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仕途] 二號首長 作者:黃曉陽 (連載中)

mamulan 2013-2-17 15:37:4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 48780
mamulan 發表於 2013-2-17 18:18
第四卷 打了一個政治啞謎 打了一個政治啞謎11 - 12


    唐小舟說,鄭書記這麼早呀。

    鄭硯華說,小舟,你是我的兄弟,有件事,你要幫我拿主意。

    唐小舟不解,問道,什麼事?

    鄭硯華說,你也知道,官場規矩,誰來了都不能空手。下面縣和市裡準備了一些聞州的土特產,可你們只一輛考斯特,根本沒地方放。我們是不是派一輛車,直接送到省裡去?

    這還真是一個難題。官場之中,迎來送往的事,是極其講究的,送不送禮,送什麼禮,怎麼送,都是學問。上面下來檢查工作,沒有人不是滿載而歸。為什麼上面來一位領導,跟著就是一串汽車?很重要一點,汽車的後尾廂可以放禮物,不同的領導不同的汽車,後尾廂所放,自然也就不同。你只開一輛車來,上面坐著好幾個級別的領導,下面就不好辦了。

    唐小舟說,這個還真是不好辦。你也知道,我當秘書才幾天,你問我,也是問道於盲。

    鄭硯華說,這個我自然知道。趙書記到江南省不久,聽說,他家裡富有得很,大概也不在乎這點意思。可是,一起跟來的人這麼多,如果沒有一點意思,又實在不像話。別的人,還好辦,最多我們派個車,直接送到他們家去。問題是趙書記怎麼辦?我們摸不準他呀,這才是最大的難題。

    唐小舟說,以前,你們總會遇到類似的情況吧?一般怎麼處理?

    鄭硯華說,這樣的情況,確實沒有遇到過。以前,就算某位領導單獨下來,那也是開著小車下來的,我們把東西交給秘書,至於秘書怎麼處理,我們就不管了。

    唐小舟想,我這個秘書特殊呀,自己的屁股還沒有坐熱呢,怎麼幹這種事?老闆一生氣,後果很嚴重的。同時,他也知道,作為秘書,替領導收禮,是他必須解決的難題。別說領導下來視察工作,在每一地都會面對此事,就算是呆在省會,也常常都有人上門,同樣要面對此事。他說,你能不能教我一個方法?

    鄭硯華一聽,頓時笑了,說,我來找你討方法,你倒向我要方法。要不,你等一下進去的時候,請示一下趙書記,看他是什麼意思。

    商定之後,鄭硯華立即閃身而退,他似乎並不想在這裡和老闆碰面。他剛離開,對面的門開了,唐小舟立即進去,和趙德良打過招呼。

    趙德良已經穿好運動衣,顯然要去活動一番。唐小舟立即回自己的房間,將運動衣拿出來換上,然後跟著趙德良下樓。趙德良在院子裡打了一趟太極拳,便返回房間洗澡。唐小舟抓緊時間,將自己洗了一遍,然後來到趙德良的房間,替他清理衣物。趙德良已經洗完澡洗完頭出來,一邊用浴巾揩著頭髮,一邊問唐小舟,早晨我起來的時候,聽到你的房間有人說話,是誰來了?

    唐小舟不好說是鄭硯華,只說,是聞州的同志。

    趙德良問,有什麼事嗎?

    唐小舟說,他們說,按照慣例,是要給大家準備一點土特產或者紀念品什麼的。

    趙德良一邊穿衣服,一邊說,慣例?這種慣例,我看還是少一點的好。

    唐小舟說,我已經把這個意思告訴他們了,叫他們別搞。

    趙德良已經穿好了衣服,唐小舟知道,下一件事,便是幫他吹頭髮。




    書記是一省的第一官員,自然也是這個省的臉面,形象極其重要。他的頭髮每天都要洗,洗過後就一定要吹。不洗,頭髮上可能會有氣味,不吹,頭髮卻是亂的。尤其重要一點,到了一定年齡,就算你保養再好,頭髮也會露餡,比如乾澀、灰白。為了保持年輕形象,就一定要在吹頭髮的時候,搽上一些髮乳,保持水分和光澤。

    在雍州時,迎賓館有一間專門的理髮室,是為省委領導準備的,每隔幾天,領導們就要去做一下頭髮。而平時,趙德良洗完頭後,總是由趙薇替他將頭髮吹乾,現在,只能是唐小舟動手。

    吹頭髮的時候,趙德良說,有關送禮的事,我要向你特別交待一下。官場確實有這麼一股不好的風氣,有些當秘書的,這方面的油水很厚。我希望你不要貪這點小財。以後,如果有人想通過你給我送禮,你告訴他們,直接送給我好了。

    聽了這話,唐小舟心中狂喜,這似乎表明,趙書記對自己很關心很愛護,有點長期準備了。

    吃完早餐,大家上車往雷江趕。按照慣例,市領導要送到高速公路出口。在市委招待所上車前,趙德良和鄭硯華握了握手,姚營建等人,一直站在鄭硯華身邊,顯然希望書記和他們也都一一握手,可趙德良鬆開鄭硯華的手後,向其他人揮了揮手,說,你們請回吧。轉身上了車。

    在趙德良後面上車的唐小舟看到姚營建的臉色很難看,卻又無可奈何。人家是省委書記,他和誰握手不和誰握手,都是有特殊意義的。

    趙德良的這一行動,完全可以理解為省委書記對姚營建的不滿或者輕視。明天,不,或許今天稍晚些時候,聞州官場便會傳出說法,趙德良對姚營建非常不滿,姚營建主動伸出手要和趙德良握,趙德良只是和鄭硯華說話,裝著沒看見。

    這樣的話一旦傳開,整個聞州,大概再沒有幾個人會聽姚營建的話了。

    汽車到達高速公路入口,一路護送的聞州市領導早已經將車停在了路邊,準備和趙德良告別。趙德良卻對馮彪說,別理他們,直接走。前面的開道車已經減速停下來,見省委的考斯特直接進了收費站,便又立即啟動,跟上來。唐小舟看了一眼站在路邊的那些領導們,雖然看不清他們的面目,卻能想象,一定很難看。

    趙德良在聞州的一切,顯然早有人報告給了周邊幾個市的市委書記,他們再接待趙德良的時候,就會異常小心,絕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雷江的官員們並沒有前往高速公路出口迎接,而是站成一排,等在市委門口。

    趙德良第一個下車,陸海麟跟在後面,唐小舟緊跟著陸海麟下了車。此時,趙德良正與雷江市委書記丁應平市長劉延光等握手。和聞州市臨時在車上改變行程不同,雷江市沒有去高速公路出口迎接,考斯特直接開到了市委門口,趙德良不可能再改變計劃,只好隨丁應平等人上樓。

