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勇者之師 作者：盤古混沌 (已完結)

008，小遊戲

　　一本看起來有些年歲的掛曆。從日期上來看，應該是十年前的掛曆。掛曆的一些日期上標注了一些文字，不過，牙看不懂這些文字。

　　一枚被包裹在一團棉花中的石頭。看起來，應該是一枚導力石。石頭上沒有什麼光澤，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種類的導力石。

　　一個首飾盒，裝飾精美，盒子上的許多動物雕飾全都雕刻的栩栩如生。但是，沒有打開，所以看不到裡面什麼東西。

　　一把看起來沒有什麼特殊的劍。這頭食人魔伸出兩根手指頭，捏著劍柄的兩端輕輕一分，這把劍立刻分成了兩把。

　　一個陳舊的戒指盒。和剛才的首飾盒不一樣，這個戒指盒卻是打開的，裡面露出一顆鑽石戒指。不過，戒指上卻是充滿了油污，似乎也有些年月了。

　　又是一枚戒指。不過和剛才的鑽石戒指不一樣，食人魔將手中的一枚蘇拉靠近戒指，隨後一丟，蘇拉就消失。然後，他再伸出手在戒指上摸了一下，蘇拉又重新出現。看來，是一枚有空間魔法附魔的空間戒指。

　　一本筆記本，很多地方都是空白頁。只有在最中間的一頁上畫著一個魔法陣。旁邊還羅列著許許多多的數據，全都是手寫。

　　一束花，裡面有星燦，露紫蘭，奇幻花，美麗陽光等花朵。不過，這些花卻是被一個封印魔法給封在了一個菱形的透明空間中。但是這樣一來，反而更漂亮了。

　　一把導力****。很陳舊。而且款式似乎也是非常老款的。被擺放在一個舊檀木盒子裡，盒子裡面還一併放了一枚沒見過圖樣的金幣。

　　最後，則是一隻被包裝精美的玩偶熊。一個大大的粉紅色蝴蝶結緞帶綁在這玩偶熊的後腦袋上，憨態可愛。

　　「好了，就是這裡的十件東西。你來試試看？看看你買了之後，是賺得多，還是虧得多？」

　　辛蒂將他那巨大的手掌往後縮。儘量讓牙看清楚放在他面前的所有東西。

　　牙看了看這十件貨物之後，稍稍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尤娜和莉亞。她們兩個現在似乎也有了興趣。挪過來，著眼前的這些東西。

　　「好啦好啦！快點買吧！」

　　食人魔再次拿起一塊小甜餅，放進自己的嘴裡品嘗起來。外面的風雪拍打著帳篷。聲音劈劈啪啪的非常大。或許，他是想要依靠這樣的遊戲稍稍緩和一下氣氛，好讓這裡的空氣不要那麼凝重吧。

　　牙思索著，手裡著摸索著那十枚一蘇拉的硬幣。此時，也看著這些東西的莉亞伸出她的爪子，想要去摸摸這些東西。但卻是被那頭食人魔擋住，嚴厲拒絕。

　　「請遵守我們的規則。不買的話請不要摸。」

　　莉亞哼了一聲，說道：「切，還真是奇奇怪怪的規矩。對了，大嘴老兄。你剛才說的那些規則……那麼。如果說平局的話，怎麼算？也就是這個傢伙買的超過一百蘇拉的東西和不到一百蘇拉的東西完全一樣多，怎麼辦？」

　　面對熊貓的這個疑問，食人魔臉上的笑容卻是一下子冷了下來。他那巨大的手掌上的三根手指頭互相摸索著。在沉默了片刻之後，這頭食人魔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平局。」

　　「啊？這怎麼可能？」

　　「當然不會有平局。我是個商人，對於一個商人來說，如果一件生意做到最後的結果是不虧不賺，那對於商人來說也就意味著失敗。」

　　他等了一會兒後，再次說道——

　　「在追逐價值的過程中，永遠不可能有平局產生。當交易雙方對價值進行互換的時候。必定意味著用對自己價值較低的東西去換取價值更高的東西。所以，要麼輸，要麼贏。永遠，都不可能有平局的產生。」

　　莉亞嘟嘟囔囔著，對於這種只有三個手指頭的巨大食人魔所說的話有些不太明白。她現在就趴在尤娜的身旁，用自己毛茸茸的皮毛給自己的契約者提供一個可以依靠的枕頭。然後，看著牙應該怎麼處理眼前的這件事了。

