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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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322
megga 發表於 2014-10-4 23:14
第一一四二章  首尾和合星尊
  
  
  微冷,並非身體感受,而是仙家護身真識對周圍靈氣變化的細膩探查;並非身周的溫度降低,是這片仙天中本來躁動、氤氳的烈火靈元盡數平復、收斂了。
  
  火元靈氣都消失不見!
  
  這重氣意變化來自前方、來自不安州護寶殺陣覆蓋的三萬六千里範圍……陣中火靈元平息,再簡單不過的原因:陣法散了。
  
  火元靈氣重歸虛空,之前殺陣中透出的隱隱殺意也隨之消失,護寶殺陣真的散去了!
  
  雖不曉得不安州寶物真相,但仙家也能大概想明白:之前的赤芒暴散就是靈寶出世,如今寶物已經劃玄光遁入宇宙中,不安州上的護寶陣法再沒了用處,自然消散掉了。可最後時候冒出來的那幾十個漂亮娃娃又是怎麼回事?
  
  群仙正疑惑時候,忽然一陣奇特味道彌漫開來,是香氣,但異常怪異,仿佛燉著牛肉的大鍋中被倒進了三斤牡丹花,肉香花香混合一起,聞著沒法說的彆扭,隨著香氣飄散,一頭千丈巨大的雙頭紫蠍顯現形跡。
  
  蠍生雙頭,腦袋的地方長了個顆男子人頭,高高舉起的蠍尾上不見毒鉤,而是生了一枚女子頭顱。蠍子八條腿正常,肩膀上的一雙鼇鉗卻是一對粗壯手臂。
  
  蠍子非獨行,身後還跟了三十餘頭怪物,都是怪蟲毒物,卻又迥異與普通妖精,身份不難辨認,他們的肩膀上都有一副星羅圖案紋繡,那是星滿天的獨門標記。
  
  差不多就在星滿天怪物顯身同時。偏西方向上又有一陣陰風掃過,比著常人矮了大半頭的小胖子也告顯身,小胖子看上去二十四五的年紀,長得喜眉喜目天生笑相,模樣頗為討喜。
  
  小胖子殷勤得很,顯身後立刻就向西方佛母、北星雙頭蠍問禮:「小鬼柳葉兒,見過一世慈悲佛陀,見過首尾和合星尊。」
  
  口中說話,柳葉兒一本正經地鞠躬,他蓄長髮披散在肩。頭上戴了頂高高的帽子。正面看不出什麼,但他鞠躬賣力帽子都快戳到地面了,由此面前仙家得見到他披散背後頭髮:赤血髮:
  
  根根扭曲掙扎著,一髮縛一魂。皆為惡魂。實力非凡。被小胖子的長髮捆縛了。任憑掙扎也永遠逃脫不掉。
  
  不安州內烈小二來了買賣,急忙給蘇景解釋來者身份:「柳葉兒是無漏淵的猛鬼,小猙獰王中最最小的猙獰王。修為普普通通,但勝在一雙慧目可辨寶,天生精通養寶、尋寶、掘寶收寶等等,只要有關寶物的事情他都精通。另還有一道極上乘的隱匿遁咒修持在身,位奉隨風富貴王。要講打,據說十個柳葉兒聯手也鬥不過別位小猙獰王,可要說到藏,他隱匿了身形,就是諸位大毀滅王也休想察覺,無漏淵裡能看透他行藏的,就只有那幾位鬼主。」
  
  柳葉兒算是無漏淵中的『能人異士』,得了個小猙獰王之位不算僥倖。說過了柳葉兒,烈小二又伸手遙指雙頭蠍子:「這個人可就有些說頭了。當年星滿天創下北方基業之前,本有十位大星君,但後來老十戰死了,所以今日才只說九大星君。死掉的那個老十是個好漂亮的…蟲,她與老大情投意合,是兩口子。不過北天的規矩和咱們不一樣,沒有結婚、行禮這種事,喜歡了就搬到一塊住了。」
  
  「老十懷了大星君的骨肉,據說就是大了肚子,以至修為大損,遭遇敵人突襲時候沒能扛住。大星君聞訊敢去想救,奈何晚到半步,十星君已經被打碎了腦袋殺滅了神魂,死得透透的。」
  
  「腦袋碎了,不過身子還在、肚皮還在、肚子裏三千多個孩兒都還在。只是孩子們尚未出生,十星君相距臨盆還早,如此下去那一窩子崽兒可一個都活不下來。是以大星君將老十的身軀帶回巢穴,佈陣施法想要保住孩兒。」
  
  「生育繁衍,自然造化,大星君本領雖強,也不可能保住一肚子還未真正化胎的崽兒,其他的都還好,關鍵是……咳咳,具體道理小的就不囉嗦了,總之是大星君將密法加持在死人肚皮上,內中的崽兒就開始自相殘差,以分食同胞兄弟為己養、繼續孕胎勉強存活著。如此相爭相啖,到得最後臨盆期滿,三千多個娃兒就只剩下了一頭,靠著吃兄弟姐妹,他算是撐過來了。」
  
  憎厭魔惹人憎厭,可現實中事總有比著憎厭魔更惹人雞皮疙瘩的,蘇景聽得滿心彆扭,此事無關善惡對錯,就是讓人心裏不舒服。
  
  「剩下來的這個娃就是這個首尾和合星尊了,父母皆為強者之故,此子生來強壯,法術修行精進無雙;但不知是不是腹中手足相殘的緣由,他的性情殘暴非常,喜以強逼夫妻相殘、父子對殺為樂,死在他手裏的冤魂就沒法數了。待他成年,大星君有意將他奉做新的十星君、以接傳其母大位。」
  
  「但另外幾位星君全都反對,主要就因此子太過殘暴……蘇老爺您想,星滿天都是怪蟲怪物,沒教化的,本就是個殘忍地方,能讓他們覺得殘暴的,這小子的狠毒可見一斑了。大星君未能將『首尾和合』列入帝位,就封下了一個星尊之號,在星滿天,他是九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且他也是當真有本事的。」
  
  「對了,還有一事蘇老爺或會感興趣,當年十星君隕落前曾在心肝裏內養下了一件寶物,名喚千眨崩天棍,是真正的厲害寶物,寶物未養成人死了,大星君替夫人養好了這件寶貝,傳給了首尾和合星尊。此事少有人知,是為頂頂機密。此棍威力太強,首尾和合星尊動棍會遭惡力反挫,是保命之器,輕易不會動用,可真要把它逼急了,拿出棍來基本就是想敲死誰就敲死誰了。」
  
  「跟您老提起星滿天的寶棍,小的是這麼覺得的,要是有天二東家騎上西天的白象,帶著九齒含珠王的金冠,提著北方的千眨崩天棍,那一定是威風得不得了了。」
  
  蘇景一邊聽著烈小二的解釋,一邊看著外面:天外莫名冒出的娃娃們,此刻已經落足靈州地面,亂七八糟地地圍攏在原來的百里陣前,神態裡都帶了些迷茫與惶恐,似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哪來的孩子們?看著還都挺招人喜歡的。蘇景再分出一道心神,重新去讀祖師爺留下的玉簡……
  
  烈小二為蘇景解釋來人背景時候,三萬六千裏外一世慈悲佛母凝視著猛鬼柳葉兒、首尾和合星尊,佛面陰晴不定、半晌無言。
  
  西天高人結陣攻打不安州,對寶物勢在必得,同時也小心防備著別家會坐收漁人之利,安排無冠神僧留在陣外,本就是存了防備他們的意思。
  
  從佛母入場到現在,這好半晌,無漏淵、星滿天的人會趕到、隱藏一旁靜觀其變不算意外,一世慈悲佛心裏琢磨的是,殺害無冠神僧的會不會就是這兩夥人。
  
  無漏淵隨風富貴王眼光精明,看出大佛陀在琢磨什麼,笑嘻嘻地再鞠躬:「大佛陀明鑒,小人就是懂得個藏頭露尾的身法,小把戲,躲一躲或許還成,可真要說到殺害神僧,嘿,就算無冠神僧坐著不動任我如何施展,我把自己累死也破不了他老人家的不壞金身啊。」
  
  這是實話,隨風富貴王修為淺薄,熊羆沉睡一動不動,隨便麻雀怎麼了撲騰也傷不到熊。
  
  「大佛陀也知道,我家幾位大王都戰死在不安州,再要抽調人馬趕來不是朝夕功夫,我恰巧在附近,就過來看看……可憑我這點能耐,也只能看看而已。我趕到時候您正沖陣呢,小人身份淺薄,緊要時候不敢囉嗦打擾佛家高人的清淨,是以就沒現身。沒別的意思,不現身就是怕打擾,您老千萬別誤會。」
  
  小胖子柳葉兒笑嘻嘻地,又把話鋒一轉:「我是沒本事殺,首尾和合星尊就不同了,他老人家盡得北方天大星君真傳,本領想必不在無冠神僧之下。不過首尾和合星尊殺人便殺人、砍頭就砍頭,從不會偷偷摸摸地行刺,更不會事後假裝無辜,我以為兇手也不是他。」
  
  鬼話說完了,隨風富貴王不往對雙頭蠍子點點頭。
  
  蠍尾的女子人頭沒表情沒反應,蠍肩上的男子人頭咧嘴,呲出獠牙一笑:「無冠不是我殺的,信不信,無所謂,和尚們慢慢去查,總有水落石出之時。倒是那裡,」手舉起,遙點不安州方向:「就讓它這麼擺著,不去看看麼?」
  
  小猙獰王和首尾和合星尊都隱匿一旁看著西天佛陀衝陣,無論他們口中怎樣說,心裡打得都是『佛陀衝陣得寶,我再衝佛陀搶寶』的主意,首尾和合星尊強橫,準備強搶;隨風富貴王修為不濟、要等機會……可現在不安州靈光遁去、護寶殺陣徹底消散了,什麼主意都沒用了,登陸靈州去做查探才是正經。
  
  寶物在時,你爭我奪生死相見再正常不過,如今寶物多半是不在,再要打成一團就成笑話了。隨風富貴王與首尾和合星君藏匿妥當,外人難以發現,但要前行就須得再行遁法,三萬六千里啊,偷偷挪動得走上三年。
  
  動遁法就很可能暴露氣意,老尼姑化身大佛陀正追凶,萬一被她發現了形跡就得背黑鍋,乾脆鬼王、星尊都自行顯身,明言自己要等州查探。
  
  一世慈悲佛陀並無太多猶豫,當即點頭,她本也打算登州去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6 20:26 編輯

megga 發表於 2014-10-4 23:15
  第一一四三章  隨風富貴郎

  
  
  仍是之前的道理,寶貝在時你死我活,寶貝飛了暫就不打了,大家一起過去看看,萬一發現寶貝仍在再拼命不遲。
  
  三大巔頂勢力中人就此動身,天魔壇來的虯鬚大漢一點不猶豫,對一世慈悲佛笑嘻嘻道:「我跟著老姐姐,你去哪我去哪。」縱法飛天跟在了他們身後。
  
  飄渺仙子身邊那個金衣漢嘎聲笑起來,招呼群仙仿佛引客入門:「過去看看,咱都過去看看……」
  
  有人帶頭在前,群仙暫未敢動,待見三宗高人並沒說什麼,過片刻有人試探著向不安州飛去,再過不久群仙大隊開拔,浩浩蕩蕩湧向不安州。超越三宗高人和天魔崽子是不敢的,不過遠遠跟在後面看著,想來也沒什麼問題。
  
  群仙靠近不安州之際,重新研讀祖師爺玉簡的蘇景面露恍然:「這些娃娃……都是寶貝?」
  
  「隨風富貴王,」天外遠處,嬌滴滴的聲音自虯鬚漢口中響起,騷戚東來滿眼傾慕:「我聽說王駕於寶物一道最是精通,您老覺得,那些娃娃…是什麼來頭?」
  
  雙頭蠍子太凶,嚇煞人了;老姐姐家裡剛死了親戚,臉孔冷得快快結冰,憎厭魔崽子就著好脾氣的鬼王聊天……用搭訕的語氣。
  
  隨風富貴王的確是好脾氣,無漏淵裡少有的老好人,莫說堂堂天魔,就是普通小仙來找他聊天他也會笑著回應,可他實在不想搭理虯鬚漢。
  
  倒不是不回答。只是鬼王不看戚東來,望著一世慈悲佛和首尾和合星君說道:「若我所料不差,靈州寶物並非天生地養,當是前輩神魔佈陣以育天器。先前不安州噴出的無數寶物,應該都是些『肥料』來的。不過這座養寶陣法另有玄妙,這麼說吧,肥料滋養天器正寶,天器正寶不是只攫取不還償,肥料中的寶物也得以點化……」
  
  巧得很,隨風富貴王給身邊佛陀、星尊解釋『小娃娃』的同時。蘇景也在為身邊同伴講解同一件事。兩個人的措辭不同,可說出的話都是一個意思:「驕陽主生,神髓天根得眾寶獻力、還重寶靈機,以陣脈往來。神火髓養成圓滿時。即為諸寶脫形轉生時!」
  
  以前研讀玉簡。蘇景的關心之處僅在於陣心神陽。雖然玉簡中明確記載了『往來』之說,但祖師爺沒直說『會有寶物化形成人』,蘇景也就沒太在意。直到此刻事情發生,他再看玉簡這才有所領悟。
  
  諸般寶物埋入陣中,自身靈氣與力量都被緩緩抽取,但神髓天根的本根生機也會化作靈犀,一次次地去轟擊諸寶靈根、為其開智慧燃命火。
  
  球妖官自己就是從『東西』來的,對蘇景之言頗有興趣:「這麼說,被送進陣來的寶物因禍得福了?」
  
  「於肥料而言,此陣為抽力惡法、入陣便是殺身大禍,談不到什麼因禍得福,只能說這幾十個娃娃運氣格外地好,夠資格領受神髓天根的生機靈犀,這才能脫形轉生。沒見寶物成千上萬,真正變成娃娃的只有半百之數嗎。」
  
  五十來個娃娃,都是被歷代收屍匠送入陣內的寶物化形而來。如今他們沒什麼力量,可是得了性命且有珍寶體魄,修行還不是簡單事情麼,更要緊的是他們都得到了真正意義的性命,再不是有感卻無知、有靈丹但無慧的『器』。
  
  活了,並且活著,便是宇宙星辰、天大要緊事!
  
