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爭霸天下 作者:知白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3-1 21:15: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6 1696902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2 10:33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離死不遠了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沐清林問。

    此時坐在他面前的人已經換了,不是那個令他覺得討厭的千手千面。對於千手千面來說他只是討厭,但對於這個年輕男人來他是懼怕。雖然這個人比千手千面還要年輕,雖然這個人看起來要和善的多。

    “沒打算好,不過如果需要留下一個給沐廣陵收屍的人,應該是你。”

    方解回答。

    沐清林的臉色猛的一變,但卻沒有反駁什麼。

    “小公爺應該還沒死。”

    他說。

    方解點了點頭:“沐閑君確實沒死,而且就在鳳凰台。”

    沐清林眼睛一亮,然後竟是笑了笑:“若如此,倒是真的應該慶賀。那日沐自歡歸來之後突然偷襲國公爺,我就猜到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讓沐自歡變得瘋狂。他是代表去圍剿赤眉軍的,若僅僅是戰敗他沒有那個膽子偷襲國公爺。所以我想,多半是觸及到了沐自歡無法承受的心事,所以他才會那般不自量力也明知不可為而為的瘋狂。”

    “其實我不恨你,甚至不怪你。”

    他深深吸了口氣,臉色逐漸恢復平靜。他是一個老人,一個已經看過了太多起起伏伏生生死死的老人。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勝者決定敗者的命運。雖然這一仗還沒有打,但我知道國公爺贏不了。國公爺已經不能安靜下來想事情,而你不管做什麼看起來都很冷靜。雖然這是國公爺的東疆,但占了地利的國公爺贏不了占了人和的你。”

    “我只希望,你不要做的太過。國公爺和你之間雖然有恩怨,但沒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說起來,若不是你當初來招惹沐府,也不會有後來的敵對。小公爺損在你手裏一條胳膊,國公爺或許會損在你手裏一條命這代價已經不小了,沐府人多,可我不想死的人也那麼多。如果非要有人為國公爺陪葬,算我一個。”

    他看著方解,語氣摯誠:“我知道這世上多半的規律都是勝者要做到斬草除根不留後患,所以以我的分量跟你說這些顯然有些可笑。但我想說的是,國公爺戍守東疆幾十年,沐府保東疆安穩上百年這些事,換來一些人不死,可夠?”

    方解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沐清林。

    他發現這個老人很不同,這幾天的相處他確定沐清林不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他只是一個對沐廣陵充滿了尊敬和服從,也許也為沐府付出了幾乎全部精力的人。可能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在沐府做事,幾十年來都在為了別人而生活,以至於已經沒了自己。所以他才能如此平平淡淡的說若需要有人為沐廣陵陪葬,算我一個。

    “我從沒有瞧不起沐廣陵。”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相反,對沐廣陵做的事我一直都心有敬佩。這不是虛偽,而是實情。當初我還是個為了活命而奔波天涯的少年,我就聽聞這個叫大隋的帝國有兩個人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一個是西南羅耀,一個是東疆沐廣陵。有羅耀,紇人不敢北犯。有沐廣陵,東楚不敢抬頭。”

    沐清林聽到方解這番話,眼神裏出現一絲感激。

    “不管羅耀做過什麼,不管沐廣陵現在做了什麼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沒有他們就沒有太平安穩這四個字。紇人貧瘠但野蠻好戰,若沒有羅耀壓制,也不知道這些年西南會有多少漢人死於非命。東楚富庶居心叵測,若沒有沐廣陵鎮服,也不知道這些年會被侵吞了什麼。”

    方解為沐清林倒了一杯茶:“其實我甚至想過,待擊敗洋人之後,我願意和沐廣陵坐下來安安靜靜的談一談,若他願意歸隱,我為他選一秀美處頤養天年。可我知道這太幼稚可笑,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

    沐清林苦笑。

    “你為什麼會以為,這一戰沐廣陵勝不了?”

    方解問。

    “有一句話國公爺曾經跟我說過很多次,他說前賢曾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所以他這麼多年來一直以溫厚示人,不以國公高位自居,禮賢下士。不但對江湖客好,對百姓也好。所以幾十年來,百姓順服,江湖順意。可誰想到,毀掉這一切的只需要幾個糊塗的命令而已,這才一年多的時間,百姓人人罵沐府,江湖處處是背離,尤其是一年前十裏峽對赤眉軍那一戰之後,沐府的聲譽,國公爺的聲譽就被毀了。”

    “辛辛苦苦幾十年積攢下來的東西,毀於一旦所以想想也真是可笑可悲,國公爺愛兵如子愛民如子幾十年,只一年這一切都變了。之所以我說國公爺會敗,不是我怕死現在奉承你,東疆之民心不在國公爺這邊,甚至士兵因為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也開始變得軍心不穩,這樣的隊伍這樣的民心,怎麼可能贏”

    “對赤眉軍那一戰之後,消息一傳出來,整個東疆都震動了,原本依附於沐府的江湖客,紛紛離開。原本信服沐府的百姓,怒目相向。雖然府中還有不少門客,可剩下的這些人多是遊手好閑之徒,本就是垃圾,留下有何用處?這些人為了酒肉為了金錢留下,難道會為了國公爺拚命?”

    沐清林長長的歎了口氣:“我還曾想過有朝一日國公爺君臨天下,卻不過是鏡花水月,看得見摸不著。”

    整個下午,方解都在馬車裏沐清林閑聊。

    兩個人說了很多事。

    方解對這個東疆,對這個沐府,對這個沐廣陵了解的更多了些。當老人開始回憶過往的時候,話匣子打開就會湧出來很多東西。這些東西多是陳芝麻爛穀子的瑣碎小事,可從中可看人心。

    對於沐廣陵控制東疆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方解的評價其實不低:雖做作而為,但許多實打實的好處。

    “我多嘴問一句,你是想打算把沐府城裏的軍隊都騙出去,打算帶去哪兒?我相信你現在已經識破了國公爺的計策,你的目標雖然還是馬欄山但肯定勝券在握。這近十萬精銳,你都要帶去送死?”

    “不”

    方解搖了搖頭:“之前你問我,可否只殺沐廣陵而不禍及他人的時候,我沒有給你答案。那是因為我給不了你答案,東疆會死多少人不是我說了算的,我只能盡量少的去觸碰到死亡爆發蔓延。城裏的人馬,我給他們的虛假命令是去鳳凰台而不是馬欄山”

    方解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有些悵然:“如果馬欄山是沐廣陵的必死之地,讓他死之後,我必然要接管沐府城,可城中士兵對沐府自然充滿了敬意,免不了死戰到底。十萬人守城,我若強攻,會死多少人?這些人即便是死,也應該死在和外敵決戰的戰場上,而不是和自己人廝殺的戰場上。”

    方解緩緩道:“所以我提前把這支人馬調出去。第一,當然是希望減弱沐廣陵的實力,盡快的解決內亂。第二,是為了少死一些不該死的人,不能讓洋人看了笑話。我不是善人,也不是好人,但我還知道應該盡量避免什麼。”

    “你為什麼不乾脆直接來了去打洋人!”

    沐清林忽然有些激動起來:“若你不來沐府,而是帶兵直接去和洋人交戰,就沒有這內亂。即便有也是以後的事,為什麼不能等到合力擊敗了洋人之後再解決?”

    “我也想。”

    方解搖了搖頭:“但你來回答我,沐廣陵會真心實意的和我聯手抵抗洋人嗎?我帶著黑旗軍在戰場上和洋人拚死的時候,沐廣陵會忍住不在我背後捅一刀嗎?況且,我從來沒有說過不想要東疆這片土地,我既然來了,東疆自然要拿下,我黑旗軍戰旗所到之處,皆是我方解的土地!沐廣陵深知這一點,所以我和他之間不可能存在什麼精誠合作。”

    “唯一不同的是”

    方解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我將洋人之亂放在首位,而沐廣陵將我視為首敵。”

    “可我覺得,始終錯都在你。”

    沐清林認真的說道。

    方解點了點頭,沒有否認:“若我是沐廣陵,可能比他死的更慘。”

    這話沐清林一開始沒理解,過了一會兒之後才體會到其中的含義。他不知道方解這句話是真情實意還是虛情假意,如果是真的,那麼確實更悲壯一些。方解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他是沐廣陵,他會願意和別人精誠合作抵禦外敵,正因為這願意,所以死的可能會比沐廣陵更慘。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現實。

    冷冰冰,沒有一點兒人情味。

    “是啊,你是要爭天下的。”

    沐清林苦苦笑了笑,似乎已經失去了談性。他知道自己左右不了什麼,也改變不了什麼。這個世界上從來不存在一席話就能阻擋野心的事,而面前這個年輕男人也已經開始不再遮掩自己的野心。

    如果他是方解的舊識,也許會有些驚訝方解的轉變。

    但他認識方解的時候,方解就已經是個成功者了。對於成功者而言,似乎方解的這些選擇沒有任何錯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裏的沉默才再次被打破。

    “我聽聞,你在其他地方一直在推行分田入戶的做法。這樣確實會讓百姓得實惠,確實能得民心,但我也知道,你在一城一地這樣做或許沒什麼,但若是你成功之後推行天下也許你死的也會很慘。”

    他說的很認真,絕不是發泄恨意的詛咒。

    方解往後靠了靠,似乎不想解釋這個。

    “據我所知”

    沐清林看著方解說道:“從古至今,就沒有任何一個朝代是靠著普通百姓建立的。任何一個國家的締造者,身後都離不開世家大戶的支持。所以古往今來那麼多雄心壯志的皇帝,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和全天下的世家大戶撕破臉。如果真的撕破了臉,這個天下將會遭受比戰亂還要深刻的苦難。”

    “而你,首當其衝。”

    他指了指方解,如此篤定。

    “或許吧。”

    方解舒展了一下身體,將杯子裏的涼茶一飲而盡:“也許我做的事不能長久,也許在不久之後我就會死去。對於我這樣一個不是善人不是好人的人來說,做這些是不是顯得很傻很白癡?我明明可以更順利的接受這個天下,享受那些世家大戶之人的支持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想,現在我已經在長安城稱帝了吧?”

    沐清林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也許你會覺得我狂妄自大。”

    方解從腰畔將許久都沒有動過的煙斗摘下來,塞上煙絲,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他一直不是個有煙癮的人,但是這一刻,他很想抽一口。

    “我要爭天下霸天下,可我真的沒看得起皇位這兩個字,更沒有想過我的子子孫孫都坐在皇位上,千秋萬代。我要爭的天下,可能和你思想裏的爭天下不一樣,而我如果跟你解釋起來又是一個很麻煩的過程,你就算聽懂了也不會理解我又不需要你的理解,所以還是不說了。”

    “爭霸天下”

    他吐出一個煙圈,貌似悠然卻那般的沉重:“我要爭的,要霸的,導致我必須心狠手辣,必須做事決絕,必須殺人如麻,當我有一天死去之後,我希望我爭過的這個天下已經因我而變。這個世界會變得稍稍公平一些,稍稍安穩一些,足夠我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這些,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會來到這個世界的緣故。”

    “既然我來了,我在,我能改變。”

    方解笑了笑:“為何不變?以後我管不了,我只管我活著時候的事。”

    沐清林沉默,他沒懂。

    但他理解了其中一句話的含義。

    方解說,他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這些。

    所以沐清林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2 10:38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萊曼來的不慢


    方解從馬車上下來之後,站在路邊看著隊伍從身邊過去,他就在這畫面之中,可似乎卻在所有移動著的人和物體之外。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頭驢騎著的項青牛停下來,看著方解問:“這是感悟什麼呢?”

    方解看了他一眼:“新坐騎不錯。”

    項青牛得意的點頭:“放眼大軍之中,我也獨一無二。”

    方解搖頭:“是驢獨一無二。”

    項青牛鬥嘴很少會贏,所以乾脆不再這個話題上繼續:“看你站在這似乎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是不是剛才和那個老頭談話被罵了?你也是這麼大人物了,和一個俘虜聊個天都能聊的這麼低落,真不成熟啊要不你來一氣觀做我徒弟吧,我給你指明人生的方向。”

    方解沒理會,過了一會兒後說道:“你有沒有過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卻能相談甚歡的經歷?”

    項青牛仔細想了想,然後點頭:“這個有不過,一般過一陣子之後再和別人提起來,只怕開頭都是一模一樣的語句嘿,猶記得那年我在某地遇到一個傻逼”

    方解的心境頓時就被項青牛破壞,他白了項青牛一眼,一把將他從驢身上拽下來:“為什麼你們這些穿道袍的都喜歡騎個毛驢?”

    項青牛問:“還有誰?”

    方解忽然醒悟過來,自己熟悉的神話故事都是前世的記憶。

    “還不是因為窮。”

    項青牛沒察覺方解眼神裏的變化,笑了笑,兩個人並肩而行。

    那頭毛驢竟然還傻乎乎站在原地不動,項青牛回頭罵了一句:“不走的話,一會兒就把你燉了,再烤幾個火燒捲驢肉吃。”

    毛驢叫了幾聲,鼻音很重。

    像是譏諷。

    項青牛勃然大怒,上去就要拽它,方解一把拉住他:“你的燃點總是和正常人不一樣,問你件事,你們道宗的典籍中有沒有提到什麼靈魂出竅之類的事,就是說一個人明明死了,然後又在別人身上復生的?”

