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4 覲見宋皇
正因為如此,在柳醉墨看來,這把追星劍其實本就該屬於許默,這九年來她也不過是代為保管罷了。
兩日後,臨安皇宮。
望著麵前這略顯小氣,或者說是簡樸的綠瓦紅牆建築群,再與記憶中京城那規模宏偉的紫禁城兩相對照,強烈的反差令首次見到這個現實世界隻存在於史料記載中建築的許默唏噓無比。
這便是華夏文明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輝煌的時代,再接下去,便是在異族鐵蹄下長達百年的黑暗沉淪。
崖山之後無中國,誰能知道這簡單的一句話背後,代表著怎樣的屈辱和辛酸。
當然,曆史畢竟早已隨著滄海桑田的演變化作記憶中淡漠的符號,許默哪怕知道當年在華夏這片大地上究竟發生過怎樣的血淚史,但未曾親身經曆,也很難體會到那種刻骨銘心的切膚之痛。
站在這裏發莫名的感慨,不過就是條件反射般的人雲亦雲罷了……畢竟在現代社會中,老祖宗曾創造的五千年燦爛文明是華夏人心中唯一的一點尊嚴和底氣了。
許默會突然出現在臨安皇宮,說來還是借了柳醉墨的光,那晚與其在山穀切磋長歎後,第二日柳醉墨便很沒義氣的把他給賣了。
這女子的舅父是當朝碩果僅存的元老級武將,師兄又是地位超然的當朝國師,兩相推薦之下,許默的黑材料第一時間便出現在了當朝皇帝趙構的桌案上。
得知許默的存在,趙構也被嚇了一跳,修行者接受皇室供奉的並不少見,但多是作為保鏢,戰場之上還從未出現過修行者的身影,更不要說還是疑似仙人轉世的大能者。
趙構本就信道,不然也不會特地上龍虎山請來丹霞真人拜為國師,金軍南下時,趙構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請龍虎山的修行者施法抵禦金軍,但代表著龍虎山一派的丹霞國師卻始終對此諱莫如深,最終隻肯派出一隊百人的外門弟子前來協助朝廷抗金。
對龍虎山這種過河拆橋的敷衍態度,趙構表現出了極度的不滿,若非大戰在即不宜內耗,他隻怕早已下旨摘了龍虎山那禦賜的牌子。
柳醉墨推薦許默這一舉動,盡管隻是無心的順手而為,也算間接的免去了龍虎山的一次滅頂之災。
有了韓老將軍和丹霞國師這朝中兩大強力人物的保舉,許默也就無需再去參加那招賢榜的決賽,短短兩日,當朝官家召見的旨意便由皇宮大內傳到了許默手中。
按照正常程序,被一國之君召見之前,還要沐浴更衣,在禮官的教導下突擊一定的禮儀和忌諱,但那趙構倒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直接大筆一揮,免去了一切虛禮,特許許默直接覲見,連武器都不用摘。
來宣旨的小黃門讀到最後這條眼睛都紅了,劍履上殿這可是王侯都未必能得到的殊榮,連慣例的賞錢都不敢討要,生怕得罪了這莫名其妙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朝堂新貴。
許默倒是沒什麼受寵若驚的感覺,隻是覺得那趙構也不傻,知道以自己的實力若想對他不利,就算把皇宮裏塞滿鐵甲軍也是白搭,倒不如大方點,還能賺些禮賢納士的美名。
從聖旨的語氣上看,趙構也是急了,連一點收拾的時間都不給,直接把許默半請半推的弄到了車上,在一隊全副武裝的皇城禁軍護送下一路送進宮中。
臨安皇宮畢竟是倉促間修建,沒有同時代汴梁城那樣宏大的規模,若無外圍數丈高的厚實城牆,看上去倒像是擴大了幾倍的富戶人家的宅院。
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作為一個皇宮內該有的幾大殿基本全都有了,不過可能是國庫空虛的關係,臨安皇宮少了幾分天下之主的那種華美大氣,精致有餘而威嚴不足。
許默的探頭探腦並沒有令引路的小黃門感到意外,第一次來皇宮的人出於好奇基本都是這副模樣,隻不過眼下的皇宮並不是當初那個氣派非凡的汴梁皇宮,寒酸的外觀令他這個宮人也頗感有些顏麵無光,不由得開口解釋道:
“當年還在汴梁城時,皇宮要比這裏大上數十倍,但靖康之變在先,官家不忍父兄在北地受苦而自己卻獨享榮華,勒令工部禁製鋪張,幾次修改方案,才有了現在這個皇宮,確是苦了官家了……”
許默隻是隨意笑笑,若換做他人,這時候正是接過話頭狠拍皇帝馬匹的最佳時機,但他並不需要靠討好趙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自然也懶得去說那種自己聽著都惡心的違心之言。
