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勇者之師 作者:盤古混沌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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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luo 2013-3-3 12:01: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3 610697
albertluo 發表於 2013-3-18 21:50
013,海嘯

  盆地中的海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紛紛從海底遊了上來,看著他們的城市中的戰鬥。

  遠遠地,就能看到他們的軍隊正在和那些深海怪物們展開激戰。海妖曾經囚禁過這些海洋怪物。但是現在,要一口氣面對那麼多的海怪,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搞定的事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灰燼轉過頭,望著那邊正在展開的戰鬥。不過看了一會兒之後,他終究還是將自己的重放在應該放的地方。重新游回尤娜的面前,舉起法杖。

  「傭兵,不管有誰來救你,他們都註定不可能救得了你!你今天註定要死在這裡,就算我的魔法對你沒有什麼效果,那麼,你總不可能可以直接抗衡刀刃的斬殺吧?」

  尤娜默默地抬起頭,望著這個師。只見他在口中不斷念誦著咒文,不消一會兒,他的法杖頂部就浮現出一股水流。這股水流不斷盤旋,互相凝結。最後,變成了一把冰刀。

  「嘿嘿……嘿嘿嘿。現在,傭兵。你還覺得自己能夠活著等下去嗎?你難道不覺得,現在應該立刻向我求饒,然後希望我能夠念在我們都是神族陣營的份上,饒了你一命嗎?」

  斷臂的少女一言不發,沒有什麼反應。

  她只是默默地抬起頭,用那雙被金髮所遮擋的眼睛望著眼前的這個人類師。嘴角,卻是輕輕地抿了起來。

  灰燼看到了尤娜的這種表情。看著她的臉上浮現出來的這一抹不甘心,這名法師的心中真的是愉快極了!不過,他也沒有就這樣一刀捅進去。作為一名法師的尊嚴,他絕對不能允許自己就這樣一刀殺了這個傭兵。這樣,就等於自己已經在她口中所說的那個人的面前認輸了!

  「你說你那個朋友是一個魔法的‘研究者’?嘿嘿……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換句話說,我現在之所以無法將魔法打進你的體內。完全是你的那個‘研究者’從中作梗!嗯……讓我想一想……」

  灰燼捏著自己的下巴,手指摩擦著那些鬍鬚,想了一會兒之後。不由得笑了起來,了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這塊盆地內的魔力並不是天生就虛弱。相反。應該還很強才對。之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情,完全是因為魔力被聚集到了其他的地方。嘿嘿……來人!」

  伴隨著這位法師的一聲令下,那些和他一起下海來的人類隨從跟了上來,在旁邊聽候吩咐。

  「海妖的這個魔法陣是為了大範圍運用魔法而彙聚起來的魔法陣。因為有聚集,使用這兩個用途,肯定比不上一些純正的魔力聚集魔法陣。你們去盆地周圍找找看,應該有兩個或三個左右的魔力聚集陣。將那些魔法陣找出來,然後,再將其破壞掉。」

  「是!主人。」

  所有的隨從聽命,立刻向著四周遊去。在那些隨從搜尋魔法陣的時候。灰燼則是微微笑著,看著尤娜。然後,等待消息。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不過五分鐘的時間,作為體內魔力源最為充分的大魔法師,他立刻就能感覺到原本空空蕩蕩的盆地之中。頃刻間就填充進了一道猛烈的魔力之源。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 第 311 章 到灰燼身邊之後,一個接一個地說道——

  「大師,在東邊的地陷之陣已經破掉了。」

  「西邊的天空之陣也已經破掉了。」

  「還有北邊的漩渦之陣,現在也已經破掉了。」

  灰燼頭,嘴角帶著微笑,說道:「很好。非常好。三個魔法陣,並且還分別是天空,大地和海洋的三大魔法聚集陣。看起來,你的那個朋友的狩獵還真是廣泛啊。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是我的對手!」

  尤娜不說話了,現在,她只能低著頭,輕輕咬著牙關,默默等待著。

  「但是大師,在南邊還有一個魔法陣。那個魔法陣比較奇怪,是一個魔力輸送魔法陣。所以我不敢貿然破壞。請問大師,要如何處理?」

  灰燼擺擺手,冷笑一聲,說道:「既然是一個魔力輸送法陣,那麼,從你剛才百毒不侵的狀況來看,我或許可以猜測那裡面輸送的魔力應該就是解除你體內的衫紅熱吧?好!我也不去破壞你朋友的最後一個法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朋友的最後一個法陣能夠救得了你,還是我能夠依靠我的魔力強行讓你中瘟疫吞噬這個魔法!」

  「你最好祈禱你的朋友實力能夠稍微弱一。這樣,你才不會太過痛苦。對不對呢?」

  「殺人傭兵,瘋狗。」

  說完。灰燼立刻將手中的法杖高高舉起,再往祭壇上的岩石地面重重一敲!

  魔力,開始如同泉湧一般地順著魔法陣,仿佛血液一般攜帶著衫紅熱病毒,注入尤娜的體內。她的皮膚在很短的時間內立刻變得血紅無比!就連她那頭漂亮的金髮,現在也開始被這衫紅熱給搞得脫去原本的金色,轉為鮮紅!

  巨大的魔力直接湧進尤娜的身體。那種痛苦的感覺真的是無法用語言來準確表達。

  身體開始發熱,頭暈。身體的感覺開始漸漸失去自己的知覺,眼前的事物開始出現重影。無法準確判斷自己的上下位置。

  伴隨著毒素的侵入,胃部開始有一種強烈的酸楚感和嘔吐感。整個人開始顯得有些虛脫起來,這種感覺還真的是非常的諷刺。在被水包圍的時候。竟然會感覺脫水?

  尤娜的頭低下,但是呼吸卻已經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她的意思漸漸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整個人的神志也顯得焦慮,煩躁,充滿了一種半夢半醒中的感覺。

  她開始呻吟,喉嚨裡開始發出聲音。但是這種聲音卻無法很準確地發出來。因為她開始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喉嚨處似乎卡著一口吐不出來的痰!將她憋在那裡,慢慢,慢慢地,窒息……

  「嗚……嗚嗚……」

  尤娜的身體開始顫抖。她開始想要大口大口地吸氣。

  看著這樣的瘋狗,灰燼的表情終於顯得愉悅起來!他張開雙臂,更加催動魔力,如同給鴨子灌食一般直接將那些攜帶著病毒的魔力直接灌入尤娜的體內。這樣下去,即便是病毒沒有發作。那些洶湧的魔力也能夠將尤娜擠爆!

  「痛苦吧?非常痛苦吧?感覺非常的難受吧?哈哈,我的魔法怎麼樣?是不是有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

  灰燼笑著,大口大口地笑著。

  此時,他也能夠感覺到在盆地之外,一個小型魔法陣正在發動。將一些魔力沿著大魔法陣灌入瘋狗的體內。在那些魔力入體之後。尤娜身上的那些疾病症狀也是開始緩解。想來,這就是這個女人為什麼都沒有被魔法給殺死的原因了。

  「好!今天,我就來看看是你的魔法陣厲害,還是我的魔法厲害!是你救得快,還是我殺得快!」

  法杖的頂端,散發著讓人心驚肉跳的強烈光芒。

  在這沒有什麼強光的深海之中,這樣的光芒讓人覺得十分的晃眼。

  黑暗魔法,開始更加猛烈地發動。

  可以將人的身體撕成碎片的惡毒魔力瘋狂想要佔據尤娜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內臟,每一血肉!

  混雜著人魚之血的魔力也是不斷湧出,將所有的力量全都注入到尤娜的體內,治癒她的身體。

  灰燼的臉上帶著笑容,眼角,閃爍著得意。

  他知道,一個魔法陣即使再怎麼強大,沒有人指揮的話,也終究有魔力用盡的那一刻。

  更何況衫紅水草這裡有的是。但是解毒的魔力難道也如同這裡的衫紅水草一樣的多嗎?

  他相信,只要在這樣下去,那些解毒魔法終有用光的那一刻。只要用光,那麼這場戰鬥就代表了他的勝利。眼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傭兵,也註定會死在自己的黑暗魔法之下!

  快了……快了!

  尤娜的皮膚不斷由白轉紅,再由紅轉白。

  但是,很明顯,解毒劑的效力開始越來越差,越來越無法抗衡那些源源不絕的衫紅熱病毒。

  力量,開始消散。

  一些病變的膿瘡也開始從尤娜的皮膚上漲了起來。相信用不了多久,人魚之血就會用盡。這條金髮的瘋狗,也將在這海底的深處化為粉塵,被啃的連一根頭髮絲都不剩下。

  剩下來的海妖們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紛紛重新回到他們的位置上。他們圍繞著祭壇膜拜著,嘴裡唱誦著一些歌謠。他們顯得很激動……這當然,因為用不了多久,他們的祭品就會被分解,然後,就會成為他們的力量,助長海妖一族的整體實力!

  遠處,人魚之血魔法陣也已經快要崩裂。

  作為媒介的廢鐵刀在魔力的牽引下。也已經開始發出輕微的震動。

  刀身上出現裂痕,而整個魔法陣,也是出現了這樣或那樣的崩裂。而下一秒……

  喀拉。

  魔法陣,碎裂。

  這也象徵著所有的人魚之血,盡數用完。

  而瘋狗……尤娜的命運,自然也是到這裡……

  轟————————!!!

  突然,一塊巨石從盆地的邊上飛起。直接朝著祭壇前的灰燼的方向砸去!這位大魔法師可並不是一個注重一方面就不管其他事情的人。他直接往旁邊一閃,躲過了那投下來的巨石。同時,他抬起頭。望著盆地的邊緣。

  「是誰?!」

  發出疑問的,並不僅僅只有他。

  還有那些海妖。剩下的幾千名平民海妖也是抬起頭,望著巨石飛來的方向。希望能夠得到一個答案。

  而已經被病毒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尤娜,此刻,也是緩緩抬起了頭。她望著石頭飛來的方向,金色的瞳孔內,終於……倒映出了那一個身影。

  「呼…………………………」

  牙,單手拿著廢鐵,站在盆地的邊緣。

  他的視線掃過這裡的所有海妖,然後看了一眼那邊的灰燼之後,視線,最後落在了那邊的瘋狗身上。

  單身一人?

  不。牙怎麼可能單身一人就跑過來?

  但是。就算他旁邊加上一頭熊貓,那又怎麼樣?

  在祭壇前的灰燼看著那個年輕人和那頭熊貓。再轉過頭,看看祭壇上綁著的尤娜,不由得冷笑一聲,說道:「怎麼?他就是你說的那個英雄?帶著一頭四級魔獸。就出現在幾千名海妖,以及我的面前的英雄?」

  尤娜沒有說話,而是繼續保持著抬著頭,看著那邊的牙的模樣。

  見此,灰燼笑了一下。他暫且停住了傾注魔法,轉而略微浮起來。面向那邊的牙,緩緩說道:「那麼,我們的英雄。你可別告訴我,你是來救人的。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要救的究竟是什麼人?」

  牙聽到了灰燼的話,他別過頭,看著他。隨後,手指再次捏緊了廢鐵。

  「如果你還有一自重的意思的話,我奉勸你還是放下刀,然後過來,和我一起享受這頓美餐來的好。雖然對於人類來說衫紅熱是劇毒,但我有辦法能夠在隔絕病毒的情況下吸入導力骨骼的塵埃,將其轉化為自身使用。你想要試試嗎?」

  面對灰燼的大聲挑釁,牙依舊是沒有說一句話。相反,他卻是捏著手中的廢鐵,開始緩緩朝著這邊數千名海妖的陣營走動。

  他走的很慢……走的非常慢。

  因為這種慢,所以四周的海妖們可以聚集起來。每一個海妖的臉上都浮現出一抹憐憫,但卻絕不憐惜的笑容。他們舉起手中的三叉戟,甚至還讓他們的孩子拿好武器,準備進行一場血腥的開胃前菜。

  對此,牙沒有任何的停頓。相反,他的速度卻是從一開始的緩慢,變得快速起來……

  他走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他開始跑了起來!伴隨著他身旁的那頭熊貓,這兩名地上族開始朝著那數千的海妖陣營衝鋒!

  「看起來,你的男朋友還真的是瘋了。」

  灰燼冷笑一聲,隨後坐等這兩個傢伙被那些海妖撕碎。

  可是,尤娜在看著他們兩個之後,卻是緩緩地吐出了一句話——

  「他……說過會回來找我。而且……我相信他……絕對不是一個……」

  「有勇……無謀的人。」

  啦~~~~~~~~~~~!

  突然,一陣嘹亮的歌聲從那盆地上傳來!伴隨著這陣嘹亮的女聲戰歌的響起,無數條美人魚如同海嘯一般從那山坡上衝出,蜂擁著撲向下面的所有海妖!

  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讓下面的那些海妖嚇了一跳!他們紛紛傻了眼,幾乎就在轉眼之間,那些美人魚們就衝到了海妖的面前,抬起手,美人魚們那原本纖細的手指立刻化為鋒利的爪子,撕開那些海妖的身體,張開嘴,用那銳利的牙齒撕咬著這些海妖的血肉!