　　牙繼續摸索著手中的所有硬幣。在思考了片刻之後，他中取出六枚蘇拉，分別放在了首飾盒，兩枚戒指，筆記本，導力槍，以及那枚毫無光澤的導力石的面前。

　　「嗯，六個決定。」

　　辛蒂用手指摸了摸自己露出嘴唇外的獠牙，說道——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你做出這些決定。」

　　牙笑了一下，緩緩道：「這其實並不複雜。只要聯想一下你是個商人的這一基本特點，基本上就可以明白很多事情了。」

　　「在這所有的十件東西之中，有三樣我是能夠肯定確定其價值的。分別是筆記本，鑽石戒指，以及導力槍。」

　　辛蒂呵呵笑了笑，那笑聲讓人有些毛骨悚然。在牙身後的尤娜輕輕推了推牙，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你不應該說筆記本，這樣會讓他知道你懂魔法……」

　　對此，牙卻是搖了搖頭，直接說道：「如同你所見，我們帶著一頭魔獸。而且，這頭魔獸的等級還不低。」

　　莉亞聽到話題移到自己的身上，連忙豎起耳朵，頭也是略微抬了起來。

　　「所以，你應該也猜得出來，我們兄妹兩人是傭兵。這頭熊貓是我妹妹的契約獸。」

　　辛蒂哈哈大笑起來，他摸著自己的下巴，連連點頭，說道：「呵呵呵，沒錯沒錯。看起來，我的這種測試反而是一種多餘了。」

　　牙笑道：「隨你。那麼，我們再回到遊戲上來。」

　　牙：「我對魔法懂得雖然不多，但是這種完全手寫的魔法記錄我也知道是十分珍貴的東西。上面記錄下來的這個魔法我沒有見過，不過從上面所列舉出來的公式來看，應該是一種非常強大的魔法。這種魔法陣如果賣給需要的人，價值絕對不下於一百蘇拉。」

　　這頭食人魔再次哈哈大笑起來。他打開那個記錄著價格的本子，翻開。撕下記錄著價格的那張紙，略微折疊之後，將寫有魔法筆記的那一條的價格讓牙看。

　　價格——五百蘇拉。

　　牙點點頭，他看得出來。這個魔法的價格賣五百蘇拉，並不貴。

　　「然後，就是這把導力槍。」

　　「這東西的造型古樸，看起來絕對有些年歲。再加上這把導力槍旁邊放著的這一枚金幣……」

　　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默了片刻之後，再次笑道：「一般來說，會在自己的武器旁邊放上一枚金幣的，就只有擁有權貴的領主階級。而這枚金幣的圖案我沒有看到過，所以，應該是屬於私鑄的金幣，用來表明用槍人的尊貴身份。」

　　「這樣的一把造型古樸，擁有歷史的導力武器，賣上一百蘇拉，絕對不貴。」

　　辛蒂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略微折了一下手中的那張價格表，將導力槍的價格給牙看。

　　三百蘇拉，牙再次獲勝。

　　「然後，就是這枚鑽石戒指了。一開始，我也想過如果這枚戒指是假貨的話，應該怎麼辦？畢竟戒指的價格很明顯，任何一人都知道它遠遠超過一百蘇拉的價值。」

　　「不過，在思考它是不是假貨的時候，我也想到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和我玩這場遊戲。」

　　「你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雪而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所以，事先準備假戒指的可能性應該不大。而且這枚戒指的裝飾很舊，看起來也有些髒。如果是你這個商人想要賣掉它的話，應該不會將它弄得那麼糟糕。」

　　「所以我推斷，這是一枚真戒指。你只不過因為在得到了這枚戒指之後還沒來得及去整頓，就不得不踏上歸途。所以，它才會顯得那麼糟糕。」

　　辛蒂食人魔再次裂開嘴，大聲笑了起來。他笑得十分暢快，也十分的真誠。他將戒指的價格給牙看，價值三百蘇拉。牙，又一次猜對了。

　　在大笑過後，這頭食人魔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就買這三樣東西呢？其他的東西你不能確定價值，萬一猜錯了該怎麼辦？再說了你怎麼就那麼保證我擺出來的十個東西中，有價值的物品超過了沒有價值的物品？」

　　牙略微呼出一口氣後，緩緩說道：「先說這個空間戒指。並不是說所有的空間戒指都是寶貝。我知道一些商人，他們將一些附有十分狹小的空間魔法的空間戒指賣出高價。那些空間戒指的空間中可能就只能塞進兩枚錢幣，一顆玻璃珠或是這一類型的東西。」