    唐小舟對丁應平比較熟悉,他大學畢業分配來報社的時候,丁應平就已經是行署副專員,和陳運達、彭清源等,都是一批的幹部。

    丁應平給唐小舟留下極深印象的,不是旁徵博引出口成章的絕佳口才,而是他說話,竟然比電視台的播音員還出色,沒有一句廢話,也沒有一個多餘的語氣詞,常常還有一種丁應平式的幽默。就唐小舟對江南省官場的了解,丁應平應該是最有能力最有才華的官員,執政能力以及處理問題的手段,似乎遠在陳運達或者彭清源之上。不過,丁應平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喜歡賭博,什麼賭博手段都會,什麼都好,卻又不精,賭風還很醜,贏了就歡天喜地,輸了就不肯結束,死耗下去。十幾年來,丁應平一直在地市轉來轉去,全省十幾個地市,他差不多轉遍了,就是升不上來。
mamulan 發表於 2013-2-17 18:19
第四卷 打了一個政治啞謎 打了一個政治啞謎13 - 14


    至於丁應平升不上來的原因,有好幾種說法,較為普遍的說法是,他對賭博的愛好,影響了他的政治前途。但也有人分析,他之所以好賭博,大概恰恰因為升不上來,對仕途看透了。高層之間,還有另一種說法,陳運達不喜歡丁應平,彼此有瑜亮情結,所以,他絕對不能讓丁應平成為自己的競爭對手。

    唐小舟突然產生了一種預感,趙德良之所以選擇這幾個地方,是深思熟慮早就拿定主意的,原因很簡單,無論是鄭硯華還是丁應平,都不是陳運達的人。相反,余丹鴻最初確定的德山和柳泉兩市,恰恰是陳運達的勢力範圍,尤其是柳泉,是陳運達升副省長之前,在地市的最後一站。後來,陳運達甚至培養了一個柳泉幫,江南省官場,以柳泉勢力最盛。余丹鴻確定的路線,有種將趙德良引向江南地方勢力包圍圈之嫌,相反,趙德良選擇了聞州和雷江,更像是在權力突圍,是一場尋找政治同盟軍的戰鬥。

    聞州市長姚營建和雷江市長劉延光是不是陳運達的人,唐小舟不是太清楚,卻可以肯定,鄭硯華以及丁應平和陳運達的關係肯定很一般。

    唐小舟因此私下裡琢磨,趙德良獨自一人來到江南省,要撐起這個權力的天秤,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個多月過去了,大家一直傳說,他會對江南省官場來一次大調整,事實上光打雷不下雨,至今沒有看到任何動作。這是否說明,不是不動作,而是他還沒有想好怎樣動作,或者沒有真正找到自己的同盟軍?

    站在趙德良的角度想一想,如果他一來就進行權力結構調整,因為他對江南省官場一無所知,最終起關鍵作用的,肯定就是陳運達。陳運達如果借此機會將自己的得力人員往上再提一提,趙德良要想控制權力,就更難了。既然如此,動不如靜。自己靜,人家就得動,只要他們動起來,自己正好可以暗暗觀察。

    這樣一想,唐小舟有些明白趙德良為什麼不去德山、柳泉等地了。

    站在權力平衡的角度分析,趙德良如果去了那幾個地方,雖然不是大錯特錯,至少也是做了一番無用功。相反,來聞州以及雷江,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他若能將這兩個市委書記收在自己的權力場中,江南省的權力平衡,便已經發生了悄然變化。而這兩個書記,又是陳運達權力結構中的最薄弱環節,只要趙德良投出橄欖枝,他們便會迅速行動。

    和在聞州一樣,唐小舟的工作十分簡單,就是跟在趙德良的後面,在他需要自己的時候,恰到好處地做自己應該做的事。這種事,說起來十分簡單,甚至單調,沒有任何技術含量,比如說,趙德良視察的時候,肯定要用眼睛看,他以前是近視眼,年齡大了以後,眼睛又出現了老花和散光,因此,唐小舟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在他需要的時候,將近視眼鏡換成老花眼鏡。某些時候,他會有點恨自己,難道真如谷瑞丹所說,自己是一個沒用的人?堂堂復旦大學的高材生,竟然幹起了這種服侍人的事。另一些時候,他又會想,天降大任於斯人,必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或許,自己以前的所有經歷,都是大任之前的煎熬。




    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看看,竟然是任大為。

    他走到旁邊,接起電話,問道,大為,什麼事?

    任大為說,哥,你來雷江了?

    唐小舟說,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任大為說,趙書記來了,你肯定跟著來了。

    唐小舟說,我們再聯繫吧,我這裡還有事。

    任大為問,你回家看爸媽嗎?

    唐小舟說,恐怕沒有時間。趙書記的行程安排得很緊。

    任大為又說,要不,我和小雨去看你吧,你住在什麼酒店?

    唐小舟說,我們剛到不久,現在陪趙書記在視察,還沒有到酒店,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任大為說,好,我知道了,你忙吧。

    從小學到高中,唐小舟都和任大為同學,是最好的少年朋友,也一直都是班上的尖子,成績總是唐小舟第一任大為第二。但不知什麼緣故,高考的時候,任大為沒有考好,只上了雷江師院。畢業後,任大為分回了家鄉高嵐縣,在他和唐小舟的母校高嵐一中當老師,後來又娶了唐小舟的妹妹唐小雨,成了他的妹夫。

    唐小舟留在省城,而且在黨報工作,又娶了谷瑞丹這樣一個老婆,在家鄉,名聲是很大的,家鄉有很多人上門求他辦事。

    事實上,唐小舟能回報家鄉回報父母的,非常之少。在報社,他沒有任何權力,人微言輕,什麼忙都幫不上。最初,高嵐縣一些人,得知他在省委機關報,對他還十分恭敬,後來知道他在報社其實沒有丁點地位,便漸漸疏離了。

    和谷瑞丹結婚,似乎成了唐小舟人生中的一大亮點。畢竟,他在省委機關報而谷瑞丹在全省最大的廳公安廳,都是權力部門。可谷瑞丹以及她的家人,極度瞧不起唐家的農村身份,不願因為唐小舟和高嵐縣有任何牽連。結婚十來年,谷瑞丹只去過唐家三次,一次是結婚的時候,一次是結婚第一年的春節,一次是女兒出生的時候。平常過年過節,或者父母生日,她是從來都不會去的。

    唐小舟很想在經濟上照顧一下父母,可自己的工資,全部掌握在谷瑞丹手裡,每月從她那裡領一點點零用錢,想幫家裡一把,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幸虧有任大為這個妹夫,對唐家是盡心盡意,比親兒子還親。可惜的是,任大為只不過是一名普通的中學老師,妹妹唐小雨,也只不過是縣機關幼兒園的一名保育員,兩人的收入極其有限。

    唐小舟無數次想,既然自己無法幫家裡,不如幫一幫任大為和妹妹,以便他們有更大的能力資助家裡。

    正是出於這種想法,唐小舟無數次到雷江找關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找了黎兆平幫忙,才將任大為調進雷江市廣電局。他原計劃將妹妹也調進來,再想辦法給任大為撈個一官半職。可是,他雖然進行了不懈努力,丁應平也曾當面答應過他,可一拖幾年,事情就是沒有辦成。
mamulan 發表於 2013-2-17 18:20
第四卷 打了一個政治啞謎 打了一個政治啞謎15 - 16


    唐小舟想,現在自己的身份不同了,一定要找個機會,將任大為和妹妹的事給辦了。

    一天的安排,和在聞州時一樣,吃過晚飯是開會。唐小舟不需要參加這樣的會,丁應平的秘書陳志光便讓他坐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唐小舟想,這或許是一次機會,便拿起手機,撥打了任大為的電話。唐小舟問,大為,你在哪裡?

