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升遷 作者:晨光路西法 (本書在原站已被和諧)

 
cheninda1234567 2013-2-18 12:52:5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91 464638
as000538 發表於 2013-12-10 19:00
第六百五十六章 給縣長送禮

“怎么了,這幾天看你心情不好啊。”

一番歡愉過后,梅雨趴在秦壽的身邊,低聲對秦壽問道。

秦壽眉頭皺了皺:“別提了,這不是廣電局要分拆么,張敏那個女人跟我爭奪局長的位置,我琢磨看看能不能走通組織部孫書記那邊的關系,可好像沒什么辦法啊。”

梅雨秀眉微蹙,低聲道:“你沒去找縣長幫忙?”她也是知道的,秦壽當初投靠縣長徐君然的事情。

秦壽苦笑了一下:“就是徐縣長讓我去找孫書記的,看來他對這個事情也是沒有底啊。”

梅雨眼神閃爍了幾下,猶豫著說道:“要不然,你去找白書記怎么樣?”

秦壽的臉色一變:“這怎么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白書記和徐縣長的關系,我去找了白書記,徐縣長能饒得了我?再說了,張敏那女人跟白書記的關系不簡單,有她在,白書記怎么可能用我呢。”

梅雨微微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多簡單,你不是說張敏屁股不干凈么?隨便找人捅出去幾件。我就不信了,有了這個事情,白書記還會提拔她?這個時候你再送上門去,你覺得白書記能拒絕你么?在說了,有了白書記的支持,就算徐縣長想要做什么,他也得看看白書記答應不答應吧?別忘了,白林才是一把手。”

秦壽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知道,梅雨提出的這個建議,無疑是在讓他走上一條不歸路,可現在看來。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至于得罪了徐君然,會不會引起什么反彈,秦壽覺得,就像梅雨說的那樣,白林才是縣委一把手。

想到這里。秦壽撫摸著梅雨豐腴的身體,露出一個毅然決然的神色來。

一個星期之后,縣委常委會如期召開,討論廣電局分拆成三個局的事情。

“組織部的人選主要有三個,分別是現任廣電局局長秦壽、廣電局副局長張敏和副局長馬萬里。”

孫亞洲宣讀了幾個人的簡歷之后干脆的閉上了嘴,把皮球拋給了白林這個一把手。畢竟這么大的事情,還得書記開口才行。

徐君然坐在那里,聽著白林的講話,心里面卻有些奇怪的感覺,因為他知道,最近這幾天。縣里面都在流傳著張敏的一些事情,這還是劉華強對自己說的,聽說張敏在廣電局建筑大樓修建的時候中飽私囊,造成了很壞的影響。

果不其然,就在白林說起張敏的時候,縣紀委書記劉小光開口說道:“白書記,有個事情我要說一下。最近我們接到不少舉報材料,舉報縣廣電局副局長張敏同志存在經濟上的問題,我們紀委正在調查,所以您看……”

紀委雖說是接受同級黨委領導,但是在辦案的事情上有獨立權,劉小光這個時候開口,也是不希望出現麻煩,畢竟如果一個干部明知道有問題還提拔起來,那可就是“帶病提拔”了,傳到上面的話。對于縣委班子的每個成員都不好,上面的領導會說你識人不明。

白林似乎早就預料到劉小光會這么說,點點頭嗯了一聲道:“既然這樣,那我看秦壽同志不錯,他之前就負責廣電局的工作。還是很有成效的嘛。”

徐君然頓時覺得自己腦袋嗡的一聲,好像被人迎面給敲了一下一般,他終于發現哪里不對勁了。

之前他就覺得哪里不對勁,現在總算反應了過來,秦壽那個家伙,最近一個星期,一次都沒有找自己匯報過工作,甚至于自己上次跟孫亞洲見面,問他秦壽有沒有找過他,孫亞洲居然回答沒有。那時候自己還以為秦壽是不知道怎么跟孫亞洲接近,現在看來,十有八九是秦壽壓根就沒打算找孫亞洲,他竟然直接投靠了白林!

來不及去想這里面其他的事情,徐君然本能的告訴自己,今天無論如何不能讓秦壽當上廣電局的局長,否則自己在仁川縣將會顏面無存,畢竟原本是自己心腹的人反戈一擊投靠了別人,傳出去,徐君然這個縣長可算是丟人丟到家了。

“書記,我看這個事情還是先放一放吧。張敏同志的事情既然紀委正在調查,我覺得現在不合適討論廣電局局長的人選。”

徐君然淡淡的開了口,卻讓所有人都是一愣。

怎么徐縣長竟然為張敏說起話來?

其他人正在疑惑期間,孫亞洲卻是眼前一亮,點點頭說道:“是啊,白書記,徐縣長說的有道理。萬一張敏同志的事情只不過是旁人的污蔑之詞的話,我們豈不是冤枉了一個好同志?”

白林愣了一下,隨即意味深長的看了徐君然和孫亞洲一眼,他很清楚這兩個人究竟為什么會這么好心的替張敏說話,不過就像徐君然說的一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真就不能放棄張敏,畢竟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女人。

想到這里,白林點點頭:“那好,下次再說吧。”

常委會結束之后,徐君然回到辦公室,狠狠的一拍桌子,沉聲喝道:“他娘的,這個秦壽,可真是個混蛋!”

正在這個時候,劉華強敲了敲門走進來道:“縣長,馬萬里同志來了。”

徐君然想了想:“說我白天沒時間。”

這個時候,他不想見任何人,更不要說馬萬里這個廣電局的副局長了。

馬萬里站在徐君然辦公室的外面,聽到劉華強的回答,露出一個客氣的表情來,起身告辭。

回到家里面,妻子對馬萬里問道:“怎么樣了?”

馬萬里搖搖頭:“徐縣長說沒時間,唉,怎么辦呢?”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更進一步,拿下廣電局局長的位置。就只能選擇靠向徐君然這個縣長,原因很簡單,因為之前他是老縣長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不可能投靠白林的。

可琢磨了許久,馬萬里也沒有想到一個拉近跟徐君然關系的好辦法來。憑他多年在官場中摸爬滾打得出的經驗。要想拉近和一個人的關系,首先得了解他喜好什么、討厭什么,這樣才能投其所好。而徐君然這個縣長,表面上給人的感覺不好錢,不近色,唯一的愛好聽說就是偶爾去打打籃球。據說是在學校留下的習慣。單位一把手的愛好,時間一長,很有可能會變成這個單位的集體愛好,一個縣長的愛好,也有可能成為這個縣里很多領導干部的集體愛好。

馬萬里就知道上一任縣長喜歡書法,機關里就多了許多練字的人。一些局級領導也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放了紙張筆墨,開始練字。一些有書法基礎的領導更是如魚得水,經常到縣長那里去討教交流,時間久了,這些領導都成了縣長重用的人。那些書法基礎差的人,堅持不懈,久而久之。還真就培養起了寫書法的良好習慣。

徐君然上任的時候,受前任縣長影響的書法愛好者雖說一時很不適應,但好在他們習慣了適應別人,而不是讓別人適應他們,很快就喜歡上了籃球。縣政府大院的操場又添置了幾個籃球架子,局長、主任們每天下午活動時間幾乎傾巢而出,都爭著與縣長熱熱身。這一熱身不要緊,也直接影響到了政府的下屬各單位,過去喜歡書法的人開始轉移了興趣愛好,在各自單位的空地支起了籃球架。沒事的時候就練球,練得久了,覺得打籃球就是好,比練書法好。更重要的是,領導一打球。下面的人也跟著來玩,有男的,也有女的,氣氛要比練書法熱鬧得多。最讓領導感到高興的是,男女搭配,打球不累,尤其是有年輕漂亮的女下屬陪著來玩,更能增強體質。

當然,領導除了自己強身之外,更重要的是想辦法請縣長一起來鍛煉。有時候縣長下來指導工作,領導就可以向縣長張羅打一場友誼賽,幾個來回下來,大家彼此之間的關系也就親密了許多。

馬萬里雖然精通其中的奧妙,可他實在不喜歡打球,四十幾歲的人了根本打不動球。他之前與徐君然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是因為不希望讓人覺得自己拋棄老領導。現在,讓他突然靠打球去接近徐君然已經來不及了,況且,無論是練字也好,打球也罷,這都是些花架子,是套近乎的手段,真正要從根子上搞定一個人,必須得來實的。按照仁川縣的之前的規矩,副局長升局長起碼得三萬,坐了位子,每年的保位費也得一萬元。這只是西部落后地區的價位,要是換到南方發達地區,不要說是一個局長,就是一個小小的村長,也花得比這多。吳國順決定賭一把,打算送三萬塊錢,就當重新買一個局長的價錢,也要保住一把手的位子。

下定決心后,就開始為怎么送發起了愁。送禮也是一門學問,送好了,它便成了解決問題的金鑰匙,送不好,反而會引來禍端,這主要是看送禮的對象是誰了。對于徐君然這個人,馬萬里沒有多少把握,不知道他會不會收。之前自己去拜訪過老領導,老領導的點撥讓他悟到了一點兒什么,但悟得又不透,他本想讓老領導講得再清楚些,沒想到卻被他回絕了。他明白老領導的為人,他永遠不會把事情說得那么直白,許多時候,只是點撥或者暗示一下,其中的度怎么把握那是馬萬里自己的事。不過,有了他的點撥,馬萬里的膽子似乎壯了許多,就當是賭一次,與其坐等淘汰,還不如積極應對。

所以馬萬里決定先送去一萬元,等到事情有了眉目后,再送去兩萬。這天晚上,他把錢用報紙包起來裝進了一個紙袋里,然后又在上面放了一條香煙來遮擋。老婆說:“你記得提醒他,這里裝的是錢,否則,他以為是香煙,再轉手送給了別人。”

“你傻呀?我要是提醒這里面裝著錢,他怎么收?”

“那你總得讓他知道你送的是什么,否則讓人家真當做香煙轉手送給了別人,我們豈不成了冤大頭?前幾年有一個撿破爛的。在市委家屬院的垃圾桶里撿到了一只發臭的雞,回來準備洗了吃,沒料在雞的殼囊里裝著一個塑料袋,打開一看,嘿。里面包著兩千塊錢,這可把那個撿破爛的高興壞了。前些年,兩千塊錢的確能派上好多用場,不像現在,什么都在漲,連送禮的價格也在漲。一次性就送一萬呀。你不提醒,人家怎么知道?”

“你放心好了,一看包兒這么沉,不用說他也能看得出來。你以為人家傻呀!”

“不是我嘮叨,你要不說清楚,到時候他收了錢。不給你辦事怎么辦?錢不白送了?”

“你煩不煩?你也大大小小算個官太太,怎么連起碼的規矩都不懂?別人給你送禮時,也沒有提醒你,你怎么比猴子還精?”馬萬里嫌妻子嘮叨,忍不住出聲呵斥道。

聽丈夫這么一說,妻子就笑著說道:“好了好了,聽你的。”

馬萬里一看妻子笑了。也就跟著笑了起來。馬萬里一直覺得自己的媳婦白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兒,腦子就是比別人少一根弦。不過,這樣的女人容易與人相處,她要是生氣了,哄她也好哄。正因為如此,他們兩口子過得一直比較穩定,從公社到縣城,風風雨雨十多年,從沒有大吵大鬧過。即使馬萬里在外面有了相好的,也很容易瞞過了她。

兩人正說著。見兒子從書房出來進了衛生間,馬萬里就努了努嘴,示意妻子不要讓孩子聽到。妻子笑著點了一下頭。他們的兒子叫馬洪濤,今年剛剛上初中,課程一下加重了許多。好像有永遠做不完的作業,每天晚飯后,進了書房,門一關,大人的事兒不聞不問。

馬萬里看了一眼電視,中央一套的《新聞聯播》已經結束,《仁川新聞》剛開始,畫面上徐君然正深入到縣里面的亞麻廠,視察企業的發展,他的身后跟了一群人,其中大部分人他都認識。很快,畫面切到了徐君然和工人交談的場面。電視上的徐君然看上去要比現實中的他精神多了,也顯得更加和藹可親。他問工人,今年企業的發展怎么樣?工人高興的說,今年廠子的效益不錯,如果照著這么發展下去肯定能夠恢復從前的榮光。馬萬里通過劉華強早已問清楚了,徐君然這幾天沒事,下了班就回到住處。一般來講,領導都喜歡看本地的新聞,都很在意自己在電視上的光輝形象。馬萬里覺得這時候出發剛好,到了徐縣長家,估計他正好看完本地新聞。

馬萬里看了一眼表,向妻子打了一聲招呼,就拎著東西出了門來。他沒有坐車,而是自己一個人徒步來到了徐君然的住處,這里他來過一次,只不過那時候是出于禮節性的拜訪而已。只不過那次來看望徐君然,只是帶兩條煙幾瓶酒,沒有在里面放現金,一是他覺得沒有必要這么做,二是他還吃不準徐君然是怎樣一個人,不敢造次。今天卻不同了,他所面臨的問題不是一般人能夠擺平的,與其坐失良機,不如孤注一擲。該冒的風險就得冒,不冒,肯定沒有他的機會。冒了,說不準還有一線希望。

來到徐君然的住處,馬萬里長出了一口氣,獨自一人拎包上了樓,他的心不免有些緊張。他也不想緊張,但是沒有辦法,每一次見書記、縣長,他總是免不了緊張。他知道這種緊張的背后是對權力的膜拜,有了這種膜拜心理,見了權力越大的人,就越覺得自己卑微渺小,見了權力比自己越小的,越覺得自己很有尊嚴。他曾經細細地反省過自己,覺得這一心理很是陰暗,也夠齷齪,應該改一改。然而,到了關鍵時刻,一切都由不得他。他知道,這是官場潛規則背后的文化心態,已經深入骨髓了,想改也改不了了,等到哪一天無欲無求了,自然也就心態平和了。而那個時候,恐怕他已經退出政壇了。

來到徐君然家的門口,馬萬里輕輕的敲了敲門,里面傳來開門的聲音,他這才恭恭敬敬的說道:“徐縣長在家么?”

房間的門被打開,露出一張年輕漂亮的臉龐,打扮的很是時尚,有些詫異的看著馬萬里:“你是?”

馬萬里雖然驚訝于徐君然家里忽然出現的漂亮女人,但還是很客氣的說道:“您好,我是廣播電視局的馬萬里,徐縣長在家么?”

女人轉過身:“君然,說是你們縣廣播電視局的同志,姓馬。”

這個時候,里面傳來一個聲音道:“讓他進來吧。”

女人便打開門,讓馬萬里進來,馬萬里進了門,利用換鞋的當兒,把手里的紙袋子放在了鞋柜上,走到客廳,看到徐君然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馬上問道:“徐縣長好,打擾您休息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3-12-12 17:18
第六百五十八章 市委書記

馬萬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徐君然的辦公室的,他只感覺到脊背上不斷地冒著冷汗,腳步仿佛踩到了棉花上,有種虛空的感覺。他根本沒有想到徐君然會把錢退給他,更沒有想到他的每一句話又是那么的嚴厲。他不知道徐君然真是一個廉潔奉公的人,還是他從別人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實惠,不得不找個理由把他的錢退了回來。

到自己的辦公室,他仿佛虛脫了一般,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又一次想起了上次他曾問過老領導,徐縣長這個人究竟是個什么脾氣,那個時候老領導的回答是:“你自己看著辦吧。”當時,他以為老領導是贊同自己給徐君然送禮的,如果老領導不同意這事情,一定會制止他。現在看來,是自己理解錯了。“看著辦”本身就是一種暗示,要他審時度勢,對癥下藥。可是,現在他卻馬屁拍到了馬蹄上,除了感到特別窩囊,更使他感到了一種不祥,他很想見見老領導,看看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徐君然最后的那一句話,倒是讓馬萬里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只是不知道,徐縣長最后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徐君然之后的幾天忙的團團轉,不是接待省里來人,就是到基層去檢查工作,或者是參加企業剪彩,都是些面子上的事情,不做又不行。這天早上,他剛剛到仁川縣招待所送走了市教委的副主任,準備打道回府,遠遠地看到縣政法委書記柳強挺著大肚子從貴賓樓走了出來,后面跟著的是縣政法委的常務副書記一干人,他知道柳強在政法委那邊威望很高,沒想到除了張喜斌之外,整個政法委的班子都是他的人。

既然遇到了,也不能就當做沒看見。徐君然只好停下了腳步,想跟柳強打聲招呼再走。他與柳強沒有深交過,兩個人雖說都在班子里面,可柳強和王猛是一路人,和徐君然也只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才有了一些來往。

當然,徐君然最近也是想跟柳強聊聊的,目的自然是關于廣電局局長的人選,不管怎么樣,徐君然都不允許秦壽這個背叛了自己的人上位,所以他想等方便的時候。專門找一次柳強,讓他在常委會上為馬萬里的安排說句話。沒想到卻在這里遇到了他,便向柳強迎了上去,柳強自然也看見了徐君然,老遠就伸過一只手,對徐君然笑道:“縣長你好,是來視察么?”

徐君然握住柳強的手晃了晃,笑著說道:“什么視察啊,剛送走了市教委的幾個同志。就看到了你柳書記了,這幾天怎么樣?”

柳強呵呵一笑說道:“省政法委的一位處長下來視察工作,剛去樓上看望了一下。”

然后又看了一眼后面的隨從說,“你們忙去吧。我跟徐縣長說幾句話。”

其他幾個人紛紛向他們打了一聲招呼,就起身離去了。徐君然笑著說道:“到房間里去說,還是在花園里說?”

