時神仙、往日魔聖。
  
  以前的大能為者,生前藏下寶物、設下高深煉法,即便主人早都隕落,寶物依舊在法陣中汲取仙天靈氣、經受無盡煉化,在漫長光陰時間後寶物的火候到了破空出世,這樣的例子在仙天雖不多,但絕不是沒有過。
  
  仙天靈寶,八成自然孕育,兩成前人法術。既然是『人為』,寶貝藏在匣中就正常得很了……
  
  是爭奪,更是爭殺,赤沙豔豔天主人終於將寶匣搶奪在手!
  
  赤沙豔豔天,地位比著天魔宗遜色一些。但也絕非小門戶了,這浩浩仙界之中,敢在赤沙豔豔天面前稱尊的,或許能超過三十家,但絕不會多於五十家。能夠排入仙界前五十的仙壇,算得了不起的勢力。
  
  曾經了不起,或者說直到今天之前,赤沙豔豔天還是很了不起的,可現在它什麼都不是了。
  
  赤沙豔豔天壇下仙家盡數喪滅,只剩大天尊一人。終於搶到寶匣。當即發動遁法穿入虛玄而逃……
  
  若非佛家來到那位長生佛陀及時自斷一指,撒金血以封劃天桎、破一指以洞穿虛玄空空,豔豔天的大天尊就逃走了。
  
  差一點就能搶得寶物歸,差得這一點。就是仙天之下再無赤沙豔豔天這個名號!
  
  大天尊中神佛一指。遁法遭破摔回原地。
  
  摔回一瞬他已自知無幸。就這麼死了又怎能甘心!可大天尊沒有像其他仙魔那樣選擇與寶物同歸於盡,最後時候他只想看看匣子裡究竟裝得什麼。
  
  由得那些兇狠法術打在身上,豔豔天大天尊拼卻最後力量:開匣!
  
  行元用力、開寶匣。噠一聲輕響,黃金匣兩側銘刻的怪手倏然轉活,反抓住了大天尊的雙手。
  
  大天尊較力,匣上雙手劇毒注入,同個時候千百神通打到,豔豔天大天尊死。到底也未能看到匣中裝得究竟什麼,大天尊死了,但談不到『死不瞑目』,因為層層神通掃過,身魂被徹底摧毀。
  
  屍身都打沒了,兩枚眼珠爆碎成煙,還談什麼瞑目或者不瞑目。倒是他的兩隻手,因為被機關緊緊扣在匣壁上得以保留。
  
  堂堂赤沙豔豔天,為奪寶,到得最後就只剩下了兩隻手。
  
  又一位威名卓著的大仙魔慘死。他死後一刻,黃金匣上啪嗒輕響傳出……大天尊死前瞬瞬,觸動機關同時也破去了機關,匣子開了。跟著,一枚破爛陳舊、只配用來裝垃圾的小小布囊,落入群仙眼中。
  
  就在這短短一瞬裡,不安州天外的惡戰似是暫停了一下子,所有人面色古怪。
  
  漂亮匣中破爛囊。
  
  一來沒想到匣中居然是個袋子;二來,這麼爛的袋子……他以前的主人得窮成什麼樣啊,內中真會有寶貝嗎?
  
  常理而論,金鑲美玉的傳國玉璽永遠不可能出現在叫花子的要飯碗中。
  
  寂靜只在刹那間,下一瞬裡,天外群仙的神情可以分成兩種:大多數繼續著迷茫、疑惑;少數人,興奮、貪婪!後者無一例外,皆為戰場中的名宿高人,修持精深的大能為者。
  
  尋常仙家察覺不到破爛囊有什麼了不起,大能為者卻能清晰探到這隻寶囊中藏蘊的遠古韻味、蒼涼氣意!尤其戰場中那位佛家首領、長生大佛陀,他的修持涉及宿命、輪回,對『時間』二字頗有心得,當他的佛家真識掃過破爛囊時,真就感覺到一座自己從不曾見過的荒古仙天撲面而來,那座穹宇中的風寒冷刺骨,仿佛吹透了他的身體與神魂!
  
  上上狸眉飛色舞,在小光明頂中觀戰,黃金匣開的時候她當然不會閒著,急忙將一道妖聖真識打出去探囊,跟著她猛打了個噴嚏,滿目驚詫地問蘇景:「哪來的囊、囊中裝了什麼?」
  
  「撿來的囊,裡面裝了個九合真人。」蘇景如實回答。
  
  上上狸似是查過蘇景了,沒再去追問九合真人是誰,而是顯出一副認真模樣:「這袋子的來歷怕是不得了……把火燒旺點,剛才凍死我了……對了,你家不聽媳婦好看還是我好看?」
  
  貓仙神思一躍萬紮,蘇景有點跟不上:「什麼?」
  
  上上狸搖身一變,變作妖嬈女子:「我好看還是你媳婦好看?」問過,稍頓,不等蘇景回答她又說道:「你若說不聽更好看,必是你偏心向著自家婆姨,我不信!」
  
  贏了就是真的,輸了就是你騙人,哪還比個什麼。阿骨王也是脾氣的,揮手沒好氣:「你贏你贏。」
  
  「便是說我更好看了?」上上狸得意洋洋,一貫碎嘴:「就說宇宙間男人都是一般德行,總覺得別家姑娘比著自己媳婦更好看。」
  
  球妖官立刻附和:「陛下聖明!」
  
  上上狸變回貓,開開心心地又打了個滾……
  
  打打打,天外惡戰愈發激烈。十萬山宣戰、東天道被宣戰,這兩家的仙聖大神都未參戰,天魔壇、湘大先生的瀟瀟天提前得了蘇景的靈訊傳告,他們對蘇景是信得過的,知道不安州的真相就不會再來湊熱鬧,另外中土飛升的諸位仙家,蘇景到現在還一個都沒見到。
  
  自己人都沒來,可別家壇廷來人不絕,戰場中佛、鬼、星天都有援兵入場,不過佛、鬼兩家來的人少一些,北方星滿天及時趕來的魔怪數量甚眾,其中不乏兇猛之輩。
  
  佛、鬼兩家誰都敵不住星滿天的攻勢,長生佛陀與先後進入戰場的幾位上位鬼王靈訊往來、暫作結盟,這才穩住了局面。
  
  再鬥一陣,佛、鬼兩家的援兵漸漸多了,但同盟並未就此破滅,長生佛斷臂、諸位大菩薩撒金血;另一邊四位大毀滅王去七位小猙獰王合陣並元,雙方同時施展浩大法術,將星滿天在場中的隊伍一舉擊殺!
  
  普通壇庭不足為患,幾乎就在星滿天被剿滅同時,佛、鬼兩家催起的大神通並未收起,而是彼此絞殺一團,簡直算得『默契』了。
  
  場中實力以論,西天來人比著無漏淵鬼將要弱一些,可忠心而言,無疑和尚們更勝一籌,西天佛徒結陣硬抗鬼王猛攻,肉眼可辨長生佛金身寸寸龜裂,「起!」長生佛陀雙目如血、聲音嘶啞。
  
  隨他法諭,佛陀陣中陡然暴散金光,橫掃整座戰場,就在這短短片刻裡,西天佛家來人拼卻金身殘碎,真就將戰場中所有仙魔的攻勢全部壓制!
  
  「去!」長生佛陀再傳諭令,只見佛徒陣中一人身化流光,裹住破爛囊疾飛而去。
  
  白中透出粉紅的光芒,帶了陣陣梅花香氣,受命奪寶、送往西天極樂進獻佛祖之人,活色地來的嫵媚和尚。
  
  不必問,這是入戰的佛家弟子早都商量好的,至於施蕭曉如何獲選、成為送寶人……外人不得而知,蘇景只有佩服:這是嫵媚和尚的本事!
  
  還有,蘇景篤定施蕭曉必會私吞寶物。嫵媚妖僧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
  
  施蕭曉奪下破爛囊,眾多聖僧活佛捨命斷後,於此一刻無漏淵惡鬼和場中眾多仙魔,無人能擋他離去……可眼看就要遁入虛空的流光突兀散去了,施蕭曉顯現身形、手中緊握破爛囊,如臨大敵盯住前方。
  
  虛無空氣微微顫抖,攔住施蕭曉去路的隱匿仙家也顯現真形:頭戴冕旒身著龍袍,凡間皇帝打扮、微微有些發福的中年人。
  
  蘇景『嘿』一聲輕歎,萬歲爺也算熟人了,以前蘇景就知道此人厲害,但不知道他的藏身法也這般了得。人就在戰場中,卻輕鬆瞞過了長生佛、大毀滅王等眾多強者的耳目。
  
  烈小二倒是挺自豪的,給蘇景傳音:「啟稟蘇老爺,九龍地甲添本領了得,又一棧給您推薦的打手,肯定不能是一般人!」
  
  以前受雇蘇景幫忙打架,今次卻是來奪寶的,甲添向施蕭曉伸出了手,不說話,微微笑。
  
  施蕭曉面色變了變,僧袍大袖微做擺動,他的乾坤蛇就藏在袖中,可在短暫猶豫後,袖中乾坤蛇並未動擊,施蕭曉竟也微笑:「拿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4 22:43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9-26 23:02
第一一二五章  破菩提,寂滅劫
  
  
  「孽障啊……安敢!」
  
  就在施蕭曉全然不做抵抗、將破爛囊交予九龍地甲添手中時候,戰場內佛家陣中那尊金身寸裂的長生大佛陀突然開口!
  
  捨卻金身壓制全場的大佛陀,眼見自己用性命換回來的寶物落入外人手中,目眥盡裂怒聲長嗥,五字仿佛轟雷暴鳴星天,就在吼喝之下大佛頭身形暴膨脹、膨脹、再膨脹!
  
  一道道血色神光自長生佛陀體膚裂縫中傾瀉而出,這一刻佛陀浴血!
  
  再轉眼,轟隆巨響綻放,洪鐘大呂震耳欲聾,那尊巨大佛陀身軀轟碎!
  
  ……
  
  無論如何,長生大佛死都定了。為了掩護施蕭曉奪寶、逃遁,他拼卻自毀金身以彈壓全場,事後不管施蕭曉能否安然逃遁,他的金身必定敗亡,長生大佛的性命也會隨之消弭。但這樣的死亡並不純粹,他在為佛祖辦事,縱然身魂俱滅,憑著多年修持仍會有一道心慧神絲逃脫劫難,墜入輪回再做修持,待千萬年後機緣到時佛祖會親自點化、提拔這位大功勳者,到那時他可再歸佛陀大位!
  
