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爭霸天下 作者:知白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3-1 21:15: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6 1696887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0 16:25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沉得住沉不住


    馬車軋著青石板緩緩向前,離開崔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本來已經定好了的,方解離開崔府就去獨孤文秀家裏,拜訪獨孤文秀的母親。但是半路上方解忽然改變了主意,馬車直接回了暢春園。

    在府門外等了很久的獨孤文秀,直到夜色籠罩了長安城之後才得到消息,說王爺今天不來了。獨孤文秀站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然後轉身回了院子裏。他攙扶著與他一同等待的母親,兩個人背影都有些落寞。

    “你跪下”

    進門之後,老夫人指了指面前冷著臉說了三個字。

    獨孤文秀一怔,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但還是跪了下來。他們母子相依為命,獨孤是個至孝之人。他自己為人簡樸,吃穿都不講究,但是對母親,他格外的在意。

    “說吧,你自己做了什麼錯事?”

    老夫人問。

    獨孤這才明白過來,搖了搖頭:“我沒有做錯事,或是主公遇到了什麼緊急的事,回去處置了。”

    “別以為我糊塗了,我還不老。”

    老夫人確實不老,現在也還不到五十歲。

    “若是緊急的國事,那麼主公回的不是暢春園而是太極宮。以我對主公的了解,他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這幾年來,我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已經足夠了解一個人了。主公是個愛憎分明的,也是個公正的,他今天說來不來,必然不是因為他本身的原因,而是因為你做錯了什麼,所以他覺得不必來了。”

    獨孤覺得心裏很苦。

    說不出的苦。

    “我真的沒有做錯什麼,朝廷裏的事,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我縱然不敢居功自傲,卻也不敢妄自菲薄。若是主公對我有什麼不滿,或許只是因為我能力上有所不足,沒有做到最好。”

    老夫人顯然沒有因為這幾句話而消除疑慮,她沉默了一會兒後緩緩說道:“你應該知道,當年咱們的日子過的有多辛苦。當年我變賣了所有的首飾,換了金銀託門路讓你有個好前程。但是銀子卻都被人家騙了去,連度日都難了。若不是後來你長兄房裏接濟,咱們說不定淪落在何處為乞丐。再後來,你說黑旗軍在西南起事,你覺得黑旗軍不同於那些反軍,是個可以一展抱負的地方。”

    “我便賣了房子,湊了一筆銀子給你做盤纏和打點之用。幸好你在黑旗軍中落腳,但卻也不過是個記記算算的小吏而已。若非主公慧眼,你能有今日地位?主公離開長安之時,許你如此大的全力,便是要你替他守好這個家。我雖然足不出戶,可也知道在主公離開的這一年多裏,長安城並不太平。”

    “母親,是您多慮了。”

    獨孤文秀說道。

    老夫人搖頭:“你聽我說完……這段日子,出入咱們家裏的人,有一多半是生面孔。這些人在主公離開長安之前未曾見過,主公才走,他們就全都來了。說起來,還不是見你手握大權?他們巴結你,討好你,不是因為你本身的能力,而是因為主公給你的權力。如果你自己揮霍了這份信任,那麼以後你的路只能越走越窄。”

    “我還記得,當年府裏的管家最是受老爺信任,將所有事都交給他打點。當年咱們獨孤家雖然不是什麼豪門世家,但在那一片小地方上也沒有人可以相比。那管家掌權之後,結交了不少大人物,便越發覺得自己不可一世起來。後來挪用府裏的銀子,自己買地,自己辦商行,這些事終究是紙裏包不住火,事情捅出來,他以為老爺會網開一面,結果被趕出了府,這就算最好的下場了。”

    “然後他覺著,自己曾經結識了那麼多大人物,就算官家的人不收留,那些富商總該給他一些面子吧。於是去投靠那些富商,結果被人趕了出來,沒有一個願意收留他。他最後罵破了嗓子,氣死在路邊。臨死前他都不明白這個道理……當初人家和他結交,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因為他是獨孤家的管家!”

    “被趕出了府門的管家,哪裏還有什麼面子可言?說白了,他們看的是獨孤家的面子,不是他的。”

    老夫人長長的歎了口氣:“你要記住,你現在的位置就好比主公的管家。他們敬你,怕你,拉攏你巴結你,都只是因為你的身份。當你和獨孤家的那個管家一樣,開始揮霍這份信任的時候,主公和你已經漸行漸遠。當他對你最後的一絲信任也失去之後,你的下場是什麼?現在還在巴結你拉攏你的那些人,還會這樣熱絡?”

    她看著獨孤文秀道:“你不是一個笨人,所以也無需我說的太多。如果你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現在就去求見主公,一五一十的全都自己坦白出來。以我對主公的了解,你若自己去了,他不會太難為你。”

    “如果主公不見我呢?”

    獨孤文秀問了一句。

    “豈不是更加的難堪?”

    老夫人微微一愣,然後有些失神道:“傻孩子啊……如果主公今天不見你,那麼就沒有什麼難堪不難堪的事了。因為……他已經決定了什麼吧。”

    ……

    ……

    葉滿紋翹著腿,臉上似乎有些疑惑:“方解這是唱的什麼戲?一回來先去見你,然後又要去見獨孤文秀的母親,結果走半路上突然回去了。這是要幹嘛?大半夜的,才睡熟就被你們叫起來!”

    他打了個哈欠,顯然有些不滿。

    崔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方解已經在懷疑子恒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懷疑我,但是從他今天對子恒的態度來看,他就是來探虛實的。我故意在方解面前露了些小失誤,是為了讓他覺得我這個人不足為慮。但是能不能騙得了他,我沒有把握。”

    他看了看手上的扳指,臉色陰鬱:“這是我來的時候疏忽了,是我表現的太清貧反而引起了方解的注意,若是我拉著三車金銀進京,他反而沒有什麼疑慮。所以我故意露出來這個扳指,然後又故意假裝怕他發現藏進袖口裏。方解必然是看見了的,希望可以讓他打消一些疑惑吧。”

    “高明”

    獨孤炳文讚了一句:“一個扳指,一個小動作而已,就能讓對手放鬆警惕。”

    崔右哼了一聲:“還是商議一下別的事吧……獨孤文秀已經連夜去了暢春園,我已經派人盯著了。現在咱們需要警惕的不是方解懷疑子恒,而是方解懷疑獨孤文秀!如果今夜獨孤文秀進不去暢春園的話,咱們的計劃都要改變了。”

    “太突兀了吧?”

    白老有些不解:“毫無徵兆,方解這是打的什麼算盤?”

    崔右道:“他就是想出其不意,他故意戲耍了獨孤文秀,是一個做給別人看的態度。如果今夜獨孤文秀在暢春園外面求見,他不見的話……只怕對咱們不是什麼好事。這個人心足有狠,說不定明天早上罷黜獨孤文秀的旨意就會從暢春園裏出來。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咱們再想物色一個獨孤文秀這樣的人,難!”

    葉滿紋激靈一下,睏意立刻就消失無蹤。他猛的坐直了身子問道:“要不要提前發動?現在方解的大隊人馬還沒有回到長安城,他帶回來的人馬不過幾萬人而已,一路上他留下了不少人在地方上鎮守,帶回來的人不多!子恒現在手裏的人馬至少有十五萬,若是封鎖長安城的話,勝算很大!”

    “若是今夜動手,方解必然不會防備。傾盡咱們幾家的力量,難道還拚不死幾個老怪物?那個廚子修為縱然可怕,方解自身的修為縱然很強,可真要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未見得咱們就輸!”

    “你急什麼!”

    獨孤炳文瞪了他一眼:“還沒到這份上,真要是這麼倉促發動的話,就算咱們贏了代價也太大了。把所有的實力全都擺在明面上拚,會死很多人!咱們現在之所以能控制那些家族,還不是因為手裏有實力?實力拚光了,咱們以後的日子不好過!那些人就是咱們養著的狗,咱們手裏有大棍,這些狗就聽話。咱們手裏沒有了大棍,那些狗就會反過來咬咱們!”

    崔右點了點:“獨孤說的沒錯……如果咱們貿然發動的話,或許正是方解想要的。他只不過用了這樣一個小伎倆就讓咱們方寸大亂,他也就得逞了。先看看,如果今夜獨孤文秀進不去暢春園,咱們再想別的法子。子恒的人馬現在不能動,雖然方解的大隊人馬沒有帶回來,但是輕騎的戰力太強……一旦失手,咱們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方解這幾日一直在忙的就是分封那些將領,用不了多久,那些將領就會帶著人馬離開長安,去地方上戍守。到時候城裏只有子恒的人馬,動手更容易!”

    崔右道:“不過,也不能乾等著……派人緊盯著暢春園。我讓子恒回大營裏去,若是真有什麼不利的事發生,咱們也不至於太被動。”

    崔中振點了點頭:“我這就回去。”

    就在這時候,外面忽然有人進來急切的說道:“有了變化,獨孤文秀還在暢春園外面等著,但是方解卻召見了魏西亭!”

    眾人臉色立刻一變!

    要知道方解調了魏西亭回京,一直沒有什麼正式的任命下來。今夜方解不見獨孤文秀,卻連夜召見魏西亭……這絕不是什麼好信號。

    ……

    ……

    方解把玩這手裏的一對獅子頭,表情稍顯凝重。屋子裏,很多人都在。散金侯吳一道坐在他身邊,項青牛坐在另一邊。已經差不多恢復過來的葉竹寒和石灣也在,廚子坐在他們兩個人前面。

    坐在方解對面的,則是演武院院長周半川,還有一個才急急忙忙趕來的魏西亭。

    “倒是沉得住氣。”

    方解忽然說了一句:“到現在也只是派一些人盯著暢春園,沒有任何舉動……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這些人啊,他們都是些能壓得住性子的……”

    他的話才說完,陳孝儒快步從外面進來。

    “主公,崔中振去大營了。”

    聽到這句話,方解的嘴角微微往上挑了挑:“去,讓獨孤進來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0 16:37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家眷


    “怎麼回事?”

    獨孤炳文問。

    “沒什麼”

    獨孤文秀回答。

    這是獨孤文秀第二次走進夫子廟下面的這個金屋,屋子裏的人氣氛顯然不對勁。所有人看著他的時候用的都是一種敵對的眼神,滿是懷疑。昨夜裏的事讓這些人到現在都沒有睡意,眼睛都紅了。

    又熬了一整天,到晚上獨孤文秀脫身到了他們才算稍稍鬆了口氣。

    “昨夜裏,方解為什麼突然折返回了暢春園?”

    獨孤炳文問。

    獨孤文秀坐下來,雖然這個座位在很靠後的位置上,但他顯得異常疲憊。就好像剛剛走了幾十里路,終於看到一個可以歇腳的地方似的。所有人全都注視著他,等著他的回答。雖然在這個屋子裏,獨孤文秀的地位很低,可他們都知道獨孤文秀的位置很重要。

    一旦方解廢了獨孤文秀,他們的就必須重新制定計劃。

    “方解打算敲打敲打我吧。”

    獨孤文秀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回答的時候聲音很輕:“他昨夜連夜召見了魏西亭,我以為自己真的要走到盡頭了。不過還好,我在外面等了兩個時辰之後,終於還是讓我進去了。”

    獨孤文秀看了他們一眼,疲憊的說道:“他好像沒有了解什麼,只是因為我在老家做的那些事,他想藉此敲打我。你們也都知道,我年幼時候飽受欺淩,所以那些欺辱過我母親和我的人,我是斷然不會放過的。”

    “你太不小心了!”

    獨孤炳文怒道:“若是因小失大,你就是罪人!你應該很清楚,你在朝廷裏的地位才是你重要的根由。如果因為你這樣的肆意妄為而導致方解罷免了你,你還有什麼用處?雖然我們應允讓你以後做宰相,可你自己要自重!”

    “獨孤,話不能這麼說。”

    崔右走過來,看起來他的臉色顯然輕鬆下來不少。他拍了拍獨孤文秀的肩膀後溫聲說道:“這是人之常情,若換做是我,我也不會放過那些當初欺辱過自己的人。現在手裏有了權利,自然要報復他們。這不算什麼,只要以後多注意些就好了……對了,方解沒有提起關於子恒什麼事吧?”