柳強笑道:“外面空氣好,就在花園里走走吧。”說著掏出煙。給了何東陽一根,自己點了一根。

招待所的花園修得不錯,有山有水。只不過山是假山,水是自來水。那柳樹卻是真的,輕風一吹,倒有些婀娜的感覺。他們倆踏著碎石小路,來到綠樹成蔭的陰涼處,柳強說道:“縣長,聽說你好不容易招商引資引來了一個外商,結果讓公安局掃黃打非給掃走了?這事兒都傳到市里面了。”

徐君然心中一驚,這事他怎么知道的?如果傳到市委書記段世杰的耳朵里,還以為自己與他唱對臺戲,便急忙解釋說:“這也不能完全怪掃黃打非,這個外商也不是什么好鳥,我們大陸不是外國,總不能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柳強哈哈大笑起來,點點頭道:“也對,也對啊。”

徐君然總覺得柳強問起這個事情的時機有些奇怪,便說道:“柳書記你還真是細察民情,這么快就知道這件事了。”

柳強還是哈哈大笑著說道:“什么體察民情啊!我這個政法委領導還不是和你這位縣長大人一樣,真正的大人是人家一把手。這件事,我也是聽市里面的朋友說起的,聽說是在市委書記辦公會上領導們提起的的。”

徐君然一聽這話,頓時覺得頭皮發緊,他聽出柳強話中有話,就問道:“莫非有人說到段書記那里了?”

柳強四周瞅了瞅,看周圍沒有人才壓低聲音說道:“昨天在市里面的書記辦公會上,段書記對貝市長的工作表示不滿,批評他的政府的工作不細,發生了事故,引發了群眾上訪。貝市長有點兒不服氣,說下面的干部好不容易引來了一個大項目,讓掃黃打非的給掃走了。”

徐君然吸了一口涼氣,脫口而出說道:“怎么能這么說呢?這不是拿我到火上烤嗎?”

他是真的生氣了,貝超群這么做,雖然是情非得已,可分明卻是拿自己做擋箭牌了。

“你知道就行了,以后注意點兒,別讓他把你當成了擋箭牌。”柳強笑了笑說道。

徐君然點了點頭,十分感激的說道:“謝謝柳書記的提醒了。”

“彼此彼此,我們都是同志嘛。”柳強意味深長的說道。

臨分手時,徐君然假裝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對了,柳書記對廣電局分拆的事情怎么看?”

“我能有什么想法,徐縣長有話就吩咐吧?”柳強笑了笑說道。

“哪敢吩咐柳書記?廣播電視局的馬萬里你看有沒有希望?”徐君然笑了笑,雖說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柳強一個勁的對自己拋出橄欖枝,可是如果有機會能夠把對方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來,徐君然倒是并不介意。

“可能性不大,他要有希望了,張敏怎么辦?退一萬步講,就算現在有些傳聞對張敏不利。可除非白書記點頭,別人哪有希望?而且我估計。白書記會給秦壽機會的。就一個位子,不好平衡啊。”柳強想了想,對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點點頭,冷哼了一聲道:“不好平衡?那也不能讓秦壽上!”

他是真的生氣了,否則也不會當著柳強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呵呵,好,到時候我看看,要是有人支持馬萬里,我也會考慮的。”柳強笑了笑,對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點點頭:“那我先謝謝柳書記了。”

“彼此彼此!桃花鎮的那個事情。要謝謝縣長出面解決了。”柳強笑著對徐君然道。徐君然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今天柳強對自己這么好,原來是因為自己解決了桃花鎮那個拆遷死人的事情,給王猛免去了一番麻煩啊。

兩人分手后,徐君然心里一直有些郁悶,這郁悶不是因為馬萬里,馬萬里的事情有些麻煩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使他感到意外的是貝超群的做法,他為什么會這樣呢?雖然那是真實情況。在正常情況下作為一個問題提出來研究倒也無妨,但如果作為反擊段世杰的一個理由,就成了問題,他無形中成了貝超群手中的一發攻擊段世杰的子彈。段世杰一定會對他有成見。這是問題的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是,柳強為什么會告訴他這些呢?雖說自己無意當中幫了王猛的忙,可按理說。那個事情是市委的書記辦公會上的事,他作為政法委書記,自然知道這種事情要堅守秘密才是。他告訴自己,目的又是什么?難道真的是關心他,感謝他?

非也!徐君然心里面閃過這樣的念頭,他琢磨著柳強這樣講的目的一定是想激起自己對貝超群的憤怒,產生怨恨。徐君然早就聽說柳強上面有人,他從市政法委下到仁川縣,當了不到兩年政法委副書記,就成了縣委副書記。不過,平心而論,徐君然覺得柳強有能力,也有水平,為人倒也謙遜和藹。只是有人私下議論,說他很有野心,此時看來,果真不假,莫非他覬覦著自己這個縣長的位子,想制造出一些事端來擠走自己,好取而代之?真是世事難料,人心叵測,他不得不防著點兒,不能剛剛讓貝超群當槍在市里面使過一次,又讓這個柳強再當槍使一次,否則,他就太弱智了。

徐君然決定在段世杰面前洗刷一下自己,把貝超群強加于他的東西當著段世杰的面撕掉,否則,段世杰一定會認為自己與貝超群沆瀣一氣,在私下跟他作對。如是,將會對自己以后的發展和工作大大的不利。但是,如何消除留在段世杰腦海中的這些負面印象?這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他必須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在匯報工作時不顯山不露水地講出來。倘若直接找上門去,見了段世杰,就開門見山噼里啪啦的去說,非但洗不清自己,搞不好還會留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壞印象。更何況段世杰知道自己的身份,原本就對自己有些不滿意。

想了想,徐君然覺得應該給段世杰匯報一下招商引資方面的工作,以及現在取得的成績,還有進一步改善投資環境的問題。恰好,前幾天他對外來企業搞過一次調研,從數據上可以證明,這些企業生產良好,從而也說明招商引資的成果很顯著。這項工作雖然由市政府主抓,但市政府是受黨委領導的,他直接找段世杰匯報,無疑是向黨委靠攏的一個表現,也是親近段世杰的一個機會。徐君然憑自己的經驗得出,對常給自己匯報工作的下屬,在情感上相對親近一些;對不常給自己匯報工作的下屬,自然會疏遠一些。匯報工作,無疑是上下溝通的一座橋梁,也是搞好上下級關系的紐帶。

徐君然讓秘書落實了幾組數字,大概理了一下思路,下午剛上班,他就給段世杰打了一個電話,請示一下他有沒有空,想過去匯報一下工作。出人意料的是,段世杰那邊竟然說正好有空,放下電話,徐君然就匆匆向市委趕去。

徐君然很少向段世杰匯報工作,不是他不想跟段世杰親近。主要是前面有個原本以為跟自己是一路人的貝超群,徐君然覺得自己要是市委跑得太勤了不免會讓貝超群有想法,畢竟貝超群是方中原的人,跟自己關系也不錯,到時候搞得大家都不愉快。現在,他必須要改變過去的想法,不能讓貝超群把自己賣了還幫著他數鈔票。

令徐君然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向段世杰簡單的匯報完了招商引資工作以及外資企業的生產經營情況后,段世杰竟然高興的對自己說道:“徐君然同志,你的工作做得不錯。值得肯定。”

徐君然心里一陣高興,就說:“謝謝書記鼓勵,有成績,也是在您的正確領導下取得的,還望書記以后多多批評指導。”

段世杰微微一笑,對徐君然道:“有成績也是集體領導的成果,不屬于我一個人。還有,你覺得我們現在的投資環境怎么樣,還有沒有值得探討和研究的地方?”

徐君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段世杰這是話中有話啊,不過這也正好給了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就笑著說道:“要說我們的投資環境,除了地理條件上不占優勢之外。別的都不錯,一是我們相繼出臺了一系列的優惠政策,這對于投資者來說還是有很大的吸引力;二是我們這里的勞動力資源比較豐富,工資待遇也比沿海一帶低得多。這也是我們的優勢之一;三是隨著精神文明建設的推進,如果明年我們丹江市能爭取到全國精神文明示范市的光榮稱號,無疑會提升我市的品格。反過來也會促進招商引資工作。”

段世杰聽著聽著,臉上漸漸有了喜色,聽完了正色道:“聽說你上次好不容易引進了一個外商,結果被掃黃打非掃走了,有沒有這回事?”

徐君然心里一驚,知道他們的談話終于接近實質了,就說道:“事情是有過,不過那個外商被公安局抓去后,我立即派副縣長關波同志到公安局領回來了,公安局對外商也沒有做任何處罰。后來,外商放棄了在我們縣投資,也不完全是因為公安局掃黃打非辦抓了他,國外與咱們國內本來就是有區別的,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關鍵的問題是他想進入桃花鎮開發小區,因為我們對入駐條件做了限制,我沒有權力直接答應他,說等上會研究再說。結果還沒有等到上會,他就屁股一拍走人了。”

段世杰“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這才說:“徐君然同志啊,現在有人拿著這件事給我大做文章,說我為了創建全國精神文明示范市大搞掃黃打非,把外商也趕跑了。豈有此理,掃黃打非能把外商掃走?如果真的掃走了,像這樣的垃圾外商,我們留他做什么?”

徐君然也明白,段世杰如今之所以對自己表現的這么客氣和熱情,說到底不外乎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背景,最重要的,是自己在仁川縣確實做出了成績,讓段世杰意識到,一味的打壓已經沒辦法壓制自己了。

畢竟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做官,沒有必要得罪一個有希望發展起來的干部。

同樣的道理,徐君然只想要安安靜靜的工作,自然也不愿意得罪這么一個領導。

想到這里,徐君然假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說:“誰敢給書記做文章?這人也太大膽了!創建全國精神文明示范市有什么不好?擦亮城市名片,才能更有利于我們招商引資。再說了,我們這里又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如果真的是被掃黃打非掃走的,也不是什么正流子貨,真正的投資者,是搞事業來的,不是嫖娼來的。”

“給我做文章的人還能是誰?還不是你們的貝市長。君然同志說得對,我很贊同你的這個觀點。作為領導者,必須要有大局意識,要有政治頭腦,不能光盯著眼前的利益,而忽視了長遠的目標。”冷哼了一聲,段世杰沉聲說道。

徐君然嘆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畢竟涉及到廳級領導,自己不管怎么說都不合適。

段世杰也知道徐君然不會再說什么,笑了笑便扯遠了話題。

頓了頓,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樣對徐君然問道:“對了,我聽說你們仁川縣修建樣板房工程,還鬧出人命來了?”

徐君然卻是一愣,有些詫異段世杰是怎么知道這個事情的呃,畢竟這件事在仁川縣也不算是人盡皆知,怎么還傳到市委領導耳朵里呢?

不過既然段世杰問了,他也不好隱瞞,干脆實話實說道:“什么事都瞞不過書記您,是有這么一回事,上訪的群眾要求并不高,只要求為死去的親人賠償五萬,為了息事寧人,避免事態擴大,我當場就答應了他們的要求,縣里面財政已經落實了這個事情。”

段世杰“哦”了一聲說:“你這樣處理是對的,人命關天呀,我們已經做錯了,再不能錯上加錯。”

眉頭皺了皺,徐君然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什么。
as000538 發表於 2013-12-12 17:18
第六百五十九章 決定

徐君然一直都奇怪,白林為什么對于那個拆遷的事情諱莫如深,現在看來,似乎這個事情不僅白林知道,連段世杰也是知情的,只不過看段世杰的這個意思,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想到這里,他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最開始縣委討論方案的時候,我就不太贊同,樣板工程對老百姓沒有切實的好處,反而給他們的生活帶來麻煩,更重要的是,老百姓根本沒有錢修房子,好多人都覺得自己有住的有吃的,不愿意為修房子背上那么多的債務。白書記批評我沒有長遠目光,我也只好少數服從多數了。”

“你啊!以后該堅持的原則還是要堅持,不能搞妥協。當初在這件事的決策上,我也有責任,沒有過問這個事情。不瞞你說,市委這邊最近收到了省委轉發過來的你們仁川縣幾封群眾來信,對于修建樣板房意見很大,說他們根本不愿意,是縣、鄉兩級政府強迫他們做的。你看看,一項重大的決策失誤,要牽扯到多少人的命運呀?而且,明明是一個人的過失,卻要集體來承擔。政府那邊,以后你要大膽負責,該堅持的原則一定要堅持,絕不放棄,有分歧不要緊,市委可以出面解決,怕什么?最怕的就是一團和氣,一個聲音。”

段世杰的這番話,頓時就讓徐君然愣住了,原來是市里面感受到壓力了,省委轉發過來的,肯定是某位省里面的大佬知道了這個事情。段世杰承擔了省里的責難,自然也就要把他自己從事情當中摘出去。至于白林的問題,段世杰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里顧得上白林啊。

徐君然聽著,感覺底氣慢慢壯了起來,不由得向段世杰點了點頭,說道:“有書記支持,該堅持的我一定會堅持。”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徐君然告別段世杰從市委大院出來。心里一陣溫暖,他根本沒有想到,丹江市的班子表面上看去像一汪平靜的湖面,可在這平靜的下面,流淌著的卻是看不見的波濤洶涌。每個人表面上都藏而不露,可他們的內心深處,都有各自的小九九。他知道。段世杰之所以給他這么打氣、鼓勁,就是想把他從貝超群那邊拉過來,與自己結成統一戰線,徹底孤立貝超群。畢竟如果連自己都被拉過來了,貝超群在省委領導那邊,特別是方中原的面前。肯定是會失分的,如此看來,這次談話不僅為自己解了套,更與段世杰拉近了關系,這是徐君然原來沒有想到的。

回到了仁川縣。徐君然的心情比先前好多了,他已明確地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段書記與貝市長的巔峰對決已經拉開了帷幕,至于鹿死誰手現在還尚無定論,他能否在這場權力的博弈中獲利也很難說,但至少有一點他是肯定的,他會成為雙方爭奪的對象,他可以在隔岸觀火中決定自己的方向。

徐君然這邊放下心來,馬萬里兩口子卻更加擔心了,因為這段時間徐君然一直都沒有見馬萬里,這讓馬萬里心力交瘁,卻又不敢去找徐君然,只好跟媳婦商量了一下,去找自己的老領導,前任縣長杜仲。

杜仲如今已經是到市人大工作了,這一天吃過晚飯,正在看新聞,突入就接到了馬萬里的電話,說想來他家里坐一坐。他從馬萬里的語氣中能感覺出來,他好像遇到什么麻煩事了。笑了笑,杜仲說道:“那好,你過來吧。”

放下電話,杜仲心里不覺想起了這位老部下的許多好處來。從公社到縣城,馬萬里一直是他的部下,工作勤勤懇懇,任勞任怨,而且他的個人能力也很強。后來自己調到縣里面做常委,又把馬萬里也調了過來,由副科長到科長,再由科長到副局長,原本還打算把他提拔為局長的,可以說馬萬里一路走來,都離不開他的關照。而馬萬里與他的妻子也算是有心人,年頭節日都忘不了拎著好煙好酒來看望杜仲,杜仲并不在乎送的東西多與少,而是在乎這份情感。平時他家有什么小事,妻子也懶得告訴他,直接給馬萬里打個電話就解決了。為這他還曾抱怨過妻子,說她不要動不動就麻煩人家,馬萬里也有他自己的事。妻子卻說,說得倒好聽,指望你指望不上,不給他兩口子打電話還能給誰打?在妻子的心里,早就把他們兩口子當自家人了。按說,他一個堂堂的市人大主任,雖說眼看著要退居二線了,讓馬萬里當個分拆之后的廣電局局長不在話下,可偏偏他的競爭對手不是別人,而是白林的老相好,這便使杜仲感到非常棘手,不得不出下策讓他去找徐君然。

其實,官場上沒有永遠的優勢,也沒有永遠的劣勢,任何事情都處在不斷變化中,就好像早上徐君然與柳強交談時,他就知道馬萬里沒有多大希望了,下午與段世杰長談之后,又感覺到馬萬里完全有勝出的可能。原因其實很簡單,如果段世杰和貝超群沒有矛盾,徐君然自然在這件事上讓白林這個縣委一把手一步,或者說會照顧白林的面子,但是當白林的后臺段世杰把徐君然當成了權力博弈的籌碼時,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只要他向段世杰稍稍做個暗示,自己要把輿論大權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段世杰一定會權衡利弊,說不定就會做出各不相幫的決定來,到時候徐君然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在仁川縣的影響力把馬萬里推上局長的位置。

而馬萬里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他正跟妻子馮娟拎著東西走進杜仲的家門。每次來杜家,他們總要大包小包拎幾樣東西,有時是新鮮水果,有時是滋補品。有時候還會帶幾件化妝品。他們來他這里,就像是走親戚。進了家。也無需杜仲妻子招待,馬萬里的媳婦就像半個主人,總是主動承擔了為大家泡茶的活兒,還一口一個姐地叫著杜仲的媳婦,把她叫得那叫一個高興。

杜仲看了一眼她們,就開起了馮娟的玩笑:“你叫我們家老田姐,應該叫我姐夫才對。”

馮娟呵呵的笑著說:“叫姐夫不雅,要叫就叫哥。”

杜仲笑道:“那你叫一聲。我聽聽。”

馮娟就嗲聲嗲氣的叫了一聲:“哥!”

大家聽了一陣大笑,杜仲笑著應了一聲,馮娟哈哈笑著說:“不行不行,不習慣,還是叫領導的好。”

杜仲一看馬萬里有點兒蔫蔫的,知道他有事,就說:“好了。你們兩個女人看電視,萬里,你跟我到書房里來一下。”

兩個人一前一后的進了書房,杜仲對馬萬里問道:“說說吧,你遇到什么事了?”

馬萬里把自己給徐君然送禮,又被徐君然叫去把禮物退回來。還給批評了一頓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后苦笑著說道:“這都已經過去快一個星期了,還沒有消息,看來徐縣長那邊已經有了新的人選了。”

杜仲眉頭一皺:“你送了多少錢?”