  可現在再非金身毀滅重歸輪回。
  
  長生佛親眼得見寶物旁落,若未能成功奪寶,他就只有瀆職之罪,還談什麼功勞功勳,戴罪之人入輪回,又怎麼可能再得佛祖青睞,又哪來機會重新修入佛堂。
  
  高高在上的神佛之間,講究什麼樣的道理?我為主。他為從,我賜他萬丈榮光無上威能,他為我誓死效忠肝腦塗地。我讓他去奪寶,他若成功便能再步青雲盡享尊崇,他若失敗……那他就欠了我那件寶物。
  
  長生大佛奉壇西天,這個道理他再明白不過,得不來那件寶物,他就欠了佛祖那件寶物,輪回重生只剩無盡痛苦折磨!
  
  寶物失落便是輪回煉獄、歸仙無望。如此…哪還要什麼輪回要什麼往生,同歸於盡吧!長生佛身軀爆碎。再非金身毀滅那麼簡單。而是….
  
  破菩提,斷慧根,以我身後千秋萬載輪回性命,換一場天威隆隆。做一場萬生寂滅!
  
  大佛陀身軀轟碎。金色狂風從而降。
  
  狂風所過。什麼飛劍金環、採集金髓玉根辛苦煉製的法寶盡化塵煙;什麼妖尊鬼聖,元法相護長生不敗的仙軀神體皆化血霧,三千里金風橫掃戰場。三千里金風寂滅八方!
  
  風聲湮滅激戰、風聲湮滅慘叫、風聲湮滅一枚枚本應長生永遠不死的性命。
  
  盞茶功夫,長生佛陀用性命換來的寂滅金風散去了,不安州天外戰場中……多出了幾樣醒目之物:塔、山、蛇。
  
  戰場西側,一座烏灰塔,直聳入高遠星天,高塔模樣古怪,塔上層層嵌有猙獰鬼首,鬼首四周無數鬼篆圍攏。金風散去後高塔也隨即轟塌,無漏淵幾位鬼王摔落半空,個個面色蒼白。佛陀寂滅降臨時候,無漏淵惡鬼及時合陣、結冥法凝鬼塔,總算抗過了這場殺戮,與滅頂之災擦肩而過;
  
  戰場南側,大山雄奇壯美,凡間皇帝打扮的中年人端坐山腰,面色不見絲毫變化。甲添的修為甚至還要在蘇景的猜測之外,憑山天之道、喚神山鎮金風,安然渡劫。
  
  就在大山對面,一條粉紅色的大蛇盤身,蛇形磅礴,比著真正天龍還要更強壯,蛇身紋路古怪,居然是梅花紋。相比甲添的大山,梅花巨蛇的狀況算得狼狽了,蛇皮開綻地方不少,蛇目黯淡無光,顯然被大佛陀的寂滅金風打得夠嗆。可是再怎麼狼狽,至少它護著施蕭曉撐過了這場浩劫。
  
  下一刻巨蛇消失,施蕭曉真形顯現,仿佛喝醉了似的,身體搖晃腳步虛浮,臉上也浮出兩抹紅暈。受傷之兆,卻讓他更添嫵媚。
  
  無漏淵鬼王、九龍地甲添、活色地妖僧,有實力、有絕學、有異寶,都還活著,但戰場中那些普通仙家大都沒有這等好福氣,一場金風,抹殺大半性命。
  
  萬幸長生大佛死前,深深恨意都牽掛於無漏淵、甲添、施蕭曉這三方勢力上,寂滅金風的大半力量都放在了三夥人所在方向,可即便如此,場中其他仙家能逃得性命的也不過十之一二。
  
  風過後,暫時無人再戰。震驚、恐懼暫時壓住了貪心,再就是:乏力。硬抗一場來自佛陀的寂滅殺劫,包括無漏淵幾位大毀滅王在內,倖存者幾乎都告脫力,唯一實力不損之人,雄奇天中人、九龍地甲添。
  
  山天道壇在仙界只是不起眼的小壇廷,九龍地是個凡間更不值一提,可又有誰能想到,山天道太上老祖、九龍地人間君王竟會如此強大,來自佛陀的寂滅之殺,於他不過春風淺淺。
  
  吹起、吹來、吹過,散了,甲添還是甲添。
  
  破爛囊就在就在甲添手中,以現在戰場的情形,誰都沒有資格再去與甲添爭奪。
  
  可甲添的面色並不好看。他的天山也不曾收起,正相反,那山勢反又增長了幾分,甲添人山腰、負手昂頭冷眼望天。
  
  不安州陣內,燕無妄納悶:「他幹嗎呢?奪寶在手為何還不離開?」
  
  「走不了啦。」上上狸坐在地面上,舔著自己的爪子:「天地無漏,穿空困法,妄動則必死無疑。西北朝的大傢夥到了。」
  
  果然,上上狸話音未落,高遠星天中悄然顯現一張巨大面孔,鋪滿視線的鬼臉。
  
  青面獠牙,雙目殷紅,鬼臉浮現時候,戰場中幾位無漏淵鬼王立刻俯身跪倒,口中鬼咒朗朗,身做拜言為頌,叩見無漏淵君王!
  
  蘇景也望向星天鬼面:「他是哪個?」
  
  「無漏淵鬼家七主,此人排行第五,名喚阿剮頭墟。」烈小二傳音入密,即便是密語依舊把聲音壓得極低:「不止他一個,相傳五、六兩位鬼主形影不理,一位頭顱猛鬼,一位軀腔喪物,拼在一次才算個『完整人』,兩人極少分開,五主阿剮頭墟到了,六主遲淩身骸必也到了。」
  
  無漏淵兩位鬼主駕臨不安州外!
  
  何止兩位鬼主,另還有七位大毀滅王、十三位小猙獰王與三百無漏煞惡神將隨行,且這四面乾坤八方天地都已行布猛鬼大陣,連戰場帶不安州,統統被圍困起來。
  
  大佛陀的自毀強攻雖未能殺傷甲添,可還是拖了他的後腿,未能及時撤離戰場,此刻再想走走不脫了。
  
  而西北仙界到底還是無漏淵的勢力所在,真正意義上的強援,鬼家第一個到!
  
  高空處鬼面浮現,並不開口,鬼面猙獰但目光無喜無怒,就那麼漠然地看著強得破爛囊在手的甲添。
  
  甲添與之對望,三息過後面色放鬆下來,揚手將破爛囊拋向高空。真要打,打不打得過?甲添想的不是自己能不能贏,而是就算贏了、總也會被拖住時間,還有會無窮仙魔殺來、無盡廝殺惡戰……時機已逝、當放則放,甲添面上不見絲毫心疼神色。
  
  高空懸浮的鬼面中些許笑意流露:「可活。」兩字後,鬼面上嘴巴未閉,直接將飛上來的破爛囊吞入口中。
  
  一番虎鬥龍爭,至此終於暫告段落,不安州靈寶出世,落入西北無漏淵手中!星空鬼面吞掉破爛囊後,氣浪翻卷開來,眨眼鬼臉消失不見。
  
  兩位鬼主並未在原地多待,直接引動遁法返回無漏淵去了。以鬼主威能自是無所畏懼,可這件寶物太珍貴,在此耽擱稍久,說不定北方的大星君或者西方那尊大佛也會顯身,打起來倒是不怕但終歸不如歸巢妥當。
  
  無漏淵有凶法大陣守護,有無數猛鬼兵將佈防,就算另外四家大勢力聯手來攻也能支撐好一陣子,巢穴才是最最穩當的地方,開囊取寶安全無虞。
  
  或許是覺得甲添識趣,也可能是看出此人實力不願與他真正動手,甲添讓出破爛囊後鬼主並未為難他。
  
  得而復失,甲添都不再抬頭去看天空一眼,身形一閃自天外落入不安州,意在查探這件寶物的來歷,且靈寶雖已不再,可說不定還會有些『根脈』存留,未必沒有收穫。
  
  人落地,甲添一眼就看見了留在不安州上的烈小二,甲添微一愣,大家常做買賣,熟人了:「你怎麼在這裡?」
  
  不等烈小二回答,甲添若有所思,指向仍漂浮在天外的『此地無寶,真的沒有』那八個大字:「你寫的?」
  
  烈小二點點頭:「甲老爺放心,咱們不會參與不安州的事情。不過那八個字是實話。」
  
  「早說啊。」甲添忽然笑了起來,整個人就那麼一下子放鬆下來,身形再閃衝天而去。說走就走,連細節都不去追問、連檢查地方都免去了,轉眼他已消失不見。
  
  甲添離去,可其他人都沒走,紛紛落入不安州。不過隨著寶囊被無漏淵奪去,倖存群仙的心境變化不少,已經不存爭鬥之意,更多的是探究寶物源頭順便再看看有沒有小便宜來占。求知亦求利,可要他們在像先前那樣亂戰一團捨身拼命是不可能了。
  
  眾仙落足無漏淵,見到烈小二無人不發愣。小二哥籍籍無名,從頭到腳那一件件免死信物卻十足扎眼,烈小二笑容可掬,見誰都點頭躬身打招呼,明言自己只是適逢其會,啥事都和他無掛,列位仙家可千萬別來為難他……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4 22:46 編輯

megga 發表於 2014-9-27 23:38
  第一一二六章  百年為限,言出必踐

  
  
  就憑烈小二這一身免死信物,等閒仙家還真不會去惹他,有些人客客氣氣向他問起靈寶有關事情,烈小二一概推說不知。
  
  鬼主走了,但無漏淵大毀滅王仍在,不安州大局仍由無漏淵把持著,幾位鬼王短暫商量幾句,其中一個面目和善的老鬼出面,措辭委婉語氣謙遜,請其他仙家離去。
  
  這片『出寶地』無漏淵不會放手,要清場的。只是靈寶已經落入鬼主手中,再於此地大動干戈實在有些可笑,是以無漏淵的惡鬼給出了個好態度,也算送給在場群仙一個下臺的梯子,就此離去吧,大家面上都好看。
  
  如今不安州內,無漏淵勢力一家獨大,惡鬼和聲細語的勸解不聽、等他們亮傢伙殺人的時候才肯退避?這種傻事沒人會做,場中群仙雖不情願但也沒誰強撐著留下,遁起雲駕紛紛飛赴天外。
  
  施蕭曉歎了口氣,也隨著眾多仙家一起離開了。
  
  除卻無漏淵的惡鬼外,不安州內只有烈小二一人獲准留下,一是他身帶無漏淵的免死信物,算得半個『自己鬼』;更要緊的是烈小二一直都在靈州內,鬼王還要對他有些盤問。
  
  無漏淵占下不安州,諸位鬼王不急做搜索,先以不安州為心,結陣護法三萬三千里,凡擅闖者立遭鬼法強襲!
  
