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爭霸天下 作者:知白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3-1 21:15: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6 1696876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2 14:06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理想世界


    東疆

    早晨的太陽似乎是不想錯過人間的每一秒精彩,所以輕輕揮手驅散了淡淡道雲層。它在等待著這裏的最重的一場戲開演,或許連它都知道這場戲不容錯過。但是,也許它會受不了這場戲的血腥。

    所有騎兵已經整裝待發。

    “所有步兵就都交給你了。”

    方解看著吳一道說道:“小心身後,雖然暫且和沐廣陵和魏安都談的差不多,但這兩個人都不穩定。”

    “臣謹記。”

    吳一道垂首。

    方解翻身上馬,有些懷念自己的白獅子渾沌。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把渾沌留在了桑颯颯身邊。長安城風起雲湧,白獅子是最後一個選擇。如果到了桑颯颯和已經產下兒子的吳隱玉必須靠白獅子脫身的時候,那麼長安城的局勢只怕就難以控制了。

    方解沒再多說什麼,擺了擺手示意大軍開拔。

    號角聲嗚嗚的響起,馬隊開始進發。

    塵煙蕩起,漫卷雲天。

    “燕狂到哪兒了?”

    方解問。

    廖生回答:“前天來的消息,燕將軍的隊伍現在已經過了山海關,不過那東西太大太重,而且運輸的時候必須小心翼翼的,一旦有個不妥當沒準就是全軍覆沒的局面。再加上沐府的人信不過,所以燕將軍走的路線是出山海關之後沿水路南下,避開沐府的軍隊。這樣走就是繞了一個大圈子,至少還要走上差不多一個月。”

    方解在心裏默默的計算了一下時間,發現或許有些趕不及了。

    他到鳳凰台,最慢也只需要七天而已。這之後有二十幾天的時間和萊曼的大軍交戰,萬一萊曼軍中有什麼不可預料的東西,戰事必然緊張。那隕石的威力在於剋制萊曼本身的特殊能力,還有屠神火槍手的威力。

    決戰之際,不能少了它。

    可是,這東西確實太危險。

    急不來。

    “派人去告訴段爭,我不管他用什麼辦法,必須把隕石裝船。二十天之內,務必送到鳳凰台。”

    “喏”

    廖生應了一聲,但他知道要做到這一點太難了。那東西太重,一般的大船根本無法承載。除非……除非調用方解的大龍舟。可是大龍舟走不了內陸小河,距離鳳凰台二百多里的地方必須停船靠岸。

    那二百多里,對於運送隕石的隊伍來說也是不小的挑戰。

    時間上,真的太急迫了。

    廖生甚至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方解對那個隕石的作用如此篤定。那東西在大軍開拔之前都沒有發現,一發現方解就格外的重視。但廖生沒有懷疑過方解的命令,他知道,方解認為重要的東西絕不會有什麼問題。

    黑旗軍現在上上下下,就有一種這樣的氣氛。

    方解說的,不會錯。

    “終於要和那個叫什麼什麼曼的鬼東西交手了。”

    項青牛一邊催動坐騎一邊笑著說道:“來的時候,你說東疆之戰沒準要打上幾年。我還真是有點擔心,幾年不回家,萬一煙織把我忘了怎麼辦。現在看來,如果順利的話用不了三五個月就能結束這一切了。”

    方解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項青牛這個傢伙,以前看到漂亮女孩子就躲開,現在終於開了心竅。

    “我在長安城的時候說,這一戰最少要打上兩三年,是故意那麼說的。”

    方解道:“長安城裏有些人知道東疆的戰事不好打,但他們不知道東疆的戰事怎麼打。所以他們雖然時時刻刻防著我回去,卻最終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去。本來他們在暗處我在明處,但現在位置已經換了。他們不知道東疆發生的一切,但我卻對長安城的事一直沒有放鬆。”

    “那麼嚴重?”

    項青牛問。

    方解點了點頭:“我比你還要急。”

    項青牛想了想也對,自己在長安城有個沒過門的媳婦。而方解的老婆,兩個孩子都在長安。

    “你怎麼就放心把她們留在那的。”

    項青牛有些著急道:“你明明知道你一旦離開長安城就不會太平無事,怎麼就那麼大的心!要是我,肯定要帶上她們同行。”

    方解笑了笑:“我要說指望著對手遵循禍不及妻兒的道義你信嗎?”

    “呸”

    項青牛問:“你有安排?”

    “有”

    方解點了點頭,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擔憂。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來自己的擔憂,因為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大軍的士氣。

    “我一直想問你。”

    項青牛忽然問了一句:“你理想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方解愣了一下,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

    ……

    “我理想中的世界,其實很簡單。”

    項青牛騎著馬晃悠著腦袋笑著說道:“曾經我還是小孩的時候,我就想,未來我最想要的日子是什麼樣的?那個時候簡單啊,就想著每天早晨多是被食物的香味香醒的,每天有肉吃。有沒有新衣服穿都無所謂,關鍵是要吃的飽吃的好。後來我開始修行,我想的是能像二師兄那樣仗劍天涯,走到哪兒都帶著一股子牛逼範兒。但是,走到哪兒都用不著我出手,因為天下清平,人人安樂。”

    他笑著問方解:“怎麼樣,我是不是一個很有境界的人?”

    方解跟著笑,項青牛理想中的世界,其實是每個人心中的世界,都一樣。

    大家想的都是,這是一個和平的美好的,沒有戰爭的世界。每個人不需要為了吃飽飯穿暖衣而心碎,有公平的環境。這樣的願望其實不複雜,可是太宏大。不管是任何一個人,就算再強大的偉人,都不可能做到讓所有人都滿足。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這樣一種人。

    某某偉人做過什麼啊?他就是個垃圾就是個混蛋。要不是因為他,社會最起碼進步一百年!就是因為他,咱們才和某某國有那麼大的差距!他們根本就不去了解那段歷史,根本就不去往深層次的考慮那段歷史發生的事中,一些決定一些策略是為什麼出現的。

    他們只是覺得,自己看穿了一切。

    其實,他們都是狗屎一樣的東西。

    所以,以他們的智商也根本想不透徹那些特殊的歷史時期特殊的歷史事件,是為什麼發生的。

    方解知道,自己也無法做到讓所有人都滿足。這根本不可能。

    打一個比方,按勞分配。

    聽起來公平吧,可是這個世界不缺少偷奸耍滑的懶人,幹得少還想拿得多。只要拿的少了,他們就會叫囂不公平。方解願意給所有百姓一個公平的環境,可是現在中原這片天下,拋開那些世家大戶的人不說,就算是百姓真的沒有人罵方解?

    怎麼可能。

    王家有十口人,所以分了十口人的田地。劉家有五口人,分了五口人的田地。劉家的人不滿意,為什麼?憑什麼?十口人是一家,五口人也是一家,為什麼不按照一家來分田,為什麼按人口算?

    王家的人會想,為什麼劉家是一家,但是交五口人的賦稅,憑什麼不按照一家來交賦稅?

    方解追求的,只是想讓大部分過的還好。

    可是方解深知,最不可能滿足的就是人心。

    項青牛眨巴著眼睛,等待方解的回答。

    “你理想中的世界什麼樣?”

    他又問了一遍。

    “我?”

    方解笑了笑,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因為他說不出來,也無法相信的描繪出來。那本就是一種虛幻,如果把追求虛幻告訴別人,會引來別人的恥笑。方解不怕別人的恥笑,他怕自己的努力到頭來是一場空。

    “人太複雜。”

    答非所問。

    所以項青牛有些不明白,方解到底在想些什麼。

    項青牛試著讓自己變成方解,去想一下方解理想中的世界是個什麼模樣。他仔仔細細的用盡力氣的去想,卻發現所有能想到的東西都很膚淺。然後他忽然覺得,方解活的真他娘的累。

    所以,他用可憐心疼的眼神看了一眼方解。

    “有時候我就想不明白,明明你沒有多大,為什麼你總是會有一種經歷過幾千年往事的滄桑?就好像你已經活了很久很久,比桑亂還要久,所以你心裏裝著太多太多的事。而這些事,說出來也沒人理解。”

    項青牛道:“是這樣嗎?”

    方解笑了笑,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他告訴自己,管他呢。正如他對吳一道說的那樣,他不可能不背負罵名。也許十年之內人們會覺得他給予了百姓太多好處,但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後呢?只怕罵他的人比崇拜他尊敬他的人還要多。

    我盡我所能,便是問心無愧。

    本來,方解就不欠所有人什麼。

    也不欠這個世界什麼。

    但是最可悲的是,一旦他做不好,所有人都會覺得,方解欠他們的。

    “也許我真的活了幾千呢?”

    他笑著回答。

    項青牛仔細看了看方解,然後搖頭:“你?要是活了幾千年,一直到前些年才能修行,你也真夠悲催的。”

    方解撲哧一聲笑起來,點了點頭:“這麼想還確實夠悲催的。”

    “你猜我是怎麼想的,回去之後。”

    項青牛問:“我會怎麼生活?”

    方解想了想,回答:“生孩子玩兒唄。”

    項青牛臉一紅,用一種這他娘的都能被你猜到的眼神白了方解一眼:“論修為來說,我不敢說比你強。論成功來說,我自然更不能和你比。就算是比比生孩子,我已經起步晚了……所以,我打算後來者居上。”

    方解道:“生一堆孩子,給他們穿上小小的道袍,走路好像小鴨子一眼歪歪斜斜的……前面一個好像大胖鴨子一樣的道尊領路,想想也挺有意思的哈。”

    “對了”

    項青牛忽然想到一件事。

    “你和沫凝脂,到底怎麼回事?”

    項青牛回頭看向沐小腰,沉傾扇,沫凝脂她們三個那邊。那三個女人乘坐的是馬車,看不到她們。

    “沒什麼。”

    方解搖了搖頭。

    他不敢去想什麼,因為自己現在欠下的債夠多了。他不欠天下人的,卻欠自己女人的。沫凝脂對他的感覺方解現在不是不了解,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資格去享受那樣一個出眾的女人的喜歡。

    “你總是想的太多。”

    項青牛忽然老氣橫秋的說了一句:“你覺得遠離是對她好,又怎麼知道遠離對她來說不是苦?”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2 14:11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或許正是宿敵


    鳳凰台

    納蘭定東看著外面的連營,怔怔出神。

    他率軍到東疆已經快兩年的時間了,這兩年,看起來他並沒有做出什麼特別石破天驚的大事。但是他早已經改變了東疆的格局。如果不是他,沐府的衰敗不會那麼明顯那麼劇烈。他在這兩年中非但牢牢的控制這鳳凰台,而且讓黑旗軍的影響已經逐漸超過了沐府。

    現在,聚集在鳳凰台黑旗軍周圍的各路人馬很多。

    雖然多是一些幾百人,上千人的小隊伍,但……這就是人心。

    先一步趕過來的酒色財在側面看著納蘭定東,總覺得這個平步青雲的異族人心事重重。但是這種心事,不是特別憂愁的心事。其實如果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納蘭定東和漢人有什麼區別。

    他穿著甲胄,帶著鐵盔。

    只是那一雙眼睛,出賣了他的血統。

    “主公何時能到?”

    他問。

    酒色財回答:“最遲五天之後就能到。”

    “走十里峽?”

    納蘭定東又問。

    “應該是吧。”

    酒色財搖了搖頭:“軍務上的事,我怎麼會知道。不過最近的路線就是十里峽,主公急著趕來,應該走的就是那條路。你在擔心半路上的沐府兵?放心吧,那支沐府兵不敢怎麼樣。就算他們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對近十萬騎兵出手。”

    納蘭定東搖了搖頭:“我不是擔心主公,我是擔心主公來的不夠快。”

    他伸手指了指遠處。

    鳳凰台外面,是連綿數里的黑旗軍大營。這裏駐紮著包括赤眉軍在內的很多支隊伍,營盤錯綜複雜。但是這些隊伍,都緊緊的靠在黑旗軍大營四周。而且納蘭定東已經和這些隊伍的首領談過很多次,確立了統一的指揮旗號和角聲。

    他指向的地方,是更遠處的奧普魯軍隊大營。

    酒色財不懂。

    “你可能看不出來,雖然斥候沒有送消息說萊曼已經到了,但他肯定已經到了。雖然他帶來的大隊人馬最少還有兩三天的路程,但是這個人毫無疑問已經到了外面的洋人大營裏。”

    “這你都看得出來?”

    酒色財詫異著問道。

    納蘭定東道:“你看洋人大營後方。”

    他把千里眼遞給酒色財,酒色財接過去之後看了看:“咦?好像是在搭建營帳?”