    項青牛想了想,搖頭:“那是神仙鬼怪之類的小說,你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

    方解笑了笑,沒解釋。

    項青牛見他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不過你想想大輪明王,那般稀奇的功法都能被他練出來,他已經算不得人了吧?如果修為到了一定地步,可能比大輪明王做到的還要強一些。雖然道宗典籍中沒有這方面的記載,不過當年師父倒是也曾提起過,修為高深之人可以奪舍也就是大輪明王那種更換軀殼的法子,怎麼都有點邪魔外道的感覺。”

    “你想幹嘛?”

    他問。

    方解的腦子裏想到的卻是另外的事,他在想自己是怎麼就來到這個世界的。如果自己死了,會不會再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想了想之後他自己忍不住自嘲一笑,若是在前世死了到了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死了回到前世,那豈不是永遠不死?天底下哪裏有這般的好事。

    “沒什麼。”

    方解道:“只是忽然想起來,人死之後靈魂都去了哪兒。”

    項青牛道:“按照道宗的說法,人死之後靈魂也會滅亡。按照佛宗的說法,人死之後靈魂就會轉世。按照老百姓自己的想法,人死之後會變成鬼可這些都是毫無根據的事,說不準的。”

    方解甩了甩頭,不再去想。

    “我想知道你帶著沐廣陵這一萬步兵打算要幹嘛。”

    項青牛不解的問道:“這一萬人你誆騙出來了,帶在身邊運糧。一旦到了馬欄山之後,如果真的有沐廣陵設下的埋伏,他絕不會因為你帶著他一萬人就不下手,而這一萬人還有可能是極大的變故,萬一他們幫著沐廣陵進攻你的話,多危險?”

    “我需要疑兵。”

    方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的行蹤其實全在沐廣陵的斥候關注之下,沐廣陵要想除掉我而又不傷及他自身,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讓洋人來殺我。所以我需要把陣勢擺開了讓洋人看到,他們才會來。”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項青牛歎了口氣道:“才到東疆,你就急著和洋人決戰。雖然我不懂兵法軍務,可是這難道不是大忌嗎?你還沒有完全了解情況,這麼大投入的一場戰爭打起來,不會顯得稍稍兒戲了些?”

    “這不是決戰。”

    方解笑了笑:“和洋人決戰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萊曼還沒有到東疆,在東疆的洋人隊伍,現在軍力最強的是修倫斯的黑牽牛花,其次是那個叫莫克思的風信子,然後是現在鳳凰台外一直沒有撤去的隊伍,據說新來的指揮官也是個年輕人,叫普羅澤。”

    “我就不明白了。”

    項青牛問:“為什麼這些洋人,喜歡用花來代表自己的家族?進而連手下的軍隊,也會被花兒的名字命名。”

    “沒有什麼奇怪的,就好像大隋的大族也都有族徽一樣。”

    方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要交手的會是風信子。”

    項青牛皺眉:“你不是說修倫斯的隊伍距離咱們最近嗎?”

    “對”

    方解笑:“但我肯定,最先來的絕對不是他。”

    作為東楚通往大隋的最重要的一條通道,自國都至鳳凰台的這條大路上從來都不曾冷清過。在兩國相對和平的時候,走陸路的東楚商人十之七八都會選擇這條路。當然,更多的東楚商人選擇走水路,去靠南邊的牟平城。

    這條路修的足夠寬闊,自然不僅僅是因為商人要走的緣故。有大隋這樣一個近鄰對於東楚商人來說是天大的好處,但對於一直沒有放棄想要奪回自己土地的東楚皇族來說,這條路的修建,是為了有一天龐大的強大的東楚軍隊可以從這裏開赴前線。

    事與願違的事,東楚的軍隊從來沒有達到皇帝預期的那樣強大。

    但是現在,這條大路上有一支比東楚軍隊強大無數倍的軍隊正在行進。而隊伍中最引人注目的,當屬那輛巨大的輦車。這架輦車本屬於東楚皇帝,但是現在已經成了奧普魯帝國皇帝的戰利品。

    東楚皇帝處處都喜歡和大隋皇帝對比,大隋皇帝有什麼他就要有更好一些的。他聽聞大隋皇帝的輦車極大,所以專門派人去長安城看,然後畫圖回來,比著樣子造了一架更大的。在軍力國力上他比不過大隋,只能在私人物品上處處占優。當然,東楚皇帝自認為一生的對手大隋皇帝,根本對這樣的傳聞毫無興趣。

    站在輦車四周的,是一百零八個身穿鐵甲帶著猙獰鐵面的屠神火槍手。這些火槍手的裝束和萊曼派給其他人的火槍手完全不同,他們非但在衣著裝備上不同,論體型都比普通士兵要大一號。

    他們不但攜帶了火槍,每個人身後都背著一柄重劍。

    那張猙獰的鐵面,也不知道是仿照什麼東西的面孔做出來的。

    輦車上有一個極寬大舒適的躺椅,就算是如萊曼這樣高大的人就算在上面打滾也不會掉下來。

    這個輦車建造的很精巧,躺椅四周掛著的是紗幔,遇到風雨天氣,頂部四周可以拉下來木板遮擋。

    拉車的不是牛馬,而是奴隸。

    這是從東楚軍隊的降兵中挑選出來的身強體壯者,三百六十人赤裸著上身咬著牙在前面拉動巨大的輦車。十幾個身穿鐵甲的屠神火槍手在隊伍裏,不斷的揮舞著皮鞭驅趕那些壯漢。對於軍人來說,也許這便是莫大的恥辱。

    可是,那些拉車的壯漢們臉上,只有木然。

    躺在躺椅上的萊曼仔細看完了剛剛送來的軍報,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柯克博,你覺得這件事哪裏不妥?”

    他問。

    一直恭恭敬敬站在旁邊的柯克博將軍報接過來看了看,然後沉思了一會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是沐廣陵想要借陛下您的力量鏟除他的對手。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沐廣陵在最初是不會插手的,他會看著,看著陛下的軍隊和黑旗軍決戰,等到快要分出勝負的時候,他才會出手的。去做他們漢人寓言故事裏那個看鷸蚌相爭的漁翁”

    萊曼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我還沒有和這個沐廣陵打過交道,但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他太自以為是了,他以為我和黑旗軍一個是鷸一個是蚌,這樣輕視自己對手的想法,往往帶來的都是悔恨。”

    “柯克博”

    萊曼問:“那麼你來猜猜,現在往馬欄山移動的,是莫克思還是修倫斯?”

    柯克博幾乎沒有一點猶豫:“莫克思”

    萊曼點了點頭,語氣中有些恨其不爭:“莫克思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他最起碼沒有忘記了謙遜和謹慎。可是和修倫斯相比,他還差的太遠太遠。柯克博,你替我寫一封信給修倫斯,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馬欄山。告訴他,如果莫克思的軍隊在這場戰爭中失敗,那麼我就讓黑色牽牛花凋謝。”

    柯克博的臉色一變。

    萊曼很少會說這樣嚴厲的話,一旦說了,就說明他肯定會做到。

    “修倫斯雖然狡猾,但他不會不顧帝國的利益。”

    柯克博連忙道:“他可能會唆使莫克思去打頭戰,但不會坐視不理的。雖然我很討厭那個傢伙,但在這方面他還是值得信任的。”

    萊曼沉默,沒有將自己的擔憂告訴這個和修倫斯一樣狡猾的老臣。修倫斯已經在東疆打了這麼久,已經和這片富庶的大地接觸了這麼久,也許那個老傢伙已經變了。一開始萊曼以為修倫斯隻是謹慎,可隨著他越來越了解東疆戰事,他發現修倫斯之所以進展的這麼慢,絕對不只是因為謹慎。

    “我已經下令,從修倫斯公國征募三十萬士兵。”

    萊曼忽然說了一句,然後就閉上眼不再說話。

    柯克博的臉色卻在一瞬間變得更加難看起來,這一句話就讓他理解了很多。他忍不住心裏開始替修倫斯擔憂,希望那個老傢伙,不要犯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2 10:44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馬欄山關


    馬欄山並不是很雄峻,只是東西走向綿延了足有數百里。馬欄山城就修建在馬欄山唯一的峽谷口,被稱為東疆第二險關。第一,自然便是北邊那座山海關。如果不走馬欄山的話,南北交通就極為不便。若是繞出去就不只是幾百里的事,而是幾百里的一倍還要多。

    馬欄山守將叫做岑善,按軍職來看只是個五品別將。可正因為這馬欄山的地理位置太重要,所以馬欄山關守將的職位向來是被很多人盯著的,能在這裏做個五品別將,如果身後沒有龐大的家族勢力支持,顯然也不可能。

    這馬欄山關要緊的地方還在於,太平時候,這裏每天收的稅就是一筆龐大的數字。來往的人太多,每個人按幾錢銀子收,一天下來那也是看起來令人震撼的一堆銅錢。對過往的商隊征收的自然會更多,所以說這裏日進斗金一點兒也不為過。

    但是

    自從東疆開戰之後,哪裏還有什麼商隊敢跑生意?

    曾經最肥的地方,現在變得最緊要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對於馬欄山關守將來說,這才是最鬱悶也最讓他膽顫心驚的。

    岑善只是因為家族在沐府治下算是比較有實力的,和沐府關係也很親近,所以他這樣一個家族旁系的年輕人才能在這個地方做別將。他本想著以後就在這裏養老了,每天日子過的舒舒服服,不愁吃喝,還有不少銀錢進項,日子過的很美。

    這個地方,來來往往那麼多人,誰能知道每天確切走多少人?就算他膽子大到每天扣下一般的稅銀,也沒有人會突然冒出來查他。

    這段日子,岑善一直提心吊膽的。

    他真怕哪天洋人的軍隊打過來,以他手裏這千把人的隊伍,想守住馬欄山關顯然不太可能。洋人不來,他怕。洋人真來,他更怕。所以每天都是在這樣的心情中度過,對他來說絕對是煎熬。

    幸好,大將軍魏安的隊伍在東疆開戰之後不久就調到了馬欄山附近。只要馬欄山一遭到進攻,魏安的隊伍不用一天就能趕到支援。

    更幸好,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大早大將軍魏安就親自到了馬欄山關,告訴岑善從今天開始,他接管馬欄山關防務。這簡直就是把壓在岑善肩膀上的重擔給卸掉了一樣,岑善感覺自己從身到心的那麼輕鬆。

    “大將軍,那麼卑職如何安排?”

    岑善小心翼翼的問。

    他想知道,自己不再需要鎮守馬欄山關之後,會被調去什麼地方。最好是遠離戰場的地方,反正他覺得自己也不可能會被重用。

    “你?”

    魏安看了他一眼,然後冷冷哼了一聲:“你自然還是留在這,本將軍接管馬欄山關,並不代表你就可以離開了。相反,你每天還要帶著你的人在這裏當值留守,而我還要回到大營裏去。我說來接管,只是告訴你,這個地方已經不是你說了算了。”

    岑善恨不得在心裏把魏安的老娘操上一萬遍。

    “可是大將軍據傳聞說,洋人那支被稱為風信子的隊伍,已經距離馬欄山關不足百里了。卑職手下只有這千把人,還多是老弱病殘,大將軍是否能分一些精銳士兵過來?”

    “不!”

    魏安搖頭:“我不會給你一兵一卒,因為不久之後黑旗軍會有兵馬過來,你要兵,和他們要去。”

    岑善雖然不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但他還是很快就從魏安的話語裏抓住了重點。

    黑旗軍的人要過來!

    岑善的腦子飛速的轉了起來,他身為一個旁系子弟,能被家族選中來這個地方做別將,自然不是因為他足夠笨足夠傻,而是因為他在家族年輕子弟中還算出彩。而只要是不笨,從魏安的話中推測出一些東西已經不難了。

    黑旗軍要來,魏安過來接管卻不派兵。

    岑善的第一反應是,魏安絕對不是在按照沐府的軍令嚴格的執行。沐府的軍令肯定是要魏安派兵接管馬欄山關,他不派兵是因為什麼?因為黑旗軍要來然後魏安說,你想要兵,和黑旗軍要去啊。

    這句話的含義太多太重要了。

    岑善立刻想到的是,應該是沐府和黑旗軍達成了什麼協議,馬欄山關的戍守交給了黑旗軍和魏安,但是馬欄山關肯定要發生什麼大事,或許會死很多人,所以魏安才不會調派自己手下的精銳士兵過來替換他,所以......

    岑善的後背上立刻就冒出來一層冷汗。

    所以,自己可能要面對幾乎是必死無疑的大風險!

    “大將軍請到屋裏說話吧,這裏風大。”

    岑善謙卑的笑著,微微前傾著身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魏安沒搭理,直接進了房間。

    進門之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岑善撲通一聲跪下來:“大將軍救我啊,請大將軍允許卑職離開此地,卑職在此地為將多年,也積攢下不少家財,若是大將軍不棄,這些家財我都願意敬獻給您。”

    “你這個蛀蟲!”