  佈陣依靠的是兩件鬼主賜下的重寶,陣法成形奇快,還不等別家仙魔撤走,無漏淵的鬼陣就已經行布完成了。不過鬼王並未刻意刁難。將大陣開放一線,容得他們退走。
  
  參與奪寶一戰的倖存仙家垂頭喪氣撤出鬼陣範圍,待他們來到外面才發現,圍攏靈州三萬三千里鬼陣之外,遁光處處雲駕疊疊,居然又有不少仙家趕到、只是前方大陣厲害,他們不敢亂闖,暫時停駐法駕,於週邊關注。
  
  見有人從不安州中退出,外間仙魔中立刻有人迎上前。向他們訊問內中情形。
  
  仙家其實大都是從凡人來的。有孤傲的、有冷漠的,也有愛說話喜熱鬧的,從戰場中撤下來的仙家,至少親身參與了一場罕見惡戰。至少親眼得見一尊大佛陀自破菩提。無論如何這也算是一重大見識。其中一些喜歡說話的就將奪寶一戰講與後來仙家……
  
  不安州內,鬼王開始搜索靈州。但收屍匠祖師爺金不黑種養『神髓天根』的法陣無靈無秀無氣無意,連蘇景這等陽火本脈大修都探不出個究竟、全靠陣圖在手才能入陣。那些猛鬼一時間又哪裡探得到端倪。
  
  仗打完了,小貓又覺無聊了,撥拉著毛毛球,無精打採的樣子,沒多久就停手了,趴在她的魚形雲駕上甩尾巴。
  
  毛毛球見上上狸不再和自己玩耍,重新變回妖官模樣,一反常態不去向貓天聖討笑閒聊,而是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小板凳,擺放在上上狸下首,跟著球妖官坐上板凳,煞有其事仰頭望天。
  
  蘇景本尊未陪在小光明頂,但有一道神識投影在此,見了球妖官的模樣有些好奇:「在看什麼?」說著,蘇景和球妖官一起抬頭看天,天內天外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馬上,馬上。」球妖官應著,又從袖中拿出一個板凳遞給蘇景。
  
  自家法境真域,神識投映在此與真人無異,蘇景也落座。上上狸從一旁開口道:「我想看看他們打開破爛囊後會怎樣……」話未說完,球妖官從凳子上一躍而起:「臣請奏:頒討寇詔一道,兵出十萬山、直搗無漏淵!把鬼窩打下來,老奶奶想看什麼看什麼。」
  
  這等混蛋提議,上上狸沒理會,轉開話題又問蘇景:「這事不會完,你打算怎麼收場?」
  
  蘇景搖搖頭,答非所問且言辭含糊:「此間『神髓天根』有些暴躁,待會應該還有熱鬧。」
  
  聽說還有熱鬧,上上狸變得笑眯眯:「我喜歡看熱鬧。」
  
  「熱鬧如戲人人愛看。既然是戲,就總得有人登臺有人唱,上一場我看,這一場我演。」蘇景也笑,神情裡興奮顯然。
  
  在凡間時候,如果讓離山弟子挑五個詞來形容自家小師叔,其中必有『愛排場』……粉墨登場,唱念做打,驚得千萬仙墨目瞪口呆,攪動仙界一方風起雲湧,何嘗不是排場。
  
  遊遊蕩蕩,尋尋覓覓,進入仙界幾百年了,今日終於有了個『契機』,縱是無奈之舉又有何妨,抹去被動主動的界限,不久之後那都是中土蘇景在仙天宇宙中,第一次的:登臺亮相!
  
  就是說不好這次登臺亮相之後會不會死,蘇景心裡還是挺忐忑的。
  
  上上狸正想追問細節,下首正襟危坐小板凳的球妖官突然歡呼一聲:「來了來了!」
  
  話音剛落,倏然一道雷霆綻放天空!
  
  是驚雷,更是無上妙法,就仿佛靈寶的秀色傳透一般,這道紫弧穿漏冥冥,既爆碎在天,也綻放於所有仙魔的識海。
  
  雷自西南起、穿透整座仙天宇宙,世上仙魔皆可見、皆可聞!雷霆閃過,仙天神魔眼中重重蜃影顯現:雲海浩渺鋪陳,群山連綿起伏。
  
  山無盡絕、錯立綿延,直沒視線盡頭。尋常仙家不識得群山景色,見識卓絕的上位仙魔卻一眼就能認出,蜃景顯現地方:西南朝、十萬山!
  
  妖疆山勢磅礴自不必說,但山的顏色很怪,無一例外,十萬山都銀妝素裹,西南天剛剛下過雪嗎?再稍稍用心些、仔細辨認……哪裡是什麼『雪山』,無盡妖山無盡妖。
  
  每座山都密密麻麻站滿妖精,每個妖精都披甲掛胄,甲胄之外再披白孝。
  
  西南朝,萬萬妖,為前十位大天聖披麻戴孝。雖未出征但已誓師……孝染十萬山,雪鋪西南朝!
  
  十萬山正中,最最崇高的聖天金頂山,山巔之上女子獨立,額系白綢身著白裙,一身素白卻難掩她的妖嬈,眉目依稀可辨,化作人形的上上狸。
  
  球妖官陪在貓身邊,小聲給和他並排坐、看蜃景的蘇景解釋:「那是分身。」
  
  十萬山誓師何等大事,在貓眼中不如不安周的熱鬧要緊。分身看家本尊來看戲。貓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蜃景中的自己:「原來我穿白的也好看。」
  
  「您老穿什麼都好看!就是裹一身泥巴也勝過鳳翎霓裳呢。」球妖官急忙附和。
  
  貓笑,她始終讓球妖官跟在身邊,除了是小時候的玩伴,更要緊的是她喜歡球妖官從不說謊。
  
  巴結事情蘇景早都見怪不怪。直接問上上狸:「顯蜃景。為何事?」
  
  「宣戰啊!對東天道。」上上狸瞪大眼睛看蘇景。覺得他這一問來得太傻。
  
  蘇景反問:「不是不真打嗎?」
  
  「就是因為不真打啊。」上上狸忽然撇了撇嘴角,委屈似的:「去飯館吃飯,水陸時鮮南北大菜都點了。可真正的好菜都會假的、不成吃的,只有兩樣開胃涼菜是真的,那這兩道涼菜咱是不是得認真吃、好好吃?」
  
  蘇景膛目結舌,他都好長時間沒聽過這麼不倫不類的舉例了。上上狸猶自幽怨著:「不能真打,就只能把前面的戲碼拿來好好玩了。」
  
  小光明頂中,上上狸和蘇景抱怨疊疊,十萬山昭示仙天的蜃景中,上上無極盡妙顏尊貴天聖昂立山巔,良久不語……蘇景和上上狸身邊的球妖官小心翼翼地咳嗽一聲:「聖上,您得說話啊。」
  
  上上狸微一愣,終於又把正經事想起來了,暫時停止抱怨口中喃喃開始措辭,可是過不多久她揚起爪子輕拍額頭:「打架罵人不難,可誓師宣戰…該怎麼說?」一邊說著,目光在球妖官和蘇景之間轉來轉去。
  
  聖上想不好宣戰該說什麼,球妖官是大好臣子,最有自知之明,當即搖頭應道:「老奶奶恕我不能為您分憂……要投降的話我倒能說幾句,打大仗的狠話,我一輩子連想都不曾想過,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上上狸有難,急招手對蘇景:「你來你來,幫我想詞,快快快!」
  
  十萬山天聖金頂上,分身上上狸已經獨立半晌,再不開口說點什麼可真不是個事兒了。
  
  蜃景如鏡,將十萬山中蕭殺情形傳顯映仙天,眾人眼中所見並非幻象,那是此刻西南朝十萬山的真實模樣!召集所有臣民,喚來各部妖仙,上上狸事先居然沒想過到時自己該說什麼……自從三位矮宗師不見,蘇景好久沒領教過這等渾人了,雖然上上狸和三屍渾得不在一條道上,但各領不分高低。
  
  蘇景有心對上上狸說句『你喵一聲就成了』,又怕貓會翻臉,揚手敲了敲額角,蘇景開口。
  
  小光明頂蘇景之言,十萬山聖天金頂上十一天聖宣戰之詞!漠立良久,身著重孝的妖嬈天聖終於開口:「百年為限,十萬山踏平東天道!」
  
  言簡意賅但其聲烈烈,一字一刀又一血!
  
  百年為限,十萬山踏平東天道!

  百年為限,十萬山踏平東天道!

  百年為限,十萬山踏平東天道!

  
  西南朝千萬妖仙齊聲吼喝,雖只是蜃景卻仿佛真有騰騰殺氣噴薄……
  
  待得子民三聲吼喝落盡,上上狸又依著蘇景的囑託,指揮著老巢裡的分身補充一句:「上上狸此生言出必踐。」
  
  仙天一角,離山葉非也在看蜃景,聞言後微微皺了下眉頭,百年為限、此生言出必踐這幾個詞,他是很熟悉的。
  
  宣戰之詞說完,蜃景中的上上狸忽又把話鋒一轉:「無漏淵,鬼家主,西北不安州中搶得靈寶歸,花落你家便花開你家,我沒話說,可你們好歹也讓我開開眼界,到底那是件什麼寶物?」
  
  話音落,層層漣漪掀蕩開來,來自西南朝十萬山的蜃景漸漸散去。
  
  但蜃景消逝不過三息,忽又一道鶴鳴聲自東方響起,嘹亮之鳴洞穿宇宙!
  
  鶴鳴之後,又一道是蜃景顯現仙天……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6 14:05 編輯

megga 發表於 2014-9-27 23:40
第一一二七章  恭請萬仙共賞鑒
  
  
  鶴鳴之後,又一道是蜃景顯現仙天……
  
  新的蜃景中不見天地。
  
  一座青青竹舍。高冠古袍的老人站在竹舍門口。
  
  冠為道冠、袍為道袍,老人是個道人。他在仙天深居簡出,極少與別家仙魔見面,可他在凡間香火處處、供奉處處、神像處處,是以即便不曾真正見過,老人仍是被一下子認了出來:東方逍遙天地,道家尊首!
  