馬萬里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一萬塊。后面還準備再送兩萬的。”

杜仲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好你個小子,我給你辦了這么多事。你從來都沒有拿過三萬來酬謝過我,為了得到局長的位子,竟然拿出這么多去送人?但是,話又說回來,即使他拿三萬塊來送自己,自己能接受嗎?三年前,他想辦法給馬萬里弄到了這個副局長的位子,馬萬里包了一個一萬塊的紅包來答謝他,被他當面拒絕了。他不是不需要錢,也不是不愛錢,他總覺得,他們的友情早已超過了錢的概念。雖然他與馬萬里的關系不是用錢來衡量和維系的,但馬萬里與別人的關系,如果沒有金錢開路能行嗎?他不好回答這個問題,社會現實就這個樣子,這也不能怪馬萬里。三萬塊,這個數字不算多,也不算少,看來,馬萬里真是豁出去了。

馬萬里見他不語,猜不透杜仲到底在想什么,就怯怯的說道:“我真是想干這個局長,如果我沒有機會也就罷了,現在張敏官司纏身,秦壽背叛了徐縣長,我正好有這個機會,所以才這樣做了,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什么麻煩。”

杜仲一愣:“你給我說說,是怎么回事。”

等到馬萬里把縣里面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杜仲之后,杜仲臉上的表情越發的古怪了起來。

到了他這樣的地步,看事情反倒是比馬萬里更透徹一點,他隱約當中覺得,這個是應該還有轉機。

馬萬里無奈的說道:“您說,他徐君然為啥要拒絕呢,或者,是不是嫌錢少?”

杜仲道:“我也在想,不知道這位徐縣長是真拒絕,還是假拒絕。”

“現在我也把握不準,從他給我說話的態度上看,他是真的拒絕我。從退款的時間來講,我懷疑,是不是還有人送得比我更多,他只好退了我的,因為這筆錢在他那里放了好幾天了。”馬萬里想了想說道。

杜仲輕輕搖頭,心里面卻已經下了一個結論,如果真的像馬萬里之前所說的那樣,恐怕徐君然退錢的事情應該是真的,聯系到自己曾經聽到過的某個傳聞,他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來:“你啊,真是糊涂!”

馬萬里愕然無語:“怎么了,老領導,我不該送?”

“不是不該送,是送的時機不對。”杜仲緩緩說道:“如果秦壽沒有投靠白林之前,你送的話沒什么問題,可現在你送了,就等于給徐縣長出了一個難題,畢竟如果收下你的錢,就等于是收了好處才給你辦事,所以他只能把錢退給你。”

馬萬里一下子就迷糊了:“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杜仲一看馬萬里這可憐的樣子,哪里像個堂堂的一局之長?也許這正是人的多重性,他在自己面前,是乞求者。必然是唯唯諾諾,在廣播電視局。又成了施舍者,必然趾高氣揚。環境不同,扮演的角色也不同。看著此刻的馬萬里,杜仲不免有些同情,就安慰說道:“事情還不至于壞到那個程度,你別瞎想了。”

“到時候,還得請您……給我說說好話。”馬萬里可憐兮兮的看著杜仲道。

“放心好了,有機會我一定會為你說話的。”杜仲呵呵一笑道。

馬萬里的臉上這才有了喜色。連連點頭說:“好好好,這我就放心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杜仲起身道:“走吧,吃飯去。”

他并沒有告訴馬萬里,自己能說上話的機會其實并不大,畢竟如今自己不過是一個退二線的老干部,在徐君然那樣的人面前。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面子呢。更何況,杜仲可是隱約聽說,徐君然那個人,是有省城背景的。

不過杜仲卻覺得,徐君然應該還是屬意馬萬里做這個廣電局局長的,畢竟宣傳工作是任何一個領導不愿意放棄的陣地。徐君然現在手里面沒有可用的人。馬萬里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不過馬萬里送禮的時機選的不對,所以才讓徐君然有些猶豫吧。

他其實猜的沒有錯,徐君然現在心里面就是這么考慮的。自己在仁川縣可用的人手不多,秦壽那家伙既然敢選擇靠向白林,無論如何徐君然都不會讓他坐上廣電局局長的位置。所以盡管覺得馬萬里有點不太靠譜,可徐君然還是選擇支持他。

通過這幾次的市委市政府匯報工作。徐君然心里早就有了譜,他覺得段世杰與貝超群的交鋒結果,必然是走一個,留一個。如果將來貝超群逼走了段世杰,貝超群會繼續讓白林當縣委書記嗎?肯定是不會的。反過來說,就算段世杰逼走了貝超群,到那時,白林升官的機會不是又來了?如果貝超群被調走,市里面肯定會進行一番權力洗牌,白林顯然不會甘心當仁川縣的縣委書記,他一定會想辦法進市里面,至少也得當個副廳級領導。這樣,位子不是照樣會空出來嗎?

所以,對于廣電局局長的這個人選,徐君然倒是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往省里面打了一個電話,徐君然很是客氣的跟省委宣傳部副部長打了一聲招呼。

“鄭部長,您好。”徐君然笑著說道。

“呵呵,我說徐縣長,你就別打我的臉了,要是老領導知道的話,還不到扒了我的皮啊。”

笑著對徐君然說道,他原本是陳星睿的辦公室主任,陳星睿上調之前雖然帶走了張仲堅,卻也把從處級干部提拔到了廳級。

徐君然點點頭道:“那我就長話短說,鄭哥你們宣傳部有沒有人最近想要下來掛職鍛煉?”

“嗯?”一愣神,隨即笑了起來:“鍛煉?怎么,你那邊缺人?”

能在省委機關討生活的,又怎么可能是笨蛋呢。

徐君然微微一笑,把廣電局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后笑道:“我這缺個正科級的廣電局長,鄭哥你考慮考慮吧。”

笑著說道:“放心吧,不出三天,保證解決。”

三天之后,在書記辦公會上,縣委宣傳部長主動提出,省委宣傳部即將有一批掛職干部到仁川縣來,廣電局局長的位置,根據省委宣傳部的指示,將會從中選拔。仁川縣這邊,徐君然果斷提出,秦壽可以出任體育局局長,馬萬里的話,提拔為常務副局長,待遇是正科級。

這個建議,得到了柳強和王猛等人的支持,在會議上通過了。

官場上就是這樣,要弄好權,必須要先玩好人,權術就是玩人,玩不好人,等于有權不會用。徐君然覺得段世杰不簡單,段世杰與貝超群同樣不簡單,表面上相互客氣尊重,私下里各有各的如意算盤。到了這個層面的人,沒有傻子,一個比一個精。

一般來講,人事安排的事兒都要事先上書記辦公會,大致定下一個框框后,然后再提交到縣委常委會集體討論,一經表決,就成了縣委的決定,紅頭文件一下,任憑誰也不好改變了。徐君然深諳其中的規則,所謂常委會,無非是走個過場,誰都知道,放在重要崗位上的一把手,不是書記的得力干將,就是縣長的親信,就連各個部局的二三把手,也都有背景的,要是這個人選沒有重大問題,上了常委會,常委們也不會隨便提意見的。

從前馬萬里能保住正科級待遇,當個副局長,已經不錯了,徐君然覺得他還算可以用的。話說回來,伸手不打笑臉人,哪一級領導沒有遇到給自己送禮的?誰都遇到過,送不送是別人的事,收不收是你的事,如果你把送禮的事兒拿出來炫耀你如何廉潔,遭到的一定是表面上的贊揚,背后的嘲笑,說你為了出名不惜把別人踩到腳下。領導們都不愿意把自己的手下拿來示眾,更不愿意當反腐英雄。如果你成了反腐英雄,也許上面會表揚你,下面也會深入地學習你,可是無論是上面還是下面,大家心底不但不敬重你,反而會鄙視你,覺得你為了出名,破壞了官場的潛規則,是一個十足的投機分子。
as000538 發表於 2013-12-12 17:21
第六百五十七章 被拒絕了!

看了一眼有些拘謹的馬萬里,徐君然微微一笑,站起身伸出手笑道:“馬局長,有什么事情么?”

馬萬里頓時就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有些緊張的說道:“沒什么事情,就是來看看徐縣長您。”

徐君然點了點頭,指了指面前的沙發道:“坐下說吧。”

馬萬里剛坐下來,剛剛的那個漂亮女人已經給他倒了一杯茶,他連忙接過來,客氣的說道:“謝謝,謝謝了。”

徐君然笑了笑,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林雨晴,一直在嶺南那邊做生意,這次是來看我的。”

馬萬里連忙跟林雨晴打招呼:“您好,您好。”

林雨晴呵呵一笑:“你們聊,我還有事。”她是今天下午才到的仁川縣,這次是來松合省談生意,順便看看徐君然。

說完,就走進了里屋。這里是三室一廳的房子,徐君然和馬萬里坐在客廳聊起了天。

電視里面,新聞剛剛結束,徐君然轉過頭看向馬萬里,笑著問道:“馬萬里同志,馬上廣播電視局就要分拆了,現在干部同志們的情緒怎么樣?還算穩定吧?”

“職工情緒很穩定,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馬萬里連忙恭敬的說道。

“這就好,這就好!”徐君然剛說第二個好字的時候,家里的電話鈴聲響了,他稍微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無論怎樣,要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千萬不能松勁兒。”

馬萬里馬上謙遜的說道:“縣長放心,我們有一套嚴格的考核機制……”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林雨晴在里面說道:“君然。是外公的電話,你來說幾句吧。”

徐君然對馬萬里說道:“你先坐,看看電視。”說著就起身進了書房。

馬萬里也站起了身,連聲說了幾個好好好。他早就聽說徐縣長是江南人,在京城讀書之后還在中央黨校學習了一年,很是厲害的很。看著徐君然進了書房,馬萬里這才松了一口氣,趁機打量起縣長的家。不了解情況的人,根本看不出這是全縣二號人物的家。家里的擺設很普通,也很陳舊,唯一能夠顯示主人品位的,只有客廳墻上的那幅字,字寫得很有氣勢。龍飛鳳舞,氣吞山河,卻不失穩健與厚重,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之手。

書法的內容是范仲淹的《岳陽樓記》:“慶歷四年春,慶歷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具興。乃重修岳陽樓,增其舊制,刻唐賢今人詩賦于其上,屬予作文以記之。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前人之述備矣。然則北通巫峽。南極瀟湘,遷客騷人,多會于此,覽物之情,得無異乎?……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乎!噫!微斯人,吾誰與歸?”

看著這副字,仿佛能夠感覺到范文正當年胸懷大志的磅礴豪氣,馬萬里看著落款的名字,卻是瞳孔一縮!

陳星睿!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就是那位從松合省省長調任中組部副部長的領導吧?

難道說,徐縣長的后臺是那一位?

馬萬里正看的出身,徐君然已經接完了電話走了出來,笑了笑說道:“這書法不錯吧?”

馬萬里馬上回過神來,說:“好字,真是好字。”

“坐吧,這是一位長輩送給我的,我很喜歡岳陽樓記。”徐君然笑了笑說道。

聽到徐君然的話,馬萬里坐下來笑著說道:“早就聽說縣長滿腹經綸,我家那小子要是能有您一半聰明,我跟媳婦就不愁了。”他這話說的是真心真意,當父母的自然都希望兒子像徐君然這樣,讀京城的大學,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了。

徐君然微微一笑,搖搖頭道:“一個人真正的能力怎么樣,光憑書本知識是不夠的,還得靠實踐。”說著,他話鋒一轉,對馬萬里說道:“老馬,你有什么事情就說吧。”

馬萬里一聽就馬上明白了,縣長已向他下了逐客令,他要么就把來意說出來,要么就馬上告辭。他原來打算送了禮就走人,都是明白人,無須把話說透。現在他卻改變了主意,既然來了,就當面說清楚了也無妨,便說:“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這次廣電局分拆,希望縣長考慮一下,能否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多為局里的工作出點兒力?”

徐君然看了他一眼,頓了一下才說道:“老馬呀,你有這樣的要求也是正常的,至于人事上怎么安排,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還要綜合各方面的意見,集體討論決定。”

馬萬里雞啄米似的點著頭說道:“是的,是的。”心里卻在想,完了,徐君然對自己的不是肯定,就是否定,看來希望不大了,頭點完,心情頓時低落了下來。

看到他的樣子,徐君然笑了笑又說道:“無論怎么安排,你都要想得通,好好干。說到底,我們的權力不是哪一個人給的,是黨和人民給的,無論權小權大,都要對得起黨和人民。”

馬萬里一聽徐君然滿口講起了官話,就知道徹底沒戲了,自己也該告辭了,但他還是假裝孫子一樣頻頻點著頭,嘴里說著是是是。等徐君然說完,他才說道:“謝謝縣長的教導,我一定正確對待,服從組織安排。不早了,縣長您早點兒休息吧。”說著站起了身準備離開。

徐君然站起身把他送到門口,看到柜子上的紙袋,愣了一下:“這是什么?”

馬萬里笑了一下:“沒啥可送的。就給縣長您拿來一條煙。”

眉頭皺了皺,徐君然沉聲道:“以后不要帶這種東西,你拿來了我不要,面子上你不好看。要是收了,我不舒服,下不為例啊!”

“好好好,下不為例。”馬萬里說著打開了門,“縣長您留步吧!”

等到出了徐君然的家,馬萬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感覺渾身一下子輕松了許多。他知道,徐君然一定會看看他送的是什么煙,如果他發現袋子里還有一萬元人民幣,會不會改變他的初衷,會不會傾向于自己?這樣一想。他仿佛看到了一縷陽光,慢慢地感覺到了明天的輝煌。

第二天早上,看到接自己的小車開了過來,馬萬里頓時覺得自己昨天好像個孫子,現如今卻成了高高在上的大爺,這種角色的轉換立馬讓他找到了心理平衡,也找到了原有的自尊。官場中就是這樣。你今天拍他人的馬屁,是為了明天有更多的人拍你的馬屁;你今天裝孫子,是為了明天在更多的孫子面前當大爺。說到底,你只不過是把別人對你拍過的馬屁拿過來。還給了權力比你大的人而已,你并沒有失去什么。縱觀中國歷朝歷代,莫不如此,大臣們見了皇帝。一個個唯唯諾諾,下朝后其他人見他。又一個個唯唯諾諾,那些對他唯唯諾諾的人,見到比自己權力小的人,又成了大爺,別人又向他唯唯諾諾。權力永遠是一座金字塔,塔尖上只能站一個人。

一連幾天,馬萬里的神經一直繃得很緊,他想放松卻始終松不下來。錢送出去之后,他一直沒有得到徐君然任何的信息和暗示,不知道究竟是福還是禍。按常規來說,只要對方收了錢,他一定會辦事的,要是不給你辦事,他就會找個理由把錢退回來。當然,還有超出常規的例外,他沒有辦成事,也不給你退錢,你不問他,假裝糊涂,你要問他,他就說以后有機會再辦。還有一個例外,他不聲不哈地收了你的錢,然后轉手再交給紀委,他成了反腐英雄,你卻成了過街老鼠。不過,這樣的人也極少,因為他一旦這么做了,定會遭到別人的嘲笑,因為他破壞了官場的潛規則,人們不說他是作秀,也會說他是二百五。

徐君然這種地位的人,絕不是一個不按常規辦事的人,所以,馬萬里不怕徐君然收了錢不辦事,也不怕他拿了錢后把自己當反面教材放到會上曬,他最怕的是徐君然把那個紙袋里的東西真的當成了煙,放到儲藏室里,要是這樣,他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覺得在這關鍵的時刻,如果真的出了偏差,失去的不是錢,而是機會。

其實他真是冤枉徐君然了,那天收到馬萬里的禮物之后,徐君然一點都沒有多想,順手就把那煙扔在了柜子上,他又不缺煙抽。徐君然的煙癮不大,一般都是京城那邊給送來。更何況林雨晴好不容易有時間來看自己,徐君然當然要多多陪著愛人才對。

等到送走了林雨晴,徐君然有天回家無意當中拿出那個袋子一看,卻頓時愣住了。

整整齊齊的一沓錢,夾在香煙里面。

無奈的露出一個苦笑來,徐君然忍不住搖搖頭,這個馬萬里,把自己當成什么人了。

第二天上午,馬萬里就接到了劉華強的電話,說縣長讓他過來一趟。

接到電話的時候,馬萬里根本沒有想到會是縣長那邊打過來的,等到劉華強說出縣長要見他的消息之后,馬萬里甚至還緊緊抓著話筒,只感覺一股熱浪滾過心頭,竟不知道是驚還是喜。

放下電話,他馬上下了樓,上了車,心還在撲通撲通直跳,他知道,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到來了,回想起剛才的電話,他無法判斷徐君然的傾向性,他只預感到,徐君然一定是見到了他送的錢,才叫他去的。他心里實在沒底,就在這種既高興又擔憂的心理對抗中,車到了縣政府大門外。

原本仁川縣委縣政府是在一起辦公的,隨著縣里面經濟條件的發展,經過研究,在縣城的東街找到了一處空地。興建了一棟六層辦公樓作為縣政府的辦公地點,因為是政府用地,建筑商不敢怠慢,僅僅半年不到的時間就建設完成了,徐君然為首的政府班子剛搬進去沒多久。

縣委大樓坐落在北街,政府大樓坐落在東街,下面各單位的人去縣委或政府辦事,都習慣于說去東街或者北街,聽話的人就明白他去的是縣委還是政府。一般來講。去政府是匯報工作,去縣委是匯報人事。馬萬里因為在縣政府沒有關系特別密切的領導,相對來得少一些,每次來到這縣政府大院里,仰望著辦公樓。就感到自己十分渺小。在這里,見到每一位比自己官大的領導,他都要點頭哈腰,見了官比自己小的,也都要笑臉相迎,因為他們都是領導身邊的人,說一句好話。會使你在領導心里有個好印象;說幾句壞話,也會讓領導對你種下不好的印象。

他匆匆下了車,上了樓,來到徐君然的辦公室門前。心里越發緊張,靜氣凝神后輕輕敲了一下門,聽見里面說了一聲“進來”,才輕輕推開門。進去后,微笑著向徐君然點了一下頭。又轉身關上了門。

徐君然不知在看什么,頭也沒有抬,只對他說了一聲:“坐!”

