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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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320
megga 發表於 2014-10-9 23:35
第一一五二章  火中寶鏡,袖裡驕陽
  
  
  靈州催漲萬倍,寶人一飛衝天。
  
  有關『辱佛』、有關『靈寶』一戰,就此被割裂做兩重戰場:邪廟中、星天上。
  
  四路墨靈仙被邪廟吞沒,但也只是『陷落』、只是入廟而已。當年蘇在西海的時候也曾誤入邪廟,最後還不是殺了出來,到現在仍活得好好的。
  
  入邪廟會讓戰局被動些,但不是說陷落廟中就必死無疑,歸根結底、決定生死的還是修為和本領。
  
  邪廟內重重殺劫發動,廟中邪靈結凶念、凶念凝惡法,四面八方撲向四路墨靈仙。整座邪神大廟就此化作一道兇悍大陣,必殺入廟之人!
  
  赤劍仙、紫河天官、一陣雨亮晶晶和若木仙皆非等閒之輩,落入邪廟眼見八方來襲,既不慌亂也不急著突圍,各自施法做細密守禦,一邊穩穩護住自身,一邊發動真識刺探邪廟法術。偶爾還會打出些法術試探各處虛實。
  
  邪廟攻勢猛烈,雖然占住了主動但一時之間無法將強敵拿下……
  
  星天上,蘇景急撲佛門一脈!
  
  強敵眾多,家家實力斐然,先打誰後打誰不存要緊關係,蘇景直撲佛門的緣由簡單:只因西天來人相距自己最近。
  
  周身烈火騰騰,蘇景急衝之勢何其猛烈,只是再如何猛烈的攻勢都有個要緊前提:要看對手是誰。雄獅搏兔一撲必殺,可雄獅面前的不是什麼兔子黃羊,而是一座大山呢。
  
  蘇景要搏殺的敵人便是山。來自西天的、讓萬仙仰視的高山!
  
  眼見蘇景急急衝來紅花尊者不驚反笑,笑聲中他猛揮臂,金剛秘跡琉璃杵脫手飛去。
  
  純白聖潔之光自寶杵中猛烈綻放,向著蘇景狠狠打下。
  
  蘇景疾飛如電,寶杵乾脆就直接化作了光,兩下裡速度何其快,蘇景避無可避正正被寶杵神光擊中。紅花尊者面露得意,在他看來今日一戰根本沒什麼意思,莫看寶人兒牛皮吹得蒙了天,到頭來一擊了事。
  
  轟隆大響。寶杵神通擊中蘇景。可紅花尊者的笑容卻微微一僵擊中敵人,不聞慘叫不見血紅,充耳只聞忽忽火焰燃燒之聲、滿眼之間賁烈火焰妖嬈之色!
  
  蘇景不見了,寶杵打中的只是一團烈焰。或者說蘇景在被寶杵擊中那一瞬變作了一團巨大烈火。火焰受大力衝撞。轟然炸碎做千萬火團火星。四散崩飛。一時間千里星天內處處火團、或大或小,猶自燃燒著。
  
  火團處處,蘇景人呢?人也處處。
  
  陽火所在即為蘇景所在。火團處處即為蘇景處處。就在毫無徵兆之間,每一團火、每一枚火星中都鑽出一個蘇景,人影憧憧遍佈千里,無數個蘇景再急撲,繼續衝向佛徒。
  
  紅花尊者一聲大笑:「好妖孽,果然有幾分本事!」大笑時、施法時,左手掐訣翻翻,金剛秘跡琉璃杵也告崩碎,同樣化作千萬道白光,四下射殺寶人兒;右手自頸下摘了金色佛珠淩空一扔,驟聞憤怒啼鳴響徹八方,佛珠淩空散落繼而顆顆化形,十八珠兒化十八天翅大鵬鳥金身聖象,衝向前方剿殺寶人兒。
  
  串了那串佛珠的金線卻化作一條燦燦神龍,並未參與圍攻,龍盤身、張牙舞爪護衛紅花尊者身畔。
  
  遙遙望去,一片星空間千萬寶人兒穿插飛縱、千萬白光激射追殺、十八頭天翅大鵬鳥化身颶風橫掃散火,亂鬥讓人眼花繚亂;少年僧侶微笑從容,煌煌神龍盤護身邊,又是怎樣的寶相莊嚴!
  
  長明大士帶著佛母懸身不遠處,大士不急出手,臉上掛了些淺淺笑意,顯得高深莫測。
  
  群仙遙遙觀戰,心裡都是差不多的想法:罷了罷了,果然西天!
  
  寶人兒強大,這一重不用說,要是普通仙壇對上他立刻灰飛煙滅,可他的修為本領,遇到西天中下來的高人,還遠遠不夠看!最可笑的是他自捨邪廟庇護,狂妄到要飛出靈州做主動攻襲,若藏身邪廟裡或許還能再堅持一陣,如今飛出來立刻落得個狼狽無比的境地,來殺人變成被追殺……萬千人影,化形無數,但在寶杵神光與大鵬天颶下,『寶人兒』們被一片片的殺滅,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徹底殺光,其中必有寶人兒真尊本相。
  
  群仙心中正默默想著,突然慘嚎聲驚天動地地傳來,群仙精神一振,都道:正主伏誅!

  可那慘痛嘶嗥下的鮮血潑濺、骨肉紛飛的慘像並非來自人影、寶光、大鵬的戰團,而是乍起於紅花尊者身邊。
  
  慘叫的、飛血的、正被惡力殘忍撕碎的竟是紅花尊者的護身金龍!
  
  不是真正神龍,但也身俱大威力大神通的法像肉身,想殺他絕非容易事情,更何況……屠龍者何在?
  
  只見龍身粉碎,不見屠龍之人。到了此刻紅花尊者面上終於顯現驚駭,幾乎同個時候長明大士出手了。
  
  長明面上的淺淺笑意不見絲毫變化,這次出門前佛祖曾親口對她說過,紅花這個孩子根骨資質都是極好的,但我對他太多寵溺,讓他心裡生出驕橫,若有機會你須得讓他知道些『厲害』。
  
  佛祖囑託,長明大士牢記在心,之前故意不出手,只為讓這孩子曉得『天外有天』的道理,妄自尊大即為:枉送性命。
  
  小小教導是必要的,可也不能容紅花尊者受到丁點傷害,早就看穿一切的長明大士立刻行法,左臂高舉素手一翻,高懸九霄的那尊巨大驕陽中,陡然噴出一團烈焰。
  
  規模並不大,三丈方圓的烈焰轟落,這團火焰在半空時候又猛地一縮,就此化作一盞赤紅寶鏡。旋即寶鏡中奇光入練灑落下來,正照在紅花尊者身前。
  
  寶鏡為佛前燈火煉化,深藏禪意飽蘊佛威,可見一切邪祟可破萬般匿法,
  
  鏡光之下剛剛殘殺金龍、正要再上前斬殺紅花尊者的『寶人兒』真身再無法隱遁,就此顯現形跡。
  
  照出妖人行藏,不等妖人再有絲毫反應,寶鏡上又是玄光一閃,再看紅花尊者身前空空蕩蕩,沒人了。
  
  鏡子裡卻多出了一道人形,不是蘇景是誰。
  
  長明出手,寶鏡照妖再攝妖,蘇景被直接擒拿、封入鏡內。大士微笑著對紅花尊者點點頭,戒訓、勉勵、安慰三道心識傳入少年和尚識海中去,話就不必多說了,以他的悟性自能明白長輩苦心的。
  
  紅花尊者卻是不服氣的樣子,他還有厲害本領未曾施展,真要施展開來,這個妖人必死無疑。可不服氣只在一瞬間,少年和尚再轉念,目中顯現明悟之色……就算他能殺滅這個妖人又怎地,前輩要教導的、指出的不是自己如何,而是狂妄之心、輕敵之意。
  
  悟之一字,無影無形無定式可循,只在於心底的明光一閃,這種事沒道理可講的,或許生死大難不足以悟,卻在不起眼的小事上刹那融匯大徹大悟,紅花尊者的情形便是如此,他驕橫許久了,佛祖多次教誨不說,他自己也因驕橫領受過沉痛教訓,可就是遲遲不悟。未料今天、此刻,心底明光綻放了,瞬間裡冷汗淋漓,雙手合十對大士躬身。
  
  躬身時候,大士得見一層淡淡禪光自這孩子身上一閃即收。
  
  大士歡喜,一是她看著這孩子入門、修行、長大,心裡的確喜歡他;二是此子為佛祖最最喜愛的幼徒,出來跟著自己轉上一圈就此收斂驕橫,自己立下大功一件,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功勞。
  
  大士轉目望向懸空寶鏡,繼續微笑著:「早知你的本髓真修為火。」
  
  寶人兒是個火妖人。
  
  大士此言出口,觀戰群仙中不知多少人會心微笑:長明大士是怎樣的來頭,她是佛前一盞長明燈。跟她老人家玩火,不是自不量力是什麼。果然,大士出手,一切煙消雲散。匪首成擒寶鏡中,都無需星滿天或者其他人出手幫忙,這一仗就打完了。
  
  不料,被封入鏡中本應無力作祟的寶人兒竟然也笑了起來:「早知你的本髓真修為火。」
  
  一模一樣的話,甚至一模一樣的神情語氣,而後就見寶人兒袖中火光暴烈,燦燦金芒綻放開來,一輪驕陽自他袖中升起、綻放。
  
  蘇景有一個太陽,百里驕陽,但那枚小小太陽藏在外面;蘇景還有一個太陽,小光明頂,尚未完全成形,一直被他收在袖中……此刻催動而起、破鏡破法的便是小光明頂。
  
  小光明頂上一眾同伴,已被蘇景送入黑石洞天。
  
  寶鏡抓人,不是抓進去就算完事的,鏡中自有重重煉獄,大羅金仙入內也只有哀號慘叫、倒地打滾的份,寶人兒卻還能施法……佛母忍不住笑笑了下,寶人兒還能反抗固然惹人驚奇,不過單就『反抗』這件事來說,實在是太傻了。佛母曉得大士的手段,鏡中妖孽若乖乖待著或許還能舒服些,越是掙扎,來自煉獄的反噬就越重。
  
  可還不等佛母面上笑紋完全舒展開來,忽聞身邊長明大士一聲怒叱,旋即刺眼光明吞沒視線、破碎銳響洞穿耳鼓,本已被懾服鏡中的寶人兒,就憑著自己袖中一盞似是而非的太陽……破法化劫,碎鏡而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33 編輯

megga 發表於 2014-10-9 23:48
第一一五三章  金輪彙聚,菩提為冠
  
  
  小光明頂的煉化未盡全功,它還不是真正驕陽。
  
  可尚未圓滿又如何,即便它還不是太陽,小光明頂已經擁有了強大的力量——謝謝收屍匠。
  
  蘇景為大金烏金白銀收屍,金白銀留給過他一根『羽毛』,羽毛上有歪歪扭扭地兩個字:謝謝;羽毛上還藏了一份力量:金白銀的畢生修為。
  
  這力量徹底融入了小光明頂。
  
  金白銀死後,蘇景五十年原地不動,就是為了收煉二父的惠贈。
  
  小光明頂是蘇景真正意義上的『本命祭煉』,它之力即為蘇景力,它之能為即為蘇景能為,而金白銀又是什麼樣的神物,它是大金烏,比著普通大金烏更彪悍更強大也更晦氣的存在。
  
  當年,金白銀管陽崩巴叫陽蠻子。
  
  金白銀畢生修行盡在小光明頂內。
  
  這便是蘇景修為大漲的契機、來由了,二父的陽火修為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寶人兒挾驕陽再飛衝天!
  
  長明大士這次也真正變了臉色,沒人比她更明白自己的大日鎏天鏡的威力,不妨這麼說:若她自己被封在此鏡,想要破鏡而出,須得使出七、八成的力道。
  
  能破出寶鏡的敵人,至少、至少坐擁與大士放手一戰的實力。
  
  自從入場,長明大士都咬住了一件事:辱佛之人必做殺滅。這是西天的態度絕不會錯,但若能生擒寶人兒帶回極樂問罪。功勞肯定比著將其當場殺滅更大。口中說的是殺滅,心中則更希望能生擒,鬥戰開始時候長明大士也是這樣做的。
  
  可是到了現在,長明大士已經明白,寶人兒戰力非凡,能否生擒根本不在她的控制之下,既然如此就只能全力出手,務求殺滅!
  
  大士心意急轉,高懸身後的那盞巨大驕陽猛震、疾飛,向著蘇景轟來。
  
  佛前青燈。漫長修行。那盞太陽便是長明大士全部修為所在!
  
  蘇景又何嘗不是打出了真火,咆哮聲中小光明頂呼嘯急懸,向著長明大士的巨大金輪迎去。
  
  就在兩盞驕陽堪堪衝撞一處的時候,東方突然強光大振。又一輪驕陽呼嘯而至!只才百里方圓的小太陽。卻燃燒起幾乎融化星空的熾烈高溫……蘇景動念。終於喚來了自己的百里驕陽!
  
  百里陽、小光明頂,兩盞小小太陽彼此呼應,與佛家巨大金輪轟轟烈烈撞到一處!
  
  三陽交擊。轟動天宇。
  
  蘇景身形晃動,面上怪異紅暈一閃而沒;長明大士低聲悶哼,聲音中稍稍帶了些痛苦之意。
  
  大士身邊一世慈悲佛猛喧佛號,背後血色七臂急揮,再催寶印怒攻蘇景;剛剛有所悟、真正散去驕橫心的紅花尊者舉起右手,仿佛拈花一般在自己的眉心一捏。
  
  輕而又輕的動作,他捏碎了自己的眉心,真正的皮開肉綻、金血垂落,但在皮肉裂綻之下,清靈光芒閃爍急急。紅花尊者再揮袖,於自己的眉心傷口處用力一抹,口中痛吼:開!
  
  皮肉開、第三目。
  
  他能被佛祖看中,因他心藏慧根、因骨成金玉、因他血存禪香,但最最要緊的,是他眉心天生『眷目』,收納著大氣運隱藏著大力量的第三隻眼睛。
  
  皈依佛祖多久,紅花尊者對第三目的密法煉化就有多久,也是煉化之故此目常年封印,他還從未動用過這隻眼睛。
  
  第三目開,並未如群仙想像的那樣從眼中噴出金光佛芒,飛出的去是整顆眼珠。

  紅花尊者開三目,隨後眉心處的第三隻眼珠就脫開骨肉疾飛出去,再之後那顆金燦燦的珠兒於疾飛之中暴散開來,化作滾滾金煙……金煙之中一尊大佛衝出,飛金身、揚巨掌,轟蘇景!
  
  西天佛陀林立,大都聲名顯赫,凡間有壇仙天有位,不過也有些佛陀名不見經傳,不為人所知,便如紅花尊者三眼脫形的這尊佛,天外觀戰仙家無數,無一人識得此佛。
  
  不認識的佛,少見,卻不值得太過驚奇,可紅花尊者喚出的這尊佛另有一點奇怪之處,佛頂上無冠、但也不是空無一物,佛的頭上蓋著一片湛清碧綠的菩提葉。有出處的,相傳佛祖是在菩提樹下悟徹大道……哪還有那尊後來佛陀敢以菩提葉為冠?!除非一種可能:這尊佛陀將傳承佛祖的衣缽。
  
  皇帝的兒子多了,個個都是龍子,最後卻只能有一人君臨天下。
  
  乍見佛、乍見佛頂菩提葉兒冠,遠處觀戰群仙盡數驚呼,那尊佛陀來自紅花尊者,紅花尊者是佛祖的關門弟子,人人都能明白自己見到了什麼:見到了未來的西天領袖,未來的極樂至尊,下一位真正的、佛祖!
  
