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爭霸天下 作者:知白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3-1 21:15: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6 1696883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7 14:54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突如其來的變故


    修倫斯似乎在一天之內就蒼老了十歲,本就已經無法再挺直的脊樑變得更加彎曲。他佝僂著,用盡力氣想讓自己如年輕時候一樣站直了身子,卻發現肩膀上好像扛著一座大山一樣,根本就站不直。

    柯克博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是同病相憐。

    這兩個曾經能左右奧普魯帝國朝政的老人,都知道自己的末日不遠了。

    “越界了?”

    修倫斯淒涼的笑了笑,最終放棄了掙扎似的回到椅子旁邊坐下來。

    “作為這麼多年合作默契的老朋友,也是老對手,你就沒有指點我的?柯克博,不要說你已經認命了,如果認命的話你就不會故意加快行程避開我的刺殺。你現在不想死,可不是你說的那樣僅僅是想多活幾天吧?”

    柯克博聽完這句話搖了搖頭:“我真是認命了,因為這次咱們扛不過去。陛下認為咱們從他手裏奪走的東西太多,以至於他現在已經無力控制整個局面。為了他一手創造的帝國不會崩塌,他必須割肉,割掉他認為的腐肉你我這樣的人。”

    “腐肉?”

    修倫斯微怒道:“如果當初沒有你我這樣的腐肉,奧普魯帝國憑他自己就能崛起?”

    “但他是發起者。”

    柯克博不得不糾正修倫斯的觀點:“你知道為什麼這次針對的是你嗎?就是因為你這樣的觀點。我一直在說這樣一句話沒有陛下,奧普魯帝國不會崛起。沒有你我,奧普魯帝國崛起的不會這麼快。”

    “但是,他現在已經不需要應該是不能再留著你我了。”

    柯克博道:“從一開始你我都很清楚,陛下為什麼那麼喜歡提拔年輕人,尤其是那些中小家族的年輕人。因為那些人血氣方剛好控製,以為自己會成為主流替代你我這樣的老傢伙。不得不說,陛下的成功就在於煽動當初他在繼位的時候在宮殿裏的那次演講,煽動了我們所有人。我們心甘情願的拿出家族所有的財產,跟著他靠掠奪來補充國力。”

    “現在,他依然有那樣強大的煽動力,只不過這次他煽動的是那些年輕人。當初他給咱們畫下了一塊大大的蛋糕,現在他給那些年輕人畫下了一塊更大的蛋糕。”

    柯克博道:“這些中小家族已經眼饞了咱們這麼多年,早就憋足了勁兒。現在有陛下給他們撐腰,他們不瘋狂才怪。”

    “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會讓那些自以為是的傢伙去送死。來東疆的年輕人不少了,死的也不少。”

    修倫斯冷笑著說道。

    “這也是你為什麼上了莫克思的當,你以為他還和之前那些年輕人一樣愚笨,卻不知道莫克思是陛下精心挑選出來的人,就是針對你的。你這次陷入絕境這麼深的緣故之一,就是你太自大。你以為莫克思遠不如你,你以為陛下不敢對你下手。”

    柯克博譏諷道:“這也是你的死因。”

    “你說話太刻薄。”

    修倫斯歎了口氣:“我現在只想知道,咱們能不能有還手的機會。我已經想好了,這次只要不給萊曼殺咱們的機會,我就回去找他面談。我願意就此收手回家養老,甚至願意將當初我占了的羅斯公國那片土地交出來,我甚至可以讓家族中一般人退出權利如果這樣可以換取和平解決,我沒什麼捨不得的。”

    “我就在等你這句話!”

    柯克博笑了起來:“只有你有這樣的態度,我才能幫你。如果你真的願意的話,我倒是有個想法。”

    “什麼?”

    修倫斯立刻眼前一亮。

    “這一戰,必須贏!”

    柯克博斬釘截鐵道:“陛下想要殺你,藉口必然是這次失利,還有就是你對莫克思的見死不救。這兩條罪狀宣布出來,殺你的話所有人都會覺得震驚,但卻挑不出來陛下有什麼錯。只要他再假惺惺落幾滴淚,那麼忍痛執國法的形象對他更有利。但是,如果你現在改變還來得及。”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莫克思已經想到了一個取馬欄山關的辦法。只有他取了馬欄山關,才不會和你一樣因為戰敗而被處死。甚至,連你都敗了的情況下他卻能在幾十萬敵人的包圍下奪取了敵人的重要關口,他會被宣揚成一個神話。陛下也需要這樣一個神話,來激勵更多的窮人。”

    “你的意思是?”

    修倫斯試探著問了一句:“全力進攻馬欄山關?”

    “沒錯!”

    柯克博站起來,臉色變得有些潮紅,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激動了:“傾盡全力去進攻,現在不管是莫克思還是漢人楚人,都不會想到你會突然發力。他們都以為你還在想著做那個漁翁,突然發力,他們都會措手不及!”

    “好!”

    修倫斯也站了起來,和柯克博擊掌:“這次就算拚上所有的家族軍隊,我也要贏!”

    戰爭的變化來的太突然了。

    從淩晨開始,在人們最沒有精神的時候,修倫斯的軍隊突然發動了強攻。這次進攻不只是對黑旗軍的,甚至包括楚源澤的楚軍。超過二十五萬黑牽牛花軍隊開始全面進攻,用最快的速度掠過了莫克思軍隊的側翼,突然攻入楚軍陣營。

    還在想著做好最後一場戲的楚源澤猝不及防,一夜之間大軍損失慘重。拚上了所有家底的修倫斯雖然已經是一頭老邁的虎,但依然是虎。在火炮的覆蓋下,黑牽牛花軍幾乎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就把楚源澤十萬人左右的大營攻破,楚軍逼不得已開始朝著黑旗軍大營的方向撤退。

    對於楚源澤來說,今晚是災難的開始。

    對於黑旗軍來說,災難即將開始。

    “阻止!”

    陳定南的眼睛有些發紅:“必須阻止,不能讓楚軍的潰兵衝擊大營。當初洋人的目的就是想讓楚軍拚了命的來打咱們,結果沒有成功。可是現在一旦楚軍的潰兵衝過來,就和洋人預想中的拚了命的來打咱們沒有區別!”

    “阻止不了了。”

    奉命來陳定南軍中和陳定南聯手準備這次戰役的老將軍劉恩靜臉色有些難看:“現在咱們大營裏就有超過六萬楚軍,一旦你下令阻止那些潰兵衝過來,這六萬人也會反!”

    “那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王爺的安排毀於一旦!”

    陳定南道:“這個罪名,我來扛!”

    “糊塗!”

    劉恩靜微怒道:“這不是誰來扛罪名的事!”

    他氣的來回踱步:“你以為你扛下來這個罪過就完了?一旦楚人在咱們大營裏亂了,咱們的將士們死傷必然慘重!”

    “那怎麼辦?”

    陳定南有些慌了神。

    “請楚居正過來!”

    劉恩靜咬了咬嘴唇:“現在也沒必要再裝什麼善人了,這次的亂是楚人引起的,那麼自然由楚人先來扛著。你現在就去秘密調動人馬,打開馬欄山關的城門,能調多少人進入峽谷就調多少。我留下來和楚居正談,讓他以楚國皇帝的身份到前面去阻擋楚軍潰兵!”

    “楚居正不會答應的。”

    陳定南道。

    “由得他?”

    劉恩靜冷笑,回頭看向被方解派回來聯絡的酒色財:“驍騎校的人,對付楚居正身邊的護衛有問題嗎?”

    酒色財笑道:“我自己對付他們一群都沒問題。”

    “那就沒問題了。”

    劉恩靜道:“若是楚居正不答應,勞煩你架在他脖子一把刀。”

    酒色財道:“這個我比較擅長。”

    消息報到方解這裏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這個時候,黑牽牛花軍已經徹底擊潰了楚軍,開始進攻馬欄山關。而一下子顯得被動起來的莫克思不得不下令進攻,如果他在後面拖著的話那麼就是修倫斯有理由在皇帝面前指責他了。

    同時發力的洋人軍隊,給馬欄山關的防禦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白鳥”

    方解聽完彙報之後立刻吩咐了一聲:“你立刻趕去散金侯軍中,讓散金侯提前發動攻勢,明天中午之前大軍無比趕到,從修倫斯背後進攻。不要吝嗇火器營的裝備,有多少用多少。”

    “喏”

    知道事情緊急,白鳥答應了一聲立刻出發。

    “項青牛,勞煩你一件事。”

    方解轉頭看向胖子,胖子立刻說道:“別說的這麼見外,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

    “水師那邊打完了那一仗之後,所有的江湖客都已經往這邊趕,但是等他們到最早也要後天,你現在立刻就趕去接應他們,明天天黑之前務必趕到。到了之後也沒什麼時間休息,潛入洋人軍中刺殺將領,能殺多少是多少。”

    “這樣一來,咱們的實力就全都暴露了。”

    沫凝脂有些擔憂道:“等萊曼大軍到來的時候,一定對咱們已經做好了應對。”

    “沒時間理會這些。”

    方解搖頭:“我現在擔心的不是洋人,而是沐府。”

    他走到地圖前看了看,伸手指著地圖說道:“一旦沐府察覺到情況突變,沐廣陵不可能沉得住氣。魏安那十五萬人非但不會出兵幫忙,肯定會趁機對陳定南動手。”

    他轉頭看向黑澤:“你速度最快,立刻趕去馬欄山北見陳搬山,讓他對沐廣陵進攻。無論如何,也要把沐廣陵的人馬拖在馬欄山北邊。”

    “喏”

    黑澤應了一聲,飛一般出去。

    方解的眉頭皺的很深,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吩咐道:“麒麟,你來帶這支隊伍,立刻開拔往魏安大軍後邊移動,咱們都是騎兵速度快,魏安見咱們往他身後移動必然擔憂,他肯定會分兵來進攻,等他的人馬到了之後,你丟下糧食和那一萬沐府兵,帶著騎兵立刻回來。”

    “喏!”

    麒麟答應了一聲,出去下令隊伍集合。

    “咱們走”

    方解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去會會修倫斯,我看看他身邊有多少屠神火槍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7 14:58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因為我是你兒子


    戰局的突變打亂了很多人的部署,豈只是直面洋人的黑旗軍?

    沐廣陵從一開始就在打算做那個漁翁,而且是促使鷸蚌相爭的漁翁。如果說寓言故事中的漁翁隻是一個運氣好到讓人豔羨的傢伙,那麼沐廣陵希望的是通過自己的籌謀和調度,讓場面如此。

    可是,修倫斯改了戲碼。

    超過二十五萬精銳奧普魯帝國軍隊的瘋狂進攻,讓整個戰局變得情勢詭異起來。不得不說,征戰了這麼多年,奧普魯帝國的軍隊有著極強大的戰鬥力和戰鬥經驗。奧普魯帝國從一個大洋彼岸的三流國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為勢力已經橫跨大洋的超級大國,這支軍隊在其中的作用毋庸置疑。

    而修倫斯,這個已經在戰場上生活了這麼多年的老人,雖然行事的風格越發的謹慎和奇詭,但當需要他開始拿出全部實力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猶豫。

    兩個老傢伙的那次密會,改變了整場戰役的進展。

    不管是修倫斯和柯克博,都有著一般人無法企及的閱歷。他們見證了帝國的崛起,見證了這崛起過程中的冷血和無情。他們都知道萊曼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個可以用偉大來形容的皇帝是不允許有人動搖自己的統治。

    這個帝國,是他一手托起來的。

    所以,他不希望這個帝國的利益,被修倫斯和柯克博這樣的人搶走。

    當年,他用一段令人熱血沸騰的演講鼓動了整個國家,讓修倫斯和柯克博這樣只想保住自己家族利益的人都動了心,整個國家的貴族階級全都動了起來。幾乎投入了超過國家公有財產的十倍的能力,開始了這段崛起的征程。

    不得不說,這就是萊曼的過人之處。

    毫無疑問的是,如果大隋的皇帝也有著如萊曼一樣過人的口才,如果大隋的所有世家也能被鼓動起來,那麼大隋所展現出來的爆發力說不定比奧普魯帝國還要強大的多。當然,如大隋這樣複雜的國家,就算是萊曼也沒能力將所有世家都鼓動起來跟著他去打天下。洋人和漢人在性格上,終究還是有著極大的不同。

    沐廣陵在急著應對,魏安在急著應對。

    更急的,當然是陳定南。

    “楚人的隊伍堅持不了多久。”