馬萬里向徐君然問了一聲好,然后就怯怯地坐在了徐君然的面前,等待著這位大人物發話。他知道,對面的這個人物一開口,就可以決定自己今后的命運。他要重用你,你就是匹千里馬;要是不用你,你就是頭卸了磨的驢。馬萬里的長相絲毫沒有什么特別的,方臉、大頭、厚唇,頭發稀疏,朝后梳著,如果混入到普通群眾之中,決然看不出他有什么水平,而他的能耐,就是不混入普通群眾之中,偏偏坐在徐君然對面的這個位子上。

至于能不能繼續坐下去,就要看徐君然的想法了。

看了一眼馬萬里,徐君然咳嗽一聲,從案頭上抬起頭說道:“老馬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說你好……”說著站起身,從旁邊的柜子中拎過馬萬里送給他的那個紙袋,放到他的面前說,“我就不交給紀委了,你還是自己帶回去吧!”

馬萬里只覺得仿佛自己的臉皮被人撕破了,一下火燒火燎起來,盡管有過這方面的心理準備,可還是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會是這樣,他結巴地說:“縣長,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我……就是一點兒心意。”

徐君然臉色平靜的說道:“老馬,你的心意我能理解,但你的禮物我是不能接受的。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今天,你為了達到你的目的,送我這么多的錢,明天,你總得想辦法從別處得到這么多的錢,如果得不到,你憑什么要送?再說了,縣長不是我,是別人,你送不送?我看你照樣會送。說白了,你不是給我徐君然送的,而是給縣長送的。所以,這里面就牽扯到了廉政建設問題,也牽扯到了防止腐敗的問題。我們每天都在講,反腐倡廉,清正為民,如果我們口頭是一套,行動上又是另一套,這樣的黨員干部怎么能夠得到人民群眾的信任?怎么能正確地運用好我們手中的權力呢?國順呀,人不可能把金錢帶入墳墓,而金錢卻能把人帶入墳墓,我還是那句話,要珍惜我們手中的權力,因為那是黨和人民交給你的。”

馬萬里越聽越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如果徐君然要拿他開刀怎么辦呢?要是那樣,他非但當不上局長,恐怕連副局長的位子也難保住,他不由得一陣虛汗淋漓。等徐君然說完,他囁嚅了幾下,才說:“謝謝縣長的批評,我本來是個好意,沒有想那么深刻,經縣長這一批評,讓我醍醐灌頂,希望縣長能給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以后一定注意加強自身的思想建設,對得起黨和人民給予我的權力。”

徐君然點了點頭說道:“只要你能認識到這一點就好,現在人人都在埋怨社會風氣不好,如果我們不從自身做起,不能自覺抵制不良社會風氣對我們的侵蝕,就有可能今日是座上賓,明日成了階下囚。有時,從公仆到貪官只是一念之差,從功臣到罪犯只有一步之遙,我們千萬不要錯走了那一步。這事兒過去就過去了,你也不要有什么思想負擔,該怎么工作還是怎么工作。”

馬萬里臉色蒼白,木然的點點頭,對于徐君然的話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面對這位縣長大人,他第一次發現官場上原本應該人人都遵守的潛規則似乎沒有用處。

看著馬萬里的表情,徐君然微微一笑,話鋒一轉道:“當然,你這個同志,能力還是不錯的!”

一句話,馬萬里臉上的表情頓時就變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3-12-13 07:39
第六百五十八章 市委書記

馬萬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徐君然的辦公室的,他只感覺到脊背上不斷地冒著冷汗,腳步仿佛踩到了棉花上,有種虛空的感覺。他根本沒有想到徐君然會把錢退給他,更沒有想到他的每一句話又是那么的嚴厲。他不知道徐君然真是一個廉潔奉公的人,還是他從別人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實惠,不得不找個理由把他的錢退了回來。

到自己的辦公室,他仿佛虛脫了一般,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又一次想起了上次他曾問過老領導,徐縣長這個人究竟是個什么脾氣,那個時候老領導的回答是:“你自己看著辦吧。”當時,他以為老領導是贊同自己給徐君然送禮的,如果老領導不同意這事情,一定會制止他。現在看來,是自己理解錯了。“看著辦”本身就是一種暗示,要他審時度勢,對癥下藥。可是,現在他卻馬屁拍到了馬蹄上,除了感到特別窩囊,更使他感到了一種不祥,他很想見見老領導,看看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徐君然最后的那一句話,倒是讓馬萬里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只是不知道,徐縣長最后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徐君然之后的幾天忙的團團轉,不是接待省里來人,就是到基層去檢查工作,或者是參加企業剪彩,都是些面子上的事情,不做又不行。這天早上,他剛剛到仁川縣招待所送走了市教委的副主任,準備打道回府,遠遠地看到縣政法委書記柳強挺著大肚子從貴賓樓走了出來,后面跟著的是縣政法委的常務副書記一干人,他知道柳強在政法委那邊威望很高,沒想到除了張喜斌之外,整個政法委的班子都是他的人。

既然遇到了,也不能就當做沒看見。徐君然只好停下了腳步,想跟柳強打聲招呼再走。他與柳強沒有深交過,兩個人雖說都在班子里面,可柳強和王猛是一路人,和徐君然也只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才有了一些來往。

當然,徐君然最近也是想跟柳強聊聊的,目的自然是關于廣電局局長的人選,不管怎么樣,徐君然都不允許秦壽這個背叛了自己的人上位,所以他想等方便的時候。專門找一次柳強,讓他在常委會上為馬萬里的安排說句話。沒想到卻在這里遇到了他,便向柳強迎了上去,柳強自然也看見了徐君然,老遠就伸過一只手,對徐君然笑道:“縣長你好,是來視察么?”

徐君然握住柳強的手晃了晃,笑著說道:“什么視察啊,剛送走了市教委的幾個同志。就看到了你柳書記了,這幾天怎么樣?”

柳強呵呵一笑說道:“省政法委的一位處長下來視察工作,剛去樓上看望了一下。”

然后又看了一眼后面的隨從說,“你們忙去吧。我跟徐縣長說幾句話。”

其他幾個人紛紛向他們打了一聲招呼,就起身離去了。徐君然笑著說道:“到房間里去說,還是在花園里說?”

柳強笑道:“外面空氣好,就在花園里走走吧。”說著掏出煙。給了何東陽一根,自己點了一根。

招待所的花園修得不錯,有山有水。只不過山是假山,水是自來水。那柳樹卻是真的,輕風一吹,倒有些婀娜的感覺。他們倆踏著碎石小路,來到綠樹成蔭的陰涼處,柳強說道:“縣長,聽說你好不容易招商引資引來了一個外商,結果讓公安局掃黃打非給掃走了?這事兒都傳到市里面了。”

徐君然心中一驚,這事他怎么知道的?如果傳到市委書記段世杰的耳朵里,還以為自己與他唱對臺戲,便急忙解釋說:“這也不能完全怪掃黃打非,這個外商也不是什么好鳥,我們大陸不是外國,總不能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柳強哈哈大笑起來,點點頭道:“也對,也對啊。”

徐君然總覺得柳強問起這個事情的時機有些奇怪,便說道:“柳書記你還真是細察民情,這么快就知道這件事了。”

柳強還是哈哈大笑著說道:“什么體察民情啊!我這個政法委領導還不是和你這位縣長大人一樣,真正的大人是人家一把手。這件事,我也是聽市里面的朋友說起的,聽說是在市委書記辦公會上領導們提起的的。”

徐君然一聽這話,頓時覺得頭皮發緊,他聽出柳強話中有話,就問道:“莫非有人說到段書記那里了?”

柳強四周瞅了瞅,看周圍沒有人才壓低聲音說道:“昨天在市里面的書記辦公會上,段書記對貝市長的工作表示不滿,批評他的政府的工作不細,發生了事故,引發了群眾上訪。貝市長有點兒不服氣,說下面的干部好不容易引來了一個大項目,讓掃黃打非的給掃走了。”

徐君然吸了一口涼氣,脫口而出說道:“怎么能這么說呢?這不是拿我到火上烤嗎?”

他是真的生氣了,貝超群這么做,雖然是情非得已,可分明卻是拿自己做擋箭牌了。

“你知道就行了,以后注意點兒,別讓他把你當成了擋箭牌。”柳強笑了笑說道。

徐君然點了點頭,十分感激的說道:“謝謝柳書記的提醒了。”

“彼此彼此,我們都是同志嘛。”柳強意味深長的說道。

臨分手時,徐君然假裝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對了,柳書記對廣電局分拆的事情怎么看?”

“我能有什么想法,徐縣長有話就吩咐吧?”柳強笑了笑說道。

“哪敢吩咐柳書記?廣播電視局的馬萬里你看有沒有希望?”徐君然笑了笑,雖說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柳強一個勁的對自己拋出橄欖枝,可是如果有機會能夠把對方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來,徐君然倒是并不介意。

“可能性不大,他要有希望了,張敏怎么辦?退一萬步講,就算現在有些傳聞對張敏不利。可除非白書記點頭,別人哪有希望?而且我估計。白書記會給秦壽機會的。就一個位子,不好平衡啊。”柳強想了想,對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點點頭,冷哼了一聲道:“不好平衡?那也不能讓秦壽上!”

他是真的生氣了,否則也不會當著柳強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呵呵,好,到時候我看看,要是有人支持馬萬里,我也會考慮的。”柳強笑了笑,對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點點頭:“那我先謝謝柳書記了。”

“彼此彼此!桃花鎮的那個事情。要謝謝縣長出面解決了。”柳強笑著對徐君然道。徐君然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今天柳強對自己這么好,原來是因為自己解決了桃花鎮那個拆遷死人的事情,給王猛免去了一番麻煩啊。

兩人分手后,徐君然心里一直有些郁悶,這郁悶不是因為馬萬里,馬萬里的事情有些麻煩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使他感到意外的是貝超群的做法,他為什么會這樣呢?雖然那是真實情況。在正常情況下作為一個問題提出來研究倒也無妨,但如果作為反擊段世杰的一個理由,就成了問題,他無形中成了貝超群手中的一發攻擊段世杰的子彈。段世杰一定會對他有成見。這是問題的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是,柳強為什么會告訴他這些呢?雖說自己無意當中幫了王猛的忙,可按理說。那個事情是市委的書記辦公會上的事,他作為政法委書記,自然知道這種事情要堅守秘密才是。他告訴自己,目的又是什么?難道真的是關心他,感謝他?

非也!徐君然心里面閃過這樣的念頭,他琢磨著柳強這樣講的目的一定是想激起自己對貝超群的憤怒,產生怨恨。徐君然早就聽說柳強上面有人,他從市政法委下到仁川縣,當了不到兩年政法委副書記,就成了縣委副書記。不過,平心而論,徐君然覺得柳強有能力,也有水平,為人倒也謙遜和藹。只是有人私下議論,說他很有野心,此時看來,果真不假,莫非他覬覦著自己這個縣長的位子,想制造出一些事端來擠走自己,好取而代之?真是世事難料,人心叵測,他不得不防著點兒,不能剛剛讓貝超群當槍在市里面使過一次,又讓這個柳強再當槍使一次,否則,他就太弱智了。

徐君然決定在段世杰面前洗刷一下自己,把貝超群強加于他的東西當著段世杰的面撕掉,否則,段世杰一定會認為自己與貝超群沆瀣一氣,在私下跟他作對。如是,將會對自己以后的發展和工作大大的不利。但是,如何消除留在段世杰腦海中的這些負面印象?這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他必須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在匯報工作時不顯山不露水地講出來。倘若直接找上門去,見了段世杰,就開門見山噼里啪啦的去說,非但洗不清自己,搞不好還會留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壞印象。更何況段世杰知道自己的身份,原本就對自己有些不滿意。

想了想,徐君然覺得應該給段世杰匯報一下招商引資方面的工作,以及現在取得的成績,還有進一步改善投資環境的問題。恰好,前幾天他對外來企業搞過一次調研,從數據上可以證明,這些企業生產良好,從而也說明招商引資的成果很顯著。這項工作雖然由市政府主抓,但市政府是受黨委領導的,他直接找段世杰匯報,無疑是向黨委靠攏的一個表現,也是親近段世杰的一個機會。徐君然憑自己的經驗得出,對常給自己匯報工作的下屬,在情感上相對親近一些;對不常給自己匯報工作的下屬,自然會疏遠一些。匯報工作,無疑是上下溝通的一座橋梁,也是搞好上下級關系的紐帶。

徐君然讓秘書落實了幾組數字,大概理了一下思路,下午剛上班,他就給段世杰打了一個電話,請示一下他有沒有空,想過去匯報一下工作。出人意料的是,段世杰那邊竟然說正好有空,放下電話,徐君然就匆匆向市委趕去。

徐君然很少向段世杰匯報工作,不是他不想跟段世杰親近。主要是前面有個原本以為跟自己是一路人的貝超群,徐君然覺得自己要是市委跑得太勤了不免會讓貝超群有想法,畢竟貝超群是方中原的人,跟自己關系也不錯,到時候搞得大家都不愉快。現在,他必須要改變過去的想法,不能讓貝超群把自己賣了還幫著他數鈔票。

令徐君然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向段世杰簡單的匯報完了招商引資工作以及外資企業的生產經營情況后,段世杰竟然高興的對自己說道:“徐君然同志,你的工作做得不錯。值得肯定。”

徐君然心里一陣高興,就說:“謝謝書記鼓勵,有成績,也是在您的正確領導下取得的,還望書記以后多多批評指導。”

段世杰微微一笑,對徐君然道:“有成績也是集體領導的成果,不屬于我一個人。還有,你覺得我們現在的投資環境怎么樣,還有沒有值得探討和研究的地方?”

徐君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段世杰這是話中有話啊,不過這也正好給了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就笑著說道:“要說我們的投資環境,除了地理條件上不占優勢之外。別的都不錯,一是我們相繼出臺了一系列的優惠政策,這對于投資者來說還是有很大的吸引力;二是我們這里的勞動力資源比較豐富,工資待遇也比沿海一帶低得多。這也是我們的優勢之一;三是隨著精神文明建設的推進,如果明年我們丹江市能爭取到全國精神文明示范市的光榮稱號,無疑會提升我市的品格。反過來也會促進招商引資工作。”

段世杰聽著聽著,臉上漸漸有了喜色,聽完了正色道:“聽說你上次好不容易引進了一個外商,結果被掃黃打非掃走了,有沒有這回事?”

徐君然心里一驚,知道他們的談話終于接近實質了,就說道:“事情是有過,不過那個外商被公安局抓去后,我立即派副縣長關波同志到公安局領回來了,公安局對外商也沒有做任何處罰。后來,外商放棄了在我們縣投資,也不完全是因為公安局掃黃打非辦抓了他,國外與咱們國內本來就是有區別的,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關鍵的問題是他想進入桃花鎮開發小區,因為我們對入駐條件做了限制,我沒有權力直接答應他,說等上會研究再說。結果還沒有等到上會,他就屁股一拍走人了。”

段世杰“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這才說:“徐君然同志啊,現在有人拿著這件事給我大做文章,說我為了創建全國精神文明示范市大搞掃黃打非,把外商也趕跑了。豈有此理,掃黃打非能把外商掃走?如果真的掃走了,像這樣的垃圾外商,我們留他做什么?”

徐君然也明白,段世杰如今之所以對自己表現的這么客氣和熱情,說到底不外乎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背景,最重要的,是自己在仁川縣確實做出了成績,讓段世杰意識到,一味的打壓已經沒辦法壓制自己了。

畢竟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做官,沒有必要得罪一個有希望發展起來的干部。

同樣的道理,徐君然只想要安安靜靜的工作,自然也不愿意得罪這么一個領導。

想到這里,徐君然假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說:“誰敢給書記做文章?這人也太大膽了!創建全國精神文明示范市有什么不好?擦亮城市名片,才能更有利于我們招商引資。再說了,我們這里又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如果真的是被掃黃打非掃走的,也不是什么正流子貨,真正的投資者,是搞事業來的,不是嫖娼來的。”

“給我做文章的人還能是誰?還不是你們的貝市長。君然同志說得對,我很贊同你的這個觀點。作為領導者,必須要有大局意識,要有政治頭腦,不能光盯著眼前的利益,而忽視了長遠的目標。”冷哼了一聲,段世杰沉聲說道。

徐君然嘆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畢竟涉及到廳級領導,自己不管怎么說都不合適。

段世杰也知道徐君然不會再說什么,笑了笑便扯遠了話題。

頓了頓,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樣對徐君然問道:“對了,我聽說你們仁川縣修建樣板房工程,還鬧出人命來了?”

徐君然卻是一愣,有些詫異段世杰是怎么知道這個事情的呃,畢竟這件事在仁川縣也不算是人盡皆知,怎么還傳到市委領導耳朵里呢?