  蘇景剛說到這裡,不安州上那些寶物娃娃中,最大年紀的幾個對望了一眼,彼此點點頭似是下定了決心,忽然雙膝一屈跪倒在地,向著大陣認認真真地磕頭。大孩子如此,小孩子學樣,全都跪下來,煞有其事地跪拜,口唇嗡動著還在默默念叨著什麼。
  
  「啥意思?」球妖官不解。
  
  蘇景也沒想到娃娃們會突然跪拜。
  
  事出意外,但並不難解,蘇景、蝕海、裘婆婆這些見識不錯之人頃刻就想通關竅:娃娃不懂事,他們還不夠聰明,只曉得自己一進、一出,於怪陣中脫力又於怪陣中轉生,他們因為神髓天根而活,此刻就來叩拜陣中養出的神火髓,那是他們的『大哥』。
  
  神火髓已化真息瑞意四散而去,不過其中一道留在了不安州——不安州內有蘇景,蘇景袖中有小光明頂,小光明頂落得一道神火瑞氣。
  
  娃娃們乾脆就是與神火髓同生共長的,彼此靈犀相連,他們能察覺到那道氣意仍在不安州。
  
  就是因為不安州裡還存下了這樣一道讓他們無比熟悉也無比親切的氣意,所以小娃們沒再轉生後立刻逃走,而是又回到了不安州。
  
  ……
  
  三家大勢力來人飛得並不快,他們的前行小心翼翼,無漏淵隨風富貴王聲音不停,把『肥料轉生小娃娃』的猜測說給佛母與星尊。這頭小鬼王對寶物一道果然精通至極,只憑表像就把真相猜了個七七八八。
  
  「都是寶貝娃娃?」首尾和合星尊目露貪婪:「能夠進補嗎?」
  
  隨風富貴王嘿嘿一笑:「吃掉?倒是有些補身效力,不過星尊不覺可惜嗎。收養身邊、悉心傳道,以他們的體魄、天資、氣運,將來個個都是大能為者。」
  
  說收養就能收養。
  
  十萬山妖兵妖將為天聖作戰悍不畏死;西天長生大佛陀沒能完成佛祖差遣不惜自毀謝罪;無漏淵鬼王為堅守不安州哪怕身死道消……大仙庭手段何等犀利,收服手下,不用管被收服之人願意還是不願意。
  
  話說到此,正是前方幾十個寶貝娃娃叩拜在地之時,憎厭魔崽子少不得大驚小怪:「小娃們在作甚……看著就惹人心疼,可真想把他們都攬在懷裡好好疼愛。」
  
  首尾和合星尊以殘暴著稱北方天,硬是不敢去接騷人的話茬,親自再問隨風富貴王:「小崽子們這是幹什麼?」
  
  隨風富貴王的語氣有些縹緲:「是寶物,是肥料,但也是和陣中真正靈寶齊生並長的同藤兄弟,如今轉活了,回到靈州磕頭,星尊、佛母,您說他們在拜什麼?」
  
  星尊、佛母共轉念、齊變色,但他們都不回答鬼王所問,而是先後開口,佛淡然、怪陰森,反問富貴王究竟何意。
  
  「不敢篤定,但有可能的……小娃們在拜大哥。」隨風富貴王的聲音越發縹緲了。
  
  撲哧,嬌笑聲驚喜,戚東來道:「隨風富貴郎的意思是、是靈寶仍在不安州?!」
  
  隨風富貴王變成了隨風富貴郎,隨風富貴郎眼中凶光暴現!所幸,他忍住了。
  
  之前暴散去的可能是寶物氣華;護陣散去只因靈寶修煉圓滿。那些小娃娃未逃走就說明靈州內還有他們流連的東西,現下他們又恭敬磕頭……足夠說明些事情了。三言兩語解釋過自己的想法,同時鬼王深提息,抹平了心底因『郎』而起的三千毛刺。
  
  忽然,一陣飄飄搖搖的歌聲響起,首尾和合星尊尾巴上那顆女子頭顱開口了,這顆腦袋不會好好講話,一說話就是唱歌,歌中暗藏**調,聽長了會對仙家神魄有重大傷害:「靈寶可能仍在不安州,這等驚人消息,小鬼你真捨得告訴我們?」
  
  「說或者不說,星尊和佛母不是都要蹬上不安州去查探麼;說或者不說,若寶物仍在不安州,憑兩位上仙的本事,早晚都能查知真相。隨風富貴……」隨風富貴王的笑容淡淡。
  
  本就不算全力前行的隊伍,又再突兀緩慢。
  
  寶貝在或者不在,截然不同兩重天!不在,和睦相處;在,你死我活!一世慈悲佛面露冷笑,蠍子兩顆人頭眼中凶光閃爍。
  
  「老姐姐我幫你。」騷人和老姐姐投緣,立刻擺明瞭離場:「隨風富貴郎呢,你幫誰?」
  
  隨風富貴王面色不變,繼續笑道:「隨風富貴,名號雖好聽但我有自知之明,略通奇藝小鬼頭而已,佛母、星尊駕前本來沒我立足之地,不過要請兩位上仙知曉的,那件靈寶不再則罷,若它還在……兩位以為,為何誰都進不去的護寶殺陣就這麼撤銷了?」
  
  是問,但無需誰來回答富貴隨風王就給出了答案:「其一,寶成形,陣法散,正常得很;可還有一種可能,寶物成形、具大威能,無需勞什子陣法來守護了!兩位上仙請小心些吧,別回奪寶未成反倒被寶物給奪了性命!話不好聽但字字由衷,二位三思。再就是小鬼別無所長,唯懂寶物,收不收服寶物姑且不論、花落誰家先不管,至少你我不能讓那件寶物逃了!」
  
  一招鮮吃遍天的道理放在哪裡都不會錯,隨風富貴王精通寶物之道,待會還會用得到他。
  
  而佛、星、鬼三家都還有援兵,且都是反掌翻天的大人物,誰家能先趕到不好說,對佛母、星尊來說,如果自己不能順利收服寶物,至少也要控制住靈寶,在自家援兵抵達前不能讓寶貝逃了。
  
  戚東來笑道:「隨風富貴郎的話是不會錯的,不過我覺得,既然是有靈寶物,說不定它自己會選定主人呢?寶物成形卻不肯走,或許它覺得你我之間有它的真命天子也說不定……不會是我吧?」
  
  說著,虯鬚大漢掩口吃吃笑,不知他扭捏個什麼。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7 19:46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0-5 22:01
第一一四四章  寶人兒
  
  
  真沒人理會天魔崽子。既敵對又合作,互相防備又要說不定得彼此幫忙的古怪聯盟就此結成。
  
  人在不安州內的蘇景遙遙盯住了戚東來,眉頭微皺若有所思……過片刻他望向裘平安:「小裘,你有沒覺得戚東來哪裡不對勁?」
  
  裘平安不解:「還不是那麼惹人生厭,沒什麼不對勁。」
  
  蘇景搖了搖頭,以前騷人可憎,今日戚東來召恨,乍看上去沒太多變化,可感覺不對了。以前戚東來惹人憎厭不留痕跡,一顰一笑渾然天成發自內心,行雲流水一般的就把自己變成世上最最可惡之人。
  
  但是今天的戚東來,總讓蘇景覺得有些做作,有了些『匠氣』。
  
  比如,以前的戚東來不會故意喊出『隨風富貴郎』,他的心意都從眼神走,一切盡在不言中,他不稱別人為『郎』,他只會讓別人感覺到他把『郎』當做『郎』。
  
  可惜小相柳不在,中土世界上來的,除了蘇景之外就屬九頭蛇和戚東來熟稔,如果他在的話或許能看得更準確些。
  
  不確定,但蘇景仍對同伴們說了句:「應該不會錯,不過小心些沒壞處。」
  
  意指戚東來,蝕海大聖微揚眉:「我宰了他?」
  
  蘇景嚇一跳:「別!」
  
  裘平安笑:「蝕海老祖,你別把自己的心思放進公事裡啊。」
  
  黑風煞雖也討厭戚東來,可他曉得戚東來與主公有交情,是以附和平安大聖:「我輩行事,最忌公報私仇!」
  
  「忽啊!」十六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大聲疾呼。蝕海大聖被氣笑了:「我和那個混帳沒仇!」
  
  ……
  
  不長功夫,眾人抵達不安州千里外。『二佛母』無力動彈,勉強依靠在『路』邊,千里佛光法道依舊在,只是沒了兇殘火陣。這條凝結重法的光輝之路看起來無比可笑。
  
  一世慈悲佛陀揮手將『二佛母』收入袖中。
  
  一千里。已經足夠接近了,眾人小心翼翼。動神目運真識,來來回回不知把不安州探掃了多少遍,可是除了一群寶貝娃娃之外再探不出不安州內有何奇特地方。
  
  佛母、星君等人的前行愈發謹慎了,大勢力中人在前。普通仙家的大隊人馬與他們拉開近千里距離,浩浩蕩蕩跟隨其後……
  
  又再前行了八百里,相距不安州只差兩百里,這點距離對仙家來說只能算作『咫尺』了,不安州上的寶娃娃都停止了叩拜,臉上露出倉皇恐懼的神情,大孩子把小娃子擋在身後。可大孩子又何嘗不是小娃子。
  
  凝神前行、小心戒備,人人都是如此,唯獨……中土騷人、凡世間的天魔大凶戚東來,跟個沒事人似的忽又笑問:「富貴郎。以你看來,不安州內藏下的會是件什麼寶物?」
  
  這次隨風富貴王應聲了,不是心軟只因這一問也是星尊、佛母想知道的:「靈寶萬形,無可預計,我能猜測的只在:此寶有靈智,懂禦敵之道也懂攻心之術,放出破爛囊坑奪寶人在前、以無用廢寶引出佛祖寶印在後,足見其狡詐!正因如此,我輩才要小心應付。」
  
  「喲,嚇死我了。」戚東來手拍胸口,撲哧一聲又笑了。
  
  ……
  
  靈州內,蘇景再次提醒同伴:「這個戚東來應該不是真的,不過現在看,他是幫咱們的,不像敵人。」
  
  拍心口?數不清第幾次撲哧笑?這不是戚東來的做派,以蘇景瞭解,此時戚東來應該面色煞白去拉同伴的手才對。
  
  二百里外騷戚東來表情略顯矯揉,又說道:「天大地大,大不過佛祖星君,再怎麼兇悍狡猾的寶貝,佛母和星尊在此,也沒它放肆的餘地呢。」
  
  三萬五千八百里,這一路走來提心吊膽,一世慈悲佛、隨風富貴王都不覺如何,可星滿天來的首尾和合星尊就覺得煩悶異常了。他本是殘暴性情,行事衝動易怒,走到此刻心裡只覺憋得慌,以往什麼時候也沒這麼如臨大敵過,偏卻什麼都沒發生!寶物、敵人,連根毛都沒見過。
  
  常人無法理解,他就是煩、悶,想殺人!
  
  奈何身邊,不是自己人就是不能碰的,這點理智『首尾和合』還是有的。不能隨便殺人,只有『另闢蹊徑』,星尊暫停腳步,轉回身對千里外跟隨的群仙喝道:「今日事了,在場仙家人人有賞,賜星泉真露一滴!」
  
  星泉,星滿天把持禁臠,一道泉眼而已,泉水無盡取之不絕。泉中水點造化……點造化,須得有造化才能點活。
  
  有的人嘗一滴泉水,即可開天運得無上機緣,短短幾天中修為暴漲一躍衝天;有的人喝上千斤泉水除了肚皮發脹外該怎樣還是怎樣。
  
  命中有造化,飲泉有神效;命中無天眷,到頭一場空。所以這泉水說神奇真神奇,說沒用也真的沒用處。
  
  可不管怎麼說,泉水難得,焉知自己不是那個有造化之人?聽得星尊喊喝,千里外群仙陣中立刻暴起一陣歡呼,更有趨炎附勢者放聲稱讚,贊北方星滿天厚德高義、贊首尾和合星中翹楚。
  
  首尾和合星尊哈哈大笑,心中舒暢了許多。他的本領高強、他有奇寶在身,他有宇宙中最最了不起的爹娘,但因先天經歷,未出娘胎已經狂躁,大星君的智慧、城府未得半成傳承,天賦優秀與家世淵源,反倒成了他自以為是的本錢。
  
  不安州內蘇景看著首尾和合星尊,心中笑笑:此人不足為懼。
  
  心中動念同時,蘇景一拍錦繡囊,取出長琴橫擺膝頭……
  
  馬屁這種東西很可笑的,一旦拍起來越肉麻就越不嫌肉麻,群仙八成只是笑過就罷了,但還有兩成對首尾和合星尊阿諛奉承不休,話也越說越離譜,此刻即有人呼喝星尊應封位星君。也有人在恭祝星尊必當取得寶物歸。
  
  只有兩成湊趣,可不安州異象連番引來了多少仙家!其中兩成已是『浩浩大隊』。餘者聽不過耳但被攝於凶威誰也不敢去掃首尾和合星尊的興頭,只好陪著聽、陪著笑。
  
  雙頭蠍子男首縱聲大笑,女首不出聲但也面色陶陶然。靈州上寶娃娃們的神情愈發倉皇了。他們才轉活尚不知仙界冷暖。不過他們都曾是寶物,生俱靈犀感覺敏銳。娃娃們能察覺正向靈州飛來的仙家滿滿惡意。
  
  原先的寶物法力早都被神髓天根抽乾,如今才轉生還不及修煉,娃娃們弱不禁風,拿什麼去抵擋前方虎狼……
  
  就在此刻。不安州中忽然響起『掀翁』一聲。琴韻。
  
  琴弦嗡動,刹那寂靜!
  
  琴隻響了一聲,但原本喧嘩的群仙大隊就此寂靜,再無一人出聲,所有媚笑與阿諛一掃而空!
  
  琴聲何來?動弦者何在?而琴聲響起時候,幾乎所有仙家都不約而同響起『初光映照西北天』時那道異象:神光透魔影,先吃小魚再彈琴!
  