    透過千裏眼,隱隱約約能看到洋人大營靠後面,不少人忙忙碌碌的做著什麼。但是因為隔著太遠,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是在做什麼。看著好多人抬著好像木頭似的的東西走動,更像是在擴建營地。

    “不”

    納蘭定東否定了酒色財的想法:“絕不是在擴建營地……如果我是萊曼,大軍一到,不會把營地在本來的營地後面延續,那樣一來的話,營地的縱深就太長了。幾十萬軍隊,一味的往後延續建造,至少出去十里……這樣的深度,對於調集人馬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他的大軍一到,就會成半圓合圍之勢在外面建造營地,這是占勢……這樣建造營地,調動起來要容易的多,而且會給咱們形成巨大的壓力。”

    “那是在幹什麼?”

    酒色財發現自己在軍事上,真的一竅不通。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在建造什麼攻城器械。不過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們之前攻城的時候不建造?從這一點可以推斷出萊曼來了,而且這種攻城器械之前的洋人軍隊根本不會建造。”

    酒色財愣了一下:“會很牛逼嗎?”

    納蘭定東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去看看?”

    酒色財立刻搖了搖頭:“不要坑同伴……”

    納蘭定東哈哈大笑,似乎心情也好了一些:“不管他們建造的是什麼,看起來都是龐然大物,所以最少也需要四五天的時間。有這段時間,主公也應該到了。我的職責是保護鳳凰台,是堅守住這裏。只要鳳凰台還在,洋人的隊伍就始終有後顧之憂。”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

    納蘭定東道:“主公在馬欄山已經全殲了修倫斯和莫克思的人馬,現在深入東疆的洋人軍隊已經全滅,所以……洋人的進攻相當於要從新開始,所以進攻必然猛烈之極。”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堅持到主公來了,就和你沒關係了是吧?”

    酒色財嘿嘿笑著說道。

    納蘭定東白了他一眼:“你真不會說話……不過是的。”

    ……

    ……

    萊曼看了一眼外面湛藍的天空,覺得這樣的天氣真的應該好好睡一覺才對。也許接下來的日子,能好好睡一覺的日子真不會太多。他的部下好像都不太明白,他的目標之一是除掉修倫斯,然後回去穩定國內。

    從剛剛得到的消息來看,修倫斯的軍隊已經全軍覆沒了。

    萊曼已經沒有理由再留下,直接回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不是嗎?

    可是萊曼卻脫離了大隊人馬,只帶著幾個謀士和親信將領趕來了前線軍中,然後就下令打造那種令人畏懼的攻城猛獸。這種東西,只在進攻愛琴帝國都城的時候才使用過一次。而且是不成功的東西,一旦毀掉的話,裏面的士兵都會遭殃。

    看著屬下們臉上的疑惑不解,萊曼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覺得有些寂寞。

    他的這些部下,沒一個理解他的。

    媽的

    他在心裏用漢人的罵人的話罵了一句。

    修倫斯就這麼敗了,自己手下人中最會打仗的人就這麼輕易簡單的被方解擊敗了。萊曼曾經想過,即便是自己在公平環境下擊敗修倫斯也不一定這麼容易。雖然看起來方解是用了什麼詭異的計謀,但這正是敵人強大的表現啊。

    萊曼

    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麼強的對手了。

    相比於回國內去穩定局勢,他更想留在這,和那個叫方解的漢人過招。

    沒錯,這樣的選擇或許不是很理智。

    但是一個如此成功的人,靠的可不是時時刻刻都保持著理智。理智確實能讓人成功,但有時候瘋狂才會讓成功變得更大。這個道理是說不通的,會有很多人反駁,但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如果他真的很理智,當初會殺死所有的兄弟?

    如果他真的很理智,他會慫恿國內的貴族和他一起打天下?

    凡有大成大就者,心中必然有其瘋癲的一面。

    他就是想看看,這個方解到底厲害在哪兒。

    現在他所在的大營,這些士兵不是他的直系軍隊。鳳凰台外面的奧普魯帝國軍隊,是之前幾個戰敗的洋人將領的殘部,被修倫斯整合之後,委派了一個部下做將領,就駐紮在鳳凰台外面。

    其實從這一點,已經能很清楚的看到修倫斯的圖謀。

    鬥爭如此殘酷,人命賤如草芥。

    修倫斯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不斷的將萊曼派來東疆戰場的年輕將領置於死地,然後派自己的部下去接手那些軍隊。而萊曼,不斷的派年輕將領來送死。不過是互相試探底線的行為,卻把一個又一個自以為可以平步青雲的年輕人送進地獄。

    把玩著手裏的鼻煙壺,萊曼其實不理解漢人中的富人為什麼喜歡玩這種東西。他不喜歡那個味道,但他就是想知道這個東西誘人的地方在哪兒。

    他偏執,偏執到了骨子裏。

    跪在他面前的中年將領,正是修倫斯派來的那個人。他已經接手這支隊伍將近一年,這一年來可以用碌碌無為四個字來總結。但他特別認真的完成了修倫斯的布置,將這軍隊裏的不穩定因素全都剔除了。

    “修倫斯有沒有告訴過你,需要殺多少人?”

    萊曼輕聲的問了一句。

    那個中年將領顫抖了一下,哪裏敢回答?

    他知道修倫斯已經敗了,說不定也已經死了。失去了靠山,面對的又是這個帝國的皇帝,他除了瑟瑟發抖之外還能做什麼?

    “唉……”

    萊曼歎了口氣:“如果你坦然的面對我,我也許不會殺你。”

    他站起來,緩步走到那個中年將領的身前,伸手壓住中年將領的頭:“哪怕你勇敢一些,我還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帶兵去進攻鳳凰台,如果你沒有戰死在沙場上,我甚至可以赦免你所有的罪過,給你一個新生……但是現在,你讓我沒有任何興趣替你設想一下未來。”

    他的手指開始用力,中年將領痛苦的嚎叫起來。

    可以看到,血從中年將領的頭頂處往外冒出來,而萊曼的五根手指已經深深的刺進了中年將領的腦殼,血洞裏不斷的往外冒血,但是血卻沒有往下流,而是順著萊曼的手掌向上流,從衣袖裏流到胸口處,被那顆藏在衣服裏的東西全部吸收。

    很快,中年將領就好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只剩下一副軟塌塌的皮囊。

    萊曼深深吸了口氣,感受著活的的生命力。

    “還是年輕人好一些,你太老了。”

    他走回到椅子邊坐下來,淡淡的吩咐道:“三天之內,如果打造攻城獸的士兵沒有完成任務,所有人全部處死。”

    ……

    ……

    項青牛發現方解最近特別沉默,很少如以前那樣找他來隨便聊聊。以前方解遇到什麼困難遇到什麼煩心事的時候,都會來找他天昏地暗的閑聊,兩個人不停的扯皮,項青牛知道,方解需要這樣的方式來為自己減壓。

    但是現在,方解沉默的令人擔憂。

    他猜測,也許方解的最大的目的就要開始進行了,所以格外的壓抑。

    “你猜,你到了鳳凰台的時候,萊曼會不會已經扭頭走了?”

    項青牛問方解。

    “不會”

    方解搖了搖頭:“如果我是他,我不會走。”

    “為什麼?”

    項青牛問:“這不合道理。”

    方解笑了笑,卻一點都不輕鬆:“有些人成功,就是因為不講道理。”

    項青牛問:“就好像你一樣?”

    方解點了點頭:“就好像我一樣。”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2 14:16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交手之前


    提到大隋的邊城,最著名的莫過於西北樊固,東疆鳳凰台。

    方解,似乎在這兩個地方都要留下很深的印記。

    他從樊固出發,一步一步走來,成為中原的擎天之柱。他又從長安出發,一步一步走來,成為東疆的救世之主。在大部分時候,人們都無法預料到自己認識的人中誰會出人頭地。就比如當初在長安城東二十三條大街上的那些老街坊,他們都覺得小方大人是個不錯的人,但從沒有想過小方大人有一天會成為萬萬人之上的那個人。

    不出納蘭定東的預料,十里峽以東的沐府兵不敢對方解的大隊騎兵有任何舉動。在得知方解親自帶兵趕往鳳凰台之後,沐府的將軍立刻做出了決定,關閉四門,不許任何人出城。

    這便是怕。

    方解到鳳凰台的時候,戰事還沒有真正開始。

    萊曼似乎是在故意等著他來,等到他來才會真正的出手。

    在萊曼眼裏,納蘭定東根本就不是對手。

    站在鳳凰台的城頭,看著對面奧普魯軍隊大營裏已經屹立起來的那些龐大的如同洪荒猛獸一樣的東西,方解知道這是萊曼在向他炫耀武力。萊曼是想告訴方解,只要他願意,就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短短五六天的時間,建造出這麼多這麼龐大的攻城器械,確實令人震撼。這是一種很普通但很有效的震懾敵人的策略,古今中外的戰場上不只一個人用過。

    心理戰

    方解放下千里眼,指著那些龐大的攻城器械道:“這些東西的真正作用其實是嚇唬人的……大,總是會讓人畏懼。”

    “估計著,萊曼是想靠高度來在最初的時候建立優勢。”

    納蘭定東道:“他要想進攻鳳凰台,先要攻破城外的連營。而城外一馬平川,無險可依,一旦打起來就是拳拳到肉。他下令建造的這些猛獸一樣的東西,其攻城作用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針對外面的連營。這些巨大的東西一旦推過來,洋人就能占據高度優勢,到時候火槍的射程就會被加大……而咱們的弓箭手仰射,對敵人的傷害就變得微乎其微。”

    方解點了點頭:“萊曼是看準了,我手裏沒有火炮。”

    他看著外面緩緩道:“他很清楚,我若是急著趕來,必然是輕騎突進,不可能帶著分量沉重的火炮趕路。沒有火炮,對那些巨大的攻城器械就不會造成根本的打擊……他想的很準。”

    “但是,他只記得火炮,卻忘記中原在洋人來之前根本就沒有火炮,而是用一種洋人看不起的落後武器。”

    納蘭定東當然知道方解說的是什麼。

    拋石車

    其實在這個時代,拋石車的拋射距離比起火炮來說並不差什麼。最大的拋石車,將巨石跑出去五百米並不是什麼難事。而即便洋人的火槍手登上那些攻城器械,火槍的射程也遠遠達不到這個距離。

    “為了不輸了面子,屬下派人用了六天的時間組裝出來幾十架拋石車。”

    納蘭定東的語氣很輕鬆,他笑了笑:“當然,這些拋石車是本來就有的東西,只需要組裝起來就行了。鳳凰台城牆上就架設有幾十架小型的拋石車,屬下查看了一下庫房……野戰攻城所用的大型拋石車,有二十架。”

    方解嗯了一聲:“當初鳳凰台就是大隋入侵東楚的哨站,這裏存著大量的攻城器械並不奇怪。”

    “洋人用了六天時間想展現自己的強大,你也用了六天的時間來向洋人宣告你同樣可以做到……很好,沒有輸了氣勢。”

    方解讚揚了一句,然後看向納蘭定東:“前陣子西北那邊有消息傳過來,宋自悔大破蒙元軍隊,殲滅蒙元狼騎十餘萬。我升他為大將軍,封一等侯……你做的不比宋自悔差,理應也得到這些東西。”

    納蘭定東一怔,隨即單膝跪倒:“謝主公!”

    “起來吧。”

    “人們一直在說,我是大隋立國之後二百多年來第一個外姓王,這不算什麼。如果計算時間的話,你可能是中原有歷史以來上兩千多年中,漢人建立的國家中唯一一個做到大將軍封一等侯的外族人。”

    “這才厲害。”

    方解說。

    納蘭定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裏卻激動的無以言表。

    “你和宋自悔一東一西,都讓我放心。”

    方解看著納蘭定東笑著說道:“有你們這樣的手下,我總是會很踏實,甚至幸福。有件事提前跟你說一下……和洋人的戰事結束之後,你就暫時留在東疆吧。我來之前見過沐廣陵和魏安,我把馬欄山以北山海關以東的地方讓沐廣陵守著。把馬欄山以南的地方讓魏安守著……戰事結束之後,你都搶過來就是了。”

    納蘭定東忍不住笑起來,格外暢然。

    “第一仗讓誰出戰?”