    他問。

    獨孤文秀搖了搖頭:“沒有,他只是很嚴厲的告誡我,若是再有這樣的事,就讓我回家去。他說……你利用職權報私仇,我若是不念在你盡心盡力做事的份上罷免了你,直接讓你回老家,只怕那些你剛剛報復過的人,也不會放過你吧。”

    “真陰狠!”

    葉滿紋冷哼一聲道:“這樣的人,你跟著他有什麼前途?所以你還是應該慶幸,若非遇到我們,還不知道將來他怎麼處置你。別看現在他用你,那是他的一個緩兵之計罷了。現在魏西亭已經回到了長安城,雖然還沒有什麼具體的職權,但現在朝廷裏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巴結他了吧?”

    “哼……這些狗眼看人的東西。他們都覺得自己很聰明,覺得方解召魏西亭回來就是要取代你的,所以他們覺得你已經失去信任了。如果不出我的預料,哪怕魏西亭這陣子一直沒有任命下來,那些朝廷裏的哈巴狗還是會看見肉骨頭一樣撲上去。”

    “你可知道,為什麼方解還沒有給魏西亭一個具體的職權嗎?”

    獨孤炳文問。

    獨孤文秀搖了搖頭,似乎連話都懶得說了。

    “因為魏西亭確實就是來取代你的。”

    崔右替獨孤文秀回答道:“魏西亭回來,如果方解不是想讓他替代你,而是另有重用的話,早就已經安排了。魏西亭到長安已經個把月,讓一個重臣這樣閑著可不是什麼正常的事。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方解是在讓魏西亭適應長安城的官場。等他適應了,也就是你下台的時候了。”

    獨孤文秀苦笑一聲:“我能阻止嗎?誰能阻止?”

    “我們!”

    葉滿紋道:“只要你盡心盡力的做事,我們就能保住你的位子。看來是時候加快進度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話,只怕方解就要動手了。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但是他很清楚拿下你對任何敵人來說都是一個沉重打擊。他現在就是寧可犧牲你,也不能不保自己的地位。”

    “怎麼辦?”

    獨孤文秀問道:“如果你們再不想個法子出來的話,只怕堅持不到我替你們做事的那天,方解就把我廢掉了。”

    “已經在準備了。”

    崔右道:“我讓子恒這段日子盡快把大營裏的職權調動辦完,將那些不能用的人想個穩妥的法子全都剔除掉。這是第一步,等到這件事做完之後,我會安排人在別的地方弄出些是來,引開方解身邊的高手……第三步,就是除掉方解。然後子恒會帶兵封鎖長安城,以維護長安城秩序的名義,將所有朝臣的府邸都圍住,這個時候,那些針對子恒的人必然都要來找你……”

    獨孤炳文道:“我們會放他們出來找你,只有這些人全都出現在你家裏,我們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然後一網打盡。”

    “弄什麼事?”

    獨孤文秀問道:“一般的事,不可能將方解身邊的大修行者都調離吧?”

    “這個你不用過問。做好你自己的事,到時候我們會給你提示的。”

    崔右道:“你只要記住你該做的就夠了……一旦方解死掉,子恒會立刻帶兵封城。到時候,我需要你安撫住那些反對子恒的人。只要你拖延住了他們反抗的時間,那麼你的功勞我們都會記住的。”

    獨孤文秀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

    ……

    “有點意思。”

    方解看著窗外喃喃的說了一句。

    昨夜裏他突然的舉動,必然是引起那些人的慌亂了。而方解正是需要這一點點的慌亂,來判斷接下來怎麼布置。這次的敵人不一樣,以前敵人不管強大也好弱小也好,都有蛛絲馬跡可以尋找。但是這次,如果不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還真是難以翻找出來。

    這次的敵人更狡猾,更懂得隱忍。

    如果不是方解從離開長安城之前就在布局,然後又用了一連串的特殊手段,那麼到現在只怕這些人還在最深處潛伏著。等待著時機到來,然後給方解致命一擊。

    “昨夜裏,一共察覺到了好幾批人。”

    項青牛道:“驍騎校的人是表面上的,那些盯著暢春園的人都被驍騎校等著呢,但是這些人修為都很強,所以不出意外的是驍騎校的人根本盯不住。但是那些人也顯然沒想到驍騎校只是表面上的幌子而已,幾個近天境以上的大修行者居然回去幹盯梢這樣的小事。”

    方解笑了笑:“你這是來要好處費的嗎?”

    項青牛哈哈大笑:“你這一招玩的確實漂亮,突然脫離了對方的監控之後,對方肯定會亂起來。然後這短暫的一亂,就能讓咱們看到很多很多事。我和葉竹寒幾個,分別盯著一個人,他們完全沒有察覺,甩脫了驍騎校之後以為就安全了。”

    “然後呢,你直接說重點好嗎?”

    方解笑道。

    項青牛道:“其中一個人,去了崔中振家裏。”

    項青牛道:“我盯著的這個人,修為很高,能甩開驍騎校輕而易舉。若非我有道心隱藏,說不定連我都盯不住他。這個人進來崔中振的家裏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顯然平日裏就是住在那裏的。一個假裝清貧的地方小家族,可是請不起這樣的高手的。”

    “未必是請來的。”

    方解道:“如果真是底蘊深厚的家族,傾盡全族的能力培養出來一些高手也不是難事。你我所見的修行者,大部分是靠自己努力而成的。但是據我所知,有些家族對天賦不錯的子弟,自幼便用數不清的天才地寶來培養。吃的是藥,喝的是藥,再用特殊的法子灌輸內勁,硬生生把一個人培養成大修行者。”

    “這些人沒有行走過江湖,從一開始就保持著對家族的忠誠。他們是大修行者,但他們並沒有體會過真正修行者的那種滋味。他們是一群被家族培養出來的高級死士罷了……”

    項青牛甩了一個悲傷的表情出來。

    “最起碼,現在咱們已經知道一部分人了。”

    吳一道的心情顯然也好了不少,方解昨晚上這一招逼出來不少人現了原形。

    “這些人咱們之前得到的消息,可以確定一部分人的身份,但是根本不知道他們藏在哪兒,他們身邊有多少實力。經過昨晚之後,最起碼一部分的藏身處是知道了的。”

    “沒那麼容易。”

    方解笑了笑:“他們都是小心翼翼了幾百年的人,昨晚之後肯定立刻就換了藏身之處。這不是他們察覺到了咱們盯著他們,而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而已。但是也不是一無所獲,最起碼他們身邊的修行者有一部分已經暴露出來了。”

    “是不是讓獨孤下去?”

    吳一道說道:“如果這個時候,讓獨孤從朝廷裏下去的話,對於那些人來說就是又一招狠擊,他們的步子會再亂一些,咱們看的也就能更清楚些。”

    方解緩緩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讓獨孤下去,我讓魏西亭來,那些人就時時刻刻提心吊膽了。如果這個時候讓獨孤下去,魏西亭接上來的話,他們或許就會有什麼備用的策略。現在獨孤還不能動,讓他繼續在朝廷裏吧。”

    吳一道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我在想,他們會用什麼法子殺我。”

    方解看著窗外,緩緩說道:“要想殺我,必須把你們全都從我身邊調走才行。我不相信他們的實力可以做到將咱們全都一同除掉,如果他們有這樣的實力,也就不會如此的小心翼翼了。所以我確定,他們要殺我必須把你們調走。而這種調走,又是我不得不那麼做的。”

    “能是什麼?”

    他問。

    答案其實顯而易見。

    吳一道也看了看外面,說了兩個字。

    “家眷”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1 11:02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好一個魏西亭


    “現在從已經知道的情報來分析,最少可以得出幾個結論。”

    吳一道屈指算道:“第一,這些人覺得自己有能力在傾盡全力的情況下擊殺主公,但是代價太大,所以他們不敢去嘗試。他們只能逼迫主公分散身邊人,而最有效的法子當然是圍攻主公的家眷。”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這是一個悖論。如果他們要分散主公身邊的人,就必須投入巨大的力量在主公家眷身上。那麼主公即便是分散了身邊的人,那麼也就依然能應付的過來。”

    陳孝儒道:“所以只有一個結論……那就是針對主公家眷的攻勢都是虛張聲勢?”

    “虛虛實實,這個主動在對方手裏。”

    吳一道稍顯無奈的說道:“雖然我們推測到了這些,但還是不能不防。因為他們有兩種選擇,如果主公家眷身邊的護衛力量低了,那麼他們就會得逞。如果主公家眷身邊的護衛力量高了,他們依然會得逞。”

    陳孝儒皺眉,確實是這麼回事。

    “那主公以後就在暢春園裏主持朝事,和家眷不分開,他們就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了。”

    陳孝儒說道。

    “不可能。”

    吳一道搖了搖頭:“主公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因為這個擔心就在暢春園裏不出來。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時刻把家眷都帶在身邊。而且,有一個機會是他們必然要把握住的。在那個時候,主公和家眷必然是分開的。”

    陳孝儒忽然反應過來:“大朝會!”

    吳一道點了點頭:“大家全都知道,過一陣子主公要開大朝會,分封黑旗軍將領。在這個時候主公是必然要在太極殿的,因為有很多事必須主公親自出面來做。而在這種場合,顯然不能將家眷帶在身邊。如果我是那些人,我就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下手。”

    陳孝儒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後說道:“沒錯,這個場合最合適不過了。不管在這個場合他們行刺主公有沒有成功,都會引起大亂。到時候崔中振以此為藉口帶兵封城,然後趁著亂子把朝臣都控制起來……”

    方解靜靜的聽著他們議論,沒有插話。

    剛剛進京一個月左右的魏西亭,實在沒有想到事情已經到了這樣艱難的地步,而且不只是艱難,還很危險。看起來天下就要太平了,誰知道還藏著這麼多根本難以察覺的敵人?這些敵人顯然就是在等著天下太平的這一刻,他們就能把方解帶著黑旗軍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奪走。

    不得不說,這是一群有著極大實力且做事極為陰狠的傢伙。

    魏西亭的出身也不是很好,所以他很難想像到這個天下間還有這樣的一夥人存在。他本以為通古書院的能力就已經很強大了,可現在才知道通古書院做事的風格和這些人相比,竟然要幼稚的多。

    這些人做事和通古書院的人做事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控制。不同的是通古書院一直以來奉行的都是控制皇族,這種控制看起來很穩固其實矛盾很大,一旦出現問題就會崩裂。比如到了大隋,因為萬星辰的存在通古書院就無法繼續控制楊家。

    而這些人,控制的是中下層。

    更直接的中下層。

    “臣以為……”

    魏西亭仔細的想了一會兒後說道:“這些人的目的,是想奪取主公打下來的江山。這應該是他們一直以來奉行的做事準則,那就是不直接參與戰爭,而是在戰爭之後搶奪勝果。他們的利益團體既然已經存在了很久,那麼做這些事就已經形成了套路。既然有了套路,那就有跡可循。”

    “現在驍騎校的力量已經很強大,在這樣的交手中驍騎校的力量強大在於規模和人數,但他們無法和那些超級強者對抗。也就是說,現在驍騎校的作用被敵人在無形之中化解了。驍騎校再強大,卻根本插不上手。但是臣剛才所說,既然是已經有了套路,就必然有跡可循……驍騎校無法在直接對抗中發揮作用,可以去追尋這些痕跡。”

    “你仔細說。”

    方解看著他說道。

    魏西亭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比如,要想控制戶部,不需要去控制戶部尚書,而是下面掌握著實權的員外郎等這些小官。那麼,一旦他們想要竊取江山,手下要控制的地方就明顯了。”

    “戶部,吏部,兵部。”

    魏西亭道:“別的不說,這三個地方那些人安插的親信必然不在少數。臣是以他們已經成功了為根據來推測的。他們如果成功了,如何穩住黑旗軍的將士們?第一,他們需要一個替罪羊……這個替罪羊必須地位足夠高,高到讓黑旗軍的將士們相信。臣懷疑,這個人選……就是獨孤文秀。”

    “第二,他們要安撫黑旗軍將士,就必須有權威的方面出來。比如兵部立刻出面,宣布一些任命。以為主公報仇清查敵人的理由,分派給黑旗軍的將領們一些官職,這樣一來,就能讓黑旗軍的將領們暫時安定下來。而在這之前,要除掉兵部尚書……那麼現在就有幾個人能判斷出來了,除掉兵部尚書,必然是兵部尚書身邊的親信之人,只有這些人才容易下手。”