  一聲弦。不成調不成曲,州內蘇景稍懊惱,在凡間修行的時候怎麼沒學學彈琴呢,否則現在彈上一曲將軍令或者十面埋伏。簡直威風八面……哪怕蓮花落呢。
  
  弦聲落後,外間群仙催運真識又對靈州做仔細探索,這次終於有了發現:不安州內、寶娃娃身前地心處,一個青色衣袍的年輕人端坐,與之前神光魔影一模一樣的身形。
  
  剛剛探不到、難見人;琴聲後人顯現……再簡單不過,他想讓人看到時、群仙才會被看到。
  
  群仙止步、如臨大敵,今天死在不安州的仙家已經夠多了,誰也不想再去湊這個數。下一刻地心處人影一閃,蘇景離開陣位返回地面上。
  
  顯身地面,蘇景先對著幾十位寶娃娃微笑點頭:「莫驚慌,有我在。」而後望向前方眾仙:「笑什麼?吵什麼?」
  
  寶娃娃們保留了些轉生前的記憶,他們依稀記得身前的青衣人不久前主持法陣,一次次殺滅入侵仙魔,他是陣中人!這是與生俱來的親切,何況神火髓的氣意就從他袖中穿透出來。一群寶娃娃全都面露依賴,幾個稍大些的孩子帶著同伴們一起躲到了蘇景背後。
  
  又何必躲去身後啊,小娃娃們果然什麼都不懂,蘇景搖搖頭,袖子揮揮幾重溫暖光芒接引,將他們都收入袖中小光明頂,娃娃們沒有絲毫抵抗的意思,蘇景讓他們去哪裡他們就去哪裡。
  
  收好了娃娃,蘇景獨立靈州,再望向前方群仙,目光直接落在雙頭蠍子身上:「他們在笑你?好像欄中蠢熊。」
  
  不等首尾和合星尊說話蘇景目光一轉,望向了一世慈悲佛:「不還寶鏡你得死,莫說一盞佛印被你廢了,就算整座西天保不住你。」
  
  大佛口唇微動,可依舊未等她把話說出來,蘇景的目光又一轉,這次看住了隨風富貴王:「你家大鬼主在我這裡,他走不了了。」
  
  最後蘇景望向虯鬚漢,微皺眉:「你可膩歪死我了。」
  
  除了『戚東來』依舊笑嘻嘻的餘者皆變了臉色!
  
  言辭如刀,句句戳心,星尊、佛母、鬼王的怒意自不必說了,他們身後千里外的群仙也都驚訝非常:前方,西佛北星無漏鬼再加上個天魔壇,什麼人敢一開口就把這些大勢力得罪個遍、統統推到敵對位置上去?
  
  那個莫名出現在不安州的年輕人就敢。
  
  這樣說話,與指著鼻尖告訴幾位大勢力中人『我若活、你們都得死』又有什麼區別。
  
  「富貴郎,他是?」戚東來開口了,他在問隨風富貴王。
  
  無需戚東來把話說全隨風富貴王就知道他想問什麼,其聲沉沉開口回答:「還用問麼……他就是不安州中出世的寶物了!」
  
  騷戚東來瞪大眼睛,頗有做作嫌疑:「他是……寶人兒?」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06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0-5 22:01
第一一四五章  天上天下,唯吾獨尊
  
  
  靈寶秀色傳透宇宙,西北仙天風雲彙聚,不安州內外幾次爭奪,有名有號的大能為者接連隕落,就連無漏淵大鬼主都生死不知,到最後不安州護界大陣自行散去,一群寶娃娃跪拜著一個年輕人……年輕人不是新出世的靈寶又是哪個!
  
  見到蘇景時群仙心中都有『他就是寶貝?』的疑問,此刻聽得隨風富貴王親口說出,仙家們也分不清自己心裡是踏實了還是更驚訝了。
  
  五百年前,蘇景去往玲瓏壇爭親鬧出過一番熱鬧,可所謂『熱鬧』只是當時看來動靜不小而已,玲瓏壇的地位其實都難擺上檯面。
  
  若擺放凡間,玲瓏壇招親了不得也就是場鄉紳喜事,除了又一棧外,仙天中稍稍像樣的仙壇都不會關注那次爭親;而五百年倏忽,蘇景煉真火修豔陽,外人不知道他自己卻明白,於鬥戰一道他又得來一場大突破!
  
  大突破即為大脫變,面貌未改但氣意神韻變化不小,以前蘇景仿佛一團古刹燈火,溫和安寧中隱透神秘,如今這盞燈從古廟被挪至民居,再平凡不過卻也再真實不過。
  
  氣意變化了,熟悉他的人依舊認得他、永遠認得他,可對他不熟悉、只見過一次面的人,時隔五百年再見就很難對上號了。是以群仙中雖有個別者曾參與玲瓏壇招親,卻無人認出當年那個殺滅須彌天摧毀玲瓏壇的小魔頭,就是今日西北天不安州出土『寶人兒』。
  
  打架之前必須的準備功夫:封神斂氣。回回如此今次也不例外,王袍穿在裡面小光明頂藏在袖中劍氣收在鞋底,蘇景平平常常地站在不安州上,看上去更像個……不是像、根本就是個凡人。
  
  只是,前方仙魔無數。可有一個人敢把他當做凡人麼。
  
  不安州上,蘇景眼中忽然炸起一道精芒!精芒起、不落,讓他雙眼明亮如炬,跟著火燙目光直直盯向一世慈悲佛。
  
  別人全不理會。於此一瞬蘇景所有的精神盡投於一世慈悲佛。口中淡淡一字說出:「迷!」
  
  這是做什麼,惑心迷魂妖術?看樣子是很像的。
  
  『哼』一聲。首尾和合星君開口冷笑,佛道兩門的修行最重心持,想對他們做迷魂法術不是不行,但須得提前佈陣再以聲色妙法亂起心神。好一番鼓搗才有可能成功,像蘇景這樣瞪一眼、喊一聲就能迷魂?那佛門也太不值錢了。
  
  可首尾和合星尊也只笑了一聲,不等他開口說什麼,他身邊不遠處那尊大佛雙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不是普通和尚,她是西天極樂二十六位佛母之首,證法封位有名有號的金身大佛陀!竟在『寶人兒』隨隨便便的一聲敕令中,真的迷了、暈了、倒了。
  
  這種事誰能想得到。這個靈寶轉生的怪物又得多大的能為……雙頭蠍子的冷笑戛然而止、群仙陣中驚呼轟然而起。
  
  蘇景卻笑了,輕輕鬆鬆,有些得意有些開心,凡間少年惡作劇小把戲得逞後就會有的表情。
  
  千丈大佛轟轟然向後倒去。但不等身徹底倒地,她身上驟然散出燙眼金芒,一道道光芒仿佛漣漪般擴散開去,只在一息之間,金光橫掃八千里!一片星天盡染佛光。
  
  一世慈悲佛重睜雙目,倒下的身體蕩了回來,又重新站穩了。
  
  可她還是一世慈悲佛陀麼……重重光暈籠罩下,她的面目盡改:大耳垂肩、雙眉入鬢、眼簾半開鼻樑通眉心,人中奇長雙唇厚潤,寶相端莊微笑慈悲,仍是佛但再非一世慈悲佛。
  
  此刻的金身大佛分明是佛祖模樣!
  
  開創釋家萬代、雄踞西方仙界,永遠端坐於極樂世界靈山之巔的那尊大佛,萬佛之祖。
  
  佛母變成了佛祖。
  
  戚東來、隨風富貴王反應奇快,立刻俯身行禮,口稱『佛祖』大禮參拜。雙頭蠍子雖桀驁但也不會直接去衝撞佛祖,馬上跟著行禮。
  
  千里外群仙更驚,其中有見識者很快想通:入神。換成中土凡間的說法就是『上身』。佛祖他老人家仍在西天,他遣下了一道神魂真息,借著佛母之身顯聖了。
  
  寶物人人珍惜家家想搶,可『寶人兒』才現身佛祖便告顯聖,此事仍會引出無邊轟動。
  
  上次佛祖借身顯聖是什麼時候?三十萬年前還是四十萬年前?
  
  倒是『寶人兒』的魂術得以解釋了:哪有什麼魂術,他提前察覺真息、得知佛祖將要借一世慈悲佛金身顯聖,搶在顯聖前先喊了聲『迷』,弄得跟真的似的。
  
  所以『迷』過之後蘇景笑得挺開心,這種別人都覺無聊他自己卻能玩得津津有味的小把戲好久都沒玩過了。
  
  並非真正佛祖降臨,修為鬥戰來說一世慈悲佛不會有絲毫變化,西天靈山上過來的只是一道心念。但顯聖就是顯聖,單以身份相論,此刻的一世慈悲佛陀就是西天佛祖。
  
  群仙叩拜,恭敬見禮。
  
  唯獨不安州上,全無氣勢凡人一般的『寶人兒』不動。飛仙五百年,所見所知良多。若五百年前相見,蘇景會毫不猶豫做大禮參拜;如今依舊毫不猶豫……
  
  毫不猶豫地不拜、不理、不問。
  
  「大膽寶人兒,見到佛祖還不下跪,看你氣哼哼的模樣,難道與佛祖有仇?縱火燒殺過幾個大菩薩也就罷了,難不成你還想尋一尋佛祖的晦氣?」嬌滴滴的聲音叱喝著,用『郎君你壞』的語氣,戚東來雙手叉腰。
  
  蘇景失笑,瞪了對方一眼:「戲過了啊。」
  
  始終面不改色、一直努力惹人疼的戚東來,這次終於愣了愣,又問:「過了?」
  
  蘇景沒理會,目中精光散去,平靜望向『佛祖』。
  
  對視了幾息功夫,『佛祖』開口。依舊是一世慈悲佛的聲音,但誰都明白說話的是佛祖:「現世報?天不報你願報?」
  
  相傳,佛能看穿過去未來可知今生來世。知未來當是『貼金』之說,了不起就是能提前探查些徵兆。不過他能看到過去當是不會錯的。至少能看到一部分。
  
  一道神魂真息顯聖,幾息看透了蘇景的一重天道:現世報。
  
  蘇景直接點頭:「今生活不夠。還看什麼來世。一世恩怨一世報,現世報。」
  
  『佛祖』微微笑,他將蘇景的現世報做題引,重點不在『前生今世』。而是在那個『報』字:「今生也罷,輪回也好,無論怎麼報都是報,你有『現世報』之願,便是說你也信報應了。那你可知,報應二字從何而來。」
  
  報應二字,為佛祖言說。
  
  再明白也絕不會錯的話。蘇景卻搖了搖頭:「現世報之『報』是報復的『報』。我不信報應、信報復。」
  
  不信報應,信報復。
  
  報應在天,在神;報復在己、在人。
  
  報應為多行不義必自斃;報復為他敢伸手我必揮刀斷他肩膀!
  
  報應為我不動,天有眼、神做事、佛來譴;報復為天在上神在上與我何干。我帶刀,我還有帶刀的朋友。
  
  佛祖普世的『善惡皆有報應』與蘇景修成的『現世報』不在一個『報』上,兩回事。
  
  『佛祖』稍沉默,他提現世報只為尋一個共通處,方便話題繼續,但才一開口就說岔了。蘇景也不吱聲,不是自己主動去找佛祖的,對方不說話我也懶得開口。
  
  又三息,『佛祖』再開口:「西石不穩,你若皈依便可談。」
  
  這一回,那尊高高在上的佛開門見山。
  
  神鴉詭收屍匠的種寶不安州、西天極樂的真西靈石寶像,同出於大真西靈石。寶像與將來的完美驕陽只能存其一,如今雖還沒到完美驕陽真正成形時候,但不安州神火髓氣意養成後,遠在西天極樂的佛祖大身還是察覺到了不安了。
  
  大身為佛祖最重要的分身,他察覺到了威脅自己存在的氣意,同源同脈卻只能有一個存活於世。
  
  就是因為此事,佛祖才會顯聖過來,他要親眼看一看,能威脅到自己大身的究竟是什麼。
  
  而如今神火髓成形,不安州核心的那塊大真西靈石被火髓盡數煉入己身,再化千萬氣意散入世上驕陽,不安州本身和大真西靈石已經沒有關係了,就算打碎了靈州也不會影響神火髓下一步的煉化。
  
  蘇景反問:「我不皈依,西天如何?」
  
  「若我想,摘盡宇宙驕陽,未必不能。」不驕不狂,佛祖說摘下全宇宙的太陽,仿佛『明天會很忙』的語氣。
  
  說完,稍頓,『佛祖』又補充道:「如能皈依,你可活,且能活得風生水起,活得一人下萬人上,活得億萬生靈膜拜為你祈福。佛不打誑語,何況千萬仙家中證。你仔細想一想,不用急在一時。」
  
  說到這裡『佛祖』忽然笑了,揮揮手。天空高處先是一道氣浪翻卷開來,隨即蜃景顯映視線:雲霧飄渺、金光淡淡,一座座仙山神島,數不清的佛陀、菩薩、世尊、羅漢高高端坐,目光低垂注目蘇景,他們的神情平靜,可他們的目光蕭殺!
  