    劉恩靜在屋子裏來回踱步,這個同樣經驗豐富的老將在此時此刻顯示出了比陳定南強大許多的心理素質。方解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其實我懂不懂帶兵意義不大,只要我懂得如何帶將就差不多夠了。

    用人之道,不是事事親力親為。

    方解做的最好的,也正是用人。

    他知道陳定南的優點在哪兒,所以在對雲南道用兵的時候,他能毫不猶豫的讓陳定南接替更加老成的陳搬山。也正是因為陳定南的銳意和無畏,雜亂無章的雲南道才會被鎮壓下來。那些輕易不會服從的紇人,才會驚呼又來了一個羅耀。

    但是,那個時候的情況相對簡單。陳定南只是不斷的展現自己性格裏冷硬的一面,就能鎮服地方。再加上還有一個考慮事情很全面的魏西亭,所以雲南道的局面控制下來很快。

    但是現在不一樣。

    在這個時候,方解用人的妙處就顯露了出來。

    劉恩靜的冷靜,讓陳定南也跟著冷靜下來不少。

    “第一,楚居正好不容易手裏了一些軍隊,他是不會將所有本錢投入在這場戰役中的。如果不出預料的話,楚居正用不了多久就會帶著他那支隊伍撤離戰場。他會往魏安那邊撤走,因為楚居正很清楚魏安不會這麼快入局。”

    劉恩靜一邊踱步一邊說道:“第二,洋人之間看起來有些不合。莫克思和修倫斯兩個人的隊伍進攻都不在一個點兒上,明顯莫克思在猶豫,他的隊伍只是在側翼牽制而已。”

    這兩點,在劉恩靜看來是決定戰場變化的關鍵。

    “現在咱們不知道的是,莫克思在等什麼,他還有什麼後手。”

    劉恩靜仔細想了想:“以我之見,應該逼一逼莫克思。現在敵人給我們的壓力看似很大,但他們想攻破馬欄山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我們要把敵人的全部實力都逼出來,只有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場仗才能找到勝利的途徑。”

    “怎麼辦?”

    陳定南問。

    “我需要陳將軍親自出馬。”

    劉恩靜道。

    “劉將軍只管說就是了,應付這種局面您比我看的透徹。”

    陳定南抱拳道。

    “打莫克思。”

    劉恩靜一語驚人。

    在現在這樣壓力巨大的情況下,他居然想到的反攻。而且反攻的方向不是主攻的修倫斯黑牽牛花軍,而是莫克思的風信子。

    “集合全部騎兵,盡快對莫克思的軍隊形成壓制性的進攻。”

    劉恩靜走到地圖前面,指著莫克思隊伍所在的方向說道:“你看,我之所以說莫克思有別的圖謀,是因為他的隊伍一直沒有離開官道。也就是說,這個人一直在為自己打算著退路。但是他現在的情況是被修倫斯的隊伍裹挾在其中,就算緊鄰著官道想撤也沒那麼容易。而現在最讓人覺得可疑的是這裏。”

    劉恩靜的手指順著那條官道一直往東移動:“如果說莫克思只是在為自己謀求退路肯定說不通,我更願意相信,他守著這條路是想為別的什麼人保持通暢。”

    “他有援兵?”

    陳定南立刻反應過來。

    “所以需要求證。”

    劉恩靜道:“局面瞬息萬變,所以還需要陳將軍盡快做決定。”

    畢竟方解是把馬欄山關交給了陳定南,所以劉恩靜還是保持著足夠的尊敬。

    “好!”

    陳定南點了點頭:“今夜,我就帶著所有騎兵去打一打這個莫克思!”

    馬欄山北

    啪的一聲!

    沐廣陵將面前的杯子掃到了地上,摔的粉碎。這個曾經沉穩如山的老將軍,最近脾氣越發的暴戾起來。他性格的轉變是從傳聞沐閑君戰死之後,越發的孤僻。他已經不能如以往那樣臨危不亂處變不驚,有時候一些小事都能讓他暴怒起來。

    “廢物!”

    沐廣陵大聲罵了一句,然後走過去一腳將傳令兵踹飛了出去。雖然他沒有用多少修為之力,但這一腳下去的力度終究不是那個不懂修行的傳令兵可以承受的。那士兵的身子從帳篷裏飛出去,撞在了外面的一棵大樹上當場死了。

    外面的親衛嚇得臉色大變,誰也不敢說話,大氣都不敢出。

    “這個陳搬山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麼斥候沒有察覺!我在左翼留了至少四萬人,為什麼一夜之間就被人攻破了大營!”

    看起來,沐廣陵就如同一頭暴怒的年邁雄獅,餘威猶存。

    其實也難怪,就在他得到了南邊戰局突變的消息之後,還沒等他做出相對安排,左翼被黑旗軍攻破的消息就傳了過來。緊跟著得到的消息更加的讓他惱火,這種惱火就連殺人都不能發泄出來。

    馬欄山峽谷北口,被黑旗軍攻占了。

    只在一夜之間,黑旗軍兩面作戰。

    看似規模龐大的進攻,讓左翼大營崩塌之後吸引了沐府兵幾乎全部的注意力,就連沐廣陵都被騙了。他調集了中軍支援左翼,等趕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黑旗軍根本就沒有占據左翼大營。

    在攻破了左翼大營之後,黑旗軍竟然撤走了。

    快天亮的時候一個渾身帶血的士兵跑回來報信,黑旗軍攻占了峽谷口。原來昨夜裏那大規模的進攻,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在沐府兵的注意力都在左翼大營的時候,黑旗軍的真正目的卻是峽谷口。

    現在,陳搬山的隊伍已經將沐府兵擠了出去。

    “進攻!”

    沐廣陵大聲吼叫著:“告訴陳忠實,今天天黑之前不把峽谷口給我搶回來,他就不用活著回來了。他把左翼大營丟了,又把峽谷口丟了,我不需要這樣廢物的將領!”

    他的親兵嚇得顫抖了一下,跑出去傳令。

    “國公爺!”

    剛吩咐完,沐廣陵就聽到外面有人急切的叫了一聲。緊跟著,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沐府將領從外面衝進來,沒說話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國公爺,大事不好了!方解派人甲板沐清林,將沐府城裏所有的人馬都調了出去,十萬人啊十萬人全都被調走了!”

    “你說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沐廣陵的身子猛的搖晃了一下,險些栽倒。

    “你再說一遍!”

    他一把推開過來攙扶他的親兵,過去揪著那將領的衣領怒問。

    “方解臨走的時候,應該是偷偷擒住了沐清林。然後派人假扮沐清林,以您的名義調動了沐府城裏的十萬人馬。那個假的沐清林實在太像了,不管是說話的聲音還是舉止神態,全都一摸一樣。”

    “啊!”

    沐廣陵一巴掌扇在那個將領的腦袋上,直接將那顆大好頭顱扇的爆裂開,腦殼崩碎間,白色的豆腐腦一樣的腦漿子和猩紅粘稠的血液全都激飛了出去,大帳裏到處都是。

    “都是廢物!”

    他怒吼著:“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麼用處!”

    他如瘋了一樣,把大帳裏所有的東西全都砸碎。所有人都嚇得跑了出去,遠遠的避開。就在這個時候,大帳外面卻緩步走進來一個人。

    一個年輕人,獨臂,眼睛裏的感情很複雜,他看著暴怒發瘋的沐廣陵,輕輕的叫了一聲:“父親”

    聽到這兩個字,瘋癲的沐廣陵驟然停了下來。他轉頭看向那個人,先是愣住,然後表情變得扭曲,最終是兩行老淚潸然而下。

    “君兒你真的沒死?!”

    “沒死。”

    沐閑君點了點頭:“我回來了。”

    沐廣陵忽然怒吼道:“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沐閑君將掉在地上的地圖撿起來,抖了抖上面的塵土:“我不回來,是因為我看不慣你的做法,是因為我恨你只顧著自己。我現在回來,是因為我知道你到了最困難的時候,我是你兒子。”

    沐廣陵身子猛的一僵,隨即嚎啕大哭。

    是啊

    不管沐閑君多麼的怨恨自己的父親,他終究是沐廣陵的兒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7 15:04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跪下來談


    “這個莫克思,果然藏著後手。”

    柯克博在聽完傳令兵的彙報之後,看向修倫斯:“不過更可怕的是漢人的指揮官你我都知道莫克思必然有後手,是因為陛下要針對你我布局。但是那個漢人的指揮官什麼都不知道,卻敢動用所有的騎兵突然對莫克思猛攻,以至於一夜之間將莫克思的隊伍向後逼迫退出去幾十里,莫克思的人潰不成軍然後”

    “然後莫克思神不知鬼不覺藏起來的人馬,就再也藏不住自己跑出來救援了。”

    修倫斯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莫克思藏起來的後手一定是他的那個廢物弟弟博明朗帶隊的。那個小傢伙只知道怎麼勾引女人,在戰場上就是個白癡。他必定是見到莫克思戰敗,就再也沉不住氣了。”

    “想必莫克思現在也很後悔,為什麼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博明朗去做。”

    柯克博的表情也輕鬆下來不少:“現在,似乎主動權又一點點回到咱們這邊了。莫克思戰敗,隊伍十去四五,就算博明朗帶著援兵來了,他想再重新整合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現在第一敗可不是我了。”

    修倫斯顯然比柯克博更加愉悅:“陛下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柯克博道:“你應該去感謝漢人。”

    修倫斯點點頭:“是的,我應該去感謝漢人,所以我決定今天繼續進攻,不但要進攻,還要傾盡全力。”

    柯克博立刻就明白了修倫斯的意思,不得不對這個表面上和自己做了半輩子對手的老傢伙有些敬佩。修倫斯沒有失去戰場上領兵應該具備的靈敏嗅覺,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

    漢人在試探,是想把他們的全部實力都逼出來。

    現在漢人已經成功,那麼下一步就應該是針對修倫斯的反攻了。修倫斯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不打算給漢人機會。對付進攻最好的手段,就是比對方更加強大的進攻。

    “可是”

    修倫斯有些遺憾的說道:“隊伍的補給有些問題,本來還能從牟平城那邊得到彈藥器械的補充,但是也不知道那個楊順會是怎麼了,已經超過幾個月沒有收到從牟平城來的補給。這一仗打完如果再沒有補給送來,我的隊伍就要面對有槍沒有子彈的情況。”

    “唉”

    柯克博歎了口氣,因為他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在我來之前,陛下調了楊順會的人馬去攻打鳳凰台,結果那個傢伙半路上被人刺殺了。其實這樣做,陛下的目的是兩個。第一,是逼迫楊順會真正的成為一條順從的獵犬,只有他帶著軍隊向漢人進攻,他才真的沒有了回頭路。第二,還是因為你現在接管牟平城的,是菲利普親王。”

    聽到這個名字,修倫斯的臉色立刻變了。

    菲利普

    萊曼的親弟弟。

    那個冷血之名,傳遍了整個大洋彼岸所有地方的傢伙。

    “看來陛下是真的想置我於死地啊。”

    修倫斯有些憤怒的冷笑著:“他讓菲利普去了牟平城,無非就是要斷了我的補給。陛下,是多想讓我戰敗?”

    “他更想削弱你整個家族。”

    “為什麼!”

    修倫斯變得越來越生氣:“我知道,我從陛下手裏拿走的好處很多,如果僅僅是因為這樣,他沒必要做的這麼絕情。我一個人死就夠了,為什麼要讓我手下二十五萬精銳的士兵陪葬?難道這些不是奧普魯帝國的軍人?”

    “我不得不提醒你。”

    柯克博歎了口氣:“我以為如你這樣聰明的人,一定會猜透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那天談話的時候我還提醒了你一句,因為陛下要急著回去穩固帝國本土你太焦慮了,所以忽略了事情的根本。”

    柯克博道:“你只是想維持你的地位,你家族的地位。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樣知道分寸,知道什麼能碰什麼不能碰。”

    修倫斯的身子猛然間僵硬起來,表情也凝固在臉上。

    他懂了,瞬間就懂了柯克博的話。

    看到他這個反應,柯克博知道他已經明白了:“陛下其實已經很仁慈和慷慨了,帝國歷史上就沒有出現過一個家族擁有兩個公國的事。正因為你的軍功,陛下下令把你原來的封地賜給了你的兒子,把羅斯公國賜給了你,面對這樣的榮耀,有些人會失去冷靜。”

    “這個白癡!”