不過既然段世杰問了,他也不好隱瞞,干脆實話實說道:“什么事都瞞不過書記您,是有這么一回事,上訪的群眾要求并不高,只要求為死去的親人賠償五萬,為了息事寧人,避免事態擴大,我當場就答應了他們的要求,縣里面財政已經落實了這個事情。”

段世杰“哦”了一聲說:“你這樣處理是對的,人命關天呀,我們已經做錯了,再不能錯上加錯。”

眉頭皺了皺,徐君然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什么。
as000538 發表於 2013-12-13 07:44
第六百五十九章 決定

徐君然一直都奇怪,白林為什么對于那個拆遷的事情諱莫如深,現在看來,似乎這個事情不僅白林知道,連段世杰也是知情的,只不過看段世杰的這個意思,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想到這里,他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最開始縣委討論方案的時候,我就不太贊同,樣板工程對老百姓沒有切實的好處,反而給他們的生活帶來麻煩,更重要的是,老百姓根本沒有錢修房子,好多人都覺得自己有住的有吃的,不愿意為修房子背上那么多的債務。白書記批評我沒有長遠目光,我也只好少數服從多數了。”

“你啊!以后該堅持的原則還是要堅持,不能搞妥協。當初在這件事的決策上,我也有責任,沒有過問這個事情。不瞞你說,市委這邊最近收到了省委轉發過來的你們仁川縣幾封群眾來信,對于修建樣板房意見很大,說他們根本不愿意,是縣、鄉兩級政府強迫他們做的。你看看,一項重大的決策失誤,要牽扯到多少人的命運呀?而且,明明是一個人的過失,卻要集體來承擔。政府那邊,以后你要大膽負責,該堅持的原則一定要堅持,絕不放棄,有分歧不要緊,市委可以出面解決,怕什么?最怕的就是一團和氣,一個聲音。”

段世杰的這番話,頓時就讓徐君然愣住了,原來是市里面感受到壓力了,省委轉發過來的,肯定是某位省里面的大佬知道了這個事情。段世杰承擔了省里的責難,自然也就要把他自己從事情當中摘出去。至于白林的問題,段世杰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里顧得上白林啊。

徐君然聽著,感覺底氣慢慢壯了起來,不由得向段世杰點了點頭,說道:“有書記支持,該堅持的我一定會堅持。”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徐君然告別段世杰從市委大院出來。心里一陣溫暖,他根本沒有想到,丹江市的班子表面上看去像一汪平靜的湖面,可在這平靜的下面,流淌著的卻是看不見的波濤洶涌。每個人表面上都藏而不露,可他們的內心深處,都有各自的小九九。他知道。段世杰之所以給他這么打氣、鼓勁,就是想把他從貝超群那邊拉過來,與自己結成統一戰線,徹底孤立貝超群。畢竟如果連自己都被拉過來了,貝超群在省委領導那邊,特別是方中原的面前。肯定是會失分的,如此看來,這次談話不僅為自己解了套,更與段世杰拉近了關系,這是徐君然原來沒有想到的。

回到了仁川縣。徐君然的心情比先前好多了,他已明確地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段書記與貝市長的巔峰對決已經拉開了帷幕,至于鹿死誰手現在還尚無定論,他能否在這場權力的博弈中獲利也很難說,但至少有一點他是肯定的,他會成為雙方爭奪的對象,他可以在隔岸觀火中決定自己的方向。

徐君然這邊放下心來,馬萬里兩口子卻更加擔心了,因為這段時間徐君然一直都沒有見馬萬里,這讓馬萬里心力交瘁,卻又不敢去找徐君然,只好跟媳婦商量了一下,去找自己的老領導,前任縣長杜仲。

杜仲如今已經是到市人大工作了,這一天吃過晚飯,正在看新聞,突入就接到了馬萬里的電話,說想來他家里坐一坐。他從馬萬里的語氣中能感覺出來,他好像遇到什么麻煩事了。笑了笑,杜仲說道:“那好,你過來吧。”

放下電話,杜仲心里不覺想起了這位老部下的許多好處來。從公社到縣城,馬萬里一直是他的部下,工作勤勤懇懇,任勞任怨,而且他的個人能力也很強。后來自己調到縣里面做常委,又把馬萬里也調了過來,由副科長到科長,再由科長到副局長,原本還打算把他提拔為局長的,可以說馬萬里一路走來,都離不開他的關照。而馬萬里與他的妻子也算是有心人,年頭節日都忘不了拎著好煙好酒來看望杜仲,杜仲并不在乎送的東西多與少,而是在乎這份情感。平時他家有什么小事,妻子也懶得告訴他,直接給馬萬里打個電話就解決了。為這他還曾抱怨過妻子,說她不要動不動就麻煩人家,馬萬里也有他自己的事。妻子卻說,說得倒好聽,指望你指望不上,不給他兩口子打電話還能給誰打?在妻子的心里,早就把他們兩口子當自家人了。按說,他一個堂堂的市人大主任,雖說眼看著要退居二線了,讓馬萬里當個分拆之后的廣電局局長不在話下,可偏偏他的競爭對手不是別人,而是白林的老相好,這便使杜仲感到非常棘手,不得不出下策讓他去找徐君然。

其實,官場上沒有永遠的優勢,也沒有永遠的劣勢,任何事情都處在不斷變化中,就好像早上徐君然與柳強交談時,他就知道馬萬里沒有多大希望了,下午與段世杰長談之后,又感覺到馬萬里完全有勝出的可能。原因其實很簡單,如果段世杰和貝超群沒有矛盾,徐君然自然在這件事上讓白林這個縣委一把手一步,或者說會照顧白林的面子,但是當白林的后臺段世杰把徐君然當成了權力博弈的籌碼時,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只要他向段世杰稍稍做個暗示,自己要把輿論大權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段世杰一定會權衡利弊,說不定就會做出各不相幫的決定來,到時候徐君然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在仁川縣的影響力把馬萬里推上局長的位置。

而馬萬里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他正跟妻子馮娟拎著東西走進杜仲的家門。每次來杜家,他們總要大包小包拎幾樣東西,有時是新鮮水果,有時是滋補品。有時候還會帶幾件化妝品。他們來他這里,就像是走親戚。進了家。也無需杜仲妻子招待,馬萬里的媳婦就像半個主人,總是主動承擔了為大家泡茶的活兒,還一口一個姐地叫著杜仲的媳婦,把她叫得那叫一個高興。

杜仲看了一眼她們,就開起了馮娟的玩笑:“你叫我們家老田姐,應該叫我姐夫才對。”

馮娟呵呵的笑著說:“叫姐夫不雅,要叫就叫哥。”

杜仲笑道:“那你叫一聲。我聽聽。”

馮娟就嗲聲嗲氣的叫了一聲:“哥!”

大家聽了一陣大笑,杜仲笑著應了一聲,馮娟哈哈笑著說:“不行不行,不習慣,還是叫領導的好。”

杜仲一看馬萬里有點兒蔫蔫的,知道他有事,就說:“好了。你們兩個女人看電視,萬里,你跟我到書房里來一下。”

兩個人一前一后的進了書房,杜仲對馬萬里問道:“說說吧,你遇到什么事了?”

馬萬里把自己給徐君然送禮,又被徐君然叫去把禮物退回來。還給批評了一頓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后苦笑著說道:“這都已經過去快一個星期了,還沒有消息,看來徐縣長那邊已經有了新的人選了。”

杜仲眉頭一皺:“你送了多少錢?”

馬萬里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一萬塊。后面還準備再送兩萬的。”

杜仲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好你個小子,我給你辦了這么多事。你從來都沒有拿過三萬來酬謝過我,為了得到局長的位子,竟然拿出這么多去送人?但是,話又說回來,即使他拿三萬塊來送自己,自己能接受嗎?三年前,他想辦法給馬萬里弄到了這個副局長的位子,馬萬里包了一個一萬塊的紅包來答謝他,被他當面拒絕了。他不是不需要錢,也不是不愛錢,他總覺得,他們的友情早已超過了錢的概念。雖然他與馬萬里的關系不是用錢來衡量和維系的,但馬萬里與別人的關系,如果沒有金錢開路能行嗎?他不好回答這個問題,社會現實就這個樣子,這也不能怪馬萬里。三萬塊,這個數字不算多,也不算少,看來,馬萬里真是豁出去了。

馬萬里見他不語,猜不透杜仲到底在想什么,就怯怯的說道:“我真是想干這個局長,如果我沒有機會也就罷了,現在張敏官司纏身,秦壽背叛了徐縣長,我正好有這個機會,所以才這樣做了,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什么麻煩。”

杜仲一愣:“你給我說說,是怎么回事。”

等到馬萬里把縣里面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杜仲之后,杜仲臉上的表情越發的古怪了起來。

到了他這樣的地步,看事情反倒是比馬萬里更透徹一點,他隱約當中覺得,這個是應該還有轉機。

馬萬里無奈的說道:“您說,他徐君然為啥要拒絕呢,或者,是不是嫌錢少?”

杜仲道:“我也在想,不知道這位徐縣長是真拒絕,還是假拒絕。”

“現在我也把握不準,從他給我說話的態度上看,他是真的拒絕我。從退款的時間來講,我懷疑,是不是還有人送得比我更多,他只好退了我的,因為這筆錢在他那里放了好幾天了。”馬萬里想了想說道。

杜仲輕輕搖頭,心里面卻已經下了一個結論,如果真的像馬萬里之前所說的那樣,恐怕徐君然退錢的事情應該是真的,聯系到自己曾經聽到過的某個傳聞,他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來:“你啊,真是糊涂!”

馬萬里愕然無語:“怎么了,老領導,我不該送?”

“不是不該送,是送的時機不對。”杜仲緩緩說道:“如果秦壽沒有投靠白林之前,你送的話沒什么問題,可現在你送了,就等于給徐縣長出了一個難題,畢竟如果收下你的錢,就等于是收了好處才給你辦事,所以他只能把錢退給你。”

馬萬里一下子就迷糊了:“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杜仲一看馬萬里這可憐的樣子,哪里像個堂堂的一局之長?也許這正是人的多重性,他在自己面前,是乞求者。必然是唯唯諾諾,在廣播電視局。又成了施舍者,必然趾高氣揚。環境不同,扮演的角色也不同。看著此刻的馬萬里,杜仲不免有些同情,就安慰說道:“事情還不至于壞到那個程度,你別瞎想了。”

“到時候,還得請您……給我說說好話。”馬萬里可憐兮兮的看著杜仲道。

“放心好了,有機會我一定會為你說話的。”杜仲呵呵一笑道。

馬萬里的臉上這才有了喜色。連連點頭說:“好好好,這我就放心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杜仲起身道:“走吧,吃飯去。”

他并沒有告訴馬萬里,自己能說上話的機會其實并不大,畢竟如今自己不過是一個退二線的老干部,在徐君然那樣的人面前。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面子呢。更何況,杜仲可是隱約聽說,徐君然那個人,是有省城背景的。

不過杜仲卻覺得,徐君然應該還是屬意馬萬里做這個廣電局局長的,畢竟宣傳工作是任何一個領導不愿意放棄的陣地。徐君然現在手里面沒有可用的人。馬萬里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不過馬萬里送禮的時機選的不對,所以才讓徐君然有些猶豫吧。

他其實猜的沒有錯,徐君然現在心里面就是這么考慮的。自己在仁川縣可用的人手不多,秦壽那家伙既然敢選擇靠向白林,無論如何徐君然都不會讓他坐上廣電局局長的位置。所以盡管覺得馬萬里有點不太靠譜,可徐君然還是選擇支持他。

通過這幾次的市委市政府匯報工作。徐君然心里早就有了譜,他覺得段世杰與貝超群的交鋒結果,必然是走一個,留一個。如果將來貝超群逼走了段世杰,貝超群會繼續讓白林當縣委書記嗎?肯定是不會的。反過來說,就算段世杰逼走了貝超群,到那時,白林升官的機會不是又來了?如果貝超群被調走,市里面肯定會進行一番權力洗牌,白林顯然不會甘心當仁川縣的縣委書記,他一定會想辦法進市里面,至少也得當個副廳級領導。這樣,位子不是照樣會空出來嗎?

所以,對于廣電局局長的這個人選,徐君然倒是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往省里面打了一個電話,徐君然很是客氣的跟省委宣傳部副部長打了一聲招呼。

“鄭部長,您好。”徐君然笑著說道。

“呵呵,我說徐縣長,你就別打我的臉了,要是老領導知道的話,還不到扒了我的皮啊。”

笑著對徐君然說道,他原本是陳星睿的辦公室主任,陳星睿上調之前雖然帶走了張仲堅,卻也把從處級干部提拔到了廳級。

徐君然點點頭道:“那我就長話短說,鄭哥你們宣傳部有沒有人最近想要下來掛職鍛煉?”

“嗯?”一愣神,隨即笑了起來:“鍛煉?怎么,你那邊缺人?”

能在省委機關討生活的,又怎么可能是笨蛋呢。

徐君然微微一笑,把廣電局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后笑道:“我這缺個正科級的廣電局長,鄭哥你考慮考慮吧。”

笑著說道:“放心吧,不出三天,保證解決。”

三天之后,在書記辦公會上,縣委宣傳部長主動提出,省委宣傳部即將有一批掛職干部到仁川縣來,廣電局局長的位置,根據省委宣傳部的指示,將會從中選拔。仁川縣這邊,徐君然果斷提出,秦壽可以出任體育局局長,馬萬里的話,提拔為常務副局長,待遇是正科級。

這個建議,得到了柳強和王猛等人的支持,在會議上通過了。

官場上就是這樣,要弄好權,必須要先玩好人,權術就是玩人,玩不好人,等于有權不會用。徐君然覺得段世杰不簡單,段世杰與貝超群同樣不簡單,表面上相互客氣尊重,私下里各有各的如意算盤。到了這個層面的人,沒有傻子,一個比一個精。

一般來講,人事安排的事兒都要事先上書記辦公會,大致定下一個框框后,然后再提交到縣委常委會集體討論,一經表決,就成了縣委的決定,紅頭文件一下,任憑誰也不好改變了。徐君然深諳其中的規則,所謂常委會,無非是走個過場,誰都知道,放在重要崗位上的一把手,不是書記的得力干將,就是縣長的親信,就連各個部局的二三把手,也都有背景的,要是這個人選沒有重大問題,上了常委會,常委們也不會隨便提意見的。

從前馬萬里能保住正科級待遇,當個副局長,已經不錯了,徐君然覺得他還算可以用的。話說回來,伸手不打笑臉人,哪一級領導沒有遇到給自己送禮的?誰都遇到過,送不送是別人的事,收不收是你的事,如果你把送禮的事兒拿出來炫耀你如何廉潔,遭到的一定是表面上的贊揚,背后的嘲笑,說你為了出名不惜把別人踩到腳下。領導們都不愿意把自己的手下拿來示眾,更不愿意當反腐英雄。如果你成了反腐英雄,也許上面會表揚你,下面也會深入地學習你,可是無論是上面還是下面,大家心底不但不敬重你,反而會鄙視你,覺得你為了出名,破壞了官場的潛規則,是一個十足的投機分子。
as000538 發表於 2013-12-15 07:40
第六百六十章 有人在搗鬼

事情就這么過去了,徐君然原本以為自己終于可以過一段平靜的日子,沒想到麻煩卻又再次找上了自己。

這一天徐君然正在跟財政局局長劉暢研究關于縣里面元旦走訪的事情,縣委辦公室主任劉華強一臉驚慌的走了進來,手里面卻拿著一張報紙,徐君然眉頭皺了皺,對劉暢道:“這個事情就先這樣好了,咱們有時間再說。”

劉暢也是聰明人,點點頭道:“那好,縣長,我先走了。”

等到劉暢離開之后,徐君然這才對劉華強問道:“老劉出什么事情了?”

劉華強一臉苦笑遞給徐君然那張報紙,無奈的說道:“縣長,桃花鎮上訪的事情上了報紙了,市里面好幾家報紙都報道了這個事情,竟然有人還拍了照片。”

徐君然臉色頓時就變了,他知道,麻煩又來了。

伸手接過報紙,徐君然眉頭緊鎖道:“這個事情,傳的很快?”

劉華強點點頭道:“市里面好幾家報社都報道了,最先報道的是丹江日報。”

徐君然臉上的表情更加嚴峻了,他知道丹江日報是市新聞出版局辦的,在本市的影響很大。

一邊看報紙,徐君然一邊問道:“報紙上對這個事情都是怎么說的?”

劉華強苦笑道:“好像都是對白書記不利的,對您的評價還是蠻高的。”

徐君然松了一口氣:“好,你先忙去吧。”

等到劉華強離開之后,徐君然拿起一份報紙隨便讀了起來,在今日新聞當中看到了一個醒目的標題——《穿著孝服的上訪群眾》,上面

一張大圖片赫然躍入眼簾,穿著喪服的上訪者與保安糾纏在一起。圖片上還隱約看到了仁川縣委的牌子。圖片下面,寫著一長段文字:

近日,仁川縣委門口發生了一件令人不忍目睹的怪事,身穿孝服的上訪群眾要見縣委書記,卻被保安攔在了大門外,圖為雙方發生爭執的一幕。

他們為何身穿孝服來上訪?是有人專門搗亂,還是另有不可告人的隱情?經過筆者詢問,才從當事人那里得知,縣委為了樹立縣城的形象。決定拆除公路兩旁的上塘村舊平房,統一修建樣板房。因為政府補貼資金極其有限,村民無法承受巨大的經濟壓力,不想搬遷,結果九十多歲的老人被拆遷隊推倒的土墻壓死了。經過政府出面協調。責令開發商為老人的子孫賠償安撫費五萬元,開發商卻以貼出搬遷通告為由拒絕賠償。無奈之下,老人的子孫們只好上訪到縣委縣政府。

然而,沒想到的是保安以書記不在為由,拒絕他們進入門內,直到二十多分鐘后仁川縣人民政府縣長徐君然出面,答應了上訪者的要求。他們才撤離。

徐君然匆匆看完了之后,心一下被什么東西拎了起來。這篇文章非常注重客觀事實,也不存在對他的褒與貶,問題是它把矛頭指向了白林這個縣委書記。這讓白林會怎么想?這豈不是拿他放到火上去烤嗎?

更何況,這個事情被刊登在市政府下屬的報紙上,豈不是如今已經全市皆知?