  每一尊佛,每一尊大菩薩,都身俱大威能,他們在一起便是:法力無邊!再明白不過的意思,整座西天無盡神佛,憑你一人如何對抗。
  
  抬頭望天,一個呼吸,蘇景重新望向『佛祖』:「想好了。」
  
  「怎樣?」『佛祖』的笑容永遠慈悲,氣質不同感覺不同。可是這笑容間有些說不清的地方,和墨巨靈真的很像。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蘇景回答了八個字。
  
  經傳,釋尊降生時,邁步在四個方向各走七步,後舉右手唱詠: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不止中土世界,每個篤信佛祖的凡間世界都有這樣的經傳、都有這樣的傳說。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當年佛祖說過的話。
  
  同樣八個字今天蘇景又說了一遍,當著佛祖的面、望著佛祖的眼。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09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0-6 13:32
第一一四六章  佛祖羅漢,咚
  
  
  佛祖不語,群仙靜寂。
  
  『報應報復、西石不安、摘盡驕陽』這些說辭是隱晦的,外人不知前因後果,未必能聽得很明白。可是莫說群仙了,只要是別太傻的普通人,聽過佛祖與寶人兒的對話,至少能聽出佛祖有威脅之意也有招攬之心。兩人才說幾句,不安州上那個『寶人兒』就告訴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佛祖: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群仙驚訝,這重驚訝與畏懼或者駭然無關,只是最最單純的沒想到……沒想到有人能對佛祖說出這八個字,他怎麼敢。
  
  一聲輕歎來自『佛祖』,悠悠、揚揚,並無太多唏噓與難過,只有無盡惋惜,他歎息,不是因為自己如何,而是因為:這孩子犯錯了,可他不知道、他不想改,我幫不了他。
  
  歎息之中『佛祖』搖頭,他的聲音是老尼姑的,可他的語氣真的很動聽,讓人心動的好聽:「那就這樣吧,蘇景,再見。」
  
  蘇景沒和和佛祖說過名字,不用說佛祖自然知道。
  
  就在此時,蘇景突然笑了,這笑容來的毫無徵兆卻開心愜意,少年人對長輩剛剛說過一個善意謊言或者不壞孝順但又耐不住調皮的可愛笑意:「我從懂事時候就記得啊,『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此偈舉世皆知,爺爺和我說過數不清多少次,每次他說起時候都是滿滿崇敬。佛祖獨尊,小子有禮。」
  
  說著,蘇景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對著佛祖躬身施禮。
  
  這句話說完……滿天陰雲消散大半。
  
  『人言』有趣,只看怎麼說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下子就把事情說明白了:年輕人說對佛祖說『天上天下唯吾獨尊』,是為大不敬大狂妄大無知,可他很快又說明白了,他只是重複當年佛祖的話,而重複此言只因恭敬絕無冒犯之意。
  
  不能說真的一點都不冒犯。但他開玩笑而已,好像是挑釁其實是調皮,真的、真的、真的開玩笑,他和佛祖開玩笑。
  
  有那麼一點點過分。不過他還是個年輕人,靈寶轉生才剛活了不到一小會。
  
  說該殺就該殺,說無所謂就無所謂。
  
  該殺還是無所謂,只有佛祖說了算。
  
  『佛祖』的神情不見絲毫變化,他永永遠遠千秋不改的慈悲:「只是玩笑?」
  
  「還有試探。」蘇景的神情很認真:「我想看看有人冒犯你的時候,你會如何。」
  
  『佛祖』又問:「我如何了?」
  
  「你仍笑,你不怒,你歎息,你惋惜,你差點就走了。」蘇景合十禮畢站直身體。重新與佛祖對望,不過目光裡再沒了桀驁與挑釁:「佛祖很好,謝謝佛祖。」
  
  佛祖很好,謝謝佛祖。仿佛深奧其實淺薄,佛祖聽得懂。這句話是最最直接的心情,沒有深意卻實實在在。
  
  『佛祖』緩緩伸手,右掌按向蘇景。
  
  蘇景的目光閃爍了下,終歸還是未動,靜靜站在原地,由得那隻金光閃閃的巨大手掌在自己的頭頂拍了拍。
  
  「我說過,不急在一時。你可以慢慢想。但我活著,只要活著無論是佛是仙還是人,總會希望儘快聽到好消息的。」佛祖並不以城府自得,他不隱瞞自己的心情:「所以……如果你現在有決定,請你講與我聽。」
  
  「佛祖可曾見,我有釋家傳承的。」
  
  「世人言。佛無不知無不能,不算錯卻也不算對。不算錯因為我確無不知無不能,不算對則是許多事情我不想知也不想為。活著,做人和做佛不見得有太多區別,若真什麼都看透、什麼都能夠。那真就:生不如死。」
  
  『佛祖』的笑容輕鬆:「我未看盡你的過往,不知你身帶我的經義。不過現在得知你原來是我的弟子,我很開心。」
  
  說到『開心』,佛祖笑了起來,從呵呵輕笑到縱聲大笑,他的開心無可言喻,他的快樂發自內心。
  
  蘇景的身形略模糊,轉眼變作了手執法棍的歡喜羅漢。
  
  法棍擺放一旁,歡喜羅漢又次雙手合十:「羅…漢…歡…喜…拜見我佛。」
  
  拜見我佛。
  
  我佛。
  
  『我佛』兩字,寶人兒的心思再明白不過,他已化身佛徒,他就是佛徒。
  
  之前佛祖勸他皈依,可他又何須皈依啊,他本就是我佛弟子。
  
  佛祖舉手、佛祖『啪』。
  
  『啪』一聲,佛祖揚手拍在了自己的頭頂,呵呵大笑。足足盞茶功夫!
  
  盞茶中,歡喜羅漢合十躬身始終不起。
  
  大笑過後,『佛祖』忽把神情一整,他借身顯聖,他有千丈高,相比六尺蘇景他就是一座金色的大山。
  
  但佛祖不以身形自居、不以身份自居,他也告合十、躬身。
  
  千丈佛與六尺羅漢,相對合十鞠躬……
  
  天上有蜃景,是蜃景也是天眼通,西方極樂中的佛陀菩薩尊者都顯現於蜃景、也都以天眼通注視著不安州。
  
  見佛祖與歡喜羅漢相對合十,佛門仙聖都面露微笑,隨即他們也合十……但就在他們的雙掌將合未合之際,所有、所有西天弟子都看到:歡喜羅漢雙手分、執法棍、掄。
  
  那一棍,正正打在了滿是肉髻的佛頭頂。
  
  那一棍,打出了咚的一聲響,也打出了個天地寂靜、打成了個八方皆驚!
  
  ……
  
  哈哈大笑啊,裘平安捂肚皮,跳腳,在小光明頂上哈哈大笑。他早就知道:坑不了再打。他早就知道,『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後蘇景好端端地提起爺爺提起自己也有佛家傳承,他就憋著害人了。
  
  不是害人,是害佛。
  
  果然如此!裘平安沒法說的高興。
  
  蘇景入修行時,得屠晚劍魂俯身,得天真大聖玦傳承,得江山劍域老道的三鮮麵。
  
  劍,犀利鋒銳、看這世界誰能攫我鋒銳。
  
  天真,桀驁不馴、滿天仙佛怎如我出生地那朵野花可愛、可敬。
  
  道,隨心自然,你有怎樣心性便怎樣做人。
  
  劍、天真、道……狂、傲、不羈!
  
  今日蘇景修行已有所成,修行修行,修心修身亦修性,不提他的護世之心只說他的性情,這些年的打磨淬煉,煉就的是什麼?狂傲不羈!
  
  便因狂傲不羈,他對佛祖說: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可是除卻『狂傲不羈』,離山出來的小師叔還是個愛貪便宜、喜歡排場、恨不得揚名天下生怕有人不認識自己的淺薄傢伙!
  
  淺薄是什麼?
  
  具體事情具體來看,放在此刻不安州,淺薄即為:佛祖顯聖了,修為上說一世慈悲佛陀還只是個佛陀,可身份以論,面前這具千丈佛陀就是佛祖。
  
  身份是佛祖,那就是佛祖了,偏巧這位佛祖沒有佛祖的本領,若能打他一棍子……這就是淺薄!
  
  是淺薄也是兇狠:敢顯聖,敢過來,挨上一棍子他不疼,但……挨打就是挨打,他丟不丟得起這個人!要顯聖,就得有挨揍丟人的覺悟。
  
  所以佛祖在聽蘇景說過『天上天下無唯我獨尊』、覺得沒得談了準備撤去顯聖時候蘇景心裡急壞了。
  
  那個時候『佛祖』戒備,且北方來的怪物雙頭蠍子也躍躍欲試,法術氣意鎖住了蘇景,若他能讓佛祖欠下一個人情,來日再提封位星君之事當能順利許多。
  
  再就是不安州護寶大陣剛剛散去不久,蘇景一直融身在陣法中,陣散去後雖無反噬,可仍讓蘇景一時間氣息不穩,那時狀態不太好,不是出手的好時機。
  
  剛才佛祖想要撤去顯聖,蘇景著急。著急沒有半個大錢的用處。
  
  離山小師叔進青燈、戰真頁山城、一枚如見打遍八百里離山,去南荒入西海下幽冥……重重經歷下早就明白,著急沒用、機會要靠爭取啊!
  
  由此蘇景把話題兜了回來,自己說說廢話,再聽佛祖吹吹牛皮,最後化做歡喜羅漢……化羅漢,這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心不虔誠,不可能化身羅漢;篤信佛陀,方成羅漢;篤信何異狂信,既是真正信仰,就會以信仰支配身心支配行動;沒什麼能淩駕信仰之上,即使自己的性命,即使故鄉妻兒!
  
  信仰最大,羅漢的信仰就是佛祖,所以不管是誰,化身羅漢就不可能再對佛祖有絲毫不敬,更不用說掄一棍子。
  
  一世慈悲佛修為遠遜佛祖,可到底也是有神壇有香火的大佛陀,即便大家無敵意,就在說說笑笑中蘇景忽然動棍,打不打得到對方……不得而知,金身佛陀沒有等閒之輩,想偷襲絕對不容易,得試過才知道。
  
  但是『羅漢不可能打佛祖』,這是個『不可能』!
  
  一隻蚊子在面前飛來飛去,警惕些就能讓它咬不到人,結果它不咬人,飛著飛著忽然口吐人言喊了聲:我喜歡你。誰能及時堵住耳朵保證自己聽不到蚊子的話?
  
  不可能,即為無可防。
  
  蘇景就掄出了不可能掄出的一棍子。
  
  不可思議,原因卻也再簡單不過了:摩天刹信奉的、信仰的那位西天佛祖,不是今日端坐靈山的佛!
  
  你是佛祖我是羅漢沒錯,可你不是我的佛祖,我也不是你的羅漢!
  
  棍起滾落,一個『咚』!
  
  西天懵了,群仙懵了,『佛祖』也懵了。
  
  歡喜羅漢聲音歡喜:「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還是那八個字,仍當著佛祖的面、望著佛祖的眼。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13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0-6 23:29
第一一四七章  護法金龍,琉璃寶杵
  
  
  佛祖好久不曾顯聖西天外,他老人家上次顯聖是什麼時候?幾十萬年前。
  
  佛祖好久不曾被人打過了,他老人家上次被人打是什麼時候……亙古未有!
  
  入世修行去做凡人的時候不算,佛祖在仙天中從沒人敢動他一個手指頭。
  
  佛祖顯聖不安州,舉世轟動。然後佛祖在不安州挨了一棍……宇宙皆驚,萬仙震駭!且他還是被人用棍子打了頭。
  
  轟隆一聲天雷賁烈,高懸天空的西方蜃景崩碎去,但在蜃景散碎前,不安州周圍所有仙家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極樂中、淨土內、靈山上,諸天佛陀列位菩薩或者催卷雲駕或是身遁奇光,離壇、下山。
  
  西方皆動,萬佛起駕!
  
  他們為何動動身、要去何處再明白不過——不安州!此地有妖邪,敲了佛祖頭。
  
  而『佛祖』被偷襲一棍、又聽寶人兒小魔頭再說了一遍『天下天上唯我獨尊』,稍發愣後便回過神來,下一刻大佛陀身上金光崩碎去。
  
  俯身的神魂真息散去了,佛祖撤去了顯聖。一言未發,不見暴跳如雷未聞狠話咒駡,『佛祖』就此退散……不退散還做什麼,還能再說什麼,仍逗留的話再挨一棍子怎麼辦。
  
  太丟人了,實在沒臉再多待。
  
  蘇景心花怒放!那個刹那,那個手感,那聲『咚』響……飄飄欲仙。大快樂大滿足時候他忽然開始想不聽了。
  
  他想,見到不聽的時候要給她晃晃破爛囊,告訴她裡面關押了無漏淵大鬼主;再給她看看法棍,指給她看棍子哪一段打中了佛祖。
  
  小妖女會笑得驚訝、很好看吧。
  
  還有,等這些破爛事情徹底了結了、帶上不聽回中土後,棍打佛祖的事情要告訴塵霄生師兄聽,漂亮師兄必會大笑半晌;至於賀餘師兄……他是老古板,估計會當面扳臉教訓人,等沒人的時候再自己偷偷笑。
  
  思念只在一瞬之間,下一刻殺劫撲面而來!向不安州、向蘇景!佛靈離身後的一世慈悲佛全力出手,必斬蘇景!
  
  剛剛那一棍打得並不重,面前雖只是一道佛祖靈息,可對方的眼力不是開玩笑的,蘇景不敢凝勢聚力,生怕他會有所察覺躲開這一棍。
  
  未蓄大力,重要的不是打死誰,重要的是態度:打你了,打你了啊。
  
  棍不重,佛母的腦殼也足夠硬,疼是疼得很可傷勢很輕,她被佛祖俯身,自己的神志只是暫被壓制但並未迷失,知道剛剛發生過的事情,此刻佛祖靈息離去,一世慈悲佛暴怒出手!
  
  大佛陀起縱飛天,人在高空中裡雙手翻翻,明王印與降魔印從天直落,無聲無形之劫,玄妙力量剿殺;金燦燦的佛陀雙目猛張,眼中金芒轉轉凝結實質化混金天綾翻卷,看似柔軟的長綾,一擊足以碎星崩月。
  
  蘇景不離不安州,仍是歡喜羅漢之形,手中法棍向著地地面重重頓下,棍打地面,接連三擊、咚咚咚三聲仿佛戰鼓轟動,旋即棍、地之間一蓬佛光爆散開,與西天極樂高僧施展神通時候全無兩樣的淡金佛芒。
  
  只是歡喜羅漢棍上金光與極樂無關,它的法,它的念、它的虔誠與修持全部來自中土人間!
  
  棍衝金光,金光席捲,化作騰騰風、咆哮靈州上,抗法印鬥天綾!中土來的羅漢,同樣以佛法迎戰西天來的大佛陀!一時之間佛家神通糾纏與靈州天空,是個不分勝負的局面。
  
  「啊?」蝕海微揚眉,望著小光明頂上神識投映的蘇景:「修為大漲啊,何來這等精進?」
  
  蘇景的鬥戰本領從來都不差,只是憑藉羅漢本形就能扛住大佛陀的一輪猛攻,仍超出了蝕海等人的意料,也超出了他該有的本事。蘇景謙虛著:「這算啥……」
  
  才說三個字,天空中的一世慈悲佛陡提息、怒開聲:「開、開、開!」三字吼化洪鐘大呂,怒聲轟透三千里,群仙陣中修為淺薄之輩遭巨聲貫耳只覺氣血翻騰,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
  
  怒吼中,一世慈悲佛面露痛苦,寬闊佛背上猛地暴起血光,金皮玉肉綻裂開一道道猙獰傷口,而後就在傷口中,一條接著一條的赤色手臂生長出來!
  
  吼聲落,大佛背後左三右四再生七隻手臂。
  
  七臂齊揮,七手齊張!
  
