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爭霸天下 作者:知白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3-1 21:15: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6 1696904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1 14:17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你最合適


    “對不起”

    年輕的奧普魯帝國侯爵莫克思站在一座很大的宅院門口,學著楚國人的方式彬彬有禮的說話。穿著帝國緊身軍裝的他,樣子看起來有些奇怪可笑。這是一座很大的宅院,住著的曾經是楚國吏部尚書。

    這位權傾朝野的老大人,也是第一批對洋人彎腰的朝臣。

    當然,這為他換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寧靜,那些奧普魯帝國的士兵再凶悍,也沒有人來他們家裡鬧事。所以在這段時間,吏部尚書大人一直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雖然他背棄了自己的國家民族,但他沒有背棄自己的家人。

    “我知道這樣冒昧的來訪確實有些失禮,不過因為有些緊急的事不得不登門拜訪。”

    莫克思站在門口,對一個穿著青衣皂靴的小廝這樣說話,顯得更加讓人覺得可笑。而那個手足無措的小廝,則讓莫克思覺得手足無措。

    “我們家大人還沒有起床您要是有什麼事,能不能稍後再來?”

    小廝如是說。

    莫克思有些失望:“那麼麻煩你進去告訴他一聲,我想跟他借一點東西。”

    “好”

    小廝連忙點頭:“您稍後”

    說完,他轉身往裡面跑。

    莫克思隨即揮了揮手:“進去之後不要殺人,這個人是服從於陛下的,當然,如果有人反抗還是應該給予一定的懲罰。如果發現有美貌的女子,那麼這懲罰就讓我親自來實施好了。”

    隨著他的手勢,至少兩百名荷槍實彈的奧普魯帝國軍隊士兵衝了進去。

    巨大的輦車在大街的一側停著,靠坐在椅子上的萊曼看了一眼湧入了那個吏部尚書家裡的士兵。

    “莫克思應該等等,見到主人家之後再做事。”

    他忍不住搖了搖頭:“這真是太失禮了,身為一個貴族,如果忘記了禮貌真的很不應該。來人,去告訴莫克思,讓他進去之後記得跟那位吏部尚書大人道個歉。”

    他似乎心情不錯,所以嘴角上的笑意很清晰。

    “柯克博,我問你”

    萊曼問:“我們征服了一個民族之後,需要怎麼做才能讓這個民族在最短的時間內安心做奴隸?你不要告訴我說,平等對待這樣的話。我帶著高貴的奧普魯帝國人民征服世界,自然不會讓那些俘虜成為和帝國人民一樣身份的人。”

    “那麼”

    柯克博回答:“就只能靠殺戮了。”

    柯克博已經開始喜歡穿楚國人寬袍大袖的衣服,因為比起奧普魯帝國的服飾,這種衣服穿在身上更加的舒服隨意。他從袖口裡逃出來一本書冊,雙手捧著遞給萊曼:“這是臣在前幾日開始讀的一本書,記錄的是在隋國西邊那個叫蒙元的帝國征服草原的經歷。從這本書上,似乎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你先說說吧。”

    萊曼將書接過來之後說道。

    “這個蒙元帝國,開始建國之後就不斷的擴張領土,到現在已經是一個疆域比隋國還要龐大的國家。在這漫長的征服史中,蒙元人讓被打敗的人服從就只用過一個法子,那就是殺戮。”

    “蒙元曆十三年,帝國的騎兵攻破了鐵車國,鐵車國反抗極甚,大汗隨即下令,盡屠鐵車國都城百姓,總計十三萬六千七百二十八人。帝國的士兵有不少人的彎刀都被砍出來缺口,血將黃沙染成了灰色。”

    “蒙元曆二十二年,帝國的軍隊在特勤的帶領下攻滅了富勒族,這個曾經在草原西南統治了三百年的部族,在帝國狼騎面前的反抗毫無意義。特勤抓住了部族的可汗和他的所有子嗣,然後下令將他們栓在戰馬後面一直拖到死。此戰之後,富勒族的人口從至少一百三十萬銳減為只有十幾萬,屍體幾乎鋪滿了那片草場。”

    柯克博一字不差的將書裡的話背出來。

    “屠城,滅族。”

    柯克博道:“蒙元的征服史,從來就沒有離開這四個字。以至於後來蒙元的軍隊到達的地方,再也沒有人敢反抗。這本書裡說,蒙元立國到現在已經有一千多年,這其中屠殺的人至少有上千萬。”

    “也就是說”

    萊曼點了點頭道:“這樣的方式,能讓一個帝國延續上千年而不衰?”

    “看起來是這樣。”

    柯克博回答。

    “所以修倫斯在隋國東疆的策略錯了嗎?”

    萊曼又問。

    柯克博回答:“看起來,是這樣。”

    “你可以比我先行一步。”

    萊曼擺了擺手:“去吧,我知道你和修倫斯之間一直不和睦,所以你在我面前說了很多修倫斯的壞話我都沒有當回事,就如他在我面前說你一樣。我不會把這樣的話當真,當然,也不會聽不出來其中有用的東西。等莫克思將楚國人的軍隊整合出來之後,我帶著十萬軍隊跟在他身後。”

    萊曼道:“如果你能打下鳳凰台,我就如你所願,讓修倫斯回家去養老,讓他的家族摘掉一顆星。”

    現在的奧普魯帝國中,家族徽章下面綴了五顆星的只有六七個。修倫斯的家族就在其中,排名只在柯克博家族的前面一位。如果摘掉一顆星的話,那麼修倫斯家族就算徹​​底退出超級家族的隊列。

    “謝謝陛下!”

    柯克博使勁點頭致謝,但心裡卻很痛苦。痛苦的想罵人,當然,他不敢罵。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想一直留在萊曼身邊出謀劃策,而不是親自帶兵去戰場上。只有修倫斯那樣的傻子才願意一直留在戰場上為家族謀取利益,柯克博堅持認為那是很白痴的一種行為。

    軍功的確很誘人,但距離死亡也很近。

    現在柯克博才知道,萊曼大帝為什麼會如此強大。

    因為他不會受任何一個人的話語左右。

    所以,柯克博有些失望和後悔。

    自己剛才說修倫斯的壞話,說的太多了。

    就在這個時候,哀嚎聲從對面那個大宅子裡傳出來,有年輕的丫鬟從門裡往外衝,又被奧普魯帝國的士兵拽了回去。吵鬧的聲音很響亮,連輦車這邊都聽的很清楚。

    “這樣不好”

    萊曼搖了搖頭:“被人知道我的部下如此粗魯,影響不好。去告訴莫克思,如果十分鐘之內那個院子裡還有這樣的聲音,我就把他侯爵的禮服收回來然後賜給一條狗。”

    東疆

    鳳凰台

    納蘭定東看了一眼坐在窗口安靜看書的獨臂男子,覺得這個人在性格上的變化越來越大。所以納蘭定東有些猶豫,要不要把剛剛得到消息告訴他。因為這件事和他關係很密切,畢竟事情的主角是他的父親。

    “沐府有消息?”

    沐閒君放下手裡的書冊,看向納蘭定東問了一句。

    “你總是能從別人的情緒中猜到什麼?”

    納蘭定東在沐閒君對面坐下來,動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倒是越發的像是朋友了。

    “沐自歡死了?”

    沐閒君又問。

    語氣很輕,沒有一絲波瀾。

    “嗯”

    納蘭定東將喝進嘴裡的一片茶葉啐掉:“你父親把消息封鎖的很嚴密,所以直到現在才打探出來。沐自歡回去之後果然孤注一擲想刺殺你父親,但失敗了。你父親一怒之下,下令屠掉了沐自歡那一脈全都殺了,一個沒剩。當然,也包括那個已經過繼給你父親,正在高高興興​​的準備著將來繼承家主位子的長子。”

    “所以你很高興?”

    沐閒君看著納蘭定東問。

    納蘭定東聳了聳肩膀:“這件事對我來說當然有好處,我從沒有否認過黑旗軍將來要取代沐府。但是不是現在,而是在將洋人擊敗之後。雖然主公派我來的目的是協助沐府將洋人趕出去,可現在的沐府已經沒什麼協助的必要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所以我不得不重新制定計劃,讓所有人輔助我黑旗軍來將洋人趕出去。”

    “方解一定會很高興有你這樣的部下。”

    “你父親一定很不高興有你這樣的兒子。”

    納蘭定東針鋒相對的諷刺。

    沐閒君的臉色猛的一變,但很快就又恢復了平靜:“你總是在嘗試著激怒我,這樣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好處就是”

    納蘭定東認真的說道:“我不斷的激怒你,然後你不斷的將自己生氣的底線放低,再過些日子之後你就很難再被我激怒了。我得到的是,你也越來越不會因為沐府的事而動怒,直到我將沐府滅掉。因為你的修為還是挺可怕的,逐漸軟化你,最大的好處就是將來你沒準就不會殺我了。”

    “沐府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

    沐閒君搖了搖頭:“所以你不用這麼費盡心思,自從我的赤眉軍在十里峽中伏的那一天,沐府就和我沒有關係了。”

    “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納蘭定東問:“沐府現在內亂的如此厲害,如果我不趁亂將真陽城的糧食搶過來,手下越來越多的隊伍糧食問題也就不好解決。”

    “和我有什麼關係?”

    “幫我守住鳳凰台。”

    納蘭定東忽然認真的說道:“我帶兵離開之後,需要一個人幫我守著這座城。不出意外的話洋人很快就會有動作,如果鳳凰台丟了對戰局影響巨大。”

    沐閒君的臉色巨變:“你信我?​​”

    “不信。”

    納蘭定東站起來,笑了笑:“但,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本帖最後由 uuuuuuuuuu 於 2014-10-3 14:08 編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3 14:19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重新認識你


    沐閑君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那就是把自己認為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不信任的人,是否合適?因為這本身就不是一件需要去考慮的事,答案已經在每個人的腦子裏根深蒂固的存在。不信任,又怎麼可能會交托?

    可是納蘭定東的話,改變了沐閑君對這件事的看法。

    “你可知道,這樣有什麼後果?”

    沐閑君問。

    納蘭定東點了點頭,很自然的回答:“為將者,最好的打算和最不好的打算都要打算好。將鳳凰台交給你,最不好的預計就是你會下令赤眉軍封鎖城池,將鳳凰台外面我大營裏的軍隊擋住,不再有所來往。最好的打算是,我帶著人馬歸來之際,你再把鳳凰台交給我。”

    他看著沐閑君,發現對方的眼神裏有些疑惑所以繼續說道:“鳳凰台之重要,是在於東疆戰局。對於我黑旗軍來說,鳳凰台本身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如果有人能穩守鳳凰台不至於被洋人攻破,那麼對東疆戰局就不會有什麼影響,對我黑旗軍來說,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相反,你若是占了鳳凰台,我倒是可以自由自在的領兵離開,想去哪兒打就去哪兒打,對於黑旗軍來說這反而更好。”

    他笑了笑道:“換個方式說,哪怕坐在我面前的不是你沐閑君,而是沐廣陵。我也會這樣選擇,不是因為什麼信任,只是因為你合適。當然,我要去做的是搶你父親的糧食,你父親自然不會幫我看家。”

    沐閑君似乎對最後這句話有些抵觸,卻最終沒有反駁什麼。

    “我一直想知道,當初你從蓬萊島生還之後,為什麼沒有直接回沐府,而是隱姓埋名的拉起來一支隊伍?”