    納蘭定東道:“屬下倒是真的想領教一下,這個傳聞中滅國無數的萊曼,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不急”

    方解緩緩道:“想看清楚敵人的所有手段,最直接的法子是進攻,最穩妥的法子是防禦……先看看,看看萊曼怎麼出招。”

    ……

    ……

    方解沒有猜錯,在梁軍開戰之前,萊曼果然派人送來了一封信。這已經是老的不能再老的橋段,方解甚至不用去細想也能知道萊曼想幹嘛。方解看了看信封,上面的漢字很周正,所以方解心情立刻不太好。

    他其實不必拆開信封,也知道萊曼的這封親筆信裏大概都會寫什麼東西。

    “第一,萊曼想見我,在戰之前,和我談談。第二,會很客氣的指出我不是他的對手,希望我可以識時務。第三,勸我想想手下的士兵,他認為我會死很多士兵。”

    方解把信封丟給那個送信的洋人:“打開看看。”

    送信的洋人叫奧古斯塔,一個在奧普魯帝國很有名的勇士,也是萊曼的貼身禁衛之一。據說這個人曾經在大街上拔出過一棵大樹,曾經一拳砸飛一匹奔馬,曾經獨臂舉起過一塊千金巨石。

    奧古斯塔的臉色不好看,他有些生氣。面前這個漢人領袖太傲慢了些,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在萊曼大帝面前表現自己的傲慢。

    他冷哼了一聲,打開信封。

    然後臉色變了變。

    果然,信裏的內容和方解之前說的幾乎沒有差別。萊曼的意思是,在兩軍開戰之前和方解進行一次面對面的交談。第二,萊曼認為漢人的武力其實遠不是奧普魯人的對手,如果方解真的為漢人著想,不如放棄抵抗。第三,如果開戰的話……黑旗軍將會全軍覆沒。

    奧古斯塔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回去告訴萊曼,我和他之間會見面的,但不是戰前,而是戰後。他也希望以勝利者的姿態見我,我同樣如此。至於其他的……我想那只不過是因為如果光寫一句你投降吧顯得沒有什麼誠意所以胡亂湊的字數。”

    “我破例不殺你。”

    方解擺了擺手:“走吧。”

    奧古斯塔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他出來的時候身體的肌肉一直緊繃著,因為他能從那些漢人的眼神裏看到仇恨。雖然方解說不殺他,但他不敢確定方解的那些手下會不會突然殺過來。他知道漢人之中的修行者,格外的強大。雖然他天賦異稟,可這種純粹的肌肉力量和那些詭異的修行力量相比,顯然不在一個層次上。

    幸好,那些漢人真的沒有人出手。

    “萊曼很無聊啊。”

    項青牛忍不住哼了一聲:“這個傢伙莫不是以為,自己一封信就能讓咱們幾十萬大軍立刻臣服?”

    “不”

    方解搖了搖頭:“這封信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讓他的手下仔仔細細的看我。他想用這個辦法來探知我的性格,我做事的風格,甚至我的樣貌我說話的嗓音,這一切那個奧古斯塔都會記住,原原本本的告訴萊曼。”

    項青牛一怔,然後啐了一口:“啐!這些洋人真特娘的狡猾。”

    “所以你直接把那個人轟了回去?”

    項青牛問。

    方解笑著說道:“表現一些讓敵人覺得是我弱點的東西給他看,他會很高興。”

    “比如?”

    項青牛又問。

    “比如自以為是。”

    方解回答。

    “不過……萊曼不會信的。”

    “那你為什麼要演?”

    項青牛好奇的問。

    方解道:“因為他要看,而且他不信歸不信,但是會計算在內。有些時候,一個明知道是錯誤的細節,也不會被忽視,因為他會時刻想著,這個細節是錯誤還是真的?”

    項青牛搖頭:“太複雜,不想了。”

    ……

    ……

    “年輕男人的通病,尤其是有了一定成就的年輕男人。”

    萊曼聽完奧古斯塔的話之後嘴角上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奧古斯塔不是一個城府特別深的人,他聽到萊曼的話之後說道:“臣也覺得這個方解太傲慢了些,太自以為是。”

    “我剛才說了,那是年輕人的通病,尤其是有一些成就的年輕人。在我的手下,這樣的人不在少數。但……”

    萊曼語氣一轉:“方解肯定不是這樣的人。”

    “為什麼?”

    奧古斯塔問。

    萊曼緩緩道:“因為他不是有一點兒成就,他的成就已經很大了。”

    奧古斯塔不懂。

    萊曼也不會解釋什麼。

    “奧古斯塔,你準備了嗎?”

    萊曼忽然問了一句。

    “臣準備好了!”

    奧古斯塔垂下頭:“我的陛下,只要您下令,除非我死,不然我不會從戰場上撤下來。”

    “不”

    萊曼再次搖了搖頭:“我不是讓你去戰場上,我是讓你準備好迎接客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方解會派人來看看我。就好像我派你去看看他一樣,只不過,他用的方式不會和我相同。他手下有很多真正的修行者,比楚居正手下的修行者要強大的多。”

    萊曼伸了個懶腰:“我要去睡了。”

    奧古斯塔臉色肅然,轉身走出大帳,站在門口,如一尊鐵塔。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2 14:20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根本就沒有什麼宿命


    萊曼睡的很好,但是心情並不好。

    因為他猜錯了。

    昨夜裏平安無事。

    在大帳外面一夜不敢有絲毫懈怠的奧古斯塔眼睛裏都是血絲,熬夜一晚上對於普通人來說也不是什麼太艱難的事。對於奧古斯塔這樣的人來說自然更加不算什麼難事……但辛苦在於,這一晚上他的精神都格外的集中。

    他全神貫注,時刻保持著戒備。

    這種辛苦疲勞,可不是熬夜看一晚上書能相比的。

    萊曼從帳篷裏出來的時候,心情很陰鬱。他以為自己能猜到方解的舉動,結果對方好像根本就懶得理會他似的。沒有猜中的挫敗感僅僅是這陰鬱的組成之一,其中自然還有敵人對自己的不重視。

    “回去睡覺”

    萊曼冷冷的說了一聲,轉身回到帳篷裏。

    守了一夜的奧古斯塔嚇了一跳,不知道為什麼皇帝陛下的臉色那麼不好看。然後他忽然間反應過來,陛下是在因為猜錯了敵人的舉動而生氣。可是,這有什麼值得生氣的?他忘了,如果他昨天沒有和萊曼提過方解猜到了書信內容的話,或許萊曼就沒有這麼不高興了。

    萊曼走回帳篷,洗漱。

    他將綢緞的睡衣脫下來,隨手丟在一邊。腳踩著羊絨地毯,走到那一面大鏡子前面。他全身赤裸著,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他有著很強健的體魄,腿上胳膊上的肌肉都很明顯。

    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的心口。

    他的胸口有一隻蜘蛛。

    長長的八條腿,從左胸向四周分出去。

    這並不是真的蜘蛛。

    在他左胸口上,有一塊深紫色的岩石一樣的東西,有拳頭大小,就那麼鑲嵌在他的胸口。也不知道是因為這石頭的緣故,還是發生了什麼其他的變異,石頭四周的肌肉是一種很詭異的顏色,說不出來。

    那八條腿,則是八條對稱的顏色很深的紋路。這些紋路既像蜘蛛的八條長腿,又好像是某種怪物的八根吸管,刺進了萊曼的身體裏,吸收他的血液來滋養那塊石頭。如果有人能距離如此之近的仔細觀察這塊石頭的話,就會驚訝驚恐的發現……石頭在動。

    就好像心臟的跳動一樣,微微的一下一下的起伏著。

    雖然不明顯,但確確實實是在動。

    萊曼看著那塊石頭,眼神裏的感情很複雜。這種複雜之中,最明顯的兩種情緒剝離出來的,一種是自信,另一種是厭惡。這是兩種不應該同時出現的感情,但是卻同時出現了,說明萊曼的內心之中藏著什麼極矛盾的東西。

    他看了很久,一言不發。

    隨著時間的流逝,萊曼的表情逐漸變得平靜下來。但是忽然之間,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突然間身體上出現了什麼難以忍受的疼痛。他皺著眉頭,發現胸口那個石頭微微跳動的速度已經逐漸慢了下來。

    萊曼歎息一聲,走回到絨毯裏躺下。

    他從絨毯下面摸出來一個容器,銀製。打開容器的蓋子,從裏面滴出來幾滴深綠色的液體,那液體掉在他胸口的石頭上,石頭立刻散發出一陣紫色的光芒,雖然不強烈,但格外的震撼人心。

    很快,那石頭的跳動隨即變得強勁有力。

    萊曼就好像享受著什麼能讓他高潮的事情似的,長長的呻吟了一聲。那呻吟聲中有愉悅也有痛苦,他就這樣平躺著,足足過了半個小時之後才重新睜開眼。臉上的表情已經全部退去,只剩下冷靜。

    他起身,穿好衣服。

    係好扣子之前,他低頭看了看胸口……那八條腿,似乎更明顯了些。

    ……

    ……

    方解伸了個懶腰,從床上下來。

    今天他偷了懶,沒有起床修煉。自從可以休息之後,方解幾乎沒有間斷過早晨的修行。其實就算他不能修行的時候,每天一大早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就已經起來鍛煉了。不能修行的時候,他希望自己最起碼是個合格的士兵,盡量讓自己在普通人的基礎上變得更強。

    能修行之後,方解總是覺得自己起步已經太晚了。別的修行者自幼開始修行,而他到了十六七歲的時候才剛剛開始修行。他總是告訴自己,哪裏有那麼多時間來休息?

    緊迫感,或許是每一個成功者永遠都不會拋棄的東西。

    他推開窗子,看了看外面藍的有些不像話的天空。東疆的天氣比長安城似乎要好,天空是一種很遼遠的藍。而長安城那邊,天空雖然也是藍色的,但看起來顏色好像更深一些,壓的更低一些。

    或許,這只是方解的錯覺。

    他看向窗外,遠處,隨軍來的修行者們不少人都在外面練拳。修行者可以操控天地元氣來戰鬥,但是好的身體是操控天地元氣的基本條件。內勁可以淬煉人體,但是修行者必須保持鍛煉讓自己的身體的反應力不會下降。

    一個托盤從窗子外面伸進來,緊跟著方解看到了沐小腰漂亮的臉。

    “難得你能晚起一會兒。”

    托盤裏裝著精致的糕點,還有一碗粳米粥。

    “手藝不錯”

    方解讚了一句,伸手捏了一塊點心放進嘴裏。

    “你明知道這不是我做的。”

    沐小腰輕輕一躍,坐在窗口。

    “只怕你一眼就看的出來,這點心的做法有很明顯的南燕那邊的特點。當初咱們在大理城停留的那一段時間,你可是最愛吃這種點心。只不過我和傾扇誰都懶得給你做而已,隨隨便便找個點心鋪子買幾塊應付你罷了。”

    沐小腰說。

    是的,方解在看到那些點心的時候就知道是誰做的。

    他只是想掩飾自己的不安。

    “當女人都開始放下仇恨的時候,為什麼男人還在耿耿於懷?”

    沐小腰笑了笑說道:“這可不是你的心胸。”

    方解笑道:“我的胸本來就沒女人大。”

    沐小腰臉一紅,扭過頭不看他。

    她是那種成熟的女人美,不管是身材還是面容都足夠好,不是那種少女的青澀,而是一種成熟到讓人無法抗拒的美。尤其是她坐在窗口的姿勢,那兩條長腿更加的突顯出來。雖然她現在穿的不是那件大紅色的長裙,可是依然遮擋不住她那雙腿的誘惑。

    “我或許只是……歉疚?”

    方解為自己找了個藉口。

    沐小腰不是不知道沫凝脂對方解的想法,當一個女人開始早起為一個男人準備早餐的時候,其實早已經說明一切了。

    “你不怕她在點心裏下毒?”

    沐小腰笑著問。

    方解居然難得的臉一紅。

    沐小腰忍不住笑了起來,有調戲的眼神看著方解。

    她其實對方解的感情不同於方解身邊的其他女人,和任何人都不一樣,甚至和沉傾扇都不一樣。如果說,其他女人對方解是愛戀,那麼她對方解還有一種姐姐愛護弟弟的感情在內。因為……可以說方解是她帶大的。

    這也是為什麼,沐小腰從來不會嫉妒其他女人的緣故。

    因為她和他都很清楚,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永遠不會發生變化。

    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如果有這樣一個姐姐,是個男人就會充滿了幸福感。如果說有些女人對自己的男人管控範圍是,那個女人很漂亮你不許去看。那麼沐小腰對方解的管控就是,那個女人很漂亮,你快去追他……

    也許有人不相信有這樣的感情存在,但卻實實在在的存在。

    “別裝傻。”

    沐小腰用挑釁的眼神看著方解:“你就這麼慫?”

    方解立刻昂起下頜挺起胸脯:“就這麼慫!”

    ……

    ……

    方解站在城牆上,感受著風向。

    當他看到旗子開始飄起來的時候,臉色變得肅然。

    “下令,全軍戒備。”

    方解吩咐了一聲。

    站在他身側的納蘭定東不敢耽擱,立刻轉身吩咐手下人吹響號角。當嗚嗚的號角聲從城牆上往四周送出去之後,各營兵馬立刻做出了反應,顯然在這之前方解就已經下令準備了。

    “萊曼造的那些巨大的攻城器械,看起來是想居高臨下壓制咱們的弓箭手,另外也能讓弩車失去作用……但是,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他建造這個東西隻是為了居高臨下四個字……他這麼多天沒有動手進攻,也根本不是在等我。”

    方解笑了笑,格外的自信。

    “他在等風。”

    納蘭定東臉色一變,他真的沒有考慮過這一點。現在按季節來算雖然是冬季,但在鳳凰台這個地方就從來沒有過北風。這幾天天氣一直都很好,萊曼按兵不動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等待方解,也根本不存在什麼宿命的對決。

    萊曼要的是一鼓作氣擊敗黑旗軍。

    “敵人要用火攻?”