    “那麼,一旦兵部尚書死了,又要立刻安撫黑旗軍將士。這個時候,自然而然就需要一個新的兵部尚書來做事,誰最合適?自然是兵部侍郎,因為兵部侍郎名正言順。所以……兵部尚書身邊的人,和兵部侍郎……十之八九都是敵人的人。”

    思路轉換的太快,由此可見魏西亭的心思太靈動了。

    方解點了點頭:“有道理。”

    魏西亭繼續說道:“那麼驍騎校的威力就能發揮出來了,這些人就算掌握了再強大的力量,也不可能在這些小卒身邊都安排高手吧?如果他們有這樣的實力造就直接開打了。所以這些人,抓起來不難。驍騎校可以在某個時間突然發難,將這些人同時拿下,那麼那些人的布置也就徹底亂了。”

    魏西亭笑了笑:“他們走的不都一直是控制中下層的辦法嗎,那麼咱們就直接從中下層下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

    ……

    不得不說,魏西亭是個聰明到了極致的人。

    他對現在的局勢並不了解,方解當初覺得這個人稍顯輕浮,所以把他按在雲南道。這三年來,他把雲南道治理的井井有條。和陳定南兩個人一文一武的配合,非但把原來南燕的亂局收拾的乾乾淨淨,甚至把紇人都收拾的服服貼貼。

    本來方解對魏西亭就是寄予厚望的,所以在這個關鍵時刻把魏西亭調回來。

    “這是個方向。”

    方解看向陳孝儒吩咐道:“就按照魏西亭的法子去辦,照著這個方向最起碼能甄別出一大批人。這些人都是等著在那個關鍵時刻做事的,到了那個關鍵時刻讓這些人什麼事都做不出來。”

    “喏”

    陳孝儒俯身應了。

    “臣覺得,這一次的對手既然這麼凶狠狡猾,就不能留後患……”

    魏西亭等方解吩咐完之後繼續說道:“主公做事,多行仁義。但是對這些人不能仁義,臣在去雲南道做事之前曾向主公進言,對付這些人其實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主公對他們好一些,他們就覺得主公是忌憚他們的勢力。臣在雲南道這幾年能穩住局面,也不外乎一個殺字……他們確實跋扈,那是這幾百上千年來給他們慣出來的。”

    “他們心裏沒有敬畏。”

    魏西亭聲音很輕但語氣格外的重:“臣記得以前曾經有一個發動戰爭的人說過一番話……有人問他,既然你那麼想要一個太平天下,為什麼還要不斷的發動戰爭?他回答說,如果我以和平的目的去和那些敵對的人好好的談,他們根本就不會在意我。因為他們覺得,他們才是世界的中心。但是如果你打疼了他,讓他一想到發動戰爭就害怕,那麼他們就不敢隨便發動戰爭了。”

    “臣以為,這些人就是不知道什麼是害怕。千百年來,他們在暗中控制皇朝更替,控制天下格局,他們玩弄所有人於手掌心,所以他們不害怕。他們也已經忘記了疼是什麼感覺……臣請主公……”

    魏西亭撩開袍子跪倒在地:“做一個暴君。”

    這五個字一說出來,石破天驚!

    屋子裏所有人都呆住了,誰也沒有想到魏西亭的話居然能延伸到這裏。陳孝儒他們幾個表情多僵硬住,不知所措。只有吳一道臉色變了變之後,下意識的看向方解,就好像魏西亭的話觸動了他的某些回憶。

    確實是有些回憶。

    在從東疆回來的半路上,吳一道不只一次的和方解有過長談。他曾對方解說過,如果一旦那樣做的話就是一場災難,如爆發了戰爭一樣的災難,會有很多人死在這樣的狂瀾之中。而這種狂瀾一旦發動起來,只怕除了方解之外再也沒有人可以控制。甚至,連方解都控制不住。

    魏西亭的話,似乎和吳一道的擔心正在契合。

    “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方解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擺了擺手不再繼續。

    “臣……”

    魏西亭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

    ……

    “你太聰明,當初在主公南下的時候推行分田入戶,你就是執行最徹底的人。有人說你是在拍馬屁,是在逢迎。但是主公卻說過,你是個有遠見的人,比別人看的更遠。就在不久之前主公還說過,你和獨孤文秀相比……獨孤文秀可以看到未來三年,最多五年。而你,可以看到未來至少十年。”

    吳一道和魏西亭並肩而行,一邊走一邊緩聲說道:“主公知道你不是逢迎,而是真的看到了那樣做的好處。所以你才會執行的徹底,但是當初主公卻沒有立刻重用你,直到蕩平了南燕之後才把你的位置提起來,又在那一按就是三年。為什麼?”

    他問。

    魏西亭苦笑:“有時候我自己也苦惱……這性子,太急。“

    “是啊,你太急了。”

    吳一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如果你的性子能沉一沉……對你大有好處。”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1 13:59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屋子裏的燭火數量很少,但是整個屋子都特別的明亮。無法想像當初這樣的一間屋子是怎麼建造出來的,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下如此的金碧輝煌。屋子裏有幾個下人在極認真的擦著所有的家具,雖然他們已經很熟悉這裏,但是他們每一次觸碰都會覺得心在顫抖。

    隨隨便便從這個屋子裏拿走一件擺設,他們的後半生就將吃喝不愁。

    獨孤炳文看著那幾個下人幹活兒,眼神有些迷茫:“我還記得,當年父親帶著我第一次走進這裏的時候,我震撼的無以復加。我看著這個如此簡單卻讓人心靈都在發顫的屋子,連路都不會走了。”

    他歎了口氣:“我問父親,這是什麼地方?”

    “他說,這是整個天下。”

    獨孤炳文的心情似乎有些複雜,視線在屋子裏緩緩的掃過:“只是,咱們這些人的父親,祖父,甚至再往上一代人,都沒能繼續延續曾經的輝煌。不得不說,楊家人確實有些本事,他們知道如何擺脫控制。”

    “咱們是要中興的一代人。”

    坐在他旁邊的葉滿紋笑了笑說道:“正因為那幾代人在楊家人做皇帝的時候沒找到什麼出路,控制的局面也便的越來越小,所以到了咱們這代人就變得越發艱難起來。可這都沒關係,因為咱們趕上了一個好時候。”

    白老,按照輩分來說正是葉滿紋他們父輩那一代人,所以他對葉滿紋和獨孤炳文的說法有些不滿。但這就是事實,他有無法辯駁。楊家人確實不一樣,和以前的任何一個皇族都不一樣。楊家人從建立大隋開始就在不停的尋找著擺脫控制的辦法,到最後甚至有幾分魚死網破的決絕。

    但是楊家人的悲哀在於,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要擺脫誰的控制。

    擺在楊家人面前的至少通古書院那些老傢伙,可事實上,通古書院只是桑亂不再在意的一個玩具罷了。在桑亂那樣的絕世強者面前,控天會這樣的組織都要選擇退避三舍。他們只是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不被桑亂發現,雖然他們不確定桑亂是否有敵意。

    “之所以你們覺得前幾代人什麼都沒做,是因為他們遇到了一個特殊的時期。如果不是桑亂創立了通古書院,那麼他們依然牢牢的把握著江山。但是桑亂出現了,他們能怎麼辦?就算是傾盡各家的力量,也不可能除掉桑亂。”

    白老有些傷感:“他們不是無能的幾代人,相反,他們是最辛苦也最有能力的幾代人。如果不是他們打下了基礎,你們現在以為自己很有本事?”

    葉滿紋笑了笑道:“白老,我們可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你們那一代人,之前的幾代人確實不容易。所以我們現在才回想著去重新振興控天會,現在是個最好的時機。方解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把格局打亂了,可對於我們來說這是最好的。只要我們除掉這個大亂了格局的人,就能讓一切回到秩序上來。”

    崔右搖了搖頭:“我總覺得,方解沒有那麼容易對付。我們一直在隱忍,一直在等,等天下亂勢結束的這一刻,然後把天下重新奪回來。如果……如果我們要對付不是方解,哪怕是羅耀那樣的人,也不會這樣謹慎小心。”

    “是啊……”

    葉滿紋道:“那個傢伙,真是有些可怕。”

    崔右道:“現在咱們的弓弦已經繃緊了,不管敵人可怕不可怕,都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如果咱們成功,誠如你所說,秩序重新建立起來。天下不管如何輪迴,始終逃不出控天會的控制。如果不成功……你我可不僅僅是罪人那麼簡單。”

    “還是再重新整理一下吧。”

    白老說道:“把所有的細節再對一遍,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遺漏。距離方解就要召開大朝會的日子沒有幾天了,繃緊了的弓弦就要放開。我可不希望,在即將放開的時候弓弦忽然斷開。”

    “嗯”

    崔右點了點頭:“從一開始再梳理一下……第一步,咱們已經成功了。長安城裏的軍隊,大部分在子恒手裏。第二步,拉攏獨孤文秀也已經成功了,只要方解一死,咱們就把獨孤文秀推出去做替罪羊。第三步,就是殺方解……現在咱們的計劃是在那一天虛張聲勢進攻暢春園,然後逼著方解分派人手。只要他的力量分開,咱們就有成功的機會。第四步,在刺殺方解的同時,刺殺朝廷裏所有可能反對的人,比如戶部尚書,比如大學士牛慧倫。”

    “第五步,這些人死去之後,立刻安排咱們的人接替上去,掌控朝政。雖然控天會之前的慣例,一直是培養傀儡家族在朝廷裏做事。但是這次大亂,讓這些傀儡家族損失慘重,所以咱們不得不派些族人走到前面去。”

    “第六步,子恒登基。這個時候必然還是會有反對的人,但是已經無足輕重了。子恒登基之後,手下要做的就是安撫黑旗軍的將領們。給他們高官厚祿,讓他們到地方上去做封疆大吏。只要給他們足夠的重視,他們就不會反抗的太激烈。”

    “第七步,也是最耗時間的一步。咱們需要用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把黑旗軍的這些人全都剔除出去。”

    “最難處……是殺方解。”

    崔右總結道。

    “嗯”

    葉滿紋看了一眼白老:“白老親自出手,應該問題不大吧?”

    “我知道你們幾個存的什麼心思。”

    白老冷笑一聲:“我沒有子嗣,所以到了現在還是一把老骨頭和你們擠在這間屋子裏。你們想藉機除掉我,然後瓜分我的東西對不對?我不生氣,因為控天會歷來就是這樣做事的。不過你們也要想清楚,正因為我沒有子嗣,所以我沒有什麼顧慮……逼急了我,你們都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獨孤炳文連忙笑了笑說道:“雖然我們幾個平日裏和您說話有些沒大沒小,但是您應該明白,咱們就是一個整體,不能出現裂痕。一旦有了裂紋那麼最高興的只能是咱們的敵人,所以這個時候……白老你放心好了,誰都不會惜力的……白老負責刺殺方解這是既定的事,不過為了穩妥起見,我們幾個商議過來了,從家族中選最好的死士供您驅使。”

    “哼”

    白老冷哼了一聲,沒有言語。

    ……

    ……

    太極宮

    太極殿

    東暖閣

    這兩天方解的眉頭似乎稍稍舒展開來一些,但是那種憂慮和擔心始終不會消散。這是最關鍵的時候了,如果他成功了,那麼他就能進行他接下來的計劃。這個計劃,可能打亂了社會發展的本來順序,但方解堅信這正是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理由。

    他本不信神佛,但是現在,他總覺得在冥冥之中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注視這這個世界。所有的亂,都是在這種力量的控制下發生的。也許這就是神的力量,開始將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重新洗牌。

    這種力量,當然不是方解現在的那些敵人的力量。

    相比來說,敵人的力量很渺小。

    當然,只是針對於方解錯覺中的那種力量來說渺小。

    “人數不少”

    陳孝儒的話打斷了方解的思緒,他的視線從天空之上收回來。方解一直喜歡看著天空,他想看清楚到底是什麼力量把自己送來,又是什麼力量在左右這個世界的發展。

    “各部,各衙,分析之後發現可疑的人,竟然不下五百。”

    陳孝儒道:“這些人的職位都不高,但是恰恰在每一個衙門最關鍵的地方。這些人一個離職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是如果出現幾個人不在的情況,衙門甚至會短暫癱瘓!不得不說,這些人用了千百年總結出來的經驗,當真可怕。”

    “當然……”

    陳孝儒看了方解一眼:“這些人之中,可能會有被冤枉的。”

    方解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不可避免。現在針對敵人的反攻,還處於一種在黑暗中摸索著的情況。這種反攻可能會傷及無辜,真的不可能避免。

    “嗯”

    方解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主公……現在既然已經知道崔中振有問題,是不是開始著手在他的大營裏安排人手了?這支隊伍不同,現在想想,崔中振應該是從一開始就在謀劃這件事的。當初他在朱雀山大營裏訓練新兵,借助某個時機迅速的把他的人安排到了新兵之中。又經過幾年的磨合,現在這支隊伍裏掌權都是他的人。”

    方解知道陳孝儒所說的那個特殊的時機是什麼。

    當初朱雀山大營裏有一批人被方解除掉了,那個時候方解對崔中振格外的信任,所以派崔中振假裝受傷返回朱雀山大營,整頓新兵營。就是在那個時候,崔中振開始安排這一切。可以說,是方解自己給了崔中振機會。

    “這些人甚至連查都不用查!”