    修倫斯終於崩潰了。

    他現在徹底清除了,為什麼萊曼要做的如此絕情。

    一定是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回到國內之後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以至於讓萊曼都感覺到了威脅。所以萊曼不得不盡快結束現在東疆的戰事,趕回帝國。而為了根絕後患,萊曼在回去處理修倫斯的兒子之前,先要把修倫斯處理掉。

    因為修倫斯手裏有二十五萬精銳,對於萊曼來說這是更大的威脅。

    “陛下應該知道,為了家族利益我是可以犧牲自己的兒子的。”

    修倫斯痛苦的說道。

    柯克博道:“陛下知道你可以犧牲自己的兒子,但他還是不會選擇信任你。”

    他指了指修倫斯:“換做是你,你會相信嗎?”

    下午的時候,戰局再次有了變化。

    讓修倫斯和柯克博都沒有想到的是,黑旗軍居然和他們對攻!本以為在試探出了莫克思底線之後,黑旗軍會選擇相對保守的戰術,可是當黑牽牛花軍開始猛攻的時候卻發現,黑旗軍表現出來一種更加積極的態度。

    每一次黑牽牛花軍進攻,都會迎來一次反攻。

    “漢人到底想幹什麼?”

    修倫斯不得不親自到了前線觀察指揮,他舉著千里眼看向遠處的戰場,漢人的精銳輕騎好像無數柄飛刀一樣在亂戰中來回切割穿梭。毫無疑問的是,這個漢人的指揮官很清楚黑旗軍的優勢是什麼。

    每一次騎兵出擊,都能將黑牽牛花軍的進攻打亂。

    然後,漢人的步兵會組織反攻。巨盾手在前面,擋住了子彈。後面則是數不清的弓箭手整整齊齊的往前壓,靠著那種密集到令人恐懼的箭陣對黑牽牛花軍進行反壓制。在這個時代,火器的設計距離和弓箭其實相差無幾,而有效殺傷距離,火器卻遠不如弓箭!

    弓箭的落後在於射擊速度和精準度,而火器的直接有效殺傷距離要比弓箭短不少。拋射的羽箭可以射殺在二百步之外的敵人,而火槍的子彈絕對打不死二百步之外的士兵。

    “騎兵穿插攪亂我們的陣型,然後弓箭手陣型壓迫。”

    修倫斯放下千里眼,不得不讚歎黑旗軍的戰鬥力。

    “這是一支讓人敬畏的軍隊。”

    之前的優勢,是靠著火炮壓制創造出來的。但是現在補給跟不上,修倫斯已經不敢肆無忌憚的發射炮彈了。

    “派人,我想和黑旗軍的統帥談談。”

    他說。

    站在他旁邊的柯克博忍不住臉色變了變,有些憤怒道:“你會連累我的!”

    “我知道。”

    修倫斯點了點頭:“如果陛下知道我開始和黑旗軍的首領接觸,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立刻下令,讓他在國內的軍隊鏟除我的家族。而你,也失去了最後一絲活下來的機會,就算陛下不針對你的家族,也會處死你。”

    “你到底在想什麼!”

    柯克博道。

    “在想我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之前你提醒我的事讓我絕望,然後又從絕望中找到了一絲希望。現在可以確定的是,不管我做什麼我的兒子我的家族我都無法挽救了,那麼我只好挽救自己的生命。如果我運氣不錯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做到呢?”

    修倫斯看向柯克博:”其實你也可以考慮一下,當我安全離開之後,我需要一個在黃昏的時候坐在樹下陪我下棋的朋友。陛下是不會針對你的家族的,他不敢一口氣滅掉兩個舉足輕重的家族。滅掉我黑牽牛花,是為了震懾。滅掉兩個,他就會遭受到反撲。所以,你的悲哀只是你自己,而我的悲哀是整個家族。只要你不出現在權利中心,不管你是死了還是逃了,其實對陛下來說意義都一樣的。“

    柯克博顯然被他說動了。

    修倫斯道:“如果我之前的猛攻是最後的一絲掙扎,那麼現在我改主意了。”

    他轉身下令:“命令,停止所有進攻。派人帶著嚮導去見馬欄山關裏的漢人守將,告訴他我不會再進攻的,如果他方便的話,我請他派人去請示黑旗軍統帥方解,我願意和方解見上一面。”

    下令之後,修倫斯轉身走了。

    “柯克博,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陛下肯定還有別的安排比如,在修倫斯公國,招募大批的士兵?”

    修倫斯一邊走一邊問。

    柯克博點了點頭。

    “漢人有句話,是說斬草除根,陛下一定是聽過這句話了。”

    修倫斯笑了笑,表情很複雜

    “將軍,我們修倫斯大公的意思是,戰爭是傷害世界的刀子,而他和您手裏都握著刀柄,如果冷靜下來的話,傷害也就會停止。”

    一個漢人翻譯了修倫斯手下的話,對洋人的態度很諂媚:“修倫斯大公說,只要將軍請來你們黑旗軍的統帥,那個叫方什麼的來,大家坐下來談一談,他就可以停止一切進攻。”

    說完之後,他還挑了挑眉毛。

    陳定南的回答很明確,他一腳將這個翻譯踹飛了出去。翻譯還沒有落地的時候就死了,胸口的骨頭一根都沒剩,全都碎裂。一根斷了的肋骨恰好刺穿了他的心臟,所以他死的格外的乾脆爽利。

    他看都沒看那具屍體,指了指外面對那個洋人說道:“我不殺你是因為你是使者,我殺他是因為他是雜碎。我在戰場上不需要也不願意看到有漢人為了一塊金幣就點頭哈腰的把洋文翻譯成漢語,這和在戰場上把漢人的話翻譯給洋人的翻譯,是兩回事。”

    一個安德魯的手下將他的話翻譯給了修倫斯派來的人,那個人似乎有些不懂,但他知道對面這個漢人將軍很危險。

    “你們失去了要坐下來談的機會了。”

    陳定南道:“以後可能會有跪下來談的機會。”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9 09:25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我的禮物呢?


    “我真不知道,這個陳定南的底氣在哪兒。”

    修倫斯搖了搖頭,喃喃自語:“跪下來談?即便我現在不想再進攻了,我身後卻沒有任何阻礙,我隨時可以撤走。我之所以想和黑旗軍的統帥談談,是想尋找一個和平解決今後相處問題的途徑。他說要談,就要跪下來談”

    他笑了笑,有些不屑:“這個玩笑很冷。”

    柯克博卻不這樣想,這個獨處在和他沒有任何親密關係的地方的老人,總是要求自己時刻保持清醒。他知道修倫斯對自己可真的沒有什麼友情可言,現在修倫斯讓他留下,更多的意義是綁架。

    不管有用還是沒用,最起碼柯克博在他軍中還能在表面上體現兩個價值。

    第一,柯克博是督戰官。

    第二,柯克博背後的家族勢力很龐大。

    柯克博看著地圖,眉頭皺的很深:“如果如果黑旗軍還有兵力呢?”

    他忽然問了一句。

    還在不屑笑著的修倫斯忽然愣住,然後臉色驚變。

    “快!”

    他朝著門外喊道:“派人告訴後隊,把斥候搜索的範圍加大到五十里!”

    他的話聲音才落下,一個傳令兵就飛一般衝了過來:“公爵大人!後隊遇襲!”

    是的。

    散金侯到了

    春天灑下一片種子,夏天收獲無數果實。

    不管是在中原還是東疆又或是大洋彼岸的奧普魯帝國,都會聽到差不多意思的語句。當然,在十萬大山或者大隋西北樊固城一帶,肯定聽不到。大部分時候灑下種子都會有所收獲,當然也有例外。

    在同一片地裏,有人想種稻,有人想種麥。

    不管想種什麼的都做好了準備,至於是誰收獲和種子無關,和田地也無關。誰拳頭硬打贏了,這片地才是誰的。所以這不是關於收獲的話題,而是關於地的

    現在這片地上,打架的有四支人馬。

    黑旗軍,沐府兵,黑牽牛花,風信子。

    誰都想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顯得把地搶到手才是最主要的。

    至於楚人的軍隊,根本就沒被計算在內。

    風信子已經失去了競爭力,陳定南帶著所有騎兵一次突襲就把莫克思打的原形畢露。不管他做出了多仔細的準備,現在基本上也已經失去了競爭力。但是,撤出戰團之後的莫克思以旁觀者的身份占了位置,未見得不能在後面搶出來一些機會。當然,所謂的撤出戰團也只是局限性的說,他現在想真正的撤走也不可能。

    方解帶著人到了戰區的時候,修倫斯的軍隊已經撤出了戰團。沒有了壓力,黑旗軍已經開始從容不迫準備防禦,準備反擊。因為馬欄山北邊陳搬山的隊伍有些勢單力孤,所以陳定南甚至調派了三萬人穿過峽谷去北邊支援。

    因為陳定南已經很清楚,方解的計劃已經實現了。

    不管這個過程有多曲折複雜,但最終對所有的洋人隊伍形成了合圍。現在修倫斯的黑牽牛花和莫克思的風信子,都被散金侯的大軍堵死在裏面。

    散金侯站在大營外面等候,他和方解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方解敢把主力隊伍交給他,可見散金侯吳一道在黑旗軍中的地位。

    “都準備好了?”

    方解問。

    散金侯垂首:“幸不辱命。”

    方解笑了笑:“聽說修倫斯想要見我。”

    散金侯也笑:“先是派人去了馬欄山關裏見陳定南,被陳定南堵了回來。然後修倫斯才醒悟過來,想撤出去已經晚了。然後他派了人來見我,他以為王爺在大軍中,卻沒有想到你在之前和他的軍隊擦肩而過的那支人馬之中,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很懊惱。”

    方解點了點頭:“這一路上侯爺辛苦了,將士們辛苦了。從山海關不眠不休的趕到馬欄山關,這一路上沒一個人能踏踏實實睡上哪怕一個時辰。先去告訴士兵們,除了輪值的人馬之外,其他各軍全都回帳篷裏睡覺,睡個飽。”

    “喏”

    散金侯應了一聲,轉身吩咐人去安排。

    “王爺,如果這一仗勝了的話,最起碼能一口氣把洋人在馬欄山以南的所有隊伍都吞了,然後用不了多久,就能光復東疆大部分區域。修倫斯和莫克思的人馬完了的話,對於洋人在東疆的布局來說,就會出現一大片真空地帶。”

    “不需要那麼久。”

    方解一邊走一邊說道:“楊順會的那支隊伍,現在已經打到開平了。除了大城之外洋人的留守的軍隊都不多,那兩衛戰兵掃蕩這些小股洋人軍隊根本不算吃力。當初我讓他們自己去打,就是為了後面的布局。我把洋人的所有精銳都牽制包圍在馬欄山,也把沐府的兵力都牽制在馬欄山,那麼接下來恢複河山的,要麼是我黑旗軍的兵,要麼是那兩衛戰兵,要麼是東疆綠林道上的義軍。”

    “反正不是沐府的兵。”

    吳一道接了一句,哈哈大笑。

    到了這一刻,方解的布局才差不多完全顯露出來。

    第一,方解設計了馬欄山之戰,從一開始他就打算把決戰的戰場放在這,因為這裏太重要,只要他擺出來架勢做一些誘餌,敵人就不得不跟著做出舉動。也就是說,其實從一開始方解就占了先機,哪怕這是在沐廣陵的地盤上。沐廣陵最起碼占著地利,方解卻硬生生把優勢搶了過來,而搶的過程,只是看似不經意的和沐廣陵聊一次而已。

    第二,方解殺死楊順會。殺楊順會只是方解的目的之一,其次是把那兩衛戰兵釋放出來。他讓那兩衛戰兵自由進攻,是因為方解知道自己在短時間內不可能讓這支隊伍對自己絕對服從。戰場上帶著一支不服從的隊伍征戰,此乃大忌。

    第三,一旦馬欄山關的局面形成,那麼其實就已經無解了。陳定南鎮守馬欄山關,散金侯從後面包夾,裏面的隊伍想出來就難了。如此一來,在差不多半個東疆的土地上都很難再見到洋人的大隊人馬,對於收復失地來說簡直不能更好。

    第四,到了這一步之後,其實局勢的發展已經不必方解再操心了。沒有了洋人的主力隊伍,其他各支抗擊洋人的軍隊就都會開始發力。以那兩衛戰兵為主的隊伍,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把這些地區收復。

    第五,方解要用這樣一場戰役將東疆的主導權從沐府手裏奪過來。這一戰將沐府的兵力差不多全都牽制了進來,方解寧願把那些地盤交給散兵遊勇去收復,也不會把這些地盤交還給沐廣陵。

    第六,方解要樣黑旗軍在東疆揚名。一舉殲滅了洋人的全部精銳,對於洋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但對於恢復東疆將士百姓的士氣來說無疑有巨大的好處。到時候人人皆知這一戰是黑旗軍打的,為以後黑旗軍控制東疆造勢。

    還有很多很多的目的在其中,方解就是要漂亮的打一仗把他到東疆之後能造出來的優勢都造出來。

    大局觀

    方解將整個東疆放在計劃裏。

    沐廣陵計劃的只是針對黑旗軍,想讓洋人和黑旗軍鬥個兩敗俱傷。

    修倫斯的計劃是穩住自己的地位,後來轉變為保住自己的實力。

    莫克思的計劃是取代修倫斯,打擊萊曼讓他打擊的貴族勢力。

    可以說,後面三個人都在方解的計劃裏。

    所以現在的局面,方解占據著絕對的主動。哪怕修倫斯在之前的突然轉變讓他覺得有些急迫,但沒有影響整體布局

    “我叫柯克博,是萊曼陛下派來的督戰官。也就是說,我是這場戰役中帝國軍隊的最高級別官員,所以今天是我來見您。”

    出乎預料的是,出現在方解面前的談判使者居然是柯克博。

    而且,他只帶了兩個隨從。穿著長長的袍子,看起來倒像是牧師一樣的人。這是僕人的裝束,所以可以推斷這兩個人只是他的私人護衛。

    方解沒有起身,對待敵人他不需要表現出什麼禮貌。

    “傳聞中原的國家以禮儀之邦自居,為什麼這裏沒有我的座位?”