    納蘭定東立刻反應過來。

    “嗯”

    方解點了點頭:“他建造那麼多高大的攻城器械,表面上看起來是為了攻城,可短短幾天建造起來的東西,根本就不夠結實。那麼巨大,想要移動到鳳凰台這邊來太難了。推動那麼巨大的東西過來,其速甚慢,兵力消耗巨大。那些推動器械的士兵就是活靶子,死亡必然慘重。萊曼領兵多年,不會這麼冒失……所以他建造那些東西的目的,只是為了火攻。”

    納蘭定東恍然大悟,急切道:“咱們如何應對?”

    方解道:“我昨夜裏已經下令準備了。”

    納蘭定東一怔,他昨夜根本就沒有得到任何指示。

    “我不是不信任你。”

    方解道:“你軍中魚龍混雜,那麼多隊伍聚集在鳳凰台周圍,看起來都是漢人的隊伍,但難保其中沒有洋人買通的奸細。所以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提及。知道的人越多,敵人知道的機會就越大。”

    “臣不敢有這般想法。”

    納蘭定東連忙解釋道。

    方解笑了笑:“既然萊曼等來了他想要的時機,那麼就看看,這天是幫他還是不幫他!”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2 14:24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如此反擊


    巨大的如同洪荒猛獸一樣的攻城獸開始朝著黑旗軍大營這邊緩緩壓了過來,這些造型恐怖怪異的巨獸,仿似帶著一種無可阻擋的威勢。它們太高大,太震撼人心。而要想移動這些攻城獸,所需要的人力更加的龐大。

    因為這種建造是不可能裝上輪子的,所以只能用滾木移動。如此沉重巨大的攻城獸,想要沿著滾木移動,每一架都需要上千人,甚至更多。數不過來的奧普魯帝國士兵排著方隊,用繩索拉拽著攻城獸前行。

    吃力的呐喊聲,一聲接著一聲。

    從奧普魯帝國軍隊大營,把這些攻城獸移動過來,所消耗的時間就至少要幾個時辰。所以在戰爭開始之初,廝殺和這些攻城獸無關。

    萊曼坐在一座臨時搭建起來的高台上,舉著千里眼看著前面的戰事。

    修倫斯派來接管這支軍隊的那個中年將領已經死了,現在在前面指揮的是他的副將。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奧普魯人,頭髮和鬍鬚已經花白。他的身形有些肥胖,所以騎在戰馬上來回奔馳著催促進攻的身影顯得有些許滑稽。

    “開炮!”

    隨著這個叫別克多的將領一聲令下,奧普魯人的火炮開始發威。

    這是為了阻止黑旗軍的反衝鋒,在那些攻城獸移動過來之前,黑旗軍的騎兵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來形成反擊,快如疾風的輕騎兵,雖然無法摧毀那些攻城獸,但是最起碼可以襲擾拉動攻城獸的洋人士兵。

    所以,從一開始奧普魯人投入的兵力就極為巨大。

    萊曼到了這裏幾天之後,他的大隊人馬和方解的騎兵幾乎是不分先後到的。此時,最先出擊的是原本駐紮在鳳凰台外面的奧普魯軍隊,而萊曼的直系軍隊並沒有出動。

    別克多不想死,所以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

    如果今天的表現不足以打動萊曼陛下的話,他很確定自己的生命在天黑之前就會終結。哪怕他能在戰場上僥倖活下來,也無法避開皇帝陛下的懲罰。一個已經到了他這個位置的人,總是會有比普通人更多的不捨。

    權利地位,錦衣玉食。

    這些東西,都讓人留戀。

    火炮的轟鳴聲中,黑旗軍陣地那邊升騰起來一股一股的濃煙。在現在這個時代,奧普魯帝國的火器代表著火器的最先進水平。雖然方解的黑旗軍火器營裝備的火炮和火槍在威力和射程上都不弱於奧普魯人的,但是在規模上無法相提並論。

    炮彈密集的讓人恐懼。

    各營人馬早就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當第一顆火炮落下來的時候,在最前線的黑旗軍士兵和東疆綠林道上的好漢們,就進入了事先挖好的戰壕中。現代戰中出現的防禦工事,在這個時代的大地上出現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從和洋人開戰之後,漢人已經逐漸的掌握了一套防禦洋人進攻的方法。其實這也要感謝楚國人,是他們用滅國的代價為漢人帶來了大量的有用的經驗。

    這個時代的炮彈,殺傷力遠不如方解的前世。

    所以,趴在戰壕裏的士兵只要不是運氣特別差,傷亡並不會太慘重。但是炮彈的密集程度還是超過了黑旗軍將士們的預計,幾輪齊射之後,黑旗軍陣地戰壕裏趴著的士兵,每個人身上都蓋了一層土。

    戰爭,不可能沒有傷亡。

    希望取勝而不費一兵一卒,那只是美好的願望。只要開戰,就會死人。

    坐在高台上的萊曼臉色微微有了些變化,昨夜方解沒有派人來出乎了他的預料,今天戰爭一開始黑旗軍的反應又出乎了他的預料,所以他心裏的陰鬱越來越濃烈起來。

    對手變得不可捉摸起來,這絕對不是件好事。

    “沒有反擊……”

    萊曼皺了皺眉頭。

    堅守在他身邊的奧古斯塔也有些不理解,根據情報分析,黑旗軍最拿手的戰術就是靠輕騎兵反衝鋒。這種戰術,在莫克思和修倫斯攻打馬欄山關的時候,被黑旗軍發揮到了極致。每一次奧普魯人的進攻,都會迎接來黑旗軍輕騎的反衝鋒。

    但是今天,顯然方解沒有這個心情。

    萊曼心裏有些隱隱的擔憂,他總覺得方解會有些出人預料的舉動。

    萊曼在擔心這些,但是在前線指揮的別克多可沒有心情胡思亂想。他需要做的,就是在萊曼面前展現出自己的悍不畏死。

    幾輪火炮齊射之後,別克多抽出了指揮刀。

    “進攻!”

    ……

    ……

    為了讓攻城獸安全的抵達戰場,至少三萬奧普魯士兵開始了進攻,他們必須要進攻來壓制住黑旗軍,讓黑旗軍不能出來。按照攻城獸推進的速度來計算,他們要保持給自己的敵人施壓至少兩個時辰以上。

    對於進攻一方來說,這絕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給敵人施壓的同時,也在給自己施壓。有些時候,敵人還沒有被壓力壓垮,自己就會因為承受不住損失而敗走。

    在現在的兵力對比上,奧普魯人是占據著絕對優勢的。在武器的對比上,奧普魯人的優勢同樣巨大。

    尤其是,進攻的奧普魯軍人都知道萊曼陛下的態度。

    他們必須忘記死亡,只管給敵人施壓。

    子彈的密集程度無法形容出來,戰壕的土坡上被子彈打起來的塵土連成了一片,就好像黑旗軍陣地這邊突然出現了一層昏黃色的濃霧一樣。最前面的各營弓箭手被壓制的抬不起來頭,而敵人順風,子彈的射程比以往要大一些。但是對於黑旗軍這邊來說,逆風……對羽箭的影響更大。

    本來可以把羽箭拋射送出去二百步的硬弓,在逆風的情況下威力會大打折扣。羽箭太飄,當射程超過六十步之後力量就會減弱,被風吹的七零八落。所以,在戰事一開始,黑旗軍承受的壓力確實很大。

    毫無疑問的是,萊曼絕對是一個優秀的將領。

    他知道東疆的氣候,不可能出現十天沒有風的情況。而只要有風,他就能占據很強的主動。

    “拋石車!”

    納蘭定東已經從城牆上下來,大聲的下令。

    炮聲和槍聲擊碎了他的喊聲,要想傳達命令號角顯然已經失去了作用。這個時候,靠的就是旗語。

    傳令兵開始揮動巨大的戰旗,各營都有專門負責觀察旗語的士兵,迅速的把納蘭定東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在陣列後面,幾十架拋石車已經準備好了。

    巨大的石頭被幾個人抬著放上去,猛然猛的鬆開絞索,大臂呼的一下子擺回去,石頭隨即被送上了天空。

    拋石車的射程雖然也會受到風的影響,但因為石頭的重力所以影響並不大。這樣的反擊只是為了打碎奧普魯人的排槍陣型,給黑旗軍的弓箭手和操作弩車的士兵找到機會反擊。拋石車的裝填速度遠不及火炮快,而且太過笨重,一旦安裝好之後就難以移動。

    所以,打擊的範圍也幾乎是固定在那麼一片區域內的。

    所以,拋石車一般用來攻城而很少用於野戰。

    對於固定目標的打擊,拋石車第一次也許打不準,第二次也打不準,但是數次調試之後,基本上還是能對城牆造成毀滅性的的打擊。然而野戰之中,沒有固定的目標可打。那些龐大的攻城獸,還遠沒有進入拋石車的射程。

    激烈

    無以言表的激烈。

    雙方在一開始遠程武器的較量上,是奧普魯人占據著優勢。

    納蘭定東一直在陣地上奔走,不停的下達命令。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方解制定的反擊計劃是什麼,但還不到時候。

    就這樣激戰了超過一個時辰之後,奧普魯人那邊的壓力顯然開始減弱。這個時代的火槍連續發射的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所以需要替換隊伍,前隊和後隊當然可以做到無間隙的轉換,但是一個時辰之後大部分士兵的火槍都開始發熱之後,就需要從後面調集第二梯隊的人上來,這才是黑旗軍反擊的機會。

    納蘭定東有著很豐富的和奧普魯人交戰的經驗,所以方解把對時間的把握交給了他。

    “動起來!”

    在感覺到奧普魯人的射擊開始稀疏一些之後,納蘭定東立刻下達了命令。

    隨著他的軍令,各營的弓箭手全部從戰壕裏出來,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了陣列,然後開始反擊。羽箭是昨天夜裏突然分發給他們的,而不是他們之前自己的羽箭。發給他們的羽箭,是黑旗軍騎兵那邊調集過來的。而這些羽箭,騎兵們用了兩天的時間每個人至少改造了幾十支。

    加重。

    就是如此簡單。

    但是如此簡單的辦法,卻能讓羽箭被風的影響降低很多。

    拋射!

    將近兩萬弓箭手的反擊,那是一種何等壯闊的場面?羽箭密集的程度,幾乎能把天空的顏色遮擋住。在奧普魯人前隊後隊互換的這個空隙內,黑旗軍開始了強烈的反擊。

    不止如此!

    出乎所有奧普魯人預料的是,黑旗軍的反衝鋒不是騎兵來完成的,而是弓箭手!

    這不合常理!

    沒有人這樣用兵!

    所以,很多奧普魯將領都詫異了。

    整齊的箭陣開始向前移動,始終保持著羽箭的發射密度。這種級別的反擊一點開始,接下來就是奧普魯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處於被動了。火槍密集射擊的時候壓制著黑旗軍的弓箭手,而弓箭手密集射擊的時候同樣可以壓制對方。

    奧普魯人的陣型立刻有些亂起來。

    “開始吧!”

    納蘭定東一聲令下。

    一面顏色特別的大旗揮舞起來,整個陣地上立刻變得塵土飛揚!

    不是奧普魯人的火炮再次發威,而是數不清的黑旗軍士兵開始揮動鐵鍬挖地!

    坐在高台上的萊曼猛的站起來,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舉著千里眼,看著對面黑旗軍陣地上的塵土飛揚,眼睛已經瞪圓到了極致。

    “方解……”

    萊曼的嗓子裏擠出來這個名字,滿是怒意。

    誰也沒有料到,黑旗軍的反擊會是這樣的方式。

    弓箭手在壓制之後開始有秩序的後撤,而那塵煙蕩起的地方,看不到一個黑旗軍士兵的影子!

    “他們……他們在往前挖戰壕?”