  論數量,海妖們絕對是美人魚們的十倍以上。

  但是論戰鬥能力,每一條美人魚都要為了能夠繁衍自己的下一代而戰鬥,而且她們全都背負著不可能和其他種族結盟的孤單命運,早在誕生的那一刻起,她們就註定要作為一名戰士而活。

  可是這些海妖卻不同。在潮汐皇帝率領所有的精銳部隊前去珍珠港鎮壓海怪的時候,留在這裡的全都是海妖平民!

  這些沒有怎麼受過戰鬥訓練的海妖平民們怎麼可能是嗜血好戰的美人魚的對手?面對她們那突然衝出來的攻擊,海妖的陣型立刻被撕開。大量的鮮血頃刻間就染紅了這片海域。鮮血的味道更加刺激了美人魚的嗜殺性格,她們張開口,毫不客氣地咬住每一條所能咬住的海妖的脖子,將他們的喉嚨和血管撕裂。然後,再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牙帶著莉亞衝過這片血腥的殺戮場。撥開那些撲面而來的屍塊與紅色的海水。他的目的只有一個……現在,他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那邊的祭壇!舉起手中的廢鐵,用力斬向捆綁著瘋狗的鐵鏈!

  「盾!」

  當的一聲,牙的廢鐵,斬在了一面半透明的盾牌之上。

  而下一秒,那名師就來到了牙的眼前,舉著手中的法杖,凝視著牙。

  「你,竟然與美人魚為伍?」

  「身為人類,你竟然背叛神族,與魔族的爪牙為伍?屠殺我神族的子民,神族的眷屬?!」
albertluo 發表於 2013-3-18 21:51
014,事後

  牙依舊沒有回應灰燼的問話。

  他的確是錯,而且,錯的離譜。

  既然明明知道自己是錯,那麼就不用再多費任何的口舌,乾脆一錯到底!

  手背上的指引之光燃燒起來,讓牙的力量為之增強。他的刀硬生生地將那面虛空之盾砍碎,不管後面的灰燼,再次一刀斬向鐵鏈。

  「想要從我的手上救人?你這背叛了人類,背叛了神族的叛徒!今天,我就來代替神族收拾你,防止你這種惡魔的走狗將來再殘害更多的人!水流壓制!」

  魔力開始宣洩,在牙四周的海水就像是活了一般,這些海水變得粘稠起來,如同一團團的漿糊一般將牙包裹,捆綁,壓制!

  不過,這還沒完。在牙動彈不得的時候,灰燼口中開始迅速念誦咒文。一個強大的水系魔法已經在他的法杖頂部凝聚起來,只要他心念一動,這巨大的水炮彈就會直接彈射出來!

  「牙!」

  尤娜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但,在經過剛才的那一番折磨之後,她的聲音很輕……真的很輕。

  這樣輕的聲音理應傳達不到牙的耳朵裡。可是,在她呼喚之後,牙卻是抬起頭,輕輕地,笑了一下……

  廢鐵扭動,那銳利的鯊齒不但可以撕裂有形的物質,就連無形的物質也絕對不會放過!

  刀刃過處,糾纏著牙的水流被直接切開,牙的身體連忙往旁邊一動。只聽得呼啦一聲響。灰燼手中的水炮彈幾乎是擦著他的耳朵尖呼嘯而過!巨大的水炮彈轟炸到那邊正在被屠殺的海妖和人魚之中,發出爆裂。幾乎就如同海水中的火山噴發一般,轟然裂開!

  「哼!」

  要想救人,就必須殺人。

  牙原本還希望自己能夠儘量不要讓雙手沾滿上神族陣營的人的鮮血。但是現在看來,事情已經容不得他去斟酌這裡面的力度了。

  閃爍著光芒的廢鐵的目標再也不是那些鐵鏈,而是轉向灰燼的腦袋。這位師倒也是絲毫都不躲避,直接大喝一聲。一面黃金色的盾牌立刻出現在他的腦門頂上!刀刃砸在盾牌上,不僅沒有將這面盾牌劈碎,反而被直接反彈了起來。

  「在神聖之盾的面前。任何邪魔的武器都是沒有作用的!水流破!」

  灰燼的手指朝著牙一指,牙的身體立刻像是被捲入激流中一般,整個人被硬生生地往後彈射了差不多三十多米!趁著這段距離。那邊的灰燼再次開始念誦咒語,法杖的頂端蓄積起的力量已經讓他的衣服和頭髮都飄散起來!

  在海水中,牙的戰鬥不利。

  他無法如同魔法師那般利用四周的海水。而魔法師卻可以做到物盡其用。

  這樣糾纏下去的戰鬥沒有益處,要想獲勝,就必須冷靜下來,然後利用僅有的一次攻擊……

  速戰速決!

  法杖的頭頂凝聚著魔力,伴隨著一聲輕微的爆炸聲,那魔力四散開來,如同無數把利箭一般從四面八方飛向牙。

  這水之箭的包圍網很嚴密,無愧於精意級別的魔法師稱號。面對這鋪天蓋地的水之箭的攻擊。牙卻是收回了廢鐵,將其重新插入自己的腰帶之中。隨後,彎曲膝蓋,靜靜等待。

  「喂!負心漢!你不要命啦?喂!哎喲喂!」

  莉亞現在正在不斷攻擊那些海妖,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眼看著那些水之箭紛紛刺向海床上一動不動的牙。她不由得驚聲尖叫起來。

  喊叫的人並非只有她一個,尤娜現在也是膽戰心驚。但,她想要喊,沉重的傷勢卻讓她怎麼樣也喊不出聲來。這個女孩現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利箭從各個方向飛向牙,然後……

  數以百計的水之箭,打在他的頭上。肩膀上,身體上,大腿上。也打在海底的泥沙之上。將那些泥沙全部翻騰起來,阻隔了所有人的視線。

  「————————!!!」

  看著這一幕,尤娜的心,卻是在滴血。

  她大聲喊叫了出來,但是,卻沒有任何的聲音。

  翻滾的泥沙繼續在那裡翻騰,那些剩下來的水之箭也是盡數射進了這團彌漫的泥漿之中。

  莉亞愣住了,一時間甚至都忘了喊叫。

  躲藏在人群後面的小可也是嚇得不敢出聲,睜著那雙粉色的大眼睛,一聲不吭。

  一切,似乎都已經結束……

  只剩下那海洋中的水流,帶走那些泥沙,恐怕然後就只會留下那裡停留著的一具已經千瘡百孔的屍體,默默等待著大海的腐蝕……

  「哼,不自量力。」

  灰燼呼出一口氣,釋放了大範圍魔法的他現在需要一的時間來恢復體內消耗的魔力。

  他已經不再看著那邊的泥沙。這是因為他對於自己的魔法有著足夠的信心。

  他最強大的單體水魔法——黑暗海底的饋贈,如果說有人能夠在這樣的攻擊下還能夠活下來,那麼那個人就絕對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所以,現在他轉過頭,面對著已經傷心欲絕,卻哭也哭不出來的尤娜,冷笑了一聲。

  「好了,現在,讓我們重新開始吧。很快,你就會成為我的力量的一部分,到時候……」

  靜悄悄地,牙,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了灰燼的身後。

  他的身上遍佈傷口,但是手背上閃耀著的指引之光卻是沒有任何衰弱的跡象。

  灰燼喉嚨中的話,一下子停住了。

  他呆呆站在當場,睜大了眼睛,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終於,他猛地回過頭!可就在他回頭的那一刹那,那貪婪鮮血的刀刃也是再一次地揚起!這名魔法師只感覺右邊的身體一陣涼意,再往後退開。可是,就在他想要舉起法杖,凝聚魔力重新展開攻擊的那一刻……

  「我……我的手?……我的手???!!!」

  灰燼的面前,他的胳膊正被包裹在一團鮮血之中,懸浮在海水內。看到這一幕,這名魔法師心中的震驚感要如何才能解說?現在,即使用任何的語言恐怕都不能說清他現在心中的感覺。只有手臂處傳來的那一陣疼痛,還有眼前自己那斷裂的手臂的現實,刺激著他的腦海。

  呼啦——!

  就在這時,一條美人魚卻是突然間從旁邊衝了出來。她一把抓住灰燼那斷裂的手臂,張開口,直接一咬。堅固的牙齒咬碎人類的骨骼就像是石磨在碾碎麥子一樣的輕鬆。她三兩口地就將那斷臂吃入肚子裡,然後,轉過頭盯著灰燼。那張如同天使般美麗的臉龐上,卻是透射著貪婪而嗜殺的眼神。

  灰燼愣了一下,隨後,他就立刻轉過頭,想要逃跑。但是那條美人魚卻是猛地撲上前來,一把抓住灰燼的腦袋和背脊,將他直接拖到那邊的衫紅水草群中。很快,那衫紅水草中唯一傳來的,就只有灰燼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聲了。

  ……

  …………

  ………………

  海水,被染的鮮紅。

  而等到那邊的潮汐國王率領著自己的軍團趕回來的時候,這片盆地內就只剩下了一些虛弱的海妖,躺在血泊之中痛苦的呻吟。

  祭壇上的祭品已經消失,而那些造成這所有一切的美人魚們現在也已經是消失無蹤。

  噩夢般的場景,讓這位皇帝怒髮衝冠!他直接抓起一名虛弱的海妖,詢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得到的答案卻是……

  「(海妖語)地上族的……人類,牙?那個勾結美人魚,背叛了我們的牙?!」

  放下虛弱的海妖,讓醫務兵去救治。這位海妖之王抬起頭,望著海平面。原本俊朗的表情現在卻是變得無比的猙獰!他咬著牙,摩擦著牙關。在憋了許久之後,這位國王終於將手中的三叉戟往那祭壇上重重一扔,大聲喝道——

  「(海妖語)人類!你竟然膽敢背叛我!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你從此不管在海洋還是陸地上,都再也沒有容身之所!!!」

  轟隆一聲,三叉戟插中祭壇。以祭壇為中心,盆地上出現裂痕,整個海底,似乎都因為這位國王的震怒,而顫抖起來……

  ——————————————————————————

  夕陽……

  明明只是短短的幾天沒有看到,但是現在,卻像是已經闊別了許久的老友一般,看著它,卻能夠給人無比的安心。

  海風靜靜地吹著。海水也是十分的安靜,波瀾不驚。

  這是一個美麗的傍晚。真的,真的很美……

  可如果要說,在這美麗的傍晚中最美的畫面是什麼?那一定是那海水中,不斷跳躍嬉戲的美人魚群為首了。

  美麗的人魚們互相玩鬧著,嬉戲著。她們時而成群結隊地互相游泳,時而互相抱著對方的背脊,幫對方梳理著頭髮。

  有些還追逐打鬧,抓著對方的尾巴轉圈。也有些突然間從後面抱住自己的姐妹,雙手按在對方的胸部上,抬起頭,用她們那美麗而性感的小嘴輕輕親吻著自己姐妹的耳垂。

  這是一場無比香豔的美麗畫面。只是,在這些美麗的畫面的中央,卻有著三個狼狽不堪的身影。

  他們被那些美人魚們托著。儘管已經傷痕累累,但這些美人魚們似乎並沒有想要去吃他們的意思。而是拖著他們不斷向東,遠遠地,已經可以看到東邊出現的一些陸地的輪廓。
albertluo 發表於 2013-3-18 21:51
015,憶

  「呼……真的……很謝謝你們。」

  牙的腰帶上別著一把廢鐵,在他雙腿上的布包中,則擺放著另外一把廢鐵。只不過這一把廢鐵已經粉碎。稍稍一碰,就能夠化成粉末飛散。

  托著牙的美人魚中有一條就是小可。她嘿嘿笑了笑,說道:「沒關係啦~~~姐姐們也很開心啦。呃……不好意思,我吃得太飽了。嘻嘻~~」

  牙的臉上帶著倦容,朝著這條小美人魚點了點頭。隨後,他轉過頭,望著那邊被其他的美人魚托著的瘋狗。

  她現在已經昏了過去,長久的傷痛與驚嚇讓這個女孩顯得有些疲倦。而莉亞則是在旁邊陪著她,照顧著她。

  那條藍色的美人魚拒絕了其他美人魚與其嬉鬧的要求,一邊遊,一邊說了一些話。小可聽完之後,連連點頭,然後翻譯起來——

  「我姐姐問你,你們接下來準備怎麼辦?你們還是要和我們對抗嗎?」

  牙想了想後,有些無奈地說道:「我不知道。魔族與我有血海深仇,我必須要對抗魔族。但是現在,我還是想要將這件事先放一放。我需要一些時間去調整,畢竟……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停頓了一會兒之後,牙反問道:「那你們呢?你們還是要參加魔族的大軍,進攻人類嗎?」

  小可將牙的話翻譯了,那條藍色美人魚想了想後,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姐姐說。我們美人魚參戰,是因為這是我們能夠大範圍吃人的機會。可現在我們已經攝入了足夠的營養,我們這一族,現在應該是準備安心養胎,準備生孩子,養孩子了。所以,最近幾十年內應該不會參加什麼戰鬥了吧。」

  聽到這個回答。牙才算是鬆了口氣。他點了點頭,說道:「那……還真是好。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下次再在戰場上遇到你們的話。我該怎麼辦。這份恩情我無法報答,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你們了。」

  小可轉述了,那條美人魚十分優雅地一笑。說了些話。小可也是高興起來,說道:「放心啦~~!蛆蟲,你可給我等著哦。我姐姐說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報答我們的話,等到你老了,過了個幾十年之後,可以自動跳到我們的碗裡面來。我們可是能夠好好地對待你們的喲~~~!」