    任大為說,我在市委,小雨也在。

    唐小舟說,我在陳志光陳處長的辦公室,你過來吧。

    陳志光並不是處長,市委書記的秘書,最高也只是副處調,相當一部分還是科級。他稱陳志光處長,自然是為了抬高對方。

    任大為知道,唐小舟回雷江,對於自己是一次機會,所以,聽說趙德良來雷江的消息後,他就給妻子打了電話,唐小雨請了假,立即從高嵐縣趕到了市裡,兩人一直等在市委,希望能和唐小舟見上一面。

    唐小舟聽說他們就在樓下,便出門接人。見任大為手裡提了一些東西,知道是給自己準備的,便問是什麼。任大為說是茶葉和酒。

    唐小舟說,等一下進去,你把這些東西給陳志光。

    唐小雨說,哥,這是給你的。

    任大為也說,要不,我下次再專門給他送。

    唐小舟說,你傻呀,現在你提著這些東西,怎麼進他的門?你記住,你們的事,他不問,你們不要說。

    進門之後,唐小舟向陳志光介紹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四個人便坐在陳志光的辦公室裡聊天。唐小舟從包裡翻出了自己昨天換下的衣服,也翻出了趙德良換下的衣服,交給妹妹,要她夜晚洗好,不必涼乾,直接用熨鬥熨乾,明天一早送過來。

    儘管他告誡妹夫不要提他們的事,他自己卻多次很想提出來,可每次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自己才剛剛坐上這個位置,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尤其這次陪書記出來,行程人員的突然改變,讓他心裡系上了一個巨大的疙瘩,還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現在自己提出他們的事,陳志光如果辦了還好說,若是沒辦或者辦不了,豈不是把這個人徹底得罪了?退一步再想,陳志光如果醒目,或許會找機會向丁應平提起此事吧,那時,丁應平只需要一句話,所有的事,全都解決了。只要他們辦了這件事,這個人情,他唐小舟肯定都是要認的。官場上,有很多事,不說比說好,這就像下圍棋一樣,將味道做足了,空間就沒了。

    陳志光果然比唐小舟更熟悉官場,他問了任大為的情況,也問了唐小雨的情況,然後說,你們夫妻長期分居?

    唐小雨說,市裡到縣裡,也不算太遠,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陳志光說,雖然如此,這樣畢竟不是辦法。

    唐小舟便借機說,他們能有什麼辦法?在雷江一個人都不認識,陳處你的辦法多,請你幫忙想想。

    陳志光說,唐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件事,你放心好了,我來辦。




    事情就這樣辦妥了,又說了幾句閒話,唐小舟給任大為使了個眼色,他們便起身告辭。

    兩人重新坐下來,陳志光給唐小舟杯子裡續了水。

    唐小舟說,志光,你跟丁書記應該有幾年時間了吧?丁書記是不是應該給你動一動了?

    陳志光說,前不久動了一下,提了辦公室副主任。因為丁書記沒有選好秘書,所以,我暫時還在這裡。

    唐小舟說,那應該祝賀你呀。可惜我在這裡的時間不自由。要不,下次你去省裡,我再補,我們倆兄弟好好喝一杯。

    陳志光說,唐處的心意我領了,到時候,唐處如果抽得出時間,我一定要去打擾你的。

    閒聊幾句,會議散了,唐小舟和陳志光一起出來,各自迎了自己的老闆,一齊下樓,上車,前往酒店。

    接下來和昨天一樣,趙德良分別和市裡的領導談話,唐小舟負責後勤保障。

    趙德良接見這些市領導的時候,唐小舟乾了一件事,這件事有沒有什麼意義,他自己也不清楚。趙德良和領導談話,唐小舟根本不可能知道其內容,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每隔一段時間,進去給領導續水,即使能聽到只言片語,也不能作出準確判斷。不過,由於他要負責安排所有的談話,便需要掌握時間。他將這個時間在本子上記下來,最初僅僅只想到方便自己掌握。後來,他閑得無聊,便做了一件事,將這些時間精確地算出來。

    這一計算,就算出了韻味。趙德良接見丁應平的時間最長,有四十三分鐘。以前在省委,趙德良接見某個人的時間,唐小舟沒有精確計算過,但印象中,超過四十分鐘的,似乎沒有。這個時間,似乎很能說明丁應平在趙德良心目中的地位。

    時長排在第二的是鄭硯華,三十六分鐘。唐小舟將筆記本翻到最前面,那是他剛剛當上秘書時所做的記錄,上面恰好有第一天上班時,趙德良接見鄭硯華的記錄。當時雖然也記了時間,但並沒有精確到分。僅從記錄上看,應該是半個小時,並沒有超過接見丁應平的時間。

    聞州和雷江的兩個市長,聞州市長姚營建是二十三分鐘,雷江市劉延光是二十分鐘。市長以下,又是一個檔次,只有一刻鐘左右。

    唐小舟因此知道,這個時間的把握,頗有政治智慧,也極其微妙。丁應平多出的這九分鐘,到底意味著什麼?此時,唐小舟還不十分清楚,但不久以後,他便意識到,這九分鐘的含金量非常之高。

    第二天早晨,六點鐘起床後,唐小舟原以為還會像前一天那樣,在院子裡活動一番,因此,他連運動衣都穿好了。出現在趙德良面前時,他猛地愣住了,老闆並沒有穿運動衣,而是穿著便裝。

    趙德良對他說,把衣服換掉,今天我們不晨運,一起出去看看。

    一起出去看看?看什麼?去哪裡看?唐小舟知道,趙德良又一次不按常理出牌了,到底用意如何,目前還不清楚。
mamulan 發表於 2013-2-17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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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快換好衣服,趙德良已經等在門口。看到他出來,趙德良也不說話,轉身向外走,他便緊緊地跟上。他們住的海山酒店是以前的市委招待所,前面是一幢新大樓,後面有些三層的小樓,樓裡雖然有服務員,卻沒有人認識他們,就算認識,也不敢詢問或者阻攔。兩人走出小樓後,並沒有經過前面的酒店大堂,而是從汽車進出的通道離開了。

    門口停著好幾輛等客的出租車,趙德良拉開一輛出租車的門,坐了上去。唐小舟立即坐到了副手席上。司機問他們去哪裡,唐小舟一時不知怎麼回答。趙德良顯然早有準備,說,去新華路。

    汽車啟動後,趙德良主動和司機說話,問收入怎麼樣呀?江南省的幾個城市如果排名的話,雷江可以排在第幾位?司機說,雷江其實基礎不錯,只是以前沒遇到好領導。這幾年,丁書記來雷江,雷江發展得不錯。

    趙德良說,我怎麼聽說,那個丁書記很不好,獨斷專行不說,還喜歡打牌,牌風又臭,搞得天怒人怨。

    司機笑了笑,說,丁書記牌風怎麼樣,我不知道。我們老百姓只是過日子,肯定沒有機會和丁書記一起打牌。能夠知道他的牌風的人,肯定都是他身邊的人,是那些當官的。我們只能看到我們的日子。日子過好了,肯定是領導得好。退一步說,像丁書記這樣的大官,為什麼喜歡打牌?肯定是心裡煩吧。能不煩嗎?他那麼有能力。我聽說,他在很多個市都搞過,每個市都搞得很好,就是因為上面沒人,所以一直被別人壓著,提不上去。比自己能力差得多的人上去了,還當自己的上司,換了哪個人,都會煩吧。

    出租車到了新華路,司機問,這就是新華路,你們到哪裡?