  已有定議,佛祖心意,紅花尊者修煉真佛,戴菩提葉兒冠。
  
  佛母、紅花全力出手,長明大士再轉心念,剛剛被崩飛後退的巨大驕陽兜起烈烈的弧,再度轉回重新向著蘇景打去。
  
  西天來人皆盡打出真火,星滿天猛將也不再袖手旁觀,生殺二將男叱吒女嬌笑,各自化身銀煙鑽入身下的銀色花心中去,霎時,銀色花兒的花瓣片片飄零散落,三十三片花瓣兒化作三十三道犀利銀光,激射寶人兒……
  
  上一次銀花生殺二將出手還是七千年前,奉命去招降北方邊緣的一窩蠻族仙,對方不受詔安,全族三百零七仙家皆修金行道法,施法將己身融法於他們的玄鎢仙州內,一方靈瑞世界就此化作天罡金精之域,堅固非常,前面幾位星滿天的大將打過去根本都撼不動他們,生殺二將就將自己的銀花花瓣打出一片。
  
  銀光過處,堅硬靈州一刨兩斷,法破蠻仙喪,生殺二將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勝班師。
  
  今次為表『合作』誠意,
  
  更因寶人兒的驕陽猛烈,生殺二將直接喚起銀花兒的十成威力,三十三道銀光飛旋結陣,做鋒銳之殺急斬蘇景。
  
  二將出手時,男子傳神首尾和合星尊『侄兒退後,此戰與你無涉不可莽撞上前』,女將則傳令麾下千星壇群怪『與某誅滅妖邪』。
  
  雙頭蠍子依言退後,千星壇群怪即刻施法,他們都是半人星石的怪物,此刻星石上玄光閃爍開來,但他們並不急衝上前,千頭怪物一圈一圈結做環繞圓陣,圓陣急速旋轉開來,突兀陣心中打一道紫光射向天際。
  
  紫光熄滅時,星火綻爍時,一座熊熊燃燒的星辰破空而至,向蘇景打來。
  
  紫光一道,接引天星一盞……第一道紫光過後,千星壇陣法內神光騰騰,一道又一道紫色光芒自陣中賁起,激射高遠星空,而後一尊有一尊天星入戰,呼嘯著燃燒著,盡數襲向寶人兒。
  
  唯一沒有被邪廟『吞沒』的墨靈仙風胖子也在一陣怪聲大笑中化作邪風,參與圍攻。
  
  八方受敵壓力驟增,蘇景心咒傳下,兩盞驕陽一起回到主人身邊,飛快旋轉著配合蘇景的風火雙法,暫作固守抵擋敵人猛攻。
  
  只守是守不住的,蘇景再展元吉天都火翼,配以金烏萬巢之法急行穿插,對重重殺劫法術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開才會去驅馭驕陽去做抵擋。
  
  敵人攻勢急急,蘇景飄搖無定,身形看似從容實則狀況不妙,黑石洞天裡裘平安的眉頭皺起老高:不妙……人呢?
  
  黑石洞天裡本有一道心神投映的,但裘平安剛發覺,洞天內的『蘇景』不知何時不見了。上上狸應了大都督一句:剛走,差不多眾人群起而攻的時候他走的。
  
  裘平安混橫但不渾噩,尤其法術事情上見識還不錯,聞言若有所悟:不算分身和元神,蘇景有十道心神分立,可分心十道,那邊打著仗這邊聊著天他還能自己跟自己再開出兩桌馬吊。如今連黑石洞天中的神識都撤去了……不用問,他凝神,另有重法要動須得全神投入!
  
  上上狸喜歡看打人不愛看挨打,眼見蘇景在眾仙圍攻下連招架都吃力,花貓意興闌珊,掉轉目光打量起了蘇景的黑石洞天:怎麼這麼荒涼啊,也不說種些樹。
  
  啟稟天聖奶奶,差不多兩百年前這裡還挺好的,大海無邊礁石幢幢,劍意如魚成群結隊來回遊弋,烈小二有問必答,不管人家問的是不是他:可惜後來不知何故漸漸荒蕪了,大好洞天福地變成了現在的荒涼樣子。我跟蘇老爺說過能找人忙幫修補洞天,他心疼錢沒答應。
  
  天外戰況吃緊,蘇景被打得連連飛退。
  
  此次入戰圍攻之人,都坐擁深厚法力與強大本領,更是殺中來血中去的鬥戰大行家,雖是臨時聯手卻配合無間,各自施展厲害本領將一片星天圍攏的全無破綻,縱是蘇景身法了得,也只能在他們畫出來的圈子裡來回逃竄,想要逃出生天絕無可能。
  
  而天外之戰寶人兒漸顯頹色時候,邪廟之中也傳來一陣又一陣響亮大咒,被困邪神大廟中的四路墨靈仙在初時固守之後也已穩住陣腳,且這一陣激鬥過後過後他們探得清楚,邪廟之陣的確不錯,但妖人貪大了,憑著這一陣想要同時困殺他們這四隊上仙還差得遠!
  
  大咒聲聲,四路墨靈仙齊齊催動得意法術,不止要突圍脫困,更要反攻邪神大廟,一舉搗毀蘇景的根基所在!還有……他們想燒了那面離山之旗。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36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0-10 23:42
第一一五四章  望死之眼,九劍之名
  
  
  自從陷落邪神大廟,三百名早已皈依了『真色』的四臂矮人就一直在挨打,四面八方的邪廟法術對他們猛攻不停,看上去他們打得很辛苦,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一點蹊蹺:每人五劍,劍不離身。
  
  一團團劍光揮舞開來,護衛在赤劍仙身邊,從未見有哪個矮子會禦劍長擊,他們打得辛苦沒錯,但他們只在守,未反攻……直到此刻,洪亮劍咒唱響於三百人口中!短短三息過後,劍咒落飛劍起,一千五百劍齊齊暴發尖銳鳴嘯,劍去如虹!
  
  三百劍彙聚長龍,其銳無人可擋,邪廟喚起的重重攻勢頃刻被劍龍擊破,三百矮子厲聲長嘯,融身入劍龍,向著邪廟深處強衝而去。
  
  化劍龍,做長擊,直搗黃龍!
  
  赤劍仙結陣突襲一刻,紫河天官動法反擊一刻。
  
  長長的紫河本如眠蛇盤身,一圈圈地盤繞起來,將二十餘位探官護衛核心,那些鸕鷀滿天亂飛著,自紫河中喚起層層水法抵禦邪廟攻勢。一眾紫色蓑衣的星官則將手中釣竿沉入水面,他們竟還在釣魚。
  
  真的在釣魚,忽然,眾天官咒令脫口,原本只是躁動蕩漾的河面掀起傾天巨浪,旋即天官提杆,一條又一條身形千丈開外的黑腮銀頂紫須巨鯉被他們掉出河面。
  
  怪鯉一脫水面,肋下便展開一雙銀色雙翼,翱翔在天怪魚嘴巴大張,道道雷霆噴薄八方!怪魚口中雷霆威力絕倫,頃刻壓制邪廟攻勢。同個時候盤身的紫河也開解了身體。
  
  大河重新開始奔湧,浩浩蕩蕩衝向邪廟深處,二十餘位紫河天官隨波逐流,他們再次沉杆入水……這些冥冥天雷飛鯉算不得什麼,紫河中還有真正厲害的凶獸蟄伏!天官正在要喚醒它們。
  
  一陣雨中突然燒起了猛烈大火。它們是真水妖,卻又心藏天火根,水中奇火才是這群凶妖真正的本領,烈焰翻卷、邪廟法術付之一炬;烈焰急衝、所過之處大火熊熊。
  
  若木妖本是一棵樹和一個猴兒模樣的老者。但此刻樹不見了、老漢不見了。變成了十一個長相天真卻目光兇殘的小娃娃,齊刷刷的一般大小、看上去都是四五歲的樣子。可惜烈小二現在黑石洞天中。沒工夫來看邪廟中的鬥戰,否則必會大吃一驚:十七劫靈童。
  
  十七個天生天養的殘忍凶徒,年紀老到無可計較,卻因密法修持永保幼童模樣。曾經為禍仙天。不止以吸取仙家生血為提升自己修為的辦法,且以殘殺褻瀆屍身為樂,終於惹出了厲害人物出關除魔,千年追殺斬其六,另外十一個皆遭重創但下落不明。
  
  如今見了他們,再逆推事情大概經過,當是這十一個邪魔逃過追殺後。憑邪門法術奪了神木若木的身軀與修為,再經神鬼無定劫衝煉仙魄,比著當年又兇猛了許多。
  
  十一個小娃娃笑聲如鈴,催破邪廟圍攻法術。也向著邪廟深處跑去……
  
  四路墨靈仙幾乎同時突圍,跟著就開始向著邪廟要害核心衝去!
  
  奉正神之命,特來斬滅不安州『靈寶』,墨靈仙皆為狂信之輩,為達使命寧可粉身碎骨。戰場兩分,於西天、北星、墨靈仙這滅寶的聯盟而言,兩處戰場並無直接關聯,在哪裡就打哪裡便是。可對『寶人兒』來說就不是這樣了。
  
  邪神大廟與天外蘇景的聯繫密不可分,若在天外將蘇景殺滅,不安州邪廟不攻自破;反過來也一樣,如果將此地邪廟徹底搗毀,天外蘇景就算不死也得遭受重創。
  
  來殺滅『寶人兒』的仙家個個見識不凡,幾路墨靈仙都明白,攻破邪廟即為攻破寶人。
  
  四路墨靈仙高歌猛進,他們所過,邪神大廟洶湧邪法崩散去、幢幢扭曲樓閣轟塌掉!
  
  邪神大廟仍在行轉著凶法,諸般殺劫層出不窮,奈何對上四路墨靈仙的猛攻卻難有片刻阻擋,大勢已去、巨廈將傾!
  
  ……
  
  靈州、天外,兩重戰團,寶人兒自己深陷死局;邪神大廟搖搖欲墜再撐不了多久了。遠處群仙觀戰,這一仗從開打到現在,充其量盞茶功夫,但也足以讓人目眩神迷,寶人兒的修為不凡、當真不凡!才出世第一天就有這等威能,的確配得上『靈寶』之稱。奈何,寶人性子太狂太傲,給自己豎起的死敵實在太多太強,注定隕落。
  
  注定隕落!
  
  突然,不安州上邪神大廟中傳來聲聲嘶吼,似是龍吟但遠不若龍吟清亮,其聲中還蘊藏了深深死意,不知是群什麼樣的怪物。
  
  群仙凝目,循著聲音望去:嘶吼自那條寬闊紫河中了來,一群垂杆天官個個面露喜色。
  
  盼著看熱鬧的仙家有些失望,還道邪廟中另有怪獸鎮守,原來是紫河天官的手段。
  
  沉睡紫河深處的凶獸已被喚醒,即將奉天官之詔出水飛天!
  
  不止天官一家開心,赤劍仙、一陣雨、若木十一邪魔個個都顯現興奮,大家都是墨靈仙,彼此知根知底,修為以論,大家半斤八都差不多,鬥戰的手段也各有所長難分高下,可如果紫河天官將他們河中那六條駁龍沉冤王蛟喚醒,其他幾家無人能敵。
  
  諸仙之中,到底還是紫河天官最強。如今他們喚醒了王蛟。
  
  只待王蛟飛出來,此戰就算塵埃落定了……紫色巨浪翻騰,巨蛇劈開水面竄天而出!
  
  只是王蛟本應死灰顏色,飛出來的蛟怎變成了赤紅鮮豔?還有,不是六條王蛟嗎,怎地多了一條?紫河天官面色驟變,他們從自家河中釣出來的竟是些不認識的怪物。
  
  顏色不對、數量不對、模樣更不對,哪裡是什麼蛟,出水凶獸分明是頭戴神冠額聲獨角的巨蟒……阿骨王袍,七蟒出世!
  
  邪廟自王袍中來,蘇景殺去天外前已將王袍所有法力留在廟中,包括袍上七頭赤煉巨蟒。
  
  阿骨王袍。閻羅親賜神袍,神袍威能與主人齊飛共長;而王袍入廟,這浩瀚神廟本就是赤蟒的天下!赤蟒何時潛入紫河,天官茫然無知;赤蟒如何將駁龍沉冤王蛟降服。天官渾然不覺。天官以為喚出了得意凶獸。其實他們請來的是奪命的煞星!
  
  赤蟒騰身,當頭四個紫河天官猝不及防。直接被大蟒絞殺成泥。
  
  王袍也是蟒袍,袍子強大就是蟒蛇強大,七蟒一擊大顯神威,不停留再進擊。衝殺紫河天官。
  
  ……
  
  紫河天官遇險,赤劍仙與他們相距不遠,同為真色信徒不能見死不救,三百矮人轉法行咒,劍龍向前急衝之勢頓止,可還不等他們掉轉方向趕赴救援,前方突然傳出震天鳴嘯。侍劍之人都再熟悉不過的:劍鳴唱!
  
  激越劍鳴之中,邪神大廟中也有一道劍龍衝霄而起,『龍尾』垂於邪廟中心、『龍首』高懸天空,萬劍鋪就的寒光之龍、金鐵之龍!一個寶人兒周身陰風繚繞。懸浮『龍首』處,低垂頭冷視著三百赤劍仙的劍龍。
  
  蘇景將王袍法力留在邪廟,蘇景把靴子留在了邪廟,蘇景還把分身留在了邪廟。
  
  注視只在一瞬,蘇景風身一聲叱吒,來自邪廟的劍龍急撲而去!霎時間金鐵交擊之聲震耳欲聾,兩條長劍巨龍纏鬥一處!
  
  ……
  
  一陣雨,亮晶晶。早已化作殺滅之火的『一陣雨』急急前行,他們在另一個方向上,與紫河天官相距甚遠,是以他們不打算去救護同伴了,繼續直搗要害,熊熊大火向著邪神大廟深處急行不輟。
  
  即在此刻,前方突然暴散起一團更邪佞、更兇狠、也更璀璨的大火,重重烈焰之中,寶人兒面色平靜,在他的頭頂上還頂著一隻小烏鴉,三隻腳、金翎羽的小金烏。
  
  火身顯現,金烏小元神和這道分身留在一起,兩團火,全無半字交流更沒有絲毫的猶豫或停頓,轟轟烈烈對撞一起,爭、殺!
  