  牙笑了。小可笑了。四周的那些美人魚們,此刻也是扭轉著身子,嘻嘻笑了起來。

  伴隨著這陣笑聲,夕陽已經落入了海平面之下。漫天的星辰與月光成為了此刻唯一的照明。但是……卻是異樣的光彩奪目。

  前方。出現了陸地。

  既然是朝著東邊前進碰到的陸地,那麼,應該就是現在被神族所控制的,和魔族分庭抗禮的悲鳴大陸了。

  美人魚們沿著海岸線又遊了一會兒,很快。就看到了遠處的一個港口城市。他們將牙,尤娜和莉亞放在了距離港口稍遠一點的海岸上。隨後,這些美麗的人魚才和牙道別,轉過身,直接潛入那深深的海水之中。就像是她們的倩影從來都不曾出現過的一般。

  牙呼出一口氣,將自己的頭埋入海水的波浪之中……在水中自由呼吸的魔法已經消失。這也算是剛剛好。他轉過頭。看了看躺在沙灘上的瘋狗。片刻之後,他蹲下身子,將瘋狗背在背上,領著莉亞,一步一步地,朝著那邊的港口走去。

  星光,將沙灘照耀成了一片銀白色的處女地。

  越過幾塊山石,牙走到了那座現在正在享受夜晚的喧囂生活的港口小鎮之中。

  他抬起頭,看了看四周那些喧鬧的酒鬼和互相打架的傭兵,不由得笑了笑,朝著小鎮中稍稍僻靜一點的地方走去。

  腳步,踩在路上。

  牙盡量讓自己的腳步平緩而舒適,避免顛簸醒背上的那個女孩。

  來到一家旅館前,他從懷裡掏出一顆那些美人魚們給的小珍珠。店主拿出放大鏡看了一會兒之後,轉頭就讓服務員帶著他們上樓,住店。

  進入房間,牙將瘋狗輕輕地放在床上。然後,讓店員搬進洗澡盆和毛巾,再倒入熱水。等到熱水倒滿,牙伸出手,試探了一下水溫……

  「……………………謝……謝。」

  背後的床上,傳來一個輕輕的聲音。

  牙聽到了,卻沒有回頭。只是在試探完熱水之後,他轉過身,用腳踢了一下已經趴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莉亞。

  「起來,莉亞。你要幫她洗澡。不然,她會感冒的。」

  「嗚……嗚嗚……我吃不下了……呵呵……」

  見這頭熊貓實在是疲倦的站不起來之後,牙才是搖搖頭,轉過身,走到瘋狗的床前,單膝跪在她的床邊,看著她。

  「你不用謝我。救你,是應該的。」

  那一頭金髮之下,那張蒼白的小嘴上流露出些許的疲憊與倦怠。她笑了笑,卻是沒有作聲。而在牙伸出手,在她胸口的衣服上示意了一下之後,她則是別過頭,算是默許。

  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出手,輕輕解開貼在她身上的那些濕漉漉的衣服。

  這個純潔的身體上布滿傷痕,看著這樣一個身體,卻只能讓牙感覺無比的憐惜。

  瘋狗閉上眼,默不作聲。任由牙輕輕脫去自己的衣服……還有褲子。

  牙在脫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之後,雙手伸出,將她整個人橫抱而起。快步走向那邊的浴盆,然後,再將她輕輕地,放進那熱水之中。

  「對不起。」

  牙閉上眼,轉過身。

  尤娜靠在浴盆邊緣,享受著那些熱水滲入肌膚的舒適。她看著自己那漂浮在水面上的金髮,緩緩,搖了搖頭——

  「你沒必要向我說對不起。」

  「不。這聲對不起,是因為我讓你等了太久而道歉。」

  尤娜一愣,隨後,有些不太明白地說道:「你沒有讓我等太久。你最後,還是來救我……」

  「我讓你等了八年。」

  背對著尤娜的牙,緩緩地,吐出了這句話。

  「對不起……尤娜。我,讓你等了我八年。而我……卻一直忘了你。對不起……」

  說完,牙就再也沒有回過頭來看過尤娜一眼。而是直接拉起一條白色的布簾……就像當日他們兩個在那個風雪夜第一次相遇時一樣。牙將莉亞這頭熊貓拉上床,自己,則是裹著床單,抱著廢鐵,靠在牆角閉上眼睛。

  整個房間內,就只剩下浴盆中那熱氣騰騰的水,還在發出輕輕的晃動聲了……

  第二天清晨,牙緩緩抬起頭,睜開雙眼。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前灑了進來,但是,卻沒有能夠照在他的身上。

  這是因為,一名身穿浴袍的金髮少女,現在正站在窗前。

  她望著窗外的景色,沉默著。陽光投射在她的頭髮之上,反襯出來的色彩卻是比那陽光更加耀眼,卻比陽光更加的柔和。

  似乎是聽到了身後的聲音,她轉過頭。

  隔著那一層遮擋著面容的金髮,她看到了後面已經醒來的牙。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對視著,誰都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

  一直到旁邊的莉亞打了個噴嚏,翻了個身之後,金髮的少女才是重新躺會床上,用腳勾起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

  「啊嗚……啊嗚啊嗚……嗚?天亮了嗎?」

  莉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骨碌從床上翻下。

  而牙也是拉開身上的毛毯,站了起來。將毛毯重新蓋在尤娜的被子之上,在她的床邊蹲下。

  「我去買藥。莉亞會照顧你的。」

  尤娜翻了個身,用背部對著牙,一聲不吭。見此,牙笑了笑,站起身來。讓那邊的熊貓過來照看好她的契約者之後,擺弄了一下腰間的廢鐵,走出了門。

  莉亞看看離開的牙,再看看用背部對著大門的尤娜,不由得愣了一下,說道:「你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感覺氣氛怪怪的?」

  尤娜沒有開口,而是將自己的身體蜷縮的更加緊。連頭都埋進被子裡,不說話了。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牙回來了。他除了帶來一些刀傷藥之外,還帶了一些讓身體恢復精力的藥水。除此之外,還帶了一些食物。莉亞看到食物立刻歡叫起來,她伸出那兩只大熊掌直接抱過一份大燒肉,蹲在牆角直接啃了起來。而牙則是前往廚房熬了一些藥和麥片粥,端到尤娜的床邊,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

  「轉過來,吃藥了。」

  尤娜沒有動……不過大約一分鐘之後,她才慢悠悠地轉過身。可卻還是將頭埋在被子裡,一聲不吭。

  「………………你自己吃?」

  牙用勺子舀起一勺湯藥,問道。

  這一下,尤娜才是從被褥中彈出腦袋,張開嘴。讓牙將那一勺藥放進她的嘴裡。

  藥很苦。

  不過,她卻沒有說話。在稍稍咀嚼了一下之後,咽下。

  見此,牙也是一勺一勺地餵著。等到餵完藥之後等了一會兒,他再端起手中的麥片粥,一勺一勺地餵給尤娜吃。

  (第十八章 完) 本帖最後由 albertluo 於 2013-3-20 00:01 編輯

albertluo 發表於 2013-3-22 13:06
第十九章 神皇之路

001,休息的日子

  海港小鎮,在這神族的大地上顯得還算是平靜。

  雖然偶爾還有一些士兵和雇傭兵來到這裡,散發一些戰爭上的消息。但是大體來說,這裡,真的很安靜。

  一日,一日……

  原本充滿殺戮與緊張氣息的日子似乎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在牙的生活當中,如果說這八年來還有什麼安靜祥和的日子的話,恐怕,也就只有這一天一天,緩緩過去的日子了。

  仇恨與怒火,曾經佔據了他生命中的每一天。

  而被幽禁在封印之陣中的日子,卻是品嘗著終日面對自己畢生的敵人的煎熬。

  這段日子以來,牙笑著。

  他笑著面對眼前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只是安安穩穩地渡過,看著那日出。隨後……在看著那日落。

  「啊,牙夫人,早上好。」

  店內的清潔大媽笑著朝尤娜鞠躬行禮,還不等尤娜還禮,這位大媽就走進了房間,開始打掃起來了。

  尤娜的肩膀上披著披肩。這是牙買來的。這可以讓她的雙臂看起來不那麼明顯。

  看著那正在收拾床鋪的大媽,尤娜則是搖了搖頭,說道:「斯坦利夫人,我說過,我和他並不是夫妻。所以,請不要這麼叫我。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尤娜。」

  那位大媽嘿嘿笑了一聲,一邊疊被子,一邊道:「哎!在我們店裡,誰不知道那個牙先生為了您是整日操勞,奔波勞累啊!天熱了就去集市上買冰。天冷了就給你買衣服。三個月了。放眼整個小鎮,也看不到向牙先生這樣愛自己老婆的男人啊~~!」

  尤娜沒有說話。她現在無言以對,只能坐在梳粧檯前,望著鏡中的自己。

  莉亞走上來,拿起梳子輕輕地梳著那頭金髮。換好床單的斯坦利夫人轉過頭來,看著鏡中的尤娜,不由得笑了起來。走上前來:「哎呀呀,牙夫人……」

  「不要叫我牙夫人。我……我和他還沒有任何關係。」

  「好好好!尤娜小姐。來,您不會介意吧?」

  莉亞那肉肉的熊爪對於人類的梳子來說的確是有些大。她見斯坦利夫人走過來。就看了一下尤娜。見尤娜並沒有任何反對的意向之後,就將梳子交給了這位夫人。然後自己蹲在旁邊看著。

  斯坦利夫人接過梳子,來到尤娜的身後。她伸出手。輕輕觸碰著尤娜的那一頭金髮,同時,用梳子滑過這柔軟的發絲。

  「哎呀呀,真是漂亮的頭髮啊。尤娜小姐,你的頭髮還真的是漂亮。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金髮。就像是絲綢一樣啊~~~」

  這位大媽一邊梳著尤娜的頭髮,一邊看著鏡子。鏡子中,她那張從頭髮下露出來的嘴唇顯得有些蒼白。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的病痛的緣故吧。

  「看啊,我們的尤娜小姐多漂亮?只要好好打理一下,一定是一個連女神都要為之讚嘆的漂亮女孩呢!來。讓我來為你把頭髮拉起來。」

  說著,這位大媽就伸出手,想要將尤娜眼睛前的頭髮拉起。可尤娜一旦察覺到這位大媽的手,連忙低下頭,表示抗拒。

  「不要……我……我長得很醜。如果沒有頭髮遮擋的話。我可能……」

  「哎呀,哪里醜啦?來,讓大媽我看看……哇!這不是很漂亮嗎?」

  旁邊的莉亞面對掀開頭髮的尤娜,也是聳聳肩膀,說道:「我的契約者其實非常漂亮啦。但是她自己不自信。」

  聽到這些話,尤娜連忙擺動腦袋。拒絕了斯坦利夫人的手。讓那些頭髮重新遮住自己的臉。斯坦利夫人沒有辦法,只能用梳子將那些頭髮梳好。然後,一層一層地將其互相重疊。很快,尤娜的那一頭金髮就被梳成了一條粗大的辮子。金色的光芒,在斯坦利夫人粗大卻靈巧的手指中,卻變成了一件藝術品。

  「咳,如果能夠將擋在眼前的頭髮拉起來,然後在耳朵旁弄成一個結,那可就非常漂亮了呢。我們這裡曾經來過精靈。那些精靈的髮型就是這樣的,很漂亮呢。」

  尤娜站了起來,在鏡子前側過身,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那條金色的辮子。莉亞也在旁邊看的很欣喜,跳著,不斷讚嘆。

  「嗯~~~!真好!讓我看看啊……」

  斯坦利夫人上下打量著尤娜。尤娜身上從上到下,除了她肩膀上的一件披肩之外,身上穿的還是那一套破舊的衣褲。見此,這位大媽倒是搖了搖頭。

  「可惜啊……」

  「可惜什麼?」

  此時,大門打開。牙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斯坦利夫人轉過頭看著牙,不由得呵呵笑了笑,說道:「好啦,姑娘們的聚會時間到此為止了。我還要忙我的活呢,不然店主那老頭可就要對我發火了。」

  說著,斯坦利夫人就抱著調換下來的被子離開了房間,繼續去收拾下一個房間,然後和下一家住戶嘮叨起來。

  牙轉過頭,看著面前梳著辮子的尤娜。那一條金燦燦的寬大辮子一直拖到她的腰際。看起來,真的很美。

  「啊……」

  牙一時間看的有了癡呆。莉亞惦著腳尖,來到牙的身旁,伸出爪子輕輕推了推他,笑著道:「怎麼了?很驚訝嗎?」

  牙呵呵笑了笑,說道:「她的頭髮一向很漂亮。只不過……好像缺了什麼。」

  牙也是捏著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會兒之後,笑道:「原來如此,我明白斯坦利夫人在可惜什麼了。尤娜,今天身體好些了嗎?」

  尤娜愣了一下後,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我們出去走走吧。你養了三個月的傷,現在,也該是好好透透氣了。」

  一聽到可以出去,莉亞立刻蹦跳起來!為了照顧尤娜,她也是將近三個月沒有往外跑過。現在終於可以去外面透氣,怎能讓她不開心?