  掌心藏印,印惟妙惟肖:塔、木、江川、鈴、旗、缽、杖。
  
  手掌開,法印化形:一塔橫飛,化百丈規模,塔內塔外業火熊熊,罩落蘇景;一木搖搖,化作千頃紫葉林,一葉刻一篆一樹三千葉,千頃林便是萬萬佛家大篆,紫葉飄零佛家法篆封天絕地籠罩八方;一道江川展闊無邊,做長鞭之擊猛抽不安州;還有銀鈴聲聲震天大響、法旗飄蕩翻卷狂風,缽盂灑落千百狂雷、法杖橫空揚起萬鈞星石……
  
  在祖師爺的烈火陣中佛母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可那是斜陽殺陣太多犀利,並非佛母道行差勁。
  
  如今佛母驚怒傾降無邊殺劫,道道威力絕倫!敢對佛祖不敬,此刻報應來了!
  
  滿目殺劫、四面八方,圍攻不安州。
  
  只憑羅漢法棍掀動的佛芒金風再難抵擋,小光明頂上蝕海大聖桀桀而笑:「放太陽砸來還是放我們出去?」
  
  大聖身形模糊開來,將化巨蛇本相,裘平安黑風煞小十六等人也都開始催法化形,準備出去相助蘇景鬥佛陀,可蘇景搖搖頭:「大聖安心觀戰。」
  
  不放龍蛇,但也沒有喚請百里驕陽,不安州上蘇景忽然動了起來,一步七百里,在不安州上亂跑著。
  
  跑十七步,每一步落下時候手中法棍必做一沉,咚地重重頓擊地面。
  
  每一棍落下後,必有一蓬佛光閃爍;佛光之下必有一位羅漢顯身!而蘇景不停步,繼續向下跑去……頃刻十七步跑完,十七位羅漢盡數現身。
  
  第十八步、蘇景跨入法位。
  
  十八羅漢結陣。
  
  陣成形,有過那麼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不安州上金光泯滅、來自蘇景的佛法神通消散……就那麼個刹那,無咒亦無念、無光亦無法,只有十八個光頭和尚端坐在地,仰頭看著天外殺劫重重凶法打落下來。
  
  下一刻,十八羅漢齊齊揚手,十八條法棍飛去。
  
  棍飛、棍舞、棍化金色巨龍!
  
  棍為羅漢之法,棍為羅漢之怒,在手中時候的持法烏棒,脫手衝霄後的護法真龍!
  
  怒吼聲聲巨龍翔天,十八羅漢結陣十八天龍合法,不安州上的金色光芒猛烈暴散,無盡風無盡殺,無盡慈悲無盡威能!金色再度暴起,迎向天外大佛陀打來的重重神通。
  
  很不錯,但還不夠……蝕海如是想。
  
  不止蝕海,州內周外所有觀戰之人都是這樣的想法,十八羅漢齊顯身,手中長棍盡化護法天龍,大力量大神通,算得了不起了,可對上大佛陀的神通還差了些。
  
  天內、天外,兩股佛家力量剿殺一處,火塔怒震佛木猛搖,一世慈悲佛諸般神通都越打越是兇猛,反觀十八羅漢喚起的金龍、金風,龍遊動沉重風卷散亂,才相鬥就落入下風,堅持不了太久的。
  
  如此相鬥,羅漢必敗。
  
  可即便大佔優勢,一世慈悲佛仍嫌不夠,那妖邪他敢對佛祖動手。務必以雷霆手段轟殺當堂,不僅要死,還得死得快、死得慘,不如此不足以彰顯佛祖莊嚴,不如此不足以正視聽,不如此不足以威懾八方不足以讓群仙敬畏不足以以儆效尤。
  
  「南無常住十方佛!」
  
  「南無常住十方法!」
  
  「南無常住十方僧!」
  
  ……
  
  一世慈悲佛再開咒唱,大佛頂首楞嚴神咒聲聲轟動仙天,就在雷霆怒咒之中,大佛陀的洪亮聲音變得嘶啞難聽,大佛陀的不敗金身寸寸開裂!
  
  隨身裂,滴滴黃金血迸濺;隨咒法,佛陀金血彙聚、翻滾、化形……當咒聲落盡時候,一世慈悲佛金身斑駁,但她身邊又多出一柄九尺長金剛秘跡琉璃杵。
  
  佛祖駕前十一弟子,九弟子無冠死前,還曾有過一位佛徒隕落,佛十徒、白雀僧。
  
  白雀僧入門比著無冠晚,可他的修為遠在無冠之上。佛祖最最喜愛的四位弟子中,有白雀僧一個位置。
  
  白雀隕落,金身火化,得二十六枚無垢琉璃舍利。佛祖首徒燕頂聖僧施法將這二十六枚舍利煉做一柄降魔杵。舍利被煉做法器,但可合亦可分。後來此器被燕頂贈與佛母。
  
  二十六位佛母,每人身內煉養一枚無垢琉璃舍利,待到危急時候佛母集念、二十六珠便可凝做金剛秘跡琉璃杵,誅魔滅仙無往不利!
  
  大威力器,不止一世慈悲佛,而是二十六位佛母聯手祭出。只是這尊法器沉重非凡,以一世慈悲佛自己的力量舞不動,非得自裂金身灑血添靈才能喚請此杵。
  
  琉璃杵才一出世便映襯出滿天奇光,跟著奇光暴散去,琉璃杵打向不安州!
  
  杵落,中!
  
  正正砸在不安州上十八天龍旋起的金風大陣中。
  
  轟隆巨響,罡風橫掃氣浪狂湧。不安州上十八條張牙舞爪的金龍身遭巨力,便如中了定身法一般,陡然凝固在原地,一動不動!隨即肉眼可見,巨大金龍的身體開始層層龜裂,道道裂璺迅速爬滿它們強壯的身體。
  
  任誰都能看得懂,十八金龍完了,它們馬上就會碎裂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16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0-7 01:25
第一一四八章  邪廟
  
  
  只一擊,琉璃杵之才一擊,便將護法金龍擊潰!再看不安州地面上的十八位中土羅漢,包括蘇景在內個個身體急顫雙目血紅……
  
  一擊過,琉璃杵倒衝飛天,塔、木、江川、鈴鐺等諸多神通也追隨著琉璃杵一起升去高空:提拳是為再砸下,一世慈悲佛喚出的所有殺劫與法器皆做蓄勢,下一擊就要徹底摧毀『寶人兒』與不安州。
  
  就在此刻,星滿天首尾和合星尊開口獰笑:「冒犯佛祖,萬死莫贖,即便靈寶也無可恕!諸星聽令,併力佛陀殺滅此魔!」
  
  首尾和合星尊有自己的算盤:他是星滿天的人。
  
  寶人兒打了佛祖,西天必會將其摧毀否則誓不甘休,臉丟得太大了,這個寶人兒非殺不可。這個時候誰家再收服此寶,都會成為西天不共戴天之敵。
  
  當著千萬仙家面前『佛祖』挨了一棍子,這罪過可比著刺殺八十位大菩薩都更深重,無可開解。
  
  『佛祖』挨打之前,西北無漏淵就被坑了,大鬼首生死不知,他的下落就著落在這件寶物上,一樣的、誰家收了寶物,無漏淵都不會善罷甘休,必會殺上門去討要寶物。
  
  首尾和合星尊明白,如今再想著降服寶物帶回家去,無論西天極樂還是西北無漏,都得直接撕破臉皮,沒得談了。
  
  再看看大家的關係,星滿天與無漏淵交惡。雖然現在還沒到生死相見的地步,但水火之勢已經無可避免,將來遲早得打;星滿天和西方極樂倒是相安無事,偶爾競爭競生、小小的衝突是有的。不過大面上過得去。
  
  這樣一想。該如何做也就再簡單不過了:幫著佛門一起摧毀寶物,佛門會承他首尾和合星尊一個人情;打滅了寶物。無漏淵的猛鬼就別想再找回大鬼首,無漏淵遭受重創,對星滿天再好不過,回去後雙頭蠍子又能領下大功一件。
  
  摧毀不安州。殺滅寶人兒!
  
  雙頭蠍子一聲令下,隨行護衛的幾十頭星滿天怪物同時施法,雖不似大佛陀的神通那般威力強大,可它們也都北地仙界精銳,霎時間蟲雲陣陣血風湧動,向著前方攻去。
  
  雙頭蠍子自己沒去攻打不安州,尾巴上的女首不見稍動。肩膀上的男首嘴巴一張打出一蓬銀光,正罩中身邊的隨風富貴王,反正要摧毀寶物了,再要這個懂寶小鬼沒了用處。何況星滿天的鬼見人毀寶多半要搗亂的,不如活捉了帶回去,算個小小彩頭。
  
  隨風富貴王是小猙獰王,奈何本領低微,對首尾和合星尊的偷襲全無反抗之力,銀光罩住他後立刻凝化實質,變作了一枚巨大冰塊,隨風富貴王呲牙瞪眼地被凍在其中。
  
  小小鬼王遭擒,同個時候琉璃杵挾浩然巨力再次轟向不安州!塔、林、江川等佛家大印重法緊隨其後,星滿天怪物施展的殺滅法術混在其中!
  
  流星閃電,疾法如光。自不安州中仰望天空,怎還分辨得出哪個是杵哪個是塔,可見的只有各色光、無盡光,浩浩湯湯轟襲而下!
  
  便是此刻、就在琉璃杵相距不安州不足三丈時候,更強烈的光更賁烈的響暴發於不安州——天龍碎!
  
  十八頭凝固、拔裂的巨龍終於崩碎,毀滅時候,它們的巨大身軀變成了光,燦爛到刺痛眼睛、強烈到幾近結形而顯出濃稠的光,就在因天龍崩碎而起的濃濃光暈中,不安州劇烈顫抖著、一座宏大廟宇拔地而起!
  
  覆蓋了整座不安州的巨廟,突然顯現群仙視線中。
  
  坐北朝那、三解脫門、鐘鼓二樓、天王閣羅漢堂、大雄寶殿、尖頂碑林一應俱全,是寺廟絕不會錯。可無論凡間仙天,大小廟宇都是聖潔的、都是靜謐的,唯獨這一座,廟中建築扭曲猙獰、庭院身處邪氣滾滾,且還有無盡無休的吵鬧怪聲,那是無數聲嘶力竭的聲音彙聚而成的:
  
  求真君讓我長命百歲啊。
  
  求真君讓我榮華富貴。
  
  我要殺了張三。
  
  李四婆娘肚子裡的是我的孩兒……
  
  諸貪、諸癡、諸嗔,聲聲禱念聲聲鬼哭狼嚎!
  
  邪廟!
  
  邪廟上有巨匾橫陳,三個大字血色淋漓:刹天摩。
  
  刹天摩!
  
  再轉眼琉璃杵與無數神通打下,廟中腥風倒卷,邪惡之念化貪殺之力、黑暗之心做奪命之劫,怪廟中邪法噴薄,同樣的威力無窮同樣的聲威浩蕩,迎向天外之襲。
  
  佛法、邪法又次絞殺一處,不安州中邪佞法術,迎抗佛陀與星怪神通全不落下風!
  
  ……
  
  「忽啊!忽啊忽啊忽啊忽啊!」小光明頂上小陰褫甩著尾巴跳到蘇景面前,連聲大叫;朔月天尊燕無妄也大吃一驚,愣愣望向蘇景:「邪廟還在?」
  
  當年西海,蘇景生裡來死裡去,小十六與朔月天尊全程『追隨』、有關事情他倆全都知道。摩天刹『反面』成形、化邪廟刹天摩,蘇景逆襲邪廟,斬殺幾尊邪佛後又動用丈一神劍,殺滅六耳歸仙殘魂且摧毀了邪廟。
  
  邪廟的一磚一瓦皆為貪癡嗔的邪念所化,大半被徹底打滅化風歸煙,另有小半被蘇景收入天烏劍獄。
  
  那些邪氣在劍獄中又複化形,重新結做邪廟模樣。燕無妄的殘魂那時就被鎮壓在劍獄中,到現在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陰森黑獄正中擺放著一座邪惡古廟的景色。
  
  邪廟即邪念,可化作惡鬼無數,後來那些惡鬼變成了小九王的『惡人磨』大軍,邪廟早就不復存在了。
  
  果然,蘇景點點頭:「借形借意、但這座刹天摩不是當年那座了,它是佑世真君的刹天摩,從阿骨王袍中養出來的。」
  
  蘇景在中土有神位,有供奉,他去幽冥的時候香火大把、真正的有錢人,羨煞多少判官和鬼差。但、香火多多也就說明向他許願者多多,即便中土世界民風以良善為根,凡人終歸是凡人,他們的願望終歸脫不開佛說的貪、癡、嗔。
  
  對這些願望蘇景本不會去理會,一直以來他也是這麼做的,直到他從幽冥歸來,戰玄天斬田上,受閻羅親封得阿骨王袍之位。
  
  他成了名真言順的冥王,他的袍子也真正與身份相合,到那時他才發現,人世間真君祠、所有所有凡人對佑世真君的『貪癡嗔』禱念都存於袍內。這倒不奇怪,袍為寶物,斂民怨存萬生邪煞念,再做煉化讓它們煙消雲散。只是那時候蘇景的修為差勁,袍子力量有限,暫時只能存著慢慢煉化。
  
  可蘇景卻突發奇想:煉成煙,可惜了。
  
  便如惡人磨,便如十七惡人劍,本是穢物為禍世間,但若『使用』得當照樣也是降魔劍、斬邪刀!
  
  由此蘇景改了王袍煉法,讓邪氣長存,改煉其風煙去變作鑄就邪神祠。
  
  邪念來自真君祠,並非摩天刹,不過蘇景收煉過一座『小刹天摩』,那座邪廟被煉去了七七八八,但邪異之基仍在,蘇景便以此為框為架,再以真君祠中收來的邪念『添磚加瓦』,於冥王袍內鑄就了這樣一座邪廟。
  
  中土凡間、佑世真君的刹天摩!
  