  ……
  
  墨靈仙彼此之前有特殊法門聯絡通訊,另外三路同伴皆遭強襲,若木仙化形的十一個邪魔靈童非但不曾放慢腳步,反而衝得更快。情形已經再明白不過,這邪廟遠非他們以為的那麼簡單,那個寶人兒所以敢衝殺出去,原來是留下了完全準備。
  
  對墨靈仙來說,戰局一下子變得危殆起來,但破局的關鍵未變,摧毀邪神大廟的核心,所謂核心即為陣眼,破之則大獲全勝。
  
  想法是沒錯的,離山大旗飄揚地方就是陣眼要害所在,葉非在那裡守旗,其實也是在為蘇景守陣。
  
  在墨靈仙的盤算中,本想四路合圍、一舉摧毀疤面青衣的,如今情勢突變,十一僮兒邪魔硬著頭皮也要上,斬葉非毀陣眼!可他們又哪有機會見到葉非,下一刻一群醜陋邪惡之人忽然顯身攔住去路:
  
  老太婆、俏媳婦、三角眼睛的歹毒師爺、目光淫邪白面男子……十七羅漢。不過在這邪廟中,他們再不是羅漢,歸本相、化原形、於廟中各有法位神壇的十七位大邪神、大惡魔。
  
  十七人之後,還有個和尚,皮膚白皙目光癡呆,看上去腦筋有些不太妥當的中年僧人。
  
  十七惡人中的一個眉目慈祥的中年婦人露出笑意,和藹可親,遙對十一個邪魔靈童招手:「乖娃子,來,嬸嬸疼你們啊!」話說完婦人打了個飽嗝,一股久違的清蒸人肉的香氣自腹中湧入鼻端……
  
  王袍的主人是蘇景,但當年蘇景闖蕩西海的時候,這件袍子曾收下過一件『器靈』,摩天刹影子和尚。
  
  自西海歸來到蘇景飛仙,千多年裡影子和尚在袍中修煉,在袍中思悟,在袍中一點點回憶起前塵往事,直到最後徹底想明白『我到底是什麼來的,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
  
  本為人世仙,但因神思蒙塵修為的大損,跌落凡塵混於凡人;靈智重開再悟神髓,尋回記憶的過程就是影子和尚尋回自己的過程,它又何嘗不是一場從凡入聖、再塑神壇的過程!影子和尚重登『人世仙、凡中聖』之位。
  
  和尚是影子也是器魂,一場從凡入聖的修行裡,每次精進每次突破、有關修行的點點滴滴都會在鬼袍中留下印記,直到最後他重拾聖位。袍中有關他的『印記』也徹底融合、徹底脫變……影子和尚在阿骨王袍中留下了一道影子。
  
  影子和尚的影子,長存阿骨王袍中。
  
  不過這道影子沒有靈智。他有和尚之形、有和尚三成法力,卻無知無智就只能存留於袍內或者邪廟中,不能像真和尚那樣隨時可以出去幫蘇景打架。不妨將他看做一道神通、一重守護。已經離去的器魂留在成聖寶器中的守護。
  
  十七惡人於邪廟中得封神壇。他們是『本地妖孽』,在邪神大廟中的籠罩下修為大漲不算。還能請動『影子的影子和尚』這尊本地大佛!
  
  葉非人在陣眼,可觀覽邪神大廟各處戰場,本來他已起身拔劍,此刻又將長劍還匣重新坐了回去。
  
  邪廟四處惡戰再起!與之前不同的是……現在死人了。慘嚎聲聲痛吼如雷,片刻前還以為邪廟不夠看的墨靈仙現在才真正明白,原來不夠看的是他們自己。
  
  邪神大廟中連番突變,遠天處觀戰的群仙面色連連變幻,人人都以為邪廟傾滅已成定局,哪想到一時間伏兵四起、兇險惡法接連登場……
  
  當阿骨王袍邪神大廟真正綻放威力開始剿殺墨靈仙的時候,天外戰團中的寶人兒岌岌可危。
  
  長明等人攻勢仿佛狂風暴雨。蘇景的兩枚太陽被星滿天生殺二將的銀花刃死死纏住,蘇景縱身法穿梭於千星壇喚起的星雨攻殺中,先後又避過長明驕陽與風胖子的一輪急攻,旋即一尊頭戴菩提青葉冠的大佛從天而降。以殺滅劫印狠狠打下。
  
  無處可逃也來不及再逃,唯有硬抗這一擊。
  
  蘇景所以能夠勉強維持戰局,全在於雙陽守禦與身法詭變,如今兩枚小太陽被纏住,狼狽逃竄中身法也有了破綻,這才被紅花尊者窺破先機,催動巨佛當頭一擊。
  
  而身法行轉,最重一氣呵成,以凡間的說法就是『行雲流水』,最忌中途打斷,但蘇景要不想死就只能停步停迎擊巨佛……蘇景停步,雙陽守勢被破在前、詭變身法停止再後。
  
  圍攻蘇景的眾仙皆盡大喜,心咒轉轉重聚攻勢,天星呼嘯怪風銳響,巨大驕陽兜轉回來,重重殺劫緊隨巨佛之後,畢其功於一役,便在此時!
  
  佛殺。
  
  可停步後的蘇景並未催動風火元力去抵抗,他忽然閉上了眼睛。
  
  眼簾閉合一刻即為真目重開之時,眉下的雙眼閉上瞬瞬,一道紅痕自他眉心顯現、直上、劃過印堂,旋即於他額頭之上陡然掀開了第三隻眼。
  
  便如紅花僧有天賜『眷目』一般,蘇景也有第三隻眼。
  
  神鴉詭、收屍匠世代傳承的神目:望死眼。
  
  望死眼開,淋淋血色混合著昏黑沉黯的光暴漲而去!是光,赤紅,卻既無豔麗也無明浩,這光芒垂垂將死瀕瀕即沒,像極了凡間日落後勉強還掙扎在西方的最後一抹夕霞殘暈。
  
  可也就是這死氣沉沉、看上去虛榮無比的紅,硬是擋下了巨佛的賁烈一擊!
  
  第三目對上第三目,神鴉詭將的望死之眼瞪住了佛祖傳人的天眷神目。
  
  紅花尊者略顯驚詫,蘇景卻一口鮮血噴出。
  
  望死眼既是神通也是寶物,這枚睛珠兒來自祖師爺金不黑的心眼,他老人家將心底神目煉就真形睛珠兒,代代傳承下去。動用此目可探查遠處將熄殘陽和垂死天烏,但若強開此目用來迎敵,憑蘇景現在的體魄還有些承受不來。
  
  強開此目擋下巨佛一擊,蘇景只覺頭顱巨痛、胸肺間氣血翻騰,但當那口逆起的鮮血出口時,觀戰群仙、入戰神佛真真切切地看到,蘇景竟然在笑。
  
  滿口鮮血、牙齒嘴唇殷紅一片,嘴角下頜還有血漿滴落,這個笑容何等猙獰。
  
  猙獰,卻也開心,無比開心!蘇景顧慮的從不是強開望死眼後帶來的反噬,他真正的擔心是:能不能開此目。
  
  望死眼、小光明頂中浩蕩真火都來自前任收屍匠,兩道神力傳承於一脈,蘇景對它們的修煉也『不分彼此混為一談』,不是蘇景自己想混,而是根本就分不開。
  
  小光明頂中融入了二父的陽火修為、蘇景的祖竅中種下了收屍匠的望死之眼,想要煉化小光明頂就得同時煉化望死眼,兩件事、兩件寶、兩重力,卻因它們的真意勾連無法分開進行。
  
  不止煉化無法分開,煉化後的突破,小光明頂與望死眼也是『齊頭並進』。
  
  之前修煉只差一線,蘇景能用望死眼去探查『同族死訊』卻無法真正張開這隻眼睛……其實祭煉的火候已經夠了,可就是差了一線。
  
  差一線、哪一線:金烏喜戰、鬥中精進!差得就是露胳膊挽袖子不管不顧地狠狠打上一架的那一線。
  
  回顧這一路修行,漫漫幾十甲子,蘇景哪一次實力上的大突破不是從鬥戰中來。終於,鬥戰至此懸絲催破,蘇景張開第三目、望死眼。
  
  得開望死眼只是讓蘇景多一道神通,但因望死眼與小光明頂的煉化、突破同步的,這邊的望死眼張不開,蘇景在小光明頂上的一樁重大煉化即便已盡全功也無法完全施展……
  
  這邊神目開,那邊真陽變。
  
  就在望死眼睜開、沉沉赤芒擋住巨佛猛擊的同個時候,不遠處兩枚小小驕陽與星滿天銀華生殺二將的戰團中陡然暴起賁烈大響,於此一刻,烈火成狂的小光明頂轟然炸碎!
  
  小光明頂碎了,可它的火光卻更加妖嬈、它的熱意卻更加熾烈,它從一團熾烈火爆炸做三千里烈焰火海。
  
  三千里,一方星天之中火海鋪展!
  
  下一瞬,劍鳴衝霄而起,九柄金紅長劍浴火而生,自火海中扶搖升天。
  
  九劍並列,璀璨且耀目,劍上有銘文,字字篆刻清晰:
  
  第一劍,銘『離山劉璿』;
  
  第二劍,銘『離山季展』;
  
  第三劍,銘『離山仇魁』;
  
  第四劍,銘『離山黃藍』;
  
  第五劍,銘『離山張齊』;
  
  第六劍,銘『離山商照』;
  
  第七劍,銘『離山曲嘉』;
  
  第八劍,銘『離山陸角』;
  
  第九劍,銘『離山陸崖』。
  
  金烏鑄日是天命使然也是體魄決定,但拋開天命、體魄,只從修行的本義去看,金烏鑄日和劍仙煉劍並沒什麼區別,何況金烏正法中本就有『劍刹天烏』之術。
  
  蘇景是神鴉更劍仙,他鑄日即為煉劍。
  
  小光明頂,九重天九連環,蘇景鑄日也煉劍,靈州九界各煉一劍,劍以離山九祖名之。哪怕再過八萬萬年,蘇景也不會忘記自己是離山弟子。
  
  離山九祖離山九劍,離山蘇景劍出離山。
  
  劍出小光明頂。劍亦小光明頂。
  
  靈州九界得形九劍,旋即九劍破劫、九劍成劫。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41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0-11 20:31
第一一五五章  劍始劍終,魔作沙門
  
  
  靈州九界得形九劍,旋即九劍破劫、九劍成劫。
  
  九劍成劫!
  
  九劍顯現一瞬,星滿天生殺二將攻過來的七片花瓣,盡數被利劍斬斷!
  
  離山弟子,何以為傲。一個字,劍;兩個字,守護;四個字,以劍守護;八個字,得於天地,還於乾坤。
  
  歸根溯源,蘇景能有今日成就,一切都從陸老祖來,從屠晚來,從離山來。
  
  陸九、屠晚、離山是修者蘇景的開始……陸老祖癡迷於劍,他在青燈境時候和這個懵懵懂懂的凡間少年說得最多的就是劍。屠晚更不用說,它是三身獠、天真大聖、江山之主和盲眼神僧的絕大成就,鑄就神劍破天劫的那柄劍;離山駐道人間數千年,奇跡般崛起執掌修行修行世界牛耳,憑得是什麼?憑得是護世之心,那護世之心何以彰顯何以實現:手中劍!
  
  蘇景的根,無論陸九屠晚還是離山,皆為劍。
  
  人間修行的第一個思悟境喊做:小真一。
  
  真我、唯一。
  
  小真一為三劫十二境中的第一個思悟境絕不是沒道理,一切修行一切法元一切神通,起點來自我終點也是我,若不能認清真我,又談什麼修行啊。
  
  修行修行,修到頭來再回首去看,修得自是一個字,我。歸結於蘇景,他的起點是劍,那他的將來、他的永遠也一樣是會是劍。
  
  若劍不再是劍,蘇景便不再是蘇景。
  
  晉升仙天後,看覽大道萬千,道與道不同修與修迥異,但在中土、在離山來說,修行的本真就是實現真正我的過程,越修越見我,而非忘記我、越修越遠離我。
  
  剛過去的那一場修行,蘇景鑄日、苦練小光明頂,如果沒有二父金白銀的身後遺贈,他的煉化遙遙無期,毋庸置疑的,金白銀送給蘇景的磅礴陽元是他能成功煉化小光明頂的基礎。
  
  可是在這『基礎』之上,蘇景有自己的發揮,或者說他站在前輩的肩膀,成就的卻是他自己……他的劍,金烏之劍、離山之劍!
  
  站在前輩肩膀上成就自己,不是忘本忘根,正正相反的,只有有所成就才能完成他必須守護的守護。他是離山弟子,他煉日成劍,唯有如此才能守護完美驕陽,唯有如此才能守護心中的離山!
  
  劍是蘇景的本色所在。
  
  二父金白銀給了他一塊鐵胚,用這塊原鐵能砸死人,但若把這塊原鐵胚子煉化成劍蘇景就能殺更多人,殺更多只憑鐵胚去砸很難砸死的人。
  
  九陽為極。曾經蘇景苦戰十一世界,修成九日巡天,小光明頂為九連環真境,可衍生九盞驕陽,九陽齊升即為九日巡天,威力暴漲;
  
  而九日巡天之上還有正陽一變,正陽如何變——以蘇景之心之性之魂之魄,他的正陽變就是:
  
  天陽成劍。
  
  那九盞劍形驕陽,那九柄金輪凝化的神劍。
  
  小光明頂變成了九柄劍,巡天九日的正陽之變,那從我到真正我的脫變,九劍之威與之前小光明頂驕陽相較,雲泥兩判、天地之差。
  
  鋒銳到堪稱無堅不摧的銀色花瓣,與九劍銳意下又和豆腐有什麼區別!
  
  七片花瓣破碎……就在九劍出世的瞬間。
  
  也在九劍出世的瞬間,蘇景忽然察覺,此刻所有一切都拉長了:
  
  七道銀光被九柄長劍剖開,一厘一厘、劍鋒切入花瓣開裂;
  
  本命重器受創,融身入法的星滿天的生殺二將想要長聲慘呼,可是那一聲慘叫前的吸氣緩而又緩、漫長得讓人昏昏欲睡;
  
  乍見寶人兒凶法施展,長明大士面顯驚詫,可她之前本是興奮的,俏面上歡喜仍在,驚訝從她如玉般的肌理紋路中緩緩生長、慢慢蔓延,一點一點地吞噬著先前的興奮……
  
  能夠將一切都『拉長』的只有一件事物,時間。於此瞬瞬,時間陡然變得粘稠了,緩慢了!
  
  就在這場『粘稠』中,一團金光從西方顯現,光中有和藹聲音傳來:「談一談?」
  
  只是一團光,內中無人也沒有真正形跡的一團光;從未聽到過的陌生聲音。但即便不見人、不識聲,蘇景還是一下子就知道了來的是誰:
  
  西天至尊,萬佛之主。佛祖又來了。
  
  和上次差不多,佛在靈山巔,出現在蘇景面前的是一道神魂真息。區別僅在剛才佛祖是附體、顯聖,這回卻是將神魂真息直接遣下、靈息以本相法光模樣出現蘇景眼中。
  
  沒附體就不算顯聖,就不用擔心再被打一棍子。
  
  周圍所有一切都在奇跡般地變慢,唯獨蘇景與佛祖的真息靈光是『正常』的。靈光傷不了人,它只有『說說話』的本領。
  
  蘇景反問:「談什麼?」
  
  「挨了你一棍子,本想直接將你殺滅了事,可越想就越覺得納悶,特意回來再問問你,為何要與我作對?」金光中的聲音帶著笑意,德高的長輩對自己喜愛的晚輩才會有的語氣:「你我只才初見而已,為何要立意與我做多?莫說什麼前塵恩怨,就算我看不到果,至少也能明辨因,你我之前不存恩仇。」
  
  「與你作對?」蘇景笑了。
  
  無漏淵、墨靈仙那些『閒雜人等』統統拋開一旁,只說今日蘇景與極樂的惡戰從何而來?佛家來奪寶,發現寶物難馴佛祖顯身要蘇景皈依,這才挨了一棍……
  
  「不受勸誡、不入西天,就是和你做對了?」蘇景反問,邊問邊笑:「按照這種說法,仙凡兩界、只要不是和尚的,那便是和尚眼中的魔、要打殺?」
  
  「也不能這麼說,世人總總仙總總,我不問時,法門空虛,事無絕對,」金光中的聲音和藹回應:「但我既問,便是絕對。」
  
  這句話說得有些雲山霧罩,但蘇景能都懂對方意思:其他什麼老和尚大菩薩來勸蘇景皈依,蘇景若不理會,佛祖不會覺得他與西天作對;可如果佛祖來問他是否皈依,就不容他再搖頭!
  