    趙德良說,哪裡人多,你就停在哪裡。

    出租車司機將他們送到了新華路汽車站,這裡的人最多。

    這個汽車站,原本是雷江市的老汽車站,當年,唐小舟到上海讀書,便常常在這裡登上長途汽車然後到省城搭火車。後來汽車運輸業高度發展,人流客流異常活躍,一個汽車站無法滿足需要,汽車站建在市中心,每天的車次太多,車站周圍,常常交通堵塞。這不僅是雷江一市的問題,而是一個全國性問題。於是,全中國的大中城市,先後將汽車站移出了市中心,分別在市郊建起東西南北幾個汽車站。雖說規定某個汽車站僅僅只是經營前往某個方向的汽車,可實際上,那些有門路有後台的營運車輛,仍然可以在各個車站之間串。汽車總站廢了以後,地皮賣了,在這裡建起了一家大樓,一樓搞餐飲,二樓至六樓是商場。雖說這裡已經沒有了汽車站,可人們叫習慣了,仍然稱這裡為新華路汽車站。

    他們出來得早,市民們大多才起床不久,街上的人並不多。可汽車站前面的廣場上,卻已經有了很多人,這些人主要是擺地攤的,在這裡組成了一個跳蚤市場。唐小舟跟在趙德良後面,在廣場上轉了一圈。趙德良不時和攤主或者購物的市民聊上幾句。

    趙德良問攤主,你們在這裡擺攤,城管不管嗎?

    攤主說,在別的地方賣不行,但在這裡,城管不管。

    趙德良又問,為什麼別的地方不行,這裡可以?

    旁邊有市民說,以前,隨處都有擺攤的,既占道又影響交通,城管如果不管,市民的意見大。城管如果管,攤主的意見大。城管和攤主之間,常常發生衝突。後來,丁書記想了個辦法,要求所有擺地攤的攤主集中到這裡經營,但必須集中在早上七點半之前和晚上九點半之後。其他時間,一律不許擺攤。

    趙德良問這位市民,你覺得這個方法怎麼樣?

    市民說,這個方法很好呀,很多下崗工人,可以通過這種辦法再就業,擺個小攤,雖然不一定能發財,至少可以解決生活問題。




    兩人在這一帶走了一個多小時,和很多人極其隨便地聊了聊,很隨意,也很自由。

    大約七點二十分左右,來了好多城管,他們開著電瓶車,在廣場裡面慢慢穿行,既不停車也不吆喝,攤主似乎無視他們的存在。十分鐘後,城管們並沒有怎樣的行動,攤主卻很自覺,漸漸散去了,剛才拉拉雜雜的廣場,很快就空了出來。

    令唐小舟驚奇的是,剛才有數千人的廣場,人流散去之後,竟然無比乾淨。

    趙德良說要去吃早餐,唐小舟便將他領進了中心車站大樓的一樓,這裡是餐廳。

    和其他城市的餐廳不同,這裡做早中晚三餐,甚至還做宵夜。整個江南省,雷江市的早餐是最豐富的,而整個雷江市,最豐富的早餐,在車站廣場。唐小舟對這裡的情況比較熟,兩人進去後,他讓趙德良坐了一個位置,再由他去點早餐。

    早點上來了,一個人一大碗竽頭丸子。

    趙德良很好奇,看著碗裡黑乎乎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唐小舟說,竽頭丸子,雷江的著名小吃,外面的皮子是香竽,裡面的餡是肉,用雞湯下,風味獨特非常好吃。

    趙德良夾起一隻,咬了一口,口感非常好,和所有的包子餃子都不同。他說,很獨特。怎麼只要雷江有?這麼好吃的東西,應該推廣嘛。

    唐小舟說,這東西的真正產地在高嵐縣的唐家坳,也就是我的家鄉。這是我們唐家的祖傳寶物,但凡姓唐的人,都會做。

    趙德良問,你也會做?

    唐小舟說,會一點,但做得不好,沒有這麼好吃。

    趙德良說,這麼好東西,應該好好發展一下。藏在深山人未識,太可惜了。雍州不是希望打響吃在雍州的口號嗎?不能少了這竽頭丸子。

    接下來,趙德良問唐小舟,轉了一個多小時,你有什麼直觀感受?

    唐小舟說,這個問題,由我來回答不適合。

    趙德良問為什麼,唐小舟說,你可能需要的是轉了這一個多小時的直觀感受。可我是雷江人,又當了多年的記者,對雷江的情況比較熟,說出來,可能就不是直觀感受,會加進很多以前的東西吧。

    趙德良說,哦,我忘了這一層。那你就說說以前的感受吧。

    唐小舟說,我的感覺是,進入二十一世紀後,雷江的變化非常大。這種變化,既有主觀原因,也有客觀原因。

    趙德良問,主觀原因是什麼,客觀原因又是什麼?

    唐小舟說,客觀原因,自然是國家富強了,對地方的投入加大了,全國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別說一個小小的雷江,就是整個江南省,就是全國,進入二十一世紀後,一年一個變化,大家有目共睹。

    說到這裡,趙德良笑了,用手裡的筷子指著他說,你這個小舟呀。記者當長了,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全是空話套話。以後在我面前,這一套就免了,要說就說點實在的。

    唐小舟說,我倒不覺得是套話,只不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趙德良說,我知道的事實就不用說了吧。說主觀原因。
mamulan 發表於 2013-2-17 18:22
第四卷 打了一個政治啞謎 打了一個政治啞謎19


    唐小舟說,至於主觀原因,這一屆市委市政府班子,能力確實比較強,也比較親民,所以,民聲比較好。比如說城管部門,是全國的一個焦點部門,以前公安的許多執法職能,轉到了城管。城管又不像公安,既沒有那麼多法律法規的約束,城管隊員又不像公安人員,全都是由公安大學等一類高等院校培養出來的,個人素質不那麼高,工作對象也非常特別,面對的是那些最低層的市民甚至是城市貧民。普通人或許不太在乎的利益,在這些底層居民眼裡,就是很大的利益,因此,也更容易引發衝突。以前,雷江市的情況和全國差不多,城管和攤販的衝突不斷,甚至常常發生流血事件。丁應平書記來到雷江之後,感到這個矛盾太突出了,影響到了穩定的大局,不解決不行。他為此花了半個月時間進行調研,最後決定將車站廣場拿出來,這個矛盾就緩解了。這件事,我還在日報上發過一篇新聞稿並且配了言論,當時,我有一種觀點,我們的許多矛盾,並不是無法解決或者難以解決,關鍵在於執政者想不想解決或者站在什麼樣的立場和出發點去解決。像雷江車站廣場這樣,只不過一個決策,執行起來也沒有絲毫難度,就將一對極其尖銳的矛盾化解了,執政成本更是降到了最低,就充分體現了執政者的理念、能力和智慧。

    趙德良問,你也覺得,這是丁應平的功勞?