    奧古斯塔放下千里眼,一臉的不可思議:“這……這太無賴了……”

    鳳凰台城牆上,某人在笑。

    他有著和這個世界所有人不一樣的經歷,所以……他總是能讓人大吃一驚。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2 14:32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想不到


    黑旗軍的士兵們揮汗如雨,將戰壕不斷的往前推進。這種推進不是筆直的向前挖,而是之字形推進。一片塵土飛揚中,莫說黑旗軍的士兵處於深溝之中奧普魯士兵無法瞄準,就算是不在深溝裏那漫天的煙塵也阻擋了他們的視線。

    “進攻”

    萊曼放下千里眼,冷冷的下達了軍令。

    如果說之前的進攻只是為了壓制黑旗軍,從而保護攻城獸能夠平穩安全的抵達戰場的話,那麼從現在這是,奧普魯人的進攻就是毫無保留了。因為萊曼很清楚,如果這樣任由黑旗軍挖著戰壕往前推進,奧普魯人在武器上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子彈不會拐彎,朝著斜上方開一槍,子彈也不會沿著拋物線落到黑旗軍的陣地上擊殺士兵。但是……弓箭可以。

    黑旗軍的弓箭手,在深溝之中繼續拋射羽箭。雖然他們同樣無法瞄準,但他們的羽箭十分密集,這就足夠了。

    “讓火器營上去,和弓箭手配合防禦。”

    方解在鳳凰台城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戰局,戰場上的變化都在他的注視之下。隨著城牆上的大旗揮動起來,早就已經按耐不住的安德魯嗷嗷叫著,帶著火器營的士兵順著戰壕衝向前方。

    弓箭手和火槍手配合下,奧普魯人的攻勢看起來很猛烈卻根本無法靠近。奧普魯人的火炮不斷的吞吐著火蛇,但是炮彈卻無法對深溝裏的黑旗軍士兵形成大面積的殺傷。黑旗軍的這種推進速度極為緩慢,但奧普魯人卻找不到一點辦法阻止。

    “漢人常說,要想取勝就要算計到天時地利人和……我算計到了天時,也想用攻城獸改變地利,但是我沒有想到敵人的主將有一顆這樣靈魂的頭腦。這種戰術……有些無賴,但確實有效。”

    再也坐不住的萊曼自言自語著,方解的戰術讓他覺得有些無計可施。

    如果再想不到辦法,黑旗軍可以一直這樣推進到天黑。

    “陛下,我帶著人去衝一衝吧。”

    巨漢奧古斯塔大聲道:“這些可惡的漢人太狡猾了,必須阻止他們。”

    “我知道必須阻止他們。”

    萊曼的聲音有些發寒。

    “讓攻城獸加快速度!”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萊曼的臉色再次變了,因為他忽然間明白了方解的真正意圖是什麼。這樣挖掘戰壕向前推進的速度太慢了,方解應該不是想指望著這個進攻到奧普魯人大營裏去。

    方解是想阻止攻城獸!

    如果這樣挖下去,攻城獸就無法靠近黑旗軍的大營了。如果不能進入射程之內,即便順風,奧普魯人也無法將火送到黑旗軍大營裏去。

    “方解竟然早就猜到了我要用火攻!”

    萊曼的心裏一震!

    確實是個值得重視和尊敬的對手啊。

    萊曼在心裏不得不讚歎了一句,然後指著前邊大聲下令:“告訴別克多,向前推進一百米,然後也開始挖戰壕!”

    奧古斯塔顯然沒有明白萊曼的意思,但他知道自己腦子笨,跟不上皇帝陛下的思維。

    萊曼舉著千里眼,計算著黑旗軍向前推進的距離。如果別克多再向前頂一百米,然後不計代價的橫向挖出來一條戰壕,這樣一來就能擋住黑旗軍。向前推進一百米後,守住這條戰壕,就能保證攻城獸進入射程之內。

    得到命令的別克多發了瘋,大聲的嘶吼著催促士兵向前衝鋒。

    黑壓壓的人群冒著羽箭和子彈的阻擋向前猛衝,不斷的有人倒下來,不斷的有人遞補上去。這一百米的距離不是說將雙方拉近到一百米,而是由原地向前推進一百米……黑旗軍那樣強度的防禦面前,一百米的距離會死多少人?

    到現在位置,地上的屍體已經蓋住了大地的顏色。

    “嗬嗬……”

    方解冷笑了一聲:“敵人進攻了,告訴納蘭定東,讓預備隊衝出去反衝鋒!這個時候敵人的炮火不敢開,那麼就公平的多了,實打實面對面的廝殺,黑旗軍還不曾輸給過誰!”

    炮聲停下來,城牆上的號角聲能傳的更遠。

    聽到城牆上那一排巨型號角的聲響,納蘭定東立刻下令反擊。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長槍手從戰壕裏越了出去,迎著奧普魯人往前衝。因為黑旗軍故意將奧普魯人放近了些,所以長槍兵可以減少死亡的概率。

    作為軍隊中移動速度僅次於騎兵的兵種,長槍兵雖然防禦力很低,但是在戰爭中往往起到主導作用。大隋時候步兵基本上都使用步兵硬槊,但是這種兵器製造工藝太繁雜,流程太慢,所以黑旗軍的拋棄了這種兵器,改為使用造價低廉的長槍。

    雙方對衝,很快就撞到了一起。

    ……

    ……

    黑旗軍的騎兵在哪兒?

    這是萊曼一直在考慮的問題,戰爭打到現在還不見黑旗軍最精銳的輕騎出動,萊曼就不能踏實下來。他深知輕騎兵在野戰之中的威力,而方解的黑旗軍中輕騎兵的數量又是如此的驚人。

    方解不可能,放著那樣的一支強大軍隊不用。

    萊曼只是不知道,方解會把騎兵用在哪兒。

    戰爭開起來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但其實依然在試探階段。方解和萊曼不斷的出招接招,都想把對方的實力一點點逼出來。萊曼知道,方解一定也在等待著,等待著自己這邊露出破綻,然後那支輕騎兵就會殺出來給自己致命一擊。

    其實,他下令建造巨大的攻城獸,並不僅僅是為了順風放火。也是為了抵擋方解的輕騎兵,在攻城獸上的士兵可以居高臨下射殺騎兵,而不會被騎兵傷害到。

    但現在方解的騎兵不出現,顯然是方解也猜到了那些巨獸一般的器械是幹什麼用的,所以他想先摧毀那些攻城獸。

    兩個人就好像面對面的在博弈,不斷的推測著計算著對方的殺招在哪兒。一點點的布局,一點點的破局。

    距離戰場三十里外

    燕狂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這個曾經的傻小子早已經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將軍,這麼多年來的征戰,也歷練出了他的心境。

    “加快速度!”

    他大聲下令。

    他似乎已經聞到了戰場的味道。

    就在這時候,前面遠處一隊騎兵飛一般而來,很快那隊騎兵就到了近前,為首的人燕狂認識。

    正是陳定南。

    “陳將軍,可是主公派你來催促的?”

    燕狂有些急切的問道。

    陳定南搖了搖頭:“主公下令,這個東西不要送去戰場,直接送進鳳凰台城裏。主公已經派人將鳳凰台北門拆開拓寬,明天天亮之前,隕石必須進入城內。”

    “進城?”

    燕狂一愣:“不是要拉到戰場上去嗎?”

    陳定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主公是如何打算的,只是派我來接應你。現在前面戰事激烈,主公擔心洋人的斥候發現你們,所以才派我過來,讓你們不要往鳳凰台南邊走了。”

    燕狂點了點頭,連忙下令改變方向。

    “陳將軍,你可知道主公用這個東西準備做什麼?”

    燕狂和陳定南並駕齊驅,一邊催馬向前一邊問道。

    陳定南搖了搖頭笑道:“主公在長安城北山發現這個東西的時候,我已經在半路上了。說實話,主公只是告訴我這個東西叫做隕石,什麼模樣我都不知道,就更不知道這個東西能發揮什麼作用了。不過看主公如此重視,顯然此物非同小可。”

    這話等於沒說,燕狂只好壓著心裏的好奇。

    這一路上他小心翼翼的把東西送來,一路不敢有絲毫懈怠。但他真的想不到這個東西能給戰爭帶來什麼扭轉,看主公的重視程度,似乎這個東西才是最關鍵的。就算這個東西的威力很強,可難道能滅殺幾十萬洋人?

    ……

    ……

    項青牛急的在城牆上來回踱步,顯然早已經忍不住了。他走到方解身邊,張了張嘴又忍住,再次來回轉圈,轉了七八圈之後實在忍不住了:“什麼時候讓我帶著人上去,痛痛快快的殺一場?”

    “還不行。”

    方解搖了搖頭:“讓你手下的江湖客都回去休息吧,今日這一戰用不到你們。”

    “為什麼?”

    項青牛道:“現在只要我們殺上去,我保證半個時辰之內就能扭轉戰局。我帶著人在前面往前壓,你讓軍隊跟在後面,天黑之前,我就能帶著人殺到洋人大營裏面去!”

    “因為我還不了解自己的對手。”

    方解再次搖頭:“但是對手了解咱們……萊曼知道我手裏有輕騎,知道有你們這些修行者,他不可能不做準備。我必須先吊著萊曼的胃口,讓他等的心急。他琢磨不透我的想法,就會連他自己的想法也隨之改變。我不出殺招,他的殺招就出不來。”

    “可是這樣打下去,難分勝負啊!”

    項青牛道。

    方解嗯了一聲:“我知道你想第一戰就把洋人擊敗,一天就結束這場戰爭……我比你還想,但是如果貿然的把所有的手段都用出去,一旦遇挫,再想挽回就難了。你看……”

    方解指著遠處奧普魯人的隊伍:“現在進攻的洋人,是之前就一直在鳳凰台的軍隊,而不是萊曼帶來的軍隊。他的直系人馬,到現在一個人都沒有動。”

    項青牛不懂軍務,他只是著急。

    “放心吧,你會有機會痛痛快快的去殺一場的。”

    方解將視線從遠處收回來,指了指城裏:“去休息吧,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命令所有的江湖客就一直休息。”

    項青牛急的一跺腳,長長的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方解再次舉起千里眼,看向遠處那座高台。他能看到站在高台上的那個人,雖然很模糊,但他知道那就是萊曼。

    “到底你藏著什麼手段?”

    方解喃喃自語。

    高台上,萊曼舉著千里眼在鳳凰台城牆上慢慢的掃過。他看不到方解,即便看到他也不能確認。但是他知道方解一定在看著自己……

    “你一定在想,我到底藏著什麼吧?”

    萊曼自語道:“我也在想你到底藏著什麼……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2 14:36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火海


    別克多忽然發現,自己第一次有了一種毫無辦法的無力感。曾經,他總是覺得這些黃皮膚黑頭髮的漢人和豬樣沒有任何區別。他認為不需要多久,帝國的軍隊就會如以往征服其他國家那樣征服這個地方,作為占有者,作為主人,他覺得自己和這些漢人多說一句話都是一件很噁心的事。

    這是一種長期以來形成的觀念,征服者永遠高高在上。

    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在這片大陸上的征服者夢想似乎要破滅了。

    漢人的反擊很穩。

    沒錯,是穩。

    有用這樣一種戰術來反擊,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而且這種戰術目前看起來是無解的。除非奧普人開始撤出戰鬥,不然漢人反擊過來之事時間的問題。

    “地鼠!”

    別克多怒道:“這就是一群地鼠!”

    可他除了怒罵之外,無計可施。

    他轉頭看向高台那邊,希望可以得到新的指令。但是顯然,就連那高高在上的萊曼皇帝也沒有辦法應對。

    別克多雖然不把漢人當人看,但他很清楚一件事。奧普魯人的優勢在於武器,先進的武器才是在戰場上取得壓倒性優勢的關鍵。一旦任由那些漢人靠挖戰壕的方式靠近,然後近身混戰……後果不堪設想。

    那些漢人,在近身廝殺的經驗上遠比他們要豐富的多。

    以前,這是奧普魯人認為漢人野蠻落後的緣故。可是現在,這種野蠻和落後正在威脅著他們的生命。

    沒有撤退命令。

    別克多只能硬著頭皮堅持。

    他心裏忽然有個想法,不敢說出來的想法。

    也許,萊曼皇帝並不是永遠正確的。之前萊曼下令讓他帶著隊伍往前挺進一百米,然後挖一條橫向的戰壕出來阻擋漢人……這根本就是急切中不假思索的命令,毫無道理可言。挖一條橫向的戰壕有什麼用?還不是替漢人幹活!