　　「不過，畢竟這是空間戒指。你剛才說過，價值這東西是因人而異的。就算上面附的魔很糟糕，成本很低，但並不代表一個一流的商人不能將其賣出高價。空間戒指再怎麼說也算是一種稀有物品，價格絕對不會低到哪里去。」

　　辛蒂點點頭，表示贊同。他將附魔戒指的價格表露了出來，上面的價格是七十蘇拉。但是在這七十蘇拉之後還有個括弧，裡面的標價是二百五十蘇拉

009，陷陣

　　「看起來我今天真的遇到行家了呀，皮特先生，作為一個傭兵，你還真是可惜了。你應該做一個商人。」

　　辛蒂呵呵笑了笑，伸手指著自己面前剩下的貨物，說道：「那麼，你能否告訴我，在這剩下的物品中，你是怎麼挑選的呢？」

　　「呵呵，接下來，我用的是排除法。」

　　牙伸手，指了指那個熊玩偶和那束漂亮的花。

　　「在你的所有貨物中，這兩樣東西可以算是最能夠辨明價格的了。熊玩偶很可愛，被封印起來的永恆花束也很漂亮。可是，這兩樣東西由於太漂亮了，所以價格自然也就能夠很輕鬆的估算下來。熊玩偶的價格或許二三十蘇拉吧。封印花束的價格稍稍貴一點，如果是在情人節，或許能夠賣上五十蘇拉。但是，絕對不會有誰去花一百蘇拉買這兩樣東西的吧。」

　　辛蒂點頭，摸著下巴道：「原來如此。排除法。那麼，這雙子劍，以及這本掛曆呢，你為什麼沒有選這些？反而選擇了暗淡光澤的導力石和首飾盒？」

　　牙吸了口氣，繼續道：「很簡單。這把雙子劍應該是利用吸鐵石之類的東西做出來的。雖然很有趣，但是一把沒有什麼附魔的武器，應該賣不出多少錢。而掛曆就更明顯了，我看不出其中的價值，也看不懂那些文字的意思。根據對比來說，我更願意相信這個首飾盒和導力石的價值。」

　　這頭食人魔用手指撓了撓自己的肩膀，用一種詢問的眼神看著牙。說道：「哦？那你可以選擇不要啊，為什麼還要買下來呢？」

　　「很簡單，你之前曾經說過，這是一個《價值》的遊戲。」

　　「那麼，什麼是價值？如果我的手中擁有一千蘇拉，然後在這場遊戲中我應該怎麼買，才能獲得更多的獲利？」

　　「單純只買對的。不買錯的嗎？我認為不是。我覺得，買下來的貨物本身也擁有價值，真正的價值並不單純在於之後的那勝負的幾枚蘇拉或是幾枚伊奈爾上。」

　　牙伸出手。捏起那枚暗淡的導力石，緩緩說道——

　　「如果我收手，那麼。我或許會贏得更多的蘇拉。但是，對於你這些很可能價值不到一百蘇拉，但卻非常接近一百蘇拉的物品，我不要，就相當於浪費了一次價值交換的機會。」

　　「只有使用，才有價值。同樣的，我的一百蘇拉如果不使用，那麼最後還是一百蘇拉不動。可如果我兌換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即使他們不指，但是。至少價值發生了變化。」

　　「你的這個首飾盒內可能什麼東西都沒有。但是，有了這個首飾盒，我可以用來擺放這枚鑽石戒指和這枚空間戒指。這枚導力石即便真的快要沒有什麼力量，那麼也可以用來作為這枚附魔空間戒指的增持品。總的來說，總有一些價值可以利用。」

　　至此。牙已經將自己的所有想法全都擺了出來，在已經有四個獲勝點的現在，他贏得這場遊戲已經是穩紮穩打的了。

　　所以，當辛蒂展開自己手中的紙張，列出所有的物品價目表之後，也是宣告著這場遊戲。就此結束。

　　「花束，三十五蘇拉。熊玩具，四十蘇拉。掛曆，價格零。首飾盒，八十蘇拉，半新不舊的導力石，七十五蘇拉。」

　　這頭食人魔從牙的手裡接過剩餘的四枚蘇拉，同時，再將其中的兩枚遞還給牙。

　　「這是你的勝利果實。祝賀你，皮特兄弟。你的分析力的確不錯，如果是真的和你做生意的話，總的來說，我可就虧本了呢。」

　　牙也不客氣地將兩枚蘇拉放進自己的口袋，笑著說道：「這也沒什麼。因為如果你真的想的話，完全可以擺一些完全沒有價值的東西在臺面上。就好象這個掛曆一樣。這樣，我就輸定了。」

