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爭霸天下 作者:知白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3-1 21:15: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6 1696880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6 09:19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看你怎麼殺我


    撲虎看著那光柱一般直刺雲霄的劍氣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那劍氣之強盛是他有生以來所見到的,可以排在第二位了。因為他也是個活了不少年的老傢伙,只不過面相能騙人而已……當年他見過比這更強的劍氣。

    “好厲害……似乎也就僅次於萬星辰了。”

    他喃喃了一句。

    “你見過萬老爺子出手?”

    方解問。

    撲虎點了點頭。

    然後轉身就走。

    “你幹嘛去?”

    “再不走就陪你一起死了……顯然這次你的對手強的一塌糊塗,就算是你我聯手也沒有一分勝算。所以我決定先走了,總不能一起死吧。如果我活著,會在你的墳前為你燒一筐紙錢……”

    方解看著他背影:“你還真是個好朋友……”

    撲虎走出去七八步遠,從地上抱起來一塊大石頭。這石頭足有數百斤沉重,可被他抱起來竟是一點兒也不吃力。他將石頭抱在懷裏,高高的舉過頭頂,助跑了幾步之後猛的將大石頭向前拋了出去!

    那石頭迅疾如電,很快就飛上了天空。

    一道劍氣如虹而來,將石頭斬為兩半。

    碎石中,那個佝僂老者踏著自己的劍氣而來。這已經超出了一般修行者對於修行二字的理解,如此的境界足以震撼整個江湖。方解忍不住咧了咧嘴:“要想幹掉一個曾經只敗給過萬星辰的老傢伙,還真的很難啊。”

    撲虎走到方解身邊,哼了一聲:“你選擇在皇陵,是不是想讓我重新出來?”

    方解嘿嘿笑了笑:“打完了再說!”

    他猛的將撲虎往後拉一下,然後展開了自己的青界。一道劍氣自半空而來,筆直的刺向方解。只是那劍氣在觸碰到青界的時候顯然慢了幾分,然後竟是將青界切開一個小口子穿了進來。

    要知道……還沒有人能如此輕而易舉的破開方解的青界!

    界是什麼?

    界是一個極有天賦的修行者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他就好像是主宰一般的存在。同一境界,哪怕是稍稍高出一些境界,想要對付有自己界的修行者都比登天還難。換句話說,有自己界的修行者,只要開界,就等於在同境界立於不敗之地。甚至在面對比自己境界高的修行者的時候,他們也能獲勝。

    但是今天,方解的界便是如此輕易的被徐羲的劍氣所破。青界似乎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將劍氣減緩幾分。

    不過,這就足夠了。

    減緩的這幾分,已經讓方解有足夠的時間來判斷劍氣的路線。在劍氣進入青界的那一瞬間,方解手裏那個能使人穿越虛空的東西又啟動了。一個黑洞出現在方解身前,劍氣刺入黑洞之中。

    下一秒,幾裏之外的山峰上,黑洞出現,然後一道劍氣從裏面衝了出來,直接將山峰最上面的那塊巨石劈成兩片。

    碎石紛飛。

    “這……這是什麼?”

    撲虎驚訝的問道。

    方解看了看手裏的東西解釋道:“一種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能讓人任意穿梭虛空而行。暫時只能給你解釋這麼多,回頭你要是喜歡拿去玩兒吧。”

    撲虎點了點頭認真的說:“喜歡!”

    方解哈哈大笑,看向外面那個面目全非的老者。此時的徐羲,落魄狼狽的不忍直視。他身上那件華美的錦衣早就已經被皇陵裏的爆炸炸的破破爛爛,換句話說,是被那些可以穿破內勁的子彈打的破破爛爛。在那個瞬間,徐羲必然是沒有察覺到那子彈竟然有如此的能力,所以初時必然是吃了大虧的。

    此時他身體上有幾個地方在冒血,顯然被子彈傷到了。

    不過,也由此可見這個人的修為已經到了何種地步。就算是不被內勁影響的子彈,最終還是大部分被他擋了下來。他可沒有方解這樣特殊的體質,能擋住絕大部分子彈,靠的還是修為之力!

    也就是說,這些子彈的能力,在修為達到一定地步之後還是會大打折扣。

    不過,對一個已經這把年紀的人來說。這種傷害似乎也足夠了。

    徐羲太老了,老到每一滴血對於他來說都太珍貴。而此時,他顯然不隻流了一滴血。看起來,傷勢對於他的影響還是很嚴重的。他臉色白的嚇人,一半的緣故自然是因為被方解氣的,另一半緣故是因為這傷勢。

    “你太老了。”

    方解笑著說道:“就算如此的強大,但是實在是太老了。也許我跟你說這些你不太理解,但是我卻很清楚你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你的身體已經沒有了造血的能力,你需要靠絕強的修為之力來保護你的每一滴血液。而這種支撐,對你來說絕對是一種巨大的壓力。也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還能堅持幾年。”

    “雖然你的劍氣看起來如此的不可一世,可你的人已經老了。”

    方解的話,就好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的斬向徐羲:“你甚至連出劍都要計算,由此可見,你的修為之力耗費的極快。因為你老,所以你恢復的時間要遠比年輕人長。你三十歲的時候全力出一劍,也許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就能恢復過來這些消耗掉的內勁。但是現在的你,出一劍,或許幾個月甚至半年都不能恢復過來。”

    “對不對?”

    方解笑著說道:“我幫你算著呢,你已經出了六劍。這是不是你之前絕沒有想到的事?你認為可以輕而易舉的一劍殺我,沒想到我居然這麼厲害,讓你出了六劍還是活蹦亂跳的,真摯太氣人了對不對?別說我說錯了,之前在暢春園的時候,你甚至沒有對張易陽和蕭一九出劍,這足以證明你的修為之力很少。”

    方解的話,連珠炮一樣。

    而此時,看起來徐羲似乎要被氣炸了。

    ……

    ……

    方解好整以暇的看著徐羲,無論如何,最起碼他現在讓曾經名滿天下的徐羲狼狽成了這個樣子。

    “如果是你三十歲的時候,哪怕是你一百歲的時候,我今天的一切計謀也許都不管用。在你巔峰的時期,我的這些小手段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哪怕我有一個可以帶我穿破虛空的東西,依然沒有用處。因為那個時候,你的劍絕對比我快。”

    方解看起來格外真誠的說道:“但是現在,你只憑著一口氣而已。”

    徐羲就那麼看著方解,青界之中的方解。方解說的沒錯,如果是在他一百歲以前,方解現在這個還不成熟的界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破開這個界,然後狠狠的把方解教訓一頓告訴方解你的修為真的太低了。

    可是現在,他知道方解說的沒錯。

    沒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現在的身體情況,他確實已經太老了。誠如方解所說,他的血無比的珍貴。而現在,他流的血太多了。

    就這麼沉默了很久,徐羲忽然做了一件讓方解出乎預料的事。

    他扭頭就走。

    徐羲,要走!

    在看到徐羲轉身的那一刻,方解忽然明白過來!

    徐羲之所以要走,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殺不了方解了。此時方解的青界雖然不成熟,但足以減緩徐羲劍氣的速度。而方解手裏還有一個可以將徐羲劍氣轉移走的東西,徐羲無法殺死方解!

    在這種情況下,徐羲必須盡快離開穩定自己的傷勢。

    方解的心頓時一沉。

    他想到了如何對付一個絕頂高手的辦法,但是卻沒有想到如何殺死一個絕頂高手。他的準備,都是為了保證自己不死而準備的。可此時,他怎麼才能把徐羲留下來?

    “你是想一個人獨自離開,不只是離開這裏,而且還是離開所有人?你放棄了在暢春園裏那個老婦,她可能和你有著很不一般的關係吧?就好像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樣,你放棄了自己的權勢地位,像一隻老鼠一樣鑽進了地下,不敢再面對一切?當初萬星辰的那一劍,非但擊敗了你,也滅掉了你的尊嚴吧?”

    方解的話,一句一句傳進了徐羲的耳朵裏。

    他往前走的腳步,驟然一頓。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殺我了,所以選擇在此逃避?”

    方解繼續說道:“但是你不要忘了,如果你今天走了,以後你將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你在不斷的衰弱,而我在不斷的成長。當我的修為已經足夠殺死你的時候,我會尋遍天涯海角也要殺死你。我不會允許一個威脅存在,絕不會!”

    方解看到,徐羲的肩膀在微微的顫抖著。

    這個老人最後的一絲尊嚴,正在被方解無情的剝掉。這樣做確實有些殘忍,但在生死成敗面前,任何殘忍都不必譴責。更何況,如果允許的話,徐羲早已經把方解殺死很多遍了。

    “你不該說這些話。”

    徐羲轉過身,看向方解:“我剛才已經做出了決定,今天是我們敗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已經死在了暢春園裏。那兩個小輩的修為雖然不是很強,可她受了傷。她受傷,是因為你的算計。這些我本來都可以不在乎,我走就是了。我敗了,我走還不行?控天會完了,完了就完了吧,和我沒有關係就是了。”

    他看著方解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為什麼要逼我殺你?”

    方解笑了起來:“原因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你是一個威脅,如果不在今天把你這個威脅除掉,誰知道你以後會不會再找到返老還童的法子?萬一你機緣巧合之下恢復了修為,我怎麼殺你?”

    “你憑什麼殺我?”

    徐羲問。

    方解搖頭:“沒有憑什麼,只有必須殺你。”

    徐羲深深的吸了口氣:“好吧,那今天我就不理智一回,看看你到底怎麼殺我。”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7 16:41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我的朋友


    方解示意撲虎往後退:“我把你詐出來,只是不想你一個在那般暗無天日的地方活著。現在你出來了,那就等我把手頭的事忙完了一起喝酒。從今後,你該正常活著正常活著,該正常死去正常死去,那才是人生。”

    撲虎愣了一下,喃喃的重複了一遍:“正常活著,正常死去?”

    方解往前跨了一步,直視徐羲。

    “咱們一起就是了。”

    撲虎點了點頭,心裏一股溫熱。

    “還是我來幫你吧。”

    撲虎站在方解身邊。

    方解搖頭:“我現在身邊牛逼的一塌糊塗的高手有幾個,之所以我選擇自己來打,不是我傻,而是因為我不想徒增傷亡。這個老人家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時間可是當過天下第一的……我不是說我比你們強,而是說我比你們知道怎麼對付他。”

    方解笑道:“他的劍氣早已經沒有了巔峰時期的威力,而我的界勉強可以減緩他劍氣的速度。對我來說,這就足夠了。他……殺不了我。”

    “可你靠什麼殺我?”

    徐羲冷聲說道:“沒錯,你是我見過最精於算計的後生,這種算計甚至已經可以彌補修為上的巨大差距。當然,這和你本身有著特殊能力有很大的關係。可是,你可以靠算計保命,你不能靠算計殺我。”

    “誰說我不能靠算計殺你?”

    方解看著徐羲說道:“其實你正在死亡,我不說你心裏也很清楚。你還在流血,而且你的身體已經老化到無法抵抗那些子彈帶給你的侵蝕傷害。其實我還真的很想勸你一句,你剛才的決定錯了。你應該走的……我可以耗死你。”

    方解看起來神態越來越輕鬆:“你的劍氣無法傷到我,而你的身體正在逐漸惡化。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子彈上的侵蝕力正在損傷你的內臟。至少有五六顆子彈卡在你的身體裏,若是你沒有強運修為想控制那幾顆子彈的話,你的傷勢不會這麼重。若是貫穿傷,可能比現在好一些。但你運功的時候,這些子彈打不出去只能留在身體裏。”

    徐羲的臉色變幻不停,卻沒有再說話。

    “你剛才說就不理智一回,看我如何殺你。其實你是在虛張聲勢吧?”

    方解笑了起來:“你怕我看出來你其實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所以才強撐著沒有走。因為你知道,如果你運氣離開的話你的傷勢就會加重。剛才你要走,也只是做一個姿態而已。你已經到了……連走都不能的地步。”

    徐羲冷聲道:“你可以試試。”

    方解搖頭:“白癡才會去試試,我就這麼看著你已經是最好的進攻。”

    撲虎忍不住說道:“很陰險,但是很棒。”

    方解笑著對徐羲說道:“你剛才要走,是想試探我的反應。如果我阻攔你,你就借機嚇我走。然後你盡快找個地方想辦法把子彈取出來,可能還有活命的機會。但是我不走,你的機會已經沒有了。”

    徐羲沉默下來,氣勢好像一下子就泄了。

    “年輕人,我想知道……你這麼拚到底是為什麼?”