    柯克博問。

    方解往前俯了俯身子:“曾經有中原有一個叫大鄭的國家,開國皇帝的兒子繼承了皇位之後,為了表現鄭國的大國風範,下令凡是進入中原的外族人,都可以免費吃喝,甚至可以免費拿走一些商品。這樣的舉措,在你看來是不是才是禮儀之邦的表現?”

    安德魯站在方解身邊翻譯了他的話,柯克博搖頭表示自己聽得懂漢語。

    “萊曼陛下曾經說過,要擊敗一個民族首先要了解這個民族,所以我懂你們的漢語,我年紀大了學習起來很吃力,不過這點毅力我還有。”

    柯克博微微昂著下頜,略帶挑釁似的看著方解。那意思彷彿是在說,你不如你的敵人了解敵人,所以你贏不了。其實他說的這些觀點都是萊曼的觀點,但柯克博對這樣的看法深表讚同。

    而且萊曼是一個很有毅力和耐心的人,在滅掉一個國家之前就要先了解這個國家,學習這個國家的風俗習慣和語言。萊曼曾經說過,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掌握語言種類最多的那個人。

    方解嗯了表示讚同:“好麻煩,以後我去你們奧普魯,讓你們都改說漢語就行了。”

    說完這句話,他看向柯克博身後那兩個侍從其中個子比較矮的那個:“我聽說當初萊曼喬裝去見楊順會的時候,假扮成修倫斯公爵的侍從,楊順會毫無察覺,可能是因為他只顧著看禮物了。今天似乎我也遇到了一樣的問題,不過我的禮物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29 09:29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你急我不急


    修倫斯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心臟驟然停跳那麼一會兒的感覺了,即便是在得知萊曼大帝要對他的家族出手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的緊張過。說起來,他上次這麼緊張還是年輕的時候第一次殺人之後。

    面前這個看起來如此年輕的漢人領袖,也不知道為什麼具備這樣令人畏懼的洞察力。

    修倫斯抬起頭,看向方解。

    他不想問對方是怎麼看出來的,又或是猜出來的。

    如果這樣問了的話,立刻就會讓他落入下風。

    “有一個睿智的敵人實在是一件可怕的事。”

    修倫斯從柯克博身後走出來,兩個老人對視了一眼。本以為這會是一次很成功的探查,結果現在局面變得如此艱難。萊曼曾經這樣做過,對方沒有察覺萊曼的身份。修倫斯也想這樣做一次,以便最直接的了解自己的敵人。

    但是現在,如果方解願意的話,他和柯克博都會死在這裏,那麼這場戰爭就會提前結束了。

    他走到柯克博身邊,迅速的交流了一下眼神。但是他從柯克博眼神裏只看到了絕望和對他出的這個主意的憤怒,所以修倫斯也有些憤怒。他憤怒的不是柯克博的眼神,而是自己的自大。

    “接下來我不想說些別的,我想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個大營。”

    修倫斯直接問。

    他強裝著鎮定笑了笑:“如果不能的話,那麼接下來的談話可能也就沒有必要繼續了。”

    方解倒是有些好奇,支著下頜問:“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傻的決定?雖然我知道一個領兵的將領需要對自己的敵人有最直觀的判斷,可這樣冒失的進入我的大營裏顯然和你的年紀不相符,和你現在的成功也不相符。”

    修倫斯沉默了一會兒,回答:“也許,是你的運氣太好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沒有座位。

    座位一個老人,而且是一個養尊處優很多年的老人,久站對他來說似乎都是一個小小的關口。但是從剛才的談話就能判斷出來自己的敵人心腸有多冷硬,絕不會因為自己是個老人就忘記了更是敵人這樣的事實。

    “我只是低估了你的觀察力。”

    他說。

    方解嗯了一聲:“不過在我看來,你是想有什麼話對我說。”

    “是的。”

    修倫斯無法否定方解這句話:“本來我想準備一次公平的談判,選擇一個對你我雙方都沒有威脅的地方來舉行。不過現在看來,我似乎更應該多考慮一下稍後我會怎麼死。”

    “先說說吧。”

    方解道。

    修倫斯緩緩的吸了口氣,在腦海裏整理了一下措辭:“我知道,作為侵略者,我們奧普魯帝國的人在你們眼中不可能成為朋友,但是現在的情況變化很大,已經超出了你我之前的預期和判斷。我也知道你們漢人是個不屈的民族,不管面對多麼強大的敵人也不願意輕易地下高傲的頭顱。但是,用我才剛剛學會的一句話來說,現在的情況是合則兩利。”

    他看向方解,試圖用自己真誠的眼神來使對方感受到自己的誠意。但他失敗了,因為方解似乎根本就懶得看他。

    修倫斯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陷入死境之中最需要的就是打動自己的敵人。

    所以他沒有任何隱瞞,將自己面對的困境說了一遍:“現在,可以說您和我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奧普魯帝國的皇帝。我不認為皇帝對不起我,因為在這之前我們各取所需。只是我有個不爭氣的兒子罷了,但這已經足夠改變我的決定。既然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哪怕我們不能成為朋友,也可以成為不再互相傷害的人。”

    修倫斯道:“雖然我現在身處您的大營之中,被您識破了我的打算。但是,作為一個老人往往都會先想退路,不是嗎?我來的時候已經告訴我的部下,如果我不幸死在了您的大營裏,那麼舉著黑牽牛花旗幟的士兵們,將會死戰到底。我知道您麾下至少有六十萬以上的軍隊,掌握著絕對的主動。但是您也應該明白,二十五萬精銳的黑牽牛花士兵如果拚死一戰的話,您的六十萬大軍還能剩下多少?”

    他繼續說道:“所以說,我對合則兩利這個詞語特別的喜歡。我現在來說說我的條件我會帶著我的軍隊離開東疆,我願意為在這次戰爭正犯下的錯誤做出補償,基於這兩點,請您下令合圍的軍隊讓開一條路。我會帶著軍隊返回我的公國,請不要懷疑我的話,我的公國距離奧普魯帝國本土很遠,萊曼沒時間和我周旋。以我的能力,在萊曼處理國內事務的這段時間,完全可以把修倫斯公國武裝起來。”

    “這是我日後和萊曼談判的籌碼。”

    方解聽完之後點了點頭:“這些都是對你有好處的事,我的呢?剛才我已經說過,你沒有給我帶禮物來。”

    修倫斯微微一怔:“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死戰,對你我雙方都有好處。”

    方解忍不住笑了起來:“既然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那麼現在我換個方式跟你說我把你剛才的話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你,不打對雙方都有好處,但是你拿什麼來換?”

    沉默

    長時間的沉默。

    方解似乎並不介意修倫斯此時的無言以對,現在黑旗軍占據著絕對的主動,給對方一段時間思考這只是施捨而已。

    其實在談判桌上,沉默往往是一種手段。

    修倫斯在等,等方解沉不住氣。

    在萊曼皇帝帳下有許許多多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都很有才華能力。但是之所以修倫斯和柯克博這樣的人一直受到重用,知道修倫斯的兒子開始越界之後萊曼才有所舉動,正是因為年輕人身上都有一種毛病,而老人往往沒有。

    沉不住氣。

    談判桌上,當對方開出了條件之後,己方長時間的沉默,一言不發。其實這本身就是給對方施加的壓力,逼迫對方不得不自己降低條件。但是在這個時候修倫斯開始忽視了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他現在沒有資格給對手施加壓力。

    而且,方解也不會沉不住氣。

    終於,修倫斯無法承受了。

    心裏的壓力和身體的疲憊,讓他不能承受。已經至少一個多時辰了,這麼長時間的站立對於他和柯克博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不得不看向柯克博,尋求幫助。他走到柯克博身邊,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言和柯克博交談,聲音很低。

    安德魯在方解身邊輕輕的說道:“這應該是一種很冷僻的種族語言,我不懂。”

    方解擺了擺手示意沒事,他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從身後的抽出一本書,翻開到之前看的位置,很快便沉浸進去。

    “你不付出,肯定得不到回報。”

    柯克博幾乎有些惱火的說道:“你現在還打算靠著奧普魯帝國的威名震懾對手?你別忘了你現在談判的前提條件就是背棄你的國家。沒有了帝國在你背後,你根本就沒有實力和對方公平的談判。”

    “付出?付出什麼?”

    修倫斯也微怒道:“這個傢伙顯然是個冷酷無情的,想要打動他需要付出的代價只怕是我不能承受之重。”

    “比你的命還重?”

    柯克博問。

    修倫斯啞口無言。

    說起來,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在談判桌上以弱者的身份出現了。一直以來,奧普魯帝國強大的實力都是他在任何場合保持強勢的依靠。突然之間他要背棄自己的國家,就連他自己都還沒能轉變過來。

    “這就需要你自己考慮了。”

    柯克博冷笑:“別忘了,我只是你的人質。”

    修倫斯瞪了柯克博一眼:“你成為人質難道要怪我?那是萊曼的事!”

    “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

    柯克博幾乎是低聲嘶吼出來的這句話。

    “好吧”

    修倫斯深深的吸了口氣:“我盡力多做出一些讓步,不過你也看的出來,這個人或許也不想繼續開戰,畢竟要想戰勝我麾下二十五萬精銳士兵,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才來東疆,很多事你都不了解。第一,他雖然有幾倍於我的兵力,但他要面對的不只是我一個人,接下來他還要面對萊曼。第二,他的敵人不只是咱們奧普魯人,還有沐府。這個人來東疆本來就不是單純的想和咱們開戰來的,他是想在和我們的戰爭結束之後連東疆也收入他的領地所以,他和我一樣,需要保存實力,沐廣陵可不是一個軟軟的柿子。”

    “隨你”

    柯克博索性不再理他,把頭扭到一邊。

    修倫斯歎了口氣,他知道柯克博對自己還很怨恨。

    “尊敬的王。”

    修倫斯走到方解身前,微微俯身施禮:“我和我的朋友商議了一下之後決定,我們願意做出讓步,現在您可以開出您的條件了,我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嗯”

    方解的眼睛一直還盯在書冊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讓步是你自己來說的,我看看能不能達到我的要求就好。”

    這種輕視和無禮,讓傲慢了幾十年的修倫斯幾乎氣炸了肺。

    “我可以提供給你關於萊曼的情報。”

    修倫斯在剛才就找到了這條他認為方解必然要動心的理由,這不僅不需要他自己付出什麼,而且對方解來說很重要。

    “尊敬的王,您應該知道萊曼皇帝有著很特殊的能力,當初楚國的修行者曾經無數次試圖刺殺他,但是沒有一個人成功,而且不管刺殺他的人多麼強大,最後都被殺死了。要做到這一點,靠的可絕不僅僅是裝備著特殊武器的屠神火槍手。”

    修倫斯笑了笑:“現在,我打算離開您的大營了。”

    他說:“我需要一個公平且安全的環境,我才能說出這些事。”

    方解還是沒有抬頭,所以修倫斯臉上的驕傲表情頓時尷尬的凝固在臉上。

    “難道這還不夠?”