    陳孝儒道:“他們十成十都是崔中振背後那些人派來的。”

    “這些人還不能動,一個都不能動。”

    方解道:“我的對手太狡猾了,他們小心翼翼的布置著一切。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那些小角色動不動沒有什麼大的區別。我告訴過你,驍騎校必須維持之前的舉動,不要有任何的異樣。”

    “喏”

    陳孝儒應了一聲。

    “另外……去樊固的人趕回來了嗎?”

    方解問。

    陳孝儒壓低聲音回答道:“按路程計算,這幾天應該能趕回來了。”

    方解點了點頭,心裏說了一聲希望不要遲了。

    當初他讓宋自悔帶兵去西北,秘密交待過宋自悔一個任務,那就是控制樊固城,不許樊固城落在任何人手裏。方解用宋自悔,是因為方解確定宋自悔不是自己的敵人的人。就好像陳定南,諸葛無垠,陸封侯,納蘭定東,杜定北這些人一樣,他們都可以信任。

    樊固城

    方解忽然有些錯覺,自己去樊固……難道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1 16:18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最大的奸佞


    “沒什麼好準備的了。”

    方解看了看案頭上驍騎校送上來的情報,語氣緩了緩:“現在到了一個很微妙的時候,不管是我們還是敵人,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做完了。直等到大家其實都心知肚明的那個時候到來,就看誰準備的更充分。”

    他手下人重要的人都在。

    “我們的對手已經把他們的策略一條條準備出來,我們也已經把我們的策略一條條準備出來。”

    “看起來……”

    方解抬起頭,臉色肅然:“我們似乎準備的不如對手充分,最起碼他們知道我是誰,你們是誰。但是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知道他們藏在哪兒。”

    方解站起來,告訴他們:“去吧,等著那一天來。”

    ……

    ……

    “你可能會死。”

    方解說。

    坐在他對面的人點了點頭:“臣知道,從主公讓臣做這件事的時候,臣就知道可能會死。但是臣沒有猶豫,因為沒有必要猶豫。到了現在,臣也沒有什麼冠冕堂皇的話要說。臣不猶豫,第一是因為臣的母親告訴臣記住四個字,知恩圖報。第二個原因,是臣要做大官……真正的能在位置上展現自己抱負的大官。”

    坐在方解對面的,是獨孤文秀。

    “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

    方解緩緩道:“到那一天之前,到動手之前,我都不會告訴別人你其實是在為我做事。所以,你被誤殺的可能性很大。我會派人保護你,但是到那個時候局面必然瞬息萬變,我不能保證你肯定安然無恙。所以……我想問你,你還有什麼事沒有做完?”

    “贍養母親。”

    獨孤文秀回答。

    “好”

    方解點了點頭:“這件事太過重要,你應該明白,如果我告訴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泄露出去,一旦泄露出去非但前功盡棄,而你也會死。”

    “不後悔”

    獨孤文秀搖了搖頭。

    方解嗯了一聲:“讓你去做惡人了……我派人把你老家那些欺辱過你們母子的人都收拾了,卻讓你自己背著這個罵名。等到這件事完結之後,我會給你恢復清白。我會當著所有人的面,讓你完成你的夢想。”

    獨孤文秀沒有說謝謝,因為他知道這是自己應得的。

    “還有一件事。”

    方解看著獨孤文秀認真的說道:“不要擔心魏西亭,他不會威脅到你的位置。我調他回來,是想在別的事上用他。這件事需要一個心腸足夠狠的人來做,你不適合。你和他是兩個類型的人,你可以穩住整個天下,而他可以在你穩住的天下中不斷的掏出一個一個的洞……所以,你會更辛苦。因為你要穩住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天下。”

    “真的要那樣做嗎?”

    獨孤文秀問。

    方解點了點頭:“必須那樣做。”

    獨孤文秀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說道:“臣可以理解,為什麼臣已經打入了他們內部,主公有機會在他們聚會的時候一網打盡卻沒有出手。因為如果那樣的出手,只是表面上的一網打盡。只有等到他們拿出全部的實力,再一網打盡才是真的一網打盡。可是臣不理解,為什麼要改變天下的格局?”

    “我給你解釋,你也還是不會理解。”

    方解往後靠了靠,讓自己做的舒服些。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一種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疲憊。在獨孤文秀的印象中,方解是一個永遠都不會疲憊的人。為了達成自己的夢想,方解就好像一個上滿了發條的機械人一樣,時刻都在運轉著。

    “臣還是想試著去理解。”

    獨孤文秀說:“因為臣,必須去理解。”

    方解覺得心裏一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一句:“家裏的壓力也很大吧,老夫人太聰慧,她應該不斷的在告誡你。”

    獨孤文秀苦笑:“面對再陰狠狡詐的敵人臣都不怕,因為臣知道他們都會滅亡。但是面對母親,臣真的無計可施。臣只能不斷告訴她,臣沒有做錯什麼。但是母親卻是太聰明,雖然她足不出戶,可她知道我在做什麼對您不利的事。”

    方解道:“那天,我會把老夫人接到暢春園。”

    獨孤文秀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垂首:“謝主公!”

    方解停頓了一會兒後說道:“你問我,為什麼要如此固執的想改變這個世界,也許連我自己都不能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我不能告訴你這樣做會對後世有什麼好的影響,因為我不確定。我也不能告訴你這樣做對現在有什麼好的影響,因為我還是不確定。”

    他笑了笑:“也許這只是我腦子裏一個完美的構思而已,卻不可能得到完美的展現。有些事,你無法理解,我也無法說清。這個世界墨守成規的時間太久了……就好像我看著這座長安城一樣,每一次看到它都是這樣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一成不變。但是,如果不打破這種格局,那麼世界就會再次的進入一種循環。這種循環絕對不是進步,而是固步……你沒有看到奧普魯人的強大,所以你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如果我不改變,那麼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第二個奧普魯來入侵。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不夠強大,永遠都只是被別人欺淩的下場。”

    “但是我要改變……就會觸及太多人的利益。”

    方解問:“你能懂嗎?”

    獨孤文秀搖了搖頭:“臣還是不懂,但是臣知道自己是個好臣子,所以先把不懂放在一邊,照辦就是了。”

    ……

    ……

    “那是一間用金銀鋪滿的屋子……”

    獨孤文秀緩緩說道:“如果主公您見到那間屋子也會大為震撼,無法想像,他們就是用那樣一種簡單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控制欲。而且他們真的做到了……不,是他們的祖輩做到了。”

    方解笑了笑:“有個了結之後,我一定要去看看那間屋子。”

    “臣覺得……”

    獨孤文秀忽然說道:“散金侯可信,為什麼主公不把這件事告訴他?”

    “散金侯確實可信。”

    方解道:“這件事我不告訴他,是為了他好。我始終把對散金侯的信任維持在一個很微妙的情況下,如果我過度的信任他,對他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他掌握的秘密太多,到時候就沒辦法抽身而退。”

    這回答有些冷酷,但是獨孤文秀知道這正是對散金侯最大的信任。

    沒錯,如果散金侯知道的太多太多,掌握的太多太多,他沒有辦法抽身而退。但是散金侯將來時候一定要抽身而退的……方解雖然沒有說,但是獨孤文秀猜的出來。他日方解登基稱帝的時候,吳隱玉必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選。方解的其他女人不會想去做皇后,她們不是那種性子。

    而且方解答應過吳一道,一定會讓吳隱玉做皇后。

    到吳隱玉母儀天下的那天,散金侯也就到了功成身退的那一天。散金侯很清楚,他手裏掌握的力量已經太強大了,一旦吳隱玉成為皇后,那麼他就是權勢滔天!方解要想放手去做,必然會涉及到貨通天下行……如果散金侯到時候已經撒手不管了,那麼方解的改變就會順利很多。如果散金侯到時候不撒手?怎麼辦?

    散金侯也正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才沒有過多的去問。他只是在遵守,或許這是他和方解之間沒有約定的約定。

    “主公真的要把黑旗軍的將領都拆分到各地去?”

    獨孤文秀問出自己第二個擔憂:“如果這樣一來,各方節度使的權勢太大,對朝廷不利。”

    他想提到羅耀,提到李遠山,可是想到這兩個人在方解心裏應該都不是什麼好的回憶,所以忍住了。

    “這是一條必須要走的路。”

    方解笑了笑:“你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嗎?”

    獨孤文秀搖頭:“臣沒有。”

    方解道:“他們付出了那麼多,理應得到應得的。現在我只希望他們能夠明白,到以後他們自己會清楚該怎麼做。高官厚祿,這些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但是兵權……他們應該知道觸碰不得。”

    獨孤文秀點了點頭:“所以,臣還是繼續剛才的那番話……散金侯可信。”

    “哦?”

    方解看向獨孤文秀:“怎麼說?”

    獨孤文秀道:“黑旗軍的將領,多半出自寒門。他們之中有不少人會覺得,自己拚了命得來的東西,是理所當然。沒錯,也是理所當然。但是就怕他們之中有些人會覺得,自己得到了這些之後,理所當然的可以圈占更多的利益……這是不對的理所當然。如果有一個地位很高,能影響他們的人在以後一個穩定的時期把這種事點出來,他們不會不明白的。”

    獨孤文秀笑了笑:“試想,在以後天下大定之後……如果有一天分鎮各方的節度使湊在一起喝酒,席間,德高望重的散金侯點上那麼幾句……事半功倍。”

    方解也笑:“你是一頭修煉了多年的狐狸?”

    獨孤文秀笑的越發燦爛起來:“還不是被主公降服?”

    “說說後天的事吧。”

    方解遞給獨孤文秀一杯茶:“後天就是大朝會,到時候所有準備的東西都會爆發出來。敵人的,我們的。你現在是最了解這件事的人,你來說說……他們有幾分勝算,我有幾分勝算?”

    “臣不知道。”

    獨孤文秀雙手端著茶杯,認真的回答:“臣只是打入了他們之中,也知道了其中幾個最重要的人的身份。但是這僅僅是那幾個人的身份而已,那麼龐大的一個組織,肯定不只是他們幾個。他們也不是完全信任我,所以給我看到的只是他們想給我看到的。他們想讓我以為,那就是他們的全部。”

    “臣不了解,他們到底有多大的實力。所以也就無法判斷,他們有幾分勝算。”

    方解嗯了一聲:“真不知道你這樣一個誠實的人,怎麼騙過了那些人。”

    獨孤文秀笑道:“正是因為臣足夠誠實。”

    方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給你一個一展拳腳的機會,如果史冊上記載我是一個惡人甚至是暴君,那麼很不幸,你就會是這個暴君身邊最大的那個奸佞。”

    獨孤文秀鄭重問:“奸佞這個詞……是褒義嗎?”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2 17:13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天下第三


    屋子裏

    只有兩個人

    方解和桑颯颯。

    兩個人似乎已經太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的面對面坐著說說話了,看起來桑颯颯竟是有些緊張,她格外的珍惜這一點點時間,讓自己用盡最大的力氣去享受這一份安靜。桑颯颯知道,就要到決戰的時候。

    方解需要安寧。

    “要不要睡一會兒?”