    徐羲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你剛才的話,其實也在虛張聲勢……我不了解你這個界的能力,但我對自己的劍氣很了解。你現在只不過是在強撐著而已,你何嘗不是傷的不輕?界與主,想通相成,一般的修行者確實不能靠攻擊界而傷到本體,但是我能。我的劍氣已經傷了你,沒錯吧?”

    輪到方解沉默。

    “是”

    方解點頭:“你的劍氣確實太強大了些,我受傷了。”

    看起來,他並沒有什麼憂慮。

    他伸出手,手上有一層淡綠色的光彩閃爍:“知道我為什麼說可以耗死你嗎?你難道僅僅是因為我比你年輕?可能這樣說出來你會很生氣……我能自己療傷你信嗎?我體內有生之力生生不息,你的劍氣所傷我早早晚晚都會自癒。而你呢?”

    撲虎這次真的忍不住笑了起來:“要我是他……這次就該真生氣了……”

    “年輕,還能自癒……你說氣人不?”

    撲虎笑著說道。

    方解點了點頭認真道:“聽起來,還真是挺氣人的。”

    ……

    ……

    張易陽和蕭一九等人趕到北山的時候,對自己看到的場面都有些不能相信。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兩個本應不死不休的人居然坐在地上聊天,只不過表情都有些痛苦。

    “你是個騙子,你還是被我的劍氣傷的很重。”

    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的徐羲忍不住笑起來,笑的時候嘴裏有黑血往外流。而方解盤膝坐在他十幾米外,青界已經忽明忽暗。他的臉色有些發白,顯然徐羲那無可匹敵的劍氣其實對他的傷害沒有他之前表現出來的那麼輕。

    “你只是不敢讓我轉身走而已。”

    徐羲笑的那麼大聲,一邊笑一邊咳血:“而我居然真的被你騙到了……沒錯,我一開始沒有想到那些你說的什麼子彈有這樣強的侵蝕力,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在意。強行用劍氣衝開廢墟,追過來的時候我才察覺,那些東西在我體內竟是不斷的腐蝕我的內臟。所以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殺不了你……”

    “我轉身想走,確實是想試探你的反應。如果你沒有被我的劍氣傷了,我真的不敢走。因為我已經不可能再那麼快了,只要我轉身就會有破綻,只要我出手我的傷就會更重。你是個出色的騙子,你讓我相信了你的傷並不重。所以我不敢走,我怕我轉身你就會出手……”

    方解也在笑,看到張易陽,蕭一九,吳一道他們趕來的時候,笑得更加輕鬆起來:“你知道你敗在什麼地方了嗎?你不是敗給了我啊……你是敗給了你自己。二百多年前萬星辰那一劍徹底摧毀了你的自信,以至於到了今天你都對自己還持有懷疑。如果你相信自己的劍氣,就不會被我騙了。”

    徐羲嗯了一聲:“已經到了這一刻,我也不怕承認什麼了。沒錯,萬星辰確實摧毀了我的自信。這二百多年來,自信就再也沒有回到我身體裏。如果我之前堅信你已經受了重傷,我會立刻就走。”

    方解道:“現在,你才是真正的敗了。”

    他指了指張易陽他們:“既然我的朋友們來了,就說明此時長安城裏大局已定。你們這些人的所有算計都已經完了,而那個看起來你很在意的老婦估計也已經死去。”

    “她是我的朋友。”

    徐羲緩緩道:“她用了二百多年的時間,一直試圖讓我恢復自信,但是……沒成功。”

    “他是誰?”

    方解問。

    徐羲搖了搖頭:“你不用知道她是誰,因為這和你無關。她已經死了,她的名字也就沒必要再一次被提及。就好像我死之後,你也沒必要再提及這次試圖殺你的人之中有我。不得不說,我們沒有想到過會這樣輸……”

    方解道:“我卻想到了,我會這樣贏。”

    “是不是你把所有可能發生的變故都想到了?”

    徐羲問:“在我死之前,我越發的對你這個小傢伙感興趣了。”

    “我只是想的足夠多。”

    方解喘息著,撤掉了青界。他的修為之力已經難以繼續支撐青界,現在張易陽蕭一九他們來了,他也沒有必要繼續苦撐青界。

    “你有個好手下……獨孤文秀也騙了我們所有人。”

    “是的。”

    方解笑起來:“但騙你們騙的最深的……是崔中振。”

    徐羲的臉色猛的一變:“你說什麼!”

    方解緩緩道:“其實你們早就應該想到,我為什麼準備的這麼充分?那是因為崔中振早就把你們的事告訴了我。我為什麼手下那麼多可以用的將領不用非要把崔中振留下戍守長安?那是因為我必須讓你們覺得有機可乘。”

    “可你在太極殿前打了他!”

    徐羲驚訝道:“難道這也是在做戲?”

    “是”

    方解點頭:“其實最痛苦的就是崔中振,如果我不是讓散金侯他們動手打了崔中振一頓,你們的計劃不會突然改變。有變故,才會把你們所有的布置都逼出來。只有讓你們相信崔中振已經暴露了,你們才會用別的方法來彌補。這個時候,你們就要出全力。正因為如此,你們在我黑旗軍中安插的所有人都暴露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你們的人已經都被清理掉。”

    “我不明白……崔中振為什麼要背叛他的父親!”

    徐羲問。

    “因為從崔右將控天會的事告訴他的那一天開始,崔中振就在擔心。他擔心崔右會被你們利用,崔家也不過是你們的一顆棋子而已。他比他父親看的透徹……崔家控制的只是財富沒有權利,你們為什麼要那麼敬重崔右?因為你們應該早就想好了,你們要把崔家推到幕前來……崔右活在幻想裏,但崔中振沒有。”

    “其實這個局,最關鍵的人正是崔中振,而不是獨孤文秀。只是他們兩個配合著演了一場好戲……”

    “他能得到什麼!”

    徐羲怒問。

    方解緩緩道:“我答應了崔中振,讓他父親善終。也答應了他,不會讓崔家出現在這次叛逆的名單上。更主要的是……我們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也許你不認為這個世界上存在為了朋友可以出賣父親的友誼,但是他真的存在,活生生的存在。”

    徐羲臉色慘白,愣了好一會兒之後哇的吐出來一口黑血。

    身子向後一仰,竟是就此氣絕。

    ……

    ……

    項青牛和撲虎一左一右扶著方解往回走,方解顯然傷勢真的很重。但是,他的自癒力已經控制了傷勢,接下來只需要靜養就足夠了。

    “崔中振怎麼樣?”

    方解問。

    散金侯回答:“不是很好,雖然都是皮外傷……不過我那一拳打的挺重的,其他人下手的時候雖然沒有運起內勁,但都是武夫拳腳很重。估計著,最少要養傷兩個月。”

    方解嗯了一聲:“都清理乾淨了?”

    “乾淨了。”

    散金侯回答:“陳孝儒還在帶著驍騎校抓人,已經抓的差不多了。其實崔家真的知道的不錯,崔右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控天會布置的。如果崔中振知道的更多就好了,咱們直接抓人殺人,也就沒必要演這苦肉計。”

    “我去看看他……”

    方解笑著,語氣溫和:“去看看我的朋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7 16:46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頭羊


    屋子裏很暖和,已經到了這個時節屋子裏卻還點著炭火。這是一個水爐,所以屋子裏並不覺得很乾。只是因為劍氣的傷勢讓方解太過虛弱而已,下面人忙活起來倒是無微不至。方解只穿了一件單衣,還是覺得稍稍有些憋悶。

    他看著崔中振在笑。

    崔中振在瞪他。

    “說好了不打臉的……”

    崔中振身上的繃帶很多,以至於看起來像是剛剛從某個大墳裏跳出來的東西。他是被人推進來的,一條腿在輪椅上吊著,模樣看起來比方解要淒涼的多。不過他這些都是皮肉傷,休養兩個月也就完好如初。

    方解的劍傷,至少要恢復半年時間。

    不過也好,這半年的時間陪著家人度過算是偷來的別樣溫馨。

    “打人不打臉,還叫打人?”

    方解笑著說。

    崔中振歎息了一聲,有些艱難的活動了一下脖子:“聽說陳孝儒一口氣抓了一千六百多人,這還不算那些人的家眷。實在想不到控天會在長安城裏的實力已經根深蒂固到了這種地步,朝廷,各部,各衙門,各司職幾乎被抓了六成以上……有點駭人聽聞。”

    方解嗯了一聲,緩步過去遞給崔中振一杯茶,然後看了看坐在另一邊笑而不語的獨孤文秀。

    “你看,他笑的比我燦爛。”

    方解指著獨孤文秀說道。

    獨孤文秀連忙垂首:“臣……只是……憋不住啊。崔將軍現在這個模樣,確實太……太……臣還是不說了。”

    崔中振瞪著他:“這就是不公平的地方,為什麼你就能全身而退?”

    獨孤文秀認真道:“分工不同,犧牲不同。”

    崔中振哼了一聲,伸出自己還能動的左手朝方解晃了晃:“臣需要一大筆銀子買藥吃。”

    “要銀子?”

    方解坐下來笑道:“你太不了解我了吧,你要是跟我要個正二品的大都護,這個可以有。跟我要個國公,這個可以有。跟我要銀子?你想的還真是太多了。”

    “國公?”

    崔中振眼前一亮,然後坐在輪椅上低頭算是拜了拜:“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方解沒理他,過了一會兒後說道:“這次動的太深,整個朝廷幾乎都廢了。所以接下來獨孤你的事要比以往重的多,本來散金侯已經跟我提過三四次了,他打算從朝廷裏從黑旗軍裏退出來,把貨通天下行也交給朝廷。但是最近的事多到一天當三天用都忙不完,所以我否了,再等一陣子吧,他想休息還沒到時候呢。”

    “新選朝臣的事,獨孤你和散金侯商議著辦。至於清算……讓魏西亭去幹就是了。”

    獨孤文秀現在終於理解,方解說調魏西亭回來有重要的事做是什麼。魏西亭這個人性格很冷硬,做事幾乎不留餘地。清算控天會餘孽的事,交給他來幹最合適不過。看樣子方解不懼怕把事情搞大,借著刺殺方解這件事來處理一些其他事,也算是師出有名。

    魏西亭是個激進派,在這些方面比獨孤文秀要強。獨孤文秀是個溫和的人,連當年欺負他們母子的人,他都能原諒,這般謙和溫遜的性子顯然不適合搞清算。魏西亭沒有背景,沒有家族,他無所畏懼。

    至於魏西亭能掀起多大的風浪,方解都不在乎。

    現在,他沒什麼在乎的。

    “臣明白,臣覺得,從西南諸道調過來一些文吏最合適不過。這些人在西南已經做了好幾年事,可以重用的人不在少數。其中自然有些人當初是帶著目的來的,不過到了這會兒什麼目的他們早就都忘了,不敢想起來。而且西南諸道最穩固,就算調過來大批人手也不會出現什麼亂子。”

    “嗯,允了。”

    方解點了點頭:“西南可以多調一些人,另外……再等上一兩年,待大局穩定之後,你就要著手江南諸道的事。現在還不能大規模的動人,等等魏西亭吧……等魏西亭把長安城的事弄利落了,我就讓他去江南,他負責把局面弄亂,你負責去收拾局面。”

    “倒是難為魏西亭了。”

    獨孤文秀道。

    方解笑了笑:“你們兩個不一樣,你立誌安邦定國,而他的心思是青史留名。這種事交給他,比你做的漂亮。他的心腸足夠冷硬,殺人也好,抓人也好,他都下得去手。江南那邊不會少死人,一旦魏西亭把百姓鼓動起來,到時候誰都擋不住。”

    話題到了這,獨孤文秀不得不提出自己的擔心:“臣覺著……規模太大的話,對國體影響甚巨。”

    “我知道。”

    方解點了點頭:“一旦百姓開始失去畏懼,他們就會變得暴戾,變得不可控。我不可能將所有阻力都鏟除,但百姓可以。我需要這個力量……你們擔心的事我都考慮到了,所以我已經畫了個圈子,告訴魏西亭不能超出這個圈子。”

    “一旦失控的話……”

    獨孤文秀看向方解,欲言又止。

    “不會禍及你們的。”