  他是道尊。道尊顯聖,對十萬山宣戰,他也做蜃景回應。
  
  遠遠沒有十萬山亮出的排場兇橫,此刻蜃景中只有道尊一人,他的目光望向西南……無關仙魔看來,道尊眼望西南,但在十萬山無數妖仙看來,道尊分明是在注視著他們、在看他們每一個人。
  
  漠漠注視片刻,道尊未開口,右手翻翻、玄光閃爍,一柄長劍在握;跟著左手中指扣於拇指下,抬起、劍身上輕輕一彈。
  
  叮的一聲,彈劍聲悠揚悅耳。
  
  又何須多說半字,道尊望西南,屈指彈長劍,足以回應妖家的宣戰!
  
  戰就戰,如此。
  
  下一刻長劍收起,微笑重現,道尊緩緩開口,卻並非對十萬山說話,他轉頭望向了西北:「靈寶出世有緣得之,恭喜無漏淵諸位君主。剛剛上上無極盡妙顏尊貴天聖那句話說得很好,花落誰家便是花開誰家,道家弟子無意染指,但也盼望能見一見這件寶貝,不情之請。萬望成全。」
  
  道尊把話說完,右手大袖一擺,蜃景破碎法術收斂,他的話說完了。
  
  第二道蜃景散去只才片刻,忽然陣陣禪唱傳遍仙天,第三道蜃景又告顯現:金色蓮花盛開,輝煌佛祖端坐……西天極樂,佛祖金身結像,昭示宇宙!
  
  無論在不在西天之屬,仙界中所有僧侶合十頂禮、俯身膜拜。佛祖微笑隱隱。其目璀璨其容莊嚴其聲和煦:「花落誰家便是花開誰家。妙人妙言。花雖未開在西天,極樂中人仍盼能一睹花顏,望無漏淵諸位鬼主成全。」
  
  不理南家打東家,佛祖開金口只為看看寶貝。而來自佛祖的第三道蜃景將散去時。又一蓬星光自北方炸碎。第四道蜃景綻放,一個面目空白不生五官的怪物居中於蜃景。
  
  「大天顏星君,北地星滿天九大星君之首。」烈小二的聲音傳入蘇景耳中。
  
  大天顏有臉沒五官。長相奇葩聲音也古怪,好像被扣在盒子裏的鴨子叫聲,可他的措辭實在……高深,聲言晦澀辭藻深奧,仿佛中土世界古時詩雅,蘇景使勁聽才勉強弄懂,大天顏星君好一番長篇大論,說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其實就是一句話:
  
  無漏淵別那麼小氣,讓大夥看看你究竟得了什麼!
  
  接連四道蜃景,仙天內妖家、道家、佛家、星家四宗巔頂勢力大首領先後開口,除了宣戰與應戰,大家都是來請無漏淵開蜃景、顯靈寶的。四家大勢力的『提議』立刻惹出普通仙魔心中興奮,寶物非凡,沒辦法將其收入囊中,能看一看也是好事。
  
  四道蜃景先後閃過,仙天沉寂了下來,但寂靜並未維持多久,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過後,終於連串鬼嘯傳透宇宙,長嘯之後便是大笑聲起:「靈寶落我無漏淵,恭請萬仙共賞鑒!」
  
  笑聲落、蜃景開!無漏淵真的施法幻蜃、顯景於世……
  
  開蜃景,當然不是無漏淵淺薄到受不得幾句不疼不癢的懇請或激將,猛鬼有自己的想法。
  
  得寶後需得低調些,這個道理沒錯,可這個道理說的是『偷寶』。如今舉世皆知西北重寶落入無漏淵手中,這根本就是遮掩不住的事情,且以無漏淵的實力又何必遮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說的是『匹夫』,若那枚稀世玉璧落入朝堂,則是上朝天威了。
  
  幾家首領先後開口,無漏淵不理會無妨,卻難免顯得小氣;若理會、顯寶於仙天,卻是一場大震懾!震懾,這就是關鍵之處了,可主大脈沉浮的寶物落入無漏淵,已讓猛鬼成了眾矢之的,再要遮遮掩掩更會惹來別宗猜忌,如今無漏淵最要考慮的不是憑著得來的重寶做什麼,而是要昭示天下:神物非凡,誰敢再覬覦西北!
  
  第五道蜃景,來自無漏淵。
  
  無漏淵的蜃景中無人,二十一塊通冥仙玉佈置成一座七尺方圓的小陣,破爛囊陣中擺放。
  
  七尺陣雖小,明眼人卻能輕易分辨,陣法元力絕非等閒!上上狸直接就對蘇景說道:「別家不敢說,就說我西南朝原來那十位天聖,隨便哪個都攻不破這二十一塊鬼玉之陣,最少得三人聯手才有破陣希望。」
  
  如果只是把破爛囊亮給大家看,那可真成笑話了。畢竟只是一道蜃景,法力再怎麼高深的神佛,也不可能用真識探出蜃景中破爛囊本色,囊擺在那裡,難看得簡直刺眼睛,實在沒什麼了不起。
  
  無漏淵要亮出來的,是他們開囊的過程!既然決定亮寶,何必不做得光光堂堂。讓世上仙魔都親眼看到稀世珍寶從破爛囊中取出的情形。
  
  至於囊中究竟是什麼……無漏淵鬼主也不曉得,不過他們篤定囊中寶物必為神葩、真正重器。
  
  真不是一廂情願啊,西北天幾次靈寶秀色傳透、破爛囊飽蘊上古神氣,內中又怎麼可能不是稀世珍寶。甚至,破爛囊的禁法都古怪得讓神仙咋舌,幾位鬼主輪流試過,以本身法力破禁,緩緩加力、不多時囊口禁制就『氣若遊絲』,堪堪崩潰可任憑鬼主將法力催到十二成滿,禁制就是不破!
  
  無漏淵鬼主是怎樣的修為,隨便揮揮手凡間世界不知毀滅多少,憑他們的本領竟還開不了囊上禁制,足見太古時煉製這枚寶囊的神魔法力了得,更見囊中珍寶非同小可。
  
  從秀色到三百紮靈境毀滅,從囊上氣意到囊中禁制,所有細節前後呼應,就只會有一個結果:囊中寶物、震懾八方。
  
  之前幾次破禁都失敗了,不過鬼主也探得囊中禁制唯一的『破綻』僅在:破禁之力暴漲。
  
  鬼主的見識自不必說,他們的判斷準確,要強開破爛囊就只有這樣一個辦法,當囊中禁制堪堪崩斷時候,摧禁力量的大小不再是關鍵,摧禁力量於瞬間暴漲才是最要緊的。
  
  蜃景中顯現的,破爛囊與七尺陣,蜃景顯現範圍之外的,七位鬼主中的六位端坐鬼玉小陣外,他們身後又聚攏了二十一位大毀滅王與一百一十位無漏淵宿老,眾鬼仙結成一陣。
  
  唯一一位未入陣的鬼主代領著四位大毀滅王與大群猛鬼精銳嚴陣以待、護法周圍……
  
  「你……這是什麼表情?」本在凝神觀望天外蜃景的上上狸無意中掃了蘇景一眼,見他又是皺眉又是想笑、滿眼開心得意嘴角卻向下撇著帶出濃濃失望,這神情實在太古怪,貓沒法不好奇、不納悶。
  
  「鬼要倒楣,我害得,大家仇敵,我當然高興。」說到高興,蘇景又歎了口氣:「就是他們這麼一弄…唉,你最先就不該起哄讓他們亮寶。」
  
  遺憾,失意,只因仙天中強悍者眾。
  
  凡事都有個極限,陷兔子的坑埋不了大象,仙天裡都是神魔,以前坑人的小算計大都不好使了,破爛囊是蘇景身邊用來坑人的不二利器,無漏淵這般大張旗鼓的昭示天下他們是怎麼挨坑的,以後蘇景可都沒辦法再把寶囊『進獻』上仙了。
  
  心中蹉跎時候,蜃景中有了變化,一隻乾枯鬼指緩緩伸入七尺陣,輕輕點在了破爛囊上,旋即之間鬼指指尖幽綠光芒流轉,手指主人、無漏淵大鬼主。
  
  片刻,囊中禁制又變得『脆如一線』,大鬼主感受得明白,口中低低一聲叱喝:「行陣!」
  
  諭令出口,眾仙行法轉運大陣,諸鬼主、鬼王、鬼仙力道盡數匯入大陣,再經陣法集結到大鬼主一人身內,隨即只聽大鬼主一聲叱吒:開!
  
  元氣之吼、其聲如雷,透過蜃景傳遍宇宙,下一刻,寶囊開!
  
  寶囊開、大鬼主消失不見!
  
  大鬼主消失不見,群鬼大陣轟然崩碎!
  
  大鬼主是陣眼,人一下子不見了,陣法自然被破,集合元力的陣法不算複雜,突然被破掉反噬也不算嚴重,但也免不了的,陣中仙東倒西歪一陣大亂。
  
  不等鬼仙們重新整頓,忽然一聲怪叫響亮,一個中年文士模樣的仙家,直挺挺地摔出虛空,大頭朝下咚的一聲砸在地上,被二十一塊寶玉結陣匡護的破爛囊卻詭怪消失,不知去處!
  
  無漏淵的惡鬼們都全都懵了。
  
  大鬼主哪去了?珍寶囊哪去了?半空裏掉出來的又是哪路神魔?
  
  新天中各部仙家看不到鬼陣情形,但也照懵不誤,什麼跟什麼,這都怎麼回事,說好的開囊去寶,怎麼半空裡摔出個大仙來!
  
  眾人再望向中年文士的目光裏,驚駭有之、敬畏有之……仙魔都有非凡見地,瞬瞬便想得明白,此人不外兩個來歷:其一,他是隱世奇仙,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無漏淵要害地,獨力奪取寶囊;其二,他是曠古魔頭,在太古時被大能為者封入此囊,今日無漏淵破看此囊,放魔頭重見天日!
  
  無論哪個來歷,這個中年文士都是巔絕之仙啊。
  
  巔絕之仙名喚九合真人,摔倒在地後扎手紮腳地爬起來,連聲怪叫著拔腿就跑。
  
  『恭請萬仙共賞鑒』,無漏淵開蜃景時的笑聲猶在耳邊,萬仙共賞鑒…賞鑒九合真人。
  
  只在刹那間,九合真人轟動仙天,他紅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6 14:41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9-28 22:46
第一一二八章  三息來去,絕大成就
  
  
  瘋了。
  
  瘋了瘋了瘋了,大鬼主消失不見,破爛囊消失不見,一個中年無名仙家憑空而現,無漏淵眾多歸仙真覺得自己瘋了,若非瘋了眼前不會生出幻視、眼前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不是幻視是什麼!
  