    魏安聽完之後勃然大怒:“你身為馬欄山關守將,居然敢中飽私囊!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把你叉出去砍了腦袋!”

    “大將軍息怒,大將軍息怒。”

    岑善跪爬過去不住的求饒:“大將軍,我和您沒有過節,且這幾年我對您也一直很尊敬,大將軍,我家中還存了些珍玩玉器,大將軍若喜歡,我都可以獻出來。”

    見魏安不說話,岑善連忙轉身吩咐親近手下去抬金銀。

    不多時,他這些年搜刮的金銀全都抬了出來,滿滿當當的五口大箱子,裏面不是銅錢,而是實打實的銀錠。其中一口小箱子裏,竟然全都是金磚。即便是身為大將軍的魏安,看到這筆財富也忍不住直了眼睛。

    “你居然貪枉了這麼多錢財!”

    魏安大聲道:“來人,全都給我抬回大營去充公以作軍餉!至於你”

    魏安一腳把岑善踢開:“你就老老實實的在這守著馬欄山關,我不殺你已經是仁慈了。”

    他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岑善看著魏安離去的背影,臉逐漸扭曲

    下午的時候,好像被搶走了大半條命的岑善蜷縮在椅子上,曬著從窗口裏鑽進來的太陽光,可是他還是覺得身子冰涼。魏安那個嘴臉讓他到現在還噁心,還憤怒。那些銀子是他畢生的積蓄了,卻買不來一條活路。而且他堅信,魏安絕不會把那些銀子當做軍餉,肯定會揣進自己的腰包裏。

    “畜生!”

    岑善越想越氣氛,忍不住罵了一聲。

    站在他旁邊的親兵臉色跟他一樣難看,本以為別將買活路的同時他的活路也來了,誰想到銀子沒了,活路也沒來。可是他們這樣的人又能怎麼樣?魏安手握重兵,他們就算想拚命都沒有那個資格。

    “不能等死!”

    岑善忽然站起來,臉色逐漸變得猙獰:“現在的東疆,已經不是沐府一手遮天的東疆了。以前要是魏安這般欺壓我,我不敢反抗,甚至連逃都不敢。因為他權勢大,沐府也不會為我做主。可是現在,就算我逃了沐府能怎麼樣?也許過不了多久,沐府都完了!”

    他咬了咬嘴唇:“你們幾個,趕緊回去給我收拾一下東西,值錢的帶走其餘的什麼都不要,今夜咱們就走!”

    “可是將軍啊”

    親兵隊正忍不住擔憂道:“咱們逃能往哪兒逃?往南就要穿過魏安的防區,咱們肯定過不去,大路小路都被他的兵馬封住了。往北逃?咱們要穿過峽谷,一出去只怕立刻就會和黑旗軍碰面,北邊來的人不是說,峽谷北邊已經被黑旗軍占據了嗎?”

    “只能往北。”

    岑善想了想後說道:“寧願去投黑旗軍,也不能再回沐府了。再說,那條小路只有你我幾個人知道,咱們走小路離開。”

    “也只能如此了。”

    親兵隊正歎了口氣,連忙帶著人出去收拾。

    就在這時候,外面忽然有個親兵急急忙忙進來:“將軍,外面來了幾個人,說是將軍的老朋友,要來求見。卑職看著那些人氣度不凡,顯然不是普通人。要不要見見?”

    岑善心想自己一直在馬欄山關做別將,這些年都沒有離開過,哪裏來的老朋友?到了現在這會兒,能逃離的都逃離了,誰還會冒險回來看他?可是岑善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提醒他,如果不見這幾個人自己可能會後悔。

    “請他們進來!”

    岑善吩咐了一聲。

    不多時,外面進來幾個身穿普通布衣的男子,雖然衣著寒酸,但岑善還是一眼看出來,這些人絕對都是軍武出身。這幾個人身上都帶著兵器,身子拔的筆直。尤其是最前面那個看起來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身上帶著一種讓岑善不安的威勢。

    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威勢。

    “您是?”

    岑善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岑將軍也不用擔心,既然咱們見了面,我也就不拐彎抹角,索性直接說明來意就是了。不過在說之前,我必須告訴你選擇的重要性。願意幫我,你非但可以在這一戰中不死,沒準還能換來一份大機緣。若是不幫我,只怕將軍就算是想逃都逃不了吧?”

    年輕男人在椅子上坐下來,沒有絲毫的拘謹。

    “我叫陳定南,武王麾下一將。”

    岑善聽到這個名字,神經立刻繃緊!

    他自然聽說過這個名字,據說前陣子鳳凰台的那個黑旗軍大將軍納蘭定東帶著軍隊搶了糧倉,魏安派兵去追擊,就是這個陳定南帶著精騎從半路殺出來,魏安派去的幾萬人馬大敗而回。

    這些事,魏安不讓人傳揚出來,可又怎麼可能瞞得住人?

    “原來是陳將軍。”

    岑善連忙俯身施禮:“不知道大將軍到了此處,有何指教?”

    “魏安不久之前來過吧?”

    陳定南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後笑著問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肯定是讓你死守馬欄山關?”

    岑善臉色一變,訕訕笑了笑,沒敢回答。

    “如果你幫我,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陳定南緩緩道:“後天,我的大隊人馬就會來這裏接管馬欄山關。只怕到不了大後天,洋人的軍隊就會攻過來。而一旦開戰,魏安立刻就會封死南邊的路,沐廣陵會親自帶兵封死北邊的路,沐府想著把我的人馬憋死在馬欄山關,你只不過是個陪葬品。不過,不是沒有機會翻身。”

    岑善的臉色變幻不停,猶豫了很久很久之後,他重重的跺了跺腳:“大將軍,有什麼事,你只管吩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2 10:49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牽一髮而動全身


    魏安已經很久沒這麼緊張了,自從東疆戰亂之後,其實他的隊伍一直處在後方。蓬萊島一戰雖然打出了沐府兵的氣勢,也打出了漢人的驕傲,可也讓很多沐府將領感覺到了無力和驚懼。

    就連沐廣陵的心態都開始有了變化,更別說他們這些人。

    其實人與人沒有太大的差別。

    當中原亂起來之後,朝廷接連下令調集地方駐防的戰兵,可是那些大將軍有幾個聽從調遣上了戰場的?他們能看到更遠一些的地方,卻不得不為自己的利益而局限於一步之前。如果他們奉命去戰場,那麼自己手裏的兵未必保的住。在那個時候,幾乎大部分手裏有兵權的人想的都是一件事。

    不管亂成什麼樣,只要自己手裏有兵權,將來就還有機會。

    魏安現在的想法,也差不了多少。雖然他還沒有反叛沐府之心,但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分量有多重完全不是取決於沐廣陵對自己有多重視,而是自己手裏的兵權。現在東疆地方上已經有很多家族不再接受沐府節制,曾經依附於沐府的那些綠林兵也逐漸和沐府漸行漸遠。

    魏安擔心的,是自己手裏的兵一旦打沒了,那自己的地位也一樣沒了。

    所以,哪怕是沐廣陵嚴令他調派精銳接管馬欄山關,他終究還是沒有那樣去做。他很清楚受馬欄山關的人都會死,怎麼可能捨得把自己的隊伍派進去?如果放在以前,那個叫岑善的拿出那麼大一筆銀子,魏安甚至可以在軍中給他安排一個從四品郎將的位子。

    但是現在,那筆銀子連一條活路都買不來。

    “大將軍,斥候剛剛回來,說是洋人的隊伍已經距離馬欄山關不足七十里了。”

    魏安手下親信將領馬奎山道:“這次來的洋人軍隊,不是那個叫修倫斯的人,而是一個才來東疆沒多久的年輕洋人將軍,叫莫克思。他手裏至少有十幾萬洋人的正規軍隊,還有不下二十幾萬的東楚降兵。毫無疑問,這次,這些東楚降兵肯定是要打頭陣的。”

    魏安聽完之後冷哼了一聲:“我和那個叫修倫斯的老傢伙打過交道,他曾經派人來見我,讓我投降,還給我開出了保留現在權勢地位的條件。那個老東西,太狡猾。國公爺這次派人給他報信,讓他帶兵進攻黑旗軍。他卻自己躲在後面,讓那個新來的跑到前邊來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修倫斯這頭老狐狸必然在後面聞著血腥味,一旦戰局快結束,他立刻就會帶著人馬撲上來。”

    “咱們呢?”

    馬奎山問:“國公爺的意思是,到時候讓咱們帶兵封住馬欄山關的南邊,把進入關隘的黑旗軍堵死在裏面。可是如此一來,到時候咱們就要面對修倫斯和莫克思的兩麵夾攻了。莫克思帶兵攻打馬欄山關,咱們封住道路,莫克思察覺肯定會反撲。咱們身後還有一個修倫斯......前者手裏至少有近四十萬大軍。後者手裏有至少二十五萬洋人軍隊......可咱們,只有不到十五萬人。”

    魏安沉默了好一會兒,歎了口氣:“還能怎麼樣?到時候如果咱們放開一條路,國公爺豈會饒了咱們?國公爺這是一石二鳥之計,讓黑旗軍和洋人血拚,咱們坐收漁翁之利。一旦咱們這邊出了簍子,整個計劃就都完了。”

    “除非國公爺還有後手!”

    馬奎山道:“不然咱們肯定守不住!”

    魏安苦笑:“應該有的吧?這麼大的舉動,國公爺應該會調集其他人馬過來。只不過,現在馬欄山南邊隊伍最大的就是我麾下這十五萬人馬,然後就是在十里峽一帶牽制鳳凰台黑旗軍的沐鐸,他手裏有差不多十萬人馬......可是他一動,鳳凰台那邊的黑旗軍失去了牽制,也能立刻從他身後殺過來。”

    “北邊呢?”

    馬奎山想了想:“國公爺在馬欄山北邊,雖然沒有帶出來沐府城的人馬,但手裏最少應該也有二十萬人,北邊諸城的隊伍差不多都調集過來了。”

    “北邊?”

    魏安道:“你想都別想,到時候一旦開戰,黑旗軍要是守不住馬欄山關會往哪兒退?肯定是往北而不是往南。據說北邊有黑旗軍的大隊人馬,那個叫吳一道的領著至少幾十萬黑旗軍就在山海關以南,動作快的話,用不了半個月就能殺到馬欄山。到時候國公爺都凶多吉少,會有心思管咱們?”

    “這麼說......”

    馬奎山臉上變色:“這麼說,國公爺根本就是在玩火啊!”

    “你以為不是?”

    魏安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國公爺一心想殺了方解,然後最好還能把洋人在東疆北半部所有的兵力都牽扯出去,這一戰如果按照國公爺的想法打好了,那麼黑旗軍完了,洋人也完了,到時候國公爺就能舒舒服服的收拾殘局。可是誰是傻子?”

    魏安道:“國公爺以為方解會上當,以為洋人會上當......當然,洋人一直在尋找這樣的機會決戰,他們早就希望能有這樣一場決戰盡快解決東疆北方戰事。黑旗軍估摸著也盼著大大打上一仗來揚威,所以看起來他們都上當了,都過來了......可是,真的會繼續按照國公爺的安排走下去嗎?”

    馬奎山想了想,勸:“以卑職看,不如留些餘地?”

    魏安想了想吩咐道:“一開始還是得硬扛著,到時候如果風向不對,咱們立刻撤出來就是了。讓黑旗軍往北跑,讓洋人往北去追,國公爺也在那邊,讓他們打去吧......到時候,國公爺哪裏還有心思責備我?就算有,他也沒那個時間!”

    ......

    ......

    “報!”

    一個傳令兵大步走進帳篷,行了一個軍禮後對莫克思大聲報告:“尊敬的將軍,先鋒部隊在前面三十里左右發現了漢人的隊伍,不過看起來對咱們沒有什麼敵意。在看到咱們的隊伍之後,那些守住大路的漢人隊伍開始撤走,將道路讓了出來。先鋒部隊的將軍擔心有什麼危險,所以派人回來請示,要不要繼續前進?”

    “大路的漢人軍隊穿什麼樣的衣服,打什麼旗號?”

    莫克思問。

    “是沐府兵。”

    傳令兵回答。

    “那就無妨。”

    莫克思笑著擺了擺手:“告訴前面的隊伍繼續前進,在距離馬欄山三十里的地方停下來等待大隊人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馬欄山關裏面已經是黑旗軍的人了。漢人總是這樣互相攻擊削弱己方的實力,甚至會和敵人聯手鏟除異己......這樣的民族,真不知道是怎麼創造出如此輝煌的文化的。”

    “遵命!”

    傳令兵不懂他在感慨什麼,所以應了一聲立刻回去覆命。

    修倫斯打開地圖看了看,視線停留在馬欄山關。

    “真是一個要緊的地方。”

    他自言自語:“這樣的地方一旦拿下來,就能把漢人的隊伍從中間一刀分開。只是......此地如此要緊,為什麼修倫斯之前一直不肯打?”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用紅色鉛筆在地圖上把修倫斯的位置標注了出來。

    他半閉著眼睛沉思,過了很久之後終於想明白,為什麼修倫斯這兩三年來對馬欄山關一直沒有進攻的緣故。

    “牽一髮而動全身。”

    他說。

    這是他新學來的一句漢人的話,他運用的很不錯。

    “哥哥,你的意思是?”