小也有小的好處,從皇宮大門到禦花園,許默緊跟小黃門那普通人的步伐,也才走了不到十分鍾,若換做是汴梁城中的正牌大皇宮,沒半個時辰,都別想摸到禦花園的大門。
“小郎君在這裏稍等,小的這就去稟報官家。”
將許默留在禦花園門口的一處長廊內,引路的小黃門一溜小跑前去複旨,動作敏捷得仿若修煉過輕功一般。
禦花園雖不算是後宮,但作為皇宮內唯一的一處休閑場所,卻是後宮妃嬪極喜歡出沒的地方,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裏,許默麵前至少經過了五六名妃嬪模樣的年輕女子,身旁或多或少還跟著成隊的宮女,前呼後擁,貴氣襲人。
雖比不得白素貞、岑碧青那樣不屬人間的絕色,但能選入宮中的女子,論姿色也無不是萬中取一,而且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單是看去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平日裏禦花園中除了少量侍衛很少會有其他人出現,朝廷上那些大臣這些妃嬪也多熟悉,卻從沒有人見過許默,因此這些妃嬪和宮女在路過時都向許默投去極為好奇的眼神,許默也友好的回以微笑,隨即引來一陣竊竊的嬉笑聲。
三宮六院,佳麗三千,若那趙構真是唐百強的精神投影,這老頭還真是豔福不淺。
不過話說回來,趙構在南渡後似乎小夥伴就一蹶不振了,守著這麼大一個後宮能看不能吃,好像也沒什麼可羨慕的……
許默正在那惡意的編排趙構時,剛才為他引路的小黃門終於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見許默還在原地沒有亂跑,鬆了口氣尖聲道:“小郎君,趕快隨我走,官家要見你!”
五分鍾後,在禦花園的一處書房內,許默終於見到了那個大宋第一人。
這個曆史上有名的懦弱皇帝外表看起來倒是沒有那麼不堪,略微發福的高大身軀依舊魁梧強壯,白皙方正的國字臉上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若非搖擺不定的眼底神色出賣了內心,單憑賣相倒是很有種一代明君的感覺。
不過許默在意的倒不是趙構的模樣,他在打量對方外貌的同時,也在按照唐果提供的信息,逐一尋找趙構身上可能會出現的唐百強的特征痕跡。
眼下屬於非正式會麵,趙構雖未穿龍袍,但杏黃色的常服也遮擋了全身絕大多數部位,許默也不好直接把趙構打昏剝光,隻得暫時打消探查的念頭。
“你就是許默許漢文?”
“是。”
趙構坐在書案後與許默對視片刻,見許默似乎沒有跪拜的意思,眉宇間露出些許不悅之色,但倒也沒有發作。
“坐吧。”
“多謝官家。”
許默雖沒有向皇權折腰的習慣,但對方再不濟也是一介國之帝王,總要給留點麵子,所以落座的同時還是客氣的道了聲謝。
這一舉動倒是令趙構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他雖在意金國的南侵,但也同樣在意帝王的尊嚴。
“許默,你能響應朝廷的招賢奮起抗金,這一點朕很欣慰,但你在招賢館的複試成績朕也看過了,武試很不錯,但文試卻是一塌糊塗……你連最基本的行軍布陣都不懂,要朕如何相信你能打敗北岸的十萬金軍呢?帶兵作戰不是兒戲,朕手下數十萬將士的性命可容不得你胡來。”
曆史上的趙構在還是皇子時,也是能騎烈馬開硬功的狠人,雖說後來被金人打出了心理陰影,但畢竟底子還在,因此能說出這番有理有據的話來,許默倒是並不意外。
許默略微笑了笑道:“官家,我確實不會帶兵,但想要打退南下的金軍,並不是隻有正麵大軍會戰這一種方法。”
“哦?你有何妙計,說來與朕聽聽?”
許默的話頓時吊起了趙構的好奇心。
要知道,現在的大宋朝雖然名義上有近三十萬的軍隊,但絕大多數都是毫無戰鬥力的廂兵,真正能作戰的士兵也不過七八萬人。
而且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數萬大軍開拔所耗糧餉可是個天文數字,朝廷雖守著江南這片富庶之地,但錢糧卻基本都掌握官員豪商的手中,國庫並不充盈,若真是打起持久戰來,就算大宋軍隊頂得住那如狼似虎的金兵,後方糧餉也未必撐得住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