　　「呵呵……完全沒有價值，是嗎？」

　　收好錢，辛蒂的這番話卻是讓牙產生了些許的疑問。

　　他看著這頭巨大的食人魔將所有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收進他的包裹之中。不過最後，他卻是拿起那個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價值的掛曆，十分無奈地笑了一下。

　　「這本掛曆，上面記錄著的卻是我這一生最愛的兩個親人離世的日子。這一年的三月十一日，我的父親病逝了。而同年的九月二日，我的母親也離開了人世。」

　　辛蒂用那三根手指頭的手掌輕輕撫摸著掛曆，手指則是在那兩個日子上不斷摸索，似乎是想要尋回自己當初在掛曆上寫下這兩個日子時的那種心情。

　　「物品的價值，因人而異。」

　　「對於你來說，有價值的東西是珠寶，是魔法。可是這些東西在我這個商人的眼裡，其實也就只代表一個金錢的等量價值。但是，我的家人對我的價值，卻是無可估量的。」

　　「那個熊玩偶是我這次買了準備帶回去給我妹妹的。而這束花則是我買來送給我那一直在照顧我的弟妹的姑媽的。」

　　「對於我來說，這些禮物的價值其實遠遠都高於市面上的本身價值。也大大高出那些鑽石，附魔戒指，以及魔法陣，武器之類的東西。我這樣說，你能夠理解嗎？」

　　這頭食人魔想要表達什麼？

　　牙不知道。不過隱隱約約，他察覺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苗頭。當下，他伸出手，摟住尤娜的肩膀，將她往自己的後面拉了拉。同時也伸手摸向腰間的那把新買的刀子，一言不發。

　　「世上很多人都認為，價值可以交換。同時也認為，為了服務更大的價值，微小的價值理應可以被犧牲。皮特先生，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帳篷外，這場暴風雪依舊沒有任何停息的意思。牙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自己腰帶上的刀刃。而尤娜則是挪到牙的身後，想要尋求一些依靠。

　　「大的價值，自然有他吞噬小的價值的有意義的一面。就好象皮特先生你剛才所做的一樣，拿下最有價值的東西，然後捨棄沒有價值的東西，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不過我剛才也說過了，價值，對於每個人的理解方式都不同。被你所捨棄的掛曆對於我來說，卻是一個遊子沒有在親人逝世前最後一刻回家，見上他們最後一面的心酸記錄。」

　　「那麼，皮特先生，我想問問你。你是怎麼認為的呢？」

　　「你是否也贊同，為了絕大多數人來說更有價值的東西，就要捨棄對於某些人少部分人來說十分重要的價值的東西嗎？這部分價值，就理所應當被捨棄嗎？」

　　牙沉默。此時此刻，他已經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回答眼前這頭食人魔的問題。

　　和許許多多的記載不同，這名食人魔並不像那些書籍中所說的那樣愚笨，兇暴。他的身上充斥著理性，同時……也蘊含著一些讓人有些難以察覺的……悲傷感覺。

　　「如果……是為了更偉大的利益的話。某些小小的犧牲或許應該可以被接受。」

　　牙不能違背自己的意志，在沉默良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過，這份犧牲是不應該被忘記的。犧牲應該被銘記，同時，也應該得到補償。不能單純地被拋棄掉。或者說……這種犧牲本身就要有足夠的價值。」

　　導力燈中的燈光，將整個帳篷照的透亮。

　　外面的暴風雪現在似乎也終於少了一些，帳篷上的敲打聲，此刻也是逐漸輕了下來。

　　「…………是嗎？啊……原來如此。或許我應該說，果然如此。」

　　食人魔將所有的東西都收進了自己的包裹。他呼了一口氣……隨後，緩緩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立刻讓牙的精神緊繃起來。他猛地將尤娜往自己的身後一拉，護著她走到帳篷的大門前，右手摸出那把刀：「你……什麼意思？」

　　辛蒂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之後，他笑了起來，露出嘴角的那兩顆巨大的獠牙，緩緩道——