    站在一側的年輕將領看起來英俊挺拔,放在奧普魯帝國絕對是個多情胚子。高鼻樑,闊額頭,眼睛甚大,臉型棱角分明。他是莫克思的弟弟大衛博明朗,大衛家族這一代的男人中被寄予厚望的年輕人。他和大衛莫克思的父親堅定的認為,博明朗將來會比莫克思更有前途。

    當然,外人都知道,那只是父親對最小孩子的溺愛罷了。

    但是博明朗從小就很尊敬自己的大哥,他認為大哥是真正的男子漢。所以,不管什麼事,他都願意請教莫克思。在他看來,莫克思對人彬彬有禮,謙遜雅致,絕對是個紳士。而到了戰場上,莫克思就變成了一頭雄獅,充滿了暴烈的侵略性。

    其實,很多做弟弟的,都把自己的大哥視為偶像。

    “之所以修倫斯不打馬欄山關......”

    想明白之後,莫克思的臉色反而更沉重起來:“是因為這裏太要緊了,這幾年來沐廣陵都是在消極抵抗,修倫斯甚至認為再過幾年沐廣陵就是下一個楊順會。可一旦修倫斯對馬欄山關進攻的話,沐廣陵就不得不傾盡全力和修倫斯決戰了。因為丟了馬欄山關,他的沐府城也就直接暴露在帝國軍隊面前。”

    “修倫斯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一直沒有對馬欄山關動兵。尤其是在之前,我還沒有帶兵來東疆,整個東疆戰場上帝國的軍隊不超過四十萬人,修倫斯不敢拿這四十萬去拚一座馬欄山關。勝了,肯定是慘勝。敗了,陛下不會放過他......這個老狐狸!”

    莫克思罵了一句,然後下令:“派人追上前面的先鋒隊伍,讓他們立刻停下來!”

    他將手裏的鉛筆折斷,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修倫斯是故意讓咱們先過來的,他肯定知道這次沐廣陵和黑旗軍都是要拚盡全力的。他自己不來,是他捨不得他的實力。他想讓咱們來先來打,打到差不多的時候他再帶兵上來!”

    聽到這番話,博明朗的臉色也跟著變了:“可是哥哥,現在咱們已經到了這兒,還能退回去嗎?現在能為咱們做主的只有陛下,但陛下還遠在鳳凰台東邊!”

    “讓我想想。”

    莫克思的眉頭皺的好像兩道山樑。

    他重新把半截鉛筆拿起來,開始在地圖上繪製出各方勢力。

    “沐廣陵應該在這裏,魏安在這裏,黑旗軍一部在這裏,另一部在這裏,修倫斯在我身後......”

    很快,地圖上各方勢力都被標注了出來。

    “混亂!”

    這是莫克思的評語。

    “這才是真的牽一髮而動全身!”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2 10:55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各懷心思


    “哥哥”

    博明朗站在地圖邊使勁想了很久,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面對這樣複雜局面的能力。他從家族出來之後就在莫克思軍中錘煉,按照他父親的安排,不久之後他將會回到奧普魯帝國接管大衛家族。到時候,長子在國外拚爭軍功,次子在國內管理家族,這樣的局面對於家族發展來說肯定大有裨益。

    老人總是會有些偏心,但考慮事情的時候也肯定有其獨到的一面。

    博明朗在軍務上的事還懵懵懂懂,更不會往深層次的去想如何解決問題。他一直是一朵在溫室中生長的花,看起來格外的光鮮亮麗,不過可能一陣稍稍大一點風都能把他吹的凋零。

    “現在咱們有兩個有利的條件。”

    莫克思對他的弟弟也一樣的疼愛,就如同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兄長一樣。

    “第一,咱們手裏有二十幾萬楚國軍隊,這些人都是可以放棄的炮灰。不管戰局如何變化,這些士兵都是必須放在前面的。哪裏有危險,他們就負責把哪裏擋住。”

    莫克思看了弟弟一眼,很耐心的解釋:“第二,咱們現在察覺到了修倫斯的計劃,還不算太晚,所以還能盡快想到辦法來解決後顧之憂。我敢保證,不管咱們的戰局多麼的艱難,修倫斯都不會插手的。可只要戰爭一明朗,他立刻就會帶著軍隊衝上來搶奪咱們勝利的成果。”

    “這個老狐狸!”

    博明朗學著哥哥的語氣罵了一句。

    “我知道,你可能會害怕。”

    莫克思沉默了一會兒,語氣逐漸變得沉重起來:“可是我親愛的弟弟,現在沒有人可以幫咱們,只能靠咱們自己。所以,咱們到了必須分開行動的時候了。”

    “可是,我還沒有單獨領過兵”

    博明朗的臉色立刻變了變:“我來的時候父親多次交待過,我來是向哥哥學習的,不能插手軍務。”

    “現在沒時間去爭論這個了。”

    莫克思稍顯焦急的說道:“你只需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被人算計,願不願意在這場戰爭中成為別人軍功下的墊腳石?”

    “不!”

    博明朗立刻搖了搖頭:“風信子家族的尊嚴,告訴我不能忍受這樣的侮辱。”

    “這就對了!”

    莫克思指著地圖上說道:“我現在想到一個辦法,我剛才下了一個錯誤的軍令,我讓先鋒隊伍停下來等待命令,這不對。我敢打賭,修倫斯的斥候一定在大軍後面牢牢的盯著,只要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就回去報告給他。所以,現在第一件事是讓先鋒隊伍立刻繼續前進,前後兩個命令相差不到半個小時,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今天晚上,隊伍會在這裏駐紮。”

    他的手指點在地圖上一個位置:“吃過晚飯之後,我會召集手下的將軍們議事,然後我會把最有經驗的幾個人給你,有他們幫助你,你也不會犯什麼錯誤。你們在晚上帶著隊伍悄悄離開,記住,不要打火把,不要發出聲音。我會給你一半軍隊,你帶著這支軍隊趁著夜色一頭鑽進馬欄山裏。”

    莫克思指向馬欄山一處:“在這裏隱蔽,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只需要你把這支人馬藏好。”

    “為什麼?”

    博明朗問。

    “我需要援兵,可是修倫斯不會是我的援兵,我只能靠自己了。你帶著這支軍隊在這隱藏起來,時刻等待著我的消息。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在我帶兵到了馬欄山關外面之後,修倫斯立刻就會帶兵把我的後路封死。這樣,你們就不會被他封住,你們是自由的。”

    “當戰爭到了不利的時候,我就需要你帶兵來救我了。”

    莫克思看向弟弟,語氣中甚至帶著些乞求:“我已經不能指望別人,只能靠你。如果我被困住,只能靠你來帶著軍隊把我接應出去。”

    “好的!”

    博明朗被莫克思語氣中的傷感所觸動,男人內心深處都有的豪邁也被激發了出來:“哥哥你放心好了,我會保證你不會出事的!”

    “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的弟弟。”

    莫克思長長的舒了口氣:“這次,我們既不能死,也不能讓那個狡猾的修倫斯把咱們的軍功都搶了去。勝負成敗的關鍵在你身上,如果這一戰勝利的話,我想父親也會為你感到驕傲。”

    馬欄山關

    岑善有些侷促,雖然這是在他的房間裏,可對面那個叫陳定南的年輕男人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岑善從來沒有過領兵作戰的經驗,雖然這些年他一直在帶兵。所以他也不知道士兵和士兵,將領和將領之間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他手下的那些兵看起來也很不錯,不過那只是兵痞。

    陳定南帶著的那幾個親兵,是悍勇。

    不需要看到他們出手,岑善也能很清楚的感覺到那幾個人身上冰冷的殺氣。

    “我想知道,除了馬欄山關之外,還有沒有其他通路可以走?如果有,請你告訴我。我甚至不需要你做別的事,只要你能告訴我這件事,我就能保證你最起碼不會死。如果這一戰我黑旗軍大勝的話,你甚至會領到不錯的功勞。”

    陳定南微笑著說道:“你可能不了解我家王爺,我家王爺向來處事公正,賞罰分明。你之前沒有做過對不起黑旗軍的事,所以沒有什麼過錯可言。而功勞,我家王爺是從來都不吝嗇的。”

    “大將軍”

    岑善艱難的咽了口吐沫:“您怎麼知道馬欄山會有別的路?”

    “我不知道。”

    陳定南道:“我只是推測,但凡這樣重要的關口,一般都會別的路可以通行。因為很多行商支付不起所有關口收的稅錢,所以往往會鋌而走險找別的路繞過關口。你身為此地的主將,只怕少不了派人去緝拿這樣的行商。”

    “大將軍猜的不錯啊。”

    岑善訕訕的笑了笑:“確實有一條小路,很隱秘。不過因為山路崎嶇特別難走,所以不可能讓大隊人馬通行的,即便是馬匹都很難通過,步行的話,也不能保證兩個人並肩而行。所以這樣的小路,沒有用處吧?”

    “有”

    陳定南顯然眼前一亮:“如果真的有這樣一條路,你的功勞是已經寫下了的!你不要去管我如何用這條小路,我只想知道路在哪兒,我還想知道,除了你之外還有多少人知道這條路。”

    “只有我手下的親兵知道,那樣的小路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岑善支支吾吾的話裏,其實藏著很多的冷酷血腥。

    那些交不起所有城關稅錢的行商,會開出這樣一條小路翻山過去。而岑善的親兵隊,就要在這條小路上截住甚至追擊這些可憐的行商,不出意外的話這些人會被殺死,他們身上本就不多的錢財會被搶走。甚至,守關的人可能會故意將這條小路的位置告訴一些人,這些人自然感恩戴德,以為遇到了好人。可是他們怎麼會知道,走大路是馬欄山關,走小路是鬼門關。

    這就是為什麼,這條小路只有岑善的親兵隊知道的緣故。

    只怕誰也不曾想到過,守關的士兵,在某些時候會變成截殺行商的賊匪。

    陳定南雖然年紀不大,但這些年的歷練已經讓他擁有了足夠多的閱曆。所以他立刻就猜到了這條小路上的血腥事,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他現在還不能和岑善翻臉,因為現在這個人還有利用價值。

    “在這”

    岑善連忙過去,在地圖上將小路的位置標出來:“就在山關南邊向東走十幾里,從那裏進山,大概走兩天兩夜就能翻過去,直接到山北。出來的位置應該在周揚縣的風來古鎮,再往北走十幾裏就是周揚縣城。”

    “嗯,讓你知道路的手下,一會兒帶著我的人去看看路。”

    陳定南吩咐了一聲。

    岑善已經做出了決定,自然不會耽擱,連忙叫來親兵隊正,讓他安排人帶著陳定南的手下去看那條小路。

    “大將軍,這一戰,黑旗軍會贏的是吧?”

    岑善卑微的笑著,標準的奴顏。

    “你應該明白一件事。”

    陳定南走到地圖前面,抓起炭筆在整個東疆地圖上寫下一個大大的方字:“我家王爺帶著百萬大軍前來,第一件事自然是抗擊洋人,解東疆百姓倒懸之苦。可是打完了洋人之後呢?我家王爺就會帶著百萬大軍立刻離開?把東疆再拱手交還給沐廣陵?”

    他笑了笑,極驕傲:“打完洋人之後,東疆這片大地就不再是沐府說了算了。這裏會變成我家王爺的地盤,不需要太久,你可能會看到的。”

    “為什麼咱們不是往馬欄山那邊走?”

    項青牛看了一眼方解在地圖上標注出來的路線,發現方解要走的不是去馬欄山,而是擦著馬欄山過去。所以他不懂方解的心思,其實他一直都不是很懂方解的心思,尤其是在軍務上。

    “我以前跟你說過”

    方解放下炭筆,下令隊伍改變方向。

    “我之所以要帶著沐廣陵一萬人出來,是要給洋人看的。如果不出意外,現在那個叫莫克思的洋人將軍已經帶著他的軍隊入局了。但修倫斯還沒有,他一定還在外圍為官。如果我帶著這支規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隊伍大搖大擺的過去,一萬五千人,我讓他們裝出有至少三萬人的樣子,還帶著這麼多糧草修倫斯會怎麼辦?”

    “肯定會派兵。”

    項青牛篤定的說道。

    方解點了點頭:“戰爭一開始,陳定南的壓力會很大啊。尤其是南邊的魏安,這個人未必靠得住。一旦洋人進攻的猛,這個人難保不會帶兵撤出去。他若撤走,南邊門戶大開,壓力全在陳定南身上。我帶著這支隊伍往魏安那邊走,魏安不知道什麼來路,不知道多少人馬,但他肯定會有所顧忌。第一,能牽扯出修倫斯的一部分兵力。第二,能牽扯住魏安的兵力,對於馬欄山關的戰事都有利。”

    “然後呢?”

    項青牛好奇的問。

    “然後?”