想到這里,徐君然繼續看著報紙。卻被下面的群眾來信給驚呆了。

有人說:“為了政績工程,全然不顧老百姓的利益。更不把群眾的冷暖放在心上,這樣的領導,別指望他們為老百姓辦事。”

更有人表示:“形象工程真是害死人,拿著人民的血汗錢往自己臉上涂脂抹粉,這才是最大的腐敗。君不見,前幾年百貨大樓路口上的城市形象“嫦娥奔月”雕塑像,花了四十萬,沒過三年,官員調走了,形象工程成了阻礙交通的釘子,被拔掉后修了個大水池子,人民的血汗錢就這么被白白地糟蹋了,誰來承擔這個責任?沒有人追查,更沒有人為老百姓說話,當官的繼續當官,老百姓繼續受害。這樣的教訓難道還少嗎?樣板房究竟是讓農民住的,還是讓過路的人看的?值得決策者們認真思考,不要再搞什么政績工程了,老百姓花不起這個錢。”

最誅心的是一條署名為公道的讀者來信說:“既然是縣委書記,為什么不敢見群眾?還躲起來不露面,讓縣長給他解決問題,想想看,一個縣委書記能夠面對這樣的事情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來,這樣的領導,有什么資格坐在主席臺上尸位素餐。”

徐君然眉頭緊鎖,甚至覺得自己渾身都有些發麻,一條簡短的報道,一張上訪的圖片,竟引發了群眾的憤怒情緒。這也恰恰說明了一個問題,群眾對當前的腐敗、對形象工程是多么的深惡痛絕,一旦有了一個發泄的出口,就會不遺余力地來發泄。盡管他們的言論有些過激,但也不無道理,也說到了問題的要害。比如市里面原本在三岔路口上的那座鋼球雕塑像,真的是勞民傷財的面子工程,當時他不在丹江市工作,后來只是聽說當時的市政府要樹立城市形象,高價請京華大學設計了一個城市的雕像,花了四十萬,用鐵架子撐起了女性雕塑,手里面捧著一個月亮形狀的鋼球,美其名曰“嫦娥奔月”,既看不出它的象征意義,更看不出有什么審美價值,反倒有礙觀瞻。

有人懷疑那根本不是京華大學設計的,京華大學要是設計出那樣的水平,只能證明華夏的教育質量太差了。沒過三年,主抓形象工程的書記調走了,人們才傳說,那位書記大人的女兒在京城上學,那個“嫦娥奔月”是他女兒上大一時的杰作。后來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紛紛上書,說“嫦娥奔月”放在路口妨礙交通,應該拆除。新一屆領導班子順應民意,果真拆除后修了一個水池子。

老百姓有這樣的心態,徐君然心里面其實是理解的,形象工程的確成了一種變相的腐敗。

人們一直有把“形象工程”與“政績工程”混為一談的傾向。實際上“形象工程”與“政績工程”不是一回事。事實上。人們在說“形象工程”的時候,標準是混亂的、不清晰的。我們看到、聽到的“形象工程”往往多在貧困或者不富裕的地方出現,好象富裕地區沒有“形象工程”問題。但“形象工程”到底是指超出財力的建設,還是指超出必要的建設?如果所有超出財力的建設就算是“形象工程”,那么貧困地區為了解決發展必需而“集中精力辦大事”又該如何理解?富裕地區超出必要的建設也不少,而且往往成了引人贊嘆的成就標志。這又使人覺得一種建設算不算“形象工程”,重點不在于建設是否超出必要,而取決于財力是否足夠。

如果說“政績工程”以大大小小的私利而否定了自身的合理性,那么“形象工程”的不合理。不在于出發點上的自私,而在于內在邏輯的敗壞。“形象工程”作為一種“為民眾謀利益”的建設而出馬,但設想的邏輯是民眾并不知道自己的利益在何方,因此哪怕受到民眾的反對也在所不惜。“形象工程”設想中的民眾是一幫沒有能力看到自己利益的愚民,必須由智慧的領導來安排命運。

問題的關鍵不在于工程的“出發點”如何。而在于不受歡迎的建設為什么能夠上馬,政府為何成為形象工程的提款機,社會何以成為權力者隨意取予的對象。在這里,民意成了一個虛擬概念,被視為愚民的民眾并沒有進入決策過程,民意代表集聚的權力機關成了“形象工程”的全力配合者。“形象工程”與“政績工程”的實質是民意不能決定決策結果。社會權力的專斷內在地決定了“形象工程”與“政績工程”的產生,所以真正的問題并非怎樣制止“形象工程”。而是怎樣制止社會權力的專斷。

當然,這些都是后世的專家們總結出來的經驗,徐君然雖然知道,卻不能對任何人說。他更加明白,“政績工程”四個字是美好甚至神圣的,不可以隨便亂叫,它至少要符合以下四個條件:一是有利于國計民生;二是主事者出以公心。不謀求個人私利;三是經得起時間和實用的考驗;四是主事者不自我表功。但是因為“政績工程”有如此的美名盛譽,于是成為貪官們覬覦的目標。

徐君然看著這幾張報紙。心里面又是高興又是擔心,高興的是這些報紙上沒有對他所管轄的工作提出質疑,甚至還有點兒褒獎的意思。可擔心的卻是,這里面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白林一個人。

白林看了會怎么想?會不會認為是自己搞的鬼?如果這樣就不好了,倘若白林再把這種懷疑傳遞給上級組織,上面的領導豈不是對自己有了看法?一個人一旦被組織上有了看法,這個人的仕途也就差不多到頭了。這樣一想,徐君然不覺驚出了一身冷汗。

又翻看了那幾張報紙一會兒,徐君然又看到了丹江生活報的另外一篇《丹江市經濟建設成果顯著》的文章,從時間上看,是前兩天的事情。上面是一張照片,只見七八個穿著正式的領導干部,圍繞著市長貝超群,正在視察丹江市新近成立的一個經濟開發區。照片下面,附著一行文字:“丹江市在改革開放招商引資工作當中成效顯著,一共引進外資企業十幾家,投資意向近五十項,涉及投資近億元。”

放下報紙,徐君然心里面暗暗的仔細琢磨了起來,這個事情都跟仁川縣有關系,同樣也跟市里面的領導有關系,經濟建設是市長貝超群的成果,屬于正面報道,群眾上訪是段世杰的心腹白林搞形象工程引起的,屬于批評性的報道,一正一反,不知是偶然的巧合,還是事出有因。他不由得想起柳強之前對他的暗示,想起段世杰對他伸出的橄欖枝,很顯然,如果真是有人策劃,那策劃者一定是權力中心地帶的重量級人物,這就意味著丹江市政壇兩個頭面人物的較量就此拉開了帷幕。

一想到這個敏感的問題,徐君然不由得有些激動。仿佛心里透進了一絲亮光,讓他看到了某種希望。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憑他的感覺,這傷的多半是白林。因為不管段世杰勝敗如何,最后的結果必然是白林要么黯然調職離開仁川縣,要么就是平步青云高升,但不管怎么樣,縣委書記的位子空缺下來。對他來講,何嘗不是一個機會?盡管他知道這個機會不屬于他一個人,還有縣里面其他人,還有想不到的人,他依然有一種控制不住的興奮。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徐君然接起來道:“你好,我是徐君然。”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笑完了之后,貝超群淡淡的開口道:“徐縣長,現在忙什么呢?”

徐君然一愣,笑了笑道:“沒什么事情。正抽煙呢,怎么了?市長。”

貝超群說道:“有空看看報紙嘛,最近不少新聞呢。”

掛了電話,徐君然心想。此刻的貝超群一定也看出了問題的實質,看到了希望的亮光,否則他不會這么高興,更不會把電話打到自己這里來。按照常規。要真是他策劃的,他會裝得不露聲色。絕不會主動向外張揚,生怕別人懷疑是他搞的。按著這種邏輯來分析,貝超群肯定不會是幕后策劃人。很顯然,始作俑者一定是受益最大的人,假定說,貝超群斗敗段世杰,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

更讓徐君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貝超群這個時候給自己打來電話,是什么意思?

對于貝超群這個人,徐君然現在越發有些看不透了,原本他以為貝超群既然是省長方中原的人,那跟自己應該也是同一戰線的,可上次貝超群拿自己做擋箭牌,在市委常委會上面跟段世杰打擂臺,著實讓徐君然吃驚不小,當時對他的印象就變差了許多。

平心而論,徐君然仔細考慮了一下,這次報紙上的事情,幕后指使者應該不是段世杰,因為貝超群沒有妨礙到段世杰的正常,更不會威脅到他手中的權力,最多只是妨礙了他一元化的領導,而最大的受益人,自然是徐君然和貝超群。

點了一根煙,徐君然有些猶豫起來,這丹江市果然是個不平靜的地方啊。

“縣長,白書記請您過去。”

正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劉華強走進來對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一愣,想不到白林也找自己,估計也應該是得到了報紙上的消息,看來是找自己商量對策啊。

想到這里,徐君然點點頭對劉華強道:“叫小王一聲,去縣委。”

來到縣委大院當中,縣委辦公室鄧文兵早就在門口等著徐君然了,看到徐君然下車,鄧文兵連忙說道:“縣長,書記在等您了。”

徐君然點點頭,讓鄧文兵在前面引路,跟著他上了樓,來到白林的縣委書記辦公室當中。

見徐君然進來,白林笑了笑說道:“坐坐坐,我這里正好有朋友送來的兩盒新龍井茶,你品嘗品嘗,要是對胃口了送你一盒。”

徐君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呀,書記給我送,我就是不對胃口也要說對胃口。”

韋一光哈哈大笑著說:“以茶論道,咱們倆就是閑聊幾句,順便有點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徐君然說道:“您是長者,我哪里敢在書記面前班門弄斧?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兩人一說一笑間,氣氛融洽了許多。

白林拿過茶,包裝十分講究,打開盒蓋,徐君然湊過去聞了聞,感覺清香四溢,就說:“真香。”

白林笑了笑道:“待泡了水,還香。”說著就在兩個透明的茶杯里各放了少許茶葉,倒了小半杯開水,泡了一分鐘,又加滿了水,一縷清香撲鼻而來,再看杯中,茶葉一個個都豎了起來,小小的茶葉如剛發的嫩芽,茶水頃刻間變成了碧綠色。

領導在一起的時候,有幾件事情是不能談論的:一是女人;二是對上級領導的評價;三是干部任命。

徐君然和白林坐在一起聊天,女人自然是不會說的,徐君然對于白林跟張敏之間的那點事情沒什么興趣,白林對徐君然身份神秘的女友也不想了解,而對于上級領導,兩個人如今表面上看一個是市委書記的人,一個是市長的人,自然也不會說什么。

至于干部的任免,這是要上書記辦公會討論的,在這個地方說也不太合適。

所以徐君然想不明白,白林今天叫自己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難道說,真的是為了報紙的事情?

想到這里,徐君然露出一個笑容,對白林很誠懇的說道:“白書記,今天早上的報紙,您看了么?”

白林臉上不動聲色,對徐君然點點頭,意味深長的說道:“看了倒是看了,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啊。”

徐君然心中一動,詫異的說道:“書記您也看出不對勁的地方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3-12-15 07:45
第六百六十一章 日子過的好快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的,徐君然懷疑這個事情的策劃者是貝超群,而白林卻懷疑策劃者是徐君然,這便使得這次的事情蒙上了一層撲朔迷離的色彩,當然,其實這個事情不僅僅徐君然和白林在懷疑,就連柳強也在懷疑徐君然。

柳強之所以懷疑徐君然是幕后策劃人,自有他的道理。前不久,他在招待所的花園里,有意向徐君然點一把火,目的就是想造成徐君然和白林兩個人的爭執,然后,他再與徐君然結成廣泛的統一戰線,共同孤立白林。他這樣做并不是和白林有多么大的矛盾,或者有多么深的個人恩怨,從個人情感上來說,他除了有點兒看不慣白林頤指氣使的霸道外,并沒有別的什么。他之所以如此,主要就是想擠走白林,讓他騰出那個誘人的位子,他要趁著市委田副書記還在位的有利時機,給自己創造一個晉級的機會。世界上最怕的就是,上面有人時,下面沒有位子,或者是下面有了位子,上面沒有人了。沒有想到報紙上很快就曝出了群眾上訪的內幕,這讓他非常興奮,他覺得徐君然真有點兒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平時看上去很低調,也務實,沒想到在關鍵時刻,一把封喉劍,直逼白林,蛇打七寸,肋處插刀。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他覺得這也怨不得白林,該出手時就出手,白林先拿他徐君然當槍使,他再給白林背后一刀,這也很正常。

柳強不免為自己的計謀感到沾沾自喜。什么叫領導藝術?這才是真正的領導藝術,不費一槍一彈,就讓他們產生內訌,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風起云生。在這鋪天蓋地的輿論攻勢下,白林的敗北勢在必然,一旦縣委書記的位子空了下來。徐君然成為縣委書記的話,縣長的位置就沒了人選,自己就有了可乘之機,這是何等的痛快?

高興之余,柳強轉念又想,這徐君然看起來很沉穩,實際上離真正的老練還有一定的距離,否則,也不會這么快就出招。莫非他瞅準了縣委書記的位子,早就想趁勢取而代之?又或者。這個事情是別的常委在暗中使力?

雖然目前的排座次上自己位居徐君然和白林之下,算得上是比較靠前的常委,但是如果其他常委真的后面有人支持,跨一步走到自己的前面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許多地市的班子在調整的時候也有過常務副市長當市長的例子,難道其他人就沒有這樣的想法?看來,誰都不傻,表面上的風平浪靜,掩蓋著的是暗流涌動。

他很想探探徐君然的虛實,就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沒想到剛從白林那里回來的徐君然竟然假裝什么都不知,但越是掩藏,他就越發覺得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他徐君然。也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事成于密,敗于泄。我沒有理由讓人家對我坦誠,只要能夠達到同一目的。心照不宣也是一種境界。

柳強正瞎想著,白林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讓他過去一下。大文學

雖說都在縣委大院里面辦公。但是柳強和白林的辦公室距離卻很遠,兩個人一個在五樓,一個在三樓。辦公室這么安排,完全是出于工作的需要,下面的人常來縣委匯報工作,有的是來找書記,有的是來找其他副書記,大家辦公室分遠一點兒,可以讓下面的人避免許多忌諱,領導也落個方便。不知內情的人,都以為柳強和白林的關系非常親密,其實不然,白林的人緣很好,對誰都是一團和氣,不過分親密誰也不會有意去疏遠誰。他就是批評人,也很講究策略性,不像別的大領導那樣,出口就是教訓,某某某,你是怎么搞的?當了這么多年的領導連這個都不懂?或者說,你這領導是怎么當的?你必須給我怎么怎么樣,否則,你就別給我干了。白林不一樣,他要批評人,總是要指出來,這件事你要怎么怎么處理了,效果是不是會更好些。聽的人頻頻點頭,聽完了心悅誠服。有的人說他太軟了,該硬的時候不硬,只會和稀泥。也有人說,作為全縣的一把手,不能太毛糙,就應該像他這樣,善于搞好各方面的平衡,處理好方方面面的關系,調動起大家的積極性,就是最好的領導藝術。

柳強雖然也傾向于第二種看法,但他還是覺得白林過分軟了些,講穩定求平衡是對的,但過分強調平衡就會喪失應有的原則與立場,尤其在對待徐君然這個縣長的問題上,他覺得白林的內心對徐君然并不滿意,又出于對徐君然的忍讓,才導致了許多矛盾的發生,到頭來搞得徐君然越發飛揚跋扈,目中無人。上次書記辦公會上,他稍稍對徐君然主持的縣政府的工作有所責問,徐君然就以掃黃打非趕走臺商來對抗。不過,就是從那次徐君然與白林的正面交鋒中,他才第一次發現,白林才是真正的太極高手,謙和甚至軟弱那僅僅是外表,他的骨子里有一種看不見底的氣場,那才是別人不可侵犯的權力和威嚴,誰要是觸到了,那氣場中發出的內力就會傷到誰。

后來,他又聽人說,在他與徐君然有了小花園的密談之后,徐君然還找了一次白林,徐君然進去的時候表情郁悶,出來的時候意氣昂揚。他從徐君然的前后變化中,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徐君然一定是得到了白林的某種暗示,甚至某種許諾,才掃除了徐君然的顧慮。

那么白林這一次叫自己過去,是不是跟這次報紙上的報道有關系呢?

想到這里,柳強關上了門,匆匆朝著白林的辦公室走去。

白林永遠擺著和藹可親的一張臉,看不出他內心藏著的東西。等柳強落座之后,白林微微一笑說道:“剛才市委來電話了,說是11月10號,中央首長來咱們丹江市視察工作,順便到我們仁川縣停留一天,讓我們及早做好準備工作。”

柳強點點頭,眼前一亮。心里面倒是暫時忘記了報紙的事情。大文學

徐君然也接到了這個通知,上午他和白林在辦公室里面云山霧罩的聊了半天,互相試探著對方,最后卻誰都沒有達到目的。告別了白林之后,他回到辦公室,可下午的時候白林又一次打來了電話,讓他到自己辦公室去一下。

雖說心里面有些不愿意,但徐君然還是來到了白林的辦公室,畢竟人家才是一把手。

“縣長,中央領導來視察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徐君然一進門坐下,白林就對他笑著說道。

徐君然點點頭,他早就聽說過某首長要到丹江市來視察的消息,但沒聽說要來仁川縣,首長這一改道,肯定對仁川縣有好處,就高興的說道:“這是好事呀,是不是書記您向市里面做了爭取?”

白林苦笑著說道:“這種事不像別的,靠爭取是爭取不來的。省上也沒有權力做主,主要還是看中央的安排,大概是首長想順路多看一些地方吧。”

徐君然“哦”了一聲點點頭說道:“這次首長來,我們可以借一下東風。趁機爭取一些資金支持。”

白林搖搖頭道:“想得美!省上再三強調,首長這次來,要把我們改革開放近幾年最好的成果展現出來,要讓首長看到我們的成績。看到我們的發展,絕不能開口就向首長訴苦要錢。我叫你來就是想告訴你,明天我去市委參加一個會議。這幾天你就代表我全權負責縣委的工作。等我回來后,再開一個書記辦公會,好好商量部署一下首長視察的工作方案,反正還有三個月的準備時間,也不急。另外,縣委原來定下的10月份要舉行‘全市百名記者看仁川’的活動,你們再考慮一下,是提前,還是拖后,不要和首長視察的時間發生沖突。”

“好好好,那我和宣傳部門協商一下,看看定在什么時候合適,再來給您匯報。”徐君然點點頭說道。

“這事兒不用匯報了,你做主安排就行了。”

“好的。”

“那你先忙,等我從省里回來后再說。”

接下來的幾天,白林去了省里面,徐君然負責縣里面的工作。

既然首長要來視察了,自然也就涉及到黨群、組織、宣傳這一塊。宣傳部長叫錢秀梅,這個月去參加全省宣傳部長赴長江看變化的活動,名義是考察,說到底還是游山玩水。她走后,現在部里還剩下四個副部長,李步媛就是其中之一。說起來,李步媛還是徐君然的老鄉。李步媛是江南人,當年做知青來到了的東北,就在這邊扎了根。這次“全省百名記者看仁川”的采訪活動就是她的構想,李步媛向他談了這個想法后,他覺得很有必要,當即拍板定了下來。后來徐君然向白林做了匯報,白林聽了也很高興,說:“好!我們就是要借全省記者之筆,揚我們仁川縣之名。”

聽到輕輕的敲門聲,徐君然知道一定是李步媛來了,就說了一聲:“進來!”