  新的邪廟刹天摩。
  
  另外十七羅漢,既是惡人也是羅漢,他們本就是邪器正用,蘇景在這座新的刹天摩中為他們封壇立位,既能讓羅漢們修持精進也能讓邪廟法力增長,一舉兩得。
  
  過程有些複雜,但小光明頂眾人大都瞭解蘇景以往經歷,聽他說『這是佑世真君的刹天摩』,裘平安、黑風煞等人大概就能明白怎麼回事了。可還有個重大關鍵他們想不通:威力怎能如此強大。
  
  佑世真君在中土一共才待了多少年,就算他的信徒遍佈中土、就算大小真君祠香火鼎盛,區區三十來個甲子,收集來的邪念終歸有限,何異綻放如此兇悍的威力,穩穩擋下天外攻勢。
  
  還是蝕海的見識更強,老牌大聖的心思不是那群新晉仙家能比擬的,當即笑道:「莫忘了,這座邪廟是冥王袍的法術,袍與蘇景齊飛共長。」
  
  一語中的,此刻邪廟之威其實就是王袍之威。
  
  不是那些邪念如何,不是這座邪廟怎樣,而是阿骨王袍在施展法術!說到底,還是蘇景這些年修為大漲鬼袍也變得更強。
  
  ……
  
  天外所有仙家都以為不安州與寶人兒必當毀滅,誰料到邪廟現邪法生,不弱大佛陀絲毫!這一變來得太突然,天外觀戰群仙不少人驚呼出口。一世慈悲佛陀催動諸般神通與琉璃寶杵狂攻猛打,怒火衝心脾氣暴躁起來。
  
  不安州邪廟中突然妖風轟蕩,狂風之中一團團巨大身形漸漸顯現、漸漸清晰,十七位羅漢個個化作千丈金身,只是他們的金身哪有燦爛光芒。
  
  依舊是羅漢的打扮,可那金身斑駁、邪紋纏身、雙目血紅……化惡魔,邪羅漢。
  
  十七羅漢顯現邪廟正殿前,面帶猙獰笑容,抬頭望天外,望向一世慈悲佛陀。
  
  跟著『寶人兒』邁步走出正殿,蘇景不在是羅漢,當然也不是青面獠牙的惡鬼,他變回凡人模樣。清清秀秀的『寶人兒』。
  
  但他是這邪廟之主,這座廟供奉的大邪神就是他!
  
  人在邪廟,即為邪神,眉目之間邪佞凜凜,蘇景也抬頭望向一世慈悲佛:「修持弟子入廟不拜,你啊,虔誠何在?」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19 編輯

megga 發表於 2014-10-8 00:38
第一一四九章  青燈長明,銀花生殺
  
  
  一件寶物出世,一個囊裝走了大鬼主,一片光照亮了西北天,一把火燒死大把厲害金仙,一根棍子敲了顯聖佛祖的頭,如今不安州上又有一座邪佞大廟鋪展開來。
  
  只看邪廟,不值大驚小怪,可若把所有事情都串聯一起,此刻再去看廟中那個於十七邪羅漢簇擁下寶人兒……墨焰昭彰、邪氣無邊!
  
  一世慈悲佛已出全力,不安州上邪神廟安穩不動,她心裡明白憑著自己的力氣,琉璃杵揮舞不了幾下了。今天這一戰怕是不妙。
  
  若是平常時候,見動用了金剛秘跡琉璃杵尚無法克敵,一世慈悲佛多半不會再強撐,留下幾句場面話後撤走了事。可今天不行啊,佛祖剛被敲了一棍子,她卻是在場的,此戰討妖邪正視聽、非得打下去不可,就算打到身死道消也不能走。
  
  聽了蘇景之言,一世慈悲佛暫收神通、意在緩上一口氣,同時怒駡圓睜、開口喝罵:「邪魔安敢狂妄,莫道神佛無眼,你死期將近!」
  
  蘇景一直都是守勢,對方收手他也不急著強攻:「何止有眼,神佛還有頭。」
  
  蘇景笑。占了個便宜後找個機會就要再提一提,這就是小人得志。蘇景也明白自己『小人得志』,可惜他忍不住。這麼大的『成就』在中土時候做夢都不敢想的。
  
  目光一轉,蘇景暫時不去理會一世慈悲佛,他望向了天魔壇大鬍子:「你不動手?」
  
  『戚東來』笑嘻嘻地搖頭:「我還沒想好。」
  
  旁人只道蘇景在問天魔是不是要幫佛母,不覺得奇怪。蘇景笑笑:「你慢慢想。」跟著他又次轉目,看向了首尾和合星尊:「你怎麼著?」
  
  星滿天的人已經出手了,但首領雙頭蠍子並未對不安州動法強攻:讓手下幫忙是為表明立場;自己不動法是為事情留個緩衝……果然這個後路留對了,寶人兒的本領根本不是開始那個歡喜羅漢那麼簡單,憑著這座邪廟,他對上大佛陀便立於不敗之地。
  
  雙頭蠍子的本領猶勝一世慈悲佛,他頗有自信。若全力猛攻。必能與一世慈悲佛聯手摧毀邪廟,可是他還有個顧慮:是誰殺了佛祖九徒無冠神僧?
  
  暗中另有高人潛伏,要麼與佛門有深仇大恨,要麼與寶人兒同謀合夥。無論哪種情形。自己要與一世慈悲佛全力聯手。都會惹來那個暗中潛伏之人仇殺,這可是個大麻煩了。
  
  本來雙頭蠍子想維持現狀,讓一世慈悲佛和寶人兒先打著。自己看看情形再說,哪成想寶人兒狂妄,直接開口問過來了,雙頭蠍子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暫時沉面不語。
  
  就在這個時候西方突然光明大作,一輪驕陽閃出天際!
  
  浩大金輪!
  
  規模以論,莫說蘇景那盞百里小太陽沒得比,就是收屍匠金白銀留給蘇景的大太陽也要遜色許多。
  
  乍見巨日,蘇景非但不喜,反倒是皺了皺眉頭。而他不悅時,天外群仙陣內、跟在隊伍最後的金衣漢子也滿是不屑的一撇嘴,嘟囔了句『什麼玩意』。驕陽入場萬仙矚目,唯獨這個金衣漢子又把腦袋伸去腋下啃癢癢。
  
  見金輪卻不喜,只因它不是太陽。
  
  有金輪之形,有火焰之威,煌煌燦燦、烈烈燃燒的巨大火球,看上去像極了太陽,可是金烏弟子自能分辨明白,那團火焰根本就不是神鴉陽火。當然,能弄火如陽足見修為非凡,來得也是個玩火的行家,大行家。
  
  果然,巨大驕陽邊緣燃燒熾烈,中心處卻迅速暗淡下去,很快一個巨大人影顯現,身披袈裟頭頂香疤,二十出頭的尼姑。僧袍、光頭,打扮平常可尼姑長相嬌柔撫媚,端坐她的驕陽中,遙遙對著一世慈悲佛敬禮:「我來晚了,佛母辛苦了。」
  
  一世慈悲佛面露驚喜,全不敢以佛母身份自居,恭敬還禮:「見過長明大士。」
  
  這次不用烈小二介紹了,蘇景早就聽說過『長明大士』之名,佛祖駕前長供青燈,佛祖得大道多久,這盞燈就存在了多久,甚至可以說,仙凡兩界所有佛堂廟宇中的燈,都是長明大士的徒子徒孫。
  
  她就是一盞燈火,她也為佛祖掌管仙凡兩界所有佛前燈火。
  
  佛母不過是佛祖在凡間一世的生身母親,長明大士卻伴隨了佛祖無盡修行,地位豈可同日而語。
  
  靈寶秀色傳透仙天,靈山對寶物勢在必得,大批神佛菩薩被派來西北巡弋,其中兩位領袖之一正是長明大士。她和佛母等人一樣,本來就在西北,可西北也有無限遼闊,現在才趕到已經不慢了,畢竟從不安州顯現異象、一舉炸碎三百紮靈州到現在也才一天多些的光景。
  
  長明大士微笑:「好叫佛母知道,我非一人前來,紅花尊者與我同行。」
  
  佛母面上喜色更甚,紅花尊者,佛陀駕前十一弟子之末。
  
  『十』為九上添一,是正大圓滿之數,佛祖奉此數為吉,本來只想收十個弟子的。可是十個弟子收滿後,又遇到了紅花僧,破例開壇再收此子為關門弟子。能讓佛祖破例,足見紅花僧的天資如何了。
  
  長明大士話音剛落,巨大驕陽旁閃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僧侶,面目清秀精靈剔透,少年僧邁步來到佛母身邊,大概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跟著揮揮手將金剛秘跡琉璃杵招入掌中。
  
  二十六位佛母合力方可施展、一世慈悲佛自己要靠損金身灑金血才能發動的琉璃杵,被紅花尊者拿在手中輕若無物,混不費力。
  
  紅花尊者皺了下眉頭,抬頭看一世慈悲佛一眼,眼色中多有不滿之意:「佛母可知,此杵為為我師兄舍利所煉、為寶器。若能動用自是無妨,但氣力不足真修不夠,指揮不動此杵又以金血強開靈光,會讓寶器蒙染血垢,損了威力。」
  
  一世慈悲佛心情如何不得而知,但她的笑容謙卑得緊,紅花尊者入門雖晚,可他簡直被佛祖當成了兒子來養,甚得寵溺,凡間上來的佛母可不在少年尊者眼中。
  
  口中指摘著佛母,紅花尊者從袖中取出淨瓶,將一滴真水滴在杵上,只見琉璃杵先是光芒大作繼而玄芒收斂,再不似之前那般『光怪陸離花裡胡哨』,少了幾分剔透少了幾分光澤,變得平凡許多,可修持極精深者卻能看到,琉璃杵內多出一絲神氣。
  
  一絲神氣,不多,乍看沒什麼,細探卻深邃無邊浩瀚無垠!
  
  佛家再有高人入場,但不等長明、紅花向蘇景問罪,忽然又是一陣嘶啞笑聲傳來:「邪物,你問我星滿天怎樣想?」
  
  嘶啞笑聲之後,又一個細聲細氣的女子聲音接口:「仙天同道彼此守望,你對佛祖不敬,星滿天豈能容你,今朝為你出世之日,亦為你亡命時候。」隨著說話聲音,一朵百里方圓的銀色花苞躍出虛空,轉眼銀花瓣瓣打開花兒綻放,花心處站著一男一女。
  
  都是人形,但男子背後背了一對蟬翼,女子眼波嫵媚可她的嘴巴卻是蝗蟲那樣的口器,看上去十足噁心。
  
  銀花顯現後又有風雷陣陣,千餘枚星石追隨而來,每塊星石都是十里規模,每塊星石上都有一個人……不是一個人,是半個人。
  
  只有上半身的赤膊大漢,腰身之下就是星石。
  
  半人半獸的妖怪蘇景見得多了,這等半人半星石的怪物還是頭次見,小光明頂中蘇景問烈小二:「什麼來頭?」
  
  「星滿天九大星君駕前『生殺銀花』二將,朝上為君臣名分,朝下則與九位大星君兄弟相稱,是最早追隨星君打天下的老妖怪,如今主掌星滿天滿界仙魔的刑罰律法,權力勢力都大得很,他們身後的隊伍名喚千星壇,算得真正精銳,出世六萬年四下征戰,原來這支隊伍一共一千零八人,六萬年打下來就死了八個。」
  
  雙頭蠍子貴為太子性情殘暴,可他也明白誰能惹誰不能惹,乍見銀花二將到來,蠍子的兩顆腦袋同時歡笑,領著手下飛到銀花前認真施禮:「侄兒拜見叔叔、嬸嬸。」
  
  花中男女面露微笑,還禮、勉勵幾句後他們望向佛家高人,星滿天的立場已經很明白了,寶物燙手、不可取,可自己不能要別人也休想得去,正好借著佛家之勢,大家一起摧毀此物。
  
  邪廟中的蘇景簡直成了沒事人,他估計雙方得客氣幾句後才會動手,正想看看仙天高人是怎麼寒暄問禮的,未料此時忽又有幾股浩大威勢自遠處席捲而來!
  
  先是一蓬血雲疾飛而來,淩跨群仙頭頂來到不安州前,血色雲駕化形變作三百赤紅長劍,每柄劍上都站了個尺餘矮人。三百個矮子都身長四臂,每隻手上再握著一把血色小劍。
  
  一千五百赤劍,三百矮人,到場後齊齊開口:「辱佛之罪無可恕。」
  
  一句話說明白了態度。
  
  烈小二知道蘇景肯定不曉得這夥人的來歷,解釋道:「赤劍仙,散人,於仙天中遊弋無定,沒什麼名氣,外人不太曉得他們,但咱們又一棧知道,他們是骨壇遺留脈,骨壇現在是完了,不過太古時候威名猶在天魔壇之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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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零章  插旗
  
  
  遠處賁起的強大氣勢不止一團。
  
  小光明頂上烈小二話未說完,又有一條紫色天河憑空漏出,河上二十幾枚紫色小舟隨波漂流,每一舟內都坐著個身穿紫色蓑衣漁翁打扮老者,舟上還拴著幾頭紫翎鸕鷀。
  
  舟上老者都不說話,但有一隻紫翎鸕鷀口吐人言,嘎聲道:「辱佛之罪無可恕。」
  
  紫色河水顯現時候,另一邊星空裡下起雨來,這場雨只下了三息,從高空滴落、不等墜下深遠處雨就停了,而雨停歇時所有雨滴就此懸浮不動。
  
  雨水清澈,眾仙家的護身真識卻能清晰察覺,那些雨水中有目光,每一滴雨都在『看』。
  
  看群仙,看佛、星兩道、更看不安州邪廟。群仙識海中都閃出了一個聲音:辱佛之罪無可恕。
  
  『雨水』不說話,傳神。
  
  雨才停,風又起,規模不大,只才百丈規模。風從群仙身後來,奇快且突兀,不少仙家猝不及防被風掃過,無一例外、被風吹拂過的仙家都打了個寒戰,面上顯現驚懼之情:他們感覺得明明白白,那怪風真的穿透了自己的身體!
  
  穿身而過的風,若施法者心存敵意,誰能活!
  