  但是對於牙的提議,尤娜卻是顯得有些猶豫。她畏縮地往後退了一步,說道:「我……還是不要出去了……」

  「嗨,你不想出去?我還就想你出去走走。昨天我剛剛出船打了一次魚回來,收穫很大。肖恩船長給我發了很多的外快。我們今天就去外面好好逛逛,怎麼樣?」

  說完,牙就不管尤娜的反對,直接走到她身後,推著她的肩膀,將她連哄帶推地往外帶。很快,他們就離開了旅店,來到了這座海港城市的街道之上。

  空氣中的氣息有些涼意。畢竟,已經快要到達冬天了。

  冬天的港口小鎮的空氣中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但卻無法抵擋這座小鎮冬日裡的熱情。

  「好!來,一二起!一二起!」

  港口旁的魚市內,昨天的漁獲已經開始分發。一些拍賣員正在和他們的雇員吊起那些巨大的金槍魚,稱重後,再開始估價,讓那些魚店的店主喊價拍賣。

  熱火朝天的氣息讓人一點都想不到現在正是冬天,好幾名水手現在甚至已經光著膀子,用鉤子拉著那些活魚,向人們叫賣。

  熱鬧的海港小鎮中有的是人氣。臨近聖夜祭,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歡喜。這一次的漁獲收穫滿滿,所以就算是白天,街道上都有一些喝醉了的水手,大聲歡呼著高舉手中的酒瓶,說著胡話。

  在遠離港口的地方,這裡則是用一種相對文雅的氣息來迎接那即將到來的聖夜祭。莉亞哇哇叫著,在那些水果攤點和糖果攤點中四處亂逛。看到她這樣高興,後面的牙也是笑了起來,似乎也是一樣的無憂無慮。

  「嗯……這家店似乎不錯。來,看看?」

  走進集市,牙看到了一家服裝店。在這鄉下小地方,當然也不可能期待有什麼特別華麗的好衣服。不過牙還是很欣賞那些衣服,拉著尤娜走了進去。

  充滿了檀香的店內,許許多多的服裝林立。

  走進這裡,尤娜顯得有些不太自在,她看著那正在衣架中挑揀衣物的牙,不由得走上前,用腳輕輕踢了踢他的腳脖子。

  「我……不太習慣這樣的地方……」

  「那你應該需要習慣一下。」

  牙從衣架上拿起一條連身觸地長裙。放在尤娜的身前比了比。尤娜看著這件衣服,見這條連身長裙沒有袖子。屬於露袖裝。

  「這條看起來怎麼樣?很不錯吧?喜歡嗎?」

  牙笑著,笑得很溫柔。

  旁邊的莉亞也是趴在衣架上,看著這套衣服,嘴裡也是附和著贊成很漂亮。

  尤娜顯得有些尷尬,也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的面前,那個男人笑得非常溫柔。這個男人將那條裙子交給莉亞,隨後,就推著她進入更衣室。

  尤娜想要說話,但是卻說不出來。在那更衣室的簾子落下前的最後一刹那,她看到的,就只有他臉上那溫柔的笑容……

  在尤娜進入更衣室之後,牙則是伸了個懶腰,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揉了揉自己稍稍有些僵硬的肌肉。

  在等待的時候,他在這家店鋪內四處看著。過了一會兒,他來到一排童裝的衣架之前,看著架子上掛著的那一排十一二歲的少女的衣服,默默地,看出了神。

  「嘿,這位客人。您可真有眼光啊!這可是我們這裡最好的少女風格的衣服!你看看這做工,這構架。每一處地方都是獨具匠心啊!」

  店主人走過來,大肆炫耀著自己的衣服,似乎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albertluo 發表於 2013-3-22 13:06
002,回憶往昔

  牙在這些衣服中稍稍翻了翻之後,則是稍稍呼出一口氣,手指也是離開了那些衣服。開口說道:「就這些了嗎?你這裡有沒有卡特蘭鎮的衣服?」

  店主人的臉上露出欽佩的色彩,豎起大拇指,說道:「這位客人,有眼光啊!卡特蘭鎮的絲繡和做工可是最棒的!就連皇室都有這個小鎮的衣服呢!不過……您看,卡特蘭鎮在諾尼亞帝國。而諾尼亞帝國在悲鳴大陸。像我們這種小地方,怎麼可能搞得到現在魔族控制的城市的衣服呢?」

  「啊……這倒也是。」

  牙略微嘆了口氣,搖搖頭,顯得略微有些失望。不過這個時候,試衣間那邊傳來一陣輕輕的簾子拍動聲。聽到這聲音,牙的臉上再次掛起了笑容。

  簾子掀開,一名成熟的女性,從那試衣間中緩緩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雙白色的平底尖頭鞋,一條長長的連身裙充分勾勒出她那美好的身材。胸部的地方高高隆起,腰卻是盈盈一握。或許是因為一直以來都動腿的緣故,隨著她的每一步的邁出,都能讓人感覺到那雙被包裹在裙子內那雙修長雙腿所散發出來的無窮魅力。

  厚厚的貂皮披肩的遮蓋讓他人一時間看不出那披肩之下沒有雙臂的事實。隨著她的每一步,那一頭金髮都會隨之搖擺,發出輕輕的晃動。就像是灑下無數的眼光,溫暖著他人的心扉……

  那位店主看呆了,一時間甚至說不出話來。

  不僅店主。牙現在也有些呆呆的,長大了嘴巴。

  這可是他第一次看見尤娜穿女裝的模樣,就算看不見臉,可是現在,光是這一身衣服,就已經足夠讓人心神蕩漾了。

  「你……真漂亮。」

  好久,牙才吐出這一句。他撓了撓自己的頭髮。顯得有些尷尬。

  而走出來的尤娜,看到牙現在正站在童裝的衣架前。她稍稍愣了一下之後,金髮下露出來的小嘴也是輕輕笑了笑。點了點頭……

  ……

  …………

  ………………

  離開服裝店,牙抬起頭,望著前方的集市。整條集市上人山人海。但在看到牙身旁的尤娜之後,也都是保持著一種尊敬,笑著,擦肩而過。

  莉亞繼續保持著她的貪吃本性,在集市上的各個小吃攤點前買這買那。別人看到這麼一頭熊貓,一方面有些害怕,一方面也有些好奇。自然也都是拿起食物,遞給了她。

  「啊,今天天氣真好,你悶了三個月了。一定已經很煩了吧。」

  牙回過頭,看著尤娜,笑著。

  「快要到聖夜祭了,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的休息休息,什麼都不用去想。好好享受此刻的安寧,與休閒吧。」

  說著,牙朝前走去,和那頭母熊貓一起逗留至一家甜餅店前,買起了甜餅。

  而尤娜看著前面那個男人的背影,腦海中。卻是不由得想起剛才,他站在那些女童裝衣架前的模樣。

  此刻的他,似乎笑得很快樂。

  但……他是真的那麼快樂嗎?

  如果說,那個為了復仇而瘋狂……為了殺掉魔帝而曾經徹底墮入魔道的男人,現在真的已經痊癒的話……

  那他剛才站在那衣架前的模樣,為什麼……

  看起來,有些落寞呢?

  「哦!這個不錯!莉亞,這個歸你了,我要這塊甜餅。」

  「好好好!這塊歸我了!」

  尤娜走近這一人一熊貓的身後,牙感覺到了尤娜,回過頭來,衝著她笑。看著他這樣的笑容,尤娜也只能笑著。但是,她現在卻必須說出自己心底的疑慮。

  這樣的牙,不是她所認識的牙。

  這樣笑著的牙,就像是一個夢……一個,虛偽的存在。

  「牙先生,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談?談什麼?你想要買什麼,說吧。」

  牙將手中的一塊小甜餅遞到尤娜的嘴邊,似乎想要喂她。但是尤娜還是閉著嘴,絕不開口。良久之後,牙臉上的笑容才是漸漸收了起來,拿著那塊小甜餅,看著尤娜。

  一間露天的茶鋪,兩個座位,兩杯溫暖的紅茶。

  牙抱著杯子,低著頭,看著杯中自己的倒影,漸漸出神。而尤娜則是看著他,一言不發。

  他們之間很安靜,安靜的就仿佛周圍的喧囂完全不存在。在他們的世界裡,四周是如此的安靜。靜得,甚至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聽到對方的呼吸……

  「………………謝謝你,想起了我。」

  在良久的沉默之後,尤娜率先開了口。

  「我知道,我很任性……我在你的生命中,可能僅僅只是一個過客。在那一個風雪夜,你救了我……在我的老家,你也救了我。可我也知道,我沒有這個資格去等你。就連當初這個決定,也是我自說自話地立下的。所以……」

  尤娜的視線落到了牙的肩膀,沉默了片刻之後,她低下頭,緩緩道:「請……讓我拔掉你肩膀上的魔法傷,好嗎?那是我一時氣憤給印下的。所以……」

  說著,尤娜站了起來,想要朝牙的方向走過去。可是,牙卻是抬起手,表達了拒絕。

  他的臉上透露著一抹淡淡的哀傷,伸出手,讓尤娜重新坐下來。在抱起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之後,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抬起頭,望著前面的尤娜。

  「你的手臂,是怎麼掉的?」

  尤娜沉默。

  但是片刻之後,她還是將當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聽完這些話之後,牙再次呼出一口氣。隨後,閉上眼,輕輕地說道——

  「對不起。」

  「不,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

  牙抬起頭,看著尤娜。隨後,他就像是下了一個十分重大的決心似的,將心中堵塞了許久的話,向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吐露了出來。

  「當時的我唯一想著的,就是將亞克儘快送去聖露爾,然後,好去找魔帝。正因為我的焦急與焦躁,才沒有查清楚那個縱石師的生死。才會讓你遭遇到這樣的磨難。」

  尤娜低下頭,依舊輕聲地嘟囔了一句:「這不是你的錯……」

  「尤娜,有些話,我一直憋在心裡。這些事情我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那是屬於我的秘密,甚至連我的那些學生們都不知道。但是現在,我想要告訴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尤娜沒有作聲。但是過了片刻之後,她點了點頭。

  牙呼出一口氣,想了想,理清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隨後,他才緩緩地開口,把自己的心裡話,一點一滴的說了出來——

  「我出生於納尼亞帝國的首都,碧湖城。我家裡,是一個鐵匠鋪。」

  「在我十四歲之前,我的生活平安喜樂,很平凡,沒有什麼特殊。就和許許多多的普通人一樣,為了一些現在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氣,也為了一些小小的好事而高興。」

  「我的家人,我的父母……雖然家裡不是很富有,但我的父母非常愛我。我也是非常的愛他們。然後……就是我的未婚妻,可伶。我只要閉上眼,就能夠看到她那張總是歡笑著的臉。」

  牙訴說著自己的家人,朋友,碧湖城內的一切。在他的口中,一切都是那麼的平凡而簡單,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另外一個城市看到幾乎一樣的經歷。

  沒有什麼特殊的少年一點一點的長大。這一生也不會有什麼獨特的精力,會長大,會結婚,會變老。然後再將自己的平凡傳給下一代,一直到永遠。

  然後,那一天到來了。

  此刻,牙用一種十分平淡的語氣,將那改變他生命的那一天說了出來。

  他說的非常平靜,甚至連他自己都奇怪。

  這個故事他從來都沒有向他人訴說過。他曾經幻想著,以為自己向他人開口的時候會很激動。但是現在,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自己內心中的激動。也察覺不到那種仇恨與憤怒。

  哪怕,是在說到可伶在那個女魔帝的掌心中化為灰燼的一幕時,他也感覺到自己的心中無比的平靜。沒有絲毫的動亂。

  「我想要復仇,但是,卻被魔帝下了詛咒。」

  牙抬起手臂,做出手刀,繼續道——

  「只要我懷著攻擊的目的主動靠近魔帝,我的身體就會被自動撕裂。哪怕我拿著石頭從遠處扔她也是一樣。這也就意味著我不可能靠近他,更不可能攻擊她。而這份詛咒,就是我打算收徒的最根本的原因。」

  牙喝下茶杯中的紅茶,讓那溫暖的感覺進入自己的胃部。他轉過頭,望著街道上那些人山人海的環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搖了搖頭。

  「我是個卑鄙的人。」

  「我收學生,並不是因為想要救人。而是因為想要利用那些可愛的孩子去攻擊我的敵人。」

  「我讓他們變得更強,是希望他們能夠用鮮血去滿足我復仇的欲望。我的醜陋不是從封印那一刻才有的。而是從收學生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變得無比的黑暗。」

  牙玩弄著手中的茶杯,低著頭,輕輕說著。

  「我的心,早在被惡魔殺光親人的時候,就已經被惡魔所玷污。我的生命是殘缺不全的,即便是被封印之後,我還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保持著一種瘋狂的狀態。一直,都沒有變過……」
albertluo 發表於 2013-3-22 13:07
003,最深的懺悔

  牙的頭深深低著,他閉上眼,搖著頭。

  「像我這樣的人,應該和惡魔一同毀滅。我根本就不配享受幸福,也不配去追求幸福。如果我放著惡魔不管,不去追殺他們的話,我閉上眼,仿佛就能看到可伶和我的父母在不斷地責怪我……他們會說我為什麼不去幫他們報仇……為什麼苟延殘喘的一個人享受幸福?為什麼???……為什麼…………」

  尤娜望著眼前的牙,曾幾何時,這個總是很堅強的男人表達過如此脆弱的一面?