    如果萊曼知道他此時的想法,一定會親手殺了他。

    別克多不是一個聰明人,也不是一個能靈活變通的人。在這種局面下他沒有去理解萊曼命令中的意思,如果萊曼再多告訴他一句話,他就會明白了。萊曼的意思是,挖一條橫向的戰壕出來,然後用火藥阻止漢人繼續前進。可是別克多太愚笨,他沒有想到。

    這只是戰場上的一個小細節,但卻影響了戰局。

    別克多很清楚奧普魯人的優勢是什麼,是火器。可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他反而忘了這個優勢如何使用。

    如果別克多下令集中火藥包,阻擋漢人之後,立刻阻止軍隊反撲,甚至可以在漢人挖好的戰壕中迅速推進。畢竟在遠程武器上,他們有著無法撼動的優勢。

    但他沒有。

    所以,戰鬥進入到了奧普魯人最不想進行的肉搏。

    就在別克多準備不顧軍令後撤的時候,黑旗軍的士兵如野獸一樣順著戰壕撲過來,他們手裏的武器是落後的長槍,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長槍要比奧普魯人手裏的火槍要好用的多!最先撲過來的黑旗軍士兵用密集的長槍突擊前刺,將堵在那的奧普魯人戳死,呐喊著的黑旗軍士兵悍不畏死的衝進了奧普魯人的防線。

    別克多沒有完成萊曼的布置,沒能阻擋住漢人過來。

    天黑之前。

    真正的廝殺開始了。

    ……

    ……

    一個奧普魯人見到自己的同伴被一柄沉重的砍刀將腦殼劈開之後,嚇得啊啊的叫了起來,就算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流血,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同伴戰死,可是從沒有任何一次像今天這樣可怕。

    腦漿飛流中,那個漢人獰笑著從血霧中穿過來,一刀砍向這個奧普魯人的後背。鋒利的刀子切開後背上的衣服,然後將脊椎骨外面包裹著的皮肉豁開,白森森的骨頭立刻就暴露在空氣之中。

    刀鋒過處,血肉往外翻捲著。

    奧普魯人哀嚎一聲向前撲倒,手腳並用的往前爬著試圖逃離死神。他哪裏還顧得上後背的疼痛,咬著牙往前連滾帶爬的逃跑。

    後面的黑旗軍士兵怎麼可能給他機會,追上去一腳踏在他後背上,然後提起橫刀猛的往下一戳。刀鋒撕開肌肉穿破了內髒,然後從前胸刺出來又扎進了身下的泥土裏。奧普魯人就好像一條被針釘在地上的蚯蚓一樣劇烈的扭動著。

    黑旗軍士兵將刀子在那個洋人身體裏來回擰了幾下,洋人的扭動逐漸的平息下來,很快就變成了軟塌塌的屍體,不久之後又會變得僵硬。

    這個黑旗軍士兵抬起頭,想尋找下一個目標。

    一抬頭就看到至少二三十個奧普魯人組成的一個防禦排槍陣列開了火,他身上被子彈穿透,身軀不停的搖晃著向後退了幾步。子彈的威力不足以穿透他的身軀,但這正是致命的傷害。

    他在倒下之前還在奮力的揮舞著橫刀,似乎想把面前的敵人全都砍死。

    沒有閉上眼睛的屍體倒了下去,橫刀卻沒有離開他的手掌。

    二十幾個洋人是倉促之間組織起來的,一陣排槍之後擊殺了幾個黑旗軍士兵,立刻後撤準備離開。但是這樣混亂的戰場上,他們想要輕易離開是不可能的。看到這邊有一小隊洋人聚集,不少黑旗軍士兵朝著這邊捲了過來。

    黑壓壓的人群碾過去之後,地上多了幾十具屍體。

    “殺我家人,奪我土地!”

    一個綠林道上出身的東疆士兵拎著一柄沉重的鬼頭刀,一刀將面前敵人的半邊身子卸掉,然後在揮灑的血水中大步過去,每砍一刀都會帶走一條生命。他嘴裏憤恨的喊著,喊一句出一刀。

    顯然,他是個可以修行者的武者,但是因為資質實在有限,修為並不高。但是修為帶給他更強壯的身體,更大的力氣,和靈活的反應。他在人群中左衝又殺,避開敵人刺過來的武器後刀鋒旋轉著將敵人的頭顱收割。

    “老子以前是個強盜,沒少幹殺人放火禍害女人的勾當。”

    他就好像陷入了一種很瘋狂的境界似的,眼睛裏已經看不到別的,只有敵人。他自言自語的說著話,手裏的刀子卻沒有停下來。

    “以前覺得這樣才夠瀟灑才夠強大,這樣別人才會懼怕……但是你們來了之後,老子才真正體會到親人被殺死東西被搶走的痛苦。所以我也就知道了以前那些人有多恨我,老子不想再做那樣的人了!”

    他一刀下去,將一個奧普魯人的身體從正中間劈開。

    踩著一地的內臟,他大步向前。

    “老子在贖罪!”

    他將刀子橫著一掃,在切斷了敵人脖子的同時將人頭砍飛。

    噗的一聲,他的身軀猛的搖晃了一下。

    然後他看到自己小腹上多了一個血洞,血立刻從洞眼裏往外湧。他將鬼頭刀叼在嘴裏,然後撕開自己的上衣狠狠的將傷口勒住。他赤裸著上身,眼睛已經變得發紅。重新將鬼頭刀提在手裏,他再次往前衝了出去。

    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了血色的腳印。

    那是敵人的血也有他的血。

    別克多一槍打中了那個驍勇的漢人,他以為那個漢人會倒下去。

    可是那個漢人撕開衣服勒住傷口之後,卻大步朝著他跑過來。別克多的手顫抖著,想盡快裝填子彈,可是越緊張害怕手就抖的越厲害,等他把子彈裝填好舉起槍的時候,那個漢人已經殺到了近前。

    攔在別克多身前的兩個奧普魯人被一刀橫斬整齊的削斷,此時別克多的第二槍也響了。

    如此近的距離,根本不用瞄準。

    子彈鑽進了彪悍士兵的胸口,他的身形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他咧開嘴朝著別克多嘿嘿笑了笑,滿嘴的血,和白色的牙齒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舉起刀,狠狠劈落。

    他的身體搖晃著,力度已經不夠,但是他借助向前撲倒的力量一刀砍在別克多的肩膀上,鬼頭刀深深的砍進肩膀裏,卡在那,這漢子已經沒有力氣再把刀拔出來。重傷的別克多被他撲倒在身下,一邊掙扎著一邊從腰畔將匕首抽出來,慌亂的一下一下刺進漢子的肚子裏,血很快就把兩個人都泡透了。

    漢子哈哈大笑著,猛的一低頭咬在別克多的脖子上,別克多嗷的叫了一聲,丟開匕首想把他推開。

    漢子咬住之後不停的晃動著腦袋,然後一抬頭,竟是把別克多的脖子咬開了一個血洞,喉管都被咬破了,血水從傷口裏一股一股的往外冒。別克多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似乎想讓呼吸恢復順暢,氣流進入嘴巴然後又從傷口裏流出來,吹起一個一個血泡。

    ……

    ……

    長槍兵衝入別克多的隊伍之後,開始用最有效的陣型往前擠壓,混戰在一起之後奧普魯人的武器優勢比無限度的降低,到處都是廝殺在一起的人。

    隨著黑旗軍的反攻殺進奧普魯人的隊伍,奧普魯人開始潰敗。這種近身廝殺,往往靠的是一種一往無前的士氣,顯然,奧普魯人不具備這樣的士氣。黑旗軍的士兵們和東疆綠林道的士兵們,瘋狂的揮舞著兵器,發泄著心裏的恨。

    一支沒有統一著裝的漢人隊伍從側翼裏殺進來,完全不計代價的殺穿了奧普魯人的陣列,然後朝著那些巨大的攻城獸衝了過去,這些人手裏都拎著一個罐子,也不知道罐子裏裝的是什麼東西。

    推動攻城獸的奧普魯人開始奔逃,他們沒有武器,只能逃。

    後隊萊曼調上來的增援隊伍從遠處開槍,大量的漢人和奧普魯人一同倒了下去。

    “赤眉軍!”

    一個綠林出身的漢子高呼了一聲,將手裏的裝滿了火油的罐子在攻城獸上摔碎。他後面,更多的士兵將火油潑灑在攻城獸上,然後有人用火折子開始放火。不少油罐子被甩到高處,火立刻就向上爬起來。

    在巨大的攻城獸上的奧普魯士兵,瘋狂的嚎叫著,有人從高處跳下來,立刻就摔斷了腿。攻城獸上同樣有很多火油,這些奧普魯人本來是想藉風力放火燒黑旗軍大營的。結果火燒上去,很快就引燃了他們自己攜帶的火油和火藥。

    本來是想火攻漢人的奧普魯人,葬身火海。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2 15:00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最合適的人


    第一場交手,以奧普魯人向後撤退了十幾里為結束。這場廝殺,黑旗軍一舉擊殺了別克多所部的半數人馬,還包括那十幾架巨大的攻城獸。毫無疑問的是,如果不是方解提前察覺到了萊曼的意圖,等到攻城獸過來的時候,奧普魯人借助風力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把黑旗軍大營變成一片火海。

    “主公”

    納蘭定東有些興奮的叫了一聲。

    這段日子以來,雖然他對奧普魯人的戰鬥取得了不少成功,但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直接的擊殺大量的敵人。他的功績,更主要的是在穩定住了東疆的局面上。因為奧普魯人火器上的優勢,納蘭定東也始終在避開大規模集團式的正面對抗。

    除非敵人猛攻鳳凰台。

    “屬下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納蘭定東絲毫也不吝嗇自己的馬屁,雖然他不是一個擅長拍馬屁的人:“這一次反擊,至少打掉奧普魯人一萬多人,和洋人打了這麼久,一次性殺敵一萬以上的大戰役,屬下幾乎是沒有打出來過。主公才來東疆,一戰滅了修倫斯,一戰勝了萊曼!”

    方解搖了搖頭:“哪裏勝了萊曼?”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今天主攻的奧普魯人,本就不是萊曼信任的部下。這些軍隊多來自不同的家族,甚至都是不同的家族從不同的地方收編的,其中純粹的奧普魯人只怕連一成都沒有。這樣的軍隊用來試探最合適不過了,萊曼只不過是拿他本來就打算棄掉的棋子來試探我罷了。”

    納蘭定東微微一愣,倒是忘了這個緣故。

    不過,他是真心佩服方解的冷靜睿智。才到鳳凰台,就把萊曼的準備看的一清二楚。就算在方解看來這是一個為將者應該具備的素質,但是毫無疑問的是大多數的將領不具備這樣的素質。

    這並不是說大部分將領不合格,只能說明他們遠不及方解出色。

    “萊曼的下一次進攻會很快。”

    方解順著鳳凰台的馬道下城:“現在立刻調動人馬,把今天參戰的所有隊伍都調到後邊休息,沒有參戰的士兵調上去,十二個時辰不能鬆懈,所有士兵休息的時候也不准卸甲……另外……”

    方解轉頭看向諸葛無垠等騎兵將領:“派騎兵騷擾敵營,不要靠近,估摸著到了敵人射程就停住,但是聲勢要做出來。”

    “明白!”

    諸葛無垠等人立刻答應了一聲。

    這只是騷擾戰術,沒有什麼太直接的實際意義。但是,可以消磨敵人的精力,讓敵人身心俱疲。大戰之後,方解需要時間調動人馬布防,所以不能給敵人立刻發動第二次進攻的時間。

    這場戰鬥,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他和萊曼兩個人之間的鬥法。

    方解下了城之後,快步走向北門。此時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算了算時間燕狂他們應該也要到了。鳳凰台的城門不太寬闊,外面有一層殼子的隕石根本進不來,所以之前方解才會下令將城門拓寬了一些。

    方解到了北門的時候,恰好看到燕狂和陳定南在指揮士兵將隕石運進來。這個東西太沉重,幾十匹駑馬一同用力,後邊還需要不少士兵發力推車。之所以能如此順利的將隕石運過來,還要得益於大隋鋪造的很棒的官道。

    大隋的官道都很平實,建造的時候混入了石灰和砂石,然後一點點夯實。即便是暴雨如注,官道也不會變的特別泥濘。尤其是主要的交通道路,誰也不知道皇帝出巡會不會走,所以督造官道的官吏一般不敢偷工減料。

    比如從長安城往長江渡口的那條官道始建於大鄭元年,到現在已經六百多年的歷史,可是從長安走到長江渡口,官道上始終還是一棵草都沒有。

    “主公!”

    見到方解到了,燕狂連忙跑過來單膝跪倒見禮。

    “辛苦你了。”

    方解伸手將燕狂攙扶起來,拍了拍黑小子的肩膀,發現這一路上過來,燕狂曬得更黑了。如果說以前燕狂的黑還是基於與白的對比,那麼現在就算和灰色對比他的臉色也黑的足夠透徹了。

    “主公,為什麼突然決定把這東西運到城裏來?”

    燕狂好奇的問道,這個問題從見到陳定南那個時候起他就在好奇了。可惜的是陳定南也不知道方解怎麼安排的,意圖是什麼,這一路可把燕狂憋壞了。

    “不能說”

    方解的回答,讓燕狂憋的更難受了。

    方解笑了笑道:“這個東西的用處,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徹底發揮出來。所以在使用它的那天之前,不能將如何使用它說出來。不是我信不過你們,而是因為知道的人越少對這東西的威力發揮越有好處。”

    燕狂也不好再問,只好忍著。

    “去休息吧。”

    方解道:“你們一路上走的比我要辛苦十倍,休息幾日再參戰。”

    燕狂替手下士兵們謝了一聲,轉身走了。

    “陳定南……”

    方解叫住陳定南,壓低聲音吩咐道:“我再調兩軍騎兵給你,你今夜帶著人馬連夜出城去接應散金侯。”

    “啊?”

    陳定南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主公是擔心萊曼的目標不在鳳凰台?”

    方解點了點頭:“我也是才剛剛醒悟過來的,今天奧普魯人的進攻顯然沒有盡力,那些攻城獸建造出來的目的是為了火攻不假,可何嚐不能是為了麻痹迷惑我們的計策?因為那東西太大看起來威脅很強,所以我之前的注意力都在那些東西上面,卻忽略了萊曼是否根本就存了兩個打算?”