    方解道:“我還沒糊塗。”

    ……

    ……

    “現在才是真真正正的百廢待興。”

    吳一道微微前傾著身子說道:“這次清算下來的話,朝臣基本上就要換一茬了。外界盛傳主公您動了真怒,要殺些人是誰也勸不住擋不住的。所以那些被觸及了利益的人,暫時不敢造次。不過隨著魏西亭的差事辦的越來越狠,估摸著反彈很快就會到了。”

    方解嗯了一聲,看了一眼外面湛藍湛藍的天空:“從東疆回來的時候,你就跟我提過這件事。當時你擔心的是,一旦將清算的主動權從官員手裏放在百姓手裏,那麼規模就大的超乎想像。而且一旦形成浪潮,誰也控製不住。”

    吳一道略微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臣直言,主公到時候,怕也控制不住。”

    “先放任著吧。”

    方解喝了一口茶後說道:“要想真正的清算,靠官員是不行的。哪怕都是我任命的官員也不行,因為官員沒有那個勇氣去觸及根本。但是百姓們不一樣,他們大部分人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多麼強大的力量。比如一個縣有十萬百姓,其中有幾十個人是他們最恨的,這幾十個人如果讓官員來動,官員就不敢,怕地方不穩。但是百姓們沒什麼不敢的,說句不太好聽的話……因為他們無知。”

    “我所說的無知,不是說他們在學問上無知,而是在這種階級之間的戰爭上無知。他們甚至在初期不會想到自己要推翻什麼,只是在簡簡單單的發泄著心中的怨氣和不滿。一旦形成浪潮,才會出現讓人擔憂的局麵。因為一旦形成浪潮,最前面的那些人就成了領袖。所謂的意見領袖……這些人出身草根平民,他們靠著浪潮成為人人矚目的存在,所以他們會變得自大起來。”

    “我不需要這些領袖,因為領袖只能有一個。”

    方解指了指自己:“我”

    “可是……一旦這些人成為了意見領袖,再除掉就不好辦了。”

    吳一道擔心的說道。

    方解笑著搖頭:“好辦,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做一個寬仁的人。還記得當初魏西亭怎麼對我說的嗎?他說,如果我想把這件事做的徹底,那麼就只能做一個暴君。沒錯……我不需要考慮任何事,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這就是暴君。”

    吳一道沉默了一會兒,心裏覺得有些寒冷。

    方解要做的,是一件很殘酷的事。

    他要發動百姓,靠百姓們自己來推翻那些世家豪門。只有這樣,世家的力量才會被無限度的削弱。如果是黑旗軍來做這件事,遇到的抵觸就會極大。以黑旗軍之強大,也也未見得在這場戰爭中毫髮無損。可是,這世間最強大的本就是百姓的力量。當百姓們被發動起來,他們怕什麼?

    他們會變得瘋狂,徹底的瘋狂。

    在一定的時期內,他們會不受控制的去打碎去推翻一切他們認為壓迫了自己的東西。

    這個想法,太瘋狂了。

    吳一道無法想像,方解當初是怎麼想到這樣的決絕的方式。獨孤文秀的擔心沒錯,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有著同樣的擔心。他們擔心當這股浪潮在到達一定強度之後,會朝著黑旗軍的人席捲。

    那些失去了理智的百姓,不再去想誰曾經做過什麼。那些曾經戰功赫赫的保護著他們的將領,都會成為他們衝擊的目標。

    所以,方解說:“我不需要所謂的百姓領袖。”

    “出現一個,殺一個。”

    如此的陰狠。

    方解站在窗口,看著外面的廣闊的世界:“我需要百姓的力量,因為只有這種力量的是無敵的。只有這種力量可以清除一切的阻礙,我現在把這種力量放出來,讓他去肆虐……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一個無秩序的天下,這個秩序就是我。”

    “可怎麼樣才能遏制住那些必然會冒出來的領袖呢?”

    吳一道皺著眉:“這種領袖,根本就阻止不住他們出現。”

    “所以我先替他們塑造出來一個領袖。”

    方解說。

    吳一道忽然反應過來:“魏西亭?”

    方解點了點頭:“我要讓魏西亭成為百姓們心目中的英雄,讓他們覺得魏西亭可以帶著他們反抗所有的不公。但是這還不夠,我需要一個龐然大物來始終控制著方向,有人稍稍偏離就要除掉。”

    “驍騎校?”

    吳一道又問。

    方解再次點了點頭。

    “五年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我把這個時間定為五年,五年之後我就會終止下來。”

    “如果……臣是說……萬一不能終止呢?”

    方解笑了笑:“你錯了,你忽略了百姓的一個特性。那就是盲從……就好像羊群一樣,後面的羊都低著頭跟著頭羊走,頭羊走什麼路他們就走什麼路。他們根本不會去思考路對不對,路怎麼走。”

    吳一道點了點頭:“所以,魏西亭這個人要密切的關注著。”

    “不”

    方解笑道:“你又錯了,魏西亭不是頭羊……我才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8 15:48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真正的秘密


    盛夏

    長安城的風波已經平息下來一段日子,隨著菜市口那幾千顆人頭落地似乎這件事也終於塵埃落定但是知道內情的人卻很清楚,控天會那麼龐大隱秘的一個組織,想要根除不是如此輕易簡單的。

    驍騎校最近一直很忙,陳孝儒更忙。

    最近這兩三個月來,驍騎校抓人已經抓到麻木。控天會最高層的人物不是徐羲,甚至沒有什麼最高層的人物,相對來說,崔右,獨孤炳文,葉滿紋這些人都是其中的一些代表。而徐羲,只不過是控天會奉養著的一柄劍。

    或許,在當初徐羲敗給萬星辰意志消沉之後,控天會就找到了他,將他留下。又或許,徐羲真的有過廚子對方解所說的那一次西行經曆。但是無論如何,哪怕徐羲是個失敗者,誰也無法否定他曾經到達的高度。

    一個曾經統治江湖的龐然大物在他手裏轟然倒塌,對他來說怎麼可能不是一種折磨煎熬?

    也許,擊碎他自信的並不僅僅是萬星辰的那一劍,還有月影堂的崩塌。愧對祖先的那種痛苦,同樣撕心裂肺。

    方解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遠比最初時候預計的要快的多。這得益於他體內自成一脈生生不息的力量,而讓方解驚喜的是在與徐羲一戰之後,他體內的七脈已經消失,那棵只有在全力以赴時候才會形成的氣脈之樹成了常態。

    也就是說,他的體質已經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這棵樹,就是他的本命。

    樹的根系脈絡越密集,他的體質就越強大。

    方解曾經想過,也許正是徐羲的劍氣刺激了他的體質。在受傷之後,他的身體在自癒的同時開始變得強大起來。因為劍氣的力量很強大,所以體質也隨即變得強大。方解有一種自己原來是那種遇強則強的牛逼人物的喜悅感,但是他卻不認為多受幾次傷是什麼好事。

    當然,徐羲死去之後,這個世界上還能讓他受傷的人已經不多了。

    張易陽和蕭一九各自離去,一個回了武當山繼續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張真人,一個回了草原蠻子部落繼續做他的聖人。或許這兩種身份,才是他們最熟悉也最喜歡的。尤其是蕭一九,在蠻人部落裏得到的敬重和認可遠比在中原要多的多,不管是對誰來說,成就感都是讓人迷戀的東西。

    正因為有不斷崛起的蠻人部落牽制,元氣大傷的蒙元人連草原自己的事都無法完全控制,更何況是中原的事?

    方解還扣著蒙哥,不時讓人把蒙元的消息告訴他一聲。對蒙哥來說,或許這就是煉獄。

    走在太極宮的小路上,方解負手而行。

    魏西亭亦步亦趨的在後面跟著,微微前傾著上身,看起來格外的謙卑恭順。他是一個聰明到了極致的人,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地位和權勢都只在方解一句話而已。他更清楚,一旦自己表現的稍有不對,方解隨時可以廢掉他。

    這便是集權,而且是建立在個人強大修為上的集權。

    無可反抗。

    “江北諸道的事,已經差不多都理順了。百姓們目前還沒有什麼越過線的舉動,似乎他們比預想之中的反應要理智的多。”

    魏西亭說道。

    方解點了點頭,他能明白這是因為什麼。

    這個世界的百姓和方解前世的百姓經歷的不太一樣,雖然這個世界依然有階級之分有權貴有草根,但是大隋權貴階層對於百姓的欺壓遠不如方解前世最黑暗的那段時間猛烈。所以百姓們的仇恨也遠不如前世百姓的猛烈。

    “過幾日,把江北諸道的事交給你手下一些得力的人手,你就準備啟程去江南吧……”

    方解一邊走一邊說道:“現在你已經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你在江北諸道做的事,江南諸道那些人看的一清二楚。只要我讓你去江南的消息一傳出去,想殺你的人從長安城能排到春波亭城。”

    魏西亭笑了笑說道:“想殺臣的人越多,距離天下大定也就越近了。”

    “你不會死。”

    方解道:“我會調派最好的人手保護你。”

    “臣知道,臣死不了,也還不能死。”

    魏西亭道:“江北這邊的事,江南的人應該在想著對策。據說現在在江南推行分田入戶已經沒有任何阻力,那是因為那些人不敢得罪百姓了。”

    “這樣也好。”

    方解道:“我本來設想要想讓天下大定,最少需要五年的時間。看起來,那些人遠比咱們想的要聰明。他們也已經感覺到了這是一種不可逆的變化,既然不想滅亡,他們就只能適應這種變化。我從沒有想過會根除不公,讓絕大部分人過上屬於自己的好日子就是最大成就。”

    魏西亭垂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方解笑:“這馬屁不錯。”

    魏西亭笑著問:“江南最複雜,比江北複雜。所以臣以為,江南那邊應該要徐徐圖之。既然那些人已經服軟,開始接受改變,那麼和江北的策略就不能相同。臣覺得,是不是能容下一些人?”

    “該容還是要容的。”

    方解緩緩道:“殺不盡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臣……還有一個請求。”

    魏西亭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

    “什麼?”

    方解問。

    “臣想,在雍州建個宅子?”

    他用了問的語氣。

    方解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搖頭:“我在長安城給你建個宅子。”

    ……

    ……

    “我答應過楊沁顏,要為她弟弟建陵墓。”

    方解站在長安城的城牆上,俯視城內:“但是為了不傷及更多的無辜,與徐羲一戰的時候我把戰場選在了皇陵和北山,皇陵坍塌了一小半……必須重修。我不想背負罵名,更不想無法面對楊沁顏的眼神。”

    坐在牆垛上晃蕩著兩條腿的楊撲虎似乎並不在意。

    “雖然我比墳墓裏大部分人的輩分好像都要高一點,但是對於這種事我沒有什麼想不開的。歷來皇朝更替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你修不修楊家陵墓我不會罵你。當年楊家人可以打天下坐天下,今天方家人當然也可以。”

    他說。

    方解笑道:“也許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麼樣?”

    撲虎問。

    “誰知道呢。”

    方解問:“如果我不想做皇帝呢,選一個合適的人做皇帝?”

    撲虎轉頭看向他:“你是白癡嗎?”

    方解笑而不語。

    撲虎道:“第一,如果你選一個你認為合適的人,那麼這個人會死的很快。因為只要你離開,其他人就會反。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不是我?這種想法一旦冒出來,收不住的。第二,如果你選的人沒死,那麼只能是他大開殺戒。所有可能威脅到他的人他都會除掉,絕對不留餘地。第三……你也是威脅到他的人。”

    “還有,一旦你這麼做了,那麼你制定的朝廷政令,很快就會被推翻。”

    “我知道。”

    方解點了點頭:“這些我都知道。”

    撲虎道:“你現在推行的事,必須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必須有一個絕對強大絕對強勢的獨裁者,沒有這樣一個人,根本做不到。”

    “所以……”

    方解看著他笑了笑:“我還在長安城。”

    “到什麼時候?”

    撲虎問:“你真的要離開?”

    “不”

    方解搖頭:“我真的不想做皇帝,但我卻不得不做這個皇帝。我必須保證幾十年內我推行的事不會有什麼變化,這樣社會制度才會成型。等有人想要逆反的時候,就算我答應百姓們也不會答應了。”

    “你知道就好。”

    撲虎聳了聳肩膀:“對於楊家來說,我算個不肖子孫吧?對我的那些做過皇帝的子孫輩來說,我算是個不靠譜的祖宗吧?”