  在自己的面前,在學生面前,在他人面前……他似乎一直都是不可抵擋的戰神一般的存在。沒有任何人能夠困住他,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他。每一步,都朝著魔族的方向勇敢無畏地衝上去。

  可是現在,他卻向自己展現了他的脆弱……展現了身為一名戰士,最不應該展現的一面。

  尤娜想了想後,抬起腳,輕輕地觸碰著對面牙的腿,輕輕地擦著,安慰著他。

  「………………謝謝。我從來都沒有向人這麼安靜地說過話。我是說……很久了。謝謝你。」

  杯中的紅茶,已經涼了。

  只是不知到尤娜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否也能體會到那充斥著淡淡涼意的肌膚?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尤娜再次開了口,而這一次,她的聲音卻是充斥著一股溫柔……讓牙感覺十分舒服的溫柔。

  「可伶……她一定是個很好的女孩。」

  「…………………………」

  牙沉默。

  「一個不好的女孩是不會讓你那麼懷念著她的。尤其,是懷念了長達八年那麼久。」

  「牙先生。有的時候,我真的很羡慕這個名叫可伶的女孩。因為,她的身體雖然死了,但她的靈魂,卻能夠深深地鐫刻在你的心裡。」

  牙輕輕點了點頭,說了一聲「謝謝。」

  尤娜:「同時,我也要感謝她。感謝可伶。」

  「正因為牙先生您對您的未婚妻有著如此強烈的感情,所以,您才會踏上追殺魔帝的旅程。也正是因為您展開了這一趟旅程。您才會救下我。我才能遇見您。」

  「所以,我是真的,真的。很感謝她。」

  牙似乎冷了一下,他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尤娜。

  尤娜沒有管這些,而是繼續說道:「逝者永遠都會在生者的心裡佔據一定的地位。這一點,我很清楚。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讓您忘記您的未婚妻。這對她不公平。而如果當您忘了她之後,才會看著我,這對我來說也不公平。」

  「我不奢求什麼。如果說,可伶小姐是在逝者的地方等待著您的話,那麼在您還活著的時候。請允許我……能夠在您活著的時候,等待著您。」

  沉默的牙,輕輕抬起了頭。

  他看著眼前這個堅強的女孩,不知不覺的,他的嘴角上卻是掛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他伸出手。輕輕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個咬痕傷口。臉上的哀傷之色也是漸漸淡去,換上一種安心的表情。

  「或許……我才是真正懦弱的那個人。尤娜小姐。」

  牙鬆開抱著杯子的雙手,笑道——

  「我是個如此卑劣而無可救藥的人。我也是那麼的懦弱。但是,我的懦弱有了你的這番支持之後,我卻覺得我擁有了無比的自信。」

  「我欠你很多,尤娜小姐。不過請原諒。我對你的這些虧欠可能無法彌補了。因為,我不希望用‘彌補’這個詞來表達這裡面的一些微妙情緒。請問,您能夠原諒我,將你以前對我的好全部忘掉,全部捨棄掉嗎?」

  尤娜愣住了。但是很快,在那金髮之下的小嘴也是露出一抹微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可以。」

  「謝謝。這樣的話,就請尤娜小姐你再也不要動抹除掉我肩膀上這個傷口的念頭。我絕對不會去抹除這個傷口。這個傷口能夠提醒我,能夠告訴我。能夠在我陷入瘋狂的時候作為一個清醒劑,讓我冷靜下來。讓我知道,我絕對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狠狠咬了我一口的女孩,在等著我回去見她。只不過在這之前,我還從來都沒有見過她,從來都不認識她。」

  牙站了起來,來到尤娜的面前,行了一個騎士禮。然後,他微微笑了一聲,說道:「那麼……這位素未謀面的可愛小姐。我能請你喝一杯咖啡嗎?鑒於您強大的戰鬥能力,我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討好您,好讓您能夠在我與惡魔的戰鬥中給我一點小小的幫助。」

  尤娜坐著。

  她就那樣坐著,對於牙這樣的表達方式她似乎有些不太適應。而看著牙,他的這種故意做作也顯得有些不太自然。看著他那樣裝腔作勢的當作不認識,尤娜不經意地噗哧一笑。可是在笑出聲之後,她連忙轉過頭,不去看牙了。

  牙顯得有些尷尬起來,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他揉著自己的頭髮,皺著眉頭,顯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幸好,他看到茶鋪的斜對面有一個鐵匠鋪,他立刻鑽進去,幾秒鐘之後,他拿著一塊木頭衝了回來,拿出廢鐵,開始對著木頭雕刻起來。

  他雕的很用心,也很仔細。

  原本鋒利嗜血的鯊齒刀在他的手裡就像是一把小巧的美工刀,每一下都充滿著精緻而仔細的氣息。

  不消一會兒,尤娜就看清了那個木雕的大致輪廓。

  那不是牙曾經多次在她面前雕刻的那個小女孩——可伶的雕像。而是一個披著披肩,穿著連身長裙,優雅端坐著的長髮女子。那一條寬而扁的辮子,已經十分清楚地表示出了這雕塑究竟是誰。

  「嗨,這一次神皇親自率領大軍,擊退了魔族在鹿島的登陸戰啊。那場面,可真的夠壯觀!那頭巨大的鯨鯊你看到了嗎?神皇只不過一劍,就將那頭鯨鯊整個切成兩半了!」

  茶鋪的另一張座位上,傳來了一個高談闊論的聲音。

  而當這個聲音傳進正在雕刻的牙的耳朵裡之時,他原本流利雕刻的手,現在卻是略微停頓了下來。

  「嘿,那也要多虧我們神族的那頭章魚天使死死纏住那頭怪物啊!你知道嗎?其實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神皇也派遣一支軍隊前去鎮壓那裡的叛亂呢。聽說……那裡是食人魔的巢穴。只不過那些食人魔似乎很強,好幾次地方領主的攻擊都不能讓他們屈服。人類的軍隊反而折損了好幾波呢。」

  「咳,說來說去啊,這些食人魔竟然佔據著那麼大的一個秘銀礦。他們這樣死守著不放,不是擺明瞭要和神族作對,然後投靠魔族嗎?也難怪神皇這次親自下命令,派遣大軍前去攻擊啊。勢必要一口氣將那些食人魔全部幹掉!」

  「說的那麼輕巧,你去參軍啊?他們正在前方五十多公里的烈焰城駐紮呢。你可以去自我推薦啊。」

  「我也想啊!你想,加入神皇的軍隊啊。那可是多大的榮耀!不過可惜,你想,那可是神皇的軍隊。裡面那可都是天使啊!光是加入那樣的軍隊就讓人感覺壓力山大,你進去就是拖後腿的命!加入進去幹嘛?我還不如在這裡喝喝茶,然後等待我們神皇大軍的捷報呢。」

  那些茶客繼續吃喝,天南地北的胡吹海聊。

  而牙現在則是依舊雕刻著手中的木雕,不消片刻,他對著木雕吹了口氣,吹散上面的木屑,將木雕放在了尤娜的面前。

  身形婀娜的少女,屹立在那風中。

  隨風而起的長辮子充滿了飄逸感,讓這整尊木雕都充斥著那種浮起來一般的美感。

  「怎麼樣?小姐,喜歡嗎?我擅長雕刻,這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你想去嗎?」

  冷不丁,尤娜問了一句。

  而這個問題卻讓牙稍稍愣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

  「我不去。我只是想……」

  「我心目中的英雄絕對知道他應該做什麼事情。我不要你因為顧慮我而停步不前。你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事情。」

  「…………………………」

  牙再次陷入沉默。良久之後,他才緩緩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我的刀,已經碎了。所以……」

  「那就重鑄。」

  尤娜站了起來,十分冷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廢鐵是不怕粉碎的。即便粉碎再多次,只要有火,有捶打,廢鐵都能夠從一堆渣滓中重生,然後,繼續迎向那些折斷他的敵人。牙先生,前面就是鐵匠鋪,你還在等什麼呢?」

  廢鐵,可以重鑄。

  這是一直以來支撐著牙走過來的理念,也是他毫不畏懼刀刃折損的原因。

  他看了看自己腰帶上的那把武器,這把刀刃中蘊含著他的靈魂,他的思想,他的意志……除了這些之外,這裡面,還有可伶的那一條手鏈。那銀鈴,以及那始終徘徊在耳畔的清脆鈴聲……

  對於牙來說,廢鐵是他的戰友。但是,更是和可伶之間唯一的一點聯繫。他看著朝鐵匠鋪走去的尤娜。自己明明已經告訴過她,廢鐵中蘊含著可伶的靈魂。可是,她依然讓他重鑄它。
albertluo 發表於 2013-3-22 13:08
004,鎮壓魔氣

  想到這裡,牙,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招呼過來那邊的莉亞,緊隨著尤娜的腳步,進入了那件鐵匠鋪。

  「嘿,我的朋友!想要些什麼?我們這裡可是有最好的武器,最棒的鎧甲!」

  看到尤娜進來的那一刹那,鐵匠鋪的老闆稍稍有些發愣。但是沒關係,只要有生意上門,他立刻就恢復成往日的精明。

  尤娜不說話了,她轉過頭,用那被金髮所遮擋的臉龐面對著牙。

  鐵匠鋪中的爐火旺盛,熱氣騰騰的感覺讓這裡給人如同夏天般的灼熱氣息。

  「老闆,我要借用一下鍛造爐。」

  簡單的一句話,簡單的支付一筆費用。牙脫去自己上半身的衣服,露出那一身結實的肌肉。

  他將那個一直包裹在衣服內的包囊取出,打開。裡面露出來的是廢鐵的碎塊和粉末。面對熔爐,似乎連這些碎裂的無用鐵塊都開始興奮起來,在牙的掌心中不斷跳躍!

  不過這一次,牙卻是遇到了一個難題。

  廢鐵雙刃,一把斷碎,一把卻是完整的。現在鍛造,是要將另一把廢鐵也給打碎後重新熔煉?還是只鑄造這一把廢鐵?

  牙思索著……在思索中,鐵匠鋪的勞工卻是已經將風箱吹鼓起來。爐火旺盛,散發出來的熱量足以將最嚴寒的冰雪融化!

  牙閉上眼,開始思索……他思索著自己握著這兩把刀時的感覺……也思考著自己在海中面對灰燼時的那種全力一擊的感覺。

  今後。他要面對的敵人很可能會比灰燼強上無數倍。那麼,自己要用怎樣的武器,才能更好的在這場以弱對強的戰鬥中獲勝呢?

  沉醉於思索,也沉迷於思索。

  在長久的思索之後,牙猛地睜開雙眼,將包裹中的廢鐵粉末全都倒進熔爐。隨後,他將腰帶上那把完整的廢鐵也是直接放進熔爐之中。任由其被烈火焚燒!

  沾染著魔氣的武器,為自己即將再次重鑄而興奮。

  不管是完整的,還是化為碎裂粉末的廢鐵。牙能夠感覺到它們在那烈火中傳來的那種興奮與饑渴的感覺。

  終於,爐火的溫度到達了頂峰!牙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尤娜和莉亞之後。直接抬起右手。他的右手上散發出指引之光,將手毫不畏懼地插入那熊熊烈焰的液體鋼之中!

  這一幕讓旁邊的鐵匠老闆和他的學徒們嚇了一跳!要知道鑄造武器,要將那些鋼汁鑄造成型,那溫度至少也有上千度!普通人即使靠近也覺得很痛苦了,哪有人直接用手伸進去抓的?

  但是,牙就是這樣抓了。他的手從那些鋼汁中拔出,廢鐵的液體也是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一般,沿著牙的手掌開始往前延伸,凝聚成形!牙點點頭。可是,就在他準備將這些鋼汁轉移到旁邊的鐵砧上捶打的時候。這些原本被聚集起來的鋼汁卻是突然間潰散,重新落入熔爐之中。

  牙的眉頭皺了一下,很明顯,這和他的設想有些不同。

  旁邊的莉亞也是拉了啦尤娜的衣服,說道:「這是怎麼了?他會鑄造武器嗎?」

  尤娜不說話。現在,也只能等待了。

  牙一言不發,再次在手掌上凝聚指引之光,插入熔爐,從那些鋼汁中拔出自己想要的武器。可是,還是和剛才一樣。在武器即將成型,即將被挪到鐵砧上的時候,這把武器就像是主動拒絕似的,再次潰散,化為一攤滾燙的液體。

  風箱的溫度有極限,鍛造的熱度也不可能始終都維持在最高的階段。

  眼看,熔爐中的鋼汁溫度開始漸漸降低。這樣下去,不可能鍛造出一把優秀的武器。

  牙站在熔爐旁,看著熔爐中的鋼汁,眼神中透露著焦急。

  不僅僅是他,就連熔爐中的那些鋼汁現在似乎也在痛苦地哀嚎,希望自己能夠快點凝聚成一把武器。

  可是,這裡面缺了什麼呢?

  缺了點什麼……讓這把武器在明明知道自己即將被毀掉的時候,還是拒絕成型呢?

  牙思考著……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要點。他從鐵匠鋪旁的架子上取過一把長劍,直接扔進了熔爐。轉眼間,這把長劍就像是被吞噬了似的消失不見。

  可即便如此,牙還是無法將這些鋼汁抽起來,凝聚成自己的武器!熔爐之中,鋼汁在彈跳,在翻滾,也在痛苦,在哀嚎!牙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他連忙買下整個鐵匠鋪內的所有武器,將他們盡數扔入熔爐!