    納蘭定東問。

    “沒什麼。”

    沐閑君別過頭,不去看納蘭定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也沒有必要把這個選擇的初衷告訴所有人。”

    納蘭定東點了點頭:“好吧,那我以後就不再問了。總是有些秘密需要憋在自己心裏,也只能在無人的時候拿出來和自己分享。”

    沐閑君似乎對這句話很敏感,他扭頭看向納蘭定東道:“如果你只是來交待鳳凰台的事,那麼我已經知道了。你帶兵走之後我不會好好的守著這座城,自然不是為了你黑旗軍,而是為了東疆百姓。不管我之前做過什麼,對百姓的看法如何,現在我只想好好的守住這片土地,不讓和我有著一樣膚色穿一樣的衣服說著同一種語言的人受到欺負。”

    “如果你沒有別的事,可以離開了。”

    他說。

    納蘭定東沒有生氣,站起來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我父親曾是北遼族的勇士,在一次和蒙元人的交戰中戰死了。但是,為了保證族人不會遭受到蒙元人的報複,和他一同赴死的那些人最終也沒有得到承認。甚至,北遼族可汗宣布他們是叛軍,和北遼族沒有一點關係。”

    “我曾經想過如何為父親正名。”

    納蘭定東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笑了笑:“所以我小時候一直在不停的和人打架,告訴他們我的父親是個大英雄。那個時候差不多總是鼻青臉腫,因為太多的孩子只認為叛徒是該死的,而不去問真相。後來我才發現,每一個和我打過架的孩子,在回家之後都還會挨一頓揍,他們的父母會鄭重的告訴他們,我的父親真的是一個大英雄。”

    他看著沐閑君的背影:“所以,有時候你所認為的不認同和反感,只是因為你是個小孩子而你面對的都是小孩子。真正成熟起來的人,會明辨事理。在我看來,你之所以當初選擇隱姓埋名的拉隊伍和洋人作戰,理由不過三個。”

    “第一,你覺得自己必須為那些兄弟們報仇。”

    “第二,你覺得自己的名聲以前在百姓們當中太臭了,如果你告訴他們你是沐閑君,你怕你赤眉軍中的那些兄弟們會排斥你。你覺得他們不喜歡沐閑君這個代號,而是尊敬那個蒙著臉的大首領。”

    “第三,你覺得你以前一直過的很不對,你人生追求的方向錯了。現在你想改正,卻不敢用自己的真實身份去改正。你想證明你自己,向所有人證明你自己,也包括你的父親我想,你肯定想過,有朝一日你帶著赤眉軍擊敗洋人之後,你會穿著甲胄回到家裏,向他說你做到了。”

    沐閑君猛的回頭:“夠了!”

    他的眼睛有些發紅:“我的事和你無關,不管我是出於什麼目的組建了赤眉軍,都和你無關。不要以為你救過赤眉軍就可以隨隨便便說些什麼,我的事不允許任何人指指點點!”

    納蘭定東聳了聳肩膀:“好,不過,你忽略了一件事。”

    沐閑君幾乎是下意識的問出來:“什麼?”

    納蘭定東道:“你一直懼怕於你赤眉軍的兄弟們知道你是沐府小公爺的身份,你害怕失去他們的信任和尊敬。但是現在,赤眉軍的每一個人都已經知道你是沐廣陵的兒子,他們可曾離開你?”

    納蘭定東走出房門:“當你自己不再是小孩子的時候,你身邊的人也就都不是小孩子了。”

    沐閑君的臉色變了。

    他看著納蘭定東,對方卻已經走出了房門。

    微風從門外吹進來,似乎是在幫他整理著自己的情緒。有些時候,有些話總是能觸動人心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沐閑君站在一面很大的銅鏡面前,看著鏡子裏那個自己。有些時候他總是覺得自己很刺眼,又或者說是很不順眼。尤其是在他失去了一條胳膊之後,他便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樣子。他喜歡把自己罩進寬大的衣服裏,藏起來那光禿禿的一個肩膀。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審視過自己了。

    沐閑君忽然發現,自己的樣子原來看起來已經不再那麼討厭了。當目光停留在那條斷臂上的時候,他才醒悟,自己竟然已經能如此平靜的面對。曾經,他每次看到這條斷臂都會憤怒,都會恨不得摧毀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會拿別人出氣,打罵府裏的下人。

    可現在,他甚至已經不覺得那裏有多醜陋。

    “大首領”

    他的親兵從外麵進來,打算告訴他黑旗軍已經有大規模的兵馬調動,卻發現大首領站在銅鏡前面,臉上竟然有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的自然,完全不是為了笑而笑。而這個親兵最詫異之處在於,大首領今天居然沒有蒙住臉,也沒有穿那件特別寬大的長袍。

    “什麼事?”

    沐閑君回頭問。

    親兵張大了嘴巴,卻忘記了自己之前要說什麼。

    “啊?”

    他愣了一下,連忙垂首:“納蘭將軍已經在調集人馬了,也已經將城牆上的防守交給了咱們。下面的幾個首領讓我過來問問,大首領是不是要召集所有人商議一下輪防的事?”

    “好”

    沐閑君點了點頭:“幫我穿甲。”

    親兵再次怔住,要知道沐閑君以前是絕對不會穿甲胄的,因為就算修為再高的人,也無法獨臂為自己穿上鎧甲。而沐閑君似乎很介意別人看到他的斷臂,甚至不允許有人進入他的住處。

    “楞什麼?”

    沐閑君微笑道:“以後你們誰當值,誰幫我穿甲。”

    “喏!”

    親兵興奮的應了一聲,發現今天的大首領格外的不同。

    “另外,去背一壺酒,我要為納蘭將軍送行。”

    “喏”

    “傻笑什麼?”

    “只是覺得大首領穿甲,真的很精神啊。”

    “哈哈!”

    沐閑君笑的如此暢然。

    親兵悉心的為他將甲胄穿好,然後往後退了幾步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個不一樣的大首領。他以前對大首領只有敬畏,但是今天才發現大首領原來也這樣的平易近人。以前,即便是在一個戰場上並肩廝殺的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和大首領之間有著距離。可是今天明明有著距離,他卻發現和大首領之間更加親密。

    “大首領,你真的是沐府的小公爺嗎?”

    他問了一句,然後才發現自己的問題有些白癡。當醒悟過來之後,他的臉色變了,很緊張。他怕大首領翻臉,他懼怕於大首領有時候會不經意間出現的冷冰冰的眼神。

    “是”

    沒有想到的是,沐閑君居然笑著點頭。

    “曾經驕傲的以為是,曾經以為可以不是。但是現在我才發現,這種身份是骨血裏的東西,想否認都不可能。我叫沐閑君,是沐廣陵的兒子。應該跟你們道個歉,我應該早早告訴你們這些的。”

    他微笑著回答。

    親兵驟然鬆了口氣,他發現這個時候的大首領,格外的高大

    鳳凰台的城牆上站著一個獨臂將軍,他曾經有一個特別顯赫的身份。但是毫無疑問,曾經的顯赫和現在的榮耀比起來,是那麼的渺小。他站在城牆上眺望遠方,眼神裏已經那麼純潔沒有一絲雜質。

    他看到遠去的黑旗軍隊伍如長龍一樣行進,看著那飄揚的黑旗軍火紅色戰旗在風中飄擺。

    “我還會恨他嗎?”

    沐閑君心裏冒出來那個名字,那個他曾經恨之入骨的名字。他以前一直認為自己絕不會和那個人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甚至每每想到和那個人同處在一片天空之下都會覺得難以忍受。但是今天,他發現自己還是很想狠狠的揍那個傢伙一頓,但是和仇恨無關。

    “你是一個很難理解的人。”

    他有些感慨的自語:“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會調派人馬不遠萬里來東疆和洋人交戰。我一直也不認為你是一個思想上多無私的人,但是既然你能讓納蘭定東這樣的人對你崇拜的五體投地,想必你確實有什麼過人之處吧。”

    沐閑君喃喃道:“如果你再來東疆,我倒是想重新認識一下你。”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6 15:51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萬星辰的境界


    長安城

    這座大城的夜晚和白天似乎也沒有什麼區別,白天的車水馬龍只是肅穆上的點綴,而夜晚的安靜也只是肅穆的陪襯。這裏永遠有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出來的風格,就好像一筆一劃寫出來的一個正字。

    方解進長安城的時候依然是晚上,就好像昨天夜裏才出去,今天夜裏就回來。

    這裏的人不知道方解曾經回來過,當然也就不知道他又回來過。就連奉命打開城門的士兵們,都不知道今夜進城的是誰。白獅子渾沌一如既往的在馬車裏酣睡,似乎很享受這種慢節奏。

    士兵們有些好奇的打量著車隊,不知道是什麼重要的人物進城,竟然能讓長安城半夜開門。

    方解回到暢春園的時候,園子裏的人已經知道他要回來,下人們都在大門裏面等著,見到方解進門,連忙上前施禮。方解擺了擺手說下次不要這樣勞師動眾,都回去歇著,這些才進暢春園的下人們卻不敢懈怠,一直跟在方解後面進了書房才各自回去。

    他的女人們,都在書房門口等他。

    “夜風涼,快進屋子裏。”

    方解用最溫柔的笑容面對她們,就好像能暖化冰雪的旭風。

    “知道你今兒回來,她們怎麼睡的著?”

    桑颯颯過來,幫方解把外衣脫了:“寧兒已經睡下,反正我們幾個也還精神著,索性就在你這書房裏等著,玩了一會兒牌。不過都被雲殊一個人給贏了去,她倒是好手氣,次次都是做地主,次次都是贏。”

    這遊戲,還是方解教她們的。

    “還不是你們讓著我。”

    完顏雲殊站在方解身後,按著他的肩膀揉捏著。

    吳隱玉的肚子已經很明顯,所以看起來有些辛苦。這屋子裏有個躺椅是專門為她準備的,是桑颯颯派人搬過來的。當初桑颯颯就是經常躺坐在這張躺椅上,在院子裏曬太陽。

    “累不累?”

    方解問吳隱玉。

    “當是我問你的才對。”

    吳隱玉的臉微微一紅,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卻一臉幸福。

    “下次不要等著我了,我回來的晚,這樣熬著不好。”

    “你怕是停留不了幾日就要離開去東疆了,這次戰事要緊,不能耽擱,而且也不知道要打上多久,我們若是今夜不等著你,就少見你一會兒,誰又知道下次見你是什麼時候?”

    吳隱玉道:“另外,等你還有一件要緊事呢。”

    “什麼事?”

    方解問。

    “你的眼睛可以看破修行者的體質對吧?”

    吳隱玉攥緊了小拳頭,一臉期待的問。

    “對啊。”

    方解點了點頭:“怎麼了?”

    吳隱玉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快來看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方解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你們這樣真的好嗎?我這個眼睛是在和強大的敵人交手的時候才會用的,每一次使用都會消耗很多的內勁喂喂喂,不要動手好不好,我看還不行?”

    方解無奈的搖了搖頭,眼睛逐漸變成了紅色。

    “我看不出來。”

    方解盯了好一會兒之後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還真不能當”

    他把B超兩個字硬生生咽下去:“還真不能當成萬能的,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個樣子,真的看不出來男孩還是女孩,不過你要是能讓他翻個身,我倒是沒準能看到。”

    “還是我來吧。”

    沐小腰將方解拉開,然後將手掌放在吳隱玉的肚皮上,閉上眼。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她回頭看了方解一眼,特別篤定的說道:“男孩!”

    方解詫異:“你怎麼如此肯定?”

    沐小腰先是有些得瑟的昂起下頜,然後用眼角瞟了方解的某個部位一眼:“雖然感知的不是很真切,但有其父之風,不錯不錯。”

    方解開始沒懂,後來還是懂了沐小腰的眼神。

    “求你,矜持一點好不好?”

    “你什麼時候跟我們矜持過?”

    沐小腰使勁瞪了一眼:“不過有件事倒是應該辦了,這次去東疆,只怕快了也要兩年才能回來,到時候孩子已經過了周歲,難道還能沒有名字?你現在最主要的,是要給孩子想一個好名字。”

    “方器”

    方解幾乎沒有猶豫的回答出來:“其實早就想好了,要是女孩兒就叫方怡。要是男孩兒,就叫方器。”

    他剛要解釋器就是重器的器,結果沐小腰比他快了半拍:“器大活好的器?”

    方解:“”

    眾人:“”

    “這次去東疆,據說那個叫什麼萊曼的洋人皇帝有些特殊的本事,當初滅東楚的時候,不少東楚修行者曾經試圖刺殺他,但是都沒有成功。他身邊有那支神秘的火器營固然是一個原因,只怕他本身還有什麼蹊蹺之處。雖然東楚沒有什麼真正的大修行者,但是因為東楚人富有,所以硬生生靠著天才地寶養出來不少修行者。”

    羅蔚然坐在方解對面認真的說道:“你派人找我,讓我搬進暢春園住之後,我就開始考慮這件事。我這陣子一直在演武院的藏書樓裏翻看前人留下的東西,試圖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要知道藏書樓裏有不少好東西,其中就有我師父早年間遊歷江湖的時候搜集來的。”

    方解點了點頭:“我從不敢小看前人的智慧,那麼多江湖大家,或許有人曾經真的鑽研過這方面的事,也情有可原。所以,你有發現?”