    唐小舟說,這是誰的功勞,我還真不敢說。不過,丁書記在雷江,政聲真的很不錯。不僅僅是雷江,他以前幹過市長市委書記的幾個市,也基本就是這種情況。

    趙德良說,可是,每次民主測評,他的呼聲都不是太高。我也聽說了,當地的官員,好像並不太喜歡他。

    趙德良已經吃完了他的早餐,起身向外走。唐小舟早已經拿著紙巾等在一旁,起身將紙巾遞給他,跟在他的後面。趙德良沒有繼續他的微服私訪,而是乘出租車回了海山酒店。唐小舟原以為,省委書記不見了,這裡一定亂成了一鍋粥,實際上並沒有,丁應平等人,很平靜地等在大堂。趙德良並不是從大堂進去的,而是讓出租車送到了後面副樓,然後再走到前面。

    看到丁應平淡定地坐在那裡,唐小舟大感驚奇,他不相信丁應平不知道趙書記神秘失蹤了,可他既沒有派人去找,也沒有打唐小舟的電話,真是奇事一樁。

    後來,趁著唐小舟回房間清行李的機會,丁應平悄悄跟到了房間。唐小舟知道,丁應平一定是想知道,這兩個多小時,趙書記幹什麼去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或許,丁應平是希望唐小舟主動說吧。可現在的唐小舟,畢竟不再是當記者時的唐小舟了,每做一件事,都要在心裡仔細地評估一番,有些事,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做的,有些話,就算是任何環境下,他也不會說。

    直到他將自己和趙德良的衣物清理好了,丁應平也還沒有將這句話問出來。兩人一起離開的時候,唐小舟有點不忍,對他說了一句話。

    唐小舟說,雷江的早餐不錯,很豐富。

    能說的,他說了,聽不聽得懂,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mamulan 發表於 2013-2-17 19:35
第五卷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01


    剛從趙德良的辦公室出來,桌上的電話響了,唐小舟看了眼號碼,是侯正德的座機,立即接了起來。侯正德說,小舟呀,有沒有時間過來開個會,研究一下處裡的工作?

    唐小舟想,侯處長肯定是看了今天上午的安排,知道書記中午十一點前不會出門。他說,好的,我和趙書記打聲招呼就過去。

    一處實際可以叫書記辦或者叫趙辦,主要職責,就是為省委書記服務。

    省委書記的秘書其實是一個班子,這個班子,需要處理大量的日常事務。比如某個人給省委書記寫了一封信,然後,這個人接到了省委書記的回信。顯然,這封信,並非出自省委書記之手,而是這個秘書班子代勞的。此外,對於省委書記的工作生活等方面的安排,諸如定期檢查身體等,都由這個處負責。每天,省委書記需要處理大量的信函,對於省委書記來說,這些信函別說一一處理,就算是看個大概,也一定看不過來。所以,所有的信函,均由一處負責疏理一遍,只有那些最重要的信函,或者一處無權也不知怎麼處理的,才會層層上報,上報的第一人,自然就是秘書長,秘書長是書記的大秘,由秘書長決定是否呈報給給書記本人。

    侯正德很早就是一處的副處長,在綜合一處資格最老,此前跟過兩任省委書記,趙德良是第三任。若按通常程序,趙德良來後,侯正德本應順理成章地升上正處長,也就是坐穩唐小舟現在的位置。韋成鵬的到來,使得侯正德的希望落空,也直接導致了唐小舟的進入。

    可無論是韋成鵬還是唐小舟,都不是一處的處長,而是副處級調研員,可他們兩個後台太硬,職權比主持工作的副處長要大得多。且不說唐小舟是省委書記的秘書,韋成鵬既是陳運達的親戚,又是余丹鴻的心腹,侯正德做任何事,都受這兩個人制肘。既然他這個處長名不正言不順,下面的人就不太聽,處裡的工作開展起來,困難重重。

    既然侯正德主持處裡的工作,他要開會,是很自然的事。可他又不得不給唐小舟打個電話,頗為客氣並且慎重地說明是商量。唐小舟馬上想到了自己第一天見侯正德時,他那尷尬的態度,和今天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唐小舟想,經過這些天,他或許已經想通了,既然一處處長這個位置遲早都是唐小舟的,與其以後調整心態擺正位置,不如現在就做順水人情。

    唐小舟來到侯正德的辦公室,副處長楊衛新正坐在那裡聊天。

    因為少了很多副書記,辦公廳的辦公場地,就非常富余。綜合一處都是書記的秘書處,辦公室,比其他處,更好一些。侯正德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此外還空了一間辦公室,是以前一處處長的。侯正德雖然主持工作,卻不敢去占那間辦公室,這也說明,侯正德在處裡的地位,其實很尷尬。

    楊衛新是不久前才由部隊轉業的,能夠進入省委辦公廳,已經是非常不容易,進入後又被安排在一處,而且安了實缺,就更加的不容易,至少在相當一個時期內,沒有提拔的可能。他對於目前的位置,顯然是滿意的,和處內同事的關係,也就非常融洽。儘管侯正德也是副處長,畢竟主持工作,並且資格很老,楊衛新對他十分尊重。
mamulan 發表於 2013-2-17 19:35
第五卷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02


    唐小舟進去的時候,楊衛新不知講了一個什麼笑話,兩位副處長正哈哈大笑著。唐小舟看了看陣式,似乎是處長會議,便說,侯處,你們是領導研究工作吧?那我參加就不適合了。說著,就要往外走。楊衛新立即站起來,拉住了他,說,唐處你等等,我們一處就這麼幾個人,商量工作,怎麼能少了你?

    正在這時,韋成鵬進來了。韋成鵬和現在的唐小舟一樣,因為沒有明確處長地位,剛開始,在一處並沒有辦公室,只有省委書記辦公室隔壁那間。後來,趙德良換了秘書,他只好離開了三樓,便和楊衛新兩人共一間辦公室。韋成鵬穿著很潮,頗有幾分娛樂明星的味,頭髮是精心做過的,兩邊的頭髮往上梳,在頭頂形成一個刀形。他一進來,便掏出一包軟江南,給大家分煙。唐小舟伸手擋住,說,我不抽。韋成鵬不依,一定要塞給他。他只好接了,韋成鵬又掏出打火機,無論如何,都要給他點上。他點了煙,卻拿在手中,不吸。

    坐下來,韋成鵬便掏出手機,翻了一下,說,我剛收到一個段子,很有趣,給你們念一念:組織部考察幹部條例有最新規定,主要有兩條,特彆強調,要想當好領導,首先要向女人學習:一是肚子裡容得下小人;二是能頂得住來自上面的壓力;三是能容忍有人在後面捅;四是善於應付磨擦;五是能在磨擦中獲得快*感;六是每個月必須開例會。同時,最新規定還強調,要當好領導,還必須向男人學習:一是從不外露炫耀政績;二是關鍵時刻能硬得起撐得住;三是能培育出接班人;四是善於攻擊對方並且讓其感到愉悅;五是既能製造磨擦又使大家同感快樂;六是勝利後能謙恭地縮小自己。