  或許,是因為高溫。

  或許,是因為廢鐵的吞噬。

  這些武器就像是巧克力似的融化,然後消失在熔爐之中。牙再次嘗試去抽取,可結果,卻依舊是失敗。

  「好吧,看來在吞噬過魔族的骨骼和力量之後,凡鐵已經無法滿足你了。那麼,這樣的話怎麼樣?」

  牙拔起一把小剪刀,直接在自己的手背上劃了一刀。蘊含著鮮血的肉塊就那樣跌落廢鐵的溶汁之中。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這些鋼汁再一次地沸騰起來,就像是在抗議似的。

  自己主人的血肉,吞噬了又有什麼意義?

  廢鐵在嚎叫,在渴求。伴隨著這種饑渴無法被滿足,熔爐之中開始漸漸升騰起一些黑暗的魔氣。

  一些怨靈從那熔爐中飄揚了起來,混雜著那黑暗的魔氣,漸漸開始填充整個鐵匠鋪!那陰森的氣息,似乎刹那間就將鐵匠鋪中的那種熱火朝天的感覺澆熄,化為了地獄最深處的嚴寒冰窟!

  「到底……怎麼了?」

  尤娜也看到了熔爐中的怪異,這位少女開了口詢問。

  牙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隨後,他也轉過頭看了看那些蜷縮在角落裡,被眼前那些飄蕩的怨靈驚駭的瑟瑟發抖的鐵匠老闆和學徒。他不由得苦笑一聲,說道——

  「饑餓。」

  牙搖了搖頭,繼續道——

  「從以前到現在,廢鐵每重鑄一次,它都是依靠吞噬自己的戰利品來讓自己重組的。可是這一次,它卻沒有得到滿足。它很饑渴,也很空虛。已經嘗遍了魔族血肉的它拒絕用這些平凡的凡鐵來滿足自己的胃口。如果無法喂給它更強大的力量。它是拒絕讓自己重鑄的。即便……這樣會導致它徹底毀掉,也是一樣。」

  熔爐中的魔氣怨靈越來越多,在那不斷降溫的鋼汁之中,廢鐵繼續在哀嚎。可是,漸漸地,那些鋼汁卻是開始漸漸凝聚!一把破敗斑斕的刀柄,開始從那鋼汁中,漸漸冒了出來。

  牙當然看到了這些變化,眼神中卻是充斥著惋惜與不舍。

  「它不想被毀掉。但是,卻無法滿足自己的饑餓。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它開始自動成型。但是因為在鑄造的過程中無法滿足那種饑渴,一旦它成型之後,應該就會變成一把真正的魔武器。為了填補在誕生的那一刻無法滿足的饑渴,而不斷吞噬其他的任何東西。」

  牙搖著頭,望著那仿佛深淵中漸漸升起的破爛刀柄,聽著那些魔氣怨靈的哀嚎聲,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它誕生了,那恐怕不會再認我了。雖然很可惜,但是……老朋友。你放心,即使你不認我,我也絕對不會捨棄你。」

  說吧,牙就要伸出手,去握那鋼汁之中的那把蘊含著強大魔氣的破爛刀柄。可他才剛剛伸出手,尤娜,卻是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望著那熔爐之中不斷嘶嚎的魔刀。

  尤娜:「……………………要滿足它的饑渴,要給它什麼食物?」

  牙:「這個……蘊含力量的武器,導力石,裝甲,強者的血肉,等等等等。能夠滿足它饑渴的,代表強者的力量。或者說……無比堅定的信念。」

  牙嘆了口氣,緩緩道:「只可惜,它是憑藉著我的堅定信念而誕生的。我沒法將我的信念喂給它。現在,我去哪里找強者?又要去哪里找這種強大的信念?」

  牙搖著頭,懷著無窮的可惜與自責,再一次地伸出手,準備去迎接這把已經墮入魔道的武器……

  尤娜原地一個轉身。她那金色的辮子隨著她的轉身而起。

  犬神之牙,從她的嘴角一閃而過。刀刃過處,那一頭亮麗的金髮應聲而斷,更是直接落入那熔爐,壓著那些沸騰的魔氣怨靈,投入火焰之中。

  牙一驚,看著尤娜那一頭最美麗的金髮竟然就這樣斷裂,不由得有些可惜,連忙驚呼:「你……?!」

  對此,尤娜卻是立刻縮回嘴裡的犬神之牙,直接站在熔爐之旁。她那雙金色的眼睛緊緊凝視著其中那把破爛的魔刀刀柄,居高臨下地看著它。

  這就像是一種壓制,一種將最咆哮的猛獸進行馴服的呵斥!

  面對著尤娜頭髮中的那雙金色的眼睛,那原本漸漸成型的刀柄卻是逐漸停止上升,然後,再一次地下降,重新融入那廢鐵鋼汁之中。就連那些原本從熔爐中露出的魔氣怨靈,現在也像是被壓制似的,重新湧入那爐火內,害怕的不敢肆虐。

  牙看著這一切,在片刻的震驚之後,立刻伸出手,插入那鋼汁之中。

  他有些緊張……但是在看到那鋼汁中隱隱透射出來的金色光芒,牙終於不再猶豫,將手直接從鋼汁中拔了出來!放在那鐵砧之上。
albertluo 發表於 2013-3-22 13:09
005,無用的廢鐵

  這一次,廢鐵沒有再次潰散。

  因為沒有潰散,牙也就能夠很順利地舉起鐵錘,開始用力捶打這把刀。

  鐵錘落下,刀身上飛濺出許多的火星。

  隨著鐵錘的每一次敲打,刀身上的火焰就如同蒸騰一般,騰空飛舞起來。

  那些飛舞起來的火星就像是一隻只亮麗而飛旋的蝴蝶。在那些不斷燃燒的火焰之上躍動著它們那唯美的舞步。

  不斷捶打,不斷錘煉!這把熔煉的刀身上的所有黑色斑點現在已經全部被打散,那些彌漫在空氣中的魔氣怨靈們,也隨著牙的每一次敲打都被重新鑄入刀身之中。

  捶打,鑄入,精煉。

  鐵匠鋪內的空氣已經變得灼熱無比。空氣幾乎已經如同火山的岩漿一般讓人透不過起來。

  牆角的一把掃帚現在都開始有些發焦,甚至開始冒煙。這讓旁邊的鐵匠學徒連忙跑過來,將這把掃帚拿到外面去。順便也讓自己能夠出去喘一口氣。

  鐵匠老闆現在也是支撐不住,緊跟著也跑了出去。這位老闆一跑,其他的學徒工們更是一窩蜂地衝了出去。在那不斷敲響的叮叮噹當的鐵匠鋪之旁,就只剩下牙,尤娜,以及熊貓莉亞三人了。

  「哇!燙死我了!我快受不了了!我出去涼快涼快!」

  一點火星飛濺起來,落到莉亞的毛髮上。她連忙大叫著將胳膊上的那一點火星拍滅,哇哇叫著跑出去了。

  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肺裡吸入的。全都是那種就像是炭火一般灼熱的灼燒感。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鐵錘,手背上的指引之光猛地散發出光芒!這些光芒在這股猛烈的火焰之中也是再一次的燃燒!

  火紅色的烈焰在燃燒,伴隨著這陣灼燒,牙手中的鐵錘也是再一次重重地敲打在廢鐵之上。

  就像是被吸扯似的,那些原本被鑄入刀身的魔氣怨靈現在卻是在這一鐵錘的敲打之下再一次地滲了出來。而且……這些怨靈就像是趨火的蝴蝶,開始朝著牙手背上的火焰彙集,盤旋。然後。仿佛飛蛾撲火一般,投入那團熊熊燃燒的烈焰之中。

  每一錘,都會將廢鐵中的更多魔氣捶打出來。

  這些魔氣怨靈咆哮著。尖叫著,然後紛紛衝入牙手背上的烈焰之中,燃燒!

  刀身。開始變得越來越純粹。

  原本金色的光芒也開始暗淡下來,逐漸開始顯現出武器應該有的輪廓。

  與此同時,牙手背上的火焰也是漸漸變成了黑暗色。看起來,就像是那些曾經將他的家鄉焚燒殆盡的黑暗之火。只不過和那些黑暗之火比起來,這團火焰卻顯得更加安靜,更加平穩。就像是蘊含著黑暗之火的力量,卻沒有黑暗之炎的暴戾。

  漸漸地,刀身,開始冷卻下來。

  牙手背上的指引之炎,也變成了如同深夜的天空一般的純粹黑色。

  但牙手中的鐵錘最後一次敲在那刀身上之時。最後一點的魔氣怨靈也是從刀身中被榨取了出來,投入牙手背的黑暗烈火之中。隨後,化為這團黑暗的一部分,被控制,禁錮。

  唰!

  牙的右手手背上。燃燒著黑暗的烈火。

  他就用這只手,提起了那把重新被打造出來的廢鐵魔刀。在那爐火漸漸熄滅的光芒之下,牙,也開始仔細審查著自己手中的這把武器。

  刀,還是刀。

  只不過,此刻牙手中的刀刃。卻和以前的廢鐵完全不一樣。

  廢鐵的刀身幾乎透明。握在手裡,還沒有什麼重量。不,別說重量了,牙略微張開手,感覺這把武器似乎就連形體都沒有。而是輕飄飄地漂浮在牙的掌心之上,大約距離他的手掌一釐米的半空中,懸浮著。

  「這……是什麼?」

  尤娜望著牙手中的這把半透明,有著刀身輪廓,卻顯得有些失真的武器,一時間納悶起來。她走進這把透明的武器,皺起了眉頭。

  「我也不知道。至少……它變成了這樣,自然有某種理由。」

  牙單手捧著這把懸浮著的武器,抬起左手,想要觸碰一下這把刀子的刃口。

  但是,讓他有些驚訝的是,他的左手卻是直接穿透了刀身。就像是牙的這把廢鐵就只是一個單純的形象。完全不存在實體,只是一個幻象一樣。

  「這樣的武器,要怎麼戰鬥?」

  尤娜的疑問,同樣也是牙的疑問。

  不過在捧著廢鐵之時,他也是在思考,在想像。片刻之後,他略微低下頭,捧著廢鐵的右手一翻,五指虛握住那有形物質的刀柄,將其抬起,朝著旁邊的牆壁直接一刀下去!

  沒有出現石破天驚的撕裂聲。

  虛幻的刀身直接穿過牆壁,就像是空氣輕輕吹拂過牆壁一般,不僅沒有將那牆壁撕裂,甚至連一點點的傷痕都沒有辦法造成。

  牙抬起手,看著這把沒有實體的刀子,略微皺起了眉頭。而旁邊的尤娜看到牙皺眉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歉疚起來。

  「對不起……我也許不應該隨便亂來。」

  對於尤娜的道歉,牙卻是輕輕搖了搖頭,他看著尤娜。看著那原本一頭漂亮的金髮現在卻變成了一頭短髮,不由得有些可惜。當下,他將廢鐵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同時說道——

  「這不是你的問……」

  手剛剛鬆開,廢鐵就如同虛空中的幻影一般迅速從桌子的上方穿了過去,眼看就要麥進地面!牙連忙伸出左手,從桌子的下面「握」住了那把刀,拿起來,再次皺眉搖頭,說道——

  「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鍛造手段的問題。另外……可惜了你的這一頭頭髮。」

  尤娜轉過身,用側臉對著牙。面對牙的眼神,她似乎有些害羞,一言不發。

  在拿著這把半透明,幾乎不仔細觀察還以為完全不存在的刀子走出店鋪之後,牙叫過蹲在角落裡正在和一堆小孩玩泥巴的莉亞。同時,舉起手中的廢鐵晃了晃,說道:「你能幫你的契約者稍稍修一下頭髮嗎?修得好看一點。」

  莉亞呆呆地看著牙手中這把虛空刀,愣了半響之後,才點了點頭。

  ……

  …………

  ………………

  在距離那邊喧囂的貨運碼頭較遠的一個客運碼頭,尤娜在一張啤酒桶上坐下,面朝大海。

  莉亞則是搖了搖自己的手掌。隨後,她那鋒利的指甲就直接從那肉肉的熊掌中伸了出來。她一邊可惜自己的契約者那一頭漂亮的金髮,一邊小心翼翼地修整尤娜的頭髮。

  海風朝著牙的臉緩緩吹來。

  那略帶著些許鹹味和冰涼氣息的味道讓牙感覺十分舒服。

  他抬起手,將手中的廢鐵高高舉起。透過這把刀那透明的刀身,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遠處的那些正在朝著港口緩緩駛來的漁船。

  「這把刀……感覺怎麼樣?」

  牙崛起嘴,想了想。之後,他轉過身,單膝跪在正在理髮的尤娜面前,向其行禮之後,說道——

  「能把腳抬起來,借我用一下嗎?如果我的這句話有些失禮的話,我先道歉。」

  尤娜沒有說話,伴隨著頭髮上那些嚓嚓嚓的剪頭髮聲音,她緩緩抬起自己的腳。

  牙再次向牙表達了自己的歉意。隨後,他伸出左手,輕輕托住尤娜抬起的右腳,捧住她腳底的鞋子。

  隨後,他將廢鐵倒轉,將刀刃的方向對著自己,將刀面輕輕地放在尤娜那小巧的腳背之上,然後……

  鬆手。

  廢鐵落下,穿過了尤娜的腳背,直接落在了牙的左手之上,接住。

  見此,牙才是嘆了口氣,捧著尤娜的腳,將其緩緩放下。之後,才拿起手中的廢鐵,再次查看起來。

  「除了我的雙手之外,廢鐵似乎再也無法接觸任何東西。不管是沒有生命的死物,還是有生命的個體。」

  莉亞嚓嚓嚓地將尤娜兩鬢邊的頭髮往下削,同時說道:「這聽起來不是很好嗎?認主了喲。這可是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拿不走的特徵呢。」