  普通鬼仙心中震駭,入陣相助大鬼主開囊的大群猛鬼受陣力反沖氣血翻騰,但也不是沒人做事,陣外還有一位鬼主率領諸王護法,眼見怪事發生,護法鬼主立刻開聲叱吒,連串大令傳下,封門封陣封閉八方。
  
  傳令同時護法鬼主取得法寶在手、身形晃晃親自出馬,攔住了九合真人的去路。
  
  受命護法的鬼主排行第三,名喚廿一心漏。他真的修成了二十一顆心,心心開竅,法力高深自不必說,本性最是小心謹慎。
  
  就是因為他特別謹慎,所以其他六位鬼主讓他來護法。
  
  鬼主廿一心漏只是攔路,但不敢貿然動手,他和群仙猜測一樣:中年文士必是巔頂仙魔!
  
  大鬼主莫名失蹤,此事就著落在中年文士身上,無漏淵決不能放此人離開,可是直接動手的話,鬼主廿一心漏的二十一顆心可這都沒底啊。
  
  最好的辦法莫過拖延一點點時間……另外五位鬼主與大群厲害手下在陣中,此刻陣法破了他們真氣反沖元基震盪,不過這傷害不重,只消片刻功夫做回氣順息就能恢復如初。
  
  拖延片刻,待到陣中猛鬼緩過勁來,大家聯起手來就什麼都不怕了。鬼主廿一心漏打醒精神、甘冒奇險面對那位巔頂仙魔,沉聲開口:「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中年文士的神情異常古怪,癡呆中透出猙獰,猙獰裡透出怨毒,他的目光直愣愣的,前方去路受阻既不動法突圍也不另覓去向,真就駐足於原地。聽到對方發問,他的眼光渙散了一瞬,嘴巴動了動、似是不確定、很猶豫地說出兩字:「九…合!」
  
  天地人,喜怒哀。
  
  天喜歡合,地喜慶合,人喜善合;天怒凶合,地怒爭合。人怒鬥合;天哀喪合,地哀苦合,人哀淚合。三大在與三大情會有九重和合,而宇宙中萬事衍生無盡變化都在這『九合』之間!
  
  『九合』便如自然、因果一般,是個大到沒邊界的詞,敢以『九合』為名之人……太多了。俗遍仙天臭遍宇宙的名字,可這個九合絕不會和那些妄自尊大之輩一樣,他是個『真』的!三鬼主篤定,就憑此人能突然出現在無漏淵。
  
  三鬼主廿一心漏又再仔細打量九合真人,鬼主何等毒辣眼力,很快看出九合真人曾受酷刑折磨,他的一隻眼、雙手雙腳都能遭斬斷。且此人身上還帶了些寶囊氣意……三鬼主不動聲色,心裡卻真正有了定論:果然,此人曾被鎮壓再破爛囊中!
  
  了不起的囊!
  
  煉囊之人更了不起!
  
  了不起的上古神魔用一枚了不起的囊來鎮壓、折磨此人,這個人必定也是了不起的!
  
  九合真人當是受苦不小,看,他神志都不怎麼清醒了……三鬼主特別謹慎,不止看出九合曾遭酷刑神志不清,還看出九合真人法力低微元修散亂。但後者不可盡信,常有大能為之人故意讓自己的氣息混亂以示弱誘敵,廿一心漏可不會上這個當。
  
  ……
  
  不久前,無漏淵大鬼主與手下結陣、施法破囊時,不安州地下,本來端坐陣位的蘇景身形忽然模糊了一下,旋即消失不見。
  
  三個呼吸功夫。蘇景又重新顯現原地,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其實他已萬紮往返,三息中他一去一回。
  
  去了趟破爛囊中。那時候囊還在無漏淵秘殿陣法中,與不安州相隔遙遠,而無漏淵的戒衛何其森嚴。但蘇景與破爛囊有玄妙靈犀牽連,為何如此蘇景也不太確定,自己猜測應該是囊中心猿意馬兩位前輩種下的法術,只消他心念一動,無論與破爛囊相隔多遠,都能立刻回到囊中去。
  
  有那麼短短的時間,蘇景跑到了無漏淵核心去了,不是一個人去的,上上狸就在袖子裡,由他帶著一起跑了這一趟。
  
  不安州『靈寶出世』,引來八方仙魔大戰一場,寶匣裝寶囊扔出去害人,蘇景的一貫做派了。可以預見的,破爛囊最終會落入一方大勢力手中,且開囊的一定會被收入囊中。但這其中還有個小小破綻:囊中有石台,石台有破廟,不是入得囊中就會被囚禁,多少人來到石台都沒關係,只要別進廟門就沒事。
  
  無漏淵的猛鬼被收入囊中是必然事情,可這頭猛鬼會不會真正被困住可不好說。所以蘇景要跑這一趟……時機拿捏正好,他比著大鬼主晚一線入囊。
  
  蘇景趕到時,大鬼主身形已動,並非沖向廟門而是打算先行離開再做定奪。就在大鬼主身形甫動之際,四面八方遽然風火轟動,一枚燦爛驕陽與滾滾劍氣當頭打下!
  
  蘇景不曾顯身,但諸般法術齊動出手截擊大鬼主。
  
  不止蘇景動法,他袖中上上狸也同時爆發雷霆之吼,重重妖家殺劫裹藏於金風陽火之間,一併殺向大鬼主。
  
  大鬼主的修持是不得了的,可一來他剛從自家法陣中被『抓』進來,陣法直接被破讓他體內修元多有震盪;二來突入詭境突遭強襲,心中茫然且驚慌,察覺來襲法術凶悍非常,不敢直接硬抗,真要迎敵他至少得有片刻回氣時間,當下不做多想身形一晃向後退去……石台可沒多大,他進廟了。
  
  大鬼主不知道破廟的厲害,但他也不是自己主動進門,他算是被蘇景推進去的。
  
  這一來蘇景算是送佛送到西、害人害到底,功德圓滿了。
  
  一個進去一個出來,鬼王趴下九合逃出。
  
  九合已被困住快五百年了。這五百年裡,陽崩巴、金白銀、外加自己的一場『意外大病』,三次奇遇戰力連漲,他的修為深了阿骨王袍的力量也隨之而長,王袍妙用被蘇景一項一項挖掘出來,破爛囊中的九合真人就成了蘇景試煉袍子法術的好人選。
  
  蘇景心善卻不心軟,甚至可算個狠辣之徒。用這個做人頭買賣的惡賊來試煉法術,蘇景心裡丁點負擔沒有。
  
  五百年裡九合真人受盡冥法煎熬,如今蘇景早都不再靠蟒針來鎮壓他了,而是在他身上種下了一粒惡種。
  
  蟒針抽走,九合斷去的四肢得以重生、人在破廟中也可以行法煉氣修行本領,但他修煉得來的所有力量都被惡種汲取,說起來這個過程和九合真人拿新晉仙家來種果子頗有相似之處。真正是個好報應。
  
  到得現在,九合真人已經瘋了,神志徹底混亂,可他對蘇景保持著本能恐懼,大恐懼!他從廟中逃出時候,蘇景顯身石台。
  
  乍見蘇景。九合慘叫著摔倒在地,不等他摔倒在地蘇景便揮手將他扔了出去。扔他出去同時蘇景借袍凝法,將短短一句話直接打入九合的識海。
  
  推大鬼主進門,扔九合真人出囊,兩件事只在瞬息之間。囊中曾有神通暴起重法施展,不過破爛囊隔絕真識,無漏淵惡鬼法力雖高卻察覺不到囊內情形。沒人知道他來了。
  
  在囊中蘇景未多待,一去就回……憑他自己是回不來的,全靠上上狸幫忙,從不安州起程前貓把一根耳尖毫留在了不安州陣位上。
  
  入囊、做事、隨即請上上狸就在囊中施法,重返不安州。
  
  去的時候蘇景帶著貓,回來的時候貓帶著蘇景。
  
  事情經過大概就是這樣,用破爛囊害人,對付九合之流不費吹灰之力。但對上了大鬼主這等層次的高人,前面戲碼再如何逼真、準備再如充足,也休想把他輕易拿下。這次如果不是上上狸出手幫忙,蘇景收服不了大鬼主。
  
  不安州內,才剛重新坐定身形蘇景又一揚手,破爛囊重新回到了手中,換過了囚徒。寶囊重歸蘇景之手。
  
  沒太多停留,蘇景再轉心念,又一次遁入破爛囊。
  
  蘇景把燕無妄、上上狸、球妖官等人都留在了廟外,還著力囑咐貓千萬別進廟。
  
  上上狸滿口答應。蘇景見她信誓旦旦反倒不踏實了。
  
  之前那次入囊,蘇景沒進廟門,大家都在石台蘇景還能看著點貓,此刻自己要進廟、把上上狸留在外面實在不放心:「要不你先出去吧?」
  
  「我看誰敢把我弄出去!」貓四腿攤開往石台地面一趴,怒道。貓要聽熱鬧,鐵了心不肯走。
  
  真沒人敢動她,蘇景無奈,只能認認真真再警告、囑託幾句,貓滿眼不耐煩,揮爪子轟他:「怎麼跟我爸爸似的!」這輩分實在太大了,蘇景無言以應,咳了一聲,邁步轉身推開木門,進入破廟了。
  
  大鬼主正在地上趴著。
  
  花白頭髮,身形消瘦,看上去花甲年紀,和普通的凡間老漢也不見有什麼區別。見有人進廟老者神色不變,翻起眼睛打量蘇景。
  
  破爛囊,神奇囊,無漏淵大鬼主來到此地,也只有老實趴著一個下場。
  
  蘇景笑,大鬼主是什麼人?頂尖仙魔!能讓他趴進來蘇景倍感驕傲,修行至今害人無數、唯以今日成就為最!
  
  再就是,此刻塵埃落定,在回想自己對大鬼主的那一『推』,簡直是一筆點睛、無限自得!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6 14:52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9-28 22:48
第一一二九章  十息之內,仙天沉黯
  
  
  心情好態度就好,蘇景笑對大鬼主,明知故問:「開囊就會被收入囊中,但人到石台不會受困,問都不問莽撞入廟才會被囚於此……您急性子啊。」
  
  大鬼主深陷困境,但他見過無數風浪,早都煉得磐石心境,神情平靜語氣從容:「本座戎馬一生爭殺無盡,猶豫不決非我本色,被收入囊中是意外之事,不過入得此囊又何妨一探。若我不碰廟門默默轉回,就算將來萬萬年平安無事我心裡也不會痛快;推門入廟,遭此劫難,雖覺自己有些可笑,可我心裡不存絲毫後悔,為求痛快,落得這樣下場,我認。」
  
  『推人』的時候蘇景沒現身,他在囊中時自身氣意與石台古廟的化境完美相融,大鬼主根本不曉得自己是蘇景故意推進來的,還道之前自己遭遇的法術是寶囊自帶的禁法了。
  
  「不是寶囊禁法,是我把你推進來的。」一句話說完,蘇景頓覺神清氣爽!
  