    她問。

    方解笑了笑,坐到桑颯颯身邊,就在地上坐下來,頭枕著桑颯颯的腿。那一股馨香,沁人心脾。

    “如果我說,你一定會成功的,這樣的話是不是顯得有些俗氣?”

    她微笑著問。

    笑起來的時候,鼻子上那小小的褶皺如此的可愛。

    方解閉著眼,躺在她腿上笑。

    “其實我知道,這不是你最後一次面臨危險的決戰。這次決戰之後,你還有下一次。你是一個偏執的人,如果不把自己心裏的目標都完成,你是不會停下來休息的。你是一個偏執的人,如果不把你解不開的謎團都解開,你也是不會停下來休息的。”

    她撫摸著方解的頭髮:“那就短暫的休息,在我這裏。”

    “其實已經沒有什麼解不開的謎團了。”

    方解閉著眼睛輕聲說道:“這次如果我勝了,會用一段時間來穩定……然後我要去大雪山,要去看看那個神秘的東西。那不是因為我好奇,不是因為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因為……桑亂死在那了。無論如何,他是你的親人。”

    桑颯颯微微一怔,鼻子有些發酸。

    “就算他是我的親人,卻沒有你親近。”

    她俯身,抱著方解的頭:“你是我最親的人。”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這麼抱著。過了好一會兒,桑颯颯才笑了笑,在方解衣服上蹭掉眼淚:“其實我覺得自己一直都不是很了解你,甚至有些糊裏糊塗的就做了你的女人。”

    “怎麼樣才算了解我?”

    方解抬頭看著她:“要不要我分享給你一個巨大的秘密?”

    “什麼秘密?”

    桑颯颯問。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信嗎?”

    方解看著桑颯颯的眼睛認真的說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裏忽然有一種無與倫比的舒服,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輕鬆,透徹的輕鬆。這句話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可能對任何人講出來,但是現在,偏偏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他說了出來。

    桑颯颯顯然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方解握著她的手,就好像一個固執的孩子,自顧自說著:“也許對你來說這是一個神話故事,但是對我來說卻是一種無法解釋的真實。我知道當我說出這一切的時候,你可能覺得我是在編故事。那麼……就把這個故事聽完吧。”

    桑颯颯點了點頭,很認真。

    方解開始訴說,訴說自己的一切。

    訴說他從什麼世界來,訴說自己經歷的一切。桑颯颯最初的時候,因為驚訝嘴巴張開的好大好大,可是到了後來,她只有心疼。心疼自己的男人,經歷的這一切磨難。她或許是感受到了方解的苦,所以她在流淚。

    “我以為,這個秘密自己永遠不會說出來的。”

    方解伸手,抹去桑颯颯眼角的淚。

    “你信?”

    他問。

    桑颯颯點了點頭:“我信。”

    方解笑了笑,很滿足。

    “這種事,我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我上輩子也沒有做過什麼大功德,為什麼會給我一次重生的機會?所以有一段時間,非常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很迷茫。我不停的去想,讓我重生的目的是什麼?所以在後來做事的時候,我總是有一種使命感。”

    方解自嘲的笑了笑:“就是這種可笑的使命感,讓我覺得自己應該是戰無不勝的,因為我有主角光環啊。”

    “主角光環是什麼?”

    桑颯颯問。

    方解啞然失笑:“一種修辭而已,別在意……我在一開始以為,我來,一定是有所目的的。我一直在等著有一天自己覺醒,忽然之間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真他娘的扯淡啊……我居然真的在等著,居然真的很認真的在等著。然後我發現,根本就沒有什麼使命感,我被丟在這裏更像是一場意外。”

    “你的前世,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桑颯颯問。

    方解靠著她柔軟的小腹,想了想後回答:“在那個世界的時候以為那個世界滿是汙穢骯髒沒有公平正義可言,也曾面對種種不公憤怒異常。等我到了這個世界後才發現,原來自己曾經生存的世界那麼美好。”

    “你想回去嗎?”

    桑颯颯忽然很認真的問。

    方解沉默了,猶豫了,很久。

    “想”

    他看向桑颯颯:“但我不會回去了,因為你們。”

    ……

    ……

    “還真他媽的有些緊張啊!”

    葉滿紋笑著,有些猙獰。這猙獰不是因為他要發怒不是他要做什麼,就是緊張。當然,其中還有興奮。作為控天會中新的一代人,他們身上肩負著中興的使命。他們夢想著恢復先祖時候的輝煌。

    現在,這一刻就要來了。

    獨孤炳文笑起來,卻沒有嘲笑。

    因為他自己也很緊張。

    “明天就是大朝會了……”

    崔右把玩著手裏的一個鼻煙壺,臉色異常的凝重:“我們已經準備的足夠多,已經準備的足夠久。到了現在,說實話已經沒有什麼可準備的了。我們只是只能等待著明天到來,然後按照我們的計劃一步步的走下去。”

    今天這間屋子裏,座位有些不一樣。

    坐在正中的不是崔右,也不是那個白老。而是兩個從沒有在獨孤文秀面前露過面的老人,看起來這兩個老人倒是比其他人要淡定些。不過獨孤文秀看得出來,他們的淡定也是強裝出來的。

    “之所以現在才讓你見到我們兩個,不是因為不信任你。”

    其中看起來有些清瘦的那個老人對獨孤文秀笑了笑,這種笑容看起來格外的難看。就好像你看到一棵至少活了幾百年的大樹,那乾老的樹皮上忽然裂開一個口子,對你笑了笑……獨孤文秀甚至覺得,一棵老樹對自己笑,可能看起來都要更讓人舒服些。

    “你可能很好奇我是誰,但是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老人的臉確實比樹皮還要難看,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皮膚已經鬆弛到了一定地步,還因為他的臉上有一道猙獰恐怖的疤痕。這道疤痕並不是很長,看起來大概和小拇指的長度差不多,就在額頭正中。

    而他說話的時候,喜歡抬起手撫摸這條疤痕。

    “明天,一切都結束之後,我會告訴你我是誰。”

    老人看起來,依然自負。

    但是獨孤文秀有一種感覺,這種自負是壓抑之後的爆發。就好像一直以來,他的自負都被什麼東西狠狠的壓制著,一直到了現在這種壓制才解開,然後他終於能完全的釋放出自己。所以獨孤文秀竟然生出一種錯覺……他覺得這個老人很可憐。

    坐在這個清瘦老人身邊的,是一個老婦人。

    看起來和清瘦的老人一樣的老……不,比他還要老。獨孤文秀無法判斷這兩個老人誰更老一些,但是他知道女人在一定年紀之後蒼老的速度比男人要快的多。六十歲的女人,往往比六十歲的男人看起來要老。

    從眾人對這兩個老人的態度來看,似乎這個老婦比起那個老者更受人尊敬。

    但是,這個老婦在看向老人的時候,眼神很不一般。

    “他說的沒錯,年輕人。”

    老婦說話的時候,聲音好小撕開織錦的聲音一樣刺耳。

    “等明天之後,這個世界就會恢複秩序了。到時候你們這些小輩就能真真正正的品嚐到,那掌控天下的滋味。說起來,你們這幾個人,包括白家的小子,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你們只能通過別人的描述,來幻想那種滋味。”

    “明天,肯定會成功的。”

    老婦笑起來,比老頭笑著的更難看。

    “我記得,曾經我看著控天會到了巔峰,也看著控天會走向低谷。這些年來,因為萬星辰的存在,確實壓的我們不敢如以往那樣行事。我無需否認什麼,到現在我依然對萬星辰充滿了敬意。他是敵人,但他是一個強大的敵人。我們必須承認,在萬星辰坐鎮長安城的這二百年來……我們必須老老實實的,甚至要活在地下來躲避他的探查。”

    老婦指了指四周的牆壁:“知道為什麼我讓人在牆壁裏面砌上了一層銀磚嗎?我只是想阻擋萬星辰的探查啊,那個傢伙的感知力太強大了……我們兩個只能躲在金屬後面,躲避萬星辰的感知力。”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過去了。”

    老婦笑著說道:“新的時代即將到來,但新的時代還是我們的時代。我們兩個終究是會死去的,所以新的時代是你們的時代。當你們開始品嚐到掌控天下的滋味時,你們就會深深的著迷。”

    “你相不相信,方解明天會死?”

    老者忽然問了獨孤文秀一句。

    這句話把獨孤文秀問的愣住,一時之間他竟是不能回答。但是他的猶豫沒有出賣他,因為這種猶豫反而更讓人相信。所以老者忍不住笑的更加歡暢起來,而他的歡暢,在獨孤文秀看來無異於鬼哭狼嚎。

    “看來你在懷疑。”

    老者看向老婦:“我改主意了,我決定告訴他我是誰。”

    “為什麼?”

    老婦問。

    老者看向獨孤文秀:“如果這個人可以相信的話,那麼我為什麼不敢告訴他我是誰?如果他不可相信,他知道我是誰後一定會急著想把消息送出去……那麼,他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抬起乾癟的手,用枯木棍一樣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都快忘記自己的名字了,不過還好,還沒有老糊塗到那個地步。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人們都在懷疑我死沒死,我怎麼死的,所以江湖上有很多關於我的傳聞,但這些傳聞都是假的,他們在不斷的揣測探查我的下落,還不是因為怕我?年輕人……我,是天下第三。”

    最後幾個字,他說出來的時候,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天下第三”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2 17:49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那是什麼東西?


    走出房間的時候,方解伸了個攔腰深深吸了口特別清香的空氣。

    從東疆回來,一路上走了幾個月,到長安城的時候已經是初夏。

    長安城就算再刻板不變,但是花香還是會蔓延出來。就算太極宮再肅然冷靜,花還是不少的。說起來,太極宮也就是在每年的春夏兩季,才會稍稍沖淡一些那種讓人覺得骨子裏都發冷的肅殺。

    方解記得,他以前還是個不知名的小人物的時候,進太極宮面聖。

    那個時候,他也確實是帶著朝聖的心情進來的。

    那個時候方解就發現,每一個進入太極宮的朝臣,雖然身上都裹著厚厚的大氅,但是在行走於宮中的時候,總要不時的緊一緊身上的衣服。就好像有一種陰風陣陣,能搜進人的骨頭縫隙裏。

    方解記得,當時他也緊了緊衣服。

    方解起的很早,外面的宮人卻已經在忙碌了。今天是大朝會的日子,按照大隋的慣例,每年都有很多次大朝會。但是今天的這次大朝會顯然不一樣……這不只是方解入住長安城的第一次大朝會,還因為今天將會出現很多的封疆大吏。

    還有人們所期盼的,等待的,方解會不會稱帝?

    沒有人懷疑,今天的大朝會肯定會有數不清的官員在太極殿裏跪下來,真誠的,摯誠的,請求方解登基。大隋已經完了,這個天下早已經不是隋字大旗插遍天涯海角的天下。

    這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極為複雜。

    如果方解登基,會有很多人不樂意,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因為方解得罪的人足夠多,多到連他自己都懶得記下來,因為一個本子根本記不下來。但是如果方解不登基,會有更多的人不樂意,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這些人方解都記了下來,哪怕就算是再多的名字一個本子記不下來,他也會記下來。

    宮人們在忙碌著,太極殿前面的廣場開始擺放花盆。這是方解的授意,雖然那些宮人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他們只能遵從。要知道太極宮太極殿應該是天下間最肅然嚴苛的地方,在青磚鋪成的廣場上擺放太多的紅紅綠綠,似乎破壞了這份肅然。

    就連一向喜歡方解,喜歡到甚至不只一次想過和方解拜兄弟的大學士牛慧倫都不理解為什麼要在這裏擺上好多花?

    要知道,讓一個將禮儀看的比命還重的大學士,將尊卑長幼看的同樣比命還重的大學士,居然起了和方解結拜為兄弟的心思,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誕離奇的事。可即便如此,這位越發荒誕離奇的大學士,還是不理解大朝會這麼壯嚴的時刻,擺一片花海出來……有什麼意義?

    如果他理解方解的心思,或許就能明白這樣做的意義。

    是的,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意義,只是方解的一點執念罷了。方解始終覺得太極宮太刻板,刻板的讓人心寒。所以他命人準備了大量的鮮花,在太極殿前面鋪成一片花海。

    很小孩子氣?