  之前事,乍一看是因蘇景打了佛祖一棍所以惹下潑天大禍,其實錯了,佛祖面前他不肯皈依西方,就已經讓他萬劫不復!那一棍子算是白饒的,打不打一個樣,白打蘇景當然就打了。
  
  不等蘇景再說什麼,金光中的話鋒一轉,又回到了原題:「我知你桀驁不馴,但今日一戰就算你打贏了,將來你又如何收場。星滿天、無漏淵如何會放過你,我這西天一脈就更不用說了……隨我去吧,做個和尚,大不了不持戒,也不用太聽話,偶爾能聽聽話就成了。」
  
  第二次,佛祖再露招攬之意,且條件寬鬆得很,『我問即絕對』,從來說一不二的佛祖居然又來問了蘇景一遍。
  
  再開口時,蘇景的神情、聲音皆告平靜,沒了先前的跳脫輕鬆,但也算不上沉重肅穆,安靜的人安靜的說:「佛告阿難:吾涅盤後,法欲滅時,五逆濁世,魔道興盛……魔作沙門,壞亂吾道,著俗衣裳,樂好袈裟,五色之服,飲酒噉肉,殺生貪味。無有慈心,更相憎嫉。」
  
  蘇景念誦了一段經文,他竟然對著佛祖念經。
  
  《佛說法盡滅經》
  
  佛家講述佛法盡滅時世界怎樣的經文。
  
  蘇景沒有過專門的佛家修行,但他好歹有羅漢金身,對佛家經傳瞭解得不少,以前影子和尚在鬼袍,閒聊時候也給蘇景講過經文。
  
  念完經,稍停頓,蘇景又把剛說過的一段重複了遍,不是大段詠念,隻挑出其中一句,聲音依舊安靜,語氣沒有絲毫加重:「魔作沙門,壞亂吾道,著俗衣裳,樂好袈裟,五色之服,飲酒噉肉,殺生貪味。」
  
  佛說,末法時候,佛家真義淪落後,寺廟之中仍會有僧侶,剃光頭、燙香疤、熟讀佛經侍奉佛像,但他們只是表面上的和尚,其實為魔。
  
  打著佛法的旗號、曲解經書的真義,以『善』為名追求私利益;以『戒』為由排除異己……
  
  第三次,蘇景對著西方金光再重複『佛說法盡滅經』中的一段,這次只有四個字,最最關鍵的那四字:「魔作沙門。」
  
  魔在佛門內!
  
  本指魔比丘,指的那些披著僧侶外表借佛法謀私作亂的魔。但蘇景一句一句,都是穩穩望住金光來說。金光即為佛祖。蘇景望著佛祖說:魔作沙門。
  
  所以蘇景口中那個魔,指得又何止是比丘。
  
  金光懸浮西方,靜寂了片刻忽然放聲大笑:「你竟然還會念經?念得竟然還挺好聽。好聽!好聽!可惜你就要死了,不知以後是不是還會有人對我說:魔作沙門!』」
  
  大笑聲中,金光消散而去——蘇景引經,無論夾雜經文內還是單獨提出來,接連三遍『魔作沙門』都足以說明其意。至此談無可談,蘇景與這個西天依舊是:生死相見!
  
  佛祖來時無人知曉,佛祖去刻、當金光泯滅一刻,本被拉長的時間陡地回復了正常。九劍破碎片片銀光花瓣、生殺二將咆哮出口聲中飽蘊痛苦、長明大士的面色從興奮突兀變作驚懼……
  
  星滿天生殺二將施展銀花法寶,本為困殺寶人兒的兩枚驕陽,但此刻花瓣直接被摧毀兩成有餘,銀光法陣的圍困之勢立刻被攻破!
  
  打開缺口之後,離山九劍與百里驕陽上強光暴散,幾乎就在同個瞬間,百里驕陽籠罩蘇景,九柄神劍回到蘇景身邊。
  
  來不及一鼓作氣擊潰生殺二將的銀花,蘇景那邊岌岌可危,他還在以望死眼對抗巨佛的猛攻,而頭戴綠葉的佛陀身後,尚有巨碩天陽、煉骨妖風與幢幢天星轟滅,諸般攻勢將至。
  
  將至、未至。
  
  一線堪堪,半刹而已……
  
  驕陽歸、九劍歸!
  
  蘇景與百里驕陽融身一處,九柄神劍逆襲反擊。
  
  一直在守、在躲,堅持到現在,終於強開望死眼喚出小光明頂九劍,迎來了反攻!來自離山弟子與金烏一脈的反攻,蘇景就憑著自己,鬥戰諸方神魔!
  
  百里驕陽之內,傳出寶人兒一聲叱吒:「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45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10-13 01:14
第一一五六章  任性之人,最恨此術
  
  
  百里驕陽之內,傳出寶人兒一聲叱吒:「殺!」
  
  此刻開始,驚急劍嘯縱橫天地!以九位師祖為名的九柄神劍逼退巨佛、格擋天陽、斬傷怪風更把一輪星雨急攻徹底攪碎——那是十餘枚經過密法祭煉的天星巨石,現在盡化齏粉,變成了濃濃的一團灰色大霧。
  
  長明大士,紅花尊者,一世慈悲佛陀;銀花生殺,千星壇大陣;再加上一個幾乎不曾出手但風法修持精湛的風胖子,隨便哪一個都是睥睨一方的大能為者,但他們的聯手猛攻,就被一個人接下了。
  
  蘇景無礙,他已融身百里驕陽;九劍斜橫,劍身燃燒著熾烈火焰、鋒銳直指所有強敵。
  
  便如風暴賁臨於汪洋,第一道大浪…剛剛一輪對攻不過是海面上掀起的第一道巨浪,這場風暴、這場天海爭殺才剛剛開始!擊潰圍攻後不存剎那停歇,百里驕陽膨脹、九柄神劍呼嘯……火成狂劍亦然、撲殺向前。
  
  今日一戰蘇景所求:崛起。蘇景崛起不安州,離山崛起不安州!
  
  長明大士等人不明白寶人兒怎會一下子變得如此厲害,但他們至少能曉得魔頭已經得脫變,如今已到生死存亡時候,提醒精神全力以赴,運及十二分的法力圍戰蘇景。
  
  轟隆巨響驚悸星天,百里驕陽暴散萬丈光華,小小一枚金輪爆碎開去,化作千萬蓬火焰與千萬道宏光,火與光、迸射八方!下個瞬間裡,火、光驟變:
  
  所有火皆盡化作蘇景;所有光皆盡變作長劍。
  
  剛有千千火,現在便有千千個蘇景;剛有萬萬光,現在就有萬萬神劍!
  
  真正的蘇景只有一個、劍只有九柄,可誰能分辨哪個蘇景、哪柄長劍才是真的。無數蘇景無數劍進擊、猛攻。
  
  差不多的手段,剛才寶人兒施展過一次,輕易避過了紅花尊者的琉璃杵與天鵬,且撕碎了那頭護法神龍,當時長明大士輕而易舉就看清了蘇景的真身所在。可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這一次長明大士也辨不出哪個才是真的蘇景。
  
  大士結印、倒扣心窩,口中低沉呼喝:「周天之內,仙蟲明明!」
  
  結法結咒,她身後的燈火天陽猛做震顫,巨大金輪一分為二,分列大士左右。隨後左右兩盞燈火驕陽再震,各自一分為五。
  
  長明大士居中而站,兩旁十輪明日並列。無上法術何其壯觀!
  
  佛曾說,周天之內五仙五蟲,無仙天地神人鬼、五蟲蠃鱗毛羽昆。凡周天生靈盡在五仙五蟲這十類之中。
  
  長明大士相伴佛祖,修過六道再修十類,她這盞燈火照遍五仙五蟲,也曾受盡『天地神人鬼、蠃鱗毛羽昆』禮敬膜拜,是以她這盞燈火飽蘊十類之靈,她的燈火金輪可化『十類天陽』。
  
  十類天陽,通辨周天,只要是五仙五蟲之屬,十枚天陽中總有一枚能照出他的真形。
  
  小小妖邪以一座似是而非的小太陽凝煉九劍算什麼,長明大士能以一日化十陽!
  
  巨大金輪由一變十列做一排,可還不等長明大士再施法讓十陽生光追查『寶人兒』,忽然一陣兇氣從天而降,有兇悍魔物向她襲來。
  
  奇襲突兀,發動之前不存半分徵兆,待長明大士有所察覺得時候,巨力襲殺已然衝擊到身前。
  
  大士心頭大驚,本能顯現識海的念頭是:不可能!十類真陽雖還不曾去追查蘇景的真身所在,但這法術已經施展開來,自有護身奇效,只要是十類之屬,無論妖魔鬼怪,一旦闖入法持範圍立刻就會引動十陽襲殺……對方強攻倒還說得過去,可這般偷襲到面前十枚太陽都無以察覺無動於衷,絕不可能。
  
  偷襲之物,一團金光鬼影。當金光散去鬼影清晰起來……一頭高大魔猿赫然,三千丈巨大,體色鎏金雙目赤紅,頭戴天水冠手舞亮銀錘。
  
  佛還曾說:又有四猴混世,不在十類之內。
  
  靈明石猴,赤尻馬猴,通臂猿猴,六耳獼猴,混世四大魔猿不在五仙五蟲之屬,十類真陽照天照地照盡鬼神,卻休想照見赤尻馬猴的一根寒毛。
  
  魔猿殺,殺千刀!雙錘瘋魔急舞猛攻大士,長明大士被打個措手不及,勉強支持在魔猿詭異殺法之中,連再調運真陽的時間都不存,哪還有空再去追查蘇景……
  
  墨靈仙風胖子低聲摧咒,身軀急轉再化天颶,只是這次他喚起的風已然歸入真色,烏黑入極的剔透之颶!本不想顯露真色的,可事到如今已經再沒『藏色』餘地,不如此不足以殺滅那個妖孽。
  
  黑風狂風乍起,風胖子找不出那個才是真的蘇景,但找不到又有什麼關係,他是風而風無形,隨他心意漲漲漲,十里千里萬里風。黑色狂颶暴漲開來,他要橫掃整座戰場,當一切虛幻破碎狂風中,總會尋到那個真的。
  
  他的風才告展闊,連千里規模還未能覆蓋時候,前方忽然也閃出了一陣風,慘白色的風,陰風。至陰至慘的風,卻有個特別好聽也特別『名不副實』的名字:玉露金風。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大師娘藍祈的傳承,專為配合陽火修行的風法,無需刻意修煉自會伴隨陽火修為精進而不斷深厚的玉露金風。
  
  蘇景縱火、蘇景亮劍,此時蘇景再催風!風對風,森白的慘慘陰風對烏黑的通天大颶,兩重風頃刻剿殺一團。陰風寂靜,它能吹滅乾坤但它不喜聲張,巨勢卻無聲;黑風之中卻是連連大吼,痛吼……
  
  星滿天生殺二將的銀花寶物受創,但他們不能退,奉星君嚴命而來,縱使戰死也不能臨陣脫逃!不過生殺二將已傳令於首尾和合星尊:逃。
  
  地位上,二將從不敢淩駕『大太子』首尾和合星尊,可是在身份上、職別上,生殺兩將比著雙頭蠍子高出一截,他們是蠍子的『官長』。
  
  這就是二將的聰明之處了,他們是星滿天在此地的主官首將,讓雙頭蠍子逃跑是軍令,蠍子逃走是聽令行事、回到老巢也不會受責罰,但大星君自能明白二將的心意,將來必會多多照料。
  
  和佛陀隕落差不多的,一般情況下這種死並不絕對,佛陀會有一絲殘魂入凡間轉世重修;星滿天的上位仙家也差不多,只是不入輪回,殘魂會飄蕩於極北極冷的苦寒虛空,只要大星君肯照料,他們必有重封神位之日。
  
  銀花殘缺,威力大大折扣,生殺二將中男將自斷蟬翼、女將吐出心肝,是他們的身體更是他們神魄重寶,如此施為就算能成功殺滅寶人兒,戰後重傷加身修為驟減,只是打到了這個份上,再也顧不得這些了。
  
  再添新寶配合殘破銀花,來自生殺二將的神法威力果然暴漲開來。蘇景也真不曾辜負這兩頭半人半蟲的兇物,鋪天蓋地的『蘇景』『神劍』倒有大半向著他們攻殺來,而重重幻影之中,突然銳氣呼嘯,一枚接著一枚的神劍顯現真身,摧、破、襲、殺!
  
  當知『寶人兒』的脫變,最最狠辣之處就在於『劍』,神劍顯現之處即為蘇景主攻之處……生殺二將陣中,四柄離山神劍接連顯現,頃刻斬碎六片銀色花瓣兒!生殺二將本性桀驁,見狀兩人同時咆哮一聲『來得好』,雙翼飛天化青色刀叢,心肝綻裂潑起噬法羅煙,向著衝陣的離山四劍迎上。
  
  神劍犀利,飽蘊光明之怒;但雙翼刀叢心肝羅煙又何嘗不是重器重法,兩股大神通立刻廝殺一起。突然劍鳴聲再次刺穿耳鼓,煌煌亂影之中又有四劍顯現!八劍並刃,齊攻二將!
  
  銀光崩裂刀叢亂晃羅煙急顫,生殺二將壓力倍增,但二人不怨不懼不退半步,咬緊牙關拼命催法恨鬥,大不了一死。
  
  千星壇怪物追隨生殺二將而來,眼見主將苦戰焉有不救之理,喚星大陣旋轉成了一團玄光,急急召喚天星破空入戰、去轟砸那八柄已經現出真形的離山神劍。才喚出三盞星石轟殺,驀然又是一聲劍鳴響亮,又一柄長劍橫空而現!
  
  來自小光明頂的第九劍。
  
  離山的第九把劍,劍名:離山陸崖!
  
  與蘇景最親近、被蘇景最看重、鑄煉於小光明頂核心靈境的離山陸崖劍,衝襲千星壇。
  
  千星壇很不錯,但在此刻大戰中,他們的地位與佛母相似……好大名頭其實可有可無,附庸罷了,卻引來了九劍中最重要的一柄!原因簡單得很:蘇景任性。
  
  他看不慣千星壇,他任性,即便這些星石怪物不那麼重要,蘇景也要先拿他們開刀:誰讓它們用星星砸人。
  
  人間修行時候,蘇景錯過的唯一一場大戰,天下修劍聯手迎抗隕星之役。何等悲壯何等慘烈的一戰,賀餘師兄就隕落斯役。由此蘇景恨死了召喚星星來砸人的人。
  
  第九劍顯現,先是高懸天空隨即垂落急刺,直插千星壇陣心!
  
  千星壇助戰生死二將,不過自身防備不曾有絲毫放鬆,奈何防備了、防不住!遠遠超過另外八劍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另外八劍的銳利與力量,破去大陣護法不見絲毫耽擱,徑直插入星怪陣心。
  
  千個半人半星石的怪物結成的圓形大陣,第九劍正中『圓』心,跟著劍一轉。
  
  星怪大陣為正轉、插進陣心的劍為反轉,之後便是一個瞬息間的停頓,再後……大陣崩碎去!
  