    “沒有”

    羅蔚然搖了搖頭:“這段日子日日翻書,什麼都沒有查到。和你所說的隕石有關的隻言片語都沒有,你也知道咱們中原江湖,修行之人與東楚那邊的修行者截然不同。東楚的修行者因為地小人稀,所以修行者的數量並不多,好不容易有一個可以修行的人,自然要好好栽培,所以貴重的草藥丹藥一股腦的灌進去,初期時候自然進境神速,但是到了後期,基本上便再難寸進。”

    “而咱們中原的修行者,講究的是循序漸進,不借助丹藥之力,靠的是自己積累。沒有丹藥輔助,也沒有人用過你所說的隕石。”

    方解點了點頭:“倒是出乎預料,也許有人用過,但以為是歪門邪道,所以不願意外傳也說不定。”

    “這個倒是沒準。”

    羅蔚然道:“不過,既然你說的那種石頭有奇效,那麼弱點自然在石頭上。只是,那些石頭做出了子彈,自火器之中射出其速甚快,再加上頗為密集,一般的修行者確實難以躲閃。”

    “難不成,那個萊曼也是個修行者?”

    他問。

    方解搖了搖頭:“應該不是,萊曼是個想做天下至尊的那個人,如果他真的懂得修行,那麼不會藏私。因為他需要更多的修行者來幫他打天下,如果他懂修行,那麼那個國家必然也不缺乏修行者。”

    “所以,你雖然就要東行,卻還不知道如何對付他?”

    羅蔚然搖頭:“這可不像是你行事的風格。”

    “隱隱倒是有些打算。”

    方解道:“既然他靠的是隕石之力,那麼也許能也靠這個東西反制,我已經派人去尋找,現在有些眉目了。”

    “找到了?”

    羅蔚然頓時來了精神:“若是找到這般神奇的東西,我倒是想見識見識。”

    “北山就有。”

    方解將驍騎校在北山的發現說了一遍,聽完之後羅蔚然的眉頭隨即皺了起來:“這樣的東西,莫說未必有用,便是有用,如何取之?人才靠近,便落得如此下場,沒有個萬全的法子,我看還是不要去動它的好。”

    方解道:“所以我打算明兒一早先去北山看看,若是能以界將那神秘之力擋住,我便進去看看,若是靠近之後稍有不適,我便撤回來。驍騎校說北山伸出有一個巨大的深坑,就好像什麼東西硬生生砸進山體裏似的,我料想多半是很多年前有什麼東西自天外飛來,落入山中崩碎解體,碎片飛的到處都是,因為那碎片上帶著那般讓人不解的力量,所以走獸飛禽皆不敢靠近。”

    “可是長安城距離北山不過幾十里,距離那地方想必也不會超過百里,為什麼長安城百姓沒有任何感覺?”

    羅蔚然道:“師父在長安多年,理應知道的才對,可也沒聽他提起過。”

    “這個我也不知道。”

    方解想了想說道:“或是那東西能影響的距離便只有那麼遠,不能觸及長安。又或許萬老爺子曾經察覺,但因為那東西太過神秘玄奧,而且傷人,所以便不曾所過,怕是擔心說出來,有人好奇去探秘。”

    羅蔚然道:“若你去,明日我隨你同行。”

    方解搖了搖頭:“未知之物,不明險惡,你現在有所牽掛,還是不去的好。”

    羅蔚然想爭,最終也只能搖了搖頭:“那好,我不去就是了”

    他將身邊來時帶著的包裹遞給方解:“雖然沒有找到關於隕石的記載,但在藏書樓裏收拾師尊遺物的時候,發現了這些東西。你仔細看看,說不定對你有些幫助。”

    方解將包裹接過來,打開看了看,發現包裹裏是很多小小的木牌,有手掌大小,上面都刻著字。

    “這是什麼?”

    他問。

    羅蔚然道:“師尊所刻之字,料來他刻下這些字的時候,都是心境有所感悟的時候,所以木牌上有些東西會傷到你,你想好看還是不看,若是看,當提起十二分之精神。”

    方解嗯了一聲,拿起其中一塊木牌。

    這木牌上只有一個字。

    羅蔚然道:“木牌順序我已經給你排好,我排列的時候不敢正眼去看。從木牌上的字可以推測,是師父每破境一次,便刻下一塊木牌。這是最早的一塊,但對你我來說,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方解肅然,視線停留在那個木牌所刻之字上。

    木牌上只有兩個字。

    天上

    方解只看了短短幾秒,立刻眼前一黑竟是現在昏厥!他立刻凝神,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那木牌上移開。

    “師父曾經說過,當初他之所以只定九品,不定九品之上,只是想讓江湖少些紛爭,若是境界定的太多太細,難免就會引起更多的爭強好勝。大家都是九品,便少了許多廝殺。但是,這境界其實早早就有人分出來過。”

    “誰?”

    方解問。

    羅蔚然道:“師父沒說,但料來除了那個桑亂,也沒有旁人有這般的實力了。”

    方解點了點頭,眼神裏的驚懼很濃。

    “後來人們所知,九品之上是為通明,通明之上是為近天,近天之上是為天上這最早的一塊的牌子,就是天上。而天上是我們以為最高的境界了”

    羅蔚然看了那些木牌一眼:“但是,這第一塊牌子就是天上,後面還有至少十幾塊”

    方解心神一凜,說不出的震撼。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6 15:56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探


    方解的視線離開那塊木牌的時候,耗費了極大的心神。明知道那是一個深坑,卻因為深坑裏無法抵抗誘惑而縱身一躍。在跌進深淵的那一瞬間,他才驚醒過來,手攀著懸崖峭壁的邊緣重新爬回來。

    “這是老爺子多少年前感悟境界所寫?”

    方解問。

    他的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由此可見他剛才經歷了怎麼樣的一場凶險。

    “不知道。”

    羅蔚然搖了搖頭:“師尊的修為有多高,我們從來就沒有知道過。師尊在什麼時候破了天之上境,更加的不知了。不過據我推測,在師尊二百多年前一劍擊敗月影堂大堂主徐羲的時候,應該便已經是天之上境界了。”

    方解忍住自己的好奇,沒有去看後面的木牌。只這一個天之上的木牌,就差一點毀了他的心神。

    “你現在的境界,應該在通明境上,一隻腳差不多已經邁進了近天境。相比於師尊留在這塊木牌上的意境來說,你的境界還是太低了些。通明境分上中下三層,你現在當在通明上境。便是踏入了近天境,只怕也無法揣摩透徹了這木牌上的東西。”

    羅蔚然道:“所以我才會勸你,想仔細之後再看。”

    方解將木牌收起來,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這個東西,看來我暫時還沒有機會仔細觀摩。還是先收起來,留待以後吧。”

    “當初師尊為了一個承諾,自己放棄了一半的修為。”

    羅蔚然道:“你想,楊堅得了我師尊一半修為,但兩個人體質不同,楊堅不過是普通之軀,就算被那修為之力錘煉改造,能吸收的內勁也不會太多。我師尊不完整的半數修為,都能把楊堅送進天之上境界。”

    “若是師父全盛之期,這江湖上只怕真的沒有什麼人是他的對手。”

    對於這樣的話,方解自然不會否認。現在看來,他對萬星辰的境界推測還是太低了。剛才羅蔚然說這境界之分,其實便是桑亂說的。那麼天之上境界之後的那十幾塊木牌,自然也分別對應一個境界。如此說來,萬星辰的修行是桑亂傳授的,倒似乎更貼實了些。

    “這個東西你收著吧。”

    羅蔚然道:“以後你境界提升的時候,觀此物當有收獲。若是遇到強敵,這木牌說不定還有什麼保命的功效。你去東疆,我是無法同去的......所以我想再你走之前,先請你幫忙做一件事。”

    “什麼?”

    方解問。

    羅蔚然道:“你離開長安城的這段日子,一直到你從東疆回來,我都不會離開暢春園,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家眷。等你回來之後,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長公主最近過的很不開心,我想是因為這長安城裏有太多她不喜歡的回憶。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帶她離開。你回來之後,能不能給她一塊封地,然後送她離開長安城。然後將她的母親一塊送走,這樣我也就有藉口跟著......”

    “用心良苦。”

    方解微微歎了口氣:“若是應了你,我難免會落下罵名。不過,若是和你們一家團聚相比,我這罵名也就算不得什麼了。回頭你自己選一個好地方,我走之前就派人去修建宅院,等我回來之後你們立刻就走,也能有個住所。”

    “謝謝”

    羅蔚然站起來,深深一禮。

    “受不起。”

    方解連忙起身避開,不受他的大禮:“無論如何,你都是我長輩。這樣的大禮,我不敢受。而且,你我也是互相幫忙。我離開的時候你還要幫我保護我的家眷,說來說去,還是我欠你的多些。”

    羅蔚然笑道:“我前半生一直在鑽營,有些人說我是為了成為權臣。可事實上,我鑽營的目的從始至終只有一個。我不能讓別人取代我大內侍衛處指揮使的地位,只要我還在這個位子上,我就能每日見到她們兩個。若是我連這位子都丟了,我還能有什麼機會?”

    方解這才恍然,之前項青牛曾經說過,羅蔚然的心思都在當官上,習慣了為皇帝做事,習慣了違背自己的良心,所以修為境界進展緩慢。可是現在方解才算明白,毀了羅蔚然修行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想做權臣,只是為了一直能見。

    “我一聲所求,不過如此。”

    羅蔚然道:“但我的煩惱依然讓我幾乎不能承受,可想而知,你的煩惱又會有多少。你現在還年輕,趁著這些年牽掛不多,掣肘不多,把想做的該做的事都做了,將來你也沒有機會這般的胡作非為了。”

    方解自然知道他所指的胡作非為是什麼。

    現在他不是皇帝,做事不需要顧略那麼多。他沒有必要也沒有心思去按照那些世家大戶之人的想法做事,所以對那些人的態度,方解向來主動。該殺的時候殺,該用的時候用,絕不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羅蔚然的意思是,等方解從東疆回來的時候,只怕天下也差不多太平了,那個時候,方解再想如現在這樣隨心所欲的做事,只怕困難重重。

    “還需要我送你什麼?”

    方解問:“也許等我回來之後的那場分別,你我再難相見了。”

    “我也實在點。”

    羅蔚然道:“不推辭不清高......直接給銀子吧。”

    方解哈哈大笑:“回頭我讓人從戶部國庫裏專門移出來一筆銀子,然後再請吳一道從貨通天下行挪一筆銀子。”

    方解從袖口裏拿出一遝銀票遞給羅蔚然:“你那兩個女人,一個曾經是皇后一個是公主,都是錦衣玉食的習慣了,若銀子少了也不好過。戶部的銀子,算是朝廷明面上發給公主的,不會太少也不會多的離譜。貨通天下行的銀子數目可以大一些,但畢竟走的也是公賬,太多了人們說我私心重。”

    “這是我個人送的。”

    方解笑了笑道:“這裏面有大概十幾萬兩銀子的銀票,是這些年我那個工坊和其他生意賺的,我一直用不著,全都送你了。裏面還有十張地契,是東二十三條大街上的十家鋪子,我前陣子買下來的,已經都幫你租了出去,這十間鋪子每年的租金不算多,但也算是一筆收入,每年都會有人給你送去。”

    “你早有準備?”

    羅蔚然問。

    方解點了點頭:“我知道,長安城留不住你。”

    羅蔚然長長的舒了口氣,站起來,再次深深一禮。

    方解再次避開:“自今日各不相欠。”

    羅蔚然臉色忽然黯了一下,隨即苦笑。

    方解卻舒展了一下雙臂,展顏笑道:“可以舒舒服服踏踏實實做朋友了。”

    羅蔚然心裏一震,眼圈竟是有些發紅。

    ......

    ......

    “主公”

    陳孝儒忍不住勸道:“那地方太過詭異,還是不去的好。雖然百般醫治,但屬下那個百戶還是沒能救回來。主公現在若是身處不可知之凶險,萬一出了什麼事,屬下等白死難贖其罪。”

    站在北山腳下的方解擺了擺手:“若沒有個準備,我也不會來。”

    身邊皆是親信的時候,方解還是不習慣自稱為孤。

    他回頭看向跟著來的四個人,笑了笑道:“他們四個,若是在江湖上聯手的話,只怕任何一個宗門都擋不住。”

    跟在他後邊的,是從十萬大山隨行而來的大師兄葉竹寒,石灣,還有項青牛和廚子。

    再加上方解,這個人的實力堪稱逆天。

    “你們的都留下。”

    方解吩咐陳孝儒道:“你去準備一下,若今日我將那個東西探查出究竟,明日就要離京。你準備些禮物,再準備一筆銀子,我要去那個百戶家中探望其親人。你再安排從明日起他的家人搬到暢春園裏居住,我會安排下人伺候。”

    “主公隆恩!”

    陳孝儒道:“屬下代他叩謝!”