    也許,沒人理解方解心裏的決絕。

    所以,他有些孤獨。

    哪怕他身邊有項青牛這樣的朋友,有桑颯颯沐小腰沉傾扇這樣的女人,他還是有些孤獨。

    不矯情。

    因為時間有些倉促,所以花盆擺放出來的圖案不繁瑣,也不是很精密,但是單單一個多字,就足夠震撼人心。鋪滿這片廣場需要多少盆花?方解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每逢盛事,太極殿前面的廣場上可以肅立一萬兩千帶甲武士。

    還站不滿。

    過往的宮人看到方解的時候,立刻停下腳步施禮。

    方解點頭示意。

    他看著花海逐漸成型,心裏竟然有一種終於撕破了什麼的快感。說的粗俗些,就好像終於推倒了一個追求多年的女神,把她撲倒在床上粗暴野蠻的撕碎了她的黑絲?也許這並不恰當,但是快感相同。

    “主子”

    木三悄悄走到方解身後,壓低著上半身很認真的問:“穿哪件衣服?”

    只有木三,對方解的稱呼是主子。雖然他現在已經是有光明正大官階的人,但他終究還是一個太監。雖然他覺得自己已經厭惡了甚至噁心了太監做的事,但他發現自己還是做這些事最順手,也最舒服。

    所以,乾脆不再抗拒。

    “穿什麼衣服?”

    方解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件很普通的黑色錦衣,這種衣服方解有很多件,款式基本相同。他很喜歡黑色,不怎麼喜歡白色,所以有些時候看起來,他好像很久沒有換過衣服了似的。

    “我沒穿衣服?”

    他問木三。

    木三微微一怔,然後搖頭:“不是啊,奴婢是想知道,今天大朝會……主子是不是要穿的稍稍隆重些?”

    方解笑了笑:“木三,問你一個問題。”

    “主子您說。”

    “如果你是一個窮人,想要進城去見見世面。但又怕被人看不起,所以最在意的是什麼?”

    “衣服”

    木三想了想之後認真的回答:“一個窮人,想進城見世面,不想被人瞧不起所以就特別在意衣服,要麼苦苦攢上很久做一件全新的。要麼實在攢不出來,就把最好的那件仔仔細細的洗過。然後進了城,還是會特別在意城裏人的眼光,唯恐他們看自己的時候眼神裏有輕蔑和不屑。”

    “我現在……需要考慮穿什麼衣服嗎?”

    方解問。

    木三這次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拜服:“主子……早已經不需要考慮這些了。”

    ……

    ……

    今天的大朝會,大家都知道是要做什麼。大家都知道今天大朝會表面上起來最重要的事就是一件很不合規矩的事,也很不講道理。哪裏有主人沒登基,就急著召開大朝會分封手下人的事?

    自古以來都沒有。

    但是就連那些知道自己將會被封賞的將領們,其實心裏最在意的反而不是自己會得到什麼,而是方解會不會答應他們……這才是大部分看來這次大朝會的意義所在。但是,層次更高一些的人才會明白。

    這是個戰場。

    吳一道來的很早,天還沒亮他就已經在宮門外面等著了。等他到了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來的有些遲。宮門外面,文官武將的馬車已經停了好多,不少人聚集在一起議論著什麼,看起來每個人都有些興奮。這是不現實的事,因為天還沒亮,吳一道不可能看清楚每個人的臉色,但他就是知道,每個人都興奮著。

    大家都知道吳一道的分量有多重,所以當他出現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過來見禮。走在最前面的兩個人,一個是大學士牛慧倫,一個是獨孤文秀。無論如何,按照品級來說現在他們兩個最高。

    “王爺有旨”

    就在這時候,宮門打開,太監木三從裏面走出來,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請散金侯吳一道,大學士牛慧倫,獨孤大人,大將軍崔中振,大將軍陳定南,大將軍陳搬山,大將軍諸葛無垠,大將軍劉恩靜,大將軍許孝恭,大將軍陸封侯,大將軍段爭,大將軍鄭秋……進東暖閣議事。”

    長長的一串人名,都是黑旗軍中最重要的人。

    “其他大人們。”

    沒想到木三還有話說:“請到太極殿裏用早飯!”

    這句話一出來,一片愕然。

    用早飯?

    大家當然都沒吃早飯,因為大家都知道大朝會要開很久,所以莫說吃飯,大家連水都沒敢喝。這要是在大朝會上憋不住,丟臉是小事,破壞了大朝會的氣氛引起王爺的不快才是大事吧。

    可是,方解居然為大家準備了早飯!

    這特麼又是一件史無前例的事!

    當政者,居然要在太極殿裏請所有朝臣吃早飯?

    規矩呢?

    規矩哪兒去了?

    最講規矩的大學士牛慧倫愣了一下,然後搖頭苦笑:“你們莫看我,這個時候就算是御史台那些鐵嘴鋼牙的也不敢亂說話。王爺要是讓他打掉他們幾顆牙,絕對不會少掉一顆。我老了,牙本來就不好……”

    吳一道等人哈哈大笑,跟著木三進宮。

    人群中,有兩個人看起來稍稍有些異樣。一個是獨孤文秀,一個是崔中振。兩個人故意落後幾步走在後面,崔中振說了一句別人聽不出來深意的普通話:“有點緊張吧?我也是。”

    獨孤文秀所答非所謂,似乎沒什麼深意:“沒事,我演戲很好。”

    崔中振點了點頭,跟在眾人後面進了太極宮。

    他們穿過了花海。

    所有人都震撼了。

    漂亮,無與倫比的漂亮。太極宮本來的那種肅然冷酷,被這一片花海衝擊的蕩然無存。這就好像一個地位很高平日裏也嚴肅成了習慣的大人物,忽然當著眾人面說他的名字叫王小花乳名叫二蛋子一樣……毀了。

    “幹的……還真是漂亮。”

    牛慧倫的嘴角抽了抽,啞然道:“這種事如果是大隋的任何一個皇帝做出來,都會被朝臣死諫吧?且不說毀了肅穆威嚴,光是買花這一大筆銀子就值得言官們大說特說了……”

    “主公……就是這麼任性……”

    吳一道訕訕的說了一句,憋不住笑。

    “你們看我花海,可壯觀?可漂亮?”

    站在高台上的方解張開雙臂問。

    回答自然是肯定的。

    所以方解很高興,看起來真的很高興:“昨天夜裏我召見了很多人,你們當中只有一個沒有被我召見,他自己當然不知道。他以為他什麼都知道,但是我想瞞住一些事還是可以做到的。到了現在自然也就不必再瞞著什麼……如果你們現在狠狠的打他,我覺得我會更高興……但是,不要碰壞了我的花。”

    所有人愣了一下,然後吳一道突然回頭一拳打在崔中振的下巴上。

    直接把下頜骨打斷了。

    然後就是一群人圍毆,拳打腳踢。

    牛慧倫是個斯文人,所以只是軟軟的踹了一腳襠,然後擦著汗跑到方解身邊:“這好像不是計劃內的事吧?沒道理啊?”

    方解看著大學士那認真的表情認真的回答:“講道理?那是什麼東西?”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2 17:55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真老真醜


    方解慢悠悠的往回走,而場面卻一點都不慢悠悠。

    或許方解是故意為之,讓木三帶著散金侯吳一道他們繞了一小圈才走到太極殿前面。而此時,大部分官員都在太極殿正門外面平台上擺滿的小板凳上排排坐吃果果。每個人都是一碗粳米粥,兩塊杏仁酥。

    規規矩矩整整齊齊的吃早飯,這場面可真是難得一見。

    然後只是一轉眼間,其中不少人的衣服就都髒了。

    無他

    被身後的人噴的。

    突然之間,散金侯忽然一拳將崔中振打飛了出去,緊跟著那些黑旗軍中的大人物們捲起袖管上去,一頓暴揍。這場面太特麼勁爆了,噗噗噗噗……也不知道多少嘴裏嚼著杏仁酥的官員噴了前面的人一身。

    方解走的很慢,而且似乎不打算解釋什麼。

    他直接走進太極殿,然後坐在了最高處。面北朝南的那個位置,已經重新擺放上行龍椅。這或許是一個態度,一個方解要表達給眾人的態度。

    人們哪裏還能吃的下去?

    眾人迅速的起身列隊,魚貫進入太極殿。每個人心裏的震撼都無法用語言表述出來,因為這種事是他們絕對預想不到的。作為黑旗軍中最被方解重視的大將之一,崔中振手握兵權,戍守長安,朝臣們甚至都可以肯定,崔中振的封賞一定不會小。

    可是,怎麼會這樣?

    四個驍騎校抬著滿臉血的崔中振從外面進來,把他丟在地上。散金侯出手用的是暗勁,直接廢了崔中振的修為。此時他被打斷了幾根骨頭不知道,但那個樣子看起來要多淒涼有多淒涼。

    吳一道他們打完了人,裝作沒事人一樣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你們很好奇?”

    方解笑著問了一句。

    所有人都很好奇,但是所有不明就裏的人不敢問出來。

    “打個比方,你們每個人都有朋友,很要好的朋友。以至於你有事必須出門,所以找來這個朋友到你家,幫你守著自己的家。但是當你回來的時候,卻發現你的朋友趁你不在,已經收買了你不少家丁和僕從,打算把你趕出家門……”

    方解往前壓了壓身子,看向崔中振:“你們會怎麼做?”

    “你……”

    崔中振掙扎著坐起來,看著方解怒目相向:“你不要找藉口!你無非是看我功高震主,你想除掉我罷了!要殺你就直接殺我,大丈夫可殺不可辱,你無需這樣往我身上扣罪名!你不就是想收回我的兵權嗎?!”

    崔中振掃視了一遍那些黑旗軍的將領:“我今日,就是你們的明日!”

    方解忍不住拍了拍手:“算是個人物,到現在還想著扳回一城。”

    他側耳聽了聽,號角聲隱隱響起:“你們的人應該已經在暢春園發動攻勢了是吧?按照道理我現在應該把手下人全都派出去,去救我的親人。然後你們就能找到機會殺我,我死之後……你立刻就會帶著你的人封鎖宮城,然後調集人馬封閉長安所有城門。這個時候還不會有人懷疑你,所以你可以名正言順的帶兵把能阻礙你的人都殺死……”

    方解笑了笑:“你們的計劃特別的完美,沒有一絲瑕疵。但是知道你們錯在哪兒了嗎?你們錯在……你們以為我是個按規矩來的人,所有的設計都是在這個框架之內想出來的。可我什麼時候按規矩做過事?你們覺得,大朝會上,我會先按照程序分封朝臣,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點出來有人想要殺我,因為你們覺得這是黑旗軍的恥辱,我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所以你才敢明目張膽的跟著其他人一起來,你覺得,你以為,我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是不敢胡亂動你的。”

    “而且,你必須出現在大朝會上。如果你不出現,難道我不懷疑?但是你出現了,我為什麼不能直接先拿下你?”

    方解一口氣說了很多,臉色逐漸陰寒下來:“你們在紙面上設計了完美的一個局,在紙面上找不到一點破綻。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已經多久沒有真真正正的和人廝殺過了?”

    “你們沒有,我有。”

    方解看著崔中振:“我沒有讓人打爛你的嘴,就是留著你的嘴讓你說。”

    崔中振的眼神裏滿是驚恐,卻理智的閉嘴沒有再說什麼。

    “木三,把這些事原原本本的給大人們說清楚。”

    方解起身,大步走向太極殿外面。

    “今兒這大殿裏的人,看看誰嚇尿了褲子。尿了褲子的,多半心裏有鬼吧?”

    他走出太極殿,看向外面。

    “該動手的,為什麼還不出來?”