    “但你是個好朋友。”

    方解說。

    撲虎笑起來,看了看藍藍的天空:“我以為,我不會再適應藍天白雲了。”

    “沒有人會不適應幸福。”

    方解拍了拍撲虎的肩膀:“明天一起去?”

    撲虎點頭:“項胖子大婚,自然要去!”

    ……

    ……

    大雪山

    大輪寺

    大輪明王殿

    “我不管你是誰,你是什麼,你在哪兒。”

    年輕的闊克台蒙微火大聲喊著:“我是蒙元帝國新的大汗,我是闊克台蒙哥的兒子。我用了兩年的時間殺光了所有反對我的人,然後我來了。我的母親慧秀可敦告訴我,如果想要讓蒙元帝國恢復過往的榮耀,就必須來大輪寺裏。我的父親曾經說過,大輪寺裏有個東西具備強大的力量,一種能掌控天下的力量。”

    年輕的漢子舉目四望:“雖然這大輪寺已經破敗了,但我知道你肯定還在。你一定也和我一樣,想著恢復往日的榮耀。所以,這就是一個新的起點,也可能是一個新的輪迴……給我,把你的力量給我!”

    他開始喊,歇斯底裏。

    “你?”

    聲音突兀的想起,毫無徵兆也不知道自何處來。

    “你不行。”

    聲音很平淡,沒有不屑和輕蔑。

    但是闊克台蒙微火卻仿似被人打了一個耳光,那種恥辱感讓他無法適應。

    “為什麼我不行!”

    他嘶吼著問。

    “因為我已經知道時間快到了……我在等一個人來。這個人來之後,也許會是終結,也許會是開始。但這一切都和你無關,因為你不是那個人。我以前很恐懼這樣的一個人出現,但是現在竟然有些期待。也可能,這就是你們人類一種叫做孤獨的感情。”

    聲音依然平靜,沒有任何波動。

    “我不懂!”

    闊克台蒙微火大聲喊道:“你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母親給我把名字改成微火,她告訴我說,再微弱的火也是火,也能照亮夜空。微火,也可以讓整個草原變成火海!我必須做到,因為我是闊克台蒙家族最後的希望!”

    “沒有希望。”

    聲音平靜卻無情的拒絕:“你們家族也不過是當年我隨隨便便捧起來的而已,所以沒有什麼宿命之說。不是你們,也會是別人。你走吧,我還要繼續等待我要等待的人,告訴他一個秘密。”

    “一個真正的秘密。”

    聲音消失。

    年輕的漢子瘋了一樣吼叫著,卻再也沒有人理會他。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29 18:18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並肩而行


    酒滿,又頃刻間空掉。

    整個太極宮都熱鬧非凡。

    也許這又是一件史無前例的事,一個道觀的觀主大婚居然是在太極宮裏舉行了盛大了典禮。也不知道御史台那些鐵齒銅牙的大人們是怎麼忍下來的,硬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觸黴頭。

    方解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

    借著項青牛大婚這般高興的事,黑旗軍上上下下凡是來了的,都希望敬方解一杯酒。大家也都是高興,前陣子一舉摧毀了控天會的陰謀,這是一件大喜事。緊跟著項青牛大婚,這是第二件大喜事。

    或者,再過不了多久就有第三件大喜事,普天同慶的大喜事。

    “咦”

    方解看著笑得合不攏嘴的項青牛有些詫異的問:“怎麼看起來好像瘦了點?”

    項青牛連猶豫都沒猶豫,扭捏都沒扭捏的挺了挺肚子:“最近運動量有點大……”

    方解哈哈大笑。

    “現在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前那種行走江湖靠坑蒙拐騙的日子就要結束了……想好了嗎?是打算回清樂山一氣觀還是留在長安?”

    方解問。

    項青牛道:“煙織說,她從小到大就沒有離開過長安城。等過一陣子我們倆打算出去走走,如果要是遇到什麼真讓人心動的山清水秀或者覺得住著舒服的地方,沒準就定居了。要是沒有找到可以定居的地方,就還回長安城。我是不打算回清樂山一氣觀了,你說我一個道尊整天帶著老婆在觀裏秀恩愛也不是回事是吧。”

    方解笑著說道:“也許下面的弟子覺得你是在為他們做一個表率呢?”

    項青牛道:“道宗從來不禁止弟子婚戀,但是……你覺得那些傢伙整日在觀裏呆著,能找到真愛?”

    “未必不能吧?”

    方解反問了一句。

    項青牛愣了一下,然後呸了一聲:“你太特麼的邪惡了。”

    “你為什麼說要過一陣子再出去走走?”

    方解問。

    項青牛自然而然的說道:“你不是打算著過一陣子傷勢徹底好了之後走一趟大雪山嗎,這種事怎麼能少的了我?”

    “能”

    方解點了點頭:“必須能,你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無牽無掛的項青牛了。你有了家室,就沒必要再去冒險。你應該知道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最難過的還是你的妻子。以後還是安安生生過你的日子吧,這種事已經與你無關了。”

    “放你的屁噢。”

    項青牛大大咧咧道:“你說沒我事就沒我事?當初道爺在大雪山大輪寺可是吃過虧的。吃了虧不去找回來,算不得男人。再說……二師兄終究是因為佛宗之人而死,這種事我就算想假裝忘記,都裝不來。”

    方解沉默,他知道自己勸不住。

    “對了,我聽說那個悍卒醒過來了?”

    項青牛忽然說了一件不相干的事。

    方解點了點頭:“醒過來了,我請卓先生探查他的腦海神識,發現他處於一種很微妙的境地,他根本不是在昏迷,而是在沉睡。一種特別特別深的睡眠,後來廚子才想起來,悍卒修煉的功法確實有些特殊。別人需要不斷的修行不斷的和人激戰來提升實力,而悍卒只需要不停的睡覺就足夠了。進入這種功法之後,就會有一個很長時間的休眠期……就好像蛇要冬眠一樣,在他沒有達到一定的境界之前,他是不會醒過來的。”

    “達到了?”

    項青牛又問。

    方解點了點頭:“不得不說,萬老爺子的強大讓人一直需要仰視。他當初給那幾個人的修行功法,完全是按照個人體質不同而專門制定的。當然,這也許是桑亂做的事。”

    項青牛嗯了一聲:“無論如何,這次去大雪山有多了一個可以開界的幫手。”

    “我總覺得……”

    方解把杯子裏的酒飲盡:“我總覺得之前的想法可能被一種不相干的事給左右了……我一直覺得桑亂和萬老爺子將那些人帶走送去十萬大山,是為了有一天準備對付大雪山大輪寺裏那個東西。可是不久之前我忽然想到……就算湊齊了這八種體質的人,這八個人的修為就算再強大,加起來也未必比得過桑亂。”

    項青牛臉色微微一變:“似乎……有道理。”

    方解緩緩道:“之前我一直在苦惱,那就是我根本就不可能湊齊這八個特殊地質的人,因為其中的兩個是我親手殺掉的。如果湊不齊這八種體質是不是就無法對付大輪寺裏那個東西?我一直鑽在這個牛角尖裏不能自拔,直到前陣子悍卒甦醒過來的時候我才忽然明白,也許……桑亂和萬老爺子把他們送去十萬大山,只是為了保護他們。”

    “保護?”

    項青牛愣了一下,然後歎了口氣:“也就是說,你不打算帶著他們?”

    “帶”

    方解笑道:“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

    ……

    “我也想去。”

    桑颯颯看著方解的臉認真的說道:“不只是我,姐姐們都想去。”

    方解看了看她們,然後很堅決的搖了搖頭:“這次去,不會有什麼危險。雖然桑亂那樣修為的人都一去不複返,可我覺得那裏似乎有些什麼事就是在等著我去的。又或者,那個東西一直在等待一個能改變什麼的人去。這個人不一定非要是我,如果有別人做到了某種事之後,也可能是這個別人。”

    “這只是你的推測。”

    沫凝脂一如既往的聲音清冷。

    她看著方解:“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自以為是?”

    “等我回來之後吧,我就不會在自以為是了。”

    方解看著沫凝脂的眼睛格外認真的說道:“也許以前你我之間有什麼難以解釋清楚的感情讓你我都很不舒服,這種東西就好像一根棍子,一頭頂著你一頭頂著我,你我永遠也不會靠到一起。”

    方解忽然說這個,讓沫凝脂立刻變得慌亂起來。她扭過頭,似乎有史以來第一次怕了,不去看方解的臉。

    “其實後來想想,這不過是作繭自縛。你把自己困住了,我也把自己困住了。”

    方解這樣坦誠這樣嚴肅的在說關於感情的事,而且是當著沐小腰沉傾扇和桑颯颯她們的面,沫凝脂有些無法適應。她實在想不到方解會在這個場合說他們兩個人之間那微妙的關係,以至於她有些窘迫,甚至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再強勢冷傲的女人,在特殊的時候都會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

    “等我回來,這一切都會結束的。”

    方解用一種很奇特的語氣說話,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某些事只是和他一個人有關。可能,除了桑颯颯之外其他女人還不能理解方解。方解之所以告訴桑颯颯,是因為桑颯颯最容易接受這件事。

    其他人,哪怕是沐小腰,只怕一時之間也難以接受自己的愛人不屬於這個世界這種讓人難以置信的事。

    “在去大輪寺之前,我要先去一趟樊固城。”

    方解道:“這次我肯定不是一個人去,肯定不是什麼一路孤行的那種聽起來壯闊的江湖行。但是我總覺得,這件事到了最後還是要我一個人來面對。只是一種感覺,所以你們也不用問我出於什麼而這樣想。”

    “我們……不放心。”

    沐小腰握著他的手說道。

    “我知道。”

    方解笑道:“相信我,大輪寺這一趟是我最後一次犯傻,自此之後我可能很久很久都不會再離開長安城。在我構建的一種新的秩序逐漸成型之後,我也就沒有再去冒險的自由。從一種行走發現,變成守護。”

    方解說:“守護著我一手建立起來的秩序,守護你們。”

    ……

    ……

    “我還是打算退下來。”

    散金侯吳一道一邊走一邊笑著說道:“這樣下去我一直吃虧啊……我若是在朝為臣,就總是得給你行禮啊行禮啊,還真是有點覺得虧的慌呢……我若是退下來,在家裏養花種草陪著隱玉和外孫,難道你進了家門還讓我給你行禮?”

    方解知道,這只是吳一道的在替自己考慮。

    如果吳一道不退下來,這個位子就會成為很多人死地盯著的地方。散金侯手裏握著貨通天下行,而貨通天下行握著國家的經濟命脈。吳一道的智慧少有人及,他有怎麼會想不到日後的事?

    到時候,只怕會有不少人弄出一些有的沒的,縱然方解自始至終都不會懷疑自己,可最後只怕感情還是會淡了。

    “越發顯得我人品不好了。”

    方解歎了口氣說道。

    “做皇帝的,要什麼人品?”

    吳一道笑道:“貨通天下行太大了,大到根本就無法徹底控制。若是想以後長治久安,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貨通天下行拆分。將這個一體的龐然大物拆開來,盡量的削弱這頭龐然大物的力量。”

    方解點了點頭:“這件事,也是勢在必行,所以呢……你暫時還是退不下來。貨通天下行即便是我親自動手來拆,面對的問題也會很多。我是一個如此怕麻煩的人,所以這種問題還是你來解決的比較好。”

    吳一道認真的說道:“你這麼一說,倒是人品真不怎麼樣啊。”

    方解哈哈大笑:“過一陣子等魏西亭在江南那邊的阻力小一些之後,我就要西行了。”

    “非得去?”

    吳一道問。

    其實他知道方解是必須要去的,可是在國家這個時候,方解離開影響不可能沒有。就算最棘手的敵人已經被除掉了,可是方解要面對的是整個天下的權貴力量。這種消除舊有實力對天下影響組建新秩序的事,怎麼能沒他時刻坐鎮?

    “不會太遲了回來。”

    方解道:“況且我消失在所有人視線中一段時間未見得都是壞事。”

    吳一道知道無法再勸,壓低聲音問:“帶我嗎?”

    方解問:“為什麼帶你呢?”

    吳一道笑道:“你知道我對權位沒什麼興趣,這種事落在姑爺手裏是最好的結果。我一直以來都想追求一個更高的境界,我想看看……當初桑亂和萬星辰這樣的人,都觸及到了什麼。然後,我想看看,能不能比他們站的更高些。”

    方解揉了揉額頭:“有個牛逼的岳父……最大的弊端就是以後小兩口吵個架都要小心翼翼的,萬一挨揍可怎麼辦?”