    修倫斯問。

    方解翻了一頁書,聲音很輕的回答:“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可以猜到那是怎麼回事。萊曼身上一定有隕石對不對?這種隕石可以讓他不受人和自然之力的傷害,而修行者借用的就是自然之力。”

    修倫斯的臉色猛的一變。

    “你拿我知道的事來和我做交換,你覺得夠了嗎?”

    方解終於抬起頭看了修倫斯一眼,眼神卻是那麼平淡。沒有重視沒有輕視,什麼都沒有。可這種平淡,才最傷人。

    “你怎麼可能知道!”

    修倫斯急切道。

    “繼續想吧。”

    方解低下頭看書:“我不急,你的隊伍糧草應該也用的差不多了,彈藥補給也沒有而我的隊伍不缺這些。這一戰為了避免損失我不是非要和你打才行,我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圍而不打,雖然人種不同,但饑餓不分國界,你們奧普魯人也是會餓死的。你剛才最傻的是告訴了我萊曼和你的矛盾,所以我又確定了一件事我就算圍你一個月,萊曼也不會來救你,所以我急什麼?”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30 11:30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附加條件


    方解翻看著手裏的書冊,似乎完全沉浸了進去。這本書是在半路上買的,是大隋極常見的話本小說,講的是沐府的事。這書中有很多關於沐府如何幫助百姓,如何與東楚交戰的故事。

    滿滿都是溢美之詞。

    這樣的書,裏面的故事未必都是真的,但毫無疑問沐廣陵是個懂得宣傳自己的人。所以方解忍不住有些感慨,曾經多有智慧的一個人,現在竟然已經快要瘋癲了。雖然沐閑君死亡的消息是他越發失去理智的誘因,但這個人心底裏藏著的妖獸其實早已經崛起。

    方解知道沐閑君已經回到了沐廣陵身邊,沐閑君才走,驍騎校的消息就送到了。方解沒有派人攔截,也沒有讓納蘭定東勸阻。父子之間的感情,是攔不住也勸阻不了的。

    他腦子裏想的本就不是眼前的事,所以在修倫斯和柯克博看來,方解表現的鎮定冷靜一點都不像是作偽。

    “尊敬的王。”

    修倫斯終於沉不住氣了,這是他第一次和一個年輕人比耐心比城府輸了。他可以毫無疑問的確定,方解是他見過的所有年輕人中最讓人懼怕的一個。奧普魯帝國中那些所謂的青年才俊,和方解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修倫斯道:“既然您已經把話說的這麼透徹,那我也就不必再討價還價了。不如這樣,我把我知道的關於萊曼的一切都告訴您,然後我再留下足夠裝備五萬人的火器,這些武器可以幫助您對付萊曼,您看這樣的誠意是否足夠了?”

    聽到這句話,方解這才有所反應。

    “修倫斯,你是個會談判的人。”

    方解微笑著放下書冊:“不過,你應該知道人的欲望是沒有止境的。就好像萊曼想要除掉你一樣,那是因為你的索求無度造成的。人最主要的是在合適的時機謀求最大的利益,滿足自己的欲望。但是如果太高估了自己,顯然就會承受失敗的苦楚。而如果太低估了自己以後回想起來的時候,會很後悔懊惱。”

    他指了指自己:“你猜,我的底線是什麼?”

    修倫斯立刻明白過來,剛才他開出的條件還沒有打動方解。

    “您應該知道,如果我留下更多的東西,我的隊伍將失去戰鬥力。我有二十五萬大軍,萊曼想要殺我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如果您能讓我保持著隊伍的戰鬥力離開,在您和萊曼之後的戰爭中我會起到牽制作用。我不必隱瞞自己的想法,我現在更希望您能殺了萊曼。”

    修倫斯道:“我不虛偽,現在萊曼想要殺我已經是很確定的事。而我即便避開他,回到自己的公國去,早晚還是要承受來自奧普魯帝國的攻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萊曼的手段,也清楚最精銳的奧普魯軍隊有多可怕。所以,我希望他死。”

    方解點了點頭:“我不懷疑你這些話。”

    修倫斯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說道:“不如這樣,我留下五萬人的裝備。然後在之後與萊曼的戰爭中,我會下令黑牽牛花軍人站在您這一邊。萊曼帶來的軍隊數量上不會比您的軍隊少,而且裝備尤為精良。如果有我的二十五萬軍隊在側翼牽制,他和您交戰的時候就不能全心全意,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辦法?”

    “確實很好。”

    方解拍手:“聽到敵人的部將在我面前出言獻策,我心裏有一種很奇怪的滿足感。你曾是萊曼最信任的人,現在在我的面前告訴我如何除掉萊曼,這場面真的是有些讓人唏噓啊。不過我欣賞你這樣的態度,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當機立斷是一個合格將領的表現。”

    方解笑著說道:“現在我對你的讚美說完了,請你繼續開條件吧。”

    修倫斯的臉色一變,怒意在心裏燃燒。

    方解現在的表現,無疑是一個強盜。

    “我不能拿出更多了。”

    修倫斯搖頭道:“我和您在談的是如何保住我的性命和我的軍隊,但是如果滿足您的話我會失去這兩樣東西。”

    “未必。”

    方解坐直了身子說道:“如果你很糾結,很難做出最後的決定,那麼我來幫你留下裝備十五萬人的武器,提供關於萊曼的一切消息,不局限於萊曼自己,包括萊曼手下戰將的特點和領兵經歷。按照我指定的路線離開東疆,如果這些條件你不能做到,我不介意先殺了你,然後再去打你那失去了領袖亂作一團的二十五萬黑牽牛花。”

    “太過分了”

    修倫斯怒道:“十五萬人的裝備,這不可能。”

    “殺了他。”

    方解指了指修倫斯。

    站在方解身後的聶小菊嘿嘿笑了笑,從背後將那柄好像一扇門板一樣的斬馬刀摘下來,大步走向修倫斯

    當時那把刀距離修倫斯的額頭不過零點一厘米,如果修倫斯沒有在這一刻喊出我同意這三個字的話,他的頭顱乃至於身體就會被這把到劈成兩片。當這三個字喊出來之後,從上往下劈落的巨刀驟然停住,刀鋒上的冷冽掃過,幾縷花白的頭髮緩緩的飄落下來。緊跟著,血從修倫斯的額頭上往下緩緩的流下來。

    刀氣割傷了他的頭皮,但讓修倫斯恐懼的不是疼痛,而是死亡即將到來的感覺。

    他實在想不到,方解在談判的時候居然這麼不講道理。

    然後他醒悟過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事。

    “問你一個問題。”

    方解擺了擺手,聶小菊隨即冷笑著退了回去。

    “如果是我在你的軍中和你談判,身邊沒帶任何護衛,你會給我活下去的機會嗎?我會如你一樣的反應嗎?”

    方解問。

    修倫斯顫抖著抬起手,擦去臉上的血:“如果是你孤身一人在我的大營裏談判,我會立刻下令殺了你。至於你什麼反應我不知道。”

    方解笑起來:“有些時候,真的很不公平。”

    他伸手指了指大帳外面,那棵雙臂合抱都抱不過來的大樹先是被無數勁氣撕扯,碎木紛飛。然後金色的火焰突然出現,大樹在極短的時間內被燒的只剩下一地灰。看到這一幕,修倫斯的眼神裏恐懼之色更濃。

    “有的人,天生就比別人強大。”

    方解從桌子後面走出來,緩緩走到修倫斯身邊:“現在我告訴你答案,你只帶著兩個人來我軍中談判,我可以隨時殺你。我孤身一人去你的軍中談判,我還是可以隨時殺你。這就是不公平,你把我視為對手,而我卻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萊曼就比你聰明,他知道個人的能力有時候也很重要,我猜他為了應付這場戰爭,一定是承受了什麼極痛苦的過程,才會讓他現在不懼怕修行者的刺殺。”

    “而你”

    方解指了指修倫斯:“即便你也擁有萊曼的勇氣毅力,承受那些痛苦。但你也沒有那樣的身體條件,你想做都做不到。我的修為在整個中原都已經屈指可數,這也是我黑旗軍的實力之一。若沒有我的個人修為,黑旗軍的強大就會大打折扣。我的軍隊比你強大,我個人比你強大,我憑什麼聽你討價還價?”

    方解走回去坐下,毋庸置疑的說道:“所以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談判,而是你接受我的要求。”

    修倫斯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不公平。以前,身為貴族的他在那些普通人面前是高傲的,是可以不遵守法律的。普通人和他相比,就好像一隻螻蟻。他可以隨意的用自己的實力碾壓任何不如自己的人,這就是不公平。但是,承受這種不公平的是別人而不是他。

    現在,換他來承受了。

    “你是一個惡魔!”

    修倫斯說。

    柯克博早已經嚇得的退到了門口,這只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而已。他很清楚,如果修倫斯死了的話,他是第二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就看到方解的手指指向了自己。

    “你回去。”

    方解緩緩道:“我猜你剛才說的話沒錯,你是萊曼派來的督戰官。不過如果萊曼一心想除掉修倫斯,那麼他派你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他也希望你死。所以你比修倫斯還要可憐些,因為他還有資格去反抗,你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但你好歹是督戰官,你回去之後,讓修倫斯的手下把能裝備十五萬人的火器送來,另外,要配備彈藥。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準備,三天之後你可以不來,修倫斯會死,你也會死。”

    方解溫和道:“千萬不要以為你回去就能避開一死,我想殺你可以隨時隨意的去修倫斯的大營裏逛一圈。”

    “修倫斯的部下不會聽我的命令。”

    柯克博解釋道。

    方解搖頭:“如何讓他們相信你,那是你的事。”

    柯克博看向修倫斯,希望修倫斯有所表示。

    修倫斯最終只能長長的哀歎一聲,從身上解下來一塊令牌遞給柯克博:“找亞努當,他對我最忠誠。讓他辦這件事,然後由他親自帶人把那些武器裝備送來。”

    柯克博點了點頭,忽然很傷感:“等著我,我會接你出去的。”

    修倫斯苦笑,現在他除了等待似乎已經沒有任何事能做了。他最後悔的,是自己太過自信,居然想用萊曼見楊順會的辦法見一見方解。這種自以為很聰明然後被人狠狠在臉上扇個嘴巴的感覺,充滿了屈辱。

    “去吧”

    方解擺了擺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萊曼的軍隊半個月之後就能到達。清點那些武器裝備就需要幾天的時間,你們想要離開的時間並不多。另外剛才我似乎忘記了一件事,現在補充一下。”

    他笑的越發溫和,修倫斯和柯克博的心就越發的寒冷。

    “那個莫克思和你們不是一路人,他手下還有差不多七八萬人,修倫斯,你現在寫個手令讓柯克博帶回去,今夜我要讓莫克思的人馬全軍覆沒。這是附加條件,剛想到的”

    方解伸了個攔腰,起身離開:“這個帳篷就留給你住吧,希望你的手下會尊重你的生命。”

    他走過修倫斯的身邊。

    修倫斯感覺到,一頭洪荒猛獸在身邊經過。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0-31 15:53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當年


    天空中掛著的月亮顯得分外的明亮,似乎是自己擦洗過一樣。

    方解大營空曠處,抬頭看著月色怔怔出神。

    “胖子,想什麼呢?”

    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才回過神來,問坐在旁邊薅地上野草的項青牛。聯絡好了所有的江湖客,只等最後一擊後項青牛返回大營裏。他和方解一起吃了晚飯後就走到這坐著,似乎兩個人都有心事。

    聽到方解的話,項青牛拽了一根毛毛草放進嘴裏嚼著玩:“你又是在想什麼。”

    “我在想的比較深奧,你肯定理解不了。”

    方解的回答很臭屁,以至於項青牛撇了撇嘴:“說的好像你比別人都深沉似的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最初的經歷,以前問過你,你卻不肯說。你說過你最早是被羅耀安排沐小腰她們保護著逃走的,羅耀保護你的目的是想等你長大霸占你的身體”

    “等等!”

    方解立刻制止了胖子繼續說下去:“你特麼的能換個說法嗎,什麼叫羅耀等我長大了霸占我的身體?這麼聽怎麼都有點養成的意思。”

    “養成是什麼意思?”

    項青牛問。

    方解不理他。

    項青牛道:“好吧,換個說法。羅耀保護你是為了等你長大,強行占有你的身體”

    “夠了”

    方解瞪著項青牛道:“這個前提你可以略過去。”

    項青牛嘿嘿笑了笑,顯然不是沒懂養成是什麼意思,他笑過了之後繼續說道:“你最早的時候是被羅耀安排的人保護的,也就是說羅耀是不想你死的。而追殺你的人一直都是佛宗的人,難道佛宗的人從一開始就要殺你?”