    說完,他就要叩拜。

    方解拉了他胳膊一下:“他是為我做事而死,我只是做我當做之事。你們就在此地等候,誰也不要跟進來,違令者,斬。”

    說完這句話,方解率先走進了山林。因為都知道山中有個神秘的所在,異常凶險。所以哪怕他們這一行無人修為逆天,也都是小心翼翼神情肅穆。便是最不正經的項青牛,半路上也沒有心思開玩笑。

    幾個人再說山林中穿行,速度極快。

    “快到了。”

    廚子忽然說了一句:“我感覺到了一種死亡的力量。”

    這話,讓他們幾個人心情越發的凝重起來。

    又行了小半個時辰,幾個人都已經明顯感覺到了那種不適。方解隨即撐開青界將幾個人都罩了進去,這才沒有了那種讓人心情都變得衙役的感覺。青界是最純粹的天地元氣,是為原界,所以方解推測自己的界可以將那種不可知的危害隔絕,現在看來,這推測是對的。

    快到那地方的時候,青界上面的元氣流動變得混亂起來,最外面那一層青色氣流,竟是緩緩的變黑,然後又被青界自動的洗滌,再然後又變黑,就這樣往複,就好像那種莫名的力量在試圖攻破青界似的。

    “就是那條石縫?”

    石灣指向遠處那山體上巨大的裂縫問道。

    處於方解的界中,眾人沒有什麼不適所以也都輕鬆下來不少。

    “嗯”

    方解點了點頭:“地圖上畫的就是這裏。”

    石灣道:“那我先去探探。”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猛的的往下一蹲,雙手按在大地上。片刻之後,青界外面的地面開始出現裂痕,緊跟著一根一根巨大的魚骨似的東西從地下鑽出來,破開泥土,筆直向前。土浪在骨頭兩側翻開,那場面格外的詭異且震撼。

    方解看的仔細,自石灣掌心裏有兩根骨頭深入地下,那外面的骨頭,便是由他掌控。

    這樣變態的界,若是不親眼所見只怕沒人可以相信。

    “不好”

    在外面的骨龍就快接近那石縫的時候,石灣忽然驚呼了一聲,然後立刻扯手。哢嚓一聲,外面的骨龍竟似被他捨棄不要。緊跟著,眾人看到外面那骨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黑色,就好像瞬間出現了數不清的細小蟲子在覆蓋在上面似的,很快那骨龍就被啃的千瘡百孔。

    “好強的腐蝕之力。”

    石灣驚魂未定:“若是我收手慢些,只怕我現在也這樣了。”

    之前那個驍騎校百戶,遠沒有他們走的近,尚且不治身亡,如今他們五個人,已經距離那石縫不足三十米了。

    “我來”

    葉竹寒往前踏了一步說道。

    “不行”

    方解搖了搖頭:“你那白光照射之下,只怕會讓那東西的力量加速散去,萬一被你的白光將力量灼盡,咱們取了也就沒有用處。”

    項青牛在旁邊歎了口氣,指了指自己小腹有些氣惱道:“不要指望我,這兩個小傢伙根本不肯出來!”

    廚子道:“我倒是可以試試,不過......也不敢保證能靠近。”

    眾人都看向他,都想知道這位修為精深的隱士到底藏著多令人震撼的本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6 16:00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排排隊


    廚子往前走了幾步,站在葉竹寒前麵道:“我這一招用出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你們最好先退後幾步。雖然方解這原界的力量很強,我還是擔心會傷及你們......往後退,嗯,再往後退幾步,你們先做好準備,萬一有什麼不對勁立刻防禦就是了。”

    眾人見他鄭重,都將注意力提到了十分。所有人都將修為之力凝集起來,隨時可以出手。而為大家提供庇護所的方解,自然更加不敢懈怠,將修為之力提升到了極致。

    眾人眼睛直直的看著廚子,等待著石破天驚的一招。

    就這麼等了足足五分鍾,還不見廚子有什麼動靜。

    “怎麼了?”

    方解問。

    廚子回頭訕訕笑了笑:“等我先背下口訣......”

    眾人憋足了的那口氣,瞬間就泄了。就好像動員了數萬人一夜之間修起來的一座大堤,所有人都在凝神靜氣的等著洪峰撞來的那一刻,就在這時候大堤自己坍塌了,所有人只怕都會是一個念頭。

    想罵街。

    “想起來想起來了。”

    廚子不好意思的對大家笑了笑,然後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如臨大敵一樣緩緩的將手推出去,嘴裏還念念有詞。眾人又將心神都屏住,將修為之力提起來準備迎接那一招石破天驚。

    又等了五分鍾左右,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次不等別人質問,廚子自己回頭一臉歉意的說道:“這個,稍稍再等我一會兒,我學這一招的時候,口訣是是雙手發招的,現在我只剩下一隻手了所以......別急別急,再等我一會兒。”

    如果剛才還可以用大堤坍塌來形容的話,那麼現在眾人的心情用這個來形容顯然不夠了。現在他們的心情,就好像遇到了一個對自己一見鍾情的絕世美女,拉著自己上了床,然後就在你怒張的時候,她歉然的說哎呀我忘了,人家來事兒了......

    這就不是想罵街的事了,會憋出內傷。

    項青牛往前一伸手道:“我的魚兒都出來,去把他的老雞給我咬掉!”

    幸好那太極魚兒對外面的環境變化太敏感不肯出來,不然真要是衝出去咬廚子一口,方解他們都知道,自己將永遠無法直視那兩條魚了。

    “等下會怎麼樣?”

    廚子有些不開心:“我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來改變內勁的走向,你們都知道內勁已經習慣從氣海中出來之後順著兩臂氣脈釋放出去,可現在我只有一條胳膊了,所有的內勁都隻能走一條路當然要堵,難不成還不許我把道路拓寬一下?”

    這話一出口,眾人同時吃了一驚。

    隨隨便便改變自己的氣脈,這豈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這些人中,除了體質特殊的方解之外,只怕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正因為如此,所有人都收拾起了對廚子的輕視,便是項青牛也不再言語了。

    “好了”

    又過了幾分鍾之後,廚子長長的吸了口氣道:“還是得警告你們,我這一招......”

    項青牛終於崩潰:“我的親爺爺,求你了,快點行嗎?”

    石灣一拍腦門痛苦的呻吟了一聲:“輩分好亂......”

    ......

    ......

    廚子深吸一口氣,然後單臂往前一伸。

    眾人都以為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變化,卻發現外面根本沒有什麼改變。就在他們就要再一次崩潰的時候,項青牛小腹裏探出來兩個小小的魚頭,就好像在試探著感應什麼似的,然後從裏面游了出來,圍繞在項青牛身邊。

    項青牛一怔,然後驟然一驚。

    緊跟著,外面的天地元氣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越來越多的天地元氣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拉了過來,就好像海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口似的,海水全都往這邊倒灌。天地元氣在外面形成了一個狂暴的漩渦,龍捲風一樣出現在那石縫外面。

    緊跟著,項青牛身邊的兩條太極魚受到了驚嚇一樣,猛的的鑽回項青牛體內。

    然後,眾人都感覺到了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壓力。足足過了一分鍾,他們竟是不能呼吸!

    方解是第一個回過神來的,然後雙手不得不撐開,往原界中注入更多的內勁以維持原界的未定。

    如果說,在廚子出手之前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那石縫中不可知的東西帶來的死亡氣息,那麼現在,他們所有人都如同墜入了陰曹地府一樣。這才是真正的死亡氣息,濃烈到讓人連呼吸都覺得鼻子裏在流淌著血液。

    這裏就是地府。

    到處都是死亡才能帶出來的氣息。

    方圓幾百米內,本就乾硬的土地開始變得發黑。之前石灣用自己的骨界施展出去的那條骨龍,還沒有被石縫裏的死亡氣息所侵蝕透徹,可是這一刻,它在頃刻之間坍塌下去,直接變成了粉末。

    除了廚子之外,所有人的心變得格外的緊。

    這裏,已經不是人間。

    沒有人可以真正理解,活人進入死亡之界的感覺。所以即便是現在讓他們幾個說,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如果非要比對,那麼隻能說一個從來沒有離開過家離開過父母的孩子,突然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可怕的地方,那種恐懼,不足現在方解他們所感覺到的恐懼的萬分之一。

    “他......真的不會打架?”

    項青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發不出聲音。

    這樣恐怖的氣息,真的是一個從不曾主動打過架的人能施展出來的?真的是一個看起來和和氣氣到有些傻的人能擁有的?這氣息和廚子的氣質,完全不對路。

    “無需去打,如果有人走這片死亡之界,也會被這界的力量直接絞碎。這根本就不需要將界的力量改變形狀來達到進攻的目的,只需開界之後往人群裏面跑,就能屠殺一大片一大片的人。廚子要是到了戰場上......這他娘的才是大殺器啊。”

    項青牛看了一眼方解,用的是那種你要是不帶上他去東疆你就是一個傻-逼的眼神。方解此時哪裏還有心思理會項青牛,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廚子施展出來的界上面。廚子身在方解的原界之中,卻能在原界外面開自己的界。

    原本彌漫在石縫外面的死亡氣息,竟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被廚子的氣息所吞噬。

    “厲害!”

    石灣艱難的咽了口吐沫,然後忽然想到:“現在倒是把那些腐蝕性極強的氣息弄沒了,可是外面的氣息比起之前來還要恐怖無數倍,咱們怎麼出去?”

    廚子自豪的笑了笑:“雖然這也是我第一次用出來,但我好歹那還是我的界,在我的界裏我要是都不能保證你們的生死,那還是我的界?”

    “別聽他的!”

    項青牛急切道:“我堅決不信他能熟練掌握自己的界!”

    廚子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缺乏信任感?你應該知道界的施術者在自己的界裏就是主宰的事吧?”

    項青牛點頭:“正因為知道我才害怕!”

    廚子無言以對。

    “好吧,現在我自己先走出去試試,如果你們看到我沒事之後就出來。”

    廚子回頭看方解:“麻煩你開下門。”

    方解卻搖了搖頭:“你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所有不信任你的人都不得不信任你嗎?”

    廚子晃了晃腦袋說不知道。

    方解說我知道,然後他就撤開了原界。

    然後就是一片驚呼,其中夾雜著項青牛一句:“方解我-操-你-大爺。”

    ......

    ......

    事實證明

    廚子在有些是後續還是靠譜的,走在廚子身邊的人們,此時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這種感覺也就只有方解可以形容出來。那就是你走在海洋館的隧道裏,看到玻璃牆後面凶猛的鯊魚就在眼前遊動,卻不會傷害到你。

    外面的死亡氣息濃烈的幾乎成了霧,將原本的死亡氣息吞噬。

    “這石縫太細小,只容大家一字前行。”

    越來越靠譜的廚子在成功施展出自己的界之後信心大增,好像連智商都跟著提升了不少似的,所以讓項青牛更加嫉妒......

    “而且這石縫說不定很長,也不知道要走上多久,所以......”

    他的話沒說完,項青牛自作聰明的說道:“所以大家都要保持好距離,讓你走在中間,不能掉隊對不對?”

    廚子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項青牛一眼,不理他,繼續說道:“所以......這裏能感覺到的那神秘東西的力量,是很微弱的。咱們越往裏面走,可能那種力量就越強大。我也無法預知到了那東西跟前之後,我的界還能不能完全有用。”

    項青牛臉一紅,扭頭不看他。

    他一邊走一邊用手指頭摳旁邊的石頭縫隙,就好像有多大仇似的。

    廚子當然很享受這種智商上壓制的快意,所以思路更加清晰起來:“我在最前面方解在我後面,你們都跟在方解身後。這樣一來,如果那東西的力量太強,我的界不能抵擋的話方解的原界還能扛上一陣,然後咱們還有時間掉頭就跑。”

    聽他這樣說,石灣道:“我走在第三個,我的骨界雖然對這死亡氣息沒有什麼用處,不過還能稍稍抵擋一會兒,最起碼能爭取一點點時間。”

    葉竹寒道:“你還是走在我後面吧,我的光明之界比你的骨界有用一點,如果連我的光明之界都失效的時候,你再用骨界為大家爭取最後的那一點點時間。”

    石灣想了想也對,所以站在了葉竹寒身後。

    看到他們這樣熱烈的反應,項青牛猛的抬起頭,不甘人後的拍了拍胸脯:“我......還是走在最後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6 16:05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太大不好弄


    隨著越往山體深處行進,那種在玻璃牆外面看鯊魚露出獠牙的感覺就越是強烈。雖然有廚子的死亡之界將眾人護在裏面,但心卻始終都沒有放鬆下來。項青牛在這個時候開始用自己習慣的方式為自己減壓。

    “喂!前面的兄弟姐妹們,你們還好嗎?!”