    侯正德說,這都不知是哪些缺德鬼編的。

    楊衛新說,有些人的聰明才智,全用在這上面了。

    韋成鵬翻了一下手機,說,這裡還有一個,也蠻有趣的。最貪婪的漢字:晃。最直接的漢字:昆。最西化的漢字:咬。最自豪的漢字:鵝。最牛逼的漢字:昊。最痛苦的漢字:旱。

    楊衛新說,這是什麼意思?沒聽懂。

    韋成鵬說,我們的正宮娘娘是大才子,他一定懂,讓他說吧。

    他說的正宮娘娘自然是指唐小舟。現在坐在這裡的,不是副處長主持工作,就是副處長或者副處級調研員,沒有一個是血統純正的。未來最有可能成為處長的,便是唐小舟,所以,韋成鵬說唐小舟是正宮娘娘。

    這個韋成鵬,怪話一火車,和他的穿著打扮一樣,方方正正的一個人,偏要往斜裡竄。唐小舟在心中對自己說,離這個人遠一點,他不是你喜歡的那類菜。由韋成鵬的正宮娘娘之說,唐小舟也想到了一個詞,如果自己可以比喻成正宮娘娘的話,韋成鵬其實是自比為冷宮娘娘,孤獨深宮鎖阿嬌的怨毒,溢於言表。人的情感真是奇怪,所有人都只看到了阿嬌被鎖進深宮的命運悲劇,卻沒有看到,阿嬌的命運悲劇,其實是她自己造成的。

    生活就像一個大遊樂場,人生就像一場遊戲。遊戲都是有規則的,誰如果無視規則,就註定要被裁判紅牌罰下場。你可以同情被罰者境況的落魄,你也可以憤怒執法者的嚴苛,卻不能輕視尤其是不能無視規則的神聖。
mamulan 發表於 2013-2-17 19:37
第五卷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03 - 04


    侯正德見唐小舟始終不出一言,大概意識到,他對韋成鵬這一套不感興趣,便說,大家都來了,我們來研究一下工作吧。主要有兩件事。第一件事,馬上就是五一長假了。一處的人,每天都陷在材料堆裡,難得有放鬆的時候,大家有一種想法,希望處裡組織一次旅遊。需要確定幾件事,一是去哪裡,二是怎麼去。現在大家提出了幾個預選方案,一是去麗江,二是去青島,三是去西安。

    這個話題與自己沒什麼關係,這個五一長假,唐小舟可能陪趙德良去北京,根本沒時間去旅遊。這類事,他基本不說話。最後決定去麗江,不去的人,發一千元過節費。

    第二件事,省直每個單位都有小金庫,目的是要替職工謀點福利。廳裡有廳裡的小金庫,各處室也有自己的小金庫,至於小金庫的資金來源,就是各顯神通。一處只替書記服務,和外界接觸少,要充實小金庫,難度比較大。以前,處裡定了一個創收目標,處長每人每年創收四萬元,副處長和副處級,一萬元,一般科員,五千元。這個創收目標,通常都是處長想辦法,全處一起打下手,實際等於是處長一個人完成的。畢竟,處長是省委書記的生活秘書,關係廣人緣多,要完成這點創收任務,還真不是一件難事。可現在情況不同了,處長一直沒有定下來,侯正德主持工作,外人可不認這個賬,他去跑創收任務,誰都不拿他當一回事,眼看二季度也快過去一半了,今年的創收任務連影子都沒有。

    侯正德特別提到,韋成鵬進入一處時,曾經誇下海口,一個人完成創收二十萬。可到現在,連一分錢都沒有看到。

    韋成鵬說,在哪個山說哪個話,蹲什麼坑拉什麼屎。這都是八萬年前的事了,現在說,還有屁用?顯然,他將此事推得一干二淨。

    侯正德顯然對韋成鵬不滿,說,話不能這麼說,這件事,你是在全處所有人面前公開表態過的。

    韋成鵬顯然不太把侯正德放在眼裡,他當即反駁說,侯處,你這樣說,我就不太喜歡聽了。袁百鳴還曾在電視上向全省人民公開表態說,要在江南省建這個要為江南人民做那個呢。你怎麼不去問他為什麼不兌現諾言?據我所知,關於創收問題,我們一處是有傳統的,誰主持工作,誰就負責完成二十萬。

    這句話,可把侯正德堵住了。以前主持工作的處領導,確實每年完成二十萬,甚至只多不少。二十萬雖然不是一個硬性指標,卻也成了某種約定俗成。然而,輪到侯正德,情況大為不同,他畢竟是副處而不是正處,如果硬往二十萬那個目標上靠,顯得名不正言不順,給人的感覺是博上位。他如果不完成二十萬,又讓人覺得他其實沒有主持工作的能力。

    官場哪一個角落都不是淨土,任何單位都有矛盾,真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本經,唐小舟不準備念,他的心理,或許和韋成鵬甚至是侯正德差不多,名不正言不順嘛。別說他不是處長,連副處長都不是,只是個副處級調研員。唐小舟的尷尬,實際和侯正德是一樣的,自己如果完成這二十萬?一定有人說他充大頭、博上位。他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沒人覺得他有什麼錯。更何況,他現在的位置不穩,說不準哪一天,自己就會和韋成鵬一樣,被掃地出門。真到了那一天,像韋成鵬那樣誇下海口,留給別人的,只是笑柄。

    好不容易捱到十點半,唐小舟說趙書記十一點有安排,他需要去準備一下。匆忙離開此地,將一堆的尷尬,留給了侯正德。






    回到辦公室,恰好接到谷瑞丹的電話。

    谷瑞丹說,晚上有個飯局,你能不能參加一下?

    唐小舟問,什麼飯局?

    谷瑞丹說,是我哥瑞安的事,請市政府和區政府的幾個朋友。

    如果是別的女人,或許會說,是大哥的事。可谷瑞丹不同,她偏偏會說,是我哥的事。我和你,在她那裡界線分明,我代表的是谷家,除此之外所有人,就是你。結婚這麼多年,她包括她們谷家,從來沒有認為他是其中一分子。沒有把他當成谷家一分子還好理解,他畢竟是谷家女婿,又是一個從農村出來的人。谷家的兩個媳婦,同樣沒有被他們當成谷家一分子,這就讓人覺得他們的觀念,不知是中國傳統的還是外國的了,完全是一種模糊。

    有一次,岳父過生日,唐小舟從報社借了照相機給大家照相。照著照著,谷瑞萍大呼一聲,來,我們姓谷的照一張全家福。聽了這話,谷瑞萍的老公當即往廚房裡鑽,唐小舟心裡不爽,可他手裡拿著照相機,無處可躲。最著惱的,自然是兩個媳婦,大媳婦立即高聲說,這一張照完了,我們外姓人一起照一張。即使如此,谷家人還不覺得過分,在他們看來,谷家和外姓,涇渭分明,這是根本不需要討論的。唐小舟替他們拍照的時候,真想說,岳母你得離開,因為你不姓谷。

    谷瑞丹的大哥谷瑞安參加工作最早,對谷家的貢獻也最大。待幾個弟弟妹妹長大了,有了點能力,曾經下很大的勁替他活動,才讓他當了技術副廠長。令他們沒料到的是,國企難搞,廠裡的經濟狀況越來越差,到了破產的邊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廠長經理們還胡吃海喝,多拿多占。這幾年,谷瑞丹等人動用了很多關係,想將哥哥從那間廠裡撈出來。可國企和政府雖然只隔了一道門,這道門卻是銅門鋼門,逾越不易。

    唐小舟有一種預感,他們竟然能夠約到市政府和區政府的領導吃飯,很可能打了自己的旗號。如今唐小舟這塊牌,在江南省還是很響的。如果他能夠親自出席,這件事,大概也就成了。

    今天晚上肯定不行。唐小舟說,過幾天就是五一長假,趙書記要回北京,很多事都要趕在五一節前做完。要不,你們改個時間,五一節後行不行?

