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09 - 10
唐小舟十分敏感,朝趙德良望去,發現他的臉上飄過那麼一絲尷尬,甚至有那麼一點點一閃而逝的慍怒。唐小舟心裡立即抖了一下,想到了他的前任韋成鵬,因為是陳運達的人,趙德良才換的。
官場並不一定非得分清敵我不可,許多時候,只要有那麼一點懷疑,心中便栽下了一根刺。就像自己目前所面臨的境況,如果處理不好,肯定會在趙德良心中栽下一根大大的刺。他當時便對自己說,無論如何,要將趙德良心裡的這根刺拔出來,哪怕是畫蛇添足,這隻足,也一定不能少。
唐小舟立即站起來,迎向門口,搶著說,趙書記,陳省長打電話說上來坐坐。你當時在洗手間,我沒來得及匯報。
趙德良看了看唐小舟,對陳運達說,那好,運達同志,去我的辦公室吧。
唐小舟跟過去,端過去了陳運達的茶杯,並且看了看趙德良的茶杯。趙德良的這杯茶,是他上洗手間時,唐小舟剛沏的,他之所以多此一舉地揭開杯蓋看看,只是想讓趙德良感受到他的細心和周到。
幹完這一切,他往外走。趙德良卻叫住了他,說,小舟,你去準備一下吧。我一會兒寫幾個字。
有那麼一秒,唐小舟愣住了。陳運達來找他,顯然是要談大事。兩位首長談大事,他這個小秘書在旁邊,顯然是不適合的。儘管那是在隔壁的房間,畢竟只隔了一道門,他們的談話,他是可以聽清的。趙德良是不是有意要這樣做?走進休息室,替趙德良準備文房四寶的時候,唐小舟便想,趙德良為什麼要這樣做?是不是想向陳運達表示一種姿態,暗示自己信任唐小舟?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陳運達選擇這個時候來,並且故意和唐小舟談笑風生,就是為了在趙德良心中系上一個結?
天啦,這麼一件小事,真是不能仔細分析,一分析,味道就越來越多,事情也是越來越複雜。在普通人眼裡,這無疑是一件比針尖還小的小事,可在官場,情況完全不同,很可能就會成為一件天大的事。知微見著嘛,《韓非子·說林上》有“聖人見微以知萌,見端以知末,故見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之語,更多的時候,恐怕不是聖人在用,而是凡人在用。小人之心,並不一定度君子之腹,君子之心,也並不一定度小人之腹,更多的時候,恐怕還是凡人之心,度凡人之腹。你只要在官場被人這樣度過之後,機會恐怕也就終結了。
正想著的時候,聽到陳運達的聲音傳來。陳運達說,興邦同志的時間已經定了,過完五一就走。到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有點表示?
陳運達說的是宣傳部長朱興邦,中組部調他去外省當副省長。
這是一個極其有趣的任命,宣傳部長和副省長,都是副省級幹部,但宣傳部長是省委常委,理論上,比非常委副省長級別要高。朱興邦不當宣傳部長,去當副省長,似乎是降了。可副省長的實權,要比宣傳部長大得多,上升通道也更加順暢一些,所以,由宣傳部長而副省長,感覺又是升了。據某些民間組織部的說法,這種情況,通常都是先去過渡一下,下一屆人大,將選他當常務副省長,幹一屆後,有可能當省長。
朱興邦走的時間,趙德良是知道的,昨天,他還來拜訪過趙德良。
趙德良說,搞一個小型儀式吧,這事我已經和丹鴻同志說過,他負責組織。興邦同志到了那邊,是在政府工作,又是我們江南省出去的,將來你們打交道可能更多一些,是不是你辛苦一下,出個面?
一個可能成為封疆大吏的人,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官場人脈,這樣的關係,任何人都需要抓住。趙德良不出面送朱興邦,似乎是拱手將這個關係送給陳運達。只有唐小舟心裡清楚,趙德良這一招,還真是手段高超。按照組織程序,朱興邦不可能直接去鄰省上任,他必須先到北京,在中組部履行相關組織程序之後,再由中組部派人送他赴任。趙德良早已經和朱興邦商量好了,將在北京設宴為他送別,此時,卻又將送別的順水人情,送給了陳運達。
陳運達說,那好,我聽書記同志的。
唐小舟想,陳運達來找趙德良,顯然不是為了這件事。這麼件事,他完全可以通過省政府秘書長同省委秘書長協調好。他一定還有別的更重要的事,卻又不知為什麼,他不急於說出來,而是扯起了閒話,問趙德良五一長假準備在哪裡過。
趙德良說,沒辦法,兩地分居,家裡那位意見大得很。除了北京,還能去哪裡?
陳運達說,那是那是,家國天下,家還是排在第一位嘛,無以為家,何以為國?陳運達說他讀書是野路子,確實是野得很,許多詞到了他的嘴裡,可以靈活運用,甚至根本不用考慮其本意。家國天下這個詞,被他這麼用,還真是讓人覺得不倫不類。人家之所以稱家國天下,那是因為天下是皇帝老兒的,對皇帝而言,天下就是國,國就是家,家就是天下。
東扯一句西拉一句,閒扯了半天,陳運達就是不進入正題。趙德良也是老手,竟然下起了逐客令,說,運達同志,還有別的事嗎?
陳運達連忙說,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剛好在這邊有事,見你辦公室的燈亮著,就上來看看。
聽到這裡,唐小舟心裡猛地一緊。陳運達如果什麼事都不談就這麼走了,趙德良會不會懷疑他只是來和唐小舟說什麼話?天啦,上次安排視察單位和人員的事還不知如何結局呢,現在又讓趙德良懷疑自己和陳運達有非常關係的話?那豈不是死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