  在洞天中觀戰的燕無妄呼出了一口濁氣——他有幸,曾跟著蘇景下幽冥,由此在小城不津得見黃裙淺尋的驚天之間,面對化作瘋狂漩渦的血海鬼軍,她就會那麼把劍一刺、一轉,將無邊血海崩碎去;他有幸,今天又在蘇景手上見到了同樣一劍。
  
  一樣的劍勢,一樣的劍意,一樣的劍招,蘇景用離山陸崖之劍,使出當年小師娘在他面前施展過的最最驚艷的一式劍法……絞殺千星壇,一劍崩碎了他們的陣!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48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10-13 01:15
第一一五七章  佛陀靈印,離山賀餘
  
  
  『不可能』——生殺二將心中同時泛起的念頭。九劍的威力相差並不大,『離山陸崖』最強大沒錯,但這份『強大』並非本質之差,它比另外八柄神劍都要更強些,卻強不太多。
  
  生殺二將苦戰另外八劍,所以他們大概能猜到第九劍的威力,而以他們對千星壇的瞭解,第九劍絕不可能如此輕鬆就破去星陣。
  
  下一刻,當紅花尊者暴起出手之時,生殺二將立刻就曉得了為什麼『不可能』的事情會發生:第九劍看似孤零零,其實它被握在了隱匿身形的蘇景手中。
  
  第九劍自己沒有那麼大的威力,可它在蘇景手中握著,小魔頭的力量貫注於劍,劍力自然暴漲!
  
  滿天遍處人影了繚亂,四面八方都是蘇景,到處都是他卻沒有一個是他,蘇景究竟人在哪裡就連長明大士也看不穿……但紅花尊者可以。
  
  本來紅花尊者的眼力還遠遜於長明大士,不過就在不久前,他剛剛領會了『驕橫之錯』,這是一重明悟。
  
  西天高人一重明悟就是一重精進,或許算不得大突破,卻足以讓他的眼力暴漲,他本就是身懷『眷眼』可明察周天的尊者。
  
  紅花尊者早就看出了蘇景的真身所在,隱忍著不發難只為等一個機會,便是此刻,蘇景挾第九劍一舉破去千星壇喚星大陣一瞬。
  
  挾劍摧陣,法力盡入神劍,舊力已做崩散殺敵,新力尚未完全行轉來開,只是奇快短暫的光景,但紅花尊者抓住了,這就是他的機會,心咒轉轉,頭戴菩提葉兒冠的巨大佛陀一閃、一現。
  
  大佛自百里外揮臂亂打『幻劍幻人』的戰場中消失、同個時候又出現了在『離山陸崖』劍上空三十丈處,佛手盤印,皇寂殺滅寶印凝結浩瀚法力,重重打下。
  
  巨力滅頂而來,蘇景維持不住隱身法術也不存躲避餘地,唯一的辦法只有怒叱一聲,印堂赤痕重生、望死眼再開!
  
  死氣沉沉的紅光自望死眼中噴薄而起,迎向巨佛重擊。
  
  上一次第三眼對第三眼,拼了個不分勝負,這次紅花尊者搶得了先機,可就憑一個『先機』就想摧毀『寶人兒』也還力有未逮。
  
  果然,望死眼倉促迎敵,處下風但並沒潰敗之像,大佛寶印威力騰騰,望死之光也重重凝聚,奮力將神佛巨力阻住。
  
  寶人兒會動用第三眼、他的第三眼會擋下大佛重擊,而寶人兒只消堅持片刻就好,片刻就能回氣生力,也能召回諸劍護身……這樣的情形早在紅花尊者的預料之中,機會稍縱即逝,和尚不存片刻又猶豫,揚手在自己頭頂用力一拍。
  
  掌、頂交擊,皮骨脆響。就算和尚是光頭、就算和尚足夠用力打自己,又能有多大聲響,了不得也就是個拍巴掌的動靜罷了,可紅花僧自己頭頂之聲是一聲轟轟天雷大音,傳遍了萬里星天!
  
  遠遠飛在外面觀戰的群仙,有些修為淺薄之人聞聲竟一口鮮血噴出!擊頂洪音,來自今日佛祖欽點的接班僧侶。
  
  一掌擊落,紅花尊者頭頂鮮血泂泂,頭頂上的九枚香疤被震破,金紅佛血橫流。
  
  擊頂是為激力,紅花僧的暴發!自傷其身何妨,只求殺滅寶人兒。
  
  這邊少年僧侶香疤破裂鮮血湧出;那邊大佛獅吼如雷,大佛的眉心陡然崩裂,傷口之中金色的光芒綻爍開來——本為第三目化形的佛頭,又再自己的眉心開了第三目。
  
  第三目的第三目,一朵卐字靈印自大佛的第三目中瘋旋而出,激射向前。
  
  摧枯拉朽,神鬼辟易,來自佛祖最看重弟子的先天神光淬煉成的『卐』降『卐』殺,問誰能擋!
  
  望死眼灑出的紅色光芒才一迎上『卐』字靈印立刻崩碎開去,靈印激射不停,法術拖起了光尾,仿佛一道金色的箭打向蘇景的額頭。
  
  深陷苦戰的群仙均告大喜,只是他們臉上的笑容尚未來得及真正展開,蘇景的望死眼中炸起金色光芒,又一劍、第十劍。
  
  並不與『卐』字靈印強碰,第十劍閃現之刻即劃出了一道詭怪的弧,繞過了真佛靈印,旋即向著那尊頭戴菩提葉兒冠的巨佛射去!
  
  「啊!」
  
  驚呼自群仙中炸起,寶人兒、邪佞魔,竟不抵擋,以自己的額頭去領受靈印轟殺、同時放出一劍去擊殺巨佛,是同歸於盡。可若明明能抵擋卻還要同歸於盡,那就是喪心病狂了。
  
  喪心病狂!
  
  「啊!」
  
  三聲慘叫同時響起,蘇景、大佛、紅花尊者。
  
  蘇景雙手抱住額頭面色蒼白臉上筋肉抽出猙獰,摔倒雲端滿地亂滾;
  
  大佛痛吼,雙腿亂轉雙臂亂毀,仿佛癲癇再抽筋之人,它的身體亂跳,但所都能看清楚,大佛額頭上剛開的第三眼已被徹底擊碎,變成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卐字靈印是傾力一擊,抽空了大佛與紅花尊者所有的修為和力量,當第十劍襲來擋無可擋避無可避;
  
  紅花尊者半聲慘叫,只有半聲,喊過後就再一動不動,凝固一般的神僧,他的眉心上正正插著一柄劍,第十劍。
  
  菩提葉兒冠的大佛就是紅花尊者的第三隻眼睛。
  
  大佛的第三隻眼睛就是紅花尊者的祖竅慧元力。
  
  蘇景的第十劍洞穿了大佛的三目,便是紮中紅花尊者的眉心祖竅,劍直入、尺多劍身留在和尚的眉心外、寸許劍尖紮出了和尚的後腦。
  
  一動不動的紅花尊者。
  
  一息過,皮膚上的瑩潤光澤泯滅,飽滿的尊者身軀腐敗,肉眼可見神僧之軀層層風蝕層層化灰,神魂俱滅金身爛去!
  
  又一息,紅花尊者『崩塌』了,懸浮在星空中的一團灰燼,而沾染過金血的第十劍卻越發閃耀……紅花尊者,他已得認可、必會接傳衣缽,即便現在未封位但也已是佛,未來之佛。弒佛之劍上有銘文,四枚篆清晰且醒目:離山賀餘。
  
  在離山時候,是誰教他離山的『值得』、『不敢不還』;
  
  在離山時候,是誰給他無限信任讓他這個荒唐小子去執掌刑律堂;
  
  在離山時候,是誰用自己的仙途、修為與漫長未來換一場人間氣數,以自己的性命來證明離山之道。
  
  賀餘,第一面見到蘇景時沒有好臉色,第二面見到蘇景時候就把他逐出離山的那個老古板師兄。
  
  陸老祖可敬,他把蘇景領進了門,但未能傳道;塵霄生與掌門沈河可親,可他們更像是朋友;唯獨賀餘……真正為蘇景傳道、解惑的那個人,為蘇景講解人間正道何在並以身以命去證此道的人,可親可敬、離山賀餘!
  
  離山賀餘,蘇景的第十劍,鑄煉於百里驕陽、養煉於百里驕陽的第十劍。
  
  既然在小光明頂煉日煉劍,又怎麼可能『放過』百里驕陽。
  
  而百里驕陽與小光明頂,便如神鴉金輪與一方凡間世間,凡世繞金輪,是為生靈補養、自然孕育之道,兩片驕陽靈地中同時養劍才扣合了蘇景領悟的『自然』道。
  
  劍意彼此交換,真陽火意往復循環,劍與陽火同生共長,是法術煉術也是一道修煉大陣,當小光明頂九劍成形出世時候,百里驕陽中養下的第十劍也同時圓滿,不過蘇景沒把它亮出來,剛剛融身於百里驕陽時候他將第十劍守在瞭望死眼中。
  
  以祭煉來說,小光明頂九劍繞著百里驕陽劍飛,十劍之中威力最最強的要屬『離山賀餘』,一劍之威,當得小光明頂三劍並力。
  
  不過從『名分』上說就有點不對頭了,九位長輩繞著賀餘飛,不知道正在陰間做判官的師兄是不是常會覺得莫名發冷。
  
  蘇景抱著腦袋打滾不久,又重新站了起來,剛才嘔血了,口中猶自鮮血殘留,臉色蒼白入紙身形搖晃不已,可見他的印堂上血痕道道,乍看上去腦袋快要裂開了似的,可他站起來了,挨上靈印一擊竟還沒死!
  
  黑石洞天內,人影晃晃、蘇景的神識重新投映此間,與真人一樣,洞天裡的蘇景也雙眼發花面色慘白。
  
  裘平安覺得自己頭皮都在發麻,真的驚到了,一把抓住蘇景:「怎麼、怎麼能不死!」
  
  蘇景所答非所問,且古怪得很:「算計的有點錯,差點死了。」一邊說著,心有餘悸的模樣。
  
  洞天說話時候,星天中惡戰不休,剛剛脫手的第九劍與斬滅紅花的第十劍同時躍起,第九劍入戰星滿天生殺二將戰團,第十劍疾飛向前助戰赤尻魔猿。
  
  遙遠處,觀戰修家之中沉寂無邊,人人目光微散……兔子見到它無比畏懼、它以為無比強大的的巨熊被殺死的時候就會有的眼神。
  
  心中無敵般的存在,竟然死在了自己面前,本能便會恐懼升騰……紅花尊者到來時候,頭戴菩提葉兒冠的巨佛顯身時候,又有誰能想到他們會死,死得那麼簡單。
  
  一劍飛來,串兩個頭,死了。
  
  長明大士面色慘白!
  
  紅花尊者跟在自己的身邊,紅花尊者死在了自己的身邊。尤其讓她心喪的是此子還剛剛領悟『驕橫』痛改前非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51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10-14 01:34
第一一五八章  生死相見,乾坤蛇囊

  
  
  紅花尊者慘死,長明喪心喪志。
  
  重重驚駭、呆呆心喪之後便是滔滔憤怒,便是無盡瘋狂,長明大士猛然咆哮一聲,由得魔猿一錘砸塌了她的胸膛,由得第十劍洞穿了她的小腹,長明卻全不理會,殺心瘋長人已入魔,烈烈厲嘯之中長明揮舞十盞驕陽飛撲蘇景!
  
  不理身邊猛攻,不理所有傷害,她只求同歸於盡……寂滅。
  
  燈火驕陽碎裂,長明大士碎裂,毀身毀魄毀滅所有一切,畢生修為與所有憤怒盡於此刻爆裂開去,換一場佛陀之殺、請降寂滅!
  
  哪還分得什麼戰友、同伴。大寂滅,盡誅殺!未來的佛祖已經消亡,今日戰場中人誰也不能活。
  
  之前蘇景見過長生大佛陀的自毀之威,哪會有絲毫大意,心咒急急轉動,魔猿就此隱去、散落八方的團團陽火重新凝聚化歸百里驕陽,蘇景飛身驕陽之內。
  
  第十劍倒轉,高懸驕陽之上,另外九劍抽離戰場,回護主人身旁,圍繞中百里驕陽旋舞疾飛。
  
  蘇景左手禦劍訣右手陽火印,手訣與手印連連變化不休,百里驕養中散出道道火蛇,火蛇奇快射於周遭神劍,就此結做守身守神之域。就在蘇景行元固守時候,淡金色的風暴從長明大士毀身地方卷揚而起!
  
  狂猛風暴,彈指而起指落時息,只在短短彈指間的殺。而風暴過後,百里驕陽、十柄神劍光芒減弱了些卻依舊穩穩持陣,長明大士的自毀之怒,也動不了蘇景的陣。
  
  蘇景沒事。其他人就沒那麼幸運了,千星壇大陣被破在先,千頭星石怪物受破陣反噬本就重傷垂垂,又再身陷寂滅劫殺。哪還有活路可走。盡數慘死血肉橫飛;劫數降臨一瞬,墨靈仙風胖子曾想逃走。但被蘇景的金風死死纏住,他沒能逃脫又無力抗衡,就只能死了;生殺二將性命猶存,不過為了抵禦拼掉大把元修真力。之前擺出的寶物陣法盡被摧毀,二將顯現身形、面色蒼白到幾近透明。
  
  自毀喚來的攻殺,狂暴兇猛且毫無目的,籠罩範圍之下它的殺傷是不存差別的,非但沒能斬殺蘇景,反倒為他省了不少手腳。
  
  蘇景端坐驕陽中,一哂。長明大士死得全無價值。蘇景也全無憐憫之意。
  
  但下一刻蘇景忽然皺了下眉頭:青燈居然還在。
  
  不遠處,就在紅花尊者死後屍身腐爛、所化的那一堆『灰燼』前,一盞青燈坐落,寸許火苗靜靜燃燒在燈上。
  
  氣意以辨。那盞青燈就是長明大士無疑,不過現在是化歸本相,之前一直是人形與蘇景相對……可剛剛那場寂滅殺劫也千真萬確,非真正死否則不可能換來的毀滅之力。
  
  「莫非長明身上帶有替死換命的寶物?」洞天之中,黑風煞猜測道。
  
  裘平安笑得滿不在乎:「那又如何,多死一次而已。」
  
  忽然,貓:喵。
  
  一直以來,無論上上貍變貓變人,都在『盡著妖精本分』說話時候必是口吐人言,從不曾喵喵叫過,直到現在脫口成喵,蘇景等人才恍然發覺,她的『喵』比著人話好用多了,一字傳神,本應好一番口舌才能解釋清楚的事情,直接傳神入識海,立刻『說』了個明白。
  
  紅花尊者不是普通的西天信徒,或許他現在的修為在極樂中排不上前,可他的身份太特殊,他是佛祖欽定的衣缽傳人,所以他身上藏了一道『佛念』。
  
  佛祖種在他身上的『念』,殺念。
  
  說得玄虛些,紅花僧帶有佛念在身,一旦身亡,殺他的人必會有報應,永墜地獄永不超生受盡淒苦的報應;
  
  說得淺顯了,其實就是一道可以接引佛祖靈犀顯聖的兇法。
  
  和剛剛發生過的兩次顯聖差不多,不過那兩次靈息顯現只是佛祖的普通念頭,聊聊天說說話沒問題,不存戰力,真要有棍子掄下來也只能挨著;但這次卻是殺念顯靈是提前『種法』,有法力的、真能殺人的顯聖之佛!
  