    方解笑了笑:“然後就不關我的事了啊,我不是帶兵的,我是帶將的。兵是將領們帶著,他們負責去怎麼打贏每一仗。然後,修倫斯會封住南邊的路,把莫克思也堵死在裏面。北邊沐廣陵會帶兵堵死峽谷,讓陳定南不能往北撤但我已經調了散金侯的人馬過來,修倫斯想織網做最外面那一層,可他根本就織不了那麼大的網啊。”

    “至於北邊”

    方解道:“讓沐廣陵帶兵在那兒等著吧,一時南邊的戰事不解決,他就不敢離開。我沒想一口氣吞掉所有的沐府兵,我想的是一口把在東疆北部的所有洋人都吞掉。讓他眼睜睜的看著我打這一仗,然後我再去和他聊聊關於糧草的事。”

    項青牛歎了口氣:“你是不是天生就會領兵?”

    方解搖頭:“這和天生就會吃奶不一樣!”

    項青牛嗯了一聲:“你的意思是,天生吃奶誰都會,吃出花樣來就是後天的努力了是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2 17:10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但願能換百年太平


    老百姓都在關心著東疆的戰局,可他們沒有心思去仔細的想戰局有了什麼變化。他們自然不會明白,當方解到了東疆之後會對這一盤散亂的棋局起到什麼作用。也不會知道,馬欄山這個地方已經成為風暴的中心。

    其實馬欄山南北走向也沒有多遠,若是平坦大路的話,這個距離最多也用不了一天便能走完。但要是翻山越嶺的過去,沒有個三四天的時間根本過不去。而且就算山看起來不雄峻,想要開荒似的走過去,有多難?

    所以峽谷,就成了交通要道。

    東疆南北分開,此地是為咽喉。

    馬欄山峽谷北邊沒有關口,南邊修建的城關是在大隋徽宗年間建造的。曾經這個地方,是楚國的疆土。

    峽谷北口

    數不清的士兵螞蟻搬家一樣來回走動著,他們肩膀上扛著木頭,或是兩個人抬著石頭,不斷的往峽谷口堆積。這些沐府兵是在黑旗軍的人馬過去一天之後出現的,顯然早就已經等在這裏了。

    沐廣陵站在高坡上,看著手下士兵們忙忙碌碌的堆積木頭石頭。

    他下令將馬欄山峽谷北邊的出口堵死,這是個不算小的工程。馬欄山峽谷並不是很窄,而且也不崎嶇,當年大隋從東楚手裏把這片疆土打下來之後,就知道此地的重要性,所以徵發本地十幾萬民工,用了一年的時間將峽谷清理出來。

    峽谷最狹窄的地方,也能並排三四十人經過。

    “國公爺!”

    魏安派來報信的斥候單膝跪下來說道:“大將軍派我來向您稟報,黑旗軍的隊伍已經進入山關了。另外,洋人的隊伍也到了。這次來的洋人打的是旗號上面畫著的不是黑色牽牛花,而是風信子,應該是莫克思的隊伍。前面開路的是至少二十萬大軍的楚國降兵......大將軍請國公爺吩咐,接下來怎麼辦。”

    “你回去告訴他,不要和洋人去硬碰。等洋人過去之後,封死所有道路。不管是大路還是小路,全都封死。逼迫著洋人和黑旗軍的戰場就在馬欄山關這附近幾十里的地方。黑旗軍這次過去的是陳定南所部,不下十萬人馬。馬欄山關裏最多能容下一萬人,其他的人馬就必須駐紮在山關前面,而且黑旗軍中有三成是騎兵,不可能用於守關。所以這一戰一旦打起來,方圓幾十里內都是戰場。”

    “無論雙方打成什麼樣,都不要胡亂插手。”

    沐廣陵吩咐道:“告訴魏安,他的職責就是觀戰。除非是黑旗軍勝了洋人後撤,他就要立刻堵死洋人的退路,不然,不用出兵。”

    “喏”

    斥候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沐廣陵看了看遠處自己的部下,已經把峽谷基本上堵起來。堆積的石頭和木材差不多有半人高了,天黑之前,應該就能徹底封住。他知道自己現在手裏能調用的軍隊已經不多,曾經他自豪的百萬大軍在經歷了幾年戰亂之後,現在他還能調用的不超過六十萬。

    其中十萬人留在了沐府城,十萬人留守十里峽牽制鳳凰台。他這次抽調了北方諸城幾乎能調用的全部隊伍,也沒有湊足二十萬。魏安手裏有十五萬,比起他想一口吞掉的兩個敵人來說,單獨比他都沒有一點優勢。

    所以沐廣陵恨,憤怒。

    明明他才是東疆的主人,可現在他反而被別人壓制著。

    洋人在東疆的兵力已經越來越多,最初的是修倫斯手下的兵力差不多有四十萬,這幾年和沐府打打停停,再加上和其他勢力之間的廝殺,修倫斯部下的兵力已經減少到了差不多二十五萬人左右。可是,奧普魯帝國的援兵卻從東楚源源不斷的過來,莫克思手裏有幾十萬人,還有那個叫普羅澤的洋人,手下兵力也不少。

    黑旗軍開始的時候,只有納蘭定東那十萬人馬,可是打來打去,沐府的實力損失極大,黑旗軍的兵力卻幾乎沒有縮減!方解帶著黑旗軍大隊人馬至少七十萬人來了,在東疆,沐廣陵反而成了看別人臉色的那個!

    這讓做慣了東疆土皇帝的沐廣陵,怎麼可能接受的了?

    “方解,萊曼......”

    沐廣陵喃喃自語。

    “你們兩個都算得上不世出的人傑,可是這東疆是我的地盤!”

    他眼神裏都是火熱,是亢奮。

    這一戰之後,你們兩個就都沒有能力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了。

    他在心裏想著。

    這是何等讓人激動的事啊。

    萊曼,這個來自大洋彼岸的人傑。他年幼登基,鏟除異己,然後發展國力四處征戰,將一個在大洋彼岸不過是三流的小國靠一己之力撐起來,成為最龐大的帝國,成為一片大陸的霸主!

    方解,本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的小人物,靠著不知道怎麼來的逆天運氣,竟是接連收復了西南,平滅了南燕,然後定西北,占長安,威懾江南,現在儼然已經有半個屁股坐在了皇位上。

    這樣兩個人做對手,沐廣陵怎麼能不激動?

    ......

    ......

    馬欄山關

    陳定南聽手下把那條小路的事彙報完之後點了點頭。

    “陳鶴,陳詞,陳驍,陳仲。”

    他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四個年輕將領:“當初我離開家的時候,你們就跟著我了。這些年來我帶著你們南征北戰,歷經大大小小上百戰,當初我身邊的陳家槊陣的兒郎已經死傷大半......你們幾個,是我這幾年陸續提拔起來的,因為你們都有勇氣有智慧也有能力。而今天這一戰,是考驗咱們的時候了。”

    他站起來,臉色肅然:“王爺將最要緊的事交給了咱們,此戰必將影響整個東疆的格局。咱們就在漩渦最中間的位置上,所有的風浪都是以咱們為中心蕩起來的。這一戰若是勝了,我在王爺面前保你們四個封侯拜將!”

    “大將軍只管吩咐!”

    那四人抱拳道:“屬下謹遵將令!”

    “好!”

    陳定南道:“現在,我把王爺的安排仔細說給你們。”

    他走到地圖前麵指了指:“北面已經被沐廣陵的人馬堵死了,這是預料之中的事。王爺之前已經秘密掉了陳搬山將軍繞路過去,估摸著最遲再有三五日也就到了馬欄山北,但陳搬山將軍要做的只是以防萬一。這個萬一就是......若敗了,咱們只能向北撤,陳搬山將軍負責攻打沐廣陵的隊伍,為咱們殺出來一條血路。”

    陳定南道:“我先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們王爺不是讓咱們孤注一擲,他為咱們安排了後路。但我要說的是,咱們必須拿出來孤注一擲的士氣!”

    “這裏!”

    他指了指:“散金侯率領的大軍已經從北邊晝夜不停的趕過來,開戰之後就能繞到那個叫修倫斯的洋人大軍後面。修倫斯是想做漁翁的,他不會想到咱們的人能這麼快從山海關那邊趕過來。你們可以想想,這些日子散金侯的隊伍不眠不休的趕路,從山海關跑到馬欄山有多辛苦!”

    “若是咱們打不好,對不起他們這樣拚了命的趕來做支援。”

    陳定南道:“現在一南一北,都有王爺安排的大軍做後盾,所以咱們只管放開了打就是。不出意外的話,最先進攻的是楚國降兵,這些人肯定是不願意為洋人做事的,沒有人在國破之後甘心為奴......王爺已經安排人悄悄去見楚國軍隊的將領,如果能策反自然最好,但咱們要做好不能策反的準備。”

    “楚國人自大,卻不善戰。所以一開始我會打反擊。”

    “陳鶴,陳詞。”

    陳定南吩咐道:“若是楚國的軍隊率先進攻,你們兩個聽我號令。見我發號,你們兩個每人帶一萬騎兵,從左右出擊猛攻楚國軍隊兩翼。楚國軍隊沒有和騎兵作戰的經驗,而且他們手裏沒有火器,即便有一些也不足為慮。最主要的是,楚國軍隊必然厭戰,所以反擊打出去不會太艱難。”

    “若楚國人不敢反洋人,咱們要做的是在接下來的幾日讓楚國人戰一次敗一次。洋人等不了幾日就會心急,到時候洋人的軍隊就會直接攻上來。”

    他在地圖上重重一點:“陳驍,陳仲。”

    “屬下在!”

    那兩個年輕將領大步上前:“請大將軍吩咐。”

    “我給你們兩個每人一萬步兵,今夜你們就帶兵進山。那條小路你們已經探查過,雖然崎嶇難行,但可以上山藏兵。你們派人在高處瞭望,什麼時候看到我的號令煙花打上天空,你們立刻率兵從山裏殺出來,直撲洋人隊伍的側翼。”

    “喏!”

    兩個人應了一聲,臉色堅毅。

    “接下來,就看楚國人是甘心做奴才拚盡全力的進攻,還是他們尚有良知不為洋人做事了......”

    陳定南吩咐道:“都去準備吧!”

    “喏!”

    四個年輕將領抱拳,轉身退出。

    陳定南緩步走到門外,手扶著欄杆看向山關外面。

    他部下十萬人馬,除了進駐山關的人之外都在外面安營。敵人要衝擊,就要先從外面的大營開始打起。也不知道這一戰會有多慘烈,外面那些遠離了家鄉來和洋人拚死一戰的大好男兒,又有幾人能回。

    陳定南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隱隱間問道了空氣中帶著一絲血腥味。

    他的手緊緊的握著欄杆,手背上青筋都繃了起來。

    “王爺說過,我四十歲之後天下應無戰事。我現在還不到三十歲......世間還有十幾年征戰,但願能換百年太平。”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3 16:20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來了一個舊識


    戰爭開始的比預想還要突然。

    被洋人如驅趕牛羊一樣驅使著上了戰場的楚國人,開始對他們一直以來想要報復的隋人發動了進攻。

    “我曾經想過無數次”

    站在陣列前面的鐵甲大將臉色悲戚,嗓音格外的低沉:“有朝一日帶著我大楚的兒郎攻破隋人的邊關,大軍所到之處盡復失地。我大楚的戰旗飄揚在隋人的國境之內,也要讓隋人知道被人搶占去一半國土是什麼滋味。甚至想過,有生之年揮軍百萬直逼長安,滅了這個強鄰!”

    他叫楚源澤,曾經大楚最有分量的大將軍之一。也是在大楚國滅之後,到現在還活著的唯一一個大將軍。當初正是他,帶著為數不多的隊伍為楚國皇帝楚居正守住退路,最後帶著僅存的三百勇士被迫投降。當初他是想拖延洋人為楚國皇帝換取更多的逃離時間,不然當時就已經自殺殉國。

    只是,幾年之後他卻帶著二十萬楚國人馬,以一種屈辱的方式殺入了隋人境內,向著他曾經視為一生之敵的隋人軍隊發動了進攻。

    或許,他現在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隋人,也是敵人。

    “帶著你們,舉著戰旗,攻破鳳凰台,滅了沐府,直抵長安。”

    他的聲音是那麼的悲傷,哪裏有一點臨戰之際的豪情壯志。

    “現在咱們來了,可是咱們卻是以俘虜的身份來向昔日的敵人進攻的。就算這一戰咱們打贏了又能怎麼樣?隋人就算敗了依然高傲,我們就算勝了也是個小丑,當初我曾答應陛下,我會帶著兒郎們繼續為了保衛大楚而戰,現在我卻成為洋人驅使的刀槍。”

    “大將軍,不要這樣想了。”

    他的一個老部下歎了口氣:“雖然欺壓我們多年,就當是我們在報仇吧,這樣想想,心裏還會好受些。大將軍,這事身不由己啊,如果您不接受洋人的安排,那個萊曼就要下令屠盡這二十萬大楚兒郎。您這樣做都是為了保全他們,不必太傷心了。”

    “可是,我帶著他們到了戰場!”

    楚源澤悲痛道:“他們還不是一樣來送死了?”