李步媛進來后,先向他笑了一下,然后回頭關了門,說:“徐縣長好!”

徐君然點了一下頭,示意他坐下,然后說道:“我想問問你,全省百名記者看仁川的活動安排做出來了沒有?”

“已經做出來了,本來想等錢書記認可后再來給您匯報。”

“你們打算讓他們什么時候來縣里?”

“計劃是今年十月中旬,因為10月份是我們仁川最好的季節,秋高氣爽,瓜果飄香,這樣才能更好地展現我們仁川的魅力。”

“到時候你再同錢書記商量一下,要不,就放到10月底,或者是11月初,10月中旬可能有一項重要接待活動,不能放到一起。”

“好的好的,我們就按縣長的意見辦。”

徐君然本來想與她說說別的事,了解一下下面有什么看法和議論,剛要問,卻聽到了敲門聲,說了一聲進來,門就推開了,進來的不是別人。卻是劉華強。

“老劉,有事嗎?”徐君然看了一眼劉華強問道。

劉華強臉色嚴肅,看了一眼李步媛卻沒有說話。

徐君然眉頭一皺,對李步媛說道:“你先回去吧,下次咱們再說。”

李步媛自然知道徐君然肯定和劉華強有重要的事情要談,點點頭離開了徐君然的辦公室。

“出什么事情了?”徐君然看了一眼劉華強,詫異的問道。

劉華強苦笑了一下:“縣長,白書記家的小孫子,出事了。”

徐君然聽到這話頓時就愣住了,白林家的孫子要是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今年才五歲,能出什么事情啊。

“怎么回事,白書記的孫子能出什么事情?”

徐君然真的是莫名其妙。

劉華強趴在徐君然的耳邊,一陣低語之后,徐君然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白林的孫子,還真就出事了。聽說是上午在幼兒園的時候,被人給從幼兒園的樓上扔了下去,現在正昏迷不醒的在醫院里呢。

“怎么回事?”徐君然的臉色陰沉:“兇手抓到了嗎?”

劉華強苦笑著繼續說道:“是個孩子,今年十歲。”

徐君然馬上就愣住了:“這。這是怎么回事……”

劉華強解釋了起來,徐君然的臉色卻越發的陰沉了。事情的起因一點都沒有什么陰謀論在里面,就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看到五歲的孩子挺可愛的。逗那個孩子玩,結果白林的孫子不愿意說話,一下子就把那個十歲孩子惹火了,對他是又打又撓。最后愣是給拉扯到樓道邊上,然后順著樓梯給推了下去。

嘆了一口氣,徐君然對劉華強問道:“白書記知道了嗎?”

劉華強搖搖頭:“不清楚。應該是通知了吧。”

徐君然苦笑了一下,他真的沒想到,這種事情居然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不知道為什么,忽然他有些同情起白林來,畢竟如果兇手是一個成年人,白林大可以動用自己手中的權力狠狠的報復對方,可偏偏卻是一個未成年人,一個孩子而已,這真的讓人無可奈何。

所謂熊孩子,大抵就是這樣的孩子吧。

人們常說小孩子不懂事,沒有善惡判斷能力,所以一切錯誤都可以被原來,甚至于犯罪殺人也是一樣。

可問題是,這樣的孩子究竟應不應該受到懲罰呢?

施暴者是未成年人,被害者也是未成年人,憑什么被害者要為施暴者的錯誤受到傷害?

徐君然記得沒錯的話,就算是過了幾十年之后,面對這樣的問題,法律也沒有一個有用的辦法,除了罰款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對那些造成錯誤的未成年人進行懲戒。

小孩子殺人不受懲罰,小孩子弄壞別人家的東西不受懲罰,小孩子傷害別人不受懲罰。

這一切的一切,恰恰使得家長們對于自己的孩子更加放縱。

因為不管出了什么樣的事情,只要一句孩子還小,就可以抵擋過去,哪怕自家的孩子差一點就毀滅了另外一條生命。

“縣長,這個事情咱們要不要關注一下?”

劉華強試探著看向徐君然問道。

徐君然想了想:“讓宣傳部門跟進一下,我看可以搞一個討論,對于未成年人犯罪,究竟應該怎么預防和善后。”

說完,他繼續說道:“對了,白書記那邊,隨時關注一下,有什么情況及時向我匯報。”

劉華強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徐君然的辦公室。

接下來的時間里面,仁川縣的建設如火如荼,到12月底,以金融街命名的新城區大街已經露出雛形,而金融街兩邊的高樓也拔地而起,其中建設銀行的六層建筑已經封頂。

“實事求是,勇于開拓,勇于進取”是近來徐君然在會上常常講起的觀點,新城區的建設也暫時掩蓋了仁川縣領導班子里洶涌的暗流。

禮拜天,徐君然躺在床上瞇著眼睛享受難得的假日,直到陽光強烈到刺痛雙眼才慢慢起身,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七小時以上了,這是正月以來徐君然第一個休息日。

如今已經是1988年年初,對于徐君然來說,也是他成為仁川縣長的第三年了。

白林孫子的事情最后還是沒有什么結果,畢竟犯罪的是未成年人,哪怕白林在仁川縣權勢滔天,也沒有辦法把對方怎么樣,賠了一筆錢之后,那一家人搬出了仁川縣,徐君然并沒有給白林制造什么麻煩,甚至還公開在政府工作會議上,強調了要加強未成年人素質教育的講話。

至于市里面段世杰和貝超群的斗法卻是愈演愈烈,這一點從報紙上的內容就可以看得出來。今天還是贊揚市委領導工作,明白就是批評市政府某項工作不力,反正兩個人總有一個人是被表揚或者被批評的。

只不過對于徐君然,他們似乎有了共識,再也沒有針對他采取過任何行動。

“看來,應該是有人吹風了。”

徐君然躺在床上,心里面暗暗的想到。
as000538 發表於 2013-12-16 07:20
第六百六十二章 窘迫的縣長叔叔

對于一個徐君然來說,休息日最喜歡做的事情,大抵上也就是躺在床上了。
徐君然洗漱過后,肚子就有點餓,昨天就吩咐了林雨晴安排的保姆不用來給自己作飯,自然也沒現成的早餐吃。拉開冰箱看了一眼,也沒什么可以充饑的,徐君然皺皺眉,自從林雨晴去年給自己安排了一個農村婦女做保姆之后,自己的冰箱就很少再有凍食品和方便面。

保姆是林雨晴給找的,一個普通的農村大姐,丈夫在縣里面打工,兩口子都是那種本分老實的農民,平日里在外面也不張揚,沒有人知道他家居然就在縣長的樓下住。當然,房子是林雨晴給買的,還把兩口子外加一個小女兒的戶口遷到了城里。用的借口是林雨晴喜歡那孩子。

對于林雨晴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她的資產早已經以億計算。

“嘭嘭嘭”徐君然來到了樓下敲響保姆家的門,好半天沒人應聲。徐君然又敲了幾下,等了一會兒,以為保姆張嫂不在家,正準備回樓上時就聽一聲懶洋洋的“誰啊?”接著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房門拉開一條縫,露出張嫂有些蒼老的臉,看到是徐君然張嫂忙拉開門,有些慌張的問道:“縣長,您怎么來啦?”

徐君然搖搖頭:“有點餓了,找點東西吃。”

走進屋子,徐君然看到一個小丫頭穿著花衣裳,正坐在寫字臺前面認真的寫作業,這房子林雨晴買了之后就讓他們搬過來了,卻忘記了一直在農村住的這一家人根本沒什么家具,客廳里除了寫字臺就是幾把椅子,徐君然送了一臺電視給他們。此時被擺在寫字臺上,占去了大半塊空間,名叫田蕊的丫頭卻只用一點點兒空間寫作業。

這還是徐君然第一次來張嫂的家里,看到這寒酸的條件不禁一呆,自己卻是疏忽了。

田蕊聽到腳步聲回頭,馬上露出笑臉,跳下椅子就朝徐君然身上撲:“縣長叔叔。妞妞想你了。”

徐君然呵呵笑著抱起小姑娘,在她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叔叔,我餓了。媽媽懶死了,我叫她就是不起床。還罵我。”妞妞偷偷在徐君然耳邊告狀。徐君然哭笑不得,瞪了張嫂一眼。不過想想也難怪,自己每天起得早,張嫂卻要起得更早。好不容易逮到睡懶覺的機會,就算張嫂再怎么勤快,恐怕不睡到中午怕是不罷休的。

張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縣長,這孩子……”

徐君然笑著點點頭:“沒事,沒事,我挺喜歡她的。張嫂你做點飯吧,我帶著妞妞出去溜達溜達。”

張嫂知道徐君然沒有孩子。和林雨晴一樣都很喜歡自家的丫頭,就點點頭,轉身收拾了一下,上樓準備給徐君然做飯。

和妞妞手牽手走在大街上。徐君然的心情愉悅,輕輕吹起了口哨,曲調是土耳其進行曲,透著一股子歡快喜悅勁兒。

“叔叔。我想吃冰淇淋。”妞妞看到路上有一對兒情侶甜甜蜜蜜拿著冰淇淋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將手指噙在了小嘴里。

徐君然氣得拽了她胳膊一下。將她手指從嘴里拽出來,“不許咬手指!”抬頭看看前面有一處市場,就說:“叔叔去給你買好吃的。”

市場不大,但五臟俱全,賣菜地,賣肉的,賣水果的都有,徐君然來到一檔水果攤前,看了看,最終挑了幾個看著不錯的蘋果和梨,讓攤主稱了,一共六斤,一塊五毛錢。伸手一摸口袋卻是怔住,沒帶錢包,說起來徐君然很久沒自己上街了,早就忘了上街還需要帶錢包。

攤主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這個年齡段的女人嘴巴最是尖酸,本來就沒啥生意,好不容易來了一位吧,稱完斤兩卻拿不出錢來,攤主冷笑道:“呦,看你穿得人模人樣地,不會身上兩塊錢都不帶吧?”

徐君然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什么,畢竟這個事情是自己理虧,買東西來不帶錢,也算是一個比較尷尬的事情了。

想了想,他準備帶著妞妞離開,最多回去讓張嫂過來買就是了,反正林雨晴臨走之前,給張嫂留了一張銀行卡,那里面有徐君然的生活費,大概幾萬塊的樣子,就算是天天吃肉都夠了。

妞妞的小手被徐君然牽著走了幾步,想了想,停下腳步,眨巴著眼睛問道:“叔叔,你沒有錢么?”

徐君然噗嗤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點點頭道:“是啊,叔叔出來的時候沒帶錢,錢都在媽媽那里。”

歪著腦袋想了好久,伸出手在嘴里面咬了咬,妞妞指著市場的邊緣角落說道:“叔叔,大牛哥哥和小草姐姐在那邊賣菜,他們有錢……”

說著話,就拉著徐君然朝著那邊走去,很明顯在她小小的腦袋里面,母親應該是說過,那邊的人是可以相信的。

那個時代的農村人之間的關系很淳樸,家家戶戶都是一個生產隊出來的,雖說談不上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是最起碼在外面遇到了,還是會互相照顧的。

比起越發富裕越發冷漠的城市,農村鄰居之間的這種感情,相對要更珍貴一點。

被妞妞拉著來到菜市場的角落,徐君然邊走臉上邊苦笑不已,心道自己可真是太無奈了,堂堂一表人才的縣長大人,竟然淪落到要跟兩個老百姓借錢買水果,傳出去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啊。

不過既然是妞妞的意思,徐君然也不好反對,畢竟小孩子是敏感的,她提出的建議如果被拒絕的話,說不定就會胡思亂想以為叔叔是看不起自己的親戚。

徐君然沒有結婚,上次來相親的那位大小姐,在他態度強硬的反對之下,孫家那邊也不敢過多干涉,更何況孫老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有些事情也就看的淡了,自然也就沒有催著徐君然結婚。

所以,對于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徐君然是很喜歡的。

一邊走,徐君然一邊笑著問道:“大牛哥哥妞妞很熟悉?”

妞妞用力點著小腦袋:“是啊,小花姐和大牛哥哥和我們住一起的,以前對妞妞可好了。”

妞妞說得不清不楚,徐君然略一思索已經明白過來了,估計這兩個人應該是跟張嫂他們從前一個村子的。大概來城里賣菜,可能張嫂之前給自己做飯的時候,都是在這兒買的菜。

大牛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黑黝黝地皮膚,個子挺高的。正在大聲吆喝著賣大白菜,見到妞妞就呲牙一笑,很憨厚。

“妞妞來了。”

大牛媳婦小花笑嘻嘻的對妞妞說道,卻是詫異的看了一眼徐君然,很明顯對于這個領著妞妞的人身份感到好奇。

徐君然也不好說什么,好在妞妞聰明,奶聲奶氣去的說道:“媽媽在家做飯。讓叔叔帶我來買好吃的。”

大牛這才點點頭,心里面的戒備也放了下來,畢竟這年頭拐帶孩子的人販子也不是沒有,妞妞既然說是她媽媽讓徐君然帶她出來的。那應該不是壞人。

徐君然不好意思開口借錢,扭過頭去不說話,聽著妞妞吱吱呀呀的跟大牛兩口子說話,心里面這個別扭啊。臉上也有些發熱。

好在大牛是個爽快人,笑了笑說道:“沒事兒。都是鄰居,誰還沒有個忘事兒的時候啊。”說著,二話不說就從錢搭子里數出七八張一角兩角五角的錢,交到了妞妞的手上。

走之前徐君然對大牛兩口子點頭笑了笑道:“謝謝,我晚點讓人把錢還給你。”

大牛憨憨一笑:“謝啥,都是一個隊里的,互相照應唄,錢不用還了,水果就當是我買給妞妞的。”看他的模樣張嫂也沒和他提起過自己。

沒帶錢,讓本來還想帶妞妞奢侈一次的徐君然只有悻悻領著妞妞回到家里面。帶著妞妞來到自己住的地方,吃了一點東西,徐君然告訴張嫂自己在大牛那邊借了幾塊錢,讓她找時間給人家送去,畢竟對于自己來說不算什么,卻也許是人家一天的收入。

下午的時候,徐君然有點餓了,正奇怪張嫂怎么還沒來給自己做飯,門就被人敲響了。

走到門口開門,徐君然看到妞妞眼睛通紅的站在門口,小臉不住的抽泣著,傷心的要命,張嫂正一臉無奈的站在女兒身后。

徐君然眉頭一皺:“張嫂,你打孩子了?”

張嫂連忙搖頭,還沒等她說話,妞妞卻已經撲到徐君然的懷里面,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小丫頭也知道面前的這個叔叔很喜歡自己,否則平日里不會給又是給自己買衣服又是買好吃的,她如今正上幼兒園,自然知道,自己穿的那些衣服都是林阿姨從外國帶回來的,聽上次看到林阿姨送自己上學的老師說,那位林阿姨坐著的車子,起碼要好幾十萬。

好幾十萬是多少錢妞妞不知道,只是知道,媽媽給自己買的那種自己最愛喝的飲料,是五分錢一瓶。

反正,是好多好多瓶飲料。

徐君然一看孩子哭了,頓時就有些擔心起來,連忙對妞妞問道:“妞妞,怎么了?是不是媽媽打你了?”

妞妞揚起笑臉,梨花帶雨的說道:“叔叔,叔叔,有壞人欺負大牛哥哥和小花姐姐,你去罵他們,你去罵他們嘛……嗚嗚。”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面,讓厲害的叔叔去罵人,已經是很嚴重的懲罰了。

抱著孩子走進屋,徐君然一臉的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想要掐妞妞的張嫂,臉色一沉問道:“張嫂,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嫂見狀苦笑了一下說道:“縣長,是這么回事。下午我帶著妞妞去還錢給大牛的時候,正趕上工商局的人在罰款。您說他們兩口子辛辛苦苦賣點菜容易么,連菜帶車都給扣了,還要罰款。大牛那孩子命苦,從小沒了爹媽,又要照顧媳婦一家子。還要供著兩個弟弟上學。誰知道現在縣里面搞什么衛生城市建設,這幾天光罰款都快把他給罰暈了。”

徐君然眉頭一皺,有些不悅的說:“這事兒跟我說一下就可以嘛,我打個電話不就完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這種小事對于徐君然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他并不是那種死板的官員。

張嫂猶豫了片刻,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個,我不是聽說衛生城市建設。是您的指示么。”

她經常來徐君然這邊打掃衛生,而且還看電視,也知道這個衛生城市建設的事情是徐君然提出來的,自然不敢對徐君然開口了。

徐君然嘆了一口氣,現在一些工商等執法部門的害群之馬借機會揩油撈錢。在普通群眾心里,大概這筆帳也算在了自己頭上吧,認為是自己瞎鼓搗搞出的事兒。

皺了皺眉,徐君然道:“這事我注意一下,你讓大牛他們別難過。另外從家里面給他們拿兩百塊錢。”

張嫂恩了一聲,又小心翼翼道:“這事兒,您就別管了。您批評他們幾句也不管用。沒準他們以為有人反映問題,回頭更變本加厲禍害小商販。”下一句話沒說,除非你點名說認識大牛。

徐君然笑了起來,看著張嫂道:“你的意思是縣官不如現管?”心里嘆口氣。官場上有時候確實是這樣,古今中外,一向如此,那位老人家說他只能影響京城及其周邊一小塊土地。美國那位總統卻說他連白宮都不能完全影響,自己呢?真得能影響整個仁川縣么?