  佛祖在衣缽傳人身上封了一道殺念,此刻寶貝徒兒死了,那道殺念便會轉活過來,佛祖即將再顯聖來擊殺蘇景。這是一道神通重法,須得提前佈置的。
  
  並非佛祖親至,依舊脫不開『顯聖』這個題目的,至於佛祖事先在弟子身上封下的殺念究竟有多強威力,上上貍不曉得,得靠著蘇景自己去試試。
  
  之前上上貍也沒能看出紅花尊者身存『佛祖殺念』,直到和尚死了她才察覺到不對勁。
  
  此刻『佛祖』尚未來對付蘇景,不過殺念已經轉活、並且出手了,長明大士自毀身神降下寂滅之劫,本來她必死無疑,但佛祖以殺念顯靈,及時出手,於她即將消亡時候救回了她的真魂。
  
  寂滅之劫已生,真魂卻能得存,就只有佛祖有這樣的本事。
  
  長明未死但也虛弱異常,化歸青燈本相懸浮於紅花尊者的『灰燼』前。長明不曉得紅花尊者身帶殺念,可她死中得活,一下子就猜到了大概真相,大士心中悲慟、慚愧、感動雜陳。
  
  悲慟是因佛十一徒慘死當堂,慚愧是因辜負了佛祖的重托,感動是因佛祖救下了她。即便她大錯彌天罪無可恕,佛祖還是出手把她從魂飛魄散的邊緣拉了回來。
  
  愧對我佛,永侍我佛!外人看不見的,那盞青燈正悄然垂淚,掌管仙佛兩界所有佛前燈火的上上大士,現在哭得像個孩子。
  
  並未故弄玄虛、也沒讓蘇景等待太久,眨眼功夫紅花尊者的屍骨灰燼中一道金光流轉,金色由虛入實光芒自空化像,那尊大佛迅速結形,寶衣在身大耳垂肩,何須多言半字世上誰人不識,佛祖法像現身!
  
  『佛』現身。先不理會蘇景,目光低垂望向了身前的燈火,微微笑了下,跟著彎下腰、口中『忽』地一口氣吹過……他竟親自吹熄了那盞青燈。
  
  燈滅。長明大士只覺天旋地轉。身體迅速沉落,星空不見了戰場不見了。身邊只剩無盡漆黑、身下只有無盡深淵,有風從深淵中吹上來,巨痛、來自眼睛的巨痛,那風如此寒冷且『刁鑽』。吹透全身深滲骨髓然後所有的冷全部集中到她的右眼。
  
  右眼被凍碎了。
  
  長明大士長聲慘呼,可嘴巴里忽然品嘗到了一絲香甜,真的很甜,是瓊漿蜜露,跟著大士又發覺自己的嘴巴閉不上了。
  
  閉不上的嘴巴就是個窟窿,窟窿裡有蜜露,突然寒冷黑暗中鑽出了無數醜陋的蟲。一窩蜂地衝進嘴巴,搶食蜜露的同時也撕咬著她的舌頭、嗑碎著她的牙齒……
  
  身形仍在墜落著,她還在路上,去往阿鼻的路上。凍碎一隻眼珠兒、怪蟲的撕咬蜇食也不過是些『開胃小菜』罷了,等她墜入地獄,她會有無盡生命但生命中的每時每刻都要承受這宇宙間最最惡毒最最殘忍的折磨,永遠!
  
  「求佛祖……慈、慈悲……」長明大士明白了佛祖為何要挽救自己的真魂,拼命掙扎中凝聚起最後一點力量,她的嘴巴閉不上她的口中滿滿惡蟲,這讓她的聲音模糊不堪。
  
  佛祖無不知,輕易就聽懂她的哀號,佛的聲音傳入耳中:「貪心,罪上加罪呵。」
  
  長明犯下真正大罪,豈容她一死了之,親手救回她就是為了親手再將她投入地獄中去。
  
  長明墜入阿鼻去,在外人看來,只是那盞青燈上的火苗被吹熄,之後青燈就消失不見。『佛祖』望向了蘇景,當是想要說什麼,可他的嘴巴此一動,蘇景就把雙手一翻,劍訣起長劍激射去。
  
  哪還有什麼好說,蘇景與佛沒得聊。
  
  大家早已擺明立場:生死相見。
  
  生死相見,一場相見就是一場生死!
  
  劍動、風動、火動、百里驕陽亦動,今日不安州之戰,終於迎來了真正的決勝時刻,離山九劍與驕陽齊飛,蘇景手執『賀餘』劍身旁玉露金風化七重通天颶相伴,撲殺向前。
  
  遠處觀戰群仙早已失神,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寶人兒』之爭竟會引動佛祖法像入戰來!而此時『寶人兒』在他們眼中又何異真魔。
  
  上上真魔,蘇景猙獰!
  
  劍中、風中、驕陽中,來自蘇景的所有攻勢一樣不落,全都擊中佛祖法像,可就算打中了又有什麼用處,所有攻殺全都穿身而過,難傷那佛分毫,而後『佛祖』曲指對著蘇景輕輕一彈。
  
  蘇景只覺巨力撲面而來。敢拼命卻不逞強,背後雙翅猛震身化流光,前衝之勢半途陡轉,蘇景一飛衝天避開『佛祖』一指,同時心念再轉,群劍與百里驕陽返回身邊。
  
  神劍穿身過,又一指凝巨力……法像端莊、亦真亦幻,它是真實的存在卻也縹緲虛無,這是他的神通。雖只是一道法像但他仍是佛,從來只有他打人,不見人打他!
  
  不久前那一棍純粹意外,就不用算了。
  
  『佛祖』抬頭,神情裡並無憤怒或者悲傷,他永遠地似笑非笑,望著蘇景直衝九霄,平靜道:「剛才我對你說,可惜你快死了。」
  
  第二次顯聖時候佛祖說過的話。
  
  話音落,『佛祖』身形微一模糊,突兀出現在蘇景面前。
  
  蘇景身背神翼,飛行何其迅疾,可『佛祖』追他似是不必眨眼睛更費力,『佛』到面前,仍是一指。
  
  不過這次再非彈指,而是食指直伸,點向蘇景面門。
  
  九祖神劍、百里驕陽,金風天颶再度暴起,火蛇與風龍勾連,所有來自蘇景的殺劫彼此勾連,結做法域大陣,可惜依舊沒用。『佛祖』那根手指明明蘊滿巨力、即便一座太乙金精鑄就的天星也會被其點碎……既凝力,便是真實存在,但無論九祖神劍或者陽火金風,在迎上那根手指時候都不會發生一絲碰撞,統統洞穿而過。
  
  那尊佛和佛的那根手指仍完整仍有力,點下!蘇景暴退,這次『佛祖』不再等待,巨大身軀輕震追擊不輟。
  
  蘇景一退四千里。佛祖急追四千里,原本相距蘇景額頭丈餘的那根食指,卻只剩三尺距離了。
  
  風火神劍全被甩在身後,蘇景只有一把握在手中的離山賀餘劍。
  
  困獸猶鬥。繼續暴退中蘇景揚出賀餘劍。劍再穿空,『漏』去了。未能傷到敵人分毫。
  
  最後一劍飛出、落空,不存奇跡。這次蘇景面對的是『佛祖』,即便這宇宙中真的有奇跡存在,也只能屬於佛、不會屬於他這個剛剛出世的小魔頭。
  
  蘇景身形再變。金烏萬巢穿空之遁,直接自四千里外遁入百里驕陽內,沒用,他出現在驕陽時『佛祖』和他的食指也出現在蘇景面前兩尺處;
  
  突兀沉身、急墜,蘇景向下飛去,沒用,佛祖就在他的頭頂處。伸出的食指只差一尺了。
  
  蘇景是『站立』的,頭上腳下飛速下墜,他抬著頭,面色猙獰目光兇狠。死死瞪著『佛祖』。
  
  『佛祖』是倒立的,手指在前腳心朝天,巨大身體完全伸展開來,他也仰頭,無悲無喜無哀無怒,目光平靜地與蘇景對視。
  
  一尺、七寸、三寸,那根手指相距蘇景面門不過三寸了。
  
  蘇景相距阿鼻煉獄只差三寸……便是此刻,最後三寸時候,蘇景拔劍!
  
  這一劍自心口拔出!本來只是一道淺淺的黑氣從蘇景胸膛溢出、蘇景伸手握住了黑氣,那道淺淺的黑氣就變成了劍,黑色的長劍。
  
  純黑、入極,黑到無以復加的純透甚至黑出了些光明光燦的顏色。
  
  劍有兩面,各銘篆文,一面四字:中土屠晚;另面四字:離山蘇景。
  
  漆黑之劍,既是來自中土世界的兇器也是出自離山的利刃,拔劍在手,蘇景急墜之勢陡然停止、不止停,且還逆,從下墜到扶搖、從落去到飛起不存絲毫過度,劍揚向天……天只在三寸高處,那尊『佛祖』就是此刻蘇景的天!
  
  墨色長劍刺向手指;
  
  墨色長劍刺入手指。
  
  有血灑落、有力阻隔、有金光洩露,再不是『穿空』漏去,此劍終告刺穿、真真正正刺穿了那根手指。
  
  人起劍起,劍出一瞬遠處觀戰群仙,除卻個別幾位深藏不露的大能為者外,全都覺得……天黑了。就那麼一下子,星天陷入無盡黑暗中,所有景色所有人盡數被黑暗籠罩、再也看不見了,就只有那個正持劍逆起的魔和正向下急衝的佛。
  
  天還是天,不見絲毫異樣,不存沉黯之變,群仙的錯覺只因那柄劍,黑去的是他們的目光,是那柄劍將無數仙家的目光侵染,如此而已。
  
  第十一劍!
  
  蘇景的第十一劍,中土屠晚,離山蘇景。
  
  禪光大綻,禪音暴起,禪香彌漫!『佛祖』周身潑起濃濃禪意,當黑色長劍襲來時候他就綻放了全部力量!他不怕那劍上墨色,可他擋不住那一劍之銳……開。
  
  身開。從手指到手腕,從手腕到手臂,從肩膀到胸口,從胸口到上腹到小腹再到身胯,一劍飛起一剖兩開!
  
  『佛祖』開開,法像兩片!
  
  斬滅。
  
  法像滅金光散,就在『他』徹底消散前,蘇景對他說:「魔作沙門!」
  
  下一刻墨色長劍飛轉去,掉轉劍鋒向下直擊,慘叫與血漿暴起,星滿天生殺二將身魄四段神魂被攝入長劍中,頃刻煉化做精純元力滋養長劍。
  
  片刻前生殺二將見蘇景下墜逃亡,逃亡方向正相距他們不遠,兩人立刻遁身前行,準備截斷蘇景後路相助『佛祖』殺滅此獠,哪會相想到還不等蘇景沉落到他們的截擊之處戰事便突然逆轉,大佛法像竟遭斬殺。
  
  蘇景不留情,第十一劍不留情,再斬星滿天兩員大將。
  
  若在平時生殺二將慘死,必是轟動八方的重大消息,可是現在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那個今天才出世的寶人兒,打了佛祖一棍子,殺滅了佛祖的『殺念法像』,打死了佛祖的衣缽傳人,逼死了佛祖的堂上青燈……對了,佛祖養的那缸魚也要算在他的賬上。
  
  西天一脈,今日慘敗不安州!
  
  同個時候,黑石洞天裡忽然多出了兩個人,倆小娃,五六歲,一個金頭髮一個紅頭髮,消失好久的屠晚、蘇晴又復顯身;
  
  同個時候,『嘭』一聲悶響傳來,展闊萬倍的不安州、邪神大廟回歸原形,又變成了原先的規模,由此讓出的『空白』星天中幾處屍骨散亂,四路墨靈仙死了個乾淨;
  
  同個時候,西方極樂正中靈山、端坐大雷音寺中的那尊大佛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準確地說他是在看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佛祖的指甲潤澤如籽玉,但這『玉』上顯現出一道淺而又淺的裂紋。此刻佛祖身高九千九百丈,指甲上的裂紋不過三寸。封印在紅花僧身上的殺念法力,不過指甲上的這道小小裂縫罷了。左手揮過、輕撫那片指甲,裂縫癒合了。「魔作沙門?」大雷音寺中有佛祖的喃喃低語傳出,旋即,佛祖的大笑如雷轟蕩;
  
  同個時候,蘇景收劍,第十一劍重化墨色回歸心口,跟著他將目光投去遠處,望向觀戰群仙。
  
  面上再不見兇惡猙獰,寶人兒的笑容清透且和氣:「今日離山劍宗封壇仙天,諸位仙家到場觀禮,離山蘇景承情了。再、謝過諸位仙家厚禮贈賀,慚愧、多謝。」
  
  今日離山封壇,爾等可有寶物進獻……蘇景又不是九合真人,不愛說這種強盜話。
  
  蘇景的另外十把劍都還亮在外面,沒收起來。
  
  『忽啊』,一聲怪叫響亮,十六老爺先上臉、再跳下,從蘇景身邊游向群仙,小蛇的嘴巴大張的,當然不是要咬人的兇殘樣子,莫看它小小身軀不過一尺,就算再多寶貝遞過來它也都能吞得下。
  
  寶人兒自己是寶,他的寶貝也一樣不得了,放眼宇宙數遍神佛,哪個仙家的乾坤囊能修煉成一條尺來長、會忽啊的小黑蛇?
  
  『乾坤囊』飛到群仙近前,忽又想起一事,大張的嘴巴中吐出了一本空白冊子和一支筆,小蛇的尾巴卷住了筆管,空白冊子翻開來被一道妖風托浮在身邊。
  
  十六老爺是周到人,收過禮還要登記造冊的,誰送的、送的啥……好多字十六不會寫,就畫個圈。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56 編輯

megga 發表於 2014-10-14 23:57
第一一五九章  上仙寶鏡,圈喵仙子
  
  
  戰事暫告段落,入場挑戰的強敵盡被擊潰,只憑蘇景一人之力!
  
  好久不曾單打獨鬥了。
  
  蘇景緩緩呼出一口長氣,心念再轉邪神大廟收斂,十七羅漢、風火分身等人歸身,不安州上邪氣一掃而空,又變回了清清秀秀一片靈州福地,但那盞離山大旗依舊飄揚。
  
  醒目之旗。
  
  仗打完了,但還有件事情蘇景記得清楚,目光一轉望向西天來人中的倖存者:「鏡子給我。」
  
  佛母還活著。之前一戰拼殺到後半段諸般大法力大神通接連登場,根本就沒她什麼出手的餘地了,倒是因其『渺小』不引矚目反倒留得了性命。此刻呆呆站在原地,一世慈悲佛陀的金身早已散去,她又變回了枯木般的老太婆,目光散落表情木訥,還活著卻也沒太多生氣。
  
  紅花尊者戰中開悟隨即慘死,長明大士以死謝罪卻被佛祖親手抓回魂魄又投入煉獄,佛祖殺念顯聖明明大占上風結果被一劍剖開兩片,連串變故對佛母的打擊實在太大,心中亂成了一團,此刻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倒地在想什麼。
  
  直到蘇景對她說話,佛母才清醒了些,眼中凶光一閃…可很快又散去了,事到如今再逞強徒增笑柄,老太婆取出之前她鎮壓的寶鏡,揚手仍向蘇景,之後轉身就離去。
  
  但不等她離開,背後蘇景聲音又傳來:「你可知此鏡主人是誰?」
  
  老太婆重新轉回頭:「不就是你麼。」
  
  這誤會來的很正常,蘇景一笑搖頭:「鏡子主人是真正上仙,你強收上仙寶鏡,可知惹下了多大禍事。若鏡子被你帶回西天去,惹來上仙震怒,翻翻手掌便讓你家極樂世界化散煙雲!」
  
  平白飛來一面鏡子,相助不安州護寶大陣,擋下了十七墨色長亭的猛攻,蘇景也不知道鏡子的主人是誰,但無論是誰,那位仙家都是與墨色為敵的,替他老人家吹吹牛小師叔心甘情願。
  
  寶鏡到手,一道陽火卷過、破去了佛母設下的鎮壓法術,鏡上靈光閃閃,內中法術流轉自行懸浮起來。
  
  蘇景對鏡躬身:「今日援手之德,將來必做償報,多謝。」
  
  寶鏡微微一震,斜飛起……又跳回到蘇景手上。
  
  居然不走了。
  
  蘇景有些發愣,遠處那些觀戰仙家也都在發愣。群仙可都和佛母一樣,先入為主以為鏡子和破爛囊都是蘇景的自保手段,然後聽他說鏡子另有主人、再後聽他為那人吹出天大牛皮、神神叨叨又施法又行禮,最後鏡子又飛進自己手中……這是……自己給自己吹牛嗎?
  