    “我都說了。”

    吳一道抬頭看了看天:“我的目標都定的那麼高那麼大了,誰還有心情管你們這些俗事小事!”

    方解也笑,兩個人並肩而行。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30 16:54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比神更適合


    “雖然你每次都是說不急不急,但是這件事終究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再拖延下去,下面人也會心裏有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除掉控天會之後,黑旗軍內部的團結空前的高,對你登基稱帝的期待也是空前的高。”

    吳一道夾給方解自己面前的菜:“我知道你要先去大雪山大輪寺,可是這種事不能說出來。所以……哪怕你定下一個日子,讓下面的人有個目標明確的期待,他們心裏也會踏實。至於你要離開長安城,倒是隨隨便便就能想個藉口。”

    “嗯”

    方解點了點頭:“味道真棒!”

    這一桌子酒菜都是吳一道親自下廚做的,這可是一件極難得的事。要是放在民間老丈人自己下廚給姑爺收拾一桌子飯菜,不算什麼。但對於吳一道這樣忙的幾乎沒有一分鐘空閑時間的人來說,這就太難了。

    事實上,就連吳隱玉都極少吃到吳一道做的飯菜。

    所以這次,方解吃的格外認真。

    “藉口確實可以隨便想,我打算過幾天讓千手千面扮成我,去雍州那邊逛一圈。”

    方解一邊吃一邊說道:“走一趟雍州再回來,行程上也就差不多了。大張旗鼓的去,走的要比我慢的多。”

    “平白無故去雍州,總得有個理由?”

    吳一道問。

    “就說是去看看雲南道的船廠。”

    方解道:“翻天覆地的事,交給魏西亭。維持穩定的事,交給獨孤文秀。這次讓千手千面扮成我南下,讓陳定南和陳搬山兩個人帶兵跟著,讓陳孝儒隨行。盡量多露面少說話,應該還能瞞得住人。”

    “何時啟程?”

    吳一道又問。

    “最近幾天吧。”

    方解敬了吳一道一杯酒:“我的傷勢已經復原的差不多了,走到草原大雪山大輪寺最少也要兩三個月的時間,我也就徹底好了。我總是有一種感覺,這次去大輪寺不會有什麼凶險。也可能是一種錯覺……”

    “不要忘記了。”

    吳一道提醒:“桑亂就是死在那了,以桑亂的修為,即便是現在你身邊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打贏。我和桑亂的接觸比你們都要早,他有多可怕我比你們也都清楚。那樣的一個人,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一個人,最終還是死在了大輪寺裏。”

    “或許……”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桑亂是自己求死?”

    吳一道一怔:“為什麼?”

    方解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事本來也根本就沒辦法解釋。以我現在對大輪寺裏那個東西的推測來看,就算那個東西掌握著一種極強大的力量,可是終究有一個反應時間。桑亂的修為如此之強,那個反應時間對他來說完全可以利用,他最起碼可以避開……我現在有個懷疑。”

    方解道:“第一,桑亂是覺得已經活夠了,他就是想見識一下大輪寺裏那個東西掌握的力量到底是什麼,見到了,也就心滿意足。第二,他想挑戰……他故意等待那個東西把力量運用出來,想試試以他自己的修為能不能打贏。可不管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都不能說是那個東西擊殺了桑亂,而是桑亂自己想死。”

    吳一道停頓了一下,眉頭緊鎖:“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倒是也可以解釋的通。修為到了桑亂那個地步,眼界也隨之變得更高。他或許真的是想看看,這種自己無法理解的力量是什麼。想去求證……若是換做是我的話,可能也會做出這樣的傻事。”

    吳一道似乎有些醉,但眼神依然清澈:“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的頭頂上始終有個什麼東西窺探著?”

    方解一怔,然後點了點頭:“也許真的存在。”

    吳一道緩緩說道:“當我修為越來越高,我越是覺得我們的頭頂上有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存在著,它關注著我們的每一天,甚至每一個人。但是他卻不會很明顯的出手干預我們的生活,只是那麼看著,冰冷無情的看著。也許這也是一種錯覺,也許這就是百姓們堅持認為天空中住著神的緣故。只有神,才會這樣的漠不關心。它只是看著人間,卻不理會人間的人和事。”

    “這世界上可能沒有神。”

    方解搖頭:“最起碼,我不認為這世界有神。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也真的這樣懷疑甚至確定,這世上有神存在。所有的一切都神制定好的事,不管發生什麼曲折離奇,最終都會按照神的安排走到最後。”

    方解道:“當我推測到大輪寺裏那個東西是個什麼之後,這種神必定存在的想法反而越來越掙扎。”

    “無神?”

    吳一道搖頭:“我卻認為真的有神存在,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是神靈創造的。誰也不知道人是不是神創造出來的小玩具而已,沒準他就是太過無聊了。就好像人養貓狗一樣,只不過他養著的是人,而且還不管餵食。”

    方解笑起來,吳一道這樣的比喻很有意思。

    “這就是你一直想去追求的更高層次?”

    方解問。

    吳一道點了點頭:“當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桑亂這樣活了一千多年的人之後,我對神存在的想法就更加的篤定起來。你想,如果桑亂不死,他還會活上多少年?以他的修為,還會進步到什麼境界?如果再過一千年,你說桑亂變成了神我都不會反對。他可能真的會飛到天上,成為那些冰冷無情注視這人間的神靈之一。”

    “我們有記載的歷史不過兩千年而已,有修行開始不過千年而已。可是這都是我們知道的,在我們不知道的那個時間段,也就是沒有任何曆史記載的那漫長的時期內,會不會有桑亂這樣的人存在?”

    吳一道問。

    方解搖頭:“應該沒有,如果有的話,修行就不會始於桑亂。一個人就算成了神,也不可能抹掉自己曾經在人間的所有痕跡。他可能抹去屬於他自己的,但抹不去他影響的。比如桑亂……如果一千年之後桑亂成神了,他們修行界會消失嗎?”

    “誰知道呢?”

    吳一道有些向往的說道:“若真是到了可以稱神的地步,難道不能抹去這一切嗎?讓世界重新開始,對於神來說應該不是做不到的事吧?”

    “為什麼要重新開始?”

    方解問。

    “因為神不想那麼快就有人達到自己的高度?”

    吳一道揣測:“怕有人也能稱神,影響自己?”

    方解還是搖頭:“不可能,如果真的是這樣,桑亂就不會出現了。”

    吳一道認真的說道:“但是桑亂沒成神,他死了。”

    方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是他卻不認同吳一道的看法。因為他比吳一道知道的更多,比吳一道腦子裏懂的東西也更多。吳一道無法解釋的事,方解可以理解。但是,方解又不能否定吳一道的看法……畢竟,這個世界上存在修行者。畢竟,如果桑亂真的沒有死的話,一千年之後會強大到什麼地步?

    ……

    ……

    吳一道和方解誰也無法用絕對真實的事和篤定的道理來說服對方,因為兩個人都明白現在這只是一種推測。這種推測可能不只是他們兩個有,很多人都會有,就算是最普通的百姓,可能都會生出天空上有個強大的存在注視著我的錯覺。

    但是,普通百姓只是無聊的時候去幻想一下,不會當真。而到了吳一道和方解這個級別的修行者,就不只是懷疑,而是想求證。也許桑亂的一千多年人生,至少有一半以上都在求證的路上行走。

    而越是境界高的人,就越是對更多的事好奇。

    只是這種好奇的級別,也相對更高更高。

    桑亂可能好奇過很多事,有沒有神只是他其中一種好奇。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遠行了。”

    方解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這次回來之後,我會留在長安城裏很長時間。最起碼要把這個國家新的秩序穩定下來。也許在我之後,經過幾年幾十年,我建立的這種秩序會被顛覆。但是我現在已經能確認,我改變過這個世界。而且,我的改變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絕對不是一種倒退。”

    可能他也有些醉了,所以這種從來不會說出來的有些顯得自大的話他今天說了。

    “我要改變的不僅僅是人的一種固有習慣,我要改變的是人的一種態度。這種態度具體表現出來,可能就是社會的生活方式。我希望自我之後所有有思想的人,能認真的思考我做出的這些改變。”

    方解道:“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這個秩序延長時間。讓它變成一種新的習慣,但是這中習慣叫做發展,而不是保持不變。”

    “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吳一道歎了口氣:“我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聽過,有一個人用盡了心血建造一個新的帝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別的什麼。我無法理解你說的這個別的什麼具體是什麼,但我知道你真的很奇怪。”

    “沒準我就是神呢?”

    方解哈哈大笑,有些狂妄不羈:“我之前,有歷史記載的兩年前來,這個世界可曾變過?就拿衣服來說,兩千年前人們穿什麼款式的衣服,到了現在幾乎沒有改變。拿軍隊來說,一千多年前就出現的連弩,到現在還在使用。拿商業來說,依然處於一種很低級的態勢……”

    “但是自我之後呢?我沒有離開長安城之前,就已經把長安城女人們最喜歡的衣服款式改變了。我回長安城之後,軍隊的火器發展已經開始遍及全軍。我守天下,各行各業都會有一定的發展方向。”

    他說:“也許有人會質疑我,這樣就是更好嗎?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乏墨守成規的人,而且占絕大部分。我不會強硬的告訴你這就是好的,但是你會看到,世界就是變得越來越好。也許用不了十年,我的軍隊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在奧普魯帝國的領土上行走,無人可擋。”

    “但是現在不行,因為國力貧弱。”

    方解道:“給我一個十年,我就能讓這個國家強大。給我第二個十年,我就能讓這個國家是世界的中心。”

    方解笑起來,嘴角上的笑意很明媚:“這麼說起來,我比神更適合做神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 15:36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很好的惡人


    清晨第一縷陽光貼著地平線從東邊鋪過來,那條光明和昏暗的交界線不斷的快速的向後移動,鋪滿了金光的地方越來越多,而黑夜留下的影響則越來越小。那是雲在躲閃,光暗變得虛實交替。

    這條交界線在長安城的城牆上向上移動的速度稍稍慢了些,但是光明最終還是爬滿了整個城頭。

    盛大的歡送儀式在金光鋪滿城牆的那一刻開始,數不清的人聚集在城門口恭送方解離開。這個年輕的王者站在車駕上揮手,示意自己很快就會回來。前陣子方解一舉打掉了控天會的事還在大街小巷流傳著,那是百姓們茶餘飯後最大的談資。誰也不曾想到長安城暗處藏著這樣一個龐大的組織,而百姓們向來喜歡以善惡來區分彼此,所以勝利者方解給他們帶來了好處的方解自然是正義的,控天會自然是邪惡的。

    百姓們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才不會去想這種事哪裏有什麼正義邪惡之分?

    所以那個方解是羅耀私生子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成為人們憤恨咒罵控天會那些無恥之徒的一個理由。

    這次來為方解送行的人很多,比方解回長安城的時候人要多出不少。

    扮作方解的千手千面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破綻,可是這次的任務確實難度太大,他要假扮的人對他來說壓力太大,所以表情上還是有些不自然。不過好在他沒有下車和人們說話,在加上周圍一圈護衛在,遮遮擋擋的也看不那麼仔細。

    只是,他後背上的汗水就沒有停過。

    這次南行目標明確,第一是看看西南諸道的情況,畢竟到現在為止黑旗軍最穩固的根基之地還在西南。然後是去雲南道那邊看看,南燕被滅之後魏西亭治理有方,方解去看看現在的民情也是情有可原。最主要的,方解是要去看看雲南道船廠。

    南城這邊太熱鬧,所以顯得西城這邊冷清了些。

    方解他們一行出門的時候,甚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幾輛貨通天下行的馬車在西邊勝惠門出了長安,出門用的路引是貨通天下行的,沒有任何問題。守城的士兵檢查了一下之後隨即放行,畢竟馬車上連一件兵器都沒有所以查無可查。士兵們卻想不到馬車裏是一群根本用不著兵器的變態。

    三輛馬車,緩緩的離開了長安。

    守門的士兵肯定認識方解,畢竟方解那張臉太出名。所以方解簡簡單單的裝扮了一下,貼上個假鬍子就足夠了。誰也不會想到,王爺會這樣隨隨便便的出城去。

    “這次不用急。”

    方解坐在馬車裏,看車外面官道兩側的風景。已經到了夏糧快入庫的時節,官道兩側的田野裏黃燦燦的一片。這是一個讓人欣慰的豐收年,夏糧入庫之後百姓們的日子就會徹底恢複過來。

    方解微笑著說道:“一路上看看風景慢慢休養,就當是這幾年持續緊繃著的疲勞徹底放鬆一下。”

    才大婚顯然有些興奮還沒有退去的項青牛呸了一聲:“你說的倒是好聽,誰知道大輪寺裏有沒有什麼變態的東西等著咱們?連桑亂那樣的人可都沒有回來,你說輕鬆……誰能輕鬆的下來?”