　　「真是可惜啊……原本，我還以為我們之間能夠產生一點點……哪怕一點點的共鳴呢。」

　　簡單的話語，讓牙原本就繃緊的精神立刻震動起來！他想要往外面退，可在後退的當下，他卻猛地轉過頭，再次拉著尤娜到自己的身後！

　　不知什麼時候，帳篷外已經又站了兩個人。

　　兩個高大的身影。這兩個絲毫都不比那頭食人魔矮小的壯漢就如同兩堵牆一般，擋在了帳篷之前。而從他們肩膀和頭上的積雪來看，他們已經在外面站了很久了。

　　「%……&&%……&……@#￥%……&×」

　　這頭食人魔開口說了一些話。一些牙完全聽不懂的話。

　　隨後，一個較為矮小的人影就從帳篷外那兩個大漢的中間鑽了出來。在這寒冷的冬天裡，這個女孩就那樣大刺刺地走進了牙的帳篷，在牙，尤娜，莉亞，辛蒂的面前坐了下來。

　　她的模樣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她有著一頭烏黑的長髮，梳成兩條黑得發亮的大辮子，垂在腦後。

010，食人魔與蠻族

　　在這即將過聖夜祭的冬天裡，女孩身上的衣服卻是無比的單薄。除了一條抹胸和一條略帶著些許花邊的平角短褲之外，她露著肚臍，光著雙手和兩條大腿，似乎一點都不位居外面的寒冷。

　　女孩那健康的小麥色的皮膚上有著一些花紋和圖騰，不知代表什麼意思。在帳篷中坐下之後，這個女孩脫去自己腳上的鞋子，倒出裡面的積雪。隨後，她盤著腿，毫無女性該有的矜持地坐著，睜大眼睛，看著被逼在帳篷角落裡面的牙等人。

　　女孩：「&%%×+￥」

　　辛蒂：「@#￥%」

　　兩人交談著。那口吻，明顯兩人認識。

　　而在仔細辨認了一下眼前的這個衣著暴露的年輕女孩之後，熊貓莉亞卻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直接在牙和尤娜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北國小鎮爆炸事件中，阻止冬作弊的，就是這個女人。」

　　話一出口，牙的思緒猛地回到了三年前的北國小鎮！

　　惡魔——小丑。

　　正是那次的小鎮爆炸，正是小丑那一次將他的精神逼到幾乎崩潰，才會讓牙做出犧牲自己的學生來封印魔帝的決定。

　　他雖然聽莉亞說過當時阻止冬幫助自己作弊取勝的是一個女孩。但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在這個地方，再次看到這個當日毀掉整個小鎮的女孩。

　　「牙，我們該怎麼辦？」

　　尤娜在牙的耳邊輕聲說著，等待他做出決定。

　　而牙則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讓尤娜安靜。自己則是繼續緊盯著眼前的這兩人。

　　女孩和辛蒂互相交談了幾次之後，辛蒂終於轉過來。重新看著牙。在看到他手中握著的刀子之後，這頭食人魔則是搖了搖頭。說道：「皮特先生，請放心。我們目前還沒有想要對各位不利的意思。只是我和我的朋友約在這裡見面，但沒有想到遇到這場大雪。」

　　那個年輕女孩轉過頭來，看到牙手中的小刀之後，也是呵呵笑了一下。她說了幾句話，辛蒂點點頭後，翻譯道：「請把手中的武器放下吧。這種小刀子根本就不可能傷到我們。這位小姐是一個被稱之為蠻族的人種部落的首領。他們這個種族的特性之一就是渾身的肌膚看似柔軟，其實堅硬如岩石。普通的刀刃根本就刺不進去。為了我們之間不要有太大的隔閡，皮特先生，能請您把武器放下嗎？」

　　牙靜靜觀察了一下兩人。尤其是這個蠻族的女首領。見她似乎並沒有什麼想起自己的意思。當下眼珠一轉。將手中的刀子放了下來。

　　「謝謝合作。啊，我用我的人格擔保，只要皮特先生和您的妹妹能夠安靜地待著，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

　　牙凝視著這個蠻族首領，沉默了片刻後。緩緩道：「我不理解……你們在這裡聚頭打算做什麼？你們打算……對我們兄妹倆人做什麼？」

　　辛蒂呵呵笑了笑，隨後說道：「其實沒什麼。我是個商人，在周遊各地行商的時候，偶爾間也和蠻族的朋友做做生意。只不過……恕我直言，你們兄妹倆人前去青蛙城，應該是想要支援那場神皇針對秘銀礦洞的戰鬥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希望兩位能夠陪著我們，稍稍走一遭。」

　　牙的臉色變得十分冰冷，在那導力燈光的照耀下。他的整個臉幾乎都已經黑了下來：「這麼說來……這位蠻族小姐是你們食人魔請來的援兵嘍？而敢於和神皇的軍隊對抗的……換句話說，蠻族……是魔族的部署？」