  害過人再來問誰害您,對方逞英雄蘇景就告訴他實情……這點趣味啊,怎麼就覺得那麼享受。蘇景笑得開心無比,抬腳跨步、向前走。
  
  大鬼主趴在地上,蘇景就那麼一抬腳把他邁過去了,沒忍住、沒忍住又笑了。隨隨便便跨過大鬼主,不比邁過一個蘿蔔更難,成就感騰騰而生!
  
  蘇景從破廟『進入』大屋,心猿還在呼呼大睡,意馬卻醒著,滿面困倦、眼皮勉強撩開一條縫。
  
  就是見兩位前輩中的一位醒了。蘇景才暫時不再理會大鬼主。來到意馬面前先問禮、再告罪:「晚輩瞎鼓搗,驚醒前輩,心中不安。」
  
  「本來打雷也不會醒,不過來了個兇橫傢伙,受他氣意所激才醒了一下子。」意馬打了個響鼻,或許是太睏倦,響鼻一點也不響:「無妨,我接著睡。這頭猛鬼非同小可,但你無須擔心,他看不到我們的。」
  
  這是囊中的一重『規矩』。只有在囊中修成『自然心持、無中生一』才能夠看穿破廟、看出大屋。大鬼主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他沒在囊中修成過任何心持,也休想見到心猿意馬。
  
  簡單解釋一句,意馬又道:「為防萬一。你把這個貼在他臉上。」說著。意馬舌頭翻翻。吐出來一張符撰,就勢他老人家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嘴巴閉上時候,眼簾也重新合攏。下一刻意馬就打起了呼嚕,又沉入睡夢中。
  
  心猿意馬,心意化形,最善揣測人心,雖然不曉得前因後果外加睏倦難耐,意馬還是立刻看出蘇景的擔心所在:如今被鎮壓在破廟中的可是無漏淵大鬼主!
  
  真實本領姑且不論,至少在地位上,他與西天佛祖、東方道尊平齊並肩。
  
  破爛囊中法度神奇,能讓大鬼主趴下起不了身,可那種法度有『休息』時,過一陣子怪力撤銷,猛鬼除了出不去之外行動自由無礙,心猿意馬卻在沉睡,以大鬼主的本領,蘇景怎能放心留他在此間。
  
  得了意馬符篆,蘇景重返破廟大鬼主面前,手拿靈符就往大鬼主額頭貼去。
  
  蘇景動作不算快,大鬼主卻躲避不得,口中連聲怒叱:「小輩安敢,你要作甚,你可知……」符篆貼上印堂,大鬼主立刻沒了聲息,就此沉睡過去。
  
  蘇景手癢,一伸手又把符篆揭開,大鬼主隨之而醒,鬼目中寒光凜凜:「小輩,可知你已闖下塌天大禍,你……」符篆又貼上來了,話說半截再次睡去。
  
  蘇景大樂,意馬的符篆如此好用,讓他心裡踏踏實實,手一揮又把符篆揭開,這回真正準備詢問逼供了,但還不等開口忽覺一陣心慌!
  
  破爛囊原本是內外隔絕、靈犀不透的,可自從蘇景在心猿意馬相助下『越獄』,這層靈犀隔絕對他就沒有用了。本尊與分身同知同感,不安州陣位上寶物餵養『神髓天根』的分身察覺異常,蘇景立生感應。
  
  「有話不妨直接來問,無論你何所求、何所願,無漏淵都能答應,慢來慢來、你……」第三次符篆上頭,第三次大鬼主睡去,眼簾閉合前一瞬目中慢慢無奈。
  
  暫時顧不得與大鬼主囉嗦,蘇景立刻破爛囊,與上上狸燕無妄一起重返陣位,才一入位他就感覺到,不安州內種養『神髓天根』的靈陣正躁動!
  
  不是靈氣或者元力的震盪,陣中躁動來自『情緒』,外人無以察覺,除非陽火本脈弟子進駐陣位才能發覺。
  
  那份『情緒』中不存憤怒之意,正相反的,是一派活潑躍動、開心嚮往。
  
  陣法會再躁動,這是蘇景預計中的事情,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蘇景重返陣位時候,天外蜃景仍在。
  
  無漏淵出了大事,幾大鬼主和上位大毀滅王誰都不顧不得蜃景法術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九合真人身上。
  
  九合真人身體微躬、雙手攥拳咬牙切齒,面色兇狠目光猙獰,與三鬼主廿一心漏對峙,他的模樣可怕,但身體始終沒再挪動。不多時陣中另外五位鬼主理順元氣,皆告回復,率眾出陣,各占法位將九合真人圍住。
  
  大鬼主丟了,二鬼主主事,也是個老鬼但聲音綿柔:「你我既非仇敵也無宿怨,我知事情多有古怪之處,還請九合仙翁指點緣由,只要能尋回我家主尊,便是仙翁賜下的齊天之恩,無漏淵必當全力報答。」
  
  能被無漏淵鬼主稱一聲『仙翁』,九合真人以前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不過他都好久沒做過夢了,瘋子的腦筋是亂的,不眠不休不做夢。聞聲全無反應。
  
  西側裡,七鬼主緩緩開口了,可他沒說話。而是哼起了一個靡靡小調。七鬼主精擅魂咒魄法,他當然看得出九合真人渾渾噩噩,催一曲柔然小魂調,為九合真人安撫情緒。
  
  果然,這個調子響起不久,九合的神情漸漸放鬆下來,諸位鬼主早有默契,二主趁機再問:「仙翁無需擔心,你我之間絕非仇敵,還請仙翁指點事情經過……」
  
  九合真人做凝神之態。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深深皺了下去。顯然在依從二鬼主之言,去回憶事情經過,可他才做思索突然神情急變,目光慘澹面色蒼白。身體篩糠似的簌簌發顫。仿佛看到什麼絕大恐懼事情。聲音嘶啞且絕望、淒厲哭號:「劍出離山!劍出離山啊!」
  
  瘋子之吼,恐懼之吼:劍出離山!
  
  慘叫之中摔倒在地,雙手抱住頭使勁往地面下鑽去。可無漏淵秘殿的地面千錘百煉密法行布,他又哪裡鑽得下去,嘭嘭嘭大響,九合真人鑽不入地,開始用頭猛撞地面。
  
  無漏淵眾鬼相顧駭然,外間眾多觀望蜃景的仙魔也一樣目含驚詫,相鄰相熟者免不了對望幾眼,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心思:離山?什麼地方?
  
  眼見九合曾身受酷刑、眼見九合活活嚇瘋,群仙心中又驚又奇,離山……何等魔窟!劍出離山,名不見經傳卻真正惡毒可怕的魔窟中,有凶徒出山了。這個凶徒,與九合遇害、大鬼主失蹤、甚至西北靈寶出世都有著莫大關聯。一解釋通順了,一點不難。
  
  仙魔眾多、腦筋靈活的不計其出,奈何事情太撲朔,能理出大概線索可誰也想不明白真正的前因後果,其實就是蘇景把九合扔出破爛囊時候一時興起,將『劍出離山』四字化作真識神念,打入了九合腦海。
  
  九合死前,再開口時除了自己的名字就只會說這四個字了。
  
  忽然一陣氣浪翻卷,天外蜃景散去了,總算有鬼主想起來他們開著這樁法術,自家有什麼舉動全都被世上仙魔看在眼中。
  
  蜃景散去了,沒戲看了,各處仙魔大都神情古怪,發生在無漏淵的事情實在詭異,讓他們沒辦法不納悶,但納悶之外更多的卻是開心:無漏淵奪寶去,好大威風與榮光,卻落得這樣下場?還真是開心好戲。
  
  無漏淵撤去蜃景,自然少不得再去逼問九合,奈何不管惡鬼如何問,九合真人口中永遠是那雷打不動的『劍出離山』四字。
  
  無漏淵,猛鬼庭,修魂煉魄高手無數,大行家一抓一把,很快就查出九合真人不是簡單的失心瘋,三魂寸裂七魄殘損,以他的情形什麼聽魂、搜識之術都用不上,徹徹底底的瘋子,根本問不來口供。
  
  二鬼主立刻傳續不安州,命留守那裡的鬼王小心戒備,跟著率領人馬立刻起程、趕赴不安州!
  
  問不來口供,找不見寶囊,想要尋回大鬼主,線索就只可能在不安州了。
  
  二鬼主才出無漏淵,還不等他擺雲駕催遁法,忽然天黑了。
  
  不止二鬼主周圍一片天,整座宇宙都黑了。
  
  仙界不似人間那般晝夜分明,但也不是暗淡無光,最最簡單的道理,宇宙中有好多太陽,太陽都在熊熊燃燒發光發熱,成了這宇宙中的光源點點,雖不可能照亮全境卻也絕不會漆黑一片。
  
  此刻,整座仙天、浩瀚宇宙突然沉黯,於短短十息內沉入絕對的黑暗之中!
  
  天黑了,同樣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仙天之中所有驕陽,收光斂熱,同時熄滅了……驕陽齊滅,漆黑仙界,何等震撼的異象。
  
  宇宙無邊,再高遠的目光也無法將無盡世界盡數籠罩,但大能為者動目力巡天可洞察極廣闊的範圍,這是不會有問題的。
  
  二鬼主沒辦法探知整座仙界再無一日閃爍,不過他能從鐫天寶鏡中看到,無漏淵東南西北上下周圍,鏡中能容納的範圍內,大小驕陽一百三十六顆,盡告熄滅!
  