    “怎麼才能輕鬆?”

    方解問。

    項青牛格外認真道:“最近缺點買尿布的錢……”

    “這個找我好了。”

    吳一道看起來也很放鬆,臉上的笑意很溫厚:“過陣子我就要卸掉貨通天下行東主這個大包袱,趁著我手裏還有權力的時候你找我啊。你放心好了,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會治你我貪贓枉法之罪的。”

    “貪贓有,哪有枉法?”

    方解問:“你倆才大婚,難道已經知道有了?”

    項青牛昂起下頜:“你當我是擺設?”

    方解笑道:“便是最好的郎中,這會也不能確定吧。”

    項青牛理所當然道:“我有道心!”

    方解噗的一聲笑出來:“原來那兩條小魚兒是幹這個用的……”

    項青牛臉微微一紅:“自己家的東西,用用怎麼了。誰說道心就只能禦敵打架,就不能驗孕了……不過話說回來,我跟了你這麼久你好像一個銅錢的俸祿都沒給我發過吧?回頭把這幾年的俸祿一次都支出來,算不得貪贓!”

    “你有個屁的俸祿,你是純粹的友情客串好麼?”

    “你要這麼說大家還怎麼做朋友?”

    “放心好了,我要是再讓你缺了銀子,我自己都覺得挺過分的。”

    方解笑著說道。

    項青牛抹了抹嘴:“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不如以身相許?”

    方解看了看項青牛那亂顫的肥肉,打了個寒顫:“你特麼的是不是一直暗戀我。”

    項青牛哈哈大笑,往後坐了坐看著吳一道說道:“你說我要是跟隱玉搶男人,你這個做岳父的該怎麼處理呢?”

    “一萬兩,把你掰直行嗎?”

    吳一道認真的問。

    項青牛點頭:“大善!”

    ……

    ……

    隊伍行進的速度並不快,每天在路上走的時間只有一半。遇到好風景的地方,眾人便下車停留一會兒。大隋之大,萬境俱全。可以說每一道江山,都有其令人著迷之處。哪怕就是西北那個地方,若是不為生計愁苦的話也能看出幾分壯闊蒼涼之美。

    方解登上最前面的馬車,看了看安安靜靜坐在馬車裏的那個男人。

    他叫悍卒,一個連自己過去那麼多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都沒記住的年輕男人。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廚子帶他們到了十萬大山的時候,然後他開始修行廚子給他的功法之後隨即陷入沉睡。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長安城了。

    方解伸手捏住悍卒的手腕,片刻之後點了點頭:“看起來很好,脈象平穩,沒有一點隱患。”

    “謝謝”

    悍卒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取的,和他的氣質完全沒有一點相似之處。這是一個安靜的讓人不忍打擾他的男人,他就好像活在自己的安靜之中。其實這種安靜往往都屬於女人,在男人之中很少看到這樣氣質的人。

    這種反差,讓方解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樊固城裏的蘇屠狗。

    在老板娘杜紅線面前,蘇屠狗那般的憨厚甚至可以用窩囊來形容。但是當他開始剝皮的時候,他就好像一個天生的劊子手,那些惡犬在他面前都不用他做些什麼,都會嚇得尿了。而他的剔骨刀在手心裏旋轉的時候,那股子凶悍的氣息令人畏懼。

    “我在想,你們幾個的體質真的有些特殊。”

    方解挨著窗口坐下來,聲音很溫和:“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的界是什麼,但從其他幾個人來看似乎都和很熟悉的東西有關,這種熟悉不是錯覺,而是因為實實在在存在。比如葉竹寒的光明,九先生的黑暗。比如石灣的骨,燕雀的血。”

    “我是什麼?”

    一天之中都難得開口說句話的悍卒慢慢的轉過頭,將視線從外面的風景上收回來,似乎有些不捨。但他沒有懊惱也沒有生氣,沒有因為方解打擾了他看風景而發火。方解甚至懷疑,這是一個根本就不會發火的人。

    越是如此,越是覺得他的名字取的非常不適合。

    “不知道。”

    方解道:“我仔細看過……你的氣海很寬闊,修為已經很強。在你沉睡的這些年之中,非但你的身體如正常人一樣長大,你的修為也在瘋狂的增加。這種修行功法對你來說是量身打造的一樣,不過弊端就是……你還不會運用。”

    悍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這次帶上你們,我只是想追尋一下桑亂八部將的秘密。和你們有關,但不會讓你們參與其中。所以你放心,你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方解說。

    悍卒還是沉默,視線再次飄回了窗外。

    方解想了想,沒再說什麼。

    坐在一邊的石灣用歉然的眼神看了方解一眼:“他沉睡的太久了,我甚至擔心他連話都不會說。還好,他最起碼能夠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不過你也應該能理解,他這些年沒有任何經歷可言。他甚至……對這個世界很茫然。”

    方解點頭,表示理解。

    “我不茫然。”

    悍卒忽然再次開口說話:“我甚至比你們多清醒……雖然這麼多年過去,我不知道自己該穿多大的衣服,不知道自己能吃幾碗飯,不知道文字和數字,也不知道哪年哪月。但是我很清楚一件事……當初先生帶咱們去十萬大山,是想保護咱們。”

    這話說的有些突兀,不過想想他的思維可能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也就有情可原。孩子總是會莫名其妙的開頭然後莫名其妙的結束,因為他們的思維不是連貫的,更何況他是一個記憶有那麼多年斷層的孩子。

    或許是感覺到了石灣的眼神,悍卒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是孩子,我雖然沒有和你們一樣的成長經歷,但我這裏……”

    他抬起手指了指腦袋:“很成熟。”

    石灣稍顯尷尬的笑了笑。

    葉竹寒遞給悍卒一杯熱茶,悍卒接過來雙手握著,似乎是在暖著什麼冰冷。

    “你殺了老小和劉燕雀?”

    他忽然問方解。

    方解沒有回避,點頭:“是”

    悍卒嗯了一聲,沒有了下文。

    石灣連忙說道:“他們兩個也算是咎由自取,就算殺他們的不是方解,也會有別人殺他們。”

    “不用解釋什麼。”

    悍卒緩緩道:“我說過,我很成熟。”

    然後他看向方解認真的說道:“你說要去大雪山大輪寺探查八部將的秘密,但不需要我們參與你沒有這個權力,因為那是我們的秘密。這件事,終究還是要我們自己來探查清楚的好。”

    方解笑了笑,轉身離開。

    “他是一個惡人。”

    在方解走後悍卒說道:“一個……很好的惡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 15:40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關於西北的推理


    路上的風景再美,走的時間久了也會顯得有些無聊。從過了沂水之後眾人的遊興顯然就弱了不少,當然,和西北的蒼涼不無關係。戰亂恢復最緩慢的就是西北,本就是苦寒之地,大戰大亂之後,西北諸道的百姓數量減少了幾乎八成。

    走在這片荒涼的大地上,有時候幾十里上百里出去,也看不到一個人。

    這裏的氣候也已經暖和了不少,雖然比不得中原江南,卻是西北諸道一年之中難得的好光景,順著塵土飛揚的官道馬車跑上一陣子,偶爾能看到小片的莊稼頑強的生長著。就好像人心,只要還有希望就會繼續堅持。

    方解一路走一路記,腦子裏思索著如何改善西北百姓的生活。

    然後方解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這地方遠比中原荒涼疲敝,就算是氣候很好的話莊稼也未必能生長的很好。他讓馬車停下來,蹲在地上用手挖了一些土仔細看了看,光憑肉眼難以看出什麼。但是方解心裏有個想法卻極突兀的又自然而然的冒了出來,是他以前從不曾考慮過的事。

    “在想什麼?”

    項青牛蹲在他旁邊問。

    “在想這西北為什麼如此的疲敝。”

    “戰爭唄。”

    項青牛給了一個很隨意的答案。

    但是這個普普通通尋常之極的答案,卻讓方解腦子豁然開朗起來。剛才突然冒出來的那個想法,似乎也得到了印證。

    “我想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了。”

    項青牛道:“別賣關子,趕緊說。”

    方解他們回到馬車上,在水資源極度匱乏的西北,他們也開始算計著過,就算他們是大修行者,但是水依然是不可或缺的東西。過沂水之後就按照大隋的制式地圖行走,撿著水源最多路線,可即便如此,基本上每天撒尿的次數也減少了很多。

    “你知道,當初月影堂那個九先生靠著這個東西興風作浪。”

    方解將那個可以帶人穿越虛空的東西拿出來說道:“這東西是很久很久之前上一個文明滅亡時候留下的產物,按照正常的發展軌跡,人在滅亡之後重新出現,是一個極漫長的過程,大概需要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幾百萬年。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數字,可怕到足以讓上一個文明所遺留的任何東西都成為灰燼。”

    雖然項青牛不是很懂方解的話,但是他還是勉強聽懂了:“我知道,就好像一座古墓,時間足夠久了之後,打開看裏面只剩下一堆骨粉。”

    方解嗯了一聲:“但是,現在這個東西不但保存的很好,而且還能用。這就說明,上一個文明滅亡之後到人類重新統治世界,時間並不是很久遠,最起碼沒有一萬年那麼久。換句話說,當時也許人類並沒有滅絕,但是活下來的人也很少很少了。”

    “這些人,極有可能是生活在最偏僻地方的那些落後的民族。”

    方解道:“戰爭或許沒有波及到這些地方,那些可以滅世的可怕武器也沒能殺死所有人。但是卻摧毀了文明進程,即便是活下來的人也不得不面對一個荒蕪的世界。所以,他們只能從頭發展。而這些落後的民族本身就不發達,在幾代人之後就無可奈何的回到了人類探索的生存方式。”

    項青牛想了想,很認真的說:“你說的淺白點可以嗎?”

    方解笑了笑,繼續說道:“這些活下來的人,用了幾千年,或許是三千年或許是五千年,讓人類從最原始的生活狀態逐漸發展到了今天這種生活狀態。”

    “這和西北疲敝有什麼關係?”

    項青牛問。

    方解道:“沒有什麼太直接的關係,但和大環境有關。西北這個地方,這樣的環境,若是在一個文明程度極度發達的時代,這個地方的作用可能只有一個……實驗武器。這個地方可能藏著很多極龐大的實驗武器的機構,用以研製那些可以滅世的恐怖東西。所以……”

    項青牛忽然明白過來:“所以,一旦開戰,這個地方就是敵對一方最先打擊的地方。”

    方解點了點頭:“正因為這裏存在這大量的這種機構設施,所以敵人肯定會先一步打擊能夠發射那種恐怖武器的地方。我們姑且稱之為武器基地,一般這種威力的武器,都要在荒無人煙的地方進行研製。所以,在戰爭開始的時候,敵人的恐怖武器開始朝著這個地方傾瀉。”

    項青牛道:“然後這地方的環境被改變的更加惡劣?”

    方解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但凡那種威力的武器,靠的自然不是簡簡單單的爆炸,而是一種摧毀生態環境的方式。這裏本來就很疲敝荒涼,再加上大量那種武器在這裏爆炸,以至於西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可能都是寸草不生的地方。”

    “經過了幾百年幾千年之後,這個地方所受的影響逐漸減弱。但是,想要成為沃野顯然不可能了。”

    這是方解的總結。

    “很可怕!”