　　女孩轉過頭說了些話，似乎在詢問牙說了些什麼。辛蒂翻譯了一下，這個女孩長長地「哦」了一聲。隨後，她伸出手，做出一個握手的姿勢。

　　「小蠻。」

　　她說了一個詞。然後伸出的手略微示意了一下。

　　牙鐵青著臉，隨後也伸出手，和這個女孩的手握了握。

　　她的皮膚很柔軟，並沒有感覺出堅硬如岩石一般的感覺。不過這並不能讓牙放心，他略微吸了一口氣之後，也表明了自己的虛假的身份。

　　小蠻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她就像是再也不管牙一樣，開始和那邊的辛蒂不斷說話。而辛蒂也像是把牙兩人忘了似的，和這個女孩互相說話，談得甚是歡暢。

　　整整一個晚上，辛蒂與小蠻都是在這樣不停地交談著。

　　他們的交談非常歡暢，似乎總是有著說不完的事情。這樣的交流對於他們兩人來說是一種非常難得的暢快體驗。但對於牙這邊來說，卻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折磨。

　　尤娜支撐不下去了，依靠在牙的肩膀上緩緩睡了過去。

　　牙睜著眼睛，看著這個魔族的附屬種族，蠻族首領在那邊談笑風生，保護身旁的尤娜和那頭已經累的趴下來呼呼大睡的熊貓。

　　這個女孩看起來實在是非常的輕鬆，沒有任何緊張的情緒。而門外站著的那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兩個護衛也是整個晚上都那樣站在外面，顯示出自己的絕對忠誠。

　　……

　　…………

　　………………

　　嚓，嚓，嚓……

　　腳步聲，將睡夢中的尤娜弄醒。

　　她發覺自己的身體在移動，而自己的胸口，現在正貼在一個寬闊的背脊之上。

　　「你醒了？」

　　牙的聲音，讓還有些迷茫的尤娜一下子醒了過來。這下子，她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原來正趴在牙的背上。肩膀上搭著一條厚厚的毛巾，正被牙背著走。

　　「對不起……我……很重吧？請放我下來吧……」

　　她有些尷尬，連忙想要下來。牙察覺到了她的掙扎，停下腳步，蹲下身，將尤娜放了下來。

　　而在尤娜的雙腳著地之時。她才發覺。將自己從睡夢中吵醒的並不完全是牙的腳步聲，還有在他們的身後。那兩個蠻族巨漢的腳步聲。

　　牙停下，在他們身後的那兩名巨漢也是停下。他們看著牙，就像是從雲端俯視地上攀爬的螞蟻一樣居高臨下。

　　一直等到落地的尤娜和牙以及那頭熊貓重新開始走起來，他們才繼續在兩人的身後挪動腳步。

　　「這是？」

　　「我們成了俘虜。只不過，他們並沒有明說而已。」

　　牙朝著前方使了個眼色。只見辛蒂和小蠻這個食人魔和蠻族首領的組合正在前方緩步前進。一邊走，他們繼續在一邊聊天，似乎相見如故，總是有著說不完的話語。

　　尤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的臉上懷著歉意的表情看著牙，用一種羞愧的聲音說道：「對不起……都是我。害得你也成為了俘虜。我現在的實力退步的那麼厲害。被你背了那麼久……才醒過來。」

　　牙擺擺手，表示這沒有什麼。同時，尤娜注意到他的雙眼始終在緊盯著前面那兩個正在互相說話的非人種族。同時，還在默默地重複他們現在正在說的一些話。

　　走了一段路，牙口中的重複也顯得越來越清晰。看著這樣怪異的表現。尤娜奇怪地小聲問道：「你……聽的懂他們在說什麼？」

　　牙輕輕搖了搖頭。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話，但是他們話裡的一些單詞，卻是多多少少能夠猜出一些意思來。」

　　牙的聲音也非常小，為了防止被前面的兩人察覺，他幾乎是貼著尤娜的耳朵說話。可是這樣的貼耳說話卻讓尤娜露出的那小半張臉顯得更加通紅。她抿著嘴唇，閉著眼，感受著自己耳垂旁那吹來的男性氣息，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不管是哪一種族的語言，只要是牽涉到對話。那麼語言中或多或少都需要附帶名詞，動詞。而在口語化的對白中，則會有許許多多的語氣助詞來表達自己的感情。而且，音調也會多多少少的不同。比如說，如果是疑問句的話，那麼句尾通常會將音調拔高。來表達自己的懷疑口吻。如果是陳述句。句子總體的音調會很平緩。而一些表達認同的話語，則會有一個明顯的音調下降的幅度。」