    遠處

    第一波攻勢已經和隋人戰在了一處,面對兵力遠比自己要強大的楚軍和洋人軍隊,守馬欄山關的隋人沒有被動的抵抗,而是從一開始就針鋒相對。那種士氣,讓楚源澤等人看了心裏一陣陣的羞愧。

    “隋人之驕傲,盡在於此。”

    楚源澤歎道:“洋人滅我大楚,不過兩月餘。洋人還想滅隋,如今幾年過去卻連半個東疆都沒有打下來。在隋人面前,我更加的羞愧。”

    “聽聞這次守馬欄山關的不是沐府兵。”

    他的部下說道:“據傳聞,有一個叫方解的隋人將領,帶著百萬大軍從中原而來抵抗洋人,被人稱為黑旗軍。現在守馬欄山關的便是黑旗軍一部,傳聞此黑旗軍百戰百勝,已經終結了隋人之亂。”

    “我聽過此人的名字。”

    楚源澤道:“不得不說,我敬佩這個年輕人。”

    “可是現在兩軍交戰,不能留餘地啊。”

    他的部下勸道:“大將軍,若不盡力,隋人是不會留情面的。他們恨咱們,只怕猶在恨洋人之上。”

    楚源澤點了點頭,知道部下說的沒錯。當初楚國國滅,雖然隋人沒有發兵救援,但他們楚國皇帝楚居正帶著殘兵敗將逃入了東疆,也算是得到了隋人的庇佑。可是現在,楚國的軍隊卻來攻打隋人了。說起來,隋人確實更應該恨他們。

    “再加十營兵馬上去。”

    楚源澤吩咐道:“告訴前面領兵的將領,不要畏戰不要厭戰,這一戰若是迅速的贏了,不要虐待隋人戰俘。對隋人來說,被咱們贏了其實好過被洋人贏了。打贏這一戰之後,讓他們假意疏忽,能放走多少隋人就放走多少吧。”

    “大將軍悲憫!”

    部下跟著感歎了一聲,隨即加派人馬進攻。

    半個時辰之後,楚源澤的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起來。

    前面的戰場上看似膠著,但楚軍已經越發的艱難起來。從兩翼殺出兩支隋人騎兵,如兩邊長刀一樣狠狠的戳進楚軍兩肋,雖然他調派人馬支援,但那兩支騎兵來去如風,輕而易舉的便擊穿了長陣,然後並不戀戰,風一樣撤走,還沒等楚軍重新整隊,他們又兜了一個大圈子後重錘一樣狠狠的砸了回來。

    只兩次衝鋒,楚軍兩翼的陣型就已經被切割的支離破碎。

    “楚別情!”

    楚源澤大聲吩咐道:“帶所有重甲步兵上去,將隋人的輕騎避開,不要進擊,只將騎兵隔開就好,然後立刻鳴金收兵。”

    他部下大將楚別情立刻應了一聲,這個看起來足有兩米高鐵塔一樣的壯漢,招了招手呼喊了一聲,帶著所有重甲步兵往前頂了上去。只是重甲步兵的移動速度太慢,還沒等到他們遞補上去阻擋輕騎,那兩支隋人的騎兵已經又一次殺穿了楚軍陣列後走了。

    楚別情不敢耽擱,一邊下令兩翼收攏回撤,一邊繼續帶著重甲往前頂,以防隋人的輕騎再次殺回來。

    鳴金之聲響起,第一次楚軍的進攻在廝殺了一個多時辰之後宣告結束。非但沒有出現楚源澤預測的那樣迅速取勝,甚至還損失了遠比隋人要多的多的兵力。還沒有觸及到隋人的大營,就被隋人的反擊狠狠的砸了回來。

    這種憋屈,讓楚源澤本就不好受的心態更加的鬱悶。

    “隋人之戰力,一如既往。”

    他坐在高坡上,臉色陰寒。

    “楚將軍!”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洋人帶著幾個火槍手走到陣前,指著前面撤回來的隊伍不滿的說道:“侯爵大人讓我過來問問,楚將軍這一戰是怎麼指揮的?才剛剛接觸你就下令收兵,難道你們和隋人串通好了?”

    “放屁!”

    身上鐵甲滿是血跡的楚別情站出來大聲罵了一句:“我們這一戰至少損失了四千將士,你居然還敢誣陷!”

    “你是誰?”

    那個洋人冷哼一聲:“你們楚國人不是常說做人要分尊卑的嗎?我在和你們主將說話,你算什麼東西?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你們這群豬玀!若非偉大的萊曼陛下寬仁,你們會有再一次上戰場洗刷自己恥辱的機會?別忘當初你們可是被隋人打的很狼狽啊,丟失了一半的國土卻連搶回來的勇氣都沒有。這次你們之所以能來復仇,全是因為我們給你們的機會,不然以你們的本事,能打進隋人的國土?”

    他掏出短銃對著楚別情:“你們這群低等民族,和豬有什麼分別?你再敢囉嗦一句,我就殺了你。”

    楚別情大怒,往前上了一步卻被楚源澤一把拉住。

    “你退下!”

    他對著楚別情搖了搖頭,然後跟那個洋人說道:“請你回去告訴莫克思,我們和隋人有仇不假,但和你們奧普魯人也不是朋友。這一戰怎麼打我自己說了算,如果你們覺得我不行,可以讓我帶著人馬離開。”

    “你!”

    那洋人怒道:“不要以為侯爵對你說了幾句客氣話你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你不過是個戰俘!若是放在別的地方,你已經是奴隸了。”

    他轉身就走:“這群不知死活的豬玀!”

    楚別情幾乎咬破了嘴唇,卻被楚源澤死死拉住:“你現在殺了他能怎麼樣?還不是為弟兄們招惹來禍端?”

    “可是咱們就這樣一直屈辱下去嗎!”

    楚別情有史以來第一次頂撞了楚源澤,他的父親。

    “是啊”

    楚源澤眼神裏閃過一縷濃重的悲傷:“自國滅之後,咱們其實就已經只剩下屈辱了。”

    “隋人有輕騎,這樣打下去咱們總是會不斷的遭到騷擾。”

    楚源澤手下大將聶俞冰歎道:“看起來,這支叫做黑旗軍的隋人隊伍極為善戰,訓練有素,而且他們絕對不是沒有經歷過戰陣殺伐的那種新兵。估摸著他們在中原已經廝殺了幾年,那些士兵個個都悍不畏死。尤其是那支騎兵,咱們從來沒有和騎兵交戰的經驗,根本就是防不勝防。”

    楚別情歎了口氣:“我帶兵上去之後,雖然阻擋住了黑旗軍的輕騎,可也根本就拿人家沒有辦法。輕騎兵的速度太快了,過來殺一陣就走,見我帶重甲上來之後隨即回去。可軍中重甲不過八千,根本防不住。”

    “洋人那邊又派人來催了。”

    楚源澤帳下幕僚楊子文重重的歎了口氣:“大將軍答應了洋人,只是想保全這些大楚的兒郎。可是看起來,洋人是想讓咱們當他們的墊腳石,這樣打下去,只怕早晚咱們都會全都拚死在這裏。”

    “大將軍”

    眾人看向楚源澤:“怎麼也要想個法子出來了。”

    聶俞冰道:“隋人在馬欄山關最少也有差不多十萬人馬,雖然總的兵力比起來要差上很多,但洋人肯定沒有那麼快上來。咱們要是這樣打下去,大將軍您辛辛苦苦保下來的將士們,都會憋屈的戰死。”

    “我知道!”

    楚源澤擺了擺手:“你們讓我安靜一會兒。”

    他眉頭緊鎖,看著地圖默然無語。

    就在這時候,外面忽然有個人輕輕說了一句話:“本不想打擾了大將軍商議軍情,不過我帶來一位大將軍的舊識前來,要是大將軍這會得空的話,還是見一見的好。”

    聲音從帳外傳來,如此之近!

    大帳裏的人臉色全都一變,楚別情立刻抽刀站起來攔在楚源澤身前:“你是誰!”

    外面有至少百名親兵守著,這陌生的聲音卻就在門外發出,由此可見,那人已經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把所有親兵都放翻了。

    簾子被人從外面撩開,走進來一個看起來和和氣氣臉上帶著溫厚笑容的胖子。他穿著一件剪裁的很合體的衣服,但正因為合體所以看起來特別的怪異,就好像在身上勒緊了一層布似的。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剛剛從沐府城裏偷出來的這個人很重要。”

    這個笑容和善的胖子回頭招了招手:“進來吧,見見你的舊識。”

    說話之際,外面有個人進來,穿一件黑色的長袍,帽子遮擋住了頭臉。進門之後他走到眾人面前,停頓了一下之後緩緩的將帽子往後撩開。楚源澤等人看到他臉的時候,立刻都嚇得呆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楚源澤第一個反應過來,雙膝跪倒:“臣楚源澤,叩見陛下!”

    來人,竟是大楚逃亡皇帝楚居正!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3 16:25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城府


    楚源澤跪在地上的時候,肩膀都在顫抖著。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還能看到楚國的皇帝陛下。當初他帶著最後的一批楚國勇士守護大楚國都如意城,選了一個和楚居正面貌提醒差不多的士兵假扮皇帝引開追兵,若非是他們這些人,楚居正說不定早就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罪臣楚源澤,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的嗓音都在發顫。

    對於這樣的人這樣的反應,雖然酒色財覺得楚源澤跪著的時候高高翹起來的屁股有些滑稽,但他心裏其實還是有些敬意的。一想起楊順會,在想想楚源澤,同樣都是投降了洋人,但是後者顯然比前者多了一分令人心酸的感情。

    “你無罪。”

    楚居正快步過去,雙手將楚源澤攙扶了起來:“當初若非是你帶著將士們拚死斷後,朕也不可能逃出去。朕這些年流落在隋人這裏,日日夜夜都在想著你們是否脫困,現在看到你們好端端的活著,朕心裏也踏實了些。”

    楚居正說到此處真情流露,竟是流下兩行濁淚。

    “讓陛下受苦了。”

    楚源澤等人不住的叩首,是被楚居正硬生生拉起來的。

    “國破家亡是朕之過,非戰之罪。當初你帶著將士們是如何廝殺的,朕依然歷歷在目。今日能再見,恍如隔世......能看到還有這麼多大楚的兒郎活著,朕心裏真的高興。”

    “陛下,臣錯了。”

    楚源澤也跟著落淚:“臣不該屈身於賊,不該帶著大楚的兒郎們到這裏和隋人開戰。臣沒有什麼可辯解的,這些年臣之所以沒有自殺謝罪,只是心裏還惦念著陛下的安危,如今見到陛下,臣也算了卻了心願,臣願為戰死的將士們殉葬!”

    “你快起來。”

    見楚源澤又跪了下去,楚居正拉了他一把:“若非你們來了,朕再想見到你們也不容易。最初時候朕到了沐府見到沐廣陵,他答應幫朕復國。可是後來沐廣陵的心思哪裏還在抗擊洋人上,那人已經瘋了......”

    他轉身朝著酒色財抱了抱拳:“多謝這位壯士將我從沐府裏救出來,朕還沒來得及道謝。”

    酒色財心說這一路上過來,你特麼的要是打的過早就把我幹掉了,這會見到親人了說謝謝我,真虛偽。

    “陛下客氣了,我是奉了我家王爺的命令救陛下你出來和楚將軍相會。我家王爺說,大隋和大楚雖然有些不愉快,但畢竟唇齒相依同氣連枝,楚滅,隋也難安。所以王爺一直在籌謀著,等到將洋人擊敗之後,就把陛下送回大楚。如意城裏那張龍椅,始終都應該還是您坐著的好。”

    “啊?”

    酒色財一怔,他一路上試探了不少次,這個胖子就是不理他,現在他才知道原來胖子是方解的人。雖然他被困在沐府裏,但東疆的大事還是知道的。百萬黑旗軍入東疆,早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

    “原來是武王的人。”

    楚居正道:“不知道,武王是否願意和朕見一面?”

    酒色財笑了笑:“陛下才見到家人,還是先好好團聚吧,不過你們身後就是莫克思的十幾萬大軍,要是消息漏出去,只怕你們的處境也不會好。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所以也該走了。不過臨走之前倒是還有句話想說......馬欄山關裏的守軍,也是我家王爺麾下的將士。”

    酒色財語氣有些發寒的說完最後一句話,竟是真的轉身要走。楚居正哪裏肯放過這個機會,連忙攔住:“壯士且慢,朕能脫困多虧了武王,若是壯士方便,不如現在帶著朕去見見他如何?”