    方解搖了搖頭:“說實話,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佛宗那些追殺我的人,到底是誰安排的。”

    “怎麼說?”

    項青牛又問。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如果羅耀知道我的身體特殊,是最好的靈魂容器,所以他讓小腰和傾扇她們保護我。那麼如同他知道,大輪明王難道不知道?如果大輪明王知道,為什麼大輪明王要殺我?”

    項青牛聽完之後沉思了一會兒,回答:“如果那些佛宗追殺你的人是大輪明王安排的,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他不想讓羅耀得到你。也就是說,雖然羅耀是大輪明王分裂出來的,不過修為比起分裂後的大輪明王其實已經不是弱很多了。一旦讓羅耀獲取了你的身體,那麼羅耀的修為很有可能超越大輪明王本體,雖然不知道這樣的後果是什麼,但大輪明王應該在懼怕。”

    “第二,大輪明王要殺你,是因為他知道你對佛宗有威脅。這個威脅甚至超過了你的體質對他的誘惑,我想不到這個威脅是什麼。不過修為到了那般地步的人,往往都能預測到未來發生的事。這不是神話故事,是真的。比如我師父,當年曾不只一次說過自己死後都不會得到安寧果然,他的屍體都被楊堅那個王八蛋摧殘了。”

    “太玄乎,換一個說法。”

    方解道。

    項青牛又想了想:“如果換個說法的話,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大輪明王一開始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是佛宗有人知道你的存在。這個人十之八九是大自在,因為大自在一直就不是大輪明王的手下,而是那個所謂的神安排在大輪明王身邊的臥底,是為了更好的控制大輪明王。”

    “如果大輪明王找到了一個你這樣的好的軀殼,他的修為必將突飛猛進。那麼大自在必然會感覺到威脅,所以大自在想盡辦法瞞住了大輪明王,沒讓大輪明王在最早那段時間知道你的存在。然後他開始安排人殺死你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他不敢親自來中原。”

    聽完項青牛的分析後方解點了點:“也許是因為羅耀?如果他親自來了,羅耀必然就會出手。那樣的話,大自在沒有把握全身而退?又或者是,他不敢調動修為太強的佛宗弟子出山門,不然的話會引起大輪明王的懷疑?不過不管怎麼說,如果當年是大自在自己出手的話,我現在肯定已經爛到只剩下骨頭了。”

    “命運多舛的孩子啊。”

    項青牛看著方解:“你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我都替你爹媽趕到心疼。”

    “滾!”

    方解罵了一句,皺眉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不管怎麼說,現在都還是疑點重重。大自在有殺我的理由,而且是必殺。但他卻好像沒有盡全力,不然我早就死了。羅耀最初選擇了小腰她們,實力其實並不是很強大。現在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高手如雲,那會光憑著小腰她們保護我能逃避十幾年真是太走運了。”

    “恐怕不是這麼簡單吧?”

    項青牛托著下巴道:“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是一顆棋子?”

    “什麼意思?”

    方解問。

    項青牛先是笑了笑:“我只是瞎猜啊你想,如果你是羅耀選定的人,那麼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如果換做我是羅耀,必然會把你留在身邊保護。現在已知的是,勝屠那傢伙是你的替代品。如果你出了事,羅耀打算用勝屠的身體來做軀殼。既然有了替代品,那麼顯然你根本不是那麼重要的好嗎?”

    方解一怔,立刻明白了項青牛的意思。

    項青牛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是獨一無二的那麼重要,羅耀肯定投入更大的經曆更大的力量來保護自己,而不是放任自己逃亡十幾年。在這十幾年間,但凡佛宗派出一個通明境的修行者來,自己也早就死了。羅耀不可能整天跟在自己身後,如果這樣他還不如時刻把自己帶在身邊呢。就好像他培養勝屠那樣,時時刻刻都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那麼問題來了。

    如果方解不重要,這一切為什麼發生?

    偶然的一次聊天,讓方解陷入了沉思。項青牛閑極無聊的問題,讓他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首先,毫無疑問的是羅耀肯定是很重視他的身體,這種軀體是靈魂的最好的容器。如果這樣解釋的話,方解也就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重生在這具軀體裏。很簡單,就是因為太合適了。

    但是,是什麼力量把另一個世界死亡後的方解挪移到了這個世界?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神?

    神這種飄渺的推論最容易解釋任何事,因為任何解釋不了的事都可以推給神,也許即便真的有神,神都不知道自己背了多少黑鍋。

    “我們再來想想。”

    項青牛此時化身成了一個思維極為敏銳的偵探:“當初你們選擇分開的時候,是誰提出來的?就是沉傾扇帶著沫凝脂假扮你和沐小腰帶著你分開的時候。”

    方解仔細想了想,好像真的記不清楚當時是誰提出這個辦法的。

    他使勁的想,想了很久,只能確定不是他身邊現在還留下的任何人。以前一直有一種慣性思維在作怪,那就是沉傾扇帶著沫凝脂走了,方解就一直以為是沉傾扇想到的辦法。現在去回憶,方解發現根本就不是沉傾扇想到的這件事。

    “很奇怪吧?”

    項青牛看著方解的表情,就知道他回憶不起來了。

    “保護你的人已經死了很多,小腰她們一直在你身邊。顯然不可能會是她和沉傾扇。而沫凝脂只是一個倒黴孩子,更不可能是她。而大部分人都已經死去,那麼根據活著的人最有可能的推論,那麼就只能是活著但不在你身邊的人了。”

    “夜梟!”

    方解忽然想到了自己一直遺忘的那兩個人。

    當時夜梟銅棍他們跟著沉傾扇走了,毫無疑問沉傾扇是這些人中最耀眼的那個,所以方解的思維一直固定在沉傾扇身上。而其他人,顯得那麼無足輕重。現在回憶一下,夜梟是那批人中修為最弱的,但他卻一直活著。到方解進入長安城之後,夜梟選擇了離去,之後,方解曾經讓麒麟聯繫過他,讓他去江南尋找方恨水的家人,然後去保護吳隱玉。再後來,夜梟不辭而別。

    “我們來這樣想。”

    項青牛道:“如果這些都不是巧合,而是認為安排出來的呢?你想,為什麼在大理城的時候才想到這個辦法?要知道在這之前你們已經逃亡了十幾年了。不管是誰想到的這個辦法,為什麼不在別的地方,偏偏是在大理?而偏偏大理城就有一個沫凝脂,而且還是個一百二十八處氣穴全開的變態體質?”

    “然後你去了樊固,樊固城裏有什麼特別的?”

    項青牛道:“現在知道的,當時樊固城裏有紅袖招,息大娘她們一批人在。還有老板娘,蘇屠狗夫妻。這些人為什麼會在那麼寒苦的地方?而且女人最是心疼自己的皮膚,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如此。紅袖招裏那些漂亮姑娘,為什麼要忍受著樊固的寒冷在那樣一個鳥兒都便秘的地方停留好幾年?”

    方解的眉頭越皺越深,似乎事情真的好想項青牛說的這樣。以前他以為自己已經解開了所有謎團,但是現在想想,自己解開的只是淺表。很多事,根本就還埋在特別深的地方,沒有人能去觸及。

    “你在樊固城裏遇到了很多高手,比你身邊保護你的人修為要高的多。偏偏是在那個時候,吳陪勝這個倒黴蛋出現了,他為了保護自己而要殺你。然後老板娘出現,這是巧合?”

    項青牛嘿嘿笑了笑:“我怎麼想,都覺得你是在一盤很大的棋局裏。而你是很重要的一顆棋子,偏偏是因為太重要,所以誰都不敢真的去觸碰,只能是在明面上派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來試探各方勢力的底線。你自己肯定什麼都不知道,但我懷疑保護你的人中,甚至都不只是羅耀一個人安排的。保護你的那批人,看起來都是羅耀找來的,但難保其中沒有其他人安排的人混進來。”

    “正因為如此,保護你的這些人彼此之間也不信任。所以才會有了後來的分開走分開走,目的不只是為了掩護你,當然也有沫凝脂的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

    項青牛得意的笑了笑:“在我看來,似乎正是想把保護你的這些人中不安全的因素剝離出去。”

    方解的臉色很沉。

    項青牛的話,似乎格外有道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 16:51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各種假設直指人心


    方解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亂,進而有些後悔和項青牛談起這樣的話題。項青牛只是閑得無聊的幾個問題,就把他重新丟回之前他以為自己已經掙扎出來的深淵裏。在過去的一個時期黑旗軍進展迅速,不斷的擴充領地,在極短的時間內讓方解成為中原第一人。

    這個時期,正是方解將所有心思都放在這上面的時期。

    這個時期,也就是羅耀死了,大輪明王死了,勝屠死了,楊堅死了甚至連桑亂都死了之後。

    在這個時期內,方解感覺不到了威脅。

    在這之前,方解總是活得那般小心翼翼。他深切的知道自己隨時隨地都會面臨死亡的威脅,以至於他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打算要孩子。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毀了一個孩子的一生。在他還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家人親人的時候,他不想給予更大的傷害。

    一直到後來,方解發現能直接威脅到自己的人已經死光了。

    這個世界上,方解已知的真正的大修行者,全都死了。

    包括對他很好的萬星辰。

    這其中讓方解最敬畏的是萬星辰和桑亂。讓方解最擔心的是羅耀和大輪明王。

    當這些人都死去之後,依附在他身上的似乎所有的秘密,不管解開的還是沒解開的,都已經隨風而去。但是這次毫無徵兆的閑聊,把方解再次丟了進去。項青牛的幾個推測,就好像一把剪刀,在他自己貼在自己心事外面的封條剪開了幾個口子。那扇門呼之欲開,已經無需別人再加力了。

    方解歎了口氣,心想既然已經從新提起,那麼就他娘的索性痛痛快快的找個人和自己一塊來分析,這個人當然是項青牛。

    項青牛是方解最好的朋友,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很多事,方解告訴了項青牛也沒有告訴他的女人。在方解看來女人不應該涉及到太多的危險太多的煩躁太多的不開心中,哪怕是很強大的女人。

    “咱們從頭捋一遍。”

    見方解的眉頭舒展開一些,項青牛問道:“你最早的記憶是什麼?”

    方解想說我最早的記憶就是看到一群人保護自己跑了如果他這樣告訴項青牛,項青牛肯定不會懷疑什麼。但是如果方解告訴項青牛,那個時候自己還沒出滿月,項青牛只怕立刻就會對他放一個嘲諷大白眼。

    “跑”

    方解回答的很簡單:“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不停的跑。可以說,到我進長安城之前,我停留時間最長的就是在樊固那三年。”

    “好”

    項青牛點了點頭:“那麼咱們就假設一件事你最早的出發點咱們已經知道了,就是雍州。當初羅耀抓捕了大量的紇族巫師,準備自己製造出來一個軀殼。但是他卻騙他的老婆,這樣做是為了救活羅武。”

    方解嗯了一聲。

    這一點是已經求證了的事,應該不會出錯。

    “假設”

    項青牛開始了他的推理:“你最早的出發點是雍州,之後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停留過很長時間,但是十幾年之後,你們兜了一個大圈子又回到了雍州附近的大理城。然後在大理城,沉傾扇她們劫持了沫凝脂帶走,假扮你繼續逃亡,而你則被小腰和大犬帶著去了樊固。我的假設才剛剛開始這些,是你們主動的選擇嗎?”

    項青牛道:“為什麼你們在十幾年之後回到了雍州附近,劫走了沫凝脂?為什麼你會到樊固城?”