　　「從昨晚開始我就在聽他們說話，他們的對話中偶爾也會摻雜一些我們的話語中才會出現的名詞。」

　　「比如說，他們剛才說的一句話中就夾雜著青蛙城這個單詞。我注意到當時這個蠻族的女首領是用疑問句的方式說出這句話的。而這頭食人魔在想了想後，一邊搖頭，一邊用《梭羅那》這句話來回答。所以，《梭羅那》應該是代表否定的意思。」

　　尤娜別過頭，似乎是有些受不了牙在自己的耳邊不斷嘀咕。原本，她還有一頭金髮可以用來遮擋自己的臉。但是現在，那露出來的小半張臉上已經變得通紅。映襯著她原本就顯得比較白皙的肌膚，更是明顯了。

　　牙看到她的這種臉色，一時間也是停止了說話。對著她的臉，他卻是不由得看入迷，看得有些癡了。過了好久，一直到尤娜再次轉過頭，兩個人的眼睛對上的那一刻，牙才是愣了一下，重新回過神，繼續往前走。

　　「嘛……總之，他們現在應該是在研究應該怎麼針對青蛙城。畢竟，作為攻擊礦洞前的人類聚集點，青蛙城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休息站。想要守住這些食人魔的礦洞，對青蛙城做任何事，其實都不足為奇。」

　　一邊說，牙一邊用手指十分不自然地撓著自己的臉，他偷偷地瞥了尤娜一眼，可在看到她之後，又是立刻將臉轉過去，望著前方的食人魔和蠻族。

　　而他的這個模樣看在尤娜的眼裡，卻是讓她不由自主地噗哧笑了一聲。不過在流露出笑聲之後，她卻是十分矜持地克制住。窩在心裡，偷偷地甜蜜著。至於現在兩人所處的這種危險環境，尤娜卻也是一時間忘記了。

　　雪地之中，道路難行。牙攙扶著尤娜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那頭食人魔和蠻族女首領的身後，緊緊跟隨。

　　這段路一直走了三天。他們起早貪黑地趕路，終於，遠處的山那邊出現了一座城市。從方向上來看。應該就是青蛙城沒有錯了。

　　「嗯，我們快到了。請跟我來吧。接下來的路途很有可能會碰到普通的人類。我們走另外一條小路上山。」

　　辛蒂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對著牙兩人說了一遍。之後，他再對著旁邊的小蠻說話。大概也是這樣的內容吧。

　　但，讓這頭食人魔有些預料不到的是，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左右的女孩子在聽完他的話之後，竟然直接轉過頭吩咐了後面的那兩個大個子。那兩個壯漢紛紛點頭，直接朝著牙和尤娜走去。

　　兩人的眼中，色彩不善。

　　從他們那逐漸捏起的拳頭上來判斷，牙也差不多知道了自己現在究竟處在一個怎樣的處境。他立刻護住身後的尤娜，伸手想要去拔腰間的佩刀。可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這下子他才想到。在自己腰上的廢鐵已經沒有了實體，根本就沒有辦法攻擊任何東西。

　　食人魔辛蒂顯然對於小蠻的決定有些不滿。他更是直接攔在了那兩個壯漢和牙的中間，不斷開口說著什麼。而小蠻卻是露出一副十分困惑的表情，似乎根本就無法理解這頭食人魔現在究竟想要做什麼。而那兩個壯漢保鏢現在也是逐漸露出些許生氣的表情。他們原本的人類皮膚開始寸寸龜裂，浮現出猶如大理石一般的紋路出來。

　　見此。辛蒂終於忍無可忍。他們地大聲喝了一聲，義無反顧地擋在了牙和尤娜的面前，絲毫都沒有挪開的意思。他的這種行為實在是讓小蠻大惑不解，兩個人之間不斷爭吵，辯論。似乎正在努力想要用自己的意識來說服對方。

　　這樣的僵持大約持續了十分鐘之後，小蠻這個小女孩終於有些厭煩了。她做出了讓步，甩甩手後，那兩個壯漢也是終於退了下來，不再進逼。

　　「呼…………」

　　辛蒂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似乎是剛剛從鬼門關前溜了一圈回來一般。他轉過頭，沖著尤娜和牙笑了笑。而牙也是沖著他笑笑，兩個人都是沒有說話。

　　接著，辛蒂開始在前面帶路。他拐上了一條小山坡，朝著青蛙城駐紮的山峰背面走去。而那兩個壯漢再次跟在了牙和尤娜，以及那頭熊貓的身後。這讓他們三個也是不得不繼續跟了上去。想要逃走也沒有什麼機會。