    酒色財心說你這亡國之君倒是一點都不傻。

    之前酒色財的話聽起來客氣,實則藏著刀子。他對楚居正和楚源澤等人說,小心被洋人知道了楚居正的消息,其實是在威脅楚源澤。他的意思是,我把人給你送來了,這個人是你們大楚的皇帝,可也是個大禍根。你要是一門心思做洋人的走狗,這個人在你身邊足夠讓你送命了。

    楚居正又不是白癡,怎麼可能聽不出酒色財話裏的意思。所以他看見楚源澤等人雖然心裏很激動,但真不敢留下來。幾年過去,誰知道楚源澤還是不是原來那個楚源澤?萬一楚源澤或是他的手下,把自己的行蹤泄露給洋人,那結局除了死也沒有別的了。

    “不方便吧。”

    酒色財嘿嘿笑了笑:“第一,我帶著陛下可以來但不可以走,因為我要穿過洋人控制的地方離開,萬一傷了陛下我擔待不起。第二,我家王爺現在何處,我也不知道。”

    楚源澤一開始沒明白為什麼皇帝剛來就要走,過了這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忍不住心裏一酸。但他也知道,皇帝擔心的不無道理。現在他是洋人委派的將軍,皇帝不敢在這停留。

    “陛下”

    楚源澤想了想說道:“不如,先見見馬欄山關的守將?”

    這話,是為了讓楚居正安心。

    酒色財立刻接過去話茬:“這個,我倒是可以幫你們安排一下。”

    ......

    ......

    莫克思把玩著手裏的杯子,看著紅色的酒液在杯壁上一點點褪去。他似乎心情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臉色很平靜,微微眯著的眼睛裏也沒有什麼憂愁什麼憤怒,就好像前方的戰事和他完全沒有關係一樣。

    作為莫克思手下最能打仗最悍勇的將領,性子有些發直的司蓋似乎很難理解現在莫克思的安逸。

    “侯爵大人,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他提醒了一句。

    怕莫克思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他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楚源澤的隊伍,到現在還沒有對馬欄山關形成真正有威脅的攻勢,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那些孱弱的楚國士兵只怕連最後一點軍人的士氣都消耗掉了。”

    “司蓋,你知道你為什麼不能成為能統帥三軍的人嗎?”

    莫克思忽然問了一句,看起來能有兩米多高,壯的好像一頭蠻牛的司蓋搖了搖頭,然後點了點頭:“我知道,因為我笨。”

    莫克思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心情更加的好了。

    “你不笨,你只是太正直。”

    莫克思站起來,為自己這個忠誠的部下倒了一杯酒遞過去:“你在擔心戰事,其實是在擔心我的前途。你知道陛下很看重這場戰役,到現在位置三方投入的兵力已經差不多有百萬人,是帝國進攻東疆以來規模最為龐大的一次戰役。如果打贏了,東疆北南部這一大片地方就會真正納入帝國版圖,而北半部就是一潭死水,用不了多久,水就會自己乾枯。”

    “我應該謝謝你在替我擔憂,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心裏很高興。”

    他走過去,拍了拍司蓋的肩膀:“但是司蓋,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急嗎?因為我在等別人急......我敢打賭,陛下是不會放任修倫斯對這場戰役坐視不理的。修倫斯以為自己足夠狡猾,將這場戰役的導火索交給了我,而他則躲在後面準備輕而易舉的撿功勞。他以為我看不透他的心思,其實從去拜訪的那天我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啊?”

    司蓋愣了一下,似乎沒懂莫克思的意思。

    “讓我來告訴你,我的朋友。”

    莫克思走到地圖前,指了指上面他親自標注出來的各方態勢:“修倫斯在我背後,想著在最後的時刻搶奪功勞。但是我敢肯定,如此重大的戰役陛下必然極為關注。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陛下派來的督戰官就會到,修倫斯不會猜不到這一點,所以他比我還要急......他是不敢讓督戰官看到他的布局的,犧牲帝國軍隊來促成他的功勞,陛下更不會容忍這種事。”

    “您的意思是,修倫斯會加入進攻?”

    “嗯”

    莫克思點了點頭:“他會的,這個世界並不是圍繞著他在旋轉,他以為我到了這裏之後就會傾盡全力的進攻,我卻偏偏不按照他預想的那樣去做。反正在東疆軍職和爵位最高的都是修倫斯而不是我,就算有什麼過錯,也是他在前面頂著。”

    “等著吧,那些楚國人是不會真的出力的。”

    莫克思回到座位上坐下來,品著紅酒:“我甚至可以肯定,那個楚源澤已經在考慮反戈一擊了。如果他和馬欄山關裏的漢人聯手的話,未必不能擊潰我的隊伍。他是一頭被綁住了脖子的野獸,不是一條狗......他時刻都在想著找機會掙脫鎖鏈,現在,這機會是最好的了。”

    司蓋嚇了一跳:“侯爵大人,萬一真的如您預測的一樣,那咱們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咱們的側翼還有沐府至少十五萬人馬,一旦馬欄山關裏的漢人軍隊和楚源澤聯手,再加上魏安的軍隊,咱們就鑽進了敵人的包圍圈。”

    “是的。”

    莫克思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現在的情況基本上就是這樣了。”

    “可是侯爵大人,為什麼您一點都不擔心?”

    司蓋急切的問道。

    “因為我已經猜到了故事的發展方向,所以知道怎麼避開前面即將出現的陷阱......司蓋,現在我交給你一個任務。從今天開始,你的人調到前面去,一旦發現楚國人想要反撲的話,你不要抵抗,立刻帶著隊伍撤回來。”

    “啊?”

    司蓋更震驚了:“大人,為什麼?”

    “因為我想讓戰役徹底進入亂局。”

    莫克思笑了笑,充滿了自信:“我已經讓博明朗帶走了一半人馬,剩下的這一半我會做一個假象出來,到時候如果楚人和隋人聯手進攻,我就帶著這一半人馬往修倫斯那邊跑,我看他是不是不救我。”

    “如果他不救呢?”

    司蓋問。

    莫克思笑道:“不救也沒關係啊,我會派人給博明朗送信,讓他立刻帶兵進攻馬欄山關。那個時候馬欄山關的守軍和楚人都在追擊著我,都在提防著修倫斯,還提防著魏安......他們是不會想到我安排了別的隊伍來進攻的,那個時候馬欄山關就是一座空城。對於整個戰役來說,即便我損失了所有的楚國軍隊再加上一半我的軍隊,只要占領了馬欄山關,陛下就不會責怪我......倒是修倫斯,只怕要承受陛下的暴怒了,見死不救......哈哈,我都不知道修倫斯該怎麼在陛下面前解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3 16:30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什麼都改變不了


    修倫斯放下手裏的茶杯,啐掉喝進嘴裏的茶葉梗。自從到了這片土地之後,他已經愛上喝茶。一開始喝的時候他覺得這簡直是世間最難喝的飲品,第一口下去,澀,還苦。但是之後口舌間的餘香,總是讓他欲罷不能。

    到現在,他已經能很輕鬆的辨別出茶葉的好壞,新茶還是陳茶。

    東疆南部的氣候很適合種茶,但是一直沒有特別出名的茶種。比起江南那些膾炙人口的名茶來說,東疆的茶平實無奇,但滋味上其實並不差。

    現在修倫斯喝的,是東疆最貴的岩茶。

    “是我低估了莫克思。”

    這個在奧普魯帝國興起中起到了巨大作用的老人顯得有些失落,坐在鋪了一張白虎皮的座椅上,他臉上的表情令人看了心情也跟著變得壓抑。這些年來在奧普魯帝國的東征西討中他的功勞就算是萊曼皇帝都不敢抹殺,可是現在他卻在一個自己輕視了的後輩身上得到了挫敗感。

    “難道是我真的太老了?”

    他喃喃自語。

    外面有個穿著將軍制服的男人快步走進來,朝著修倫斯深深的鞠了一躬:“大人,前面戰場上的情況好像有些奇怪。”

    這個人叫莫多李克,按照軍職級別來說,他的身份已經足夠高了。但是在修倫斯面前,他依然保持著足夠的謙卑和恭順。他是修倫斯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他不是貴族出身,甚至和修倫斯家族沒有一點關係。

    但修倫斯將他視為弟子,而他也將修倫斯視為師長。

    也許修倫斯比其他人的聰明之處就在於,他知道怎麼讓一些人保持對自己的忠誠。這其中最重要的一個辦法,就是提拔一些真正有才華的但出身很貧寒的人,這些人懂得感恩,不像是貴族出身的那些傢伙,無論得到什麼都覺得那是理所應當。莫多李克這樣的人,身上有那種漢人所說的對修倫斯而言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品質。

    “怎麼了?”

    修倫斯問:“我親愛的小莫多李克,我現在可不想聽到比被莫克思算計了這樣的事更讓人失望的消息。”

    莫多李克的臉色不是很好,他站在修倫斯面前,恭恭敬敬的回答:“大人......”

    “我還是喜歡你叫我老師。”

    修倫斯擺了擺手打斷他。

    “老師”

    莫多李克更改了稱呼後繼續說道:“我這幾天一直悄悄的混在莫克思的人中觀察戰局,發現了一件很詭異的事。已經連續四五天了,楚國人的軍隊沒有停下來一直在進攻,但沒有任何進展。非但如此,每次楚國人進攻失敗,都會有大批的士兵被黑旗軍俘虜......”

    “天!”

    修倫斯猛的站起來:“下令,所有隊伍進入戰備。莫多李克,我要你帶著你的隊伍立刻在前面布防,不管是誰如果衝擊大營,立刻阻止。”

    “老師”

    莫多李克知道修倫斯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而修倫斯的反應也正是他此時內心的焦急:“如果是莫克思的隊伍呢?我現在擔心的是,如果莫克思沒有察覺的話,很有可能被聯合起來的隋人和楚人擊敗,如果莫克思敗了,首先衝擊咱們營地的會是自己人......”

    “無論是誰”

    修倫斯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只要衝擊大營,可以射擊。”

    “是”

    莫多李克立刻應了一聲:“我這就去安排。”

    “還有”

    修倫斯的臉色變幻不停,顯然不只是這一件事令他心憂:“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不了幾天陛下派來的督戰官就要到了。如果督戰官知道了這件事,他不會幫我在陛下面前解釋。這是一個難得的擊垮我的家族的好機會,帝國內部眼紅我這些年所得的人太多了。只要被他們抓住機會,他們就會把我的家族推向深淵。”

    “怎麼辦?”

    莫多李克的臉色也變得發白。

    他不是修倫斯家族的人,但以他和修倫斯的關係,一旦修倫斯倒了,他也在劫難逃。莫多李克無比了解帝國之中那些所謂貴族的醜惡嘴臉,只要修倫斯倒台,他這樣沒有了靠山背景的人要麼甘心情願去做別人家的狗,而且是不受信任的狗。要麼.....結局就是被莫名其妙的除名。

    帝國內部利益的戰爭,遠比戰場上的廝殺還要慘烈。

    “殺了他。”

    修倫斯深深的吸了口氣:“不管督戰官來的是誰,都必須死於意外。這瞞不住陛下,但只要沒有證據陛下不會做什麼。我現在只能將希望寄託在柯克博身上,如果他還沒老到徹底糊塗,就應該知道如果我的家族倒下,他就會變得異常孤單。”

    “希望如此吧。”

    莫多李克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

    ......

    當修倫斯看到面前這個人的時候,臉色難看的好像剛剛吃了一口屎......不,是比吃了一口屎還要難受,還要噁心。

    柯克博

    萊曼大帝派來的督戰官,居然是柯克博。

    當這兩個在奧普魯帝國權利中心有著極高地位的老人四目相對的時候,都不得不苦笑起來。當然,後者嘴角上的笑容還帶著一點幸災樂禍。

    “我敢打賭,你這個陰狠的老東西。”

    柯克博沒用修倫斯客氣什麼,自己走到椅子旁邊坐下來:“如果我按照預期行程來的話,現在我已經死在半路上了。令人尊敬的修倫斯大公是不願意看到任何一個督戰官出現,看到他醜惡嘴臉的,對不對?”

    修倫斯卻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顯得那麼頹然:“看來陛下是真的覺得,你和我都沒有什麼用處了。他派你來做督戰官,顯然不只是針對我一個人。”

    “不不不”

    柯克博搖了搖頭後微笑著說道:“我的情況可能比你要好上許多,我成功的避開了你安排的刺殺,然後只要公正一點做事,最起碼在看到你的家族倒下去之後,我還能再活上幾年。若是我願意放棄權利,我甚至可以自然的死去。”

    “為什麼?”

    修倫斯臉上開始出現怒意:“為什麼?!”

    “你其實知道的。”

    柯克博笑著,卻沒有什麼真的開心在裏面。

    “是啊,我知道的......”

    修倫斯頹然的坐下來,眼神有些渙散:“我的家族在帝國向外擴張的過程中,也取得了巨大的利益。現在,陛下覺得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不,不是陛下。”

    柯克博道:“修倫斯,你怎麼糊塗了?”

    修倫斯微微一愣,然後醒悟過來:“是的,是我糊塗了。帝國內部有太多的人眼紅我現在的位置,眼紅我這些年得到的一切。我不在陛下身邊的這段日子,必然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辦法扳倒我。他們會搜集各種對我不利的事,然後編織各種謊言......但這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陛下相信了他們。”

    “怪你自己!”

    柯克博道:“如果不是你自己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陛下又怎麼可能相信謊言?既然陛下相信了其中一些話,就說明那些不是謊言。你應該很清楚陛下,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騙得了他。包括你,修倫斯!你老了,但越發的自大起來。你以為你在外面做的一切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卻忘了那是一個怎麼樣的皇帝!”