    他在後面喊。

    雙手還合攏在嘴巴前邊。

    沒人理他。

    “喂!你們後邊的兄弟挺好的。”

    他接著喊。

    走在第二的方解回頭喊了一句:“走在最後的胖子,讓我看到你的雙手!”

    胖子隨即揮舞起手臂:“你們看到了嗎?”

    方解說:“沒看到!”

    胖子著急:“怎麼會呢,你倒是回頭看一眼啊。不能這麼玩人啊,我怎麼知道你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看不到?你要是看不到我,難不成我已經沒了?”

    方解喊:“山路寂寞,唱個十八摸吧!”

    胖子義正詞嚴:“不要這麼齷齪好不好!要不你先起個頭?”

    石灣在後面拉了葉竹寒的衣角:“大師兄,我是不是在十萬大山裏的時間太久了,所以已經有些病了?為什麼我覺著自己和外面的人不一樣?難道真的是因為困居在大山裏的時間長了,我已經變得不正常?”

    葉竹寒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石灣你只是恰好一出山就遇到了一群不正常的人”

    石灣還是不能肯定:“你的意思是,我是正常的?”

    葉竹寒歎了口氣,然後朝著前邊喊:“我覺得你把我們帶出來就應該負責,如果有一天石灣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你們就都是罪魁禍首。好歹你們也都是大人物了,走在第二的是中原霸主級別的人物,走在最後面的是道宗的道尊能正常點嗎?”

    胖子在後面喊:“風太大,聽不清,你再說一遍!”

    葉竹寒真的又說了一遍,胖子隨即得意的點了點頭:“真好玩”

    石灣再次拉了拉葉竹寒的衣角:“大師兄,我怎麼感覺你吃虧了?”

    葉竹寒閉嘴,決定到達目的地之前什麼都不說了。

    “你們看,天上有一隻豬在飛!”

    項青牛在後面大呼小叫:“你們看,還有一隻羊,還有一頭豬,還有一隻雞”

    石灣第三次拉了拉葉竹寒的衣角:“他怎麼了?”

    葉竹寒壓低聲音道:“我不認識他!”

    “快了!”

    走在最前面的廚子忽然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回頭看向眾人,大家見他臉色比較嚴肅,都下意識的跟著停下來,以為就要找到那個神秘的東西了。廚子等了一會兒後有些著急,朝著後邊喊:“飛來牛了沒有?就快來了吧?我喜歡吃牛肉。”

    葉竹寒:“”

    石灣認真的問:“牛肉好吃嗎?”

    方解忍不住笑,忽然發現這一趟如此壓抑的探險,竟是被胖子弄的這般不著調。這個胖子就是這樣的本事,總是能把一件特別嚴肅的事變的不倫不類。

    “你們難道不信我?”

    項青牛有些無奈的指了指頭頂:“難道我說的是假的?”

    眾人雖然明知道他說的是假的,可還是忍不住順著他的手指往上面看。只見裂縫上面顯然比下面要大的多,而且裂開的痕跡很不尋常。有些地方的石頭顏色和正常的石頭顏色不一樣,而且沒有什麼棱角,就好像被火燒化了的東西似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圓潤。那些石頭千奇百怪,確實什麼樣子的都有,要是非說其中一塊石頭像是牛羊,倒也不能否認。

    “這石縫果然不是天然的。”

    葉竹寒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真的好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的砸了一下,把這片山體都給砸裂了。只是碎裂的石頭有很多還沒來得及掉落下來,就被極高的溫度重新改變了形狀。”

    方解點了點頭:“不遠了。”

    就在這時候,廚子第二次說出那兩個字:“快了。”

    只是這次,他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前面的裂縫似乎越來越寬,之前隻能一個人同行的縫隙逐漸開闊起來,又走了幾分鐘之後甚至可以兩個人並肩而行也不會觸碰到石壁了。而石壁開始變得越發光滑起來,沒有正常石壁那樣刀刻斧鑿的紋路。

    又走了一會兒,石壁上開始出現悉悉索索的聲音,眾人抬起頭往上面看,隨即一個個都驚的有些頭皮發麻。石壁上竟然出現了很多爬蟲,個頭都是大的嚇人。在這樣充滿了死亡氣息的地方,居然還有這種東西能活下來。

    “我的天啊道祖老爺爺”

    項青牛雖然很厭惡那些蟲子,可依然嘴硬:“看起來鮮美多汁啊。”

    或許是因為廚子這死亡之界的緣故,那些蟲子雖然看起來很恐怖,但沒有對他們發動進攻。

    “為什麼外面看不到活物?這裏倒是可以看到?”

    項青牛不解的問。

    方解想了想回答道:“或許是因為它們已經習慣了這裏的氣息,出去反而會不適應。在這樣的環境下它們能夠生存,出去之後到了正常的環境中,它們沒準活不下去了。”

    項青牛手扶著石壁喘息,頭頂上那密密麻麻的大爬蟲讓他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覺得手背上有些癢,就是那種被風輕輕掃過手背的癢,他下意識的往手的位置看了一眼,隨即看到黑暗的石縫裏出現了一張人臉。

    在對著他笑

    項青牛的臉幾乎都嚇綠了,下意識的抬起胳膊一拳砸了出去,因為距離太近,這一拳不偏不倚的砸在那張笑臉上。可是觸手的感覺,卻絕對不是砸在一個人的臉上,那東西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之後,被項青牛一拳砸碎,緊跟著就有無數張臉出現在項青牛面前,從石縫裏往外鑽。

    這個時候項青牛才看出來,那是一群有著人臉紋路的大蜘蛛,每一個都有臉盆那麼大。從石縫裏擠出來的數量越來越多,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隻。

    “這些東西對死亡之界居然不害怕!”

    方解一甩手,一團金火隨即撲了過去落在其中一個人臉蜘蛛上,很快,一隻蜘蛛著了火,很多蜘蛛都著了火。這些東西雖然不懼怕廚子的死亡之界,但對火還是有著天生的畏懼,在一片尖銳的聲音中,那些蜘蛛開始四散。

    燃燒過後,一陣惡臭。

    項青牛心有餘悸,拉了走在前面的石灣一把:“咱倆換換位置,後面已經安全了,我怕你遇到什麼危險”

    石灣實誠,搖了搖頭說“你放心吧,我的骨界對付這些蟲子就跟拿繡花針扎螞蟻似的,特別好玩。”

    項青牛愣了愣說你的愛好還真是很奇特啊。

    這些爬蟲可能是常年累月的經受石縫裏這不可知的死亡之氣的熏陶,對廚子的界並沒有什麼抵觸,甚至可以在廚子的界中自由行動。而廚子的界和別人的界又有著根本上的不同,竟是拿這些東西沒什麼辦法。

    方解的原界,羅耀的金剛界,石灣的骨界,這些界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施術者如果不打開界,外面的人或者其他東西很難進來,除非想進來的人修為遠強於施術者。但是廚子的界靠的是死亡氣息,所以是開放式的。他靠的就是這開放式的死亡氣息來達到進攻的目的,所以項青牛才會說把廚子帶去戰場上才是真正的大殺器。

    幸好這些爬蟲看起來可怕,但只是個頭大樣子怪,這一行五人的修為一個個都變態的很,還不至於被一群蟲子弄的手足無措。一路上殺了不少爬蟲,又往前走了不下四五百米的距離,前面已經不能再稱之為石縫,而是一條峽谷。

    在這最寬的一段峽谷中間的位置上,兩邊的石壁上都有一條深深的溝,看起來就好像是什麼東西硬擠進來留下的痕跡。而硬擠起來的那個東西,就在他們眼前不遠處。

    到了這個時候,就連廚子的死亡之界都很吃力。

    “這就是你說的那種隕石?”

    廚子驚訝的問。

    方解點了點頭:“應該就是了。”

    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個東西應該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從天外飛來,然後墜入大山。大山裏的活物感受到了它的死亡氣息,所以才會離開。不過那些常年生活在地下活著石縫裏的爬蟲,有些僥幸活了下來,然後開始逐漸適應這個東西。”

    “太大了。”

    項青牛伸出雙手比劃了一下:“看起來最起碼有三丈長短,這麼大的一個東西就算有大用處,怎麼運走?這山體外面的縫隙太小了,就算可以托舉起來也根本出不去。不過哪怕是芝麻粒那麼大小的一塊,應該威力也不小了。”

    他看著方解說道:“要不咱們弄下來一塊帶回去,然後養蟲子,然後你就能帶著一支爬蟲大軍去征戰四方了,保證所向無敵。”

    方解看著他問:“然後再開展全民滅蟲行動?”

    項青牛一本正經的說:“反正你會放火,怕什麼。”

    方解歎了口氣:“你能閉上你那碗口那麼大的嘴嗎?”

    項青牛張了張嘴:“別胡說八道好嗎,我這是櫻桃小口。”

    方解懶得理,凝集了修為之力,然後遙遙朝著那塊巨大的隕石劈了一下。這一下,便有蓋赦的霸刀風範。如此強力的一刀,劈過去之後只聽到噹的一聲,那隕石居然沒有一丁點的損壞。

    “這個東西的具體能力咱們還不知道,是不是不要貿然弄碎?我怕它表面上這一層已經經過也不知道多少年的釋放依然有如此威力,萬一劈碎了,裏面的力量會不會要比現在咱們感受到底強大的多?”

    葉竹寒推測。

    方解點了點頭:“有可能。”

    “這東西有什麼能力?”

    項青牛自語了一句,然後想到半路上遇到的那些明顯比正常個頭大出不少的爬蟲:“這東西的能力,難道不就是讓一些東西變得更大?”

    自語之後,項青牛忽然把道袍聊起來開始解褲子:“廚子前輩,我尿急,要不你把死亡氣息收起來留一個小地方沒有,讓我把這東西伸出去撒泡尿?”

    廚子回頭看了一眼道:“如果你不怕你那東西變成一根風乾的大便一樣,我就給你把那一小塊地方的死亡氣息收了。”

    項青牛仔細想了想:“一根?這個字用的真妙。”

    廚子也仔細想了想,吐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6 16:09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開山


    面前這個巨大的石頭散發出來的氣息,若是換做普通人來感受的話說不定已經早就死去。這個距離,石頭上的力量可以把活生生的一個人迅速變成一具乾屍。要知道那個驍騎校百戶,在身體外面離著石縫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就中了招,以他自身的修為竟是抵抗不住這東西的侵蝕。

    “就好像是歲月的力量。”

    廚子雖然沒有什麼打架的經驗,但他畢竟比其他人多至少幾十年的閱曆。

    “這個東西上給人的侵害,就好像突然把人的生命力耗盡,比如一個人可以活六十歲,但在這塊石頭旁邊,這六十年的歲月就會被在很短的時間內消耗掉。石灣之前的骨龍就是如此,很快就腐朽成了塵土似的。”

    廚子道:“所以,還是不要太靠近的好。我總有一種感覺,咱們距離它還有幾十米,尚且能感受到這樣強大的力量,若是直接去觸碰的話,只怕傷害更大。雖然你們修為都不俗,可在這種力量面前好像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他問:“有誰可以阻擋歲月的力量?”

    方解很想要這個東西,因為這個東西在當下來說真的是一個大殺器。項青牛說把廚子丟進敵人的軍隊裏就是一個大殺器,可是如果把這塊石頭丟進敵人的軍隊裏,那就是毀滅性的武器。

    普通人,根本擋不住這種東西的侵蝕。

    而且,最主要的是這種東西的死亡氣息,修行者可以敏銳的察覺到從而產生一種自然而然的抵抗,但普通人對這種死亡氣息並不能立刻察覺。最多是感覺到有些不適,卻不會想到是什麼在如此迅速的改變著自己的身體。

    這塊石頭應該是從天外飛來的,當初筆直的墜入了這座大山之中,也許當年山體就有這樣的縫隙,也許是被這個東西墜落砸出來的縫隙,不管怎麼說,山體最終還是阻隔了這個東西大部分的力量。

    而且從現在來推測,這個東西的直接影響範圍不超過五十里。

    但是,鳥獸對於這種氣息的感知要比人敏銳的多,出於對危險的預知,鳥獸都願意在北山中生存。況且,就算是猛虎在那些惡心的爬蟲面前也會顯得有些孱弱。

    如果沒有大山阻隔,不知道會不會傷害到長安城裏的人。

    “我再想想。”

    方解盯著那塊石頭說道:“這個東西最大的危害並不是對於敵人的,而是對於長安城的。也許再過一些年,那些爬蟲就能開始適應外麵的生活,對於人來說未必不是一場災難。而且,這東西既然能用在打擊敵人上,若是就這麼放棄顯然有些不甘心啊。”

    項青牛拉了他一把說:“你不是長說人毀於貪得無厭嗎?”