    ……

    ……

    暢春園

    從大朝會的鍾聲響起的那一刻,突然從四周湧出來數不清的刺客,他們開始瘋狂的猛攻暢春園。暢春園裏的護衛拚死抵抗,卻還是被這些刺客逐漸壓制住。然後有幾個修為極強悍的人從外面突破進來,直奔三層木樓。

    桑颯颯和吳隱玉肩並肩站著。

    她們抱著方解的骨肉。

    白獅子渾沌站在她們兩個身後,目露凶光。

    院牆外面,兩個宮廷侍衛的屍體被人拋開,緊跟著幾十個黑衣人從外面掠進來,他們看到了小木樓。為首的人修為極強,他是這次進攻的幾支隊伍的首領之一。他明確得到了指示,必須攻破小木樓,必須生擒方解的家眷。若是不能生擒,那就必須殺死。

    暢春園的防衛確實很強,但是絕對沒有他們預想之中的強。他們到現在為止沒有遇到一個強有力的對手,那些宮廷侍衛加上禁軍,再加上驍騎校,再加上一些不知道來路的江湖客,但是這些人的修為真的算不上強大。

    所以,他有些疑慮。

    而打消疑慮的最好辦法,就是殺過去。

    數不清的刺客從外面進來,朝著三層木樓衝過去。

    然後……

    他們都死了。

    ……

    ……

    一個花白頭髮的老者從遠處急掠而來,他的速度遠比身後跟著的幫手要快上不少。從大朝會開始,到現在不過十幾分鐘過去。這些人突破了太極宮的層層防禦,一直殺到太極殿前邊,顯然實力強大。

    老者落地,看了一眼方解身後,他透過太極殿的正門,能看到跌坐在地上一身血的崔中振。所以他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一種上門來打人結果門一開就被人一個嘴巴扇在臉上的羞辱感從心裏冒了出來。

    “報個姓名。”

    方解看著他認真的說道:“到了這會兒,你們也沒必要隱瞞什麼了吧?”

    “我姓白,不會白來一趟的白。”

    老者回答。

    方解笑起來:“這話很臭屁,很嘚瑟,得揍一頓才行。”

    白老看了看太極殿裏的人,擺了擺手:“去把崔家那小子搶回來,這個人不用你們對付,我自己來。”

    “你不行,你沒時間。”

    吳一道從大殿裏飄出來,站在方解身邊:“臣請旨……把這個人揍的白來一趟。”

    方解點了點頭:“揍吧”

    吳一道一聲長嘯,縱身過去直撲白老。白老臉色稍稍有些變化,卻沒有什麼擔心。他迎著吳一道過去,兩個人立刻就在太極殿外面掀起一陣狂瀾。方解微微皺眉,看著那些被打碎的花花草草,有些心疼。

    “出來吧,這個說自己不會白來一趟的老人家肯定不是殺我的人。總得派個人來試探試探才行,大家時間都不是很充裕,索性直接到最後一步?”

    這話說完之後,許久都沒有回應。

    但是方解卻轉身看向側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棵花草上面站著一個老者,身形已經佝僂,穿著一件看起來很華美的錦衣,但是因為枯瘦,那錦衣顯得有些滑稽。但是這個快要彎曲成了九十度的老者,一點兒都不滑稽。

    很可怕。

    因為他手裏有劍。

    “你真是個狠人!”

    老者歎了口氣:“我實在沒有想到你是這樣一個不懂得欣賞美好的人,這麼完美的計謀,應該一步一步的按照步驟走完才對的,就好像花瓣是一片一片的展開,然後才能看到花蕊。你卻直接把花蕊拔了,太粗暴了些。”

    他看著方解說道:“這個計劃最大的破綻其實正是崔中振,我們都心知肚明。因為崔中振必須要到大朝會的時候才能脫身,按照道理,你也會讓他脫身,因為只有他脫身了,接下來的計劃才會進行,然後你才能看到所有你想看到的東西……但是,你為什麼要突然硬生生的把計劃都給掐斷了?”

    方解笑了笑:“你真老,真醜。”

    老者的臉色不由自主的一變。

    “確實夠狠……”

    他握著劍的手稍稍緊了緊:“我們能猜到,你手裏有兩張王牌,一個是蕭一九一個是張易陽,我們猜測著你會把這兩個人一個放在暢春園一個放在太極宮。沒有想到,你把這兩個人都放在了暢春園!”

    “真的狠,是對自己夠狠。”

    老者問:“我只想知道,你拚盡全力的護住你的女人和孩子,但是你死了,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看起來你好像還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莫不是你以為掐斷了崔中振就摧毀了我們的計劃?如果你真的這樣想就太幼稚了……崔中振,本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啊。”

    “你是徐羲吧?”

    方解又岔開話題問。

    老者點了點頭。

    方解笑了笑:“徐羲,你真老,真醜。”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5 16:07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一劍半長安


    崔中振覺得自己有些像個小丑。

    真的像個小丑。

    在過往差不多六七年的時間中,他都是以方解的最好的朋友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正因為如此,他在黑旗軍中的地位一直很特殊。也正因為如此,方解當初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把軍隊甚至把長安城交給他,沒有人提出異議。

    在過去的這些年中,他也一直在認真的扮演著方解的好朋友和忠心的手下這兩個角色。而毫無疑問的是,這些年來,他入戲很深。甚至在那麼長的一段日子裏,他都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忘記了背後的陰謀詭計,真的覺得自己就是方解的好朋友。

    但是,當那張椅子擺在他面前而他有機會坐上去的時候。

    一切都變了。

    他此時面目全非。

    他覺得自己的樣子一定很難看。

    然後他看到了劉恩靜,他發現劉恩靜的樣子比自己還難看。

    之前散金侯吳一道開始動手打他的時候,只有劉恩靜沒有反應過來,傻愣愣的站在那。等到大家都進了太極殿的時候,劉恩靜還僵立在外面失魂落魄。因為他知道,自己也已經暴露出來了。

    但是沒有人打他。

    甚至沒有人理他。

    就好像他是一個和這件事沒有關聯的人一樣,被丟棄在一邊。這一刻,劉恩靜知道了什麼叫心如死灰。到了這個時候,劉恩靜其實很清楚一件事,他的任務還沒有去做就已經被淘汰出局了。

    也就是說,他提前成為了一個棄子。他的任務就是在方解被殺之後,協助崔中振控制軍隊。但是這個環節顯然不會出現了,因為崔中振的被發現,他也隨之冒了出來。之後的事,將再也與他沒有什麼關係。

    不管是控天會成功了,還是方解成功了。

    他都成了一個沒有存在價值的人。

    他看向崔中振,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

    相對無言。

    ……

    ……

    “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你覺得你可以等到張易陽和蕭一九在暢春園那邊把事情都解決了,然後再來幫你對不對?”

    徐羲有些動怒。

    他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動過怒意了。

    活了他這麼久,而且是在一種巨大的壓力下活了這麼久,按照道理他已經什麼事都看得很開。事實上,他也一直認為自己什麼事都看得很開。哪怕他自己心裏始終有個聲音在提醒他,你就是個膽小鬼……

    在萬星辰的陰影下活了這麼多年,整日在地下過活不敢見天日,這樣的日子如果是三五日正常人還能堅持,若是三五個月正常人隻怕早就瘋掉了。可他呢,他不是三五個月,也不是三五年,而是二百多年。

    哪怕,他後來探知萬星辰的修為大減,但他還是不敢出去。

    因為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打贏已經減少了差不多半數修為的萬星辰。二百多年前的那一劍,到現在他都忘不了。正因為他也用劍,所以他才知道萬星辰那一劍有多可怕。那是完全沒有任何花俏的一劍,甚至算不上恢弘壯闊。但是他知道,即便是現在的他,兩個他,也未必能擋得住那一劍。

    方解看著他,沒有什麼壓力的聳了聳肩膀。

    這讓徐羲的怒火更盛。

    但是,徐羲總覺得方解背後有什麼力量,使方解這樣的肆無忌憚。他可不相信方解這樣的人,會平白無故的冒險。已經到了現在這個高度這個位置,方解也沒有必要去冒險。如果方解和張易陽還有蕭一九在一起的話,徐羲知道自己出手也未必能直接擊殺方解。

    雖然徐羲不清楚張易陽和蕭一九的修為到底如何。

    對他來說,張易陽尚且是個晚輩,更何況蕭一九?

    在他名滿天下的時候,還沒有張易陽這個人。

    但是,徐羲知道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公平可言。因為在他名滿天下的時候,萬星辰也不過是個江湖新秀而已。那個時候,誰能想到萬星辰可以輕而易舉的擊敗他這個天下第一?

    正因為這樣,所以徐羲開始給自己重新定位。

    後來,他知道了桑亂這樣的人存在。他無比的震驚和恐懼,因為他連萬星辰都不如,而萬星辰顯然不是桑亂的對手。畢竟,桑亂有著千年修為。他開始正視自己,他不敢再去想自己曾經當過天下第一。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排在桑亂和萬星辰之後的……天下第三。

    “你多久沒有行走江湖了?”

    方解忽然問了一句:“二百年?二百五十年?二百八十年?”

    方解的話,將徐羲的思緒拉了回來。

    “萬老爺子曾經說過,他曾經就是這個江湖。但是到了晚年他修為越發強大的時候,他說他出不去這個江湖。因為萬老爺子知道,江湖不是一成不變的。在你的想法中,你的對手可能永遠都只是一個萬星辰。你這殘生都只是以在萬星辰的壓力下苟活為目的,如此的卑微怯懦,你還能有什麼成就?”

    “吃老本而已。”

    方解的話,如刀子一樣刺痛著徐羲的心。

    “你當然可以覺得,你隨隨便便出手就能殺的了我。”

    方解笑著說道:“你是一個修行了幾百年的老怪物,而我從能開始修行到現在都不足十年。就算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公平可言,你照樣沒必要把我當做一個可以正視的對手。但你到了現在都遲遲不出手,為什麼呢?”

    方解問。

    徐羲當然不會告訴他,因為徐羲在擔心方解還藏著什麼沒拿出來的實力。如果徐羲這樣說了,就是在對一個小輩示弱。以徐羲的身份輩分,他能夠做出來這樣的事?

    “因為你多疑。”

    方解笑著說道:“你明明覺得我就是在拖延時間,你心裏也始終有個聲音告訴你盡快出手殺了我,但你還是不出手。你為什麼多疑?因為你覺得我在隱藏著什麼可能威脅到你的力量。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方解抬起手,指向徐羲的鼻子:“因為你不自信,自從二百多年前你被萬老爺子一劍擊敗之後,你就再也沒有了自信。你所有的驕傲,所有的成就,都在那一劍之下變得如此卑微。哪怕現在你面對的至少一個後學晚輩,你依然沒有自信。”

    方解搖了搖頭:“你真可悲……真可憐。”

    ……

    ……

    暢春園

    三層木樓外幾百米

    張易陽和蕭一九兩個老道人並肩而立。

    在他們面前,是一個看起來隨時可能自己死掉的老太婆。這個老婦已經到了完全無法分辨歲數的時候,就算是張易陽這樣的人也不可能從她臉上推測出什麼。有人說人臉上的皺紋就是大樹的年輪,代表著經歷的滄桑歲月。

    顯然,當大樹的年輪有了足夠圈數,大樹就足夠粗壯才容得下。而這個老婦的臉不可能隨著年月增長而變大,所以皺紋什麼的……真的有些讓人不適。

    “小輩,讓開。”

    老婦手裏拄著一根鳳頭拐杖,造型很別致精美,看起來像是純金打造,分量應該很重。

    “有點意思啊。”

    張易陽看向蕭一九:“小輩,她在說你。”

    蕭一九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一副我確實還很年輕的表情:“如果修為能讓我活到她這樣的歲數,我不一定還有勇氣活下去……不是我不尊重老人家啊,都已經這個樣子了,還真的有意思嗎?”

    “難道你還覺得,到了這個年紀還在乎相貌?”

    張易陽撇了撇嘴:“不過我挺在乎的……”

    老婦臉上的皺紋更重了。

    “多年不走江湖,原來小輩都變得這樣沒有規矩也沒有敬畏。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修為已經不錯了?你們現在的這個江湖凋零的真夠讓人寒心的。如你們兩個這樣才勉強窺測到一線天機的人,就已經如此自大。真不知道,若是你們兩個死了之後江湖是不是更加的慘不忍睹。”

    “別逗了……婆婆”

    蕭一九忍不住大笑起來:“慘不忍睹這幾個字,你自己承受的住嗎?”

    “找死!”

    老婦暴怒,隨即猛的一動。

    蕭一九身上的道袍立刻就鼓了起來,一股純元的道宗真氣彌漫出來。

    可是下一秒,那老婦卻如電一樣朝著三層木樓方向衝了過去。

    “不過如此!”

    張易陽冷哼一聲,身形一閃而逝。

    蕭一九雙手抱圓,然後向前一推!