  眨眨眼睛,蘇景揮手把鏡子托浮高處,又試了一遍,鏡子飛起轉了一圈,又落回蘇景手中。
  
  洞天內眾人見狀又驚又笑,黑風煞笑道:「這鏡子不走了?恁地古怪。」裘平安給蘇景出主意:「你扔了它之後就跑,不信它能追的上你。」
  
  蘇景可沒麼不著調,暫將鏡子收入洞天,請上上狸、烈小二等人過目,盼著這次拿到手中細看能找出鏡主人的下落,奈何還是沒結果,誰都不曉得鏡子主人究竟何方神聖。
  
  鏡子不肯走,這事簡直太好辦了,收起來唄。
  
  蝕海大聖轉開話題:「那柄劍你收服了?」跟著又伸手指了指蘇晴與屠晚兩個小娃:「他倆又是怎麼回事,何以虛弱成這個樣子。」蘇晴、屠晚,一個離山巔真靈轉生,一個絕世劍魂逆奪天命,劫劍雙童都有大好本領,今次歸來後卻虛弱異常,若不看靈韻只以力量而論,他倆比著凡間娃娃也強不了多少。
  
  蘇景聞言笑笑:「他倆剛剛經歷好大一場兇險,不虛弱才怪。」
  
  蝕海大聖所指長劍,蘇景最後施展、一舉斬殺『佛祖』的第十一劍。
  
  此劍不是蘇景自己祭煉成形的,是他在凡間時候從離山得來的、曾經蠱惑了申屠靈靈的劍——屠晚死仇、真色之刃。
  
  被施蕭曉、鏡花僧等一眾入侵中土的墨靈仙當做聖器的那柄墨色長劍。蘇景於莫耶死地種山時候,屠晚就開始去收服墨色長劍了。
  ……

  
  屠晚神劍,採集三千明月,盲眼僧的頭蓋為爐,江山劍域主人的龍鳳雙劍之一、自己的一隻眼珠,天真大神的兩條尾巴和眉心骨都投入煉爐……後來神劍劍身崩裂只剩劍魂存留。
  
  劍魂得以保存,道理上講屠晚神劍就能夠再做修持,遲早有重新結化劍身再顯當年神威那一天,只是這時間就漫長了,八千年、八萬年還是八十萬年,沒人能說得准。
  
  而早在莫耶時候,劍魂屠晚就已另闢蹊徑,為自己重塑劍身:他曾與墨巨靈征戰數百年,因此對墨色法術瞭解異常,就憑著這份『瞭解』屠晚要入主墨色殘劍、奪其身。
  
  再說那柄墨色長劍,比不得屠晚神奇,卻也是一等一的寶物奇器,若非如此它也沒資格和屠晚同歸於盡。墨色長劍自己的劍魂徹底被打散了,劍身中卻保留了浩瀚力量,若屠晚能奪下此劍,修為戰力可做暴漲。到時候再以墨劍為基重修屠晚真本未能,就會簡單許多。
  
  屠晚的想法很冒險,這事就好像惡魂附凶屍,稍有不慎莫說奪身不能成功,就是自己的小命都難保。但他心意已決,蘇景並未阻攔,陽三郎也入墨色殘劍,相助屠晚謀奪奇劍同時,去修持她自己的『馭墨天烏』。
  
  開始時候還是順利的,屠晚與陽三郎合力修煉墨色殘劍,修為一度突飛猛漲。當年蘇景初入仙天,進入百里驕陽與『赤尻猿殺千刀』第一次鬥戰,蘇景自己只撐過了魔猿九錘,屠晚陽三郎聯手卻抵擋了魔猿十七擊,那時他倆的實力可見一斑。
  
  不過到底還是出事了,二百多年前蘇景收服星火不動老尊、為蝕海大聖等人尋得一方『烏龜州』時,屠晚在墨色長劍的祭煉上出了大麻煩。
  
  蘇景一點點地說著,烈小二翻著眼睛幫忙計算著時間,若有所悟,不過小二哥講究規矩,不會胡亂插口去打斷蘇老爺的話。
  
  蘇景繼續說道:「差不多四個多甲子前,屠晚為墨劍做『開真命』的重術。」
  
  墨劍是死的,屠晚要真正入主此劍,須得以自身真命靈氣為其開命火鑄命基。但死物轉活算得逆改天命,是要領受天譴劫數的。
  
  這一劫不打墨劍打屠晚。畢竟,要附身的、強用法術為墨劍改命的都是屠晚。
  
  而墨劍也是頂頂寶物,它與所有好寶貝一樣,出世一刻起就會有一份本命靈氣,永遠蟄伏於寶根神髓之中,即便此劍已死,這道靈氣也不會散去,只是永遠沉睡而已。但屠晚要給它另開真命,原先的本命靈必做拼死反抗,會與天劫同時爆發,攻襲那個想要強佔劍身之人。
  
  對天劫、對墨劍的本命靈氣反撲,屠晚早都預料到了,小娃也做好了萬全準備……他做好了他以為萬全的準備,待到行法開命時候屠晚才發現憑他自己根本過不了關。
  
  內外交困大難臨頭屠晚小命難保。
  
  對屠晚『謀奪墨劍』的煉化法門,蘇景不是很瞭解,直到出事的時候他才有所察覺,急忙施救。
  
  營救屠晚、助其渡劫破敵,再收服墨劍,蘇景所為也是連串法術,其中無數麻煩蘇景沒去細說:「只說兩重關鍵就好了,屠晚危急來自兩重:其一,迎天劫、算是劍劫之爭。本來我幫不了太多忙,不過他是在我身內應劫,我之身軀即為屠晚乾坤,那劫數從天外來,就算得外劫入境,如此一來我可以以劫化劫。我是有一條劫脈的,動運劫脈之力,能夠相助屠晚去抵擋些天劫力量。」
  
  蘇景體內一縱一橫兩道靈脈,其中劫脈是蘇晴幫他鑄就的,事情緊急也沒什麼可說的,急召蘇晴遁入墨劍,劫嬰去往劍嬰禦劫之處,跟著蘇晴以自己的劫元真力接駁蘇景劫脈,雙力合併結布『禦劫橋』一道,守護屠晚身邊為他分擔天劫巨力。
  
  「另一,屠晚給墨劍開命,要與劍中『舊命』之力相鬥,算是劍命與劍命的爭殺,我要想做助力就只能用我自己的劍命。」
  
  洞天聽眾皆為仙家,對劫數、對命數都有深刻認識,雖然蘇景說得波瀾不驚,但大家都能想到出事時候他那副『熱鍋螞蟻』的心情,裘平安笑道:「劍命?命賤不賤不好說,夠勞碌可是真的。」
  
  蘇景笑著:「可不,忙死!」
  
  蘇景說自己有『劍命』,他的劍命何在……火、風、劍,本命真修三重分身,他的劍命就是他的劍分身了。劍身亦入墨劍,以自己的本命劍意相助屠晚抵禦墨劍反撲。
  
  那是看不見的一戰。不過『看不見』全不影響惡戰激烈,蘇景劍身進入墨劍後就再也沒能出來,單從『性命』來說,劍身戰死了。
  
  收服星火不動老尊後,又一棧大阿姑來到蘇景身邊,陪他做百年試煉,但蘇景『大病一場』,前六十年都沒法子與大阿姑一起修煉,整整休養了一個甲子才告痊癒:是病,更是重傷,分身喪滅了一尊,本尊必受重創;
  
  收服星火不動老尊後,蘇景的洞天迅速荒蕪下來,不止黑石洞天變成了沙漠,大聖玦也從靈氣充裕的寶地變成了滿目蒼涼的戈壁:因屠晚主掌大聖玦、蘇晴主掌離山巔,兩個娃娃與天劫做殊死之爭,兩座洞天內浩瀚靈氣都都去相助雙嬰抵擋劫數了。
  
  洞天之內蘇景和同伴說話的時候,張著嘴卷著筆的小黑蛇遇到了飄渺仙子。
  
  收取賀禮,群仙心裡不太痛快,不過也談不上太反感,畢竟只是蘇景一時興起,沒說真逼迫著他們交出貴重寶物,一道符、一枚丹,給個心意就成了。
  
  是以大部分仙家都掏了腰包,既然不會傷筋動骨,何必跟那個魔崽子對著幹。飄渺仙子本來準備了一柄白玉小劍,質地還算不錯但祭煉功夫差了不少,反正能勉強說得過去了,不料小黑蛇還沒過來的時候,她身邊那個喜歡用嘴巴啃癢癢的金衣漢子笑道:「我與仙子一見如故,這次獻禮離山我請客。」說著,遞過來一根三尺長的小棍子。
  
  棍子上靈氣普通,看不出什麼玄機,不過蘊藏的力量還可以,以飄渺仙子看來,這根三尺法棍比起自己的玉劍稍強一點。
  
  有人願意請客,仙子又是勤儉持家之人,樂得就受了他的好意,點頭稱謝幾句接過了棍子,不多時十六老爺來到面前,飄渺仙子就把棍子當做禮物遞送上前。
  
  『忽啊』,十六叫了聲,大概是聲『多謝』,棍子吞入腹中,尾巴執筆寫上『小棍』二字,又對仙子一聲『忽啊』。
  
  這次問的是仙子名姓了,飄渺仙子應道:「小仙飄渺,駐道繁馥壇。」
  
  可把十六愁死了,飄渺兩字不會寫,繁馥兩個字乾脆都沒聽說過。猶豫了下,仙壇什麼的就不提了,飄字畫了個圈代替,渺要再畫圈,圈圈仙子實在說不過去了,想來想去想到了個通音字,就這樣了。
  
  賀禮名冊上,十六老爺揮筆疾書:小棍……圈喵仙子。
  
  大功告成,下一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3:00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0-15 22:36
第一一六零章  奪劍嫁衣,今日威名
  
  
  快三百年前,屠晚奪劍遇險,能幫的、蘇景全都投進去了,這場『墨劍開命』之爭非常特殊,蘇景身帶風火修持,但他的那些修元力量在這一戰裡派不上用場。
  
  墨劍已死,若把它當成普通飛劍來用,對劍修真仙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可是想要將它煉成自己的本命之器絕非易事,屠晚險些身死,兩座洞天靈氣被抽調一空,蘇景更搭進去了一座分身。所幸,最後還是成功了。
  
  『劫劍之爭』也好,『劍命』之爭也罷,都有一重共通之處:敗則煙消雲散,什麼都甭提了,分身死了白死、洞天枯了白枯;可若能成功,所有的付出都不會散去,那些力量依舊存在、只是變換成了新的形式。
  
  這個過程與凡間的修行天劫頗有相似之處,渡劫失敗煙消雲散,渡劫成功的話,那就絕非白白挨一頓打,天劫會洗練體魄,給修家莫大好處。
  
  蘇景劫脈、蘇晴、屠晚聯手應劫,幾股力量彼此傾軋,但力量傾軋的過程,其實就是給墨色長劍鍛鑄新的命火的過程;劍命之爭也是如此,『舊命』最終敗在了新命之下,可舊命之力、之靈並不會散去,它們最終變成了『新命』的一部分。
  
  「大概經過就是如此了,過程兇險了些,結局總算還不錯。不過有了一重意外:墨劍開命、成本命寶物……」說到這裡蘇景又笑了,笑容裡稍稍有些古怪:「但它未被屠晚奪去,卻變成了我的本命之劍。」
  
  天劫、開命,過程說起來十足複雜,不過把那些冥冥爭鬥、複雜法術都拋開去,事情的本根就是兩個字:奪劍。好一番爭鬥後墨色長劍被奪下來了。卻非屠晚所奪,劍成了蘇景的。
  
  雖說蘇景的劍屠晚都能用,可劍到底還是蘇景的,金頭髮小子白忙了一場……要不是屠晚事後哭喪著臉心不甘情不願。金鈴天就能來接引他去做個嫁衣小天魔了。
  
  不安州戰事歇止後。葉非也遁入了黑石洞天,來聽蘇景講故事。
  
  葉非一輩子養劍。什麼掌紋劍眉心劍龍魂劍,最後他把自己都養成了劍,於『劍』的見解,他比起蘇景要更深刻得多。伸手一指荒涼空曠的黑石洞天:「有件事你沒說清楚,離山巔內無數劍意都去了哪裡?」
  
  黑石洞天中大海還在時,重重劍意如魚群般遊弋穿梭,如今海枯石爛,『魚』也不見。
  
  「劍命爭鬥時候,離山巔的劍意能幫上大忙,盡入墨劍去對付『舊命』了。」蘇景應道。
  
  葉非點點頭:「這就是了。一來。你貨真價實的賠進去一條劍命,合了一命換一命的道理……」剛說一句,大都督就聽不下去了:「一命換一命,你打官司呢?」
  
  「我不打官司。劍打官司,它們認比誰認都管用。」葉非給出的解釋比題目更難解,但他多彆扭,看別人納悶那就讓他們納悶去吧,不再多給半字說明,話歸原題:「二來,離山巔千萬劍意參與此戰,劍意無智卻有靈,它們都融入墨劍新命,你是離山弟子,它們認你不認屠晚;其三,也是最要緊的,『舊命』。墨劍就喪在屠晚手中,大家生死仇敵,已成『舊命』本能之念。若沒得選也就罷了,只能被屠晚征服。可它但要能有所選,必不會選屠晚,『舊命』歸入新命,煥然新生前生了了,不過它還是更願歸你本命。」
  
  說到此,稍停頓,葉非給了個總結:「開命之術雖因屠晚而起,但他弄砸了,劍歸你。」
  
  這番道理要是蘇景來說,必然說不明白,但之前多多少少他也想到了些,聞言笑道:「但屠晚功不可沒,我特意在劍上銘了他的名字。」
  
  墨劍,蘇景的第十一劍,劍身其中一面刻了『中土屠晚』四字,這算是個安慰?
  