    他看了方解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氣:“我認為,你的這一切都被別人控制著。沉傾扇她們帶走了沫凝脂,不是你們之中有人想到了這個辦法,而是你們之中某個人得到了外面某個人的指令,然後提出了這個辦法。在當時,肯定情況很危機,所以你們不得不同意了這個辦法。”

    “然後,你去了樊固。去樊固是你們主動的嗎?只怕也不是。即便這個選擇是沐小腰大犬和你三個人商議出來的,那麼一定在這之前不斷的有人給你們灌輸去樊固這個選擇,你們的思想悄然之間已經被別人影響,你們知道了樊固是個可以藏身的好地方,所以就去了。”

    方解的額頭上已經浮現出來一層細密的汗珠。

    不得不說明,項青牛的推測假設很有道理,而且很驚悚。

    按照項青牛的推測,他們當時的那支隊伍一點都不純潔。那支隊伍裏絕對不只是羅耀一個人的人,還有其他人安排進去的。這支隊伍的組成很複雜,具體複雜到什麼程度就無法得知了。

    但是,隊伍外面的人卻在暗中一直影響著隊伍的走向。而這個走向,從好的一方面來說,是讓方解不斷的避開危險。從不好的方面來說,是逼迫著方解按照他們計劃好了的路線行走。與其說方解他們那十幾年惶惶不可終日的逃亡是看似無奈的選擇,實則每一步都在別人的計劃之內。

    所以方解感覺到了恐懼。

    其實,他自己何嚐沒有想過這些?只是他真的無法找到答案,所以才會將這些疑惑這些想法都收拾起來,把那扇叫做懷疑的大門關好,並且在門上貼了封條。他本來想著的是等到天下太平了,自己再去追究這一切。但是現在,他心裏的門被打開了,他無法安靜下來

    項青牛看出了方解臉上的痛苦和猶豫,所以他停止了自己的推測。他也能感受到這些回憶對方解來說絕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就好像揭開了他的傷疤,血又流了出來。那段往事,換做別人來承受的話只怕比方解還要不如的多。

    “你繼續。”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氣,從腰畔將又已經很久沒有用過的煙斗接下來,塞進去煙絲後點燃。他其實沒有什麼煙癮,如果不想起來的話,他甚至幾年都不會碰一下這個煙斗。但是現在,他需要借助一點外力來讓自己變得平靜下來。

    他對項青牛說道:“其實你剛才說的這些,我自己並不是沒有想到過。但是,其中很多事都被我自己以各種藉口和理由否決了。我很明白這是一種心理作祟,所以當從你嘴裏說出來的時候遠比我自己想到的時候要令人震撼。”

    “所以,你繼續。”

    項青牛看了看方解的臉色,他很清楚自己這個朋友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實不管是誰,經曆過方解經歷的這一切還活著的話,心理素質必然會變得格外強大。

    “如果剛才我的兩個假設成立的話”

    項青牛道:“那麼後面的事其實就更奇詭了。第一,沫凝脂絕不是你們在大理城的時候隨意去抓的一個人,你們之中一定有一個特別不顯眼但往往在關鍵時刻起到決定性作用的人,在這種時刻給你們提供信息。比如沫凝脂可以替代方解,所以沉傾扇她們就去了。比如,有人告訴你們樊固是安全的,你們就去了。”

    項青牛繼續說道:“這兩個假設,第一是沫凝脂是故意被人安排進來的,安排這件事的人不只是想改變你的人生,也想改變沫凝脂的。第二,你去樊固,是因為你應該去樊固。在你去樊固之前的幾年,也許樊固城只是一個很平凡的小小邊城。但是在你去之前的那幾年裏,樊固城陸續來了很多人。這些人,或許就是在為你去樊固做著準備。”

    方解深深吸了口氣,沒有阻止項青牛繼續說下去。

    他知道,這些都極有可能是真實的。

    也許,正如項青牛推測的這樣。在自己去樊固城之前,樊固一點都不特別。在他到了樊固之前幾年,樊固才變得特別起來。老板娘蘇屠狗夫妻二人,紅袖招,老瘸子駱爺,甚至是樊固城別將李孝宗都是那幾年間陸續到了樊固的。當初老板娘告訴方解她已經在樊固生活了十年,可是,這話可信嗎?

    方解從來沒有懷疑過老板娘,但是現在,方解不得不懷疑在時間上老板娘是不是說了謊。

    項青牛繼續說道:“如果這些都成立的話,那麼下一個推測來了”

    他停頓了一下,喝了一口水。

    方解坐在他身邊,大口大口的抽著煙斗。

    “這些人,都是為了你到來準備的。甚至,連那個試圖殺你的李孝宗,都是在你去樊固城之前幾年才調任樊固做的別將,這個人也許不知道什麼內幕,但你不能排除他到樊固城的目的就是為了接近你。而你,確實選擇了入伍,確實在他手下做事,確實和他在最初關係很好。”

    方解點頭。

    “現在可知的是,除了李孝宗之外,其他人對你都是沒有惡意的。而是去了樊固城做著保護你的準備。”

    方解再次點頭。

    除了李孝宗之外,確實在樊固城裏沒有別人要殺自己。

    項青牛似乎是說的嗓子有些發乾,索性一口氣把水壺的水喝了個乾淨。他此時的思路格外的順暢,所以他不能停下節奏,喝完水之後立刻繼續分析。

    他從地上撿起來一塊石頭,放在地上說:“這是樊固。”

    他撿了一些小石子,逐次放在石頭上,表示已知的那些人。

    “這些是一條線上的人和事。”

    項青牛看了方解一眼,然後有抓起來一把小石子,隨手拋在石頭上,立刻打亂了原本石頭上的那些小石子。

    “我們強行把另外一條線拉進來。”

    他說。

    方解皺眉:“另外一條線?什麼線?”

    項青牛沉默了一會兒,用鄭重的眼神看著方解,然後一字一句的將自己剛才的懷疑說了出來:“剛才說的那條線,不管是你親身經歷的還是聽到的看到的,和你都有直接關係。但是另外一條線,看起來和當時的你沒有任何關係。但是,這條線也在樊固,也影響著樊固的局面。”

    “到底是什麼?!”

    方解有些著急的問。

    “九先生”

    項青牛認真的說出這三個字,很慢,語氣很重。

    “九先生在樊固城裏發現了秘密但是這個秘密,是為他準備的嗎?”

    他看向方解,似乎在尋找答案。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 16:55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關聯點在哪兒


    有些時候,人們總是會被無端的事情所困擾。這些事情甚至可能和己身毫無關係,糾結於別人的命運到頭破血流。但有一種人,當真的把別人當朋友的時候,他會把朋友的事當成自己的事,甚至比自己的事還要上心。

    也許連自己的事他都會懶惰到一拖再拖,但朋友的事他會盡心盡力的去做。

    項青牛就是這樣的人。

    就連他自己都不能否定別人對自己下一個懶惰的評價,當年他師父萬星辰曾經說過他會是道宗的未來,前麵其實還有半句話來著......如果他再勤快一些的話。以他的資質,如果如方解一樣勤快的話說不定修為早就已經上到另一個層次了。

    可惜,他似乎對那些美好的誘惑毫無興趣,依然故我。

    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人多少事值得自己改變自己的性格和習慣。他本來是一個絕對不會讓自己牽扯進麻煩之中的人,這是他的冷。但是冷只是他的外殼,他有一顆火熱的心。

    “你要是不想回憶這些,咱們就說點別的?”

    項青牛看著方解皺成兩道山樑的眉頭,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題有些沉重了。

    “不”

    方解緩緩的搖了搖頭:“剛才你說的最後這一些話,是我沒有想到過的。你之前說的那些,我都或多或少的想到過。你剛才說到了兩條線......一條是我,一條是九先生。如果把這兩條線強行並在一起的話,還是沒有交集,只是兩件獨立的事比較靠近而已。而這個交集,是在不久之前。”

    項青牛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有交點,便有因果。”

    方解一愣。

    他倒不是因為項青牛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而詫異,他詫異的是項青牛這句七個字的話竟然是無法反駁的。如果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獨立的線,生是起點死死終點,那麼你永遠不會和不相干的人有交點。只要是有交點出現,那麼必然有其前因。

    當年方解在樊固城的時候,九先生也在。

    那個時候他們兩個的生命線,沒有交點。

    但是,在一年多前,兩個人的生命線有了交點,難道樊固城那段日子不是前因?那麼樊固城那段日子的前因是什麼?

    方解忽然發現。

    這真的可能是個巨大的坑。

    現在好像所有的疑問都指向了方解存在的意義這個偽命題。

    “現在我們假設樊固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地方,安排這一切的人知道你會在樊固停留一陣子。但是他為什麼知道你要停留一陣子?”

    項青牛問,不等方解回答,他自己給出了答案:“因為他給了你一個感覺,樊固城很安全的感覺。因為這種安全,你在樊固城停留了三年之久。這三年之中,這個安排了一切的人卻沒有給你任何提示......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方解點了點:“如果說強行把兩條線並在一起,從而把別人的線拽過來......那麼就可以說,九先生在老板娘家鋪子後院的那口井下面發現的一切,原本都是準備好了讓我來發現的?而那個安全的環境,只是為了我發現這個做的準備?”

    “不一定。”

    項青牛搖了搖頭:“如果這個背後安排好了一切的人是在保護你,那未必就和枯井下面的東西有關。當然,也不排除你剛才說的可能。就在剛才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影響這個天下的人,到底都是些什麼人?”

    他看了方解一眼,見方解沒理解他的思路隨即解釋道:“九先生,試圖影響這個世界,對吧?你,正在影響這個世界,對吧。勝屠,曾經差一點影響這個世界對吧。再往別的地方想一點......奧普魯帝國的那個萊曼,也在影響這個世界對吧。”

    方解點頭。

    “你想想,這些人有沒有什麼共同點?”

    項青牛問。

    方解一怔:“共同點?”

    項青牛道:“首先咱們來看發跡史,你是這十幾年間發跡起來的對吧,經歷很多事。勝屠難道不是?你的發跡時間和勝屠的發跡時間是同一階段的,你們所用的時間幾乎相差不多。再來說九先生,從他被帶走到他接管月影堂,也是十幾二十年左右的時間,對不對?再說那個萊曼......也是這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內完成了霸業的,是吧?”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方解有些應接不暇。

    是的。

    這些都沒錯。

    這十幾二十年的時間,方解只注意到了自己。他當然不會注意到別人,他沒有理由去注意別人。何只是他,項青牛列舉的這些人,都只會注意自己的人生,關注別人幹什麼?但是這些人,有沒有在背後同時關注著?

    細細去想,真特麼的讓人覺得恐懼啊。

    ......

    ......

    “所以說,樊固城真的是個關鍵。”

    項青牛總結道:“不管是命運也好,還是真的有人在背後安排這一切也好,總之你在樊固城那段經歷沒有達到要求。也就是說,你還缺少了一段經歷。現在我懷疑這段經歷很巧合的被九先生給弄走了,他帶走了你一部分經歷改變了他的人生......”

    “然後呢?”

    方解不得不說,自己一直在按照正常的思維考慮問題,而項青牛則用的是一種正常人絕對不會考慮的方式在思考。也就只有項青牛這樣天馬行空的思維,才能把那些按照正常思維不可能串聯起來的線索串聯在一起。

    “然後?”

    項青牛聳了聳肩膀:“誰他娘的知道呢?如果桑亂沒死,我懷疑這一切都是他和我師父兩個人弄出來的,至於什麼目的我不知道。也許是想改變這個世界,所以布下了這樣的一個大局。可是剛才我胡扯到了萊曼身上,想了想我師父從來沒有離開過中原,桑亂應該也是沒有的,所以萊曼的事應該和他們無關,和你也無關。”

    “你剛才是在瞎扯?”

    方解有些驚訝的問。

    項青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當然是在瞎扯,不只是這一點,之前說的很多話我都在瞎扯,但是你不覺得瞎扯的很有道理?”

    方解歎了口氣:“如果布這個局的人因為你的瞎扯而被解開真相,他一定會吐血而亡......不過話說回來,你確實瞎扯的很有道理。”

    “其實也沒道理。”

    項青牛笑著說道:“剛才是我在故弄玄虛,你想想,這一代人中必然會出幾個佼佼者,這些佼佼者必然都是有十幾二十年的成長經曆......這他娘的根本算不上什麼聯繫,只能說是必然發生的事。換個比方......蒙哥和楊易,難道不是嗎?”

    方解白了他一眼:“能靠譜點嗎?我現在腦子一片混亂,就指望著你幫我把所有事弄順暢呢,你要是再這麼不靠譜,我回去之後就找個媒婆去煙織姑娘家說媒,把你說的一無是處破了你的姻緣,然後換成別的什麼才俊。”

    “操!”

    項青牛罵道:“你還少他娘的威脅我,我這個人的品格早就已經注定了,你威脅我,我就認慫!”

    方解撲哧一聲笑了,壓抑的情緒也緩解下來不少。

    項青牛當然知道方解是在開玩笑,他傻乎乎的笑了一會兒:“其實也許是咱們想的太多了,把很多無關的事硬生生的拚湊在一起。如果真的如我推測的那樣,很多事都是人為安排的,那絕不是一個人可以做到的,哪怕是羅耀都不行。要想把你的人生鋪設成一條無法改變的軌道,需要很多絕對強大的人來共同完成。”

    說完這句,他自己臉色變了變:“倒是也沒準就是這樣,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的局。”

    “還能是誰?”