    一道狂博的真氣自老婦背後捲了過去。

    那真氣之強大,已經到了這世間武學的一個很高很高的境界。所以,即便是這個老婦也不敢無視。她只能轉身,雙手推出內勁抵擋。而此時,張易陽已經到了三層木樓外面,腳下一踩,頓時大地裂開一條口子,裂縫圍著木樓繞了一圈。這裂縫並不是極寬,只有一尺左右,看起來也不深。

    但是這裂縫出現之後,木樓就似乎不在這個世界中了。

    “且看看,你能不能破的開我這兩儀大陣。”

    他站在陣眼,臉色肅然。

    ……

    ……

    “動手吧,連我都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方解舒展了一下身體,看了看四周:“這地方破壞了實在可惜,我還得撥款重修。不如這樣,你我換個地方一對一的決戰?當然,這樣幹可能我占了些便宜。因為你是個老人家啊,跑來跑去你會累。”

    “今日若不把你挫骨揚灰,我就無臉重出江湖。”

    徐羲抬手往前一指。

    一道劍意沛然而出!

    如此之快,快到超乎想像。

    劍意直接將太極大殿穿破了一個大洞,然後劍意絲毫不減,一路上破開了無數的房屋,無數的圍牆,所過之處不管是什麼,都被刺穿。劍意如一道筆直的線,竟是從太極殿直接切到了長安城北邊城牆上!

    一劍,過了半個長安城!

    一劍數十里!

    砰地一聲,高大巍峨的城牆上出現一道裂痕,很深很深。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5 16:16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這樣也殺不了


    長安城裏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未曾出現過這樣的一劍。

    或者說,長安城裏從始至終就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一劍。

    萬星辰坐鎮長安二百年,這樣的劍不敢出來。

    劍氣將太極殿前後刺了一個通透,然後那劍氣就好像在試圖想人們宣告著什麼似的,勢如破竹般直接又囂張跋扈的切開了半座長安城,在北城城牆上留下了一道極深的痕跡。半座長安城,就有數十里。

    這樣的一劍,不管是誰都不能說不強大。

    用出這一劍的人叫做徐羲,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整個江湖都以為他是天下第一。所以在那段時間只有擊敗他,才能算新的天下第一。這本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連徐羲自己都確定沒有人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

    但是萬星辰的出現,讓徐羲的噩夢開始了。

    終於,他終於熬到了萬星辰死去。

    所以這一劍,放佛就是他的呐喊。他想向所有人宣告,曾經的天下第一又回來了。

    他之所以不急著殺方解,是因為他確定自己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方解。他從不懷疑的一句話就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個笑話。所以,他認為方解是個笑話。他知道方解有張易陽和蕭一九幫忙,那兩個後生晚輩的修為也確實到了讓人刮目相看的地步。但是他沒有太在意,因為他知道以那個老婦的修為,縱然贏不了那兩人聯手,拖住他們斷然不會有什麼問題。

    徐羲最高興的事,方解居然在陰差陽錯中配合了他們的計劃。

    本來襲擊暢春園,就是要引開方解身邊的高手。誰想到方解在本應該識破這計謀的時候,居然按照他們的計謀行事。蕭一九和張易陽這兩個方解身邊最強大的高手居然都去了,暢春園,對於徐羲來說這真的是最好的情況了。

    他雖然懷疑,懷疑方解還有什麼後手。

    但他知道只要給他半個眨眼的時間,他就能殺死方解。

    可惜的是,方解沒死。

    在他以為方解已經死了的時候,方解卻不見了。

    太極殿外面,在他出手的那一瞬方解身邊出現了一個黑洞,然後方解就消失不見。徐羲怔住,竟然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他轉身四顧,卻發現自己視力可及的地方根本看不到方解的影子。

    他再轉身回來的時候,那黑洞也消失不見。

    鬼魅

    妖邪

    毫無徵兆。

    徐羲即便擁有著很少有人可以企及的閱歷,但是他在一時之間真的難以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他面對的這個年輕男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妖?可是這個荒誕的念頭立刻就被徐羲自己否定了,他確定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妖存在。

    所以他立刻將修為之力往四周散了出去,這是一種無形的力量,如果能被肉眼看到的話,就會驚訝於那種力量的強大。無形的修為之力好像水波一樣以徐羲為中心向四周蕩漾出去,速度極快。

    這探知之力迅速的覆蓋了整個太極宮,沒有發現方解的蹤跡,然後這探知裏覆蓋的範圍又一次擴大,將大片的民居籠罩在內。

    “想走?”

    徐羲嘴裏冷哼了一聲,似乎是察覺到了方解的所在,身形稍稍一晃之際,人也消失不見。

    菜市口

    這裏之所以出名絕不是因為這裏賣菜的人多,而是因為這裏還有一個用處,那就是處斬人犯。說起來有些可笑,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死囚就能在這裏被問斬的。能有資格在這裏死去的,多是身份顯赫的死囚。

    大街上的人並不多,因為還早。

    商販們都已經就位,等待著一天的好生意到來。

    徐羲的身形好像從虛空中穿過來一樣,驟然出現在菜市口。他手裏握著一柄劍,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長劍。但是當他出現的時候,菜市口的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脖子裏一陣陣發冷。然後徐羲就看到了幾十米外,有個正在消失的黑洞。

    他眉頭微皺,再次將探知力散了出去。

    片刻之後,他再次察覺了方解的所在。

    浩然亭

    有從遠方來的遊客正看著那建立在一座假山上的亭子嘖嘖稱奇的時候,忽然發現亭子上面多了一個看起來很醜的老人。那老人手裏提著一柄劍,那劍上似乎附著一個死神一樣讓人覺得恐懼。

    然後這個老人驟然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

    長安城外

    演武場

    徐羲一劍將演武場劈成了兩半,劍氣從演武場正中切過去,沒有任何能阻礙一樣將整個演武場分開。但是這一劍還是稍稍慢了一些,當他出劍的時候發現方解已經跳進了那個黑洞裏。

    暢春園

    三個看起來年紀都不小的人正在激鬥,可就在極艱難的時候他們三個忽然都停了下來。然後他們發現小湖旁邊出現了一個黑洞,方解從裏面跳了出來。老婦大驚失色,竟是嚇得向後連著退了好幾步。

    而張易陽和蕭一九卻好像早就預料到方解要來似的,趁著老婦那一時失神,兩個人同時出手一擊。他們兩個人這般的修為,同時出手是一種怎麼樣的勢不可擋?老婦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些,先是中了蕭一九的一式大周天,然後被張易陽挪過來的兩儀大陣困在裏面,口吐鮮血。

    這只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快的根本無法描述。

    然後方解又消失了,就在他剛剛跳進黑洞的那一瞬,徐羲到了。徐羲看了一眼那吐血的老婦,眼睛立刻就紅了。他稍稍猶豫了一下,放棄了對張易陽和蕭一九出手的打算,散開探知,繼續朝著方解追了出去。

    ……

    ……

    皇陵

    這裏已經封閉很久了,自從上次方解在這裏和楊堅大戰之後,這裏就被重新封閉。雖然方解和項青牛在長安的時候,時不時就會來這裏看看,但是他們兩個期待著出現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再出現。

    方解和項青牛都想知道,那個人還活著沒有。

    因為,他是朋友。

    但是方解和項青牛同樣知道,自己沒有權利也不應該去打擾那個人的清淨。他本就是一個愛清淨的人,他喜歡守著一份美好的回憶生活。

    方解出現在皇陵之中。

    沒有再次消失。

    他看了看手裏拿著的那個東西,嘴角上勾勒出一絲笑意。這個東西是他從月影堂那些人手裏搶來的,但是顯然徐羲這個曾經月影堂的大堂主根本不知道現在的月影堂有這些東西,也不屑於再理會月影堂。因為徐羲已經到了另一個高度,他雖然生活在暗無天日中,卻成為了控天會資歷最老的人。

    這個東西,方解當時覺得可能會有用處所以留了下來。他雖然對這個東西的安全性有所懷疑,但在關鍵時刻還是用了它。毫無疑問,很好用。

    嘭的一聲!

    巨石封閉的皇陵大門被劍氣劈開,隨時紛飛。

    一臉怒容的徐羲走了進來,手裏的長劍上有令人畏懼的氣勢吞吐。雖然他已經老了,但他是徐羲,曾經整個中原江湖都認為的天下第一。而今天,他就好像一隻老鼠一樣,被方解這個看起來他能輕易殺死的人一次次的戲耍。

    方解之前的幾次躲避,只不過是為了去暢春園鋪墊罷了。他和蕭一九張易陽早就商議好了,只要他突然出現,不管當時對手是誰都會詫異一下。而這種級別的高手交戰,一個恍惚就足夠分出勝負了。

    徐羲看到了吐血的老婦,才明白方解的圖謀。

    所以他的怒火,到了極盛。

    他現在有一種將方解碎屍萬段的衝動,而且他也決定就要這樣做。這個年輕人讓他心裏充滿了恥辱,包括方解給他的,也包括方解揭開傷疤一樣將二百多年前和二百多年來的恥辱都挖了出來。

    他大步走進來。

    但!

    就在他破開皇陵封閉石門的那一刻,至少有六個人對他出手。項青牛,葉竹寒,石灣,廚子,周半川,羅蔚然。

    這六個人的修為都遠不如他,但是這六個人的修為加在一起,絕對不容小覷!毫無疑問,如果這六個人聯手在江湖上想做點什麼,幾乎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們六個人,幾乎可以鏟平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宗門。哪怕是現在的佛宗,也沒有什麼人能擋得住這六個人聯手了。

    但徐羲無懼。

    他的長劍一掃。

    一道劍氣沛然而出,劍氣所過之處,將這六個人的聯手一擊化解。沒有任何懸念的,六個人聯手也不能傷及他分毫。可等他想再出一劍將那些人擊殺的時候,那幾個人居然也都跳進了一個黑洞,消失了。

    方解還在。

    所以徐羲的怒意,只能朝著方解一個人發泄。

    “你不逃了?”

    他猙獰著冷笑。

    方解搖了搖頭:“逃啊。”

    然後方解身邊又出現了一個黑洞。

    徐羲一劍刺出,這次的目標不是方解而是那個黑洞。

    但是他失算了,他本想摧毀那個他不明白是什麼東西的黑洞,阻止方解再次逃走。但方解根本就沒有逃走,就站在原地沒有動。似乎,方解早就猜到了他會朝著黑洞刺一劍似的。而令人動容的是,那無與倫比的一劍刺進黑洞之後,消失了。

    沒有對這個皇陵造成任何破壞,劍氣進入黑洞之後就消失了。

    幾十里外。

    長安城北山。

    一道劍氣忽然憑空出現,也不知道劈碎了多少山石。

    就在徐羲詫異的那麼一瞬間,方解猛的從手裏丟出來一個東西,不是朝著徐羲丟出去的,而是貌似隨意的丟在一邊。然後方解在黑洞消失的那一瞬間,縱身跳了進去。

    轟!

    皇陵中猛的發出一聲爆裂聲響。

    緊跟著

    這種轟鳴聲接二連三的出現,方解出現在北山上的時候回頭去看,隔著幾十里都能看到皇陵坍塌了下去。那不是一個小的坍塌,而是整座巨大的皇陵都坍塌了。方解派人從樊固城那個地宮裏找來的東西,僥倖還能使用。

    皇陵中

    是徐羲的怒吼。

    那不知道怎麼就爆開的東西,威力雖然奇大,但還不能傷害到他。可是那些爆開的東西上面,放著很多指肚大小的子彈,那些子彈就是方解從奧普魯皇帝萊曼的護衛身上弄來的,帶有極強腐蝕力的子彈。從樊固城地宮裏運來的炸彈不斷的爆開,炸彈的碎片和那些隕石子彈激飛出來,密密麻麻。

    徐羲的身上,被這種子彈擊中了無數次。

    方解身邊掠過來一個黑小子,先是狠狠的瞪了方解一眼,然後看著遠處那坍塌下去的皇陵歎了口氣:“你又擾了我……還毀了皇陵。”

    方解也歎了口氣:“這樣都殺不死他。”

    黑小子朝著遠處看去,只見一道劍氣衝破雲霄。

    黑小子驚了一下,詫異的問:“你特麼的又惹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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