  風到不安州前,收斂,一個身高八尺之人顯身。八尺比著凡人高出一大截,可在動輒身形千丈的仙魔中實在不起眼,不過此人太胖了,他的臉蛋子垂到了肩膀上,雙手雙腳乾脆看不到。徹底被肥肉遮掩。肥胖怪人開口,很喘的樣子,仍是那句話:「辱佛之罪無可恕。」
  
  話音未落,一塊泥巴從天上掉下來,就落在大胖子身邊十丈外。
  
  泥巴之後,一枚蒲公英般的種子飄來,落在了泥巴中,下一刻種子沒入泥中、生根、發芽,眨眨眼的功夫一棵大樹長成,灰皮青葉赤紅花。從皮幹到枝葉都散出月輝般淡淡銀光。樹上有個猴子似的赤裸老漢,開口:「辱佛之罪無可恕。」
  
  老漢是何妨神聖群仙大都不知曉,但這棵樹誰人不識?與扶桑齊名、四大神樹中的若木。
  
  「艾瑪,都衝咱來的!」大都督揚起眉毛。又望向身邊烈小二:「這都啥人。」
  
  「啟稟裘老爺。煉風化血、血開紫河。廿四紫河釣星天官,當年名噪一時後來封關隱世再沒了消息;一陣雨,亮晶晶。三千水魂不安家,這些水遊魂無名無姓,極少顯現形跡,他們是一夥兇悍大盜,行蹤無定四處掠劫,從未失手過;風胖子萬年閉關……也不能算是閉關,因為他根本沒出關過,仙天中幾乎沒人認識他;若木仙也名氣不顯,據說是一株若木遭了神鬼無定劫後脫形化仙的。」烈小二語速奇快:「就這麼說吧,都是些輕易不出世的老怪物,孤家寡人、實力肯定比不得大仙庭,但若動手打鬥,每一家的戰力都不遜此刻在場的星滿天仙家。」
  
  裘平安知道這次麻煩了,不過麻煩就麻煩吧,混橫大都督什麼時候都沒怕過麻煩,打不過是一回事,不在乎又是另一回事。
  
  打不過、不耽誤大都督的不在乎:「他們都信佛啊?」
  
  不出世的神魔、老怪,一下子冒出來不少,且人人都是那一句話:辱佛之罪無可恕。說他們不信佛裘平安堅決不信。
  
  烈小二搖搖頭:「沒聽說他們信佛啊,多半是…是來湊熱鬧的?」
  
  又一棧刺探天下,但烈小二也想不通他們為何要來對付『寶人兒』。不過蘇景的目光清澈得很,不存絲毫疑惑:「都是墨靈仙。」
  
  藏斂入心底、身髓中的墨色真修,能瞞過眾仙,但他們的氣意卻卻騙不過自踏入修行開始就身帶屠晚的蘇景。
  
  若說這世上還有比著佛祖更想摧毀『寶人兒』的,非墨巨靈莫屬!不安州靈陣初光就惹來了十七長亭大陣,此刻再有墨靈仙奉召趕來,借佛門之勢名正言順殺滅蘇景!
  
  裘平安恍然大悟,點了點頭,沒問題了,他等著打架。
  
  烈小二為眾位老爺解說來人的時候,天外觀戰群仙也議論紛紛,想弄清來著身份,其實也就是份好奇心而已,來得是誰不知道無妨,至少群仙能感受到他們顯身時蕩起的浩蕩殺威!
  
  來得都是高人!此刻群仙在望向不安州的目光,或惋惜、或冷漠、或幸災樂禍死定了,佛祖的頭是隨便能拿棍子敲的?
  
  這會工夫裡長明大士也和星滿天的生殺銀花、赤劍仙、紫河天官等人打過了招呼,後來入場的隱世仙出現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他們願意幫忙,長明大士當然歡迎得很。
  
  招呼大概打過,奈何還不能動手……西北方向煞氣滔天,冥家鬼修強者趕到!
  
  身材佝僂一老太,手中一根拐、身後一拼雲。
  
  拐杖之上魂氣彌漫,借冥王袍開陰眼後蘇景才看出,老太婆手中那個龍頭拐是『編』出來的:十九道陰龍魂煞結編而成的拐杖。
  
  老嫗身後幽綠雲團鋪展千里廣闊,看不到內中情形但內中陰氣蕩漾鬼意森然,必是藏兵雲無異,老太婆帶著隊伍來的。再看老太婆身上,滿頭滿臉滿手甚至長長的鬼指甲上,裸露衣袍外的身體細細密密都紋滿了鬼咒。
  
  蘇景真識一掃,目中精光閃爍,神情裡隱隱顯出些興奮阿骨王袍內冥氣微動,西北方鬼嫗身上的鬼篆符紋出自神君一脈的鬼法!
  
  忽然來了個身帶閻羅、冥王一脈的鬼法紋身的老太婆,自己人?
  
  可是小光明頂上燕無妄一見這個老太婆,目中立刻顯現怨毒:「請問烈小哥,這個老太婆是無漏淵的什麼人?」
  
  「龍筋老母,也叫龍筋娘娘。無漏淵二鬼主的生身之母。親娘。不是佛母那種凡間娘,她本為厲鬼上仙,在天外和她死鬼丈夫生下了二鬼主。」烈小二如數家珍,不過非常時候他少了許多囉嗦,吐字仿佛倒豆又清晰又快:「後來龍筋老母兩口子惹下了厲害敵人,一場打殺過後,丈夫魂飛魄散、老母身遭重創,那時候幾位鬼主已經開始聯手打天下了,但無漏淵大勢尚未成形,還沒有今天的氣候。」
  
  「老太太是回來了。可她傷得太重。奄奄一息隨時喪命,七位鬼主去求閻羅王相救,古時候的事情了,那時神君尚未歸隱。雖也神龍無蹤行走無定。可要賣力尋找還是能找到他老人家的。」
  
  「他們求到了神君門前。神君見二鬼主還有幾分孝心,便命慈悲王出手,慈悲王施篆銘於龍筋老母全身。這才定住了她的神魄、救下她的性命。但經此一傷龍筋老母修為大損,而無漏淵漸漸風生水起,老太婆就再沒出手過了,不知她現在的本領怎麼樣。不過這個老太太受傷之前,本領應是遠勝今日場中群仙的。比長明大士他們要更兇猛。她隱退之處不在無漏淵,倒是距離此間不算太遠,咳,老爺們恕罪,小人早該想到她會來的,可我把她給忘了……」
  
  聽過烈小二說著老鬼來歷,蘇景問燕無妄:「你識得她?」
  
  「當初無漏淵猛鬼抓我,就是她帶隊的。她憑身上冥王咒篆,能感應到我身內的田上封仙之咒。煉我法身化我魂魄抽取大咒的陣法,她也出力不少。」燕無妄聲音低沉:「曾有十年,她日夜不休施展酷刑於我,問我『另外兩人』的下落……如此大仇,我便是化作了灰也識得她!」
  
  「燕子,說反了,說反了。」裘平安糾正:「是她就算化成灰你也識得她,氣糊塗了?」
  
  是氣得說錯話了,燕無妄做猛鬼修持,戾氣於心,又見仇人,心底恨意衝騰。
  
  蘇景面上興奮散去,目光沉冷下來,還以為遇到了自己人,不成想是個忘恩負義之輩,身受閻羅一脈活命大恩,卻為閻羅神咒追捕他老人家大令欽封的仙家。
  
  龍筋老鬼顯身,立刻與佛家、星家和幾支墨靈仙成對峙之勢,彼此凝視片刻,鬼老太陰聲開口:「這寶人兒……哪個殺他,罪同行刺大鬼主。」
  
  佛十一徒紅花尊者聞言便是一聲冷笑,但還沒來得及說話忽覺一道嚴厲目光從身邊投來,側頭一看是長明大士。
  
  長明大士曉得紅花驕橫,讓他開口交涉必無好結局,以目光制止紅花僧說話,長明大士走下驕陽,身形縮小許多變成普通女子高矮,她衣袍肥大,可是她的身姿曼妙依舊。
  
  長明大士神情謙遜,合十施禮:「佛前修者長明見過龍筋娘娘。此子辱佛罪無可恕,不可留、必做誅滅,且見其法堂便是他為邪魔,今日剛剛化形實力有限,若留下的話,用不多久此妖必成氣候、必成禍害。」
  
  龍錦婆婆緩緩搖頭:「老身也知,辱佛大罪當永墜沉淪永不超生,奈何他身上牽連著大鬼主的下落。大士當知,這些年老太婆已經閉關休養,再不過問世事,本不想來管這件事,但大鬼主與我兒結義,奉我做乾娘,平日裡都孝順得很,他出了事我不能不管啊……或者這樣,大士通融下,讓我將此子帶回去,待尋得大鬼主後,無漏淵諸七君主當親自綁縛了這寶人兒進獻西天,倒時是把他活剮還是生炸都由得佛爺做主。」
  
  什麼先帶走再送回來,純粹鬼話,這是靈寶化形之人、身內藏蘊大玄機,被無漏淵帶走了就再不可能送回來了。長明大士微笑不變:「啟稟娘娘,帶走絕不可能,但今日誅滅此獠後,我西天諸佛皆乘下無漏淵一份人情,相助鬼家尋找大鬼主也就成了我們的本份。」
  
  同樣也是空頭話,不可能糊弄得了鬼老嫗,不過長明大士也不求對方會答應,她要的是佛門風度,眾目睽睽下說話做事總要得體。
  
  龍筋老母怪眼一翻,她的眼睛上居然也有一層小小鬼符紋刻,慈悲王的紋身手藝真是不凡。老太婆緩緩歎一口氣:「談無可談了啊。」
  
  長明大士笑了下,根本就沒有談判餘地的事情。
  
  「佛家勢大、星天強盛,但這宇宙無垠,誰能一手遮天啊。」龍筋老母森森地笑起來,她已經不再看長明,而是望向了不安州邪廟中的蘇景:「好孩子,莫擔心,你我聯手未必就輸於他們,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說話時候,她身後幽雲忽然翻卷開來,四位大毀滅王顯身,另有猛鬼仙家千里大軍!二鬼主還沒能趕到,附近幾位零星鬼王並未單獨趕來,而是會合了自家的老前輩龍筋娘娘一起來。
  
  觀戰群仙開始悄悄後退,陣勢已經再明白不過,西佛北星和幾路隱世高人一夥,無漏淵來人則與寶人兒聯手,前者必毀寶人兒、後者也對蘇景不壞善意可不容他現在就死。
  
  只是讓群仙沒想到的,不安州邪神大廟中,邪佞寶人兒漠然開口:「大鬼主死了,老虔婆你也快了。讓我莫擔心?我的確擔心,我擔心你能得好死。」
  
  龍筋老母真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字字入耳清晰又怎麼可能聽錯!是以鬼嫗愣住了,他身後的鬼王愣住了,觀戰群仙愣住了,就連長明大士等人也是一愣。
  
  這是……真嫌自己會死得太好看?
  
  就算大鬼主真死了,此刻也當盡力隱藏真相才對,無論怎麼看,『寶人兒』的活路都僅在於與無漏淵聯手。
  
  本來必死的境地中,龍筋娘娘主動要和他聯手,給了他一份生機,誰能想得到,他親手又把這份生機給掐滅了,連唯一的盟友也推開,而且是直接給推到生死相見之地!
  
  邪廟中寶人兒把話說完,右憋起揮了揮。
  
  隨他揮手,不安州邪廟身處一團濃濃陰風忽然飄散開去。風團散盡、天外眾人視線清晰起來,只見一面大旗飄搖升起,旗上兩字龍飛鳳舞、做錦繡大篆:
  
  離山!
  
  下一刻,寶人兒揚聲開口:「天上天下?太大太飄了,『劍出離山』才對」說到此,蘇景縱聲大笑,一字一頓聲聲如雷:「劍出離山、唯吾獨尊!」
  
  離山大旗飄揚不安州,今日是『靈寶出世』?錯了錯了,今天是離山出世,中土凡間一修宗,今天插旗於仙天宇宙!
  
  劍出離山,唯吾獨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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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gga 發表於 2014-10-8 23:47
第一一五一章  封壇立位,生殺予奪
  
  
  這個寶人兒在做什麼?
  
  出世前那些事情不必再提,只看寶人出世後,東家結仇西家結怨,喊打喊殺誰的賬都不買,他的目的何在……直到此刻他亮出大旗,觀戰仙家中終於有人恍然大悟,他究竟要做什麼:他插旗、他揚威、他要封位立壇。
  
  寶人兒在不安州上立起一面大旗,等若昭告仙天通傳群仙,今日一座名喚離山的壇庭正式立位宇宙中。
  
  待會惡戰開啟,如果寶人兒被打到魂飛魄散,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可若他能打過這一關……那便是『離山』一戰成名!
  
  他敲過佛陀,直接把無漏淵推到生死仇人境地,再亮出離山之旗喊出『劍出離山』,寶人兒的野心也再明白不過了
  
  離山封壇,立位第一天起就要平齊西天、平齊無漏、平齊宇宙中的巔頂勢力。即便不能平齊,至少……離山不怕。什麼西佛北星西北鬼,離山只當野狼惡犬,來便打、狠打。
  
  群仙恍悟,或覺驚訝或覺好笑或覺鄙夷,心情各有不同,但也無一例外地想起之前無漏淵蜃景中,九合真人的淒厲慘呼:劍出離山、劍出離山啊……
  
  老問題又重返群仙心頭,離山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小光明頂上,蘇景身邊人都不約而同地眯起眼睛,仰頭望著邪廟中浩浩飄蕩的離山大旗。
  
  烈小二與有榮焉,那面大旗可是他的手藝,前陣子蘇景請他繡一面大旗,便是此旗,不過烈小二繡旗子的時候不曾想到,此旗亮相竟是如此威風時候;
  
  上上狸若有所思,不久前蘇景對她說他想登臺唱戲,他將粉墨登場……他想的就是為這面旗子、為那座離山揚威吧。
  
  裘平安則直接追問蘇景:「不太像你往常作風啊。」
  
  「不喜歡。」蘇景回答。
  
  就是這三個字了。這仙天讓蘇景大失所望,他不喜歡與佛祖虛偽與蛇,他不喜歡與無漏淵假意合作,面前那些神佛大仙他個個不喜歡。因為不喜歡所以懶應酬。他是坑不了再打的天鬥劍廬主人,他更是任性胡鬧、混世魔王一般的離山小師叔。
  
  見慣了仙天模樣、看多了上仙風範,蘇景就更想念離山,更急不可耐地把一面離山大旗亮給仙天所有人看。
  
  看看看,看仔細!
  