送走了淚眼婆娑的妞妞。徐君然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看著桌面上的報紙,心里卻嘆了一口氣。

想了想,徐君然拿起電話,打給了社會衛生治理辦公室主任、常務副縣長關波。

“關縣長,我徐君然吶。”

電話里面,徐君然笑了笑,對關波說道。他知道關波并沒有休假,聽說是準備年后一起休。

關波哈哈大笑起來:“縣長過年好啊,聽說您過年突擊檢查了縣公安局的工作,怎么樣,有收獲么?”

這個事情他是聽下面的人說起的,說是徐縣長大年三十突如其來的來到了縣公安局,說是慰問節日堅守崗位的干警,卻是檢查工作的。當時就發現十幾個原本應該在局里值班的干警私下回到家里面過年,甚至包括一位應該當班的副局長。

張喜斌這個縣委常委、縣公安局局長得到消息趕到公安局的時候,徐君然已經離開了,留給他一群面面相覷的下屬。

據說,平日里在縣委當中耀武揚威的張局長,砸了自己最心愛的茶杯。

張喜斌這個人,平時仗著有白林的支持,絲毫不把其他的縣委常委們放在眼里,原本徐君然還打算拉攏拉攏他,甚至在最開始他成為縣委常委的時候,柳強那邊設計要陷害張喜斌,徐君然還曾經出手相助。可是隨著時間的發展,他發現這個張喜斌是那種首鼠兩端的人,既想著在自己這邊撈好處,又不愿意放棄抱著白林大腿的手,端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可惜他忘記了,官場上面的事情從來就沒有灰色地帶,要么是東風壓倒西風,要么是西風壓倒東風,只要你身在這個官場里面,就必須要在某個關鍵的時刻做出自己的選擇,想要做中間派兩面討好,最后的結果很有可能是得罪了所有人。

必須要承認,張喜斌低估了徐君然的決心,低估了徐君然的手腕狠辣程度。

大年三十的這次突擊檢查,對于徐君然來說,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罷了,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張喜斌不愿意投靠自己,那要么他被自己打壓的丟了縣委常委的名頭,要么就選擇跟白林決裂,成為自己這一邊的人,想要做刀切豆腐兩面光的人,根本就是做夢。

“縣公安局的工作作風很成問題,大年三十都有人脫崗,平時可見他們是怎么工作的了。”徐君然握著話筒淡淡的說道:“我覺得,咱們年后的常委會上,可以適當考慮要調整一下公安局的班子,增強一下公安戰線的戰斗力嘛,畢竟那是咱們縣經濟發展保駕護航的人民衛士,如果連縣公安局都出現了懈怠的情況,我們怎么能夠保證下面的派出所同志,對于縣里面的經濟發展會盡心盡力呢?”

這一番話說出來,讓關波的臉色都有些變了,他的呼吸沉重了幾分,卻越發覺得自己之前靠向徐君然的決定是多么的正確。這位徐縣長的殺伐決斷只果決,實在是令人感到詫異,之前拉攏張喜斌的事情關波也是知道的,想不到一旦發現張喜斌沒辦法拉攏,徐君然馬上就對他動手,一點情面都不留,真是冷酷到了極點啊。

“縣長,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情?”關波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有些詫異的對徐君然問道。

他很清楚,徐君然不是那種無緣無故會在節日里給自己打電話的性格,他既然把電話都打到自己這邊了,肯定是有事情找自己。

如果有機會讓縣長欠下自己的人情,那可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as000538 發表於 2013-12-16 16:17
第六百六十三章 麻煩事

人情這種東西,在華夏的文化當中,有幾種不太一樣的含義。人情是指個人遭到各種不同的生活情境時,可能產生的情緒反應。二是,人情是指人與人進行社會交易時,可以用來饋贈對方的一種資源。而第三,人情是指華夏社會人與人應該如何相處的社會規范。
其實徐君然也明白,自己給關波打了這個電話,肯定就要欠下對方的一個人情。

而他更明白,關波,非常樂意送給自己這個人情。

促使華夏人對別人“做人情”的主要動機之一,是他對別人回報的預期。在一個講究“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文化里,資源支配者施恩于他人時,雖然能夠預期受者一有機會終將回報。可是,由于人情很難用客觀的標準來加以衡量,不僅對方回報的時日遙遙無期,對方回報的方式也難以預計。因此,資源支配者只能依照對方權力的大小來估計他可能做出的回報。對方的地位越高,權力越大,掌握的資源越多,他可能回報的層面越廣,回報的方式也越豐厚。反過來說,對方的地位越低,權力越小,掌握的資源越少,他可能做出的回報也越為有限。

在華夏這種關系取向的社會里,個人所擁有的社會關系也是一種十分重要的權力。資源支配者在考慮是否要“做人情”給予對方時,除了考慮自己付出的代價和對方可能的回報之外,往往還會考慮:對方關系網內到底有哪些人物?這些人物對自己有多大的影響力?如果對方“交結盡權貴,往來無白丁”,而且這些權貴對自己又有直接的影響力,資源支配者在考慮他們的可能回應后,便可能“不看僧面看佛面”。答應對方的請求;反之,資源支配者就很有可能拒絕他的求情。

總而言之,資源支配者在面臨人情困境時,往往會考慮自身必須付出的代價以及各種預期的得失,權衡輕重,以決定是否要“做人情”給予對方。如果他必須付出的代價是一定的,而向他求情者的權力很大,關系很好,資源支配者不管是施恩于對方。或者是拒絕對方,預期獲得回報的絕對值均遠大于所付出的代價,則他很可能接受對方的請托。反之,則他很可能拒絕對方的請托。在中國社會中,無權無勢又無社會關系的人。在失意僚倒之余,常會感嘆“世態炎涼”、“人情如紙薄”,其道理就在于此。

“關縣長,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的親戚,在咱們縣菜市場賣菜。我想請你幫個忙,給他們在菜市場附近找個攤位。”

徐君然想了想。對關波說道。

與其自己大張旗鼓的讓關波去查那些違法的工商所干部,倒不如先給大牛兩口子搞一個穩定的生活來源,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種想法。遠遠不如自己能吃上飯的事實來的重要。

關波很意外徐君然會打電話找自己辦事,連忙點點頭笑道:“好,這樣吧,我跟工商所那打個招呼。縣長您讓那個親戚去找工商所的領導,報上我的名字就行。”

徐君然點點頭:“麻煩關縣長了。”

放下電話。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搖頭苦笑了起來。

請托者在資源支配者心目中權力和地位的大小,會影響后者是否愿意將其掌握的資源作有利于請托者的分配,因此,個人和其關系網內的其他人交往時,往往特別重視“面子”和“面子工夫”。從社會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所謂“面子”,是指個人在社會上有所成就而獲得的社會地位或聲望;所謂“面子工夫”,其實就是一種“印象整飾”的行為,是個人為了讓別人對自己產生某些特定的印象而故意做給別人看的行為。

在華夏社會中,個人的社會關系是決定個人社會地位的重要因素之一。講究人情法則的社會,必然是個關系取向的社會。人們不僅依據個人本身的屬性和他能支配的資源來判斷其權力的大小,而且還會進一步考慮他所屬的關系網絡。個人的社會關系網越大,其中有權有勢的人越多,他在別人心目中的權力形象也越大。因此,在華夏社會中,我們不僅可以看到許多人用情境背景、服裝儀容、舉止動作來炫耀他的財富、學問、身份等等權力象征;還可以看到有人顯示他的人際關系。這些都是所謂的“面子工夫”。

徐君然自然是不屑做那種面子功夫的。對于他來說,幫助大牛的事情,只是隨手一個小事而已。

關波是常務副縣長,徐君然很清楚這位從省里面下派過來掛職的副縣長究竟有什么樣的野心。

而對于徐君然來說,他有那個信心,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面。

晚上吃飯的時候,徐君然專門讓張嫂把大牛和小花兩口子叫到自己這里來吃飯,按照村里的輩分,他們叫張嫂嬸子,也隨著妞妞叫自己叔叔。雖說年紀差不多,可輩分擺在那里,再加上徐君然心理年齡早已經過了不惑之年,自然也應承著理所當然。

妞妞笑嘻嘻的坐在徐君然身邊,吃著徐君然夾給她的菜,很高興的樣子。

徐君然看著大牛緩緩說道:“不要擔心,事情沒你想的那么壞。明天讓張嫂跟著你,去把菜和車子要回來。”

小花抽泣著說道:“要回來也沒用,上次被他們沒收的菜,根本就沒拿回來。今天被沒收一車的菜,肯定被那些人拿回家去了。”

說著話,想起那些自己和丈夫辛辛苦苦弄出來的菜,她忍不住苦著說道:“那是俺和大牛辛辛苦苦存下來的秋菜,現在都沒了……”

徐君然的臉色一變心情有些沉重,草草吃了幾口,將筷子放下,走了出去。張嫂不由得埋怨小花道:“哭。哭,就知道哭,害得人家都沒了胃口,你……”再想數落她,但看到她委委屈屈的模樣,終于嘆口氣,沒有再往下說。

她始終沒敢告訴這倆人徐君然的身份,只是說自己如今給人家當保姆,這就是家里的男主人。

張嫂都已經三十六七歲了。又長的不好看,農村老娘們一個,看過徐君然家里面掛在墻上他和林雨晴合影的大牛和小花,自然不會懷疑兩個人有什么,對于村里面某些人別有用心的猜測。現在他們才知道,那都是羨慕嫉妒吶,這張嬸子過的生活,簡直跟皇宮一樣。

張嫂如果原本只是一個普通農村婦女的話,那進了城給徐君然做保姆之后,她依舊保留著自己那份來自農村的樸實的善良之心。在她的想法當中,徐縣長和林小姐給了自己家如今這幸福的生活。那自己就不能給徐縣長添麻煩。

所以,在大牛詢問她有啥辦法可以解決現如今的麻煩的時候,她猶豫了許久。

但是,徐君然在飯桌上的一句話。讓張嫂一下子有了信心,她對大牛兩口子說道:“明天咱們多找幾個人,一起去把菜要回來,找工商局的領導要個說法去!”

沒想到。三天之后,大牛來找張嫂。告訴她自己已經聯系了好幾家被沒收菜車的農民,一起去縣工商局討說法。

張嫂無奈之下,只好跟著眾人來到了工商局。

一群農民想要進工商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看他們的打扮就不像是什么大人物,所以沒等到進到工商局大門里面,門衛室就出來幾個穿著制服的保安把他們給攔了下來。

“你們干什么的?”保安的語氣不善,對一眾農民問道。

大牛鼓足了勇氣說出來意,表明自己這群人是來要回自家的菜車的。

保安當中為首的是個高個的瘦子,一臉麻子,看上去很是兇神惡煞,聽完了大牛的話,冷冷的說道:“都給老子滾蛋!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知道你們現在叫什么行為嗎?叫圍攻政府機構!一個個傻了吧唧的。敢在這兒撒野全抓你們進局子!”

一大幫農門互相看著彼此,誰都不敢開口說話,對于他們來說,這事兒跟自己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樣。

小花也有些猶豫,拉著張嫂的衣袖道:“嬸子,咱們回家吧。”

看著那幾個保安囂張的樣子,張嫂想起上次聽徐縣長說起的農民應該維護自己合法權益的事情,一下子就來了勁頭。她最近這半年一直都在給徐君然家做保姆,見過不少縣里面各個部門的領導,這些人哪一個對自己不是客客氣氣的?畢竟宰相門前七品官,就算是個保姆,那也是縣長家的保姆,今天被幾個門衛保安之流給訓斥了一頓,再加上又是在一眾以為自己在縣城混的不錯的鄉親們面前,這讓張嫂的臉面一下子就掛不住了,直接走到人群最前面,指著高個子門衛道:“叫你們領導出來,我們是反映問題,你少拿大帽子扣我們。告訴你,你嚇唬不住誰!”

“呦呵!還是個挺橫的的主兒啊!”

那高個子的保安嘻嘻一笑,看了張嫂一眼,擺擺手像是趕蒼蠅一般道:“趕緊滾啊,等一會兒我給你們抓到派出所去。”

這時候有老成持重的覺得時間長了被人看到影響不好。勸道:“大家先回去吧,反映問題要走正常渠道。不能圍堵政府機構。”

那高高個子的保安看了一眼人群當中的小花,笑嘻嘻的指了指小花道:“要不然,讓那個大妹子來給我們匯報匯報,單獨匯報啊。”

正在這個時候,人群里面的大牛虎吼一聲,一個箭步沖到了高個子的面前,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嘴里面大罵道:“敢調戲俺媳婦,老子打死你這個烏龜王八蛋!”

高個子大叫一聲,一下子被打倒在了地上。

保安們一看自己人吃虧了,馬上就朝著大牛撲了過去,這邊菜農們也慌了,年輕的也沖了上去,一大幫人扭打在了一起。

這一鬧。就驚動了工商局里面的人,幾名穿制服的遠遠跑過來,小花嚇得大叫:“大牛,快跑。”

大牛正把一個抱著他的保安摔在地上,聞言沖著張嫂喊道:“嬸子,你們趕緊走!”

正鬧得不可開交,菜農們身后響起汽車“嘀嘀……”的長鳴,小花向后看了一眼,隨即驚奇的拽著張嫂的手說道:“嬸子。叔叔,徐叔叔怎么坐著轎車啊?”

張嫂聽到這句話一呆,轉過頭去的時候,卻發現徐君然已經從轎車上走了下來,正一臉冷意的看著這邊。

眼看著徐君然朝自己這邊看過來。張嫂頓時臉色一紅,心里面卻害怕了起來,害怕徐縣長會因為自己攙和這些事情生氣,辭退了自己。

工商局里出來的幾個人也沒注意農民們后面的車,大聲呵斥著農民們,幾個保安也終于按倒了大牛,那個被他打了一拳的高個子氣急敗壞也不顧大院外已經圍滿看熱鬧的人。噼啪就抽了大牛兩個嘴巴,大聲的罵道:“王八蛋,敢動老子,我非要你在笆籬子里面蹲十年不可。”

劉華強此時也下了車。看到徐縣長臉上的表情都快趕上下雨天了,心里面頓時就一突突。他跟工商局局長王海關系還不錯,倆人之前在縣委黨校有過一段時間的同學記錄,不過那時候劉華強還沒有到現在的地位。隨著他在縣里面的地位不斷攀升,自然跟王海的關系也越來越好。

見徐君然沒打算進門。劉華強就知道徐縣長這是生氣了,他連忙走到那幾個工商局干部的面前大聲道:“把你們局長叫來,縣政府徐縣長來視察工作了!”

一句話,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幾個剛剛還耀武揚威打人的工商局保安一下子就傻眼了,那幾個正對著農民們大聲喝罵著的工作人員也傻眼了。

他們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時候,縣委的二號車已經停在了工商局的門口。

“徐,徐縣長!”有人嘴里面吐出這幾個字來,臉色卻已經慘白。

徐君然冷哼了一聲,淡淡的看了一眼工商局的人,對劉華強冷冷的說道:“老劉,我們回去。”

說完,竟然一點都不再猶豫,轉身上了車。

劉華強見狀嘆了一口氣,知道徐君然這一次是真的憤怒了,沖工商局認出自己身份的幾個人搖搖頭,轉身回了車里面。轎車發動,直接就離開了縣工商局。

等到縣工商局局長王海來到門口的時候,他都快要哭出來了!

越是達到了一定的級別,他就更加清楚權力這個東西在不同人的身上有多么不同的作用。

不說別的,惹火了徐縣長,別說自己這個工商局局長了,就連張喜斌那個縣委常委、縣公安局局長,今天上午不一樣在縣委常委會上面做了自我批評了么?

所以此時此刻,王海的臉色鐵青的不得了,看著周圍在看熱鬧的老百姓,還有工商局的那幾個人,他忍不住大聲的對保安喝道:“都他娘的愣住干什么?你以為這是什么時候?還敢把群眾扣起來?都給我放人!放人!”

說著,指著高個子大罵道:“馬上道歉!人家不原諒你,你給老子滾蛋!”

說完了這些話,他這才換上一副和藹可親的面孔,對大牛和小花他們這些農民說道:“鄉親們,不好意思,讓大家受委屈了。這樣,咱們到屋里說,有啥情況和要求,大家都可以跟我提。”

為今之計,只好先把這些農民給穩住,否則一旦徐縣長問起這個事情來,自己回答不好的話,說不定就要惹大麻煩。畢竟對于徐君然那位在省城有背景的縣長大人,現如今的仁川縣很多干部,畏懼他甚至超過畏懼白林這個縣委書記。

小花跟在人群的后面,對張嫂問道:“嬸兒,徐叔叔,是大官?”

張嫂輕輕點頭,比劃了一個小聲的手勢,心里面卻在打鼓,也不知道徐縣長會不會生氣自己摻和這些事情。

王海和藹可親的聽取了農民的意見,對他工作不細致不到位向農民們作了檢討,做足門面功夫,打走眾菜農后這才要車匆匆趕往縣政府。雖說工商局自成系統。但如果縣黨委真要處置縣工商局領導,市局還是會尊重地方黨委的意見。更別說在系統內調動上地方黨委地評價更是要的考慮因素。

徐君然也沒有說什么,聽完了他的匯報之后,在說起那幾個動人如今已經被警告處分的門外的時候,徐君然眉頭微皺:“警告一下就算了?”

王海臉色一變,連忙說道:“警告只是初步的處分,我們還在調查他們其他的錯誤,如果發現更嚴重的錯誤,必要的會直接開除,并移交司法機關追究責任。”

此時他也顧不得那幾個保安里面有局里領導的親戚了,要是誰有意見,自己來找徐縣長說好了。

徐君然點點頭道:“雖說是農民先動的手,但起因也是因為你們工作態度粗暴,事后更引起了極惡劣的影響,現在要任務就是怎樣消除惡劣地影響,至于怎么處理,還是王局長你決定吧。”徐君然本來只是想去工商局和王局長碰個頭,談談執法中涉及到周邊農民的問題,不想趕上這么一出兒,也算王局長霉運當頭,聽徐君然口氣嚴肅,王海心說罷了罷了,只有叫那幾個涉事人員多賠償農民些醫藥費,將這事兒和解,否則真要是被徐縣長惦記上,神仙都救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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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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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