    項青牛歎了口氣道:“想想就覺得很可怕……那是一種很現在截然不同的發展方式,現在的人更希望成為一個人人敬仰的修行者,隻要成為修行者就能改變自己的生活。但是那個時代的人,是一群普通人主宰這世界。只不過那些普通人手裏掌握著這種遠比任何大修行者全力一擊都要恐怖的多的多的武器,甚至可以達到在幾百里幾千里甚至幾萬里外的精確攻擊。”

    “太可怕了。”

    項青牛打了個寒顫:“如果現在還是那種發展方式,也許敵人在咱們幾萬里外丟過來一個那種恐怖武器,咱們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人真是很奇怪的東西。”

    方解感慨道:“往那種方式去發展,人類研究出了可以改變大自然抵抗大自然甚至摧毀大自在的武器。但是發展的方式被改變之後,人們居然能靠研究自身的潛力而有了另一種蓬勃的發展……修行。”

    項青牛道:“你這麼一說,人倒是確實是最牛逼的存在啊。”

    方解笑了笑:“也許,人的身體裏還有別的什麼潛能沒有被開發出來呢。”

    ……

    ……

    西北的官道本來也是按照大隋的標準建造的,只不過多年戰亂沒有人煙的緣故,很多官道都變得坑坑窪窪。失去了地方官府機構的維護,再結實夯實的道路也會逐漸被西北的烈風摧毀。

    馬車行進起來,開始變得不太穩定。

    項青牛揉著屁股抱怨道:“其實這種地方已經完全可以捨棄了,當年大隋為了保住這個緩衝區,每年所耗費的錢糧無數。但是即便如此,西北諸道的百姓活的也絕對和自在殷實四個字沒有一個銅錢的關係。要我說,沒有人有義務在這裏成為國家利益的犧牲品,將來你做了皇帝之後是不是考慮徹底廢掉這個地方?”

    方解點了點頭:“這地方確實已經沒有移民過來再花費重資養民的必要了,與其將錢糧都用在這裏,還不如用在別的地方。等回頭閑下來,我就讓宋自悔組織西北諸道的百姓內撤回沂水以東。大戰之後,百姓的數量損失極大。即便是沒有受戰亂影響太大的江南,人口數量也有所減少。所以將西北殘存的百姓融入到沂水以東,不是問題。”

    “可是……”

    吳一道說道:“這就涉及到了國門所在的問題,當初樊固設為邊城,派八百邊軍戍守。樊固就是國門……若是將西北所有人都撤出去,那麼國門就變成了沂水一線所在。對於帝國的疆域來說,實際上縮小了很大一部分。”

    “沒人願意要這個地方。”

    方解想了想說道:“西北這個地方,只是一種象徵。回頭讓駐軍輪換駐守就好了,百姓就不必留下。不過這種駐軍戍守,補給線太長,消耗的物資之巨也是一個讓人受不了的數字。”

    吳一道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不如讓北蠻子過來。”

    他指了指北邊說道:“雖然大部分蠻人都已經遷徙到了草原上,和蒙元人搶地盤。但是有很多蠻人不習慣草原的生活,將來立國之後,這些蠻子必須鎮服。到時候逼著他們稱臣,然後讓蠻人的隊伍按照咱們的隊伍建制存在。許給他們一些好處,將西北給他們。”

    方解沒說話,不置可否。

    西北這個地方雖然疲敝,可也是養患之地。

    “這些事以後再說吧……先說說樊固城的事。”

    方解道:“我現在懷疑,樊固城下面那個地宮,就是之前說的那種武器基地之一。因為深藏於地下,所以免於受到破壞。而因為某些緣故這個地方被密閉起來,以至於裏面的東西甚至還能使用。我倒是原來越好奇,那下面還有什麼好東西。”

    “我也開始好奇了。”

    項青牛躍躍欲試:“你說有沒有可能,發現一個密閉的箱子,你打開一看,我靠……是個還活著的幾千年前的大美人。”

    方解點了點頭:“那我就讓你再多個小妾……鐵傢伙的,肯定很冰爽。”

    項青牛想了想,打了個寒顫:“還是算了吧,再給我夾斷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2 14:15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我家


    關於西北的推測和議論,終究是找不到答案的。這隻是方解的一種他認為最貼近事實的想法,可能如此,也可能並不相同。但是這片蒼茫且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必然有過波瀾壯闊的故事發生。

    “這個世界上肯定還有很多很多別的地方有上一個文明遺留下來的東西。”

    項青牛倒是被方解的推測帶進了一個很帶勁的幻想之中,其實男人和女人都一樣,有時候會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特別入迷,覺得自己構造的故事特別帶勁。唯一的不同是,男人幻想的多是比較熱血的東西,而女人幻想的多是比較血熱的東西。

    “應該會有吧。”

    對於這樣的想法,方解肯定也表示讚同:“當時的世界和現在的世界是一樣龐大的,咱們生活的地方可以發現這些蛛絲馬跡,那麼其他地方未必不能。就拿大洋彼岸來說,奧普魯帝國的興起未必不是和這些遺留物有關。”

    項青牛忍不住向往道:“如果能在那樣的世界生活,必然大開眼界。”

    方解聳了聳肩膀:“也沒什麼。”

    項青牛一愣,然後呸了一聲:“你知道個什麼!”

    方解想說我還真知道一些,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對比一下。”

    項青牛盼著腿坐在一個高坡上看著即將墜入地平線下面的太陽,這個地方露營很合適。

    他說:“你看,現在以我的修為可以做到短距離的飛行,但是這距離真的算不得長。但是如果按照你說的那種文明發展方式,我堅信能有一種工具出現,帶著人去飛。而且絕對能達到一種我無法想像的到的距離,你信不信?”

    方解點頭:“這個必須信。”

    項青牛繼續說道:“現在的對抗方式,是修行者之間的,哪怕是戰爭,最開始的對抗方式和最影響結局的對抗方式,都屬於修行者。而那樣的文明方式下,對抗的就是工具。可能有一種很堅固的能載人飛行的東西,上面還會攜帶著比如火槍之類的東西。這樣人們就能在空中形成優勢!”

    項青牛道:“想想吧,別說能殺人,就算是一群鳥兒在你頭頂拉屎你也受不了吧。”

    方解驚訝於項青牛的想像力,這個胖子要是到了方解的前世可能用不了幾天就會適應這種新的生活。其實這也沒什麼,方解想到,當初自己才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適應的時間也沒有多久。人可能是相對來說很脆弱的動物,但是人的適應力絕不是最脆弱的。

    方解閉上眼,想腦補一下項青牛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畫面。

    可是事與願違,他竟然想到了項青牛抱著筆記本看黃片的畫面……

    “飛天。”

    吳一道坐在一邊暢想道:“其實一直以來,人們的飛天夢就沒有結束過。大修行者如是,按照那種發展方式也如是。只是,工具的力量將來肯定要比人自身的力量強大,而且來的迅疾。人要是靠修為飛到月亮上去的話,是不切實際的想法。但是……要是坐著那種項青牛之前說的東西,飛到月亮上不會是很艱難的事吧。”

    方解想說哪有你們想的那麼簡單,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快到樊固了。”

    方解藉著夕陽下墜時候最後的一絲光明看了看地圖:“如果咱們順利的話,會在七天之後到達樊固。現在的樊固城在宋自悔的人控制之下,咱們在樊固停留三五日,看看那地宮裏到底有什麼讓人驚歎的東西。”

    ……

    ……

    一隊精銳的士兵在距離樊固城不到三百里的地方迎接到了方解,當初那些兵痞無賴如今看起來已經如同鋼鐵。每個人臉上都有一種無可撼動的堅毅,那是在西北這樣惡劣環境和與敵人的血腥廝殺中磨練出來的堅毅。

    “臣蘇定邦接駕!”

    一個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的漢子大步過來,然後單膝跪倒。

    “起來吧,我說過披甲不必跪拜。”

    方解伸手把蘇定邦扶起來:“宋自悔呢?”

    “回主公。”

    蘇定邦大聲回答道:“宋將軍正在前面三十五里處帶兵圍剿蒙元餘孽一部,昨天夜裏發現的蒙元殘兵蹤跡,本來我們勸宋將軍說今日要迎接主公,暫且先放那些蒙元韃子幾天。但是宋將軍說,接駕事大,但剿匪之事刻不容緩。宋將軍說,讓我代他先行請罪,待宋將軍剿滅了那夥蒙元韃子,他再來主公面前受罰。”

    方解笑了笑道:“走,咱們先去看看你們宋將軍如何殺賊。”

    一行人上戰馬,直奔前方。三十幾里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到了的時候戰事已經到了末尾。這是一夥兒大概兩千餘人的蒙元騎兵,被宋自悔帶兵出其不意的堵在山口裏,在兵力和地形的優勢下,蒙元人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抗的機會。

    方解停住戰馬,在山坡上看著宋自悔的人馬圍剿蒙元騎兵。看起來宋自悔的隊伍已經極熟悉如何借助地形和蒙元騎兵作戰,看起來像是雜亂無章,實則套路分明。這些士兵基本上以幾十個人為一個小隊,在山石後面不斷的放冷箭射殺蒙元人。在這種地形下,騎兵的優勢根本就發揮不出來。

    “這種仗,確實刻不容緩。”

    方解看到地形之後心裏對宋自悔多了幾分讚賞。

    這支蒙元騎兵應該是躲在這裏,不時出去劫掠。被宋自悔的斥候偵查到了他們的藏身之處,宋自悔沒有任何猶豫就帶著人馬撲了過來。連夜封堵了山口,然後趁著天黑對蒙元人騷擾了一夜。

    一晚上沒睡的蒙元人早已經身心俱疲,打起來之後顯然力不從心。

    和蒙元騎兵交戰,絕不能讓對方跑到平原上去。一旦敵人進了平原,那麼多是步兵的宋自悔所部,再想圍剿他們就難了。這才是宋自悔所說的刻不容緩的緣故,一旦錯開一日,誰知道這支蒙元騎兵會不會換一個地方藏身?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戰事基本結束。

    方解大概看了看,蒙元人被擊殺至少七成以上,剩下的下了戰馬找山石後面躲著負隅頑抗。可是下了馬之後,蒙元人更加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臣宋自悔,叩見主公。”

    戰事已經明了,宋自悔知道方解來了之後連忙過來,撩開戰袍跪倒在地。方解伸手拉著他的胳膊拽起來道:“剛才我看了,這一仗打的漂亮。若是耽擱一會兒,蒙元人出了山谷就會好些風一樣消失。”

    方解這樣說,把宋自悔請罪的話都給擋了回去。

    “西北現在局勢如何?”

    方解往山坡下面走,宋自悔亦步亦趨的在後面跟著:“回主公,西北大面上已經太平。只是當初蒙元韃子入關的人馬太多,幾次大仗雖然把蒙元韃子的大隊人馬打的沒了戰力,但是敵人逃散的快。所以現在依然沒有清剿乾淨,而且韃子來去如風,想圍住殲滅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要急,不能傷了體力。”

    方解緩緩道:“這些蒙元人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所以必然格外的凶悍。和他們作戰沒有什麼退路可言,他們深知自己即便投降也沒有活路,所以一旦打起來,就是不死不休。”

    宋自悔被方解話說的心裏很暖和,主上能體恤下情是一件很讓人覺得踏實的事。

    “最近蒙元人在境內的殘兵活動的越來越弱,他們知道自己力量有限無法抵抗大軍,所以都是打一處就跑。不過幸好現在西北百姓實在不多,靠劫掠那些蒙元韃子也堅持不了多久。所以臣想了個辦法,估計著能行。”

    方解看向宋自悔,等他繼續說下去。

    “蒙元韃子知道,這樣分散下去始終勢單力孤,但是他們之間又各不信任,難以湊到一起。只有出現一個讓他們全都動了心的誘餌,他們才會湊起來,臣才能一戰而畢全功。那就是糧草,蒙元韃子現在缺糧已經快到了堅持不住的時候了。”

    宋自悔道:“臣打算放一個大誘餌出去。”

    “你軍中的事,我只知情而不參與。”

    方解笑著說道:“西北地面上的事我不如你熟悉,亂下命令對戰事有百害而無一利,所以你看著打就是了。”

    “臣謝主公信任!”