    “散金侯的隊伍長途跋涉而來,都是步兵,這麼急著趕路必然疲憊……萬一萊曼在這之前就派隊伍埋伏的話,散金侯猝不及防……也許損失會很大。”

    “臣明白了!”

    陳定南知道此事重大,不敢耽擱,連忙離去準備。

    ……

    ……

    夜色中,方解將地圖展開仔細看了看鳳凰台周圍地形。雖然這些地形他早已熟記於心,可是當腦子裏開始布局的時候參照地圖比光是去想要清晰的多。如果在想如何打好這一戰的同時,腦海裏再把地圖清楚的勾勒出來,這絕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從古至今記憶力超群的將才實在不在少數,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將領可以說自己已經把地圖印在腦子裏。

    重疊思維,太難了。

    正看著的時候項青牛從外面撩開簾子進來,一進來就嘟嘟囔囔的說道:“還要忍到什麼時候啊,剛才和他們喝酒,一個個都跟迫不及待向爬上新娘子床鋪似的……”

    他後面的比方還沒說完,就被方解打斷:“一個個就跟迫不及待想爬山新娘子床鋪似的想爬上你床鋪?”

    “你夠了……我現在已經是有婦之夫了。”

    項青牛在方解對面坐下來,一臉的鬱悶:“大傢伙都知道這是最後的一戰了,只要能把萊曼殺了,東疆的戰事就算結束了。所以他們一個個都有些急不可耐。大家從中原萬里迢迢的過來,可不是做在這看著士兵們浴血奮戰的。”

    “誰都知道,這一戰可能是最後一戰。”

    方解笑了笑,從盤子裏撿了個蘋果丟給項青牛。項青牛伸手接了,哢哧一聲咬了一大口。

    “正因為是最後一戰,我不得不謹慎。現在我最擔心的有兩件事……第一,萊曼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改變,東疆雖然修行者不太多,但是隱居的老人之中不乏通明境以上的高手。我聽聞他從東楚來鳳凰台的這一路上,至少有七次刺殺……但是這七次,還是毫無意外的失敗了。”

    “如果連通明境的修行者都能被輕易擊殺,萊曼身邊的護衛和他派給修倫斯他們那些人的屠神火槍手,或許根本就不一樣。那些火槍手的子彈雖然可以忽略掉天地元氣的阻礙,可通明境的修行者自身的身體已經如鐵一般強壯堅硬,子彈具備化解元氣的能力,但是衝擊力和普通子彈是一樣的,就算再有一些腐蝕力,對於通明境修行者來說也不是太難防住……”

    方解道:“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懷疑萊曼身邊還有一支很神秘的隊伍。敵人越神秘,對我們來說越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冒失。”

    項青牛也冷靜下來,想了想說道:“倒是如此……通明境的大修行者瞞過普通士兵接近萊曼,應該不難。而這個級別的修行者都會被殺,只能有兩個可能。第一,萊曼的護衛具備一種特殊的能力,只要修行者一靠近他們就知道。第二,萊曼的改造了自己之後實力很強,而能輕易擊殺通明境的修行者。”

    當項青牛冷靜下來的時候,分析力還是很靠譜的。

    方解點了點頭:“沒錯。”

    他往後靠了靠,舒展了一下身子:“我現在擔心的,是你剛才說的兩種可能都存在。萊曼身邊有一支能感應修行者的隊伍,也許這些人靠的也是隕石的能力,但很討厭不是嗎。再加上萊曼本身的實力咱們絲毫都不清楚,所以貿然讓你帶著修行者進攻,十之八九不會成功,沒準還會損失慘重。”

    “帶你們來,是在關鍵時刻扭轉戰局的,而不是去送死的。”

    項青牛雖然知道方解說的沒錯,依然撇了撇嘴:“呸呸呸,道爺就是不愛和那個萊曼一般見識,不然一個人殺過去也能幹掉他。”

    方解道:“求你和他一般見識。”

    項青牛撲哧一聲笑了:“你知道自己不會聊天嗎?”

    方解也跟著笑,這些天的壓力倒是釋放了一些。

    “那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項青牛問。

    “不用多久了,我會派人去探查萊曼的底細。”

    方解回答。

    項青牛問:“誰?難道你還能把武當山三清觀那個老傢伙請來?”

    “他來了也不行,因為他是修行者。”

    方解道:“只要是修行者,不管修為高低,或許都避不開萊曼那邊的人,因為他們靠的不是自己的感知,或許是某些東西對修行者的反應。我在等一個不會修行,沒有修為,但確實這個世上輕功最好的人。”

    “誰?”

    方解看了項青牛一眼:“你介紹給我的那個,我派他去做別的事了,很快就會回來。”

    “白鳥”

    項青牛猛的反應過來:“倒是忘了他!”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2 15:13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大鱷


    這是方解打過的最費腦筋的一場仗。

    自他領兵以來,面對無數的敵人。這些敵人當中不乏強者,可無論之前的任何一場戰爭任何一個敵人,都不能和現在的情況相提並論。哪怕是面對蒙元大汗闊克台蒙哥的時候,方解都沒有這樣費心過。

    因為,對敵人不了解。

    戰場上可以使用的明面上的策略,方解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但這個世界裏的戰爭從來就不是單純的戰爭,有些時候一個人就能左右戰局。比如,萬星辰如果願意的話,就可以隨隨便便將敵人的首領幹掉。

    當然,大隋立國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幹的。

    當年大隋太祖皇帝楊堅起兵反鄭,鄭國皇帝身邊也是高手如雲。萬星辰一個人一把劍,非但保了楊堅幾十年平安甚至一間讓所有地方的江湖客喪膽。後來楊堅想擺脫通古書院的控制,又是萬星辰那一柄劍發揮了作用。

    行不行?

    不行一劍殺了。

    方解現在的修為已經很強,雖然尚且不及當年的萬星辰,但在江湖上也好,戰場上也好,他都能占據主動。但是現在面對的萊曼,是一個有大毅力大狠心把自己改造成了一個未知東西的人。

    如果比敵人強大無數倍,當然可以無視敵人的優點缺點,直接殺過去就是了。也無需考慮什麼計策,無需費心什麼謀略。曾經有人說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一個笑話。

    可是,現在不是這種情況。

    這一戰非但關乎黑旗軍的成敗存亡,更關乎整個中原天下的生死存亡。萊曼可能真的要回到國內處理一些事,但是當他有機會殲滅黑旗軍主力然後進而繼續侵略中原,他也是不會放棄機會的。

    第一場交手之後,黑旗軍稍稍占優。

    壞了萊曼火攻的計劃,毀了奧普魯人建造的攻城獸,然後還殲滅奧普魯軍隊一萬多人。

    這一戰,打出了士氣。

    之後幾天,風平浪靜。

    方解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那連綿不盡的營地。

    從規模上來看,這次萊曼帶來的軍隊至少也在六十萬上下。方解猜測,萊曼甚至有可能原本是打算這六十萬大軍返回本土的,但是因為某些事改變了這個目的。這一仗如果萊曼覺得沒有什麼值得打下去的利益,或許也會帶著人馬撤走。

    “主公”

    廖生快步過來說道:“剛剛得到的消息,奧普魯人的水師果然帶著不少人馬想繞到咱們後面去截擊散金侯的隊伍,不過在水路上被咱們的水師攔住了。洋人現在對咱們的水師不了解,所以低估了咱們的力量。段爭和鄭秋兩位將軍聯手擋住了洋人的艦隊,激戰之後,各退了十里左右還在對峙。”

    “洋人艦隊運送的軍隊就近靠岸登陸,又被陳定南將軍的騎兵攔住。惡戰一場之後,洋人的軍隊撤回船上。”

    方解點了點頭。

    幸好,他考慮的足夠多。

    散金侯的隊伍都是步兵,而且極為疲乏,這種情況下如果突然遇襲,損失肯定小不了。看來萊曼也是一個對情報很重視的人,不然不會知道散金侯隊伍的情況。洋人現在可能最不了解的,就是黑旗軍的水師實力。

    之前在長江水路上,黑旗軍水師曾經和洋人的艦隊有過一次交鋒,但是那次在修行者的幫助下洋人全軍覆沒,所以沒有什麼情報送回去。而且那個時候萊曼還沒來,就算有情報也是送到修倫斯那裏。

    這次多虧了水師,不然陳定南的騎兵未必趕得上。

    聽到情報之後方解也算鬆了口氣,正面背面都要考慮到。而且還要提防著,萊曼轉身就走。

    方解雖然和萊曼沒有見過,也沒有接觸,但他能猜想到萊曼是個什麼性格的人。如果戰事真的不利的話,萊曼拋棄這幾十萬精銳獨自回奧普魯也不是沒有可能。

    相對來說,萊曼的選擇比方解還要多。

    “長安城有消息過來嗎?”

    方解問。

    廖生有些跟不上方解的思路,稍顯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消息還是昨天的,驍騎校從長安城送過來的密信上只有幾個字……都統見了馬千戶。”

    這個消息,方解昨天就知道了。

    陳孝儒和馬麗蓮見過面了。

    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方解曾經對陳孝儒說過,如果有一天事情出現極大變化的時候,他要去見馬麗蓮。只要陳孝儒去見了馬麗蓮,就說明長安城裏確實已經到了很關鍵的時候。

    他沒有再說什麼,再次將視線看向奧普魯人大營那邊。

    ……

    ……

    長安城

    夫子廟

    獨孤文秀很平靜的坐在這些人面前,這個密室裝修的風格很簡單粗暴,牆壁是銀子鑄成的,桌椅都是黃金的。就是這樣,這就足夠了。破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夫子廟裏面,竟然有這樣一處奢華之地。

    獨孤文秀的椅子是單獨放在那些人對面的,那些人在他面前一字排開的坐著,看起來就好像三堂會審的老爺們,而獨孤文秀就是那個被審問的犯人。他很清楚,自己坐在這也只不過是勉強走了進來,還沒有真真正正的了解這裏。

    面前坐著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獨孤大人”

    之前親切的和獨孤文秀打招呼的那個中年男人,在坐下來之後臉色就變得有些發寒。這個人說他自己也姓獨孤,但是獨孤文秀卻怎麼也沒有從腦子裏搜索出來,近二百年長安城裏有姓獨孤的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可是,能坐在這裏的,怎麼可能簡單。

    “說起來,也許你我之間還有些關係。”

    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似笑非笑的對獨孤文秀說道:“也許你在好奇,長安城裏有權有勢的,可沒有一家是姓獨孤的。我叫獨孤炳文,往前算二百多年也確實找不出獨孤家族的身影……據我所知你家是江南常樂郡的,三百六十年前,獨孤家族的一支旁系從北方遷徙到了江南,就定居在常樂郡。所以我才說,你跟我之間還是有些關係的。”

    聽到這番話,獨孤文秀的臉色立刻變了變。

    “鄭國後族?”

    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正是”

    獨孤炳文自豪的笑了笑:“所有人都以為咱們獨孤家族早已經退出了歷史舞台,其實那只是家族處於保護自己的緣故故意做出來的樣子罷了。我現在給你透個底……曾經在楊易手下紅的發紫的裴衍你知道嗎?他們裴家祖上是咱們獨孤家族的奴才罷了。鄭國滅亡之前,家族的長輩就知道天下要變,為了保護家族的利益開始逐步退出朝堂……那個時候,家族故意做出來一些小小的犧牲,比如最後一個姓獨孤的皇后是被打入冷宮的,只有這樣,人們才會相信獨孤家族要完蛋了。”

    他緩緩道:“但是獨孤家族幾百年積累下的東西,說完就能完?只不過是先輩主動退到了暗處罷了,這種事,沒幾個人能到這個層次知道。裴衍的先人之中有一個是咱們獨孤家族的管家,獨孤家族退出朝堂之後,開始全力栽培裴家,讓裴家的人逐漸進入朝堂,以至於二百多年後,裴家已經是長安城能排進前十的大家族。”

    “但是,奴才還是還是奴才。”

    獨孤炳文道:“現在,我跟你說了一些秘密,那麼我也想知道一些關於你的秘密。按照道理,你是沒有理由背叛方解的。畢竟你當初的身份之寒酸比起普通百姓也好不了什麼,是方解把你從一介書生提拔成了掌權朝堂的大人物,你的理由是什麼呢?”

    他翹起腿,靜靜的等待著獨孤文秀的答案。

    “因為保命。”

    獨孤文秀深深吸了口氣,語氣平靜的說道:“大鄭立國的時候,跟隨鄭國皇帝最早的那一批人,沒有幾個善終的。大隋立國的時候,也是如此。我現在位高權重,那是因為方解需要我位高權重。一旦方解回來之後登基稱帝,他就要把我手裏的權利收回去……而收回去,他就要提防我的不滿,總是提防著是件很辛苦熬人的事,不如殺了爽利。”

    獨孤炳文哈哈大笑:“你倒是看得透徹。”

    他轉頭看向其他幾個人:“這個獨孤家的後生,還算老實。”

    坐在他身邊的老者微微皺眉,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你說的都沒錯,這就是你早就注定了的下場。只要你還跟著方解,早晚結局都一樣。但是我不信你……我總覺得你還有什麼秘密沒有說出來。能進這個門不代表可以融入這裏,你距離成為自己人還遠得很。”

    “白老”

    獨孤炳文有些不滿道:“這個人是我親自負責審查的,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查過,白老的意思是,難道我也值得懷疑?”