  而西天極樂的佛祖,東方逍遙的道尊,除玩無大事正想吃魚乾的上上狸,他們的神通法力都在二鬼主之上,洞察的範圍比著二鬼主更要遼闊得多……他們能看見的、每一個驕陽都已熄滅。
  
  無一例外,人人變色。
  
  就連蘇景的百里驕陽和尚未真正祭煉成型的小光明頂都滅了。
  
  十息之內,仙天沉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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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we0505 發表於 2014-9-29 21:32
第一一三零章  你在吃魚,此人是誰
  
  
  十息之內,仙天沉黯。
  
  黑暗中人人警惕,一時間八方寂靜,無人出聲。
  
  完全沒了光,貓的眼睛都不再明亮了。上上狸縮了縮身子,黑天才是出去玩的好時候,貓都喜歡黑天,可這等不存絲毫光亮的黑暗已經不是夜了,它更像死亡。
  
  壓抑、沉寂、無情冷酷的黑,貓不喜歡。
  
  「有蠟燭麼?」上上狸從蘇景袖中跳出,但並不遠走,就偎在蘇景身邊,問球妖官。
  
  不等球妖官回答,蘇景就伸手過來,輕輕一晃,小小一團陽火躍升掌心。
  
  「呀。」上上狸的聲音很乖,小女孩看到了心愛娃娃才會有的低低歡呼,兩隻前爪伸出,小心翼翼把小小一團陽火從蘇景掌心取下,攬到了自己懷中。
  
  陽火有光有熱,但受蘇景心意指揮,不會燙傷了誰,這是一團溫和之焰。
  
  有了火光,貓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蘇景,怎麼回事啊?」
  
  「莫擔心。」蘇景的神情裡全無擔憂,正正相反的,他的眼睛很亮,熟悉他的人就會曉得,眼睛亮了是興奮之兆。
  
  上上狸是碎嘴貓,一句『莫擔心』可打發不了她,調整了下姿勢,更舒服地抱著那團陽火,上上狸又問:「太陽都滅了,你的小太陽和小光明頂不亮了,還沒事?世上金烏盡…盡吹燈,你們不過了?」
  
  蘇景笑而搖頭:「不是我們吹燈,燈也還在、未真熄滅。待會會有光。很亮,別閃疼了眼睛,眯起些。」
  
  話剛說完,忽然一絲微光躍出不在天外,不在驕陽,那點微光就躍出自不安州,百里靈陣中心地方。
  
  燈油耗盡、燈撚上只剩豆丁火時,會是怎樣的可憐光芒?此刻不安州靈陣中心的微光就是如此。只是……物極而歸、返璞回真,睡前一刻的滿眼睏倦與初醒刹那的目中迷惘,看上去有區別麼;將喪滅之火與初生之火。看上去有區別麼。
  
  若不理東西朝向。只看黎明朝霞與傍晚餘暉,有區別麼?
  
  眼睛看不出分別,但金烏弟子自能憑氣意分辨,哪是朝霞哪是餘暉!此刻不安州中綻爍的微光。雖弱小雖微緲。可它欣欣向榮。它勃勃躍動,它生機昂然,它是初生之火!當宇宙中無數驕陽盡告熄隱時。誕生於不安州的一抹初光。
  
  初光躍、微微亮,一息凝固不動。
  
  而一息過後,初光暴漲開,從微光變作強光,從強光變作熾光,隨即熾烈光芒報暴散開、橫掃去!隨光芒驟漲,轟轟的亂響也隨之漸強漸響,很快化作雄渾戰鼓聲落在耳鼓深處、接管了心跳沸騰了血液的鼓。
  
  是鼓聲,更是叢叢烈焰的燃燒之聲,恢弘巨大的烈焰,吞吐四萬九千里、焚燒八荒六合!短短三息裡,不安州從一點微光閃爍變作兇猛燃燒的巨大火球,此時此刻,誰敢說不安州不是一輪驕陽!
  
  是驕陽,卻遠比著普通驕陽更燦爛,更明亮,不安州越燒越旺,靈州中的陽火不斷噴薄、蕩起的熾光不斷增強,從微光閃現算起,十息過後不安州之火已成燒天之勢。
  
  宇宙中金輪滅盡,不安州幻化驕陽,只有它一個在『燒』在『照』,又當何其醒目!且不安驕陽之輝,遠勝已知已在所有金輪,火光紮紮、層層瘋長層層暴散,再過十息當不安驕陽燃燒到巔頂極處時候,遠在無漏淵的二鬼主與麾下大群鬼王都不自禁揚起手遮擋眼前:
  
  到此時,無需動用目力或者寶物,人在無漏淵只憑普通眼光,也能清晰望見不安州處騰起的陽光。
  
  璀璨、熾烈,刺殺雙目讓眼睛發痛的強光!
  
  強烈光,無漏淵見得,星滿天見得,西天極樂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佛見得,西南妖精大帝上上狸更是見得……恨不得看不見才好,貓就在不安州,太亮了,太亮了,貓帶上球逃回蘇景袖口,一隻爪子遮住自己雙眼,另只前爪幫球遮眼睛。
  
  上上狸神通廣大,無需蘇景擔心,但另有同伴需要照應:奉蘇景之命散入陣中各陣位的十七惡人、風火分身。
  
  不安州上光猛烈、火衝天,氣勢洶洶但並不傷人,地面上烈小二、大毀滅王等人被火光閃耀得暈頭轉向全都趴在了地上,不過大家都沒受傷,都是被強光閃懵的。
  
  可是地上、地下不同,此刻蘇景明白感覺陣法躁動,陽火真力正在諸多陣位上來回竄湧,說不定就會傷人,蘇景不敢大意,急轉心念將眾人都收回身內。
  
  小貓是講義氣的,捂著眼睛問蘇景:「你沒事?若不成別強撐,我帶著你跑。」
  
  「我可是神鴉詭、收屍匠!」蘇景笑答,收屍匠師祖爺爺種下的太陽在自己這一代有了動靜,這是何等榮幸,蘇景不走;他有陣圖在身、他有陽火修持,不安州的光熱再強烈十倍傷不到他這個自己人、收屍匠的。
  
  「給。」小貓從袖子裡閃出瞬瞬,把幾塊秘方醃制的魚乾塞進了蘇景手中。上上狸的意思,大概是怕蘇景乾坐著無聊吧。
  
  貓做事從來是想起一樣是一樣,休想能追究出個道理,蘇景捏著魚乾笑:「多謝。」
  
  ……
  
  西北不安州,無端化天陽。
  
  這異象來得太過驚人,浩瀚宇宙中西、北兩個方向都被照亮許多,即便遠在東方的道尊,也能憑法眼直觀,西北仙天泛起一層淺淺魚肚白。
  
  這奇觀來得太突兀也太扎眼,諸方仙魔盡做關注,忍者強光刺目之痛,使勁望向不安州方向。
  
  再過十息,不安驕陽的光芒入極盛,開始緩緩減弱。而那強光最最燦爛時不顯什麼,當它一點一點暗淡開始。西方極樂、靈山之巔上那尊大佛眼中忽然精光一閃,口中低低一字:「啊?」
  
  佛祖從那蓬光芒中看到了什麼。他老人家看到的,很快距離不安州較近的仙魔也都看到了:
  
  燦燦陽光之中,隱約有個人影。
  
  人影?
  
  是人影,沒錯的,髮髻高挽、盤膝端坐,一隻手正抬起、放向唇邊。
  
  光照八方,一道人影投映光內。
  
  暴烈的光芒又削弱了些,光中那巨大人影卻更清晰了,好像有長袍罩在身上。看身形應該很年輕。他在…在吃東西?
  
  仙魔們瞪疼了眼睛,使勁看使勁看,終於看清楚了,那個人影真的在吃東西。不止看出他吃東西。連吃的是什麼都了個大概:魚、小魚乾?
  
  蘇景坐在不安州地心。蘇景在吃上上狸送給他的魚乾。
  
  蘇景真心讚歎。小貓做出來的魚乾端的鮮美。要是當年蘇記老鋪裡有這道秘方,怕是早就發達了,可轉念一想也不對。魚乾只是普通小魚,醃制秘方配料那肯定不簡單的,說不定龍肝鳳膽病麒麟血之類寶貝都要用到,這樣的秘方流落民間也沒用。
  
  看著不安州驕陽漲落,想著凡間時候的事情,吃著味道十分的小魚乾,蘇景可不知道陽綻於心光起於核的不安州靈陣,正把他端坐地心的影子投射到了宇宙中去。
  
  蘇景吃魚吃得香,看到那輪光中魔影的各出仙家可是滿滿驚詫。
  
  滿世驕陽盡滅,西北仙天神光暴起,燦燦光華橫掃一方,光中一道身影顯現,這個事情誰能往小處去想?可若往大處思索,這件事、這個人簡直就大到沒邊了!各壇仙魔,得往人影者心中都有一問:他是誰?!
  
  正驚訝中,光中『魔影』忽然停止了吃魚,側頭似是在傾聽什麼。
  
  光中魔影凝固,八方仙魔戒備。
  
  蘇景身帶的一枚木鈴鐺響了,師兄葉非傳訊過來。只是葉非是彆扭的,他的問題也彆扭,蘇景根本聽不懂,他來訊問:你在吃魚?
  
  葉非眼力不錯,從影子大概認出了人。
  
  蘇景卻納悶了,他這是什麼古怪問題?可接下來蘇景就再想到:師兄怎知我吃魚?
  
  本身精修陽火,又早都讀熟了不安州陣圖,加上蘇景自己心思也不差,納悶過後稍加琢磨便告恍悟。
  
  下一刻,群仙眼中光內魔影忽然動了起來,先昂首似仰天大笑,繼而髮髻崩長髮披身,再揮手亮出一件長條事物……影子而已,看不太清楚,是了,是一盞長琴。
  
  人盤坐,長琴橫置於雙膝,披髮魔影再甩頭,長髮搖擺開來,狂狷氣意呼影欲出,旋即雙臂沉、十指動,魔影撫琴、急急動弦!
  
  光透影卻難傳聲,只見其狂卻難聞其聲其韻。
  
  但又何須聽到琴聲,見真影便已食髓知味。
  
  「你有病麼?這時候彈什麼琴?彈琴也就罷了,怎麼光動手指頭不撥弦?」上上狸好奇死了,這種事她可不能不過問。
  
  「投影於外,都看著呢。得有個模樣才行。」蘇景語氣煞有急事,心裡卻是遺憾的,可惜陣位空間有限,要是再敞亮些自己就耍一套七星劍法了。
  
  所幸,自己囊中還有一架琴,這是從玲瓏壇繳獲來的,雖不會彈,至少還能擺一擺樣子。
  
  上上狸聞言微愣,跟著就興奮起來了:「我也來我也來。」邊說邊往袖子外衝,奈何就在此時,不安州的靈透神光微一振,散去了。
  
  光散影散,異象消弭不再,而八方仙魔眼中,那尊吃魚弄弦的魔影猶存!
  