    方解說:“這不是貪,是占有。”

    項青牛點了點頭表示懂了,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有什麼區別?”

    方解認真的回答:“貪是一個字,占有是兩個字,而且後者說出來顯然比前者好聽一些。”

    項青牛用你你他媽的在逗我的眼神瞟了方解一眼,然後蹲在那兒看著那塊大石頭愣神:“你說這地方也真他娘的奇怪了,人不能活,鳥獸魚不能活,偏偏是些蟲子能活而且還都長那麼大個頭,難道它們就沒有自己是蟲子的覺悟?長那麼大,一點兒都不顧及豬的感受!”

    他這無聊的自言自語,方解聽了之後卻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走到廚子身邊低低的說了幾句什麼,廚子隨即點了點頭。然後招呼大夥往回退,眾人都不明白怎麼回事,剛才方解還再說這樣退走有些不甘心,怎麼突然之間又決定退出去了?

    方解似乎也不想解釋什麼,只是催促大家又排好隊退出了石縫。

    回去的時候自然又和那些蟲子搏鬥了一場,到了石縫外面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方解卻沒有決定回長安城,退到稍稍安全的地方,找來陳孝儒吩咐了幾句。陳孝儒立刻派人回長安城,也不知道方解到底吩咐了他什麼。

    就這樣熬了半夜,到了月亮都偏過正中的時候,項青牛看到趕來的人之後,似乎有些明白方解想到什麼辦法了。

    方解叫過來葉竹寒,指了指趕過來的人笑著說道:“本來就打算介紹你們認識的,現在提前先認識一下。他就是我半路上跟你提過的那個人,我們都稱他為卓先生。”

    來的人,正是卓布衣。

    卓布衣和他們打了招呼,問方解:“這麼急著讓我來北山,發生了什麼事?”

    方解道:“遇到了困難,也就先生你能解決了。”

    “什麼事?”

    “太晚了。”

    方解抬起頭看了看月色說道:“等到明天一早咱們就進山,我一會兒先跟你把具體的情況說一下。”

    “進山?”

    卓布衣不解道:“現在不就是在山裏嗎?”

    項青牛在旁邊插了一句:“卓先生,我來和你解釋一下吧。你看……你走進王寡婦的院子,這叫進了她家。但是你只是在院子裏,並沒有進屋對吧。現在你雖然在山裏,但就好比王寡婦家的院子。明天早上,咱們要一起進王寡婦的屋子!”

    也許他自己並不知道,他的解釋就好像被踩了一腳的狗屎一樣稀爛。

    恰好走過他們身邊的石灣聽到項青牛的話,臉色變了變,立刻跑開,找到不遠處的葉竹寒壓低聲音道:“他們果然不是好人,說今夜要去什麼寡婦的屋子裏!”

    ……

    ……

    太陽還沒升起來的時候,眾人都已經起來。因為不知道有沒有危害,所以連山泉水都沒敢碰。項青牛伸了個懶腰看著要升起來的朝陽,忽然有些傷感的說道:“這麼漂亮的風景,要是和煙織一起看就好了。”

    方解笑了笑道:“你是個文藝流氓。”

    “何解?”

    項青牛問。

    方解道:“噢,忘了你不知道這個梗……就是你對一個女孩說想跟她睡覺和想跟她一同起床看日出的區別。前者是流氓,後者是文藝流氓。”

    項青牛點了點頭:“又學了一招。”

    眾人稍稍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第二次進石縫。因為昨夜裏方解和卓先生解釋過了石縫裏的東西,還有那些看起來格外惡心的蟲子。所以走在石縫裏的時候,卓先生倒是沒有什麼驚訝。

    只是,當看到了那塊巨大隕石的時候,卓先生還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驚容。

    “好強的力量!”

    他只是稍稍將感知力放出去一些,立刻就臉上變色。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迫切想得到這個東西了吧。”

    方解道:“東疆戰事正酣,且洋人手裏有對付修行者的手段,這種手段多半和這樣的石頭有關。洋人的火器營配備了能穿破修行者防禦內勁的子彈,估摸著就是用和這種石頭類似的隕石做成,不過,應該沒有這塊隕石這般大的侵蝕之力,不然洋人也無法將其製造成子彈。”

    “還有就是,那個叫萊曼的洋人皇帝,可以無視那些修行者的刺殺,顯然此人身上必然也藏著什麼秘密。我總有一種感覺,將來要殺萊曼,這石頭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卓布衣聽方解說完之後點了頭:“我也只是能嚐試一下,不敢保證真的能成功。且從這裏到外面最少有一里半的路程,即便成功了,你們也要開山而行,這可不是一個小工程……就算是你們幾個輪流來,內勁的消耗之巨也難以想像。”

    “還有就是,這東西一旦離開了大山,對長安城百姓的影響怎麼辦?”

    方解道:“我想到了一個法子,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徹底管用。將這隕石運出山體之外只是第一步,若是不能成,只怕還要將它弄回來。這裏太過狹窄,我想到的法子不能施展出來。所以才需要弄到外面去。”

    卓布衣道:“既然你已經有了打算,那我就試試。不過,還是當以百姓性命為重,這東西一旦到了人群之中,其危害可想而知。”

    方解點了點頭,然後將陳孝儒昨天返回長安城帶回來的一些巨大繩索展開。這些大繩索足夠結實,大船靠岸的用的就是這樣的繩索。

    卓布衣等方解準備好之後,隨即盤膝在地上坐了下來,然後閉上眼。

    片刻之後,所有人的心神都不由自主的震動了一下。即便是廚子那般修為的人,也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只是這恍惚極快的過去,甚至連一息時間都沒有。眾人才詫異的時候,就聽見遠處傳來一片悉悉索索的聲音。

    項青牛回頭看了一眼,立刻嚇得跳到方解身後。

    從山體之中,湧出來也不知道多少隻爬蟲,密密麻麻的看著讓人心裏發緊。其實以他們的修為要想殺死這樣的爬蟲並不難,可這樣的東西多了,看著就是那麼瘮人。

    那些蟲子爬過來之後圍攏在那隕石四周,就好像朝拜一樣對著那石頭趴伏下來。方解一抖手,地面上盤著的粗大的繩索隨即飛了出去,然後分別纏繞在很多蟲子的身上。另一頭則圍著隕石盤繞,十幾分鍾之後,那隕石上已經盤繞了很多繩索。

    就在這時候,卓布衣的眼睛猛的張開。

    他抬起手往石縫那邊指了一下,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咆哮:“走!”

    這一聲喊過之後,那些巨大的爬蟲居然整整齊齊的站了起來,然後合力朝著一個方向拉動那些繩索,隨著爬蟲移動,繩索也也繃越緊。沒多久,那繩索便繃的筆直。隕石顯然極重,如此多的巨大爬蟲僵持了好一會兒,才將隕石從土坑裏拉出來。

    見這樣可行,方解轉身看向那條石縫。

    “開山!”

    他聲音低沉的說了兩個字,隨即揚起手準備將修為之力轟出去。

    在他之前,項青牛嘿嘿笑著往前踹了一腳。

    “力氣活兒,我先來!”

    這一腳出去,幾十米外的傳出,石縫立刻就被踩坍塌下來一大片,石縫被拓寬了不少。可是到外面至少還有一里半的距離,就這麼開山出去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7 15:09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毀滅級的凶險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首先,方解必須確定卓先生能不能驅使那些爬蟲,如果不能,當然也就沒有必要耗費巨大的修為之力來開山而出。所以眾人等到卓先生真的讓那些爬蟲聽話的動起來之後,才開始對著那條石縫發威。

    項青牛從來都不是一個只會嘴炮的人。

    所以在開始動手之後,他是第一個。

    大周天的功法運行開來,他一邊往前走一邊開山。那隕石塊頭不小,想開出來一條能讓它出去的路極艱難。不過在場的這些人全都是修為境界足夠高的人,輪流上前,倒也沒有停下來。

    那些爬蟲一開始受了驚嚇,卓先生極力控制之下最終還是穩定了局面。

    “現在我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

    項青牛和石灣換了一下位置,持續一個時辰的開山讓他顯得有些疲憊。他回頭看了一眼緩緩跟在他們後面的爬蟲大軍,忍不住感慨道:“要是不到這兒來,誰能知道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麼醜的東西?”

    “比你都醜。”

    他看著方解說。

    方解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前陣子我和煙織姑娘的父親聊了聊,送了他一座宅子。他向我打聽道尊的人品,我說過陣子仔細了解之後再告訴他。他說自己就那麼一個女兒,可不能因為對方身份高就隨隨便便的把女兒嫁出去。他讓我幫他多留心,要是發現某人有什麼品行不端之處……”

    項青牛大步往前走了幾步做四處探查狀:“咦?剛才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這周圍一定藏著什麼了不得的大修行者,剛才我只是恍惚了一下,就發現自己的嘴巴不聽使喚了。我剛才說了些什麼?真可惡,我剛才一定是被盜嘴了。”

    方解白了他一眼,和石灣交換位置。

    石灣雖然境界不低,但實戰經驗少的可憐。就連對付這石縫,似乎都還沒有找到竅門。相對於方解和項青牛來說,他差的真的不是很少。方解是那種從小經歷追殺然後不斷面對一次次數了就是死的戰鬥的變態,而項青牛是那種混跡江湖上可敢跟天之上叫板,下可與潑皮無賴抱摔的奇葩。

    “不知道方解想了什麼法子,這東西固然是寶,但同樣是巨大的禍端。萬一有個什麼閃失的話,對於長安城來說也許就是滅頂之災。”

    葉竹寒走在卓布衣身邊,似乎是想了解一下這個方解向自己推薦的人。方解說過,卓先生的修為未必比他高,但絕對可以在另外一方面教授他很多知識。也許是因為常年生活在十萬大山中的緣故,沒有見過太多的人和事,所以葉竹寒心裏沒有那種理所當然的你修為不如我你就比我低等的想法。

    他問。

    卓布衣答:“方解的想法從來都是天馬行空,你很難猜到他心裏在想些什麼。還記得當年他不過是個不能修行的小傢伙的時候,我竟是不能隨意窺探他的內心。他的心志之堅定,幾乎不會被任何人影響。”

    “任何人?”

    葉竹寒沉默了一會兒,問:“至親呢?”

    卓布衣看了葉竹寒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即便是至親,想改變方解的決定只怕也有些難。”

    葉竹寒點了點頭:“這便是成大事者的一個必備因素嗎?”

    他歎了口氣:“不過這些事和我離著太遠了,就連我自己都還在詫異,為什麼會選擇跟著方解去東疆,而不是像他說的那樣的,找您,和您在一氣觀裏靜修。他說,您必然能給我指點。”

    卓布衣耗費著極大的心神之力控制著那些爬蟲,所以說話比平時要慢上半拍。若非他現在的實力遠比初見方解的時候要強大,只怕也不能分神。那個時候的卓布衣,根本就無法控制如此數量的東西,由此可見,一氣觀這幾年安安靜靜的生活對他來說影響巨大。

    “安靜不在於環境。”

    卓布衣很精確的控制著走路的速度,不會顯得快了也不會顯得慢了,始終跟上方解他們開山的速度,而且保證不會停下來哪怕一秒鍾,所以那些爬蟲雖然行動同樣的緩慢,但也沒有一隻停下來哪怕一秒鍾。

    這時候葉竹寒才注意到,那些爬蟲和卓布衣都是同步的。

    他起腳,那些爬蟲也在起腳,當然,不一定是那隻腳……

    他落腳,那些爬蟲落腳。

    所以看似簡單,只是卓布衣控制著爬蟲在走,但實際上卓布衣耗費著多大的精神,無法得知。

    “剛才和你說話之前,我身後有那麼多爬蟲,我身前正在開山。”

    卓布衣笑了笑:“我忽然想到一會兒午飯吃什麼……一念至此的那一息,便是安靜。”

    葉竹寒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

    ……

    用嘴說開山兩個字,連一秒鐘都用不了。

    可真要做起來,哪怕開山的是一群修為變態的大高手,想要打通這一里半路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從清晨到天黑,幾個人輪流出手也只不過前行了不足三百米,看起來,要想出山似乎還需要幾天的時間。

    如果這麼想,那麼肯定是一個不懂修行的人。

    即便是方解這樣可以自行產生內勁的人,也不可能幾天連續出手不需要恢復。所以方解的預計,是差不多需要十天才能從這裏打出去。而比他們還要辛苦的,則是卓布衣。一天前行不到三百米還不能停下來,這需要耗費多大的心神?