  牙呵呵笑了笑,說道:「聽起來似乎不錯,但實際上卻有些糟糕。事實上……我自己都沒有觸碰到廢鐵的感覺。」

  握著廢鐵的右手手指輕輕鬆開,繼續保持著一種虛握著的模樣。不管他虛握的尺度究竟是大還是小,廢鐵始終都在他的掌心之中。而他張開手,廢鐵則是立即懸浮在他的掌心之上,筆直朝著天空。

  「沒有觸感,也沒有重量的感覺。就像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上,就好象是一個影子。沒有辦法攻擊,也沒有辦法防禦。我的好搭檔廢鐵應該還活著。可是這種活著卻無法和我作伴,無法戰鬥。所以……」

  牙搖了搖頭:「雖然很遺憾,但是廢鐵恐怕已經被我打壞了。沒有辦法繼續陪著我戰鬥了吧。」

  說著,牙嘗試著用一根手指頭頂著刀柄,保持著廢鐵不倒下。而這把虛空刀還真的就那樣保持著站立的模樣,沒有任何倒下的意思。對此,牙不由得笑了笑——

  「不過有趣倒是非常有趣。」

  莉亞的手指依舊在不斷地嚓嚓嚓,她嘟囔著——

  「既然沒有辦法攻擊了,那麼你以後要怎麼戰鬥?你可是一個戰士。沒有武器的戰士就是一個廢物。」
albertluo 發表於 2013-3-22 13:09
006,虛空刀

  「莉亞,怎麼可以這麼說話。」

  尤娜埋怨了一聲。可是,她的這聲埋怨卻沒有讓身後的莉亞表達出絲毫的收斂。這頭熊貓低下頭,湊到尤娜的耳朵旁輕聲笑道——

  「身為你的契約魔獸,我可是感覺得到的喲~~~!你的實力變弱了。而且,很弱。嘻嘻嘻~~~」

  尤娜不說話,只是低下頭,仍有莉亞幫其理髮。

  旁邊的牙則是依舊在端詳著自己手中的廢鐵,看看有沒有辦法能夠讓這把武器發揮一些些的功用。他嘗試性地伸出左手,用指尖頂著廢鐵的刀口,然後鬆開右手。廢鐵的刀柄處理可就要往下落,牙連忙伸出右手一托,將刀子托住。

  「嗯???」

  牙愣了一下。之後,他鬆開左手,再次用一個右手托住這把透明的虛空刀。然後,他拖著刀柄的右手開始一點,一點地往下放。同時雙眼緊盯著廢鐵,眨都不眨。

  「你在幹嘛?」

  莉亞用指甲給尤娜額頭前的金髮做了一個分叉,同時問道。

  但是,牙卻是伸出左手,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動作。接著,他的右手更是一點一點地離開。很快,他的整個右手都放回自己的腰間。而那把廢鐵,則是依舊懸浮在他面前的半空之中,沒有直接墜落下來的意思。

  「……這看起來……真有趣?」

  尤娜歎了一聲。

  牙回過頭,沖著尤娜笑了笑。之後。他的腳步開始往後挪。

  很快,他離開廢鐵就有了十步左右的距離。看起來似乎還能繼續拉開距離。不過碼頭上的空間有限,牙停下腳步。他的雙手被在背後,緊盯著廢鐵,略微沉默之後……

  廢鐵,開始往牙的方向靠近。

  一開始還很慢,但是很快。這把虛空刀就瞬間移動到了牙的面前。

  這還不算,在停頓了大約五秒之後,這把虛空刀更是開始上升!就像是要將天空上的雲層都給刺破一般!就在那半空之中。這把虛空刀完全沒有任何拘束地遊動起來。在半空中畫圈,遊走,然後再突然間停住!

  它就像是擁有了自主的生命意識。廣闊的天空就仿佛任由魚兒遊動的大海!

  看著在半空中轉動的廢鐵,牙的嘴角也是露出了些許的寬慰。在玩了大約十分鐘之後,廢鐵直接落入遠處的大海,然後再閃電般地「劈開」大海,沖向牙!

  牙伸出右手,刹那之間,廢鐵已經重新被他「握在」掌心之中。被他插回腰帶,固定住了。

  「真有意思。除了不能攻擊之外,這把刀看起來比鳥兒還要靈活。」

  牙笑著,雖然說廢鐵已經失去了戰鬥的能力。但是現在。它至少顯得「有趣」多了。這應該也算是一種補償吧。當下他轉過頭……

  然後,牙就愣住了。

  坐著的女孩,她那頭原本柔順的金髮,現在被修改成了短髮。

  而讓牙驚訝的是,她那原本被層層金髮所遮掩的臉龐。現在,卻是露出了一小部分。

  半遮面。遮擋起來的地方,或許也是一樣的完美。

  但是尤娜那露出來的小半張臉,現在卻是透露著別樣的靚麗。

  她的瞳孔和她的頭髮一樣,是燦爛的金色。不施妝粉,她的眉毛又彎又細。

  牙不是沒有見過美人。那位堪稱天下第一美人的女魔帝或許的確是有著讓整個世界為之瘋狂的容貌。但是相對來說。牙卻是更喜歡眼前這露出來的眼睛。喜歡那如同陽光般燦爛的金色瞳孔。

  「仔細想來,這應該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睛,對吧?」

  尤娜一愣,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臉前的頭髮現在已經被掀開了一部分。她連忙想要搖晃腦袋,將頭髮重新拉下來。

  「哎哎哎哎!我好不容易幫你弄得頭髮,你就這麼對待我的勞動成果嗎?」

  莉亞有些發飆了。而牙也是說道:「你長得很漂亮,為什麼總要將自己的臉遮起來呢?」

  尤娜那金色的瞳孔中真正倒映進了牙的身影,和他的雙眼直接對視之後,她那露出來的小半張臉上微微一紅。之後,她不再搖晃腦袋,而是停了下來,不動了。

  牙端詳著尤娜臉上的表情,微微笑了笑。隨後,他抬起頭,伸出手「拍了拍」腰間廢鐵。

  在重新買了一把刀子,別在腰間的另一邊之後。牙,尤娜,還有那頭熊貓莉亞就離開了這座他們生活了三個月的海港小鎮,朝著那神族軍隊正在前往的秘銀礦洞走去。

  ————————————————————————————

  「食人魔,一種很強大的怪物種族。」

  莉亞摸著自己的腦袋,毛茸茸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發燙。

  這頭熊貓趴在地上,背上披著一條長長的斗篷,用來避寒。陪伴著旁邊尤娜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然後說道——

  「喂,人類,照你這麼說,既然人類的領主好幾次都沒有能夠戰勝那些食人魔,這麼說來那些食人魔真的很強嘍?」

  此刻的天氣已經接近十二月,聖夜祭的日子也是越來越近。

  官道上鋪著一層薄薄的雪片,腳踩下去,傳來些許咯吱咯吱的聲音。

  尤娜的身上披著一件大大的斗篷,寬大的斗篷帽子遮擋住了她的臉。這讓她看起來不那麼顯眼,也讓她顯得有些安心。

  旁邊的牙身上也是穿著一件斗篷,不過他卻是拉下帽子。畢竟,現在是豔陽高照。雖然空氣是冷了一點,但還沒有到需要戴上帽子避寒的程度。

  「嗯……應該是吧。食人魔是一種很強大的人種,他們比起普通人類來說要來的更加高大,而且他們的魔法天賦並不算太弱。對於那些軍隊只允許擁有一兩千人的地方領主來說,的確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牙回答著莉亞的問題,接著說道——

  「不過,既然是神皇親自派出來的隊伍,那麼想必應該也是具有絕對壓倒性的了吧。那些食人魔的數量應該也不會很多。我們這幾天打聽下來,應該就只有四五百。面對一兩千的地方軍隊,他們可以利用地利獲勝。但是,如果是超過四五千的大軍,他們恐怕就沒有什麼用了。」

  莉亞哦了一聲,繼續在地上爬著,用這種比較輕鬆的方式行走,而不肯站起來。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抬起頭,望著牙,說道:「既然這樣,我們這次過去,是幹嘛的呢?參戰?不覺得多此一舉嗎?」

  牙沒有開口,因為接下來回答這頭熊貓的,是她的契約主。

  「論參戰,我們的確沒有這個必要。」

  尤娜輕輕地,將自己的意見說了出來——

  「神族的軍隊勢力絕對強大。我們這次去,應該只是希望能夠得到神族大軍徵兵的消息吧。牙先生想要加入神族軍,然後向魔族開戰。因此,有一個正規軍的身份,是絕對需要的。」

  莉亞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不過過了一會兒後,她再次抬起頭問道:「如果這個傢伙加入神族軍隊之後,尤娜,我們怎麼辦?我們也跟著他嗎?」

  「這……」

  尤娜看著莉亞,隨後,也看著牙。

  牙知道,除了廣義上的為了世界之外,其實尤娜並沒有什麼必須要和魔族決戰的理由。之前在海上要塞的那一次,她是為了激自己出戰。其實,恐怕她自己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去和魔族對陣。

  不過……

  「我們也加入。」

  即便沒有什麼很好的理由,但尤娜還是下了這個決定。而她為什麼會下這個決定,其理由,牙也已經從她帽檐下的那只金色眼睛中,略微看到了一點。

  牙的臉色略微有些沉默。對於這個女孩,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才能來回報她。

  如果有人願意陪著你出生入死,甚至願意為了你支付靈魂,損失壽命。對於這樣的女孩,自己究竟應該怎樣才能去關心她?

  「你不要加入了。」

  良久,牙才是輕輕呼出一口氣,說出了這句話。

  在尤娜錯愕地原地站住的時候,牙,更是緩緩說道——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你的實力變得很差了。而且,甚至遠遠低於我們當日在吸血鬼小鎮第一次碰面時的感覺。」

  尤娜原本想要爭辯,但是在聽到牙的這句話之後,她卻是低下頭,一言不發。

  「尤娜,我不希望你再為我付出什麼。這不公平。我絕對不要你豁出自己的性命來陪著我,這根本就不值得。」

  「所以,如果將來真的遇到和魔族正面交鋒的時候,以你現在的實力,我希望你能夠儘量退避。可以嗎?」

  孤獨心武。

  心靈越是孤獨,越是能夠化為力量。

  但是對於現在的尤娜來說,牙的溫柔卻更像是去除不掉的強酸。將她的實力一點一點的侵蝕,消磨。

  她也知道,在離開海妖祭壇之後,有了牙的陪伴,自己的戰鬥力已經大不如前。不過,她並不反感這種逐漸弱小的感覺。

  直到這一刻……

  直到,被牙告知,她需要再次離開的這一刻。
albertluo 發表於 2013-3-22 13:20
007,美味的‧食物‧大嘴

  「………………我,知道了。」

  「我會聽你的。而且……我會等你的。」

  牙哈哈笑了笑,不作答,繼續往前走。而在他身後的尤娜卻是腳步一晃,身形有些失控。旁邊的莉亞見狀,連忙靠過去,讓自己的契約主坐在自己的背上。她抬起腦袋,看了尤娜一眼。在感歎了一下孤獨心武擁有者那悲慘的命運之後,她馱著尤娜,緩步前進。

  旅程逐漸入夜,四周的氣溫也是漸漸降了下來。

  牙在看看天色,取下身上背著的包囊,開始在官道旁邊的一個樹叢裡搭建起帳篷起來。

  帳篷剛剛搭好,天空中就開始飄下鵝毛大雪。牙讓尤娜和莉亞鑽進帳篷,自己也拉起帳篷布,準備在這座大帳篷中間生火做飯。可就在他搭好爐灶的時候,樹叢外就冷不丁地傳來一陣叫嚷聲。

  「借過借過!借個過!謝謝!」

  牙從帳篷中探出頭,只見那邊的樹叢不斷晃動,似乎外面的人非常著急著想要進來,但是卻進不來。

  天空中的雪下的越來越大,外面的那個人也顯得更加焦急了。在那樹叢之外,一隻大手直接揚了起來,沖著牙這邊不斷晃動。

  「幫個忙!兄弟,半個忙!這大雪天的,能讓我也擠一下嗎?!」

  牙回過頭,看了看帳篷內的尤娜。牙買的這座帳篷很大,是專門用來提供給是五人的小團隊住宿的房間。所以尤娜也沒有意見,側坐在帳篷的一角。看著莉亞抱著根竹竿吹著爐灶中的火。

  既然沒有人反對,牙自然也是走出去。他拔出腰間的那把刀砍掉了一些灌木。當他舉起手打算再砍掉一從灌木的時候,外面的那個身影卻是猛地扒開已經稀鬆的樹叢,直接跳了進來。

  「呼!好大的雪啊!啊,兄弟,你的帳篷挺大的,能留我住一晚嗎?雪那麼大。我沒有買帳篷,只有睡袋。如果在這樣的雪夜裡面露宿的話,我一定會被凍死的!」

  跳進來的那個身影十分高大。牙的身形本來就十分高大了,可是在這個人的面前卻像是個小孩子一般,只到他的胸口。

  對著牙。這個高個子十分憨厚地笑著,似乎極力在錶帶自己不是什麼壞蛋,想要討好牙。

  但是,牙看著這個大個子,臉上雖然不動聲色。心裡,卻是重重地咯噔了一聲。

  食人魔。

  約兩米五的身高,黃褐色的皮膚。一層簡單的粗布衣包裹著的健壯身軀,穿著一雙簡單的布鞋,攜帶著一個同樣比例的巨大背包。一笑,嘴角立刻露出兩顆尖銳獠牙的巨大種族——

  食人魔。

  現在。應該怎麼辦?