    被成為白老的老者不冷不熱的回答道:“你們獨孤家現在是後繼無人,所以你急著選一些年輕人進來我不反對。可是,你還是太草率了些。”

    “我敬你一聲白老,只是因為你年紀大。”

    獨孤炳文冷笑:“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我們獨孤家現在可欺?”

    老者臉色一變,顯然也頗忌憚這個獨孤炳文,搖了搖頭道:“我的意思只是……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

    獨孤炳文道:“這個人,我來看管著。他如果真的不能信,自然是由我獨孤家族的人出面除掉。”

    “那就好。”

    老者道:“別忘了,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時候。”

    “白老太小心了。”

    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站起來笑了笑道:“那個方解不過是個沒根基的,他現在看起來兵強馬壯,是因為他夠慷慨,知道拉攏人心。但是一旦他出現什麼問題,這聚集在他身邊的人立刻就散了。莫以為他現在自己的修為不錯就沒人能動他……他見識到的那層水,還是太淺了啊。”

    這個男人對獨孤文秀笑了笑:“你能想到之前那一層,說明你是個聰明人。在座的這些人背後有多大的勢力,你可能還不清楚。我來給你稍稍介紹一下……獨孤兄的話剛才你聽到了。裴家是獨孤家捧起來的傀儡而已,這件事張揚出去就是一場颶風。但是,這裏的人介紹完你就會明白,這根本不是一場颶風,而是一場天災。”

    他指了指自己:“我叫葉滿紋,葉家也有個傀儡家族,姓虞。”

    他指了指老者:“白老的家族,大周國的時候四百年出了七個宰相十三個大將軍,後來因為周國被滅而銷聲匿跡,其實……一直都在。現在白老手裏的傀儡家族,是劉家。劉家是很懂得放低身段的一個家族,只有一個人現在還勉強上的了台面,就是黑旗軍裏的劉恩靜。”

    獨孤文秀的心猛地一震!

    葉滿紋重新坐下來,笑道:“現在你知道了,所謂楊家的天下,其實一直就是我們的天下。當初那個桑亂弄出來一個通古書院……嗬嗬……是我們覺得有點意思,且能控制更多的局面,所以才派了些不入流的小人物過去,誰想到通古書院居然做的不錯。” 本帖最後由 uuuuuuuuuu 於 2014-11-12 15:15 編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2 15:20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好玩嗎


    獨孤文秀出身雖然貧寒,但他博聞多記。

    既然葉滿紋開了個頭,他就已經能猜到很多事了。

    獨孤炳文說到了大鄭后族,獨孤文秀立刻就能推理出來很多事。當初大鄭國的時候,幾百年的皇朝,獨孤家族幾乎壟斷了皇后的人選。由此可見,獨孤家族在大鄭國的勢力有多龐大。

    獨孤文秀忍不住的去推測,甚至大鄭的皇族都只不過是這些大家族捧起來的代言人罷了。

    鄭國最敗落的時候,獨孤家族大權獨攬,在朝中橫行無忌,稍有不從者立刻就被除掉。而那個時候鄭國皇帝已經只不過是個擺設,文官武將,多出獨孤家,皇帝的命令根本就沒有人真的在意。

    到後來,鄭國已經到了不得不亡的時候。

    有些時候,百姓們看不到皇朝更替背後的事。

    獨孤文秀想到這裏的時候,後背上已經冒出來一層冷汗。

    皇朝更替,會不會是這些大家族背後的把戲?比如大鄭,推翻大周之後百姓們都以為要過上好日子了,但是究其根本背後的家族還是那一批人。他們只不過覺得大周已經糜爛到了一定地步,對百姓的統治也無法延續,所以他們乾脆換一個皇帝,建立一個新的國家,這樣百姓們就又看到了希望。

    然後大鄭立國,這些人繼續肆無忌憚的獲取利益。等到百姓們再次忍無可忍的時候,他們再毀掉鄭國,然後大隋出現了。一想到這些,獨孤文秀心裏就一陣陣的發寒。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所謂的歷史大事,所謂的皇朝更替,也不過是這些人的在玩一個永遠不會厭煩的遊戲。

    但是,大隋顯然是一個異類。

    楊家人從一開始就想擺脫這種宿命,所以他們一直在掙扎。從楊堅求得萬星辰的幫助就能看出來,楊家人不甘心成為傀儡。表面上看起來楊家人是通古書院捧起來的,誰又能想到通古書院中也有這些人的影子?

    “你可能從來沒有聽過這樣一個名字。”

    或許是因為他是獨孤家族的人,雖然血緣關係上已經很稀薄,但是獨孤炳文對獨孤文秀還是表現出了些許親切,他微笑著說道:“控天會”

    他翹起二郎腿,品著茶:“從很早很早之前,我們這些家族的先輩就已經明白如何掌握這個世界的道理,我們從不會真真正正的出現在世人面前,但是天下卻在我們的控制之中……當然,咱們獨孤家族算是控天會中資格比較淺的。”

    “知道為什麼獨孤家族在大鄭國的時候那麼跋扈嗎?其實不是因為咱們家族的先輩膚淺,而是在努力擴大自己的實力,只有這樣才能加入控天會。沒有一定的實力,根本進不去了這個門。”

    他語氣越發的平緩下來,顯然極自信:“你不一樣,你進來不代表一個家族,你代表的是一個態度。當你願意為家族做事,我們就會把你捧起來。你不是有一個抱負麼?你想做宰相,你想成為青史留名的人,這都簡單至極……除掉方解之後,黑旗軍必然散亂,我就不信黑旗軍沒有派系,有派系就有紛爭。”

    “但是說到底,黑旗軍中的這些人都是土包子。”

    獨孤炳文道:“黑旗軍的將領,都是從很低的位置起來的,大部分人都沒有什麼深厚的背景沒有什麼好的出身。說的淺白一些,就是他們沒眼界。方解死之後,我們自然不能再從外邊選一個人做皇帝,肯定是從黑旗軍中來選擇……到了這個時候,再重新選擇一個人捧起來有些晚了,也有些困難,畢竟黑旗軍就算內鬥再厲害,對付別人的時候也是一條心的。”

    “我們打算從黑旗軍中選一個人做皇帝,這個人沒什麼見識,在看到控天會的實力之後會有畏懼感,會服從。”

    “當然……”

    獨孤炳文指了指獨孤文秀:“這個人選,不會是你。”

    葉滿紋笑道:“黑旗軍看起來是一個沒縫的蛋,但那只是方解的錯覺罷了。他一直重用的都是大隋之前權力中心之外的人,更有很多寒門出身的人。他以為這樣?就能將我們排除在外?”

    “太幼稚了!”

    那個被成為白老的人冷笑:“方解雖然足夠聰明,他已經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所以才會一直用你們這樣出身貧寒的人。即便不得不用出身世家的人,也選擇那些敗落世家的人……他以為這樣就能防住?嗬嗬……只要我們願意,往黑旗軍裏面塞進去幾個自己人,很簡單。”

    “比如,劉恩靜。”

    他說:“看起來,劉恩靜是方解自己找去的吧?是他派人把劉恩靜和許孝恭兩個人救出來,帶進了黑旗軍。所以沒有任何可以懷疑的地方,而且劉恩靜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暴露,是因為我們什麼都不讓他去做,專心致志的為方解做事就夠了。”

    “你們選擇的是劉恩靜?”

    獨孤文秀問道。

    “不不不”

    獨孤炳文笑道:“劉恩靜太老了,也上不了台面。而且劉恩靜在黑旗軍中的地位太低了些,不是方解的直系。你們這些從一開始跟著方解打天下的人,才是選擇。只有從你們這些方解的直系中選擇一個人,才不會被排斥。如果選了劉恩靜,就算方解死了,黑旗軍的其他人也不會服氣的。”

    “那是誰?”

    獨孤文秀問。

    “崔中振”

    葉滿紋給出了答案:“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接納你的緣故。”

    獨孤文秀心裏的震撼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其中竟然牽扯著崔中振!

    “很驚訝?”

    獨孤炳文大笑起來:“我就喜歡看到你這樣吃驚的樣子,只有這樣,你才會相信我們的力量有多強大,只有這樣,你才明白方解根本就掙脫不出自己的宿命。”

    ……

    ……

    獨孤炳文拍了拍手,隨即有個僕從把一扇小門打開。

    然後獨孤文秀看到了崔中振。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在這樣的地方見到這個人。

    “獨孤大人,你好。”

    崔中振很客氣的打了招呼,然後規規矩矩的站在一個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老者身邊。看他的神情,對這個老者有著一種很真實的畏懼。獨孤文秀沒有見過這個老者,但他卻依稀覺得有些面熟。

    “你剛才知道了……”

    葉滿紋道:“你們獨孤家族培養的傀儡家族是裴家,白老家族培養的傀儡是劉家,我葉家培養的是虞家……”

    他看向那個老者,同樣有些敬畏:“而他不一樣,崔伯父沒有控制別的家族,也沒有培養傀儡。因為他們崔家從來都很低調,一直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崔家不過是個二流家族罷了。隴右崔家,很多人想破頭也只能想到崔家在皇宮裏有個貴妃,而且不怎麼得寵……就算是方解也想不到,他曾經在隴右見過的這位,會有這如此神秘的身份。”

    崔右

    崔中振的父親

    那個在地方上也沒有什麼實權,身上不過背著一個縣侯爵位的小人物。

    “當初我們也不信,方解會有這樣的成就。”

    葉滿紋笑著說道:“但是崔伯父卻覺得,方解會是一個變故。雖然那個時候方解不過是個螞蟻一樣的小人物,但是崔伯父還是在他身邊安插了一個人……也就是崔中振。”

    崔右冷冷的說道:“那是因為他是個廢物,所以只能派在那個時候的小人物身邊。我本意是想讓他來長安歷練,畢竟早晚崔家的產業還要交給他。他性子懦弱,不歷練不成材,還好,總算沒有讓我失望。”

    崔中振連忙垂首:“是父親教導有方。”

    “不要說言不由衷的話。”

    崔右臉色自始至終的平靜,甚至有些冷:“你自幼就對我有恨意,只不過現在成熟了,知道那恨意有多可笑幼稚。至於教導,我沒有教導你什麼。這些年你跟著方解,其實是從方解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

    崔中振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獨孤炳文似乎沒什麼興趣理會那兩父子之間的事,但是畢竟崔家這次是最合適的人選,所以對崔右比以往客氣了不少。崔家雖然沒有控制什麼傀儡,但是因為幾百年前就積累下的巨富,暗地裏操控著很多行業。如果說表面上最強大的商行自然是貨通天下行,那麼實則很多和貨通天下行做生意的人,都是崔家的。

    崔家走的是一條和其他家族不一樣的路,其他家族選擇的是控制一個家族進入朝堂,成為權力中心的人。而崔家選擇的是控制底層,各行各業他們都插手。

    “算是巧合吧。“

    獨孤炳文道:“我們本來是不能讓會裏的人出面的,但是現在崔中振是最合適的人選,所以規矩也就不得不打破。崔中振獨領一軍,且戍衛長安,方解對他又信任不疑,這簡直完美。你也知道,方解甚至懷疑你……”

    他指著獨孤文秀說道:“所以,他才會讓你遠離兵權,而讓崔中振來領兵,他的本意就是讓崔中振監視你,一旦你露出什麼跡象,崔中振就會帶兵剿滅……不得不說,方解是個足夠小心的人了,但他還太嫩了啊。”

    獨孤文秀的心在狂跳,幾乎從嗓子裏跳出來。

    “我明白了。”

    獨孤文秀終於全都明白了。

    “你們選擇我,正是因為現在長安城明面上的人,包括黑旗軍內部的人,都知道我和崔中振不是一條路上的,都知道我和他之間有著很深的矛盾。所以我很合適,表面上的敵人其實是自己人,對於以後崔中振登基稱帝有著巨大的幫助,對不對?”

    獨孤文秀道:“黑旗軍內部的人,都知道我和崔中振有隔閡。他們死也不會想到,我會幫助崔中振登基。”

    “沒錯!”

    葉滿紋打了個響指,很欣賞獨孤文秀的聰明:“看來選你沒錯,你要做的就是成為崔中振的幫手。這樣一來,不管方解怎麼安排,其實咱們都看得清清楚楚。等到方解死了之後,會有人反對崔中振登基,而你和崔中振是對頭,這些人會簇擁到你身邊,以你為首。可你……哈哈哈哈”

    葉滿紋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也是我們的人,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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