    而葉竹寒則一直在觀察著卓布衣,他發現這個男人是真的安靜。

    他說話不說話,都處於安靜之中。他身處如此嘈雜的環境中,是安靜的。他控制著那麼多爬蟲,是安靜的。他的話語是安靜的,眼神是安靜的,氣質還是安靜的。

    而葉竹寒,雖然在十萬大山和方解一戰之後將心裏的暴戾宣泄出去不少,可他最缺少的依然是安靜。

    “等出去之後,我需要你盡最大的努力幫我。”

    就在葉竹寒有些出神的時候,方解忽然到了他面前說了一句。

    “啊?”

    葉竹寒愣了一下,然後問:“怎麼幫?”

    方解很認真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他盡力讓自己的每一個字都那麼清晰,保證葉竹寒不會不理解。可正因為他說的太清楚,葉竹寒的臉色當時就變了。不要說葉竹寒,就是在一邊聽著的卓先生臉色也變了。

    “不行的!”

    卓先生急急的阻止道:“這法子凶險異常,即便是你們兩個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也難保不會出一點差池。而這樣的法子,一旦有一點不妥就是大災禍!方解我知道這隕石對你的重要性,可為了它還不值得冒這般的風險!”

    聽方解說完,即便是卓布衣的心境都有些亂,後面的爬蟲大軍都顯得有些騷亂起來。

    “我無妨。”

    方解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看向葉竹寒:“但他也許有些麻煩,他在十萬大山裏這麼多年積壓在心底的戾氣太重,我怕到了關鍵時候他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我本打算先讓他和你回一氣觀靜修幾年,可現在戰局緊急,實在等不了那麼久。”

    方解道:“這忙你不是一定要幫,我可以再想別的法子。”

    “我會冒什麼樣的風險?”

    葉竹寒問。

    方解想了想後回答:“你性子裏有兩個極端,一直做主的本是你純善的一面,可一旦心裏那頭藏著的妖獸被你的戾氣激發出來,也許以後就會變成另一個你……就好像劉燕雀那樣,只是也許,我也不敢確定。”

    劉燕雀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後點了點頭:“那就試試。”

    “為什麼?”

    卓布衣道:“這法子實在太凶險,萬一出什麼意外……”

    “卓先生”

    葉竹寒打斷了卓布衣的話:“其實我自己也知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壓制著自己心裏想殺人殺很多很多人來發泄的**,很辛苦。我不如石灣,他才是真的性子純善。我怕有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變成一個行屍走肉。剛才聽方解說完之後我就在想,這法子固然凶險,但如果成功,對我控制自己的心念來說倒是極有好處。”

    卓布衣想勸,卻也知道葉竹寒說的沒錯。

    “放心吧。”

    葉竹寒深深吸了口氣道:“若我真的發了瘋,你知道什麼法子可以殺了我。我不想成為劉燕雀,不想成為老小,所以這樣的方法總是要嚐試的。若真的能將心魔去除,那是一種解脫。若是不能去除反而走火入魔,你便殺了我,那何嘗不也是一種解脫?”

    ……

    ……

    十天

    整整十天

    和方解預計的時間一致,幾個大修行者才將通向外面的路打通,那些拉著隕石的爬蟲因為沒有離開隕石的輻射範圍,所以倒也沒有出現什麼異常。這些東西被卓布衣牢牢控製著,依然保持著很穩定的陣型。

    當眾人出現在山體外面的那一刻,即便他們都是心性沉穩之人也忍不住發出一陣歡呼。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壯舉!

    四五個一流修行者,開鑿出一條一里半長的通道。

    如果傳揚出去的話,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寧願冒著風險也要來此處看看。

    “準備好了嗎?”

    方解問葉竹寒。

    葉竹寒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點頭:“開始吧。”

    方解嗯了一聲,然後忽然開界。在撐開的原界逐漸成型之後,他從界中抽身出來,然後將自己七脈之力中的土之力,金銳之力,火之力一股腦的融進青界中,夾雜著金銳之力的土之力將地面上一層沙石泥土吸起來,形成一個近乎於密封的圓形。

    方解雙手虛拖,將那渾圓一體的實質化原界托起來,然後緩緩的推到隕石上面,雙手往下一壓之後,那原界便將隕石封住。

    做完之後,他看向葉竹寒。

    葉竹寒朝著方解點頭,徐徐升上了半空,他在空中閉著眼睛,然後將所有可以運用的力量全都運用了出來,他的手裏出現了一個無比明亮的光盤。那真的就是一個太陽,所有人都不敢去直視。

    “去吧!”

    葉竹寒忽然發出一聲咆哮,如野獸一樣!

    這包含了他全部暴戾之氣的光盤,被他擲了出去,然後飛向方解的原界。方解在這一瞬間將原界打開,光盤飛進去之後又迅速的封閉原界!

    瞬息之間!

    原界劇烈的扭曲起來!

    就好像有一頭巨大猙獰的凶獸,要突破那原界衝出來似的。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都緊張的看著這一幕。

    “瘋了……真的瘋了!”

    項青牛看著那狂暴的場面忍不住臉上變色,想到了一個同樣執念入骨如瘋如癲的人,那個叫項青爭的傢伙,就是這樣將大輪明王困死在自己的界中……雖然項青牛沒有見到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但他看到過那遺跡。

    而所有人都知道,兩個界這樣融在一起,萬一發生什麼變故,那麼災難對於他們這些圍觀者來說甚至都是毀滅級的。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7 15:14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最重的牽掛


    如果當年方解沒有見到楊奇和大輪明王那一場曠世大戰,或許今天也就想不到這個法子。那兩種界激烈碰撞之後留下的遺跡,就和那場大戰的每一個細節一樣都深深的刻進了方解的腦子裏。

    所以他才會想到這個辦法。

    而這法子之凶險之處在於,當年楊奇是和大輪明王以命相博,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都把人心裏最暴戾最凶悍的那一面展現了出來,而這次方解和葉竹寒是聯手,而不是對手。

    更不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所以如果一旦誰留手而另一方的力量過於強大,那麼這個平衡就被打破。一旦打破,後果不堪設想。如果一方將自己人性裏最暴戾的一面逼發到了極致,而另一方卻在擔心傷了對方的話,受傷的肯定是自己。

    要知道那是兩個界的碰撞,一旦傷了就不會輕。

    還不只這樣,如果出現什麼不妥,兩個界發生了崩塌甚至爆炸,那麼無異於兩個超級強者自爆的威力。

    正因為如此,卓布衣才會極力反對。

    當兩個界出現劇烈扭曲的時候,那些巨大的爬蟲感受到了這種它們無法抵抗的毀滅氣息,開始變得無比慌亂。即便是卓布衣盡全力壓制,還是有大批的爬蟲開始四散奔逃。可是,失去了隕石死亡氣息的庇佑,適應不了外面空氣的爬蟲跑不出去多遠就開始變得行動遲緩,最終撲倒在地上。

    為了防止有個別的爬蟲僥幸活下來,項青牛等人不得不放棄繼續關注方解和葉竹寒,而去撲殺那些蟲子。幾個大修行者殺起這些蟲子來,砍瓜切菜一樣的輕易。可是如果這些蟲子有一隻適應了外面的氣候而闖入百姓之中,那就是一場災難。

    到最後,被卓布衣壓制住的蟲子不過百十隻。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劇烈扭曲的原界膨脹到了足有二十米方圓,形狀也變得怪異。如果當年楊奇用自己的界封住大輪明王然後自爆,再加上大輪明王瘋狂求生的反撲以至於如一頭想要衝出桎梏的猛虎,那麼這一次比起那次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被困在方解原界裏的光明之界,變得暴戾無比。

    最終原界冷卻下來之後,形狀卻定恢復定格成了一個極標準的圓形。那是因為葉竹寒的光之圓盤,最終選擇了自爆。不能說這是因為界有了自主的意識形態,而是一種驕傲一種不屈。

    即便自爆,也不願意被束縛。

    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那毀滅性的氣息,連他們這些大修行者都無法適應。如果原界被爆開的話,毫無疑問,將會有很大一片區域被夷為平地。就算是項青牛他們,能否全身而退也是個未知數。

    幸好

    隨時好像都要被撐破的原界擋住了光明之界最後的掙扎,最終將這個形態定格成型。一個完美的容器產生,將那塊巨大的隕石包容了起來。

    “卓先生”

    近乎虛脫的方解朝著卓布衣喊了一聲,身子搖搖欲墜。卓布衣領會他的意思,隨即放開了對那些爬蟲的壓制。項青牛急速掠過來扶住方解,架著他朝著遠處掠了出去。而石灣則跳過來,將已經昏迷過去的葉竹寒抱起來也跟著撤離。

    兩個界雖然看起來差不多平息下來,可大家擔心的是那塊隕石。誰也不敢確定,兩個界的劇烈碰撞會不會對隕石造成什麼影響。如果那力量神秘的隕石因為界的碰撞而受到了什麼影響,也許會有什麼危害。

    眾人撤離出去很遠,石灣,廚子兩個人打開界將他們護住。葉竹寒已經昏迷不醒,而方解也暫時無法打開界了。

    這一下對於方解也好對於葉竹寒也好,損失都是巨大的。

    以前打開界,收起界,那界的力量沒有消失,還在本體之中。可是這次,凝固在那裏的那個巨大的圓,就是方解和葉竹寒失去的東西。那部分力量就已經永遠的失去了,再想彌補回來絕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換句話說,方解和葉竹寒是冒著境界下跌甚至於再也打不開自己的界的風險,聯手完成了這個壯舉。

    是的,這是壯舉。

    無與倫比的壯舉。

    相對來,之前幾個大修行者開山的事,都顯得沒有那麼震撼了。

    可這也正是葉竹寒願意這也做的原因之一,葉竹寒知道自己心裏,界裏,力量裏都藏著那種自己也許某一天將無法控制的暴戾力量。方解讓他盡全力將這力量施展出來的目的,也是為了將這部分力量徹底剝離出葉竹寒的體內。

    這部分力量失去之後,就是永久的失去了。

    當然,失去的力量可以靠以後慢慢的修煉恢複補充,可這部分力量沒了就是沒了。用比較通俗的比喻就是,這部分力量就是壁虎的尾巴。壁虎斷尾,那截斷尾肯定不會重新接回來,但會重新生長出來。

    對於葉竹寒來說,他失去這部分力量,比方解更像壁虎斷尾。

    壁虎斷尾是為了保命,而雖然不是為了保命,卻是為了讓自己變得乾淨純粹。

    這部分暴戾力量的失去,對於葉竹寒來說不是壞事。

    ……

    ……

    “成了嗎?”

    方解有些虛弱的說話,聲音都顯得有些輕。

    卓布衣的眼睛一直盯著那些殘存的巨大爬蟲,雖然他放開了對爬蟲的控制,但始終將其圈定在隕石附近幾百米的範圍內,一旦他們試圖離開,卓布衣就會用精神之力讓它們退回去。

    “還得再觀察一會兒,雖然那些蟲子開始變得萎靡不振,但還不能確定你和葉竹寒的兩界合一徹底封住了隕石的力量。如果過一會兒蟲子都死絕了的話,才能確保沒事。”

    方解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件事急不得。用這樣的法子封住隕石,方解在做之前也不能確定真的有效。可如果這樣做無效的話,那麼之前的所有努力也就白費了。不光是他和葉竹寒耗費了這樣大的修為之力,還包括之前他們眾人開山所消耗的修為。

    在確保這個東西被完全封住之前,方解不敢將它運下山。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個東西哪怕是一丁點的力量泄露出來,都是致命的。

    就這樣又等了幾分鍾,一些蟲子開始發出絕望的哀嚎,聲音不是很大,但格外的淒厲。一般來說蟲子發出的聲音都很輕微尖銳,但這些變異的蟲子竟然能發出吼聲,而且格外的嚇人。這場面若是被普通百姓見到的話,說不定會被嚇得半死。

    “蟲子的生命力遠比一般的野獸還要強。”

    方解深深的呼吸,讓自己如火燒起來一樣的內府稍稍好受些。

    “對啊。”

    項青牛在旁邊說道:“一隻野狼,你揪掉它一條腿可能它會僥倖活下來,你要是揪掉它兩條腿,十成十是死掉了。但一隻螞蟻,你揪掉它兩條腿,未必會死噢……咦?好像不對,野狼只有四條腿,揪掉兩條還有兩條。螞蟻有六條腿,揪掉兩條還有四條……放在公平的角度來說,揪掉螞蟻兩條腿其實等於沒有揪掉野狼的腿,所以螞蟻還是活著的也有道理哈……這是為什麼呢?”