　　「剛才……這個女孩是想要殺了我們吧？」

　　在通往山北面的羊腸小徑上不斷攀援，尤娜抽了個空，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牙點點頭，並不表示反對。不過，他對於自己現在竟然還能安然無損這一點感到十分的奇怪。

　　這頭食人魔是有預謀地想要綁架自己嗎？如果是的話，自己對於他來說有什麼理由價值？神皇的大軍總部可能因為自己一個人而退軍吧？

　　可如果沒有預謀，只是順路躲避暴風雪的時候和自己撞見，那麼為什麼要突然間作出這種綁架的舉動？而在他們已經到達安全地點，也就是食人魔的老巢所在的地方之後，為什麼又沒有將自己殺掉？

　　這裡面的矛盾實在是太多了，多的讓牙都有些數不過來。現在，估計也只有先等待，看看這頭食人魔打算對自己做什麼了吧。

　　沿著山間的小路一路徘徊，一路前進。許許多多原本牙以為已經沒有了路的地方，辛蒂卻是拿出小刀砍了幾下樹枝，眼前就出現了一條被那些樹枝遮擋起來的小路。

　　這個高個子看起來十分的高大，但是在路上行走的時候卻是異常的靈活，讓人一點都不覺得他的個子高的離譜。

　　從天亮走到天黑，經過一天加半個晚上的在森林中緩緩前進，食人魔辛蒂終於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個被許許多多的藤蔓所遮擋的山洞之前。

　　「這下子……糟糕了。」

　　後面的尤娜輕輕嘀咕了一聲。這一聲嘀咕牙也聽得很清楚。

　　既然這頭食人魔已經可以將他們洞窟的秘密藏身所給展現在牙等人的眼前，那麼理所當然的，自己除非能夠自己逃出去。不然，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好了，進來吧。呵呵，家裡比較簡陋，希望不要見怪。」

　　辛蒂招呼著，就像是在招呼自己的客人一樣。既然他這麼說，牙、尤娜還有莉亞三個也只能擺出一副做客的尷尬模樣，跟著他走了進去。

　　山洞很狹長，應該是這些食人魔的逃生通道。雖然狹長，但對於牙來說卻並不顯得有多麼的擁擠。牆壁上也是十分的乾燥，沒有什麼滑溜溜的積水。

　　「嗯……有些暗。請稍等一下。」

　　這頭食人魔提了一下背後的背包，隨後伸出手，在牆壁上這裡摸摸，那裡摸摸。很快，他笑了起來，三根手指狠狠地在牆壁上一刮。

　　下一秒，他的那三根手指頭就像是三個火把一樣，散發出明亮而耀眼的光芒。將這個陰暗的洞窟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的耀眼。

　　牙驚訝了一下，借著手指頭上的光，辛蒂也看到了牙臉上的那種驚訝表情。他笑了笑，說道：「這是我們這個洞的特產。上面滲出來的導力粉末只要稍稍懂一些縱石力的人都能使用。而且，只發光，不爆炸。算是一種十分安全的力量了吧。」

011，親人相聚

　　牙試著伸出手，用力在牆壁上重重一抹。很明顯的，他的指尖上就開始泛起那些亮堂堂的光源。他試著揉了一下手指，這些粉末似乎並沒有那麼容易就消除。還是久久地粘在他的指尖之上。

　　看到牙這麼做了之後，辛蒂伸出手掌，示意尤娜和熊貓這這樣來一下。莉亞伸出爪子抓了一下，也沾染上光源。尤娜看了看牙，再看看這頭食人魔之後，也是脫下鞋子，將腳伸出裙子，在牆壁上輕輕地抹了一下。

　　「哦？」

　　尤娜的這種舉動讓後面的小蠻是愣了一下。

　　牙注意到這名蠻族首領的那種驚訝眼神，立刻走到尤娜的身前，護住她，緩緩說道：「我妹妹身有殘疾。不過，這可不是你們可以不尊重她的理由。我不管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如果你們想要因為我妹妹身體的不完整而嘲笑她，或是譏諷她的話，那我絕對和你們沒完！」

　　辛蒂呆在了當場，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倒是在後面的小蠻現在快步來到了牙的面前，她用好奇而同情的目光看著牙身後的尤娜，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轉過身，從自己手指上的一枚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個小罐子，遞向牙。

　　「這是我族的刀傷藥。對於身體創傷很有效。」

　　牙轉過頭看著那頭食人魔，辛蒂呵