    方解現在只管問,不去想。

    “桑亂,我師父,大輪明王,羅耀,甚至我二師兄項青爭......這些人都有可能。你別忘了,我二師兄項青爭也曾經到過樊固城,而且幫你解除了一些隱患。然後你到了長安城,是我師父幫你剔除了身體裏的隱疾。”

    項青牛看了看方解,很仔細:“難道他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長的比較帥?”

    方解笑著說:“這是最大的可能。”

    “呸”

    項青牛撇了撇嘴:“如果不是因為你帥,那麼肯定是因為什麼更重要的原因。首先我很了解我二師兄,他是個好人,善人,但他性子很孤傲。他是不會隨隨便便出手幫一個普通人的,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普通人遇到難處,那是他們的人生,二師兄沒必要全都去顧及。他卻幫了你......至於我師父,他根本就是一個已經超脫出了凡人境界的人,他會冷眼旁觀事情的發生,但不會主動去改變什麼。”

    “除非,他們認為有必要。”

    聽項青牛說完,方解點了點頭。

    那個級別的人,怎麼可能毫無道理的關注當時還不過是個小人物的自己?

    在普通人眼裏,項青爭和萬星辰這樣的人,就是神。神是高高在上的,是不會憐憫世人的。他們注視著一切,卻不會為了這些瑣碎小事而出手。既然他們出手,就肯定有什麼了不得的緣故。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氣:“看來東疆的戰事結束之後,我就立刻要趕去樊固城看看了。也許,那個地方真的是解開所有秘密的關鍵。隻是我在那裏的時候還太幼稚了,沒有去過這些事,也許錯過了許多事。”

    “你就是個妖怪。”

    項青牛得出結論:“如果不是妖怪,不會牽扯那麼多大人物為你費心。”

    “對了!”

    項青牛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我有時間,把剛才想到的那些人全都串聯起來,去找一找這些大人物們之間有什麼聯繫。如果找到他們之間的關聯點,或許就能幫你理順一些事情。羅耀,大輪明王,我師父,桑亂,大自在,二師兄這些牽扯其中的人......他們的關聯點在哪兒呢?”

    項青牛自言自語的說著。

    方解眉頭又皺了皺。

    關聯點?

    他忽然眼前一亮:“會不會是......大輪寺裏那個東西?”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 17:01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從來沒有什麼談判


    其實兩個人的這次談話時間並不長,只是進入了一個很特別的狀態。兩個人的思維都很靈敏,尤其是作為局外者的項青牛,將自己的看法說出來之後對方解的幫助極大。可是討論了很久兩個人也沒有一個具體的答案出來,只能暫時性的的確定樊固城絕對是一個必須再回去的地方。

    方解使勁舒展了一下身體,看了一眼遠處正在操練的士兵們。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打好眼前這一仗,我自己的事可以留待以後再去追尋真相。”

    項青牛勸了一句:“其實你已經沒有必要去追尋什麼真相,不管這個真相是為了你還是為了別的什麼目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你或許是沒有按照他們的安排,也或許一直走在他們安排的路上,但現在對你已經沒有影響。那些有能力安排這一切的人都已經死去,我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靈存在。”

    “道祖呢?”

    方解打趣道。

    “道祖?”

    項青牛笑了笑:“道祖只是一個精神寄托罷了,其實我有時候總是想不明白,人為什麼非要有信仰有精神寄託。難道信仰自己的幸福生活不才是最正確的嗎?幹活的苦力信仰自己的雙手雙腳,修煉的人信仰自己的刻苦用心,這些都比信仰一個飄渺的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要重要的多。”

    “今天的你好像掉進道理大坑裏去了。”

    方解笑道:“很有哲理的樣子。”

    項青牛哈哈大笑:“其實我一直很能說,你也知道幹我們這行的基本功就是忽悠人。大輪明王在草原上讓所有牧民都信仰他,還不是因為他能忽悠?說到底人們就是空虛寂寞冷,總覺得信仰什麼神就能得到一切,其實都他娘的是扯淡。”

    方解大笑。

    項青牛繼續說道:“我就不好意思用別人家的宗門說事了,只說中原道宗。這麼多年來所有和道宗有關的宗門都信奉道祖,可道祖他老人家死之前都未必想到自己會成為一個傀儡。據說道祖說這本書根本就不是道祖留下的,而是後來某些人編纂出來的東西。”

    方解道:“別的我不好說,但是空虛寂寞冷你句話說的很棒。”

    項青牛得瑟的笑了笑,忽然想到剛才方解說的話裏有一句不太對勁。

    “這一戰?剛才你說先把這一戰打好?你不是已經和那個叫修倫斯的達成協議了嗎?難道還要打?”

    方解搖頭笑道:“看來你還是不了解我。”

    項青牛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你真是個陰狠的傢伙。”

    他說。

    方解沒有否認這樣的評價,也沒解釋。

    項青牛緊跟著使勁拍了方解的肩膀一下:“我就喜歡你這個勁兒。”

    那一臉的騷媚。

    方解立刻閃開:“你滾開。”

    項青牛笑的胸肉亂顫,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但我知道那些洋毛子肯定從你手裏討不到好處去。軍務上的事我不懂,民族大義上的話我說的也不動聽,所以我能幫你的就是多幹掉幾個敵人而已。有什麼事,直接告訴我就是了。”

    “好”

    方解點了點頭:“還不到時候,再等等。”

    在三天對於修倫斯來說是最煎熬的三天,他在方解的大營裏沒有受到任何騷擾,每天有人準時將飯菜送過來,十五分鐘之後不管他吃完還是沒吃完,送飯的人會再次出現將餐具收走。

    他試圖和這些人交談,根本沒有人理會他。

    甚至沒有人約束他的自由,他居然可以在黑旗軍大營裏隨意走動。他就好像一個心事重重的遊客,心不在焉的看著黑旗軍的士兵們是如何操練的。作為一個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將,修倫斯看得出來這支隊伍的與眾不同。

    黑旗軍的士兵們身上,有一種和他所見過的所有軍隊都不一樣的氣質。

    他不知道這樣的氣質該怎麼形容。

    第三天,天快黑的時候柯克博回來了。

    這讓修倫斯有些感動。

    “我以為你會直接跑回萊曼那邊去,只要你藉著我修倫斯試圖叛亂的這個理由回去,萊曼就算也想幹掉你都不好找借口。畢竟你是孤身一人來的,你改變不了什麼。萊曼如果這樣強行除掉你的話,會立刻引起很強烈的反彈。他現在擔心國內局勢難以控制,可不敢胡作非為。”

    修倫斯看著柯克博認真的說道。

    “我回來可不是因為和你之間有什麼友情。”

    柯克博比第一次到黑旗軍大營的時候已經輕鬆下來很多,就好像真的抽身事外一樣的從容。但是修倫斯很清楚柯克博為什麼要回來,因為柯克博早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他和自己不一樣,修倫斯知道自己哪怕也做好了死的準備,萊曼也不會放過自己的家族。柯克博不同,只要他死了,他的家族不會遭受多大的破壞。

    “我想問你一件事。”

    柯克博看著修倫斯問道:“我回去之後找到了你的部下,他確實對你很忠誠,為了你的安全,他立刻就開始下令十五萬人交出自己的武器裝備。做這件事就整整的用了三天時間,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一早這些武器就會送過來換你的自由。”

    柯克博道:“但是你想過沒有,這十五萬人的武器裝備一旦交出去,你真的能活著走出去?”

    “莫克思敗了嗎?”

    修倫斯忽然問了一個和剛才的話題無關的問題。

    “敗了”

    柯克博回答:“他根本沒有想到你的軍隊會突然對他發動進攻,所以只一個晚上,他的軍隊就散了。雖然我來的時候還沒有獲得莫克思已經死了的消息,但毫無疑問的是,風信子已經不復存在了。”

    “那我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修倫斯長長的歎了口氣:“我以為你懂了我的意思。”

    “什麼意思?”

    柯克博反問了一句。

    他忽然明白過來,立刻變得面無血色:“我的天!你的意思是根本不是要進攻莫克思,而是和莫克思聯手?”

    修倫斯苦笑:“到了現在你才反應過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以為你回去之後會想明白,然後派人和莫克思聯手做戲給方解看看。現在的局面是只有和莫克思聯手才會找到那很小的勝算,可惜現在沒了。”

    “你為什麼不直接”

    柯克博的話說了一半就咽了回去,因為他知道修倫斯沒有機會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哪怕是現在,這個帳篷也一定有人監聽著。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

    修倫斯已經連悲傷都沒有了,他伸了個懶腰,表情的淒苦甚至都沒有那麼濃烈:“我犯了錯誤。方解的要求很過分,但是最過分的反而是那個看起來他隨意說出來的附加條件。他從一開始想的就是讓我的軍隊消滅莫克思,但是他偏偏在最後才說出來,而且是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的,當時我根本就沒有多想什麼。”

    “現在,後路已經沒有了。”

    修倫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準備好吧,我的老夥計。我絕對不會相信方解會輕易放我離開,我只是還不知道自己會死在什麼樣的一個場合。”

    “你不該回來的。”

    修倫斯指出了柯克博的另一個錯誤。

    “我告訴你去找亞努當,他是對我最忠誠的部下。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你可以相信亞努當,並且幫助他分析一下情況。如果你留在隊伍裏,最起碼亞努當有個經驗豐富的智者幫助他出謀劃策。”

    柯克博搖了搖頭:“已經晚了,不是嗎。”

    第四天的早晨,太陽才從東方地平線上冒出來的時候,最為現在黑色牽牛花軍隊的最高指揮官,亞努當就帶著一支五千人的隊伍,押送著十五萬人的裝備到了距離黑旗軍大營不到十五里的地方。

    他有些緊張。

    他有件事瞞住了柯克博。

    但是現在,似乎遇到了一些阻礙。

    黑旗軍過來一支騎兵,大約有萬餘人左右。這支騎兵的將領命令他們停下來,等待黑旗軍那個領袖方解到來。所以亞努當越來越緊張,畢竟這是有生以來他做過的最大膽的一次決定。

    他知道修倫斯大公選擇了自己必然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就是他知道在這個時刻作出正確的選擇。而為了成功,這個選擇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柯克博在內。

    諸葛無垠坐在馬背上看著那些洋人士兵,嘴角上的笑容讓對面的洋人不安。

    “我們已經做到這一步了,按照你們的要求送來武器換回我們的公爵大人。”

    亞努當調整了一下心態走過去:“但是你為什麼要阻攔我?”

    “因為接受武器的地方,本來就不在大營裏。”

    諸葛無垠指了指腳下的土地:“就是這裏。”

    亞努當的臉色猛的一變,看得出來他的情緒有很激動的變化。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

    諸葛無垠笑著說道:“你們不是來完全按照約定獻出武器的,我家主公說,任何一支軍隊都不會放棄最後一絲取勝的機會,不管是漢人還是洋人。所以,主公說你們這次送來的一定不只是些武器,只怕還有大量的火藥,你們打算在我黑旗軍大營裏引爆這些火藥,然後你們趁亂救出修倫斯對不對?就算不能救出修倫斯,你們也能打亂我們的計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修倫斯部下的軍隊已經整裝待發了對不對?”

    亞努當的臉色變得慘白起來。

    他甚至無力辯解。

    因為諸葛無垠說的都是對的。

    “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急著檢查你帶來的武器,也沒有急著讓你把東西卸下來嗎?”

    諸葛無垠道:“因為這裏根本不重要。”

    他指了指亞努當身後。

    亞努當下意識的回頭,隨即看到了黑牽牛花大營那邊的火光。

    “我們的修行者已經攻進去了,這會在肆無忌憚的獵殺你們軍隊的將領。不出意外的話,你這五千人的隊伍裏一定帶來了所有的屠神火槍手,因為你們打算救出修倫斯。沒了這些屠神火槍手,我們的修行者還擔心什麼?”

    諸葛無垠笑著說道:“現在,修倫斯和柯克博在黑旗軍大營裏,作為臨時指揮官的你在這裏。你的大營其實是一種失去了指揮的狀態,驟然遇襲的話,很容易崩亂。尤其是,當很多中下級的指揮官死去之後,隊伍會亂的更徹底。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麼談判。”

    他大聲道:“主公說,踏上了漢人土地的敵人,連屍體都不能離開。”

    亞努當面無血色,如石像一樣站在那,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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