    眾人哪裏有心思搭理他的瘋言瘋語,都看著那邊的爬蟲有什麼反應。

    之前那些跑出去的蟲子,也不是立刻就死掉的。

    又等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一些蟲子失去了生機,就算是沒死的,也都趴伏在地上連動都不動。

    “我試試。”

    廚子將自己的死亡之界打開,然後去感知那隕石的力量。他的力量和隕石的力量有些相似之處,所以感知比別人要靈敏的多。

    “似乎真的沒了。”

    廚子回頭看了方解一眼,然後忽然跳了起來:“還真的沒了!”

    這一刻,他單純的好像一個孩子。

    “總算……沒有白白浪費力氣。”

    方解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軟軟的跌坐在地上,竟是連站起來都不能。項青牛將他一把拉起來,然後往自己後背上一背:“我這是第幾次背你了?我怎麼總覺得每次你這樣,都是道爺我把你弄回去的?”

    方解笑了笑道:“這是知恩圖報。”

    “你對我有個屁的恩?”

    項青牛哼了一聲。

    “好吧,那換一個說法……我和你岳父比較熟。”

    項青牛點了點頭:“這個說法還是很令人信服的,我就喜歡和你這樣以理服人的人做朋友。”

    確定那隕石的死亡氣息已經被徹底封住之後,方解也就沒有了什麼擔心,他下令陳孝儒調集人馬,將隕石運下山。這其實又是一個極浩大的工程,要想把這麼大一塊石頭……不,現在隕石已經比原來大了至少兩倍,因為它外面還有一個巨大的殼。要想把它運下去,雖然不至於如之前那樣開山,卻必須伐樹。

    方解回到長安城之後的第七天,隕石才被運到了長安城外。這期間,大量的軍隊被調集到了北山,砍伐樹木,鋪平道路。

    這七天之中方解也沒有閑著,而是讓人召集工匠,開始打造巨大的馬車,必須保證馬車足夠結實才能扛得住這麼沉重的東西,而要想把這個東西運到東疆,好像還需要更多更多的準備。

    “要離開了。”

    方解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家人,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寧兒伸出手讓他抱抱,方解將孩子接過來使勁親了一口:“這次離開,或許要幾年才能回來,真的想帶著你們一同去,但這次要面對的是不一樣的凶險,我沒有十全的把握你們不會受到一點傷害。”

    “我們知道。”

    吳隱玉點點頭:“去吧,我們不是你的負累。”

    “從不是。”

    方解認真的說道:“你們是我的牽掛。”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最重最重的牽掛。”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7 15:18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我放進你手裏你的命運


    方解離開長安城之前,沒有讓留守長安的人進暢春園見他,而是他悄悄進了太極宮,就在東暖閣見了幾個必須見的人。

    作為如今朝廷裏資格最老的朝臣,大學士牛慧倫是其中之一。

    作為黑旗軍中文官之首,獨孤文秀是其中之一。

    作為戍守長安城的武將之首,崔中振是其中之一。

    在方解離開之後,這三個人在長安城裏就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雖然牛慧倫已經很老,但依然矍鑠睿智。這位老人對方解就是喜歡,所以還願意站出來操持一些朝政。所以,他坐在三個人的最前面,最靠近方解的位置。

    曾經的東暖閣裏的椅子形同虛設,天佑皇帝楊易習慣了在土炕上處理朝事召見朝臣。而朝臣們即便是賜座,也只是坐個胡凳而已。那兩張椅子,偶爾才會被皇帝陛下的屁股臨幸一次。

    楊易只是習慣,而不是喜歡。

    方解不習慣,也不喜歡。

    他讓自己坐的很舒服,東暖閣裏非但加了一張很寬大的座椅,椅子上還包了棉,所以坐著很舒服。這把椅子就占去了東暖閣裏很大的地方,所以屋子裏稍顯有些侷促。曾經有人提議將這土炕拆了,方解沒有同意,理由是坐的累了我還需要躺著。

    方解手邊放著一盤水果,這個季節北方已經沒有什麼時鮮,除了那幾顆看起來很漂亮的大石榴之外,其它的東西都是從南方運過來的,現在為皇宮供應水果,茶葉這些東西的,自然是貨通天下行。

    方解隨手捏了一顆江南特產的棗果放進嘴裏,輕輕一咬,一股甜美的果汁隨即湧出來,沁人心脾。這東西的外形很像棗子,不過卻和葡萄差不多,比葡萄要甜很多,且沒有硬核。裏面都是很細小的籽,嚼起來很有感覺,而且一點也不苦澀。

    北方人習慣把這個東西叫做棗果,江南人把這個叫做巨蓮子。

    “孤離開之後,朝廷裏的事你們三個便商議著辦。若非大事,也不必報往東疆。此去東疆萬裏迢迢,若等孤來決斷早就已經耽擱了。孤入長安之後,有不少外族番邦的使節到來,都是想趁著早建立關係,以免過後再來被咱們輕視……這些人,不要怠慢了,他們要的是個尊重,那就給他們尊重……但,若觸及國律侵犯百姓,孤也不介意在菜市口砍幾顆不一樣的腦袋瓜子。”

    “喏”

    三人垂首應了。

    “你們兩個雖然跟著我的日子久,但不要驕躁。這朝廷裏的事怎麼處理才合適,多向大學士討教。”

    “喏”

    獨孤文秀和崔中振再次應了一聲。

    “軍務上的事,崔中振就都擔著吧。民治上的事,獨孤多辦一些。你們一個通軍務不通政務,一個通政務不通軍務,還是分開掌管的好,也不至於亂了。以短控長,諸事之大忌。自己熟悉的就多擔待些,自己不熟悉的就不要亂插手。凡事有其秩序才行,沒了秩序,便只能亂。”

    方解喝了一口茶,除去嘴裏的甜膩的味道:“朝事紛雜,所以最累的還是獨孤。你有什麼不懂的不確定的,都可以找大學士商議。”

    獨孤文秀連忙道:“臣記下了。”

    他轉頭對大學士牛慧倫頷首道:“以後,還請大學士照顧。”

    牛慧倫客氣了幾句,抬眼看了看發現崔中振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所以他心裏有些擔憂,又去看方解,卻發現方解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似的,似乎心情不錯。之前方解的話,顯然是將崔中振排除在朝政之外了。之前方解說有什麼事三個人商議著辦,後來又說各司其職……想必崔中振的心裏應該不會舒服。

    牛慧倫本來想打個圓場,卻沒有機會說話。

    “陳孝儒”

    方解朝外面叫了一聲,陳孝儒隨即快步進來:“主公有什麼吩咐?”

    方解道:“長安城裏的事已經差不多已經穩妥,所以驍騎校從今日開始重心往東疆的戰事移過去,驍騎校的人手,至少保證六成要隨軍東行。城裏剩下三四個千戶做事也就夠了,至於留下誰你自己去挑選,你收拾一下東西一會兒跟我離京。”

    “喏”

    陳孝儒應了一聲,隨即告退。

    “還有一件事。”

    方解道:“本來今日還要請周院長來一同議事的,不過昨他還有別的要緊事去做,孤讓他回頭再和你們商議。雖然孤不在長安城,但演武院還是要重建起來。周院長對演武院的事最熟悉不過,這事他來操持,你們從背後多支持。”

    “除了演武院之外,還要建書院。當初大隋最有名的書院莫過於江南通古,不過通古書院背後有些不乾淨的事,最終還是亡了。從軍者,演武院便是其心中聖地。讀書人也要有個心中聖地,籌建書院的事,就交給大學士您了。”

    方解朝牛慧倫抱了抱拳,牛慧倫連忙起身:“臣雖然老邁,但面子還是有一些的,請來一些有真才實學的文士,他們應該還不會立刻回絕。若是臣帶頭捐出一些書籍,再從書庫裏借用一些還是足夠的。不過,若是想讓天下學子都將書院視為聖地……臣以為,最起碼應該劃給書院一塊不比演武院小的地方才對……”

    方解忍不住笑起來:“書院在城中要建,在城外也要建。演武院在城南不是有個演武場嗎,那孤就在北山上建一片山水木樓。”

    “總之,氣勢上不能輸給演武院就是了。”

    牛慧倫做了一個總結。

    方解點頭:“就這些事吧,有什麼緊急的事用驍騎校的法子傳遞消息,比走驛路要快。”

    方解起身,雙手往下壓了壓阻止他們三個人起來:“你們議著你們的,孤自己離開就是了。我進城不讓人知道,出城自然也不讓人知道。外面的下人不知道我在這裏,你們若是送出來反而不好。”

    臨走的時候方解好像都沒有看崔中振一眼,但後者眼神裏卻有一種無法說清的神采。站在最前面的牛慧倫沒有看到,獨孤文秀也沒有看到。

    ……

    ……

    “記住自己的職責。”

    春波亭城

    方解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陳孝儒:“悄悄回去,就算是我在東暖閣裏見的那三個人也不要讓他們知道你在長安城裏。驍騎校的人我帶出來的,你再帶回去一半,這些人分批回去,不要讓人注意。你帶回去的這些人也要保證隱秘,就連原本留守驍騎校的人也不要告訴。”

    方解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的馬麗蓮:“她留下,但不會始終聽你調遣。如果有一天長安城裏出了什麼亂子,憑你手裏的力量不能收拾局面的時候,去牛慧倫大學士的府裏找她,我會讓她一直在府裏等你。當然,我喜歡在我回來之前,你們兩個都沒有必要見面。”

    “臣謹記!”

    陳孝儒使勁點了點頭。

    “挑一個你覺得最可信的留守千戶,告訴他你就在長安城裏。你需要一個人在明面上做事,選誰是你的權利。選對了,證明我選你管著驍騎校沒錯。你選錯了,證明我也選錯了人。”

    陳孝儒道:“主公放心,臣以命守長安。”

    方解拍了拍陳孝儒的肩膀:“這一點,我從不懷疑。”

    他看了一眼外面整裝待發的隊伍,舒了一口氣道:“長安城裏從來都不會真的平靜,我就算殺再多人也嚇不住剩下那些人,他們已經在長安城裏經營了那麼久,比誰都清楚該怎麼讓長安城變變天。他們也比誰都清楚,用什麼樣的手段最有效。”

    方解道:“和這些人鬥,光靠你能以命守長安可不夠。你的命很值錢,沒必要時時刻刻想著和你看得見看不見的對手同歸於盡。我要是只看重你有與對手同歸於盡的勇氣,那麼還不如多養一些死士,比你好使。”

    陳孝儒訕訕的笑了笑,撓了撓頭髮:“臣就是有些惶恐,只怕自己做的不夠好。”

    “做的好不好是我說了算的,連你自己都沒有那個權力判斷。”

    方解擺了擺手:“滾回去吧,把家給我看好了。”

    陳孝儒答應了一聲,往前伸了伸臉:“這差事壓力這麼大,主公……要不給臣漲了俸祿?”

    不等方解說話,陳孝儒轉身就跑。

    方解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自語了一句你若看好了這家院,給你一個太平富家翁又算的了什麼?

    陳孝儒注定聽不到這句話,如果聽到只怕才真的放心。

    ……

    ……

    馬麗蓮看了陳孝儒一眼,忍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忍住:“大人,我總是有件事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經常在主公面前提及俸祿的事?難不成,你希望主公以為你是一個貪財的人?”

    陳孝儒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顯得有些得意:“如果主公真的以為我只是個貪財的,而不貪其他東西……那才是真的好啊,我也就後半生無憂了。”

    馬麗蓮使勁想了想,沒懂。

    “我和你不一樣。”

    陳孝儒笑著對馬麗蓮說道:“你可以沒道理的得到主公的信任,我行嗎?”

    馬麗蓮又使勁的想了想,還是沒懂。

    “走吧。”

    陳孝儒指了指另一條路:“主公說希望在他回來之前你我連見面的必要都沒有,我也希望。不過倒是難為你了,大學士府就那麼大,你要在裏面整整幾年不能出門,那感覺一定不會很好。”

    “如果將來我有一座大宅子……”

    陳孝儒歎道:“我也想知道,安安靜靜的生活在裏面的不好滋味什麼感覺……”

    ……

    ……

    “木三”

    方解看了一眼那個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太監,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小太監了。身上穿著的不是太監的服飾,也許木三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哪怕就是前朝大鄭的時候那群權傾朝野的太監,也沒人有資格穿上正品官員的朝服。

    “奴才在”

    木三問:“主公有吩咐?”

    方解搖了搖頭:“只想問你一句,想過自己會封侯嗎?”

    木三愣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得激動起來。

    “去吧”

    方解擺了擺手:“命運在你自己手裏,但卻是我放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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