    他心裡很清楚,谷瑞丹並不一定真的希望他出面,否則,她一定會事先和他商量,選定一個他方便的時間。

    對於官場,谷瑞丹是非常熟悉的,但凡與官場有關的事,她都會異常小心和審慎。以她這種敬畏官場的態度,不可能不將一切想在前面。換句話說,如果唐小舟還稍稍了解一些官場遊戲規則的話,也得益於谷瑞丹的早期薰陶。剛和谷瑞丹結婚那一陣,他常常陪著她去給領導送禮,通常情況下,她進領導的家,他在外面等,寒冬臘月的,頂著雨冒著風的經歷,至今異常深刻。自從唐小舟當上省委書記秘書以後,谷瑞丹對他的態度大變,給他的感覺,她不像是在面對自己的老公,而是面對自己的廳長。

    果然,谷瑞丹說,你沒時間就算了。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和他們說幾句話。
mamulan 發表於 2013-2-17 19:38
第五卷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05 - 06


    唐小舟很想說,我說話能有用嗎?轉而一想,現在自己的身份不同了,說話不僅有用,應該是很有用。用黎兆平的話說,他是通往省委書記的那根獨木橋,誰不想有辦法有機會踩在他這根獨木橋上,走到省委書記的彼岸?儘管他自己覺得,是否能夠在這個位置坐穩,還是一件很難說的事,畢竟在別人眼裡,那是絕對不一樣的。他於是說,好吧。不過,要看時機,如果趙書記剛好在身邊,我恐怕什麼話都不能說。

    谷瑞丹說,就算書記在你身邊,你和朋友說幾句話也不行?

    唐小舟不想和她糾纏,甚至根本就不想和她說話,便說,再說吧。趙書記有一個接待任務,馬上要走了。我掛了。說過之後,也不管她是否惱火,掛斷了電話。

    剛剛掛斷電話,新的電話進來了,拿起一看,是任大為。

    任大為在電話裡說,哥,是我,大為。

    唐小舟說,大為啊,什麼事,你抓緊時間說,我馬上要和趙書記出去。

    任大為說,我提拔了,小雨的調令也發出了,到市電視台。

    唐小舟有點吃驚,說,小雨去市電視台?她能做什麼?

    任大為說,他們說先進來再說。

    唐小舟想,這一定是丁應平起了作用。自己當時是害怕這個秘書當不長,只想搶在塵埃落定之前,將他們倆的事情搞掂。令他沒料到的是,書記秘書這個身份還真是管用,努力了幾年都沒有結果的事,竟然在半個月之內完成了。他的心中,總算一塊石頭落地。這兩件事解決了,就算他被退回報社,妹妹和妹夫的事,大概也不會更改吧。

    他說,好,我知道了。

    任大為知道他要掛電話,便搶著說,還有,我現在正陪丁書記一起來雍州,丁書記和你說話。

    很快,手機傳到了丁應平的手中。丁應平說,小舟你好,我是丁應平。

    唐小舟立即說,丁書記您好。

    丁應平說,我去雍州辦點事,可能有一兩天時間。不知這兩天趙書記有沒有空?

    唐小舟說,我找機會吧。如果定下來了,我會和志光聯繫。

    丁應平說,志光沒有跟我來,我臨時拉了大為的差,你打電話給大為吧。

    趙德良的時間,一個星期之前,就已經排定了,綜合一處那麼多人,有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排這個時間表。時間表排好之後,交給余丹鴻最後審核。也就是說,整個江南省的幹部,若想見趙德良,必須走這道程序。丁應平之所以通過任大為打這個電話,是希望繞開這個程序。繞開這個程序的惟一辦法,就是由趙德良首肯,再由唐小舟安排。唐小舟知道,趙德良有一個時間是可以安排的,那就是每天晚上九點到十點,趙德良會用一個小時練書法,大多數情況下,他會一邊練字一邊思考。如果有必要,他也會在練書法的時候接見下面的領導人。當然,這個時候接見的領導人,肯定不是一般意義的。




    中午,趙德良是陪一個企業家吃飯。省委書記陪企業家吃飯,多半只是一種姿態,一種精神上的支持和肯定,並不一定有實質性內容。這類飯局與純粹的官場飯局是不同的,官員們在一起吃飯,可能會談一些與工作相關的話題,許多甚至是絕密的敏感話題,這類話題,身為秘書,並不適宜知道,所以,官場飯局,有些,唐小舟可以上桌,有些不能。能不能上桌,不在他掌握,而在趙德良的意願。和企業家吃飯就不同了,沒有那麼多講究和規則,唐小舟上了桌子。

    吃完飯回到辦公室,唐小舟知道趙德良要休息一會兒,便替他整理了一下裡面的房間。趙德良走入房間時,唐小舟趁機說,雷江的丁書記來了雍州。

    趙德良說,哦,應平同志來雍州了?什麼時候到的?

    唐小舟說,剛到。

    趙德良說,去北京之前,我正想和他談一談,今天能不能安排時間?

    唐小舟說,除了晚上九點,沒有別的時間。趙德良說,那好,你叫他九點鐘到辦公室來。

    唐小舟按照這個時間通知了任大為,可他沒料到的是,有人插隊了。

    插隊的人是省長陳運達,他人已經到了樓下,才給唐小舟打電話。對於趙德良的習慣,陳運達是知道的,他顯然就是要撞這個時間。

    晚上,趙德良宴請江北省省委副書記顏春,常務副省長彭清源作陪。這三位高官,是中央黨校的同期同學,趙德良來江南省任職時,顏春還在國外擔任職務,不久前才調任江北省。

    江南和江北是鄰省,也都屬於中部不發達省,相對而言,江南省的經濟底子更差一些。但是,改革開放以來,江南省一方面背負廣東,另一方面領導人也更具開拓精神,發展速度比江北省快。江北省因此將江南省當成了假想敵,在各個方面對江南省予以制肘。江南省的產品進入江北省受到了嚴格限制,如煙酒等,不僅採取行政手段在市場上禁絕,而且派了公安、稅務、城管、交通等部門,在各交通要道口設障檢查。一經查到,作走私處理。省內的有關門店,除了極少數應付上面檢查的店能夠獲得特證經營之外,其餘店,只要發現經營江南省的煙酒,一律沒收執照。長期以來,這兩個省的關係極其微妙,除非上面召集的會議,兩省從省到市到縣,幾乎是老死不相往來。

    這次顏春到江北省當副書記,顯然是想在兩省關係方面有所作為,才會在上任之初,便趕到江南省來會自己的老同學。

    這樣的宴會,唐小舟自然沒有資格上桌。他同彭清源的秘書以及顏春的秘書司機等,在隔壁房間裡吃飯。

    谷瑞丹果然在這個時候打了電話過來,唐小舟只好起身,走到外面去接。唐小舟站在走廊上,用左手捂著手機,小聲地說,趙書記和彭省長宴請江北省顏副書記,就快結束了。一會兒我還要陪趙書記回辦公室。有什麼事,你快點說。

    谷瑞丹說,主要是瑞安的事,我們找了市委辦公廳的梁處長,他答應幫忙。等一下,我把電話給梁處長,你和他說幾句話,幫瑞安敲敲邊鼓。
mamulan 發表於 2013-2-17 19:39
第五卷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07 - 08


    唐小舟說,我不認識梁處長呀。

    谷瑞丹突然有些火了,說,你什麼意思?是不是不想幫瑞安?