  好幾個妖怪都在笑,倒不是幸災樂禍,只是覺得有趣。
  
  大約在蘇景探訪金烏墓園靈境、遇到二父金白銀前夕,墨劍開命的法術終告成功,從那時開始,墨劍就真正變成了蘇景的手中利刃,但初開命、新認主,寶劍還需一段歸靈納真的休養,就此陷入沉眠。
  
  屠晚蘇晴兩個小娃損耗嚴重,都未離開劍身就沉睡過去,直到剛才蘇景喚醒墨劍斬殺『佛祖』,兩個娃娃也跟著醒來了,到現在他倆還睡眼惺忪的。
  
  洞天中說話時候,蘇景真識遠探八方,西天慘敗後再無高人入場;北方星滿天也是一樣。
  
  無漏淵龍筋婆婆死得輕如鴻毛外加莫名其妙,隨行四位大毀滅王與一群鬼兵早都撤走,倒不是鬼王畏戰,而是鬼主及時傳訊過來讓他們暫退。
  
  不安州『靈寶出世』,前前後後損失最最慘重的就屬猛鬼一脈了,大鬼主『身死』,六位大毀滅王與十三位小猙獰王先後戰死,再算上一個元老龍筋,這樣的傷亡已讓無漏淵傷筋動骨,鬼主實在不敢再拿四個大毀滅王去冒險。
  
  要知道無漏淵一共才三十三位大毀滅王,以前死了個九齒含珠,戰中隕落六個,要再死上四個,大毀滅王就會有三成折損,即便無漏淵家大業大也承受不起了。
  
  至於對寶人兒的追殺,鬼主另有打算,不會再白白讓手下去送命……
  
  不安州前,蘇景眼見暫時沒了危險,護在身邊的離山十劍各歸其位,小光明頂重新凝形,燃燒成一片火海的靈州懸浮在主人身邊。不安州真陽『已散』,此地也歸於凡土,再無用處了,蘇景將那面離山大旗請入小光明頂。
  
  就在此刻,忽然有七彩霞光鋪展仙天!
  
  光色旖旎七彩流轉,言辭無法形容之美,只在夢中才會隱約顯現的瑰麗……但只要稍稍平穩心神就能發覺,這突然降臨的霞並不在天上。
  
  天還是天,未變。霞光只在眼中,所有仙家的眼中!
  
  除了瑰麗霞光還有輕輕細響,葉兒舒展、花兒綻放的聲音,很輕很柔、一樣是沒有言辭能夠形容的動聽。
  
  何須疑惑,群仙皆知這是『冥冥傳透』、這是『識海見秀』、這是有靈寶即將出世時候才會綻放開來的秀色!只是……靈寶不是已經出世了麼,怎麼還會有秀色傳透啊!
  
  突然,不安州前『寶人兒』放聲大笑:「神佛大打出手,高人你爭我奪,可誰能曉得:西北仙天,靈寶出世……與不安州何干!找錯了地方更爭錯了地方,之前不安州異象只因驕陽真威,與那將將出世的西天靈寶不存半個大錢的關係!死了的白死,統統白死!去也!」
  
  聽聞大笑,群仙愕然。直到此刻才明白,不安州和『西北天靈寶出世』全無關係,此地只是巧合使然、生出了些異象而已。得知真相,群仙也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那些戰死在不安州的上仙高人,真的是白死了。
  
  個個有名有姓,個個高高在上,個個翻雲覆雨,卻死得……一文不名!
  
  甚至,他們到死都還沒明白,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死掉的。
  
  大笑聲中寶人身邊小光明頂烈焰猛綻,托起主人一飛衝天去,轉眼消失不見。不安州也被蘇景以疾風化長索拖了,帶在身邊一併離開。
  
  臨行之前蘇景還特意在人群中尋找過『戲過了的戚東來』,但他已經不再附近,適才亂戰激烈,蘇景沒能留意他去了哪裡。
  
  不安州戰事了結,無漏淵、星滿天、西方極樂前僕後繼,諸般仙佛接連登場,奮勇作戰奮勇死,到頭來竟然全無意義,只為成全『離山』威名。
  
  而離山立位之日就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西北、北方、西方三大勢力結下死仇,這場血腥風雨不過剛剛開始吧!
  
  今日了了,你不來我不等,來日再爭殺,但無論將來怎樣,無論那個叫做蘇景的小魔頭還能再張狂多久,至少今天,離山之名威震仙天!
  
  光芒熄滅,蘇景消失不見;
  
  光芒大作,蘇景又回來了:「差不多行啦,走了走了。」他笑。
  
  「忽啊!」十六老爺氣壞了,居然把自己給忘了,這是何等不拿手下人當人的主尊。
  
  忽啊忽啊的抱怨聲中,十六老爺不再收禮,翻身飛回蘇景身邊,一點不客氣地跳上他的臉,盤身、如屎。
  
  「神佛大打出手,高人你爭我奪,可誰能曉得:西北仙天,靈寶出世……與不安州何干!找錯了地方更爭錯了地方,之前不安州異象只因驕陽真威,與那將將出世的西天靈寶不存半個大錢的關係!死了的白死,統統白死!去也!」大笑聲中,蘇景飛走不見。
  
  一樣的話又說一遍,一個字都不帶差的,群仙恍然覺得時光倒流……
  
  西北靈寶又次傳透秀色,可它究竟在何處無人知曉,蘇景忽然離開並不是為了那件寶物,而是察覺遠方一輪驕陽燃燒至末,將將要垂落了。
  
  神鴉詭收屍匠,不止要為金烏同族收屍,也要收斂有將熄之陽歸入安寧墓園。
  
  蘇景趕去為驕陽收屍,此行路途不近,急行途中,上上狸叼起了毛毛球,和蘇景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貓就是來看熱鬧看打架的,不安州戰事結束,小貓不再多待,自己跑走去玩了。
  
  上上狸走後,屠晚也對投映在黑石洞天的蘇景道:「我將遠行,離開一陣去做自己的修持。」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3:03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0-15 22:37
第一一六一章  三尺棍,好頭匣
  
  
  蘇景還以為他是『奪劍未遂、徒做嫁衣』在賭氣,微笑安慰道:「你我根本就是一回事,我的修持就是你的修持,墨劍雖……」
  
  不等說完,金髮小子搖搖頭:「你誤會了,我要遠行與墨劍無關……也不能說無關,但只是個引子吧,讓我想通了一件事。」
  
  屠晚稍稍沉吟,做措辭,片刻後繼續道:「我因你而醒,因你陽火真修漸從虛弱中恢復,又因你化形真正得命,再因你的機緣我有了奪取墨劍重修劍身的機會,此生造化、樣樣因你而來……話該怎麼說呢,你我相伴修持,你從凡間無知小兒便今日兇悍劍仙;我也從一段重傷殘魂修得如意真身,大家互有助力,不提我幫過你什麼,只說你對我的相助……就這麼說吧,我都習慣了。」
  
  說到這裡屠晚笑了起來,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娃娃,一笑中的灑脫卻是無盡清透無盡智慧:「修行、精進,漸漸變強,我都習慣有你相助了。自己全不用操心什麼,偶爾跳出來打打架,其餘時候就悶頭修行,反正有關精進事情,你都會為我安排好。這樣很好,可這樣也不好。」
  
  「好是因我以前羸弱,自己實在做不得太多事情,須得有你相助;不好是因我有天命在身,該自己去經歷的、該自己去修行的,就非得自己去做才行……奪命墨劍這件事便是如此,結果不錯但我白忙一場,莫誤會,我不是抱怨什麼,只是通過此事想通一些道理。奪劍做嫁衣,看似巧合,其實是天命使然。因你而來的機緣,最後還是要還餘你。我若再依靠你,省心是省心、舒服是舒服,可我的修持也止步於此了。想要真正恢復我往日威力不能再靠你相助。做我遠行、做我修行。」
  
  屠晚是把劍。讓他開口劍鳴能輕鬆動徹萬里仙天,可要他仔仔細細講明白一件事實在吃力。
  
  不過話說得吃力。他的神情卻明睿非凡,時候到了、早就到了——離開蘇景的時候。甚至可以說,從他化形、真正蘇醒過來時就該離開蘇景去做自己的修行了。
  
  當初沒看透,如今想通了。
  
  ……
  
  屠晚向蘇景告辭的時候。裘平安正在翻看小本子,十六老爺剛剛收繳寶物的記錄名冊。
  
  寶貝都在十六的肚子裡,輕易不會吐出來,小本子麼,看看倒是無妨。
  
  翻看『寶冊』,滿目圈圈,裘平安口中咂砸:「六兩老大不在。還真不是個事。」
  
  可惜大妖奴六兩愛買賣不愛修行,沒能破道飛仙,否則逍逍遙遙閣大東家來做『帳本』,肯定是工整的。
  
  翻著翻著。裘平安又失笑道:「圈喵仙子?喵仙子是何方神聖,別是上上狸的同宗。」
  
  十六的圈畫得普通圓,不過小蛇的態度是認真的,只要獻寶之人它一定都會記錄在冊,小冊子上畫圈無數,尤其他記錄下的名字也變得千奇百怪,但其中最古怪的非『圈喵仙子』莫屬,引來了大都督的好奇。
  
  十六搖頭擺尾,一邊埋怨裘平安不學無術、連『圈喵』即『縹緲』都看不懂,一邊張開嘴巴吐出了飄渺仙子送給它的小棍子,給裘平安掌掌眼。
  
  三尺棍,靈氣普通、力量一般,在普通仙家眼中還算說得過去,對蘇景一夥來說就沒什麼意思了。裘平安把棍子拿在手中掄了幾下,品頭論足:「沒啥意思,這位圈喵仙子可不怎麼大方……」
  
  可是一旁的烈小二乍見此棍,猛地瞪大了眼睛:「裘老爺,裘老爺,給我瞅瞅。這是……千眨崩天?!」
  
  ……
  
  另一邊,屠晚微笑從容,繼續對說著話:「說到底其實就也就是一句話,我須得開始自己的修行了,再不能依靠你,也不會再從你處尋取半分好處……這根棍給我,我要!」
  
  話說一半,風高雲淡彷如隱世萬年高僧的金髮小子看到了小棍,陡然雙眼冒光,什麼『再不從你處得好處』、什麼清淡從容大徹大悟,統統煙消雲散去,棍子簡直就成了命!
  
  此刻蘇景的目光也被棍子吸引過去,剛剛十六吐出三尺棍時,他真就感覺千萬光芒暴散於神目、同時一股沁人清涼撲面而來!此乃寶物氣意,非五感明秀無法領會。
  
  那光華皎潔明亮卻不耀目,柔和之光;那清涼直透骨血卻不存絲毫寒冷,讓人通體舒泰……月色、月韻,錯不了的,就是明月與人的快活愜意。
  
  「此棍從何而來?」蘇景走了過去,問道。
  
  大都督直接回答:「圈喵仙子。」說話時候,金髮小子已經跳著腳衝來搶了,小娃如今虛弱得很,能擺出這等餓虎撲食的勢子、一竄四尺高,已經是潛能發揮了。
  
  「誰?」蘇景稍稍懵,『圈喵仙子』這種古怪名字生平第一次聽說。
  
  裘平安沒和屠晚爭,直接把三尺棍塞進了小娃手中,又把小冊子直接地給了蘇景,讓他自己來看。
  
  烈小二湊上前來,笑道:「恭喜蘇老爺,這根棍可是上上珍寶!您可還記得,星滿天雙頭蠍子初到不安州時,過,他身內藏了一件寶物,名喚千眨崩天棍。」
  
  古時星滿天第十星尊收於身內做畢生祭煉的寶物,死後大星君將此物取出祭煉圓滿,傳給了兒子首尾和合星尊。
  
  不安州之戰打到最激烈時候,雙頭蠍子偷偷溜走了,不料他還是被人劫了下來,身內蘊藏重寶連發動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搶走了。
  
  棍子被屠晚拿在手中,棍長三尺正、小娃四五歲,長短和身形倒是挺相配的。蘇景又問烈小二:「這件寶物的來由你可知曉?」
  
  『來由』當然不是問它出處,烈小二明白蘇景之問落在何處,應道:「我只知是採月而鑄,具體煉法、威力就不曉得了。相傳,此棍只用過兩次,一是尚未祭煉圓滿時候,十星君遭遇強敵,用過一次;另次則是大星君完成祭煉,棍出世時候試了試威力。但究竟威力幾何不曾流傳,被棍子打過的人都死了。」
  
  「世人皆知星星會眨眼,」這個時候屠晚搭腔,雙手緊緊攥著棍子,寧可把自己弄丟了也絕不會丟掉棍子的決心都寫在臉上了:「但沒幾個人知道,其實月亮也會眨眼的,奇快、縱使真仙神目也難察覺,而明月一次眨眼,即為月上靈精一場大脫變,若能趁眨眼時候採納月華,可得『月瑞』真力。只是月兒眨眼無跡可尋,不存徵兆,一萬年未必會眨眼睛一次。」
  
  月亮眨眼睛什麼的,就不必追究了,萬家法術萬家玄妙,細細追究無窮無盡。知道此棍飽蘊真月精華也就是了。
  
  屠晚自己就是『採集三千明月』而生,又難怪他一定要這根三尺棍。
  
  寶劍贈英雄,棍子送小孩,蘇景對自己人從來大方,根本不做猶豫就把千眨崩天棍贈與屠晚,跟著又去向小蛇追問『圈喵仙子』的模樣。
  
  這種事難不住十六老爺,再取紙筆飛快畫了個人像。
  
  看圖片刻,蘇景微皺眉,對十六道:「你再畫個裘平安我看看。」
  
  大聖玦主人,蘇景說什麼就是什麼,十六又在紙上畫了個裘平安,除了頭上多出了犄角,畫中平安與畫中圈喵不存丁點差別。
  
  其實裘平安化人形時候頭上沒犄角,是十六老爺覺得仙子和裘平安畫得一樣不妥當,就給大都督添了雙犄角以作區別。
  
  看過圖蘇景踏實了,知道自己休想辨清仙子容貌。
  
  他與蝕海、葉非等人對望一眼,中土上來的幾個凶物心中都是一樣的念頭:這位圈喵仙子深不可測!可惜蘇景已經飛走半晌,不安州群仙早就散去,想要再回去尋找仙子不可能了。
  
  意外得寶,圈喵仙子深藏不露應該也是友非敵,雖有疑惑但畢竟是好消息,蘇景挺開心的,笑呵呵地翻看剛剛裘平安遞過來的寶物小冊子,翻過幾頁後又看到了一個人名。
  
  此名沒圈,幾個字小十六都會寫:雖風夫歸王。
  
  看上去沒感覺,不過讀起來有些熟悉,稍一琢磨:隨風富貴王啊。不會寫的字先尋通音字代替,不到萬不得已十六不畫圈的。
  
  蘇景問十六:「這位『夫歸王』……」
  
  「忽啊。」十六卷起毛筆又要畫畫,蘇景擺手笑道:「不用畫了,可是那個無漏淵的隨風富貴王?」
  
  「忽啊。」旁人有所問,十六必有『忽啊』作答,同時點了點頭。
  
  蘇景有些驚奇,他記得清楚,首尾和合星君決定滅去寶物的時候,噴出一團銀光將那位修為淺薄的小猙獰王給凍在了大冰塊中,後來亂戰四起沒人再去關注『夫歸王』,不知他的下落如何,不成想此人順利脫困、還給自己送了份禮物。
  
  看名冊,雖風夫歸王送的是『小合子三個』。
  
  指著名冊上的『小合子』,蘇景對十六道:「我看看。」
  
  十六嘴巴一張,三枚青銅匣掉落在地,四四方方、紋篆古樸、尺半見方,三隻匣子一模一樣。蓋子上都有三枚鬼家大篆
  
  好頭匣。
  
  打開蓋子來看,匣子空空如也,內中什麼都沒有。
  
  再以真識探索,匣子內隱約有些法術流轉的跡象,但具體什麼法門蘇景一時間還摸不清楚。不等蘇老爺發問,烈小二就搖頭,直說自己也不曉得這三個匣子是做什麼。
  
  裘平安總是有想法的:「看大小,裝人頭倒是挺合適的……好頭匣,用來裝上好人頭的匣子。」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3:0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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