  過得片刻,魔影殘像才真正散去,群仙心中疑問仍在、甚至更濃:此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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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we0505 發表於 2014-9-29 21:32
第一一三一章  大真西靈石
  
  
  貓出袖、化妖嬈女子。
  
  可惜晚了半步,她顯身的時候不安州靈光消散,否則八方仙魔當能看到一個女子影子將年輕男子的魔影一把推開、然後自己去彈奏瑤琴的奇景。
  
  蘇景面前,漂亮女子老大的不高興,胡亂發脾氣沖著蘇景呲牙,之後又變回貓,小跑輕快返回袖中小光明頂。
  
  重複小光明頂時,上上狸驚喜發現,這片靈州又重新開始燃燒……不止小光明頂,還有百里小太陽、還有金白銀留下的趕屍匠大太陽、還有這仙天中所有健壯驕陽,都重新燃點火焰、綻放光芒。
  
  貓若有所思,但很快就『不思』了,守著明白人為何還要自己動腦筋,上上狸可是一等一的聰明貓,直接發問:「到底怎麼回事?」
  
  蘇景應道:「不安州『神髓天根』孕育完美驕陽,驕陽氣候初成,神犀勾連所有金烏真日,此間驕陽做初光綻爍時,滿天真日收光斂熱,只為讓它的初光醒目璀璨。」
  
  仙天金輪道道,於同一刻沉黯,並不是真正的熄滅。太陽是有靈性的東西,它們收斂了自己的光芒只為『讓路』、只為『映襯』不安州內完美驕陽的初光綻放!
  
  蘇景也分不清,無數驕陽收斂光芒的盛大景色,究竟是致敬還是歡迎?或許兩者都有之。
  
  前前後後將近三十息的光景,不安州陣中初光散去,滿世真陽又重新燃點起來。『半瓶子』的小光明頂也在其列。
  
  貓的見識是了不起的,蘇景解釋不算太仔細,但上上狸全能聽懂,點點頭又問:「不安州陣中的太陽呢?算是真正成形了還是怎地?」
  
  「沒有這麼快,只是初光綻爍,你把剛才的異象看做靈寶出世前的秀色就是了,相距真正的驕陽出世還需得一段時間。不過,此地的陣法就快功德灌滿了。」
  
  收屍匠祖師爺佈陣不安州,種神髓天根以養完美神陽,前輩留下的玉簡說得明白。種養完美驕陽的過程分作三個步驟的。不安州法陣只是第一步。
  
  靈陣養神陽,並不是真正種出一個太陽,而是養成一道『神火髓』,第一步完成後不安州內『神火髓』會崩散紛飛。化作千百真息瑞意飛入宇宙各處。落入盞盞現正存在的驕陽內。
  
  那些真正存在的太陽。會為神陽氣意開靈,這也是一個煉化過程。
  
  「第一步陣養,就在不安州;第二步。真陽煉養,宇宙間大小太陽都會參與。待到神陽氣意在諸天金輪中煉得真火之靈,就該是第三步了……有封印,我還不知第三步是啥。」說話的時候蘇景又把收屍匠代代傳承的、有關不安州種太陽的玉簡拿在手中。
  
  這塊玉簡是從收屍匠祖師爺手上流傳下來的,記有不安州陣圖,養育神陽的法術步驟和諸多細節,也有後代收屍匠滋養靈陣的記述,條條清晰明白,唯獨養神陽的最後一步,被祖師爺用密法封印了,後人看不到這個步驟。
  
  後代神鴉詭、收屍匠覺得祖師爺不是真種太陽、設陣只為給孩兒們解心疼,會如此想一是漫長年頭不安州的陣法『只吃不吐』從來沒點動靜,另就是因為祖師爺封住了最後的關鍵步驟不給人看。
  
  上上狸把蘇景的解釋當成故事來聽,聽到『懸疑』地方又把故事當成案子來破:「第三步被封印了?拿來我看看,說不定我能破印。」
  
  蘇景不敢把玉簡給她,貓下手沒輕沒重,一道重法殺進去,說不定破印同時會把玉簡也摧毀。
  
  這道玉簡為歷代收屍匠手手相傳、歷代收屍匠都有仔細記載的寶物,說它是一份前人代代手書的家譜都不為過,意義重大。
  
  蘇景握著玉簡,正待搖頭忽然感覺手心微微一燙,來自玉簡自身的法術變化。蘇景微微詫異,急忙遣下一道真識入簡,隨即驚訝發現『第三步』的封印散去了。
  
  事出意外,但不難解,當是祖師爺當年覺得第三步太早透露無甚必要,待到不安州陣內初光顯現、第一步將要完成,差不多就是解開最後一個扣子的時機了……
  
  用心去讀玉簡中最後的記載,不理上上狸的連聲催促,蘇景讀了兩遍後,問上上狸:「大真西靈石天地唯我寶像是什麼?」
  
  這個問題不算多深奧,不過也不是普通仙魔有資格知曉的,還好上上狸不是普通仙魔,回答道:「這事得從頭說:宇宙寬廣無邊沒有盡頭,但四象各有其極。便是說宇宙無限,繁華有限。就說西邊,你就一路向西向西再向西,飛去吧,飛過無數凡間無數仙庭,跨過西方極樂再向西,繼續飛繼續飛,照著死裡飛,漸漸就會荒涼了,真要到了極深遠處,就沒了凡間、沒了靈州、甚至連石頭都沒了,無盡空間無盡空曠,什麼都不存。不止西方,東南西北上下左右都是如此。」
  
  說完,還怕蘇景不懂,貓又補充:「就跟鐵鍋攤雞蛋餅似的,凡間仙界都算雞蛋餅,你隨便選准一個方向向前飛,飛出了雞蛋餅就什麼都了沒有了。鍋就是宇宙,雞蛋餅就是宇宙中的仙界凡間雜處地方。」
  
  「你沒說雞蛋餅的時候我倒是挺明白的。」蘇景又領教了一次上上狸舉例子。
  
  上上狸話歸原題:「要知『大真西靈石天地唯我寶像』是什麼,先得說『大真西靈石』,其實就是宇宙間、正西方,最最靠近西方深遠空曠的一塊大石頭。這是世上最最偏西的一塊石頭,能懂?」
  
  待蘇景點頭,上上狸舒舒服服吐一口氣:「大真西靈石天地唯我寶像就是大真西靈石雕刻成的佛祖像了。」
  
  遠古時候,有虔誠弟子西游去。把最西邊的這塊石頭帶回靈山,又仔細雕刻成佛祖大像,取名『大真西靈石天地唯我寶像』。講到這裡,上上狸撇嘴了,自己評論了句:「真會巴結。」
  
  蘇景想了想,差不多的事情自己也幹過,他在莫耶養過一座和小妖女一模一樣的山。
  
  『大真西靈石天地唯我寶像』雕成,虔誠弟子將之進獻佛祖。佛祖喜歡得不得了,後來乾脆親自施法,將這尊大像祭煉成了自己一道分身。
  
  大像本來沒什麼。可這尊大像開靈慧、換血骨。早已轉活過來,成了西天佛祖的分身之一,且還是佛祖最最喜愛、重視的分身。
  
  分量遠遠重於其他分身的分身,有些仙壇將其喚作『大身』。
  
  有關大像事情說完了。少不了的、上上狸問蘇景:「你問這幹嗎?」
  
  蘇景抿著嘴巴。神情很古怪。三分驚訝、三分猶豫、兩分無奈再加兩分狠辣拼出來的表情沒辦法不奇怪,且他的目光閃爍得厲害。
  
  過了片刻,蘇景才開口應道:「一塊大石頭。被雕刻成一尊佛祖大像,雕刻時候會有許多碎石被剔除、砍下……碎石無用,隨手扔掉,從此飄散宇宙間。」
  
  「大部分碎石成沙成粉消失不見,也有個別碎石機緣巧合裹泥合土,滾雪球式的越裹越大,漸漸變成一方靈州。」說著蘇景隨手從身邊抓起一把沙土:「不安州就是。」
  
  上上狸聽出些意思了,饒有興趣:「不安州本核土心,來自『大真西靈石』?」
  
  蘇景點頭:「不錯,與那尊佛祖大像同出一源。再就要說說我們收屍匠祖師爺的法術了。」
  
  為何要把神髓天根種養在不安州?不是祖師爺金不黑胡亂選的。仍是那個被修家、仙家說破了嘴皮的道理:物極必反、返璞歸真。
  
  不逆其極,無一鑄其巔、無一成其真,想要煉成一枚遠勝普通金輪的完美驕陽,只憑大氣運得到『神髓天根』還遠遠不夠。
  
  世上驕陽無一例外東起西落,這不是誰家法術,而是自然造化宇宙之功,金烏能鑄日,但金烏也不能改變太陽的升落方向和行轉軌跡。
  
  由此對驕陽來說,東為旭、為初,象徵著生命的開始;西為夕、為沒,象徵著死亡與結束。祖師爺金不黑煉化、滋生完美驕陽,非得走『物極必反、返璞歸真』的路子不可,否則法術必敗。所以佈陣所在、種養神髓天根之地,一定要選『最西邊的石頭』。
  
  法術玄虛,奧妙重重,具體道理上上狸無意細聽蘇景也懶得細講,總之,只有在象徵著『死亡』的極西土中養出的『神火髓』,才是完美驕陽的真正生機。
  
  死中生,上上生。
  
  最西邊的石頭就是『大真西靈石』,其中一塊變成了不安州,被金不黑用來種太陽;還有一大塊成了佛祖的聖像分身。其他從大真西靈石上掉落的碎石砂礫都不知去向,那些碎石頭也不重要,真正要緊的是:一石無雙靈。
  
  大真西靈石頭本就是異常珍惜的靈寶,它可以受祭煉開靈慧、成就一番大造化,但這一塊石頭就只能成就一樁大造化。
  
  無論大真西靈石碎裂成多少塊,它與生俱來的神氣天光,只能存於其一。
  
  說穿了吧,神鴉詭收屍匠的完美驕陽經過養氣意、養真靈之後,要想真正化形成為金輪之尊,就得把『大真西靈石天地唯我寶像』敲碎了。
  
  祖師爺金不黑留在玉簡中、養生完美驕陽的最後一個步驟:斬殺佛祖分身、分身中的大身。
  
  「哦……」上上狸明白了:「本尊、分身的法力不同,但身份是一回事,佛祖的分身也是佛祖,殺他分身就是:弑佛。」
  
  這事的難度未免太大了些。
  
  把『難度』先拋開不論,蘇景與西天極樂雖有些衝突,可這些爭鬥至少現在看來,和佛祖本人沒什麼直接關係,那依著中土世界『先來後到』的公序良俗,明明是人家佛祖得靈石、鑄大像、劃分身在前。
  
  為了自己的太陽,跑去把佛祖的分身敲死……說不過去。
  
  上上狸的目光挺同情的,望蘇景:「這事,讓人撓頭啊。」說著,貓舉起爪子拍了拍頭。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5-7-15 11: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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