    唐小舟很想大吼一聲,你什麼意思?我憑什麼要幫他?可這裡畢竟是迎賓館,四周全都是省委省政府的領導,誰都說不清會被哪個人碰上,他只好忍著,不說話。

    谷瑞丹說,算了算了,你這人就是這麼沒意思。我懶得跟你說了,隨便你怎麼跟梁處長說吧。顯然,她打這個電話的時候在外面,此時正在往裡面走,說話的語氣,也大變了,顯得十分溫柔多情。她說,小舟呀,梁處長知道你很忙,他為人很大度的,不會計較你。你要跟梁處長說幾句話?好好好,你等著。

    很快換人了,傳來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語氣顯得很恭敬,說,首長好,我是梁國棟。今天原本想和你好好喝幾杯的,你有事不能來,真是遺憾呀。

    唐小舟只好說,梁處長,請你叫我小唐或者小舟好了。你這樣叫,別人聽到會誤會的。

    梁處長連忙說,好好好,我以後就叫你小舟。

    唐小舟說,這就對了。我是什麼身份,你在市委辦公廳工作,自然是很清楚的。你才是首長呀。以後,還要請首長多關照呀。

    梁國棟說,小舟你這樣說,我就有點坐不住了,以後,你應該多關照我才是。你放心好了,你大舅子的事,我心裡有數。

    唐小舟被逼上了梁山,不得不說句場面上的話,那就太感謝梁處長了。他實在不想摻和這事,便說,對不起,梁處長,趙書記出來了。下次再聯繫。說過之後,匆匆掛斷了電話。

    打完電話回到餐廳,他心裡憋了一肚子火,卻又不能表現出來。他有一種預感,將來,谷家還不知會打著自己的招牌乾些什麼事,得想個什麼辦法才好。問題是能有什麼好辦法?除非是離婚。然而,離婚是否影響到他的前途,他又確實無法評估。

    帶著這種不能表露的憤懣,和趙德良一起回到辦公室。

    進入辦公室後,趙德良甚至沒有坐下來,而是拿了一些衛生紙,又出了門。

    唐小舟知道,趙德良有便秘的毛病,大便從來都不正常,有時候,甚至兩三天才來一次,尤其到了江南省這個無辣不歡的地方,便秘似乎更加厲害。趙德良的便秘屬於老毛病,據他說,他的母親就是如此,每次蹲廁,沒有幾十分鐘出不來。以前也曾找很多醫生看過,效果不是太理想,時好時壞。唐小舟知道這件事後,曾經找過一些人,希望打聽到什麼偏方之類。別人說了不少方法,每一種方法,唐小舟都找相關人員求證,大多數被他否決了。也有些明顯無害的,他會試一試,比如在他喝的茶裡放一點蜂蜜之類。不知是由於時間不夠還是方法不對,目前的效果不是太明顯。

    唐小舟第一時間給趙德良泡了一杯茶。晚上,他喝了幾杯酒,每次喝過酒後,都習慣喝些濃茶。他人還在趙德良的辦公室,手機卻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響起來。他以為是丁應平來了,立即返回來,沒有看號碼便接聽了,打電話的竟然是陳運達。







    陳運達說,小舟,我是運達呀。德良同志晚上沒什麼安排吧?

    書記晚上有什麼安排,唐小舟當然不能告訴省長,卻又不好直接說,只能說,首長您好,有什麼需要效勞?

    陳運達說,我就在樓下,如果德良同志晚上沒什麼特別安排,我就上去坐坐。

    這事讓唐小舟有點棘手。趙德良已經約了丁應平,唐小舟雖然不清楚丁應平見趙德良所為何事,可領導間這種會面,被另一個領導知道畢竟不好。他只好說,趙書記上廁所去了,等一下他回來,我問問他。

    知道趙德良沒有這麼快出來,唐小舟抓緊時間給任大為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讓丁書記別急著過來,在這裡碰到陳運達不好。他的電話剛剛放下,陳運達已經出現在自己的門前,他立即熱情地迎上去。陳運達竟然像他還是記者那樣,主動伸出手,和他握手。他卻已經沒有了當記者時的理直氣壯,身子半躬著,雙手送出去,和他相握,鬆開手時,已經將身子更彎低一些,做出一個請坐的動作,等陳運達坐下之後,又立即替他沏上茶。

    唐小舟和陳運達的交情,算起來已經不短了。唐小舟剛剛分到報社的時候,跟一位老記者跑地市州,陳運達當時剛剛到柳泉市委當書記,兩人一起對陳運達做了專訪,回來後,由唐小舟執筆,寫了一篇長篇通訊,將陳運達大大地吹了一番。那是唐小舟寫的第一篇長通訊,寫得文采飛揚,激情四射。這篇文章為陳運達博得了很好的名聲,為此,陳運達專程趕來省城答謝,給那位老記者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唐小舟只是蹭了一頓酒喝。一年的見習期結束,唐小舟不再跑地市州,所以,同陳運達也就沒有了聯繫。但四年後,陳運達調到了省裡,擔任副省長。唐小舟恰好跑省政府,便又常常和陳運達走在一起。每次,只要是與陳運達有關的新聞,唐小舟就格外努力,總希望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以便改變一下自己的命運。可實際上,他總在做夢,而這夢,一直都不曾實現。

    此時,陳運達坐在唐小舟面前,就像老朋友一樣,談話顯得格外親切。他說,小舟呀,還是德良同志有辦法。當初,我一直想把你調到身邊來,可世倫同志說什麼都不肯放。唉,我後悔呀,你這麼好的人才,我卻沒有把你放在身邊。

    唐小舟暗想,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趙世倫是誰?他只不過是你陳運達的一條狗。你叫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你如果真的發了話,他還敢不放?這話,當然只能心裡想想,嘴裡卻說,這些年,首長給我的幫助實在太大了,跟著首長,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陳運達一串長笑,說,你跟我能學到什麼東西?你是正規大學名牌大學畢業,我是野路子。

    兩人正說笑著,趙德良上完廁所返回,經過唐小舟辦公室門口,往裡面看了一眼,自然就看到了陳運達,便向裡面走來,說道,運達同志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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