  牙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看起來較為年輕,應該也就相當於人類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的食人魔,心中泛起了嘀咕。

  這頭食人魔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知道這次的神族軍團的進攻嗎?

  他應該是敵人。如果是的話,那麼在這個自己沒有武器,尤娜的戰鬥力直線下降的情況下。應該怎麼對付他?

  一瞬間,牙的腦海中立刻滾過好幾條疑問。不過,他的猶豫也僅僅只有那麼一瞬間,下一秒,他的臉上就換上一種小市民般的猶豫,說道——

  「這個……你的身形那麼高大。恐怕……」

  「沒事沒事!我不會亂動的!我只要一個地方能夠遮擋風雪,然後躺下就行了!為了答謝你,我給你這個,好不好?」

  食人魔急急忙忙地從自己的口袋中取出一袋錢,從中倒出十二枚蘇拉之後,直接交給牙。而牙在接過這些錢幣之後,也是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同時嚴肅地說道:「這樣啊……那好吧。不過,裡面有我妹妹在,你最好注意一點,不要嚇著我妹妹。」

  食人魔連連點頭,同時還不斷哆嗦。看起來,這寒冷的天氣真的讓他有些難受。在得到牙的同意之後,他連忙鑽進帳篷。

  溫暖的帳篷裡,頭頂上吊著一枚散發著熱量的導力石。這小小的導力石讓四周的溫度一下子上升,也讓這頭食人魔的臉上露出舒坦的笑容。

  帳篷內,靠在莉亞毛茸茸的肚子上躺下的尤娜看到者頭食人魔進來,立刻挺了起來,表情嚴肅。而這頭食人魔則是嘿嘿笑了兩聲,隨後,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背包放在帳篷的角落,取出裡面的睡袋,在地上平鋪好。

  牙走進來,坐在了尤娜的身旁。兩個人的眼神略一交流,立刻理解了此刻的處境。

  「別怕,他是個過路的旅人。這是我妹妹,瑪麗‧簡。我叫皮特‧簡。你呢?陌生人。」

  這個食人魔顯得十分有禮貌。他捂住自己一笑起來就會露出來的那兩顆可怕的獠牙,說道——

  「我叫辛蒂。辛蒂‧瑞拉‧大嘴。如同你們所見,我是個食人魔。不過你們別擔心,我不是什麼壞人。我融入人類社會,我是個商人,之前一直在威索莉亞邊境做生意。我是個生意人。」

  尤娜和牙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那麼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頭食人魔並不知道牙此行的目的,可能是純粹前來借宿的。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要不要殺了他?

  沒有趁手的武器,牙知道自己能夠發揮的戰鬥力恐怕很低。而尤娜現在也很弱,在不知道這頭食人魔的實力之前,貿然動手很可能激怒他。

  那麼,如果不動手的話,該怎麼和這頭食人魔相處?

  如果在這樣的風雪夜將他直接轟出去,也有可能會激怒他。

  不過,如果不趕他走的話。應該怎麼和這頭食人魔相處呢?

  牙的大腦在飛速運轉,但是他的臉上卻是保持著些許的笑容,說道:「我知道一個人,和你同名。這世界還真是巧啊。」

  「真的?那可太巧了。」

  這頭食人魔顯得有些高興起來,說道:「在我們食人魔的語言之中,辛蒂?瑞拉的意思是美味的食物。因為我是大嘴家族的嘛。不過,我倒是不怎麼喜歡你們人類用《食人魔》這個稱呼來叫我們。我們種族吃人是很久以前食物匱乏的時期。我們其實都稱呼自己為《巧克》。意為《美食家》。」

  說著。辛蒂打開自己的包,從裡面翻出一個包裹,打開。包裹中盛放的是一些精緻的人類松餅。只可惜。因為顛簸的旅途,這些松餅差不多全都破了。

  「咳……真可惜。我可是看它們很漂亮才買的呢。不過,味道應該不會差。嘗嘗?」

  牙瞥了一眼這些糕點。笑著拒絕了。這頭食人魔也是顯得很可惜的樣子,用那粗大的手指抓起小板塊餅,放在嘴裡吃了起來。

  「唉,皮特。你和你妹妹這樣去,要去哪啊?聖夜祭快到了吧?趕得及在過節前到嗎?」

  牙呵呵笑了笑,顯得有些無奈。他一邊撥弄帳篷中間的那個導力石火爐,查看裡面的食物,一邊說道:「我也不知道啊。不知道這陣風雪要持續到什麼時候。還有一個禮拜就是聖夜祭了,我和我妹妹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到青蛙城。我們老家住那裡。」

  「青蛙城?那距離這裡並不遠啊?」

  辛蒂吃著手中的甜餅,那高大的身軀讓這個帳篷一下子顯得小了很多。

  「大概也就三四天的距離。不過現在這場風雪……也的確是夠嗆的。」

  牙趁機問道:「那麼。大嘴老兄,你呢?」

  這頭食人魔哈哈一笑,將手中捧著的甜餅放了下來,說道:「我?我也是回老家啊!不過巧了,我的老家也是在青蛙城附近。我們食人魔比較喜歡住山洞。青蛙城是一個靠山的城市,所以我老家也就在那山洞裡。」

  說著,辛蒂抬起頭,望著天花板,有些懷念地說道:「我也已經有好久沒回去了。我十歲就偷跑出來,在人類的城市裡面摸爬滾打。到現在。也已經十五年了。也不知道家裡的老爸老媽還有弟弟妹妹們好不好。或許,他們都以為我已經死了吧。」

  在談論著自己的家庭的時候,牙很明顯就能夠看到這頭食人魔的眼角,現在,正泛著些許的淚光。

  他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尤娜的大腿。

  尤娜轉過頭,看了牙一眼。要知道,即便牙沒有武器,即便她的戰鬥力下降。但是,他們兩個再加上一頭恐怕已經成為六級魔獸的熊貓,要對付一名食人魔應該還不成問題。不過現在,牙的這種安撫的舉動……究竟是什麼意思?

  牙也是同樣笑了起來,他將煮好的食物舀出兩碗,全部遞給莉亞。這頭熊貓抱著食物,先自己往嘴裡倒了兩口之後,再一邊咀嚼,一邊開始一勺一勺地喂給尤娜。

  辛蒂:「嗯?你的妹妹……?」

  牙:「我妹妹的手不方便。你要來一碗嗎?」

  辛蒂:「呵呵,還是算了。我們食人魔可是美食家。雖然這樣說可能會讓你有些不開心,但是對於食物,只要不是到了不吃就餓死的程度,我們是絕對不會去碰那些不美味的食物的。」

  既然如此,牙也就自顧自地吃喝起來。而辛蒂也是鑽進自己的睡袋,安安穩穩地躺著,時不時地吃一片自己的小甜餅,顯得很愜意。過不了多久,他就將睡袋拉起,閉上眼睛。道了一聲晚安之後,就睡了過去。

  牙吃著手中的食物,同時,他的雙眼始終緊盯著眼前的這頭食人魔。

  等到尤娜和莉亞也吃完之後,他簡單地洗過碗,收拾好,依著帳篷,和尤娜兩人坐在角落裡。

  「……………………」

  尤娜張開口,但是,卻沒有發出聲音。

  她的嘴唇動的很慢,慢的足夠讓牙讀取她所說的話。

  (我們怎麼處理他?殺了?我們三個,足夠殺了他。)

  對於尤娜的提議。牙卻是搖了搖頭。

  他也是張開口,用口型告訴尤娜自己的決定。

  (他只是想要回家和自己的家人聚頭。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食人魔加入了魔族。為了一個礦洞的資源而殺了他們,這不是一種正義的做法。)

  尤娜沒有再說話,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這是牙的決定,所以現在,她也只需要按照牙的想法去做,那就行了。

  「對了。兄弟,你們睡了嗎?」

  突然,對面的食人魔突然發出聲音!這刹那間的開口讓這邊的牙的神經緊了一下。他歪過腦袋,隔了片刻之後,才出聲應答。

  「怎麼了?大嘴兄弟。」

  「哦?你沒睡啊?外面的雪實在是太大了。劈劈啪啪地讓我睡不著。我們來玩個遊戲怎麼樣?」

  牙繼續保持沉默,沒有直接開口。見此,那頭食人魔再次道:「放心啦,我們只是小玩玩。雖然我是個商人,但現在我也只是想要稍稍消磨一下時間。嗯……我們就玩一個《價值》遊戲,怎麼樣?」

  「……………………什麼樣的遊戲?你說說看。」

  聽到牙答應,這頭食人魔立刻興奮起來了。他從睡袋中爬了起來,然後從自己的背包中翻出幾個不同面值的錢幣,放在牙的面前。

  「對於人類來說,任何東西都有其價值。不僅僅是單單指你們人類。所有的生物都是如此。」

  「如果一個東西對那個生物來說有價值,那麼那個生物就會有保留的權利。而當某個東西對於生物來說的價值等於零,那也就意味著,那個東西會被拋棄。」

  「可是,對於每個人來說。每一樣東西的價值恐怕都不相同。在你眼裡一文不值的某些東西,在別人眼裡恐怕會價值連城。」

  「那麼,誰來規定某樣東西的價值呢?第三方?還是說大多數人都認定有價值的東西才是真正有價值。對於那些少數派來說呢?難道他們認同的價值就因為沒有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所以就一文不值嗎?可如果是一文不值的話,那麼他們為什麼又會佔據著不放呢?」

  「所以,歸根結底。價值這種東西完全是依靠人類自己來判斷的。你判斷價值等於多少,那麼在你的眼裡,這東西就是如此的貴重或輕賤。而這個遊戲,就是要來看看,我們兩個人之中,誰的價值觀更強大。」

  說著,辛蒂將一疊代表一蘇拉的十枚疊起來的硬幣挪動到牙的面前。

  「你這裡有十蘇拉,現在我們假設,擺在你面前的是每一枚價值一百蘇拉的金幣。換句話說,你手中有一千蘇拉。然後……」

  辛蒂翻開自己的包,從裡面拿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將這些東西一一登記在一個小本子上後,將本子放在牙看得到的地方,蓋上,不讓牙看到裡面的內容。然後,就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擺在牙的面前,一字攤開。

  「然後,我這裡有十個《待售》的物品。我將這些東西的售價也全都標注為一百蘇拉一件。而且,謝絕還價。」

  「你現在來向我買。你可以花掉所有的一千蘇拉,將這裡的東西全部買掉,也可以只花費其中的幾百蘇拉,買走其中的幾樣物品。」

  「不過注意了,接下來就是重點。在我列出來的十件物品之中,有些東西的公認價值超過一百蘇拉,但也有些的公認價值並不到一百蘇拉。最後,如果你手中買到的超過一百蘇拉的物品,大於你買到的不到一百蘇拉的物品。那麼多幾件,我就給你幾枚蘇拉。」

  「不過相反的,如果你買到的次品比你買到的佳品要多,那麼你就要給我補償金。鑒於這個遊戲是我提出來的,所以,如果你輸了,輸幾件,你就只要給我相同數量的伊奈爾就行了。」

  「但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在價格上對你有任何的欺騙行為。你看,我現在已經把每樣東西的價格都記在這本小冊子上了。你買完東西之後,自然可以對著價格,看看我們兩個到底是誰輸誰贏。」

  牙看了看擺放在面前的那一大堆雜物。掃了一眼之後,緩緩笑道:「就這樣嗎?沒有其他的附加條件?比如說告訴我你這裡面有幾件超過一百蘇拉的,幾件不到一百蘇拉的東西數量也沒有嗎?」

  辛蒂十分自豪地笑道:「沒有。因為我是商人,商人總不可能將超過定價貨幣的東西大量推出來,對不對?」

  牙:「哦?那這樣的話,你豈不是很划算?很有可能這十件東西裡面一個超過一百蘇拉的東西都沒有。我不管怎麼做,都是輸?」

  這頭食人魔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的雙手抱在胸前,用力地點了點頭:「所以說,我是個商人。所以說,你輸了,輸給我的是伊奈爾,而不是價格更高的蘇拉。怎麼樣?玩不玩?」

  帳篷外,雪片拍打的聲音依舊很大。這也讓牙的確睡不著。想想,即使被眼前這頭食人魔騙了,那麼也最多損失十枚伊奈爾而已。而他剛才一甩手就給了自己十二蘇拉,他也犯不著在這上面和自己搞。

  仔細想了想之後,牙決定和這頭食人魔玩上幾次這個「價值」的商人遊戲。從遊戲中,應該多多少少能夠看出這頭食人魔的性格。猜測一下,究竟應該怎麼來對付他。

  決定之後,牙開始觀察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這些零零碎碎的所謂的「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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