  「不喜歡?」蝕海大聖抱著膀子,洪蛇小子的笑容永遠那麼歹毒:「不喜歡也要有不喜歡的本錢啊。」
  
  這本錢是什麼?本領本事。這本錢夠不夠?蘇景笑笑,未回答。這種事不靠說的,試過就知道了。
  
  天外,西北,龍筋婆婆與身後四位大毀滅王中的兩人以陰識傳念,迅速交談著。這兩位王駕是二鬼主身邊親信,他們的交談很快,短短幾個呼吸工夫便已定議:斬滅此寶。
  
  外人只道無漏淵七大鬼主共掌西北天、平起平坐不分尊卑,其實七位鬼主之間也有尊卑,大尊卑。大鬼主大權在手,二鬼主勢力其次。
  
  是以大鬼主隕落對無漏淵是個重大打擊,對二鬼主卻是莫大好事。大王死了,勢力最大的二王自然名正言順坐上第一把金交椅。只是眾目睽睽下大鬼主出事、下落不明但線索明顯,二鬼主不能不點兵來救。
  
  現在事情簡單了,寶人兒立意與西北猛鬼翻臉,咬死口大鬼主已死,大家立刻不共戴天了……
  
  另一邊,西天來的長明大士靜靜看了旗子片刻,開口問邪廟中的寶人兒:「離山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對方問離山,蘇景卻伸手指向了自己的鼻子:「看我,我是人、我是仙、我是鬼、我是妖、我是劍、我還是萬萬凡人膜拜好像黃大仙一般的佑世真君,離山就是我的出身地了,你說離山會是個什麼地方?」
  
  是人是鬼是妖是劍還是佑世真君。蘇景究竟是什麼,只看對方是什麼了。
  
  「聽上去是個邪佞地方啊……」長明大士微微笑著,轉目望向龍筋娘娘:「娘娘如今怎麼說?」
  
  惡鬼老嫗目光陰森:「小魔頭害死大鬼主,他已親口承認,無漏淵還能怎麼說,斬殺此魔為……」
  
  她的話尚未說完,觀戰群仙陣中突然又有強大氣勢暴散開來!
  
  不止強橫,且還犀利,陣陣長劍銳意先是席捲四周,而後直指不安州!
  
  邪廟中蘇景領略劍意向著自己的地盤湧來,非但不怒反倒是一喜:這個人會來蘇景並不意外,可依舊滿心歡喜!劍意縱橫之中,著青衣面生疤的男子拍了拍依偎身邊的俏麗仙子,示意她讓開一旁,旋即縱雲駕飛向不安州。
  
  漂亮仙子滿面驚詫,看著她的葉郎飛去前方。
  
  在凡間的時候聲色犬馬,秦淮畫舫、京城風月、北地野花……無論葉非走到哪裡身邊總不缺美人相伴,到了仙天後也是如此。
  
  葉非本就在西北天,靈寶將出世,他來轉轉看看,後來他又認出不安州吃小魚的『金光魔影』是蘇景,自然要趕來看一看。
  
  有他在就不會讓蘇景出事沒錯,不過葉非不急著露面,收斂神氣隱沒群仙之中,他得看看蘇鏘鏘究竟要鬧哪樣。可『離山』之旗已經亮出,身為離山弟子又怎麼可能不去登州護旗,葉非顯身。
  
  邊前行邊皺眉望向蘇景:「憑你也配代表離山?胡鬧吧。」
  
  「這不是還有您了嘛。」蘇景對葉非笑道,跟著依離山禮數向著葉非敬禮,葉非還禮。師兄弟如此一來,群仙哪裡還不知道疤面人與寶人兒是一夥的。
  
  這不算驚奇,無冠神僧莫名遇害兇手尚未找出,人人皆知寶人兒有同夥潛伏。
  
  蘇景也關心此事,問師兄:「無冠和尚是您斬殺的?」
  
  葉非應道:「不是我,我殺人不喜歡砍頭。我本也想刺了他,但有人捷足先登。」說話時他直飛不安州,長明等人並未阻攔,摧毀寶人兒已成定局,敵人自己願意聚攏一處受死自是再好不過。
  
  蘇景再問:「那您可曾見到兇手。」
  
  葉非前行奇快,說話工夫已經進入不安州邪廟之內,不與蘇景並肩,也沒亮劍擺出迎敵之態,他逕自飛入邪廟深處,去到了離山大旗飄揚之處。
  
  葉非護旗。非到蘇景撐不住時候他不打算出手。葉非還想接著看師弟究竟有什麼本錢,同時此舉也等若告訴蘇景:別把我當你本錢。
  
  到地方、待穩了,葉非才回答蘇景之前所問:「看到了,就……是她。」說著,葉非揚起手晃了晃,在天外一群仙家中選了一下,最後選中了、點向了無漏淵首領龍筋婆婆。
  
  「沒錯,就是她。」葉非又強調了下。
  
  前一答實在之言,無冠和尚當真不是葉非殺的;後一答胡說八道,葉非從天外群仙中瞎點的。他本來想點長明大士或者紅花尊者的,但龍筋老母那一身鬼符篆讓他更看不順眼。
  
  根本算不得挑撥離間,葉非的自娛自樂,無人會信,龍筋婆婆森然笑道:「無知孽畜,死到臨頭還要賣弄口舌……」
  
  葉非是怎樣的性子,哪會去跟一個老鬼婆吵架,不動不搖不拔劍,安穩懸坐原地守護離山之旗,只漠然回答了老鬼婆三個字:「你得死。」
  
  龍筋婆婆陡做大笑,手中龍頭大杖猛揮!
  
  可那根陰龍煞魂編結的兇悍法器才舉起、未等落,龍筋婆婆周身上下滿頭滿臉的鬼家咒篆,忽如蚯蚓小蟲一般扭動起來,肉眼可見那些咒篆層層變淺層層歸煙,彈指間消失不見。
  
  龍筋婆婆一下子就『乾淨』了許多。
  
  可她『乾淨』之時即為喪命之時,周身符文消散,龍筋婆婆猛地慘叫一聲,身體一翻摔落雲駕,身死魂散。從此仙天之內,再沒了龍筋婆婆這號人物!
  
  轟一聲,群仙譁然,遠處觀戰的仙家之中,數不清多少人驚呼出聲。
  
  無漏淵二鬼主母后,龍筋婆婆,大名鼎鼎誰不知曉,早在無漏淵崛起前這老太婆就是凶名卓著的厲鬼金仙,修為深不可測。群仙大都不知她曾受傷的事情,只道這個老太婆封關隱退,這次出關臉上身上又多出無數鬼文小篆,必是修煉成了更厲害的鬼法。
  
  一方凶仙、久負盛名,對上了名不見經傳的疤面青衣,疤面人對她說了聲『你得死』,然後她就死了。
  
  言出法隨,不見咒令不見神通,上下嘴皮碰碰就說死了龍筋老母!這個疤面男子究竟是什麼人,他得有多大的本領啊!
  
  若平時有人對自己說起這樣的事情,仙家們絕不會相信,可這次他們親眼所見,滿心驚駭不由不信。
  
  群仙大嘩,就連顯身後一直都微笑從容的長明大士都變了臉色。
  
  莫說天外群仙,就連小光明頂上蝕海等人也都嚇了一跳;
  
  莫說妖精大聖們吃驚,就連葉非自己也再納悶;
  
  莫說師兄葉非奇怪,就連老太婆自己都不明所以,她死了,卻沒能想通自己究竟怎麼死的……知道真相的就只有蘇景一人。
  
  在見過老太婆、且得知她是什麼貨色後,蘇景就以王袍催念,試著去『溝通』龍筋婆婆身上的鬼咒銘文。當初二明哥和他隱約說起過,閻羅麾下十三位王駕情同手足,咒法咒器多有相通之處,一個人的東西大家都能用,十一哥封印的麒麟庫內寶物遇到十四王不會有絲毫反抗、心甘情願受蘇景煉化便是一例。
  
  龍筋老母身上的鬼咒是五哥慈悲王孔弩兒設下的,蘇景試著以自己的王袍去做法術勾連,果然那道千萬言的大咒有靈犀返還。當時蘇景心中大喜,他能驅轉五哥設下的咒,換言之,他只消將一個心思打入王袍、化靈犀、傳過去,隨時可以撤掉老鬼婆身上的冥王咒。
  
  那可是閻羅慈悲、命五王施法設下的定魂保命之咒。這麼多年下來,龍筋老母的神魂早都散碎了,全靠這道大咒將碎魂封鎮、強拼在一起才能活。
  
  蘇景早都把龍筋婆婆的老命握在了手中,他本想自己來『裝神弄鬼』的,對罵幾句後遙遙伸手虛點老鬼,口中一聲敕令『與我散去』,老鬼應聲而倒,那得多威風。
  
  但師兄來了,師兄又對老太婆說『你得死』,蘇景就把這場大威風送給葉非了,離山弟子對自己人從來大方,一場威風而已,送他了、不留名。
  
  蘇景看著群仙震駭神情暗中得意非凡,這是他親手操刀的好戲。葉非卻還納悶著,見老鬼真死去了,他眨眨眼睛,轉頭又望向敵人的首領西天長明大士:「你得死。」
  
  依舊語氣漠然,依舊三字飄飄。
  
  長明大士仍因龍筋婆婆突然隕喪而失神,忽見疤面妖人又對自己施展邪法,心頭十足震駭,立刻行功護體也不知有沒有用……
  
  不過這次不靈了,大士安好。
  
  葉非皺起眉頭:「你怎麼不死?」
  
  哪還有什麼可說,大士不死論道妖人邪寶去死了,長明大士一聲叱喝,雙手翻翻結淬滅大印,一枚熊熊燃燒的巨掌從天而降、與不安州同樣規模的巨掌,轟轟砸向邪神廟!
  
  紅花尊者揮舞琉璃杵,寶杵中陡然傳出聲聲降魔大咒,一蓬潔白光芒仿佛天河翻卷,衝向不安州;一世慈悲佛也在此刻動法,寶印再次祭起來,塔木江川諸般神通重現,一起向著蘇景攻去。
  
  佛家一動,天外諸多立意滅寶仙家齊齊出手,重重兇悍法術暴風驟雨一般,齊齊猛攻不安州。
  
  邪廟中的護禁法術也就此發動,邪佞氣意轟動、鬼哭狼嚎聲大作,汙血般的毒沼潑天、白骨顏色的腥風化颶,護衛邪廟迎戰群仙打來的神通。
  
  惡戰暴發,頃刻間巨響綻放入擂,大力轟蕩轉震徹星天。
  
  邪廟護法對上一世慈悲佛一人時從容穩當,此刻被大群更兇猛得多的聯手猛攻頓時不支,只在短短幾個呼吸間,靈州、邪廟要簌簌顫抖開來,顯現崩潰之兆。
  
  凶法籠罩,不安州已難見輪廓,藏身其間的小小寶人兒就更看不到了。人看不到、可他的聲音即便滿天驚雷轟鳴也遮掩不去:「囉嗦得夠多了,再說最後一句,爾等若不出盡全力,這一仗得就沒意思。」
  
  靈州都快被打爆了,蘇景的聲音卻依舊平靜,說辭依舊狂妄。而下一刻搖搖欲墜的不安州內,突兀傳起一陣陣陰森大咒。
  
  群仙聽不懂咒言之意,但他們能聽出內中的死亡氣意、能聽出內中的幽冥之威,鬼家咒、幽冥法。
  
  外人看不見,邪廟中蘇景盤身而坐,周身上下慘白陰風繚繞,一道道風自五心、七竅、三百餘正穴大位與千餘阿是穴中散出,在他身周繚繞幾圈後就如靈蛇般遊散而去,沒入邪廟中的牆縫中去、磚瓦中去、邪神各殿與邪神寶龕中去。
  
  今時蘇景能調運的阿骨王袍之威之靈,盡數融入邪廟。
  
  跟著蘇景除掉布靴。
  
  鞋子整整齊齊擺放身邊,蘇景昂首望天,長長提息。
  
  他提息時候,天外群仙真就見到浩浩狂風自四面八方急聚而來,匯作一條烏灰大颶,自高遠天際直直灌入不安州。
  
  吸一口氣,即成通天狂颶,便是蘇景今時的修為!
  
  提息罷、大颶散,蘇景猛做聲,叱吒:「生!」
  
  『生』字賁起,不安州猛一跳,覆蓋了全部靈州的『刹天摩』猛做暴漲,一字起落,邪廟方圓展闊十倍。
  
  不安州本不算大,再漲上十倍也不算多了不起,可蘇景的叱喝不停,其後三字接連吐出:
  
  「殺!」
  
  「予!」
  
  「奪!」
  
  生、殺、予、奪,字字轟天去,每一聲吼靈州邪廟就展闊十倍,當四字落盡,蘇景喚起的邪神大廟已做萬倍暴漲。
  
  喚冥王大咒,將王袍之威添入邪神廟,咒成時候只消蘇景心思一轉神廟便可暴漲去,不必再喊什麼號子,但他是性情人,入戰鬥法性情隨之發作,心中所想自然化作舌下天雷。
  
  『生殺予奪』。還在凡間時候,入中土幽冥、入小城不津,低品陰陽司因紅袍大判入主陡然化作恢弘冥殿,那是蘇景第一次真正見識到神袍之威,他記得清清楚楚,一品冥殿上的巨匾上鐵畫銀鉤,不是普通陰陽司的『明鏡高懸』,而是這四個字:生殺予奪。
  
  動王袍之威,起舊袍之念,蘇景一句生殺予奪,喊得響徹星天!
  
  邪神大廟暴漲萬倍,這一片邪祟天地展闊開來,何異於一張猙獰大口向著天外那些正縱法圍攻不安州的仙家吞來。
  
  長明大士急急揮袖,三枚菩提青葉脫手飛起,護衛住她與紅花、佛母兩位同伴急急後退,與即將被吞噬的一刻抽身退去;佛家弟子不遠處星滿天高人將也施法及時,那朵銀花瘋旋,帶上首尾和合星尊與千星壇猛將避開了邪廟的吞噬。
  
  可那幾路墨靈仙就沒那麼快的應變了,除了風胖子能化穿天風退避之外,三百赤劍仙、紫河天官、一陣雨和若木仙盡被邪神大廟吞沒。
  
  同個時候靈州內長嘯疊疊,蘇景衝天而起,邪廟法術自有分身與十七惡人主持,本尊飛出天外,斬殺餘者!
  
  今日,離山封壇仙天,蘇景打算以血做花,獻慶仙界離山開張大吉。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8 22: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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