    宋自悔垂首道。

    “樊固最近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方解問。

    “沒有”

    宋自悔回答道:“主公的軍令到了之後,臣就調集最精銳的人馬鎮守樊固城。有什麼風吹草動,臣立刻就會知道。”

    方解點了點頭:“你忙你的軍務吧,我先去樊固城看看。”

    ……

    ……

    熟悉

    陌生

    這兩種都感情單獨說起來都不複雜,熟悉就是熟悉,陌生就是陌生。可是現在方解對樊固的感情,就是如此的複雜。他熟悉這裏的一切,甚至沒一條街上有什麼特殊的痕跡他都記憶猶新。可是又覺得陌生,這裏已經有著太多不一樣的意義。

    走進樊固城,方解感覺自己回到某個夢境。

    依稀如舊。

    大街,小巷。

    “這裏是孫寡婦家,她嫁進這家門沒多久她男人就病死了。一個人過日子,人生的漂亮是非也多,可我卻知道,她始終都是乾乾淨淨。”

    方解駐足在一戶門外,從隨行的驍騎校手裏接過來紙錢,在門前燒了。

    “其實我知道你當初為什麼和我那般勾勾搭搭,因為你知道和我傳出些什麼事,這城裏其他的無聊男人也就不敢再騷擾你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也就順著你的心思沒事和你鬥鬥嘴,也動手動腳的故意讓人瞧著……你心裏苦,我知道。”

    方解起身,沒有多說什麼。

    “這裏是何嬸家,一直想著給我說媒。”

    方解燒紙錢,笑了笑:“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八卦了些,什麼事都愛打聽。”

    “這是紅袖招原來的樓子,我建起來的。”

    “這是金元坊,我是大掌櫃。”

    “這是……”

    方解腳步頓了頓,站在門口。

    “我家。”

    ……

    ……

    方解推開那扇已經裂開了不少口子的木門,吱呀一聲,就好像推開了一扇走向另一個自己的大門。這裏曾經有他生活了三年的點點滴滴,有他最安穩最踏實的三年時光。他走進門,第一步後停住,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轉石上刻著幾個字,是他刻的。

    偏居永安

    這四個字沒什麼特別含義,不過是他當時的一種期盼。那個時候,他確實想著如果能這樣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管他什麼秘密什麼身世?十幾年的亡命天涯,他早已經厭倦。樊固城這三年,是他最舒服的日子。

    他抬起頭看了看房樑:“以前,小腰就睡在那。”

    他掠上去,掏出一塊手帕將那根房樑擦乾淨。

    然後他跳下來,走到書架旁邊。書架雖然還在,但已經歪斜破舊,看起來只要一推就能散架似的。

    他回身從驍騎校手裏拿過來一個油紙包,打開,裏面是還冒著熱氣的鹵肉。

    “大犬睡在這。”

    他說。

    似乎是感受到了方解的心情,其他人全都默不作聲。項青牛張了張嘴想勸方解,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就是說不出來。

    方解忽然跪下來,在大犬曾經睡覺的地方鄭重認真的磕了三個頭,然後擺上香爐,上了香。

    “他肯定不喜歡我這樣。”

    方解笑了笑:“不喜歡就不喜歡吧,也不知道傳聞是真的還是假的,說燒了的紙錢會到親人手裏,他們在下面的日子也就過的富足。”

    項青牛回頭看了看:“所以你帶了一整車紙錢?”

    方解點頭:“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2 14:21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筆記


    “當年蘇屠狗每天都蹲在這剝狗皮。”

    方解指了指小院子門口說道:“雲計狗肉鋪子吃的狗肉,大部分是獵來的山狗。其實我一直覺得那東西和狼沒有太大區別,比草原狼的個頭稍微小一些,但是性格更暴躁狠戾。不過和狼不一樣的是不喜歡群居,樊固城裏的獵人經常進山,打了這些山狗賣給老板娘。”

    方解走進院門,院子裏的灰塵厚的好像積雪似的。

    “誰能想到,這樣普普通通的兩口子,居然是高手?”

    方解感慨了一句。

    吳一道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然後撩開簾子走進屋子裏面。西北寒冷,所以屋子裏很乾燥沒有什麼黴味。湧進鼻子裏的都是灰塵的味道,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咳嗽。前廳不是很大,勉強能放下六七張桌子。一進門正對著的就是櫃台,只不過架子都已經坍塌了。

    方解一行人穿過前廳後廚,到了後院。

    一眼就看到了那口井。

    項青牛過去,隨隨便便的將蓋在井沿上的磨盤推開。他低頭往下看了看,但是太深太黑,什麼都看不到。

    “月影堂那個九先生不只一次下去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咱們的人也下去取過東西,看來裏面應該是沒有什麼危險。”

    項青牛道。

    方解點了點頭:“我先下去,你們隨後。”

    說完,方解扶著井沿跳了下去。眼前是一片漆黑,方解開了血眸能看到井壁上有很多小坑,應該是宋自悔的人取東西的時候鑿出來的,痕跡還很明顯。他耳邊都是呼呼的風聲,方解則默默的計算著時間。

    自由落體往下掉,根據時間大概能推測出井的深度。

    在感覺到下面的氣流有些不一樣之後,方解雙手撐開在井壁上摳住。他的兩隻手就好像鋼鐵製成的一樣,在井壁上留下兩道痕跡。落地之後,一股子煙塵隨即被腳底板的壓力踩得飛起來。

    很嗆鼻子的感覺。

    方解從袖口裏拿了條手巾裹在臉上,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個響哨往上一彈。那勺子筆直的飛上天去,發出很尖銳的聲響。在上面的吳一道等人聽到哨聲,隨即跟著跳了下來。

    方解取出火折子晃了晃,發現身邊的牆壁上有他很熟悉的東西。那是壁燈,看外觀還很完整,不過應該早已經不能使用了。牆壁上還熄滅了的火把,這是宋自悔的人安插的。方解過去將火把逐一點燃。

    隨著光明逐漸出現在這裏,大概的輪廓也浮現在方解眼前。

    嘭的一聲,第一個落下來的果然是項青牛。

    “我操……好大!”

    項青牛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

    這地方在光明範圍之內就已經大的讓人震撼,顯然在光明不能覆蓋的地方還會更大。方解蹲下來敲了敲地面,發現是水泥,而且絕對不是普通的水泥。他用手指戳了戳,很難戳動,所以這種水泥的強度比天然的岩石可能一點也不遜色,在某些作用上可能比岩石還要強大的多。

    眾人忙活起來,先把有火把的地方全都點燃。

    初步看起來,這個地宮的大小和上面的樊固城相比還要大。樊固城是個四方形的小城,東西南北都不超過三里半。但是對於一座地宮來說,這樣的規模已經足夠驚人了。更何況,走了一陣子之後發現這裏比樊固城要大!

    “發現沒有?”

    吳一道沉聲說道:“雖然這裏使用的建築材料是我不知道的東西,但是觀察之後就能看出來,除了那個曾經爆炸過的地方幾乎沒有受到一點破壞。在那種恐怖的武器爆炸之後,這裏還能保證完好無損,正令人震撼……而且,看起來這裏沒有死幾個人。”

    方解點了點頭。

    這樣規模的地下建築,而且建造的如此堅固,必然很重要。當初在這裏的人也不會很少,但是看起來這裏真的沒有多少人死去。雖然在一些地方能找到一些屍體的痕跡,但相對於地宮的規模來說死的人真的太少了。

    “那個九先生曾經說過,下面是密封的。”

    吳一道皺眉沉思:“但是密封的不是很好,顯然不是為了防範那種可以滅世的恐怖武器。我懷疑這裏的人在等到戰爭結束之後有一大部分撤離了,只留下了一小部分人繼續堅守。而這些人……死於饑餓。”

    方解點了點頭,剛才粗略的轉了一圈,沒有發現食物的痕跡。

    “可能……”

    他想了想之後說道:“可能這裏的人在等到戰爭結束之後,不得不出去尋找可以生存的地方和食物,留下一批人堅守,大部分人出去尋找。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出去的人沒有再回來。”

    “真可憐。”

    石灣看著一個好像是屍體的痕跡的地方歎了口氣:“這些人臨死之前可能還在等待著同伴回來,但是他們最終什麼都沒有等到。”

    “為什麼他們不走?”

    葉竹寒問道。

    吳一道搖了搖頭:“可能他們無法出去,也可能他們……不對,這裏有屍體痕跡的地方不集中,而是很散亂。”

    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後說道:“這些人可能不是留下來堅守的,而是被殺的。”

    項青牛道:“如果是被殺的,按照方解所說他們使用的武器也類似於火槍,應該有子彈。就算很多年過去,但子彈的殘骸應該還有。”

    “不是用火槍殺的,而是刀子之類的兵器。”

    吳一道繼續推測道:“如果是發生了什麼,一部分想要殺死另外一部分人,肯不會用火槍。這裏相對封閉,回聲會很大,一旦開槍的話就會暴露。可能是發生了內訌,一批人突然發難,用刀子偷襲殺死了這些人。”

    方解點了點頭,他基本上想的和吳一道推測的差不多。

    這個地方的屍體痕跡很散,如果當時是食物斷絕,按照人性來分析,大部分人應該是聚集在一起的,相互安慰。所以屍體的痕跡,也應該都在一起。這樣的分散,顯然是非正常死亡留下的痕跡。

    項青牛搖頭:“我就想不明白了,歷經劫難好不容易活了下來,為什麼要自相殘殺?”

    方解歎道:“人……本來就是最難理解的生物。”

    ……

    ……

    因為方解之前的軍令中有所交代,宋自悔的人不敢對這裏有任何破壞。所以方解他們看到了這裏相對來說最新鮮的那具屍體……換句話說,是一地碎屍。這應該就是九先生說的那個鎖匠的徒弟,那個被九先生寄予厚望的少年。

    但是這裏沒有找到其他人的屍體,顯然鎖匠和他的其他徒弟後來離開了。至於現在是生是死,無法得知。

    方解看了看,這個房子已經基本上沒有什麼東西存在,爆炸的威力足夠大,但是水泥被破壞的痕跡很輕。屋子裏不少鐵製的架子和櫃子都被炸壞,但牆壁幾乎完好,可見這種水泥的強度,超乎想像。

    “我們是在這找到您讓我們尋找的東西的。”

    蘇定邦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有些發顫,他是被吳一道拎著跳下來的,井口本來就不寬闊,兩個人跳下來那種刺激可想而知。他上次下來的時候,是準備了很久,接了很長的繩索慢慢續下來的。

    蘇定邦指了指一個屋子,門還開著。

    方解等人走進去,發現這個屋子的布置應該和被炸毀的那個差不多。有一排鐵製的架子,上面擺放著很多書冊之類的東西。但是方解知道,這些東西只怕一碰就會徹底成粉末。他才想到,項青牛手快已經拿了一本,才拿起來就變成細粉滑落下來。

    項青牛尷尬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是無心之失。

    方解看了看這些本子封面上的字跡,很晦澀,是非常專業的書籍。

    “那些東西是在這裏找到的。”

    蘇定邦指著一個鐵皮櫃子:“有鎖,打開的時候很難。外面找來了能找到的所有鎖匠,都沒有辦法。最後還是用繳獲蒙元一個金帳將軍的寶刀,將這個地方捅開,伸手進去摸出來的。”

    方解看了看那個破洞的地方,確實是最薄弱之處。那應該是個電子屏,已經破壞,後面的鐵皮相對要薄很多。

    方解伸出手按住櫃門,不一會兒金火就將鐵皮燒的發紅,幾分鐘之後,厚重的鐵門竟是被燒出來一個孔洞。方解也不等涼了,伸手進去將裏面的鎖破壞。然後將櫃門拉來,裏面的東西呈現在眾人面前。

    櫃子分三排,密封極好的緣故,裏面的東西看起來還很新。

    槍械,手雷。

    可能當時的科技水平真的很強大,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密封櫃裏的武器依然可以使用。除了這些武器之外,還有一個箱子,外面用塑料的東西包裹著。方解將箱子提出來,撕開塑料,打開看了看。

    箱子裏面的東西,很平常。

    一個相框,裏面的照片依然清晰。照片上是一個三口之家,站在一棟很漂亮的房子前的合影。男人很高大帥氣,看面相大概三十幾歲。他的妻子很漂亮,穿著一件合體的長裙,笑的很幸福滿足。兩個人之間站著一個小男孩,看樣子六七歲大小。都是黑頭髮黃皮膚,看起來和方解他們沒有什麼區別。

    除了照片之外還有幾件衣服,看樣子應該是軍服。方解翻看了一下衣服上的領章,卻發現和自己記憶中的軍階標示不一樣。

    還有一把手槍,方解推測應該不是普通的手槍,看造型很怪異,第一反應就是激光槍之類的東西。手槍上沒有扳機,也沒有彈夾,所以不是很確定使用方法。方解懷疑可能是這個人的專用武器,需要指紋符合才能使用。

    然後是一本書。

    確切的說,是一本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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