    修倫斯沉默。

    柯克博歎了口氣:“其實我理解你,換做是我也一樣吧......你很清楚自己已經老了,你在陛下面前還能稱為重臣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一旦你脫離了權利中心,你的家族利益就會立刻萎縮甚至倍受打擊。所以,你想在你還有權利的時候為家族謀取最大的利益,我理解,我也會這樣做。”

    他自己倒了一杯茶,看著漂浮的茶葉:“可是修倫斯,你不該輕視陛下。這個世界上不管是誰輕視了萊曼大帝,都不會有好下場。”

    “你比我也許好不了多少。”

    修倫斯抬起頭看向柯克博:“陛下派你來,難道不是想借機除掉你?”

    他冷笑著:“陛下不可能猜不到,我會除掉他派來的督戰官。所以他選擇了你,這其中是什麼含義你心知肚明。只是可惜,你不肯按照陛下的安排去做。”

    “我的死期還沒有到呢,死神不會來找我的。”

    柯克博道:“你說的沒錯,陛下也希望我死。他比任何人多清楚,在帝國內部鬥的最凶狠的就是我和你,而這種針對背後則是不可分割的利益合作。他知道,你我多是在演戲。所以在他想除掉你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要先除掉我了。”

    柯克博微笑著說道:“所以他任命我為督戰官,因為他猜到了你會除掉督戰官。這樣,我就會死的很......模糊。”

    他用了這樣一個詞。

    “然後,他會讓人將你刺殺了我的消息散播出去。我估計這消息一散播開,也不會有人吃驚的。因為他們都知道,這麼多年來你我都不是朋友而是敵人。你殺了我,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陛下的高明之處就在於此,我死在你手裏,我的家族不會失去對皇帝的忠誠......但是,這正是我比你下場要好一點的地方啊。”

    “因為我是被你殺的,所以我的家族能夠保全下來。而你殺了我,你的家族就會覆滅!”

    柯克博的語氣驟然重了起來,修倫斯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無比。

    “修倫斯,我沒有說錯吧?”

    他問。

    修倫斯很久都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柯克博的推測都是正確的。萊曼顯然已經不打算再容許他和柯克博這兩個老人把持權利了,他要重新洗牌。

    “你真是個白癡。”

    柯克博一口把茶杯裏的水都喝掉,絲毫也不顧忌那水還有些燙:“你故意拖延在東疆的戰事,然後故意把一個一個的年輕將領推上死路,你以為自己做的密不透風?你太白癡了......你以為這樣,陛下就會如你想的那樣,讓他覺得他必須不能沒有你,東疆的戰事必須用你繼續打下去......但你真的激怒他了,所以他親自來了。他想告訴你的是,帝國的崛起不是靠你,而是靠他自己。”

    “我該怎麼辦?”

    修倫斯問。

    語氣中都是乞求。

    “你已經越界了,我沒有辦法幫你。”

    柯克博歎了口氣:“正如我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卻只能決定自己早死幾天還是晚死幾天而已,什麼都改變不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7 14:50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故事都差不多


    戰局混亂

    方解卻好像一個抽身事外的人,靜靜的看著事態發展。

    他帶著這一萬多人的隊伍裝作幾萬人的規模,一直在馬欄山南邊這百里方圓內繞圈子,以至於沐府大將軍魏安連續派了幾批人過來,想看看這支隊伍到底想要幹嘛。不只是他,就連修倫斯都不得不調集了一支大約兩萬人的隊伍在側翼布防,唯恐這支看似閑逛的隊伍忽然撲上來撕咬一陣。

    方解就這樣,帶著大量的糧草轉圈。

    倒是不愁沒有吃喝。

    “已經成了。”

    酒色財進來的時候臉上帶著一層灰塵,顯然趕路趕的很急。他先是朝著方解深深拜了,然後開始彙報自己做完的事:“王爺,楚居正和楚源澤已經和陳定南將軍見過面了,臣歸來的時候,已經至少有六七萬楚人裝作戰俘進入了陳定南將軍的大營。為了讓楚居正安心,這支楚人隊伍交給了楚居正指揮。”

    “約定是在今夜。”

    他緩了一口氣:“今夜,楚人就會和陳定南將軍反攻,不過看起來那個叫莫克思的應該是看出了什麼。屬下歸來之前他就已經調集人馬後撤布置防線,不過防線布置的極為鬆散,顯然是沒打算防住咱們。”

    “他是不會拚死一戰的。”

    方解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酒色財坐下:“莫克思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處境,當初洋人驅使楚人作戰之前就沒有想清楚,這件事的利弊關係。楚人的皇帝在東疆避難,他們卻驅使楚人攻打東疆,本身這就是個隱患。由此可見,洋人的軍隊肯定兵力不足,明知道有隱患還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莫克思會放水。”

    方解道:“他會讓修倫斯牽扯進來,憑他的隊伍根本不可能擋得住兩麵包夾。他的目的也是將修倫斯拉進局,然後趁亂從中獲利。”

    “獲利?”

    酒色財仔細想了想後還是不明白:“他能獲什麼利?他的隊伍現在被夾在中間,修倫斯顯然和他不是一條心,所以這一戰他根本就無利可圖啊。”

    “有”

    方解道:“雖然我現在也沒有想到莫克思的利到底是什麼,但既然他擺出了這樣一個姿態,就肯定有利所圖。如果沒有能獲得的利益就把自己的軍隊捲進去,莫克思不可能被萊曼重用。這個人顯然不可輕視,必須站在他的角度考慮問題。”

    酒色財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不明白莫克思能從這場戰役中獲得什麼利益。按照道理,他才是最大的輸家。

    “可以肯定的是,洋人內患很重。”

    方解道:“修倫斯和莫克思這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其實是奧普魯帝國內部新的權貴和老的權貴之間的利益衝突。你比我來東疆的時間久,你應該知道,這幾年來萊曼派往東疆進攻的軍隊,除了修倫斯的人馬之外都敗了,而且指揮的將軍也都死了沐廣陵這般的消極,還能連續打了幾次勝仗,我不得不懷疑這和修倫斯有關。”

    “修倫斯想維持自己在奧普魯帝國內的地位權勢,他不想被年輕人取代。”

    聽完這句話,酒色財的思路立刻就通順了:“臣明白了,修倫斯擔心那些年輕權貴打了勝仗,然後奧普魯帝國的皇帝就有理由將他裁撤,用別人來接替他的位置。這樣一來的話,他的家族利益就會遭受打擊。他不願意就這麼輕易的認輸,所以開始想辦法穩固自己在東疆的軍事地位,他這樣做是給奧普魯的皇帝看的意思是,你離開我不行。”

    “所以這次洋人很難贏了。”

    這是酒色財的總結:“王爺,現在還需要臣去做什麼?”

    “去查”

    方解道:“我要知道莫克思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他把修倫斯拉進來顯然是背後有人支持,而且不只是一個人支持,或許是很多人湊在一起組成的利益團夥。這些人可能都是奧普魯的新興權貴,在向修倫斯他們這樣的老舊實力宣戰。而且我估計,萊曼就在背後,他什麼都知道。”

    “所以你要去考慮的是”

    方解分析道:“莫克思需要什麼樣的利益,站在他的角度去想。假設這是一次奧普魯國內新興勢力向修倫斯他們這些老人的宣戰,且背後還有奧普魯皇帝在支持的話,那麼莫克思需要一個理由來保住自己。修倫斯可能會因為軍事上的是被廢掉,但這件事同樣會牽扯住莫克思,既然如此,為什麼莫克思不怕?因為他已經找到了這個理由,讓萊曼可以理所當然赦免他的理由。”

    “只要你找到這個理由,洋人的全盤計劃就都清楚了。”

    “屬下有一件事不懂。”

    酒色財問:“如果這是萊曼故意慫恿莫克思他們這樣的新興勢力向修倫斯他們這樣的老牌勢力宣戰,可損失的終究還是奧普魯帝國的實力啊。萊曼作為皇帝,難道要以這麼大的代價來重新洗牌?”

    “原因可能有兩個。”

    方解道:“奧普魯的軍隊,除了萊曼帶著的軍隊之外,其他將領的軍隊其實都是各家族招募的士兵,也就是說修倫斯的軍隊,是修倫斯家族的軍隊。修倫斯家族已經有兩個公爵,而在洋人那邊,公爵的封地會很大,就比如安德魯的家鄉羅斯公國。修倫斯家族擁有兩個公國,這對皇權來說是極大的影響,就算現在萊曼不出手,將來也會出手。”

    “第二,萊曼覺得自己的皇權受到了威脅,必須剪除掉隱患,這個隱患必然和修倫斯有關由此可以推論,萊曼對繼續東征已經沒有多大的興趣了。”

    方解笑了笑:“這次戰役之後,或許洋人就會和咱們議和。”

    這句話,讓酒色財震撼的幾乎窒息。

    方解從這些蛛絲馬跡中,竟然推測出了這麼多!如果萊曼真的要議和的話,那麼東疆的局勢就進入了一個新的境地。

    他看了一眼方解,心裏越發的覺得可怕

    “其實也不難推測出來。”

    酒色財走了之後,方解和身邊的人無事閑聊。沐小腰她們都想知道,方解是怎麼推測出萊曼居然打算議和的。畢竟從現在來看,一點這樣的跡象都沒有。根據驍騎校打探來的消息,洋人的艦隊開始頻繁活動,推測是要從大洋彼岸運援兵過來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和方解的推測就很矛盾。

    如果萊曼要議和,為何增兵?

    方解見眾人一臉的秘密,笑了笑繼續說道:“萊曼確實是個雄才大略之人,他能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內把一個在大洋彼岸的三流小國,變成現在如此龐大的一個帝國,可見其能力。即便是放眼中原,歷史上能有這份能力的也沒幾個。”

    “但是,如此快的擴張必然有一個難以避免的弊端。”

    聽到方解的話,所有人的沉思起來。

    “我知道了!”

    最沉默少言的沫凝脂第一個抬起頭,顯然也有些興奮:“因為速度過快的擴張,本是一個小國的奧普魯根本無力控制那麼大的疆域。而當初為了讓國家崛起,萊曼所用的策略就是刺激那些國內的貴族勢力。讓這些貴族勢力招募軍隊直接參戰,然後從戰爭的勝果中分去很大一部分作為獎勵。這必然刺激了那些貴族,開始將家族的本錢都拿出來擴充軍隊,然後參戰。”

    見方解點了點頭,沫凝脂繼續說道:“如此一來,能拿到巨大利益的貴族勢力必然格外的賣力凶狠,徹底激發出來他們這些人力量的萊曼,也從中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如果洋人的國家是權利極分散的,那麼就算是那些一流的大國,皇權也必然會被貴族分走不少,在面對團結一心的奧普魯人的時候,吃敗仗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迅速的擴張,讓奧普魯成為第一大國。但是,作為皇帝萊曼長期不在國內,怎麼可能對國內的統治那麼穩固?而分得了大量利益的貴族,自然開始膨脹欲望。比如修倫斯,因為他在對外擴張中的功勞巨大,連萊曼都不得不要開特例給他家族兩個公國的地盤。如果這樣下去的話,奧普魯帝國內部的矛盾爆發之時早早晚晚的事。”

    方解點了點頭:“說的不錯,而且東疆的戰爭讓這種矛盾激化了。”

    他一邊踱步一邊說道:“一直以來,奧普魯都是一種風捲殘雲的方式來擴張,這就給了所有的利益獲得者無窮的動力。但是在東疆,已經超過兩年了,他們的軍隊還是沒能取得這片土地,這就讓本來被巨大利益遮擋住的矛盾終於爆發出來。萊曼很清楚他已經沒有精力繼續進攻了,他現在急著要做的,反而是將對國家威脅最大的人鏟除在國家之外,也就是說如果內部矛盾真的爆發出來,為了損失最小,萊曼必須把問題在奧普魯本土之外解決。”

    沐小腰和沉傾扇對這樣的討論顯然不能融入進去,因為太費腦子。

    倒是沫凝脂對這權謀上的事有些興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也就能明白一件事了。”

    她想了想說道:“我聽聞萊曼以喜歡啟用年輕人著稱,他對外總是說喜歡年輕將領是因為年輕人有銳意,其實這根本就是無奈的選擇。因為他已經無法再使用修倫斯他們這樣的人了,越使用,修倫斯他們這樣人的家族勢力就會越龐大,直接危及萊曼的皇位。這其實是萊曼的苦衷,只不過是被他自己宣揚成了一種性格。”

    方解點頭,很讚賞沫凝脂的分析。

    “所以,萊曼在解決掉修倫斯之後,肯定會急著回去穩固他的國家。議和,是必然要出現的局面。”

    “至於修倫斯。”

    方解笑了笑說道:“為了讓他自己的家族一直是利益的最大獲得者,他不斷的製造出一些事來,或是直接或是間接的讓那些年輕將領戰死。尤其是在東疆戰場上,這觸怒了萊曼。當年大隋就是如此,新興的勢力開始和老的世家對抗”

    方解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原來天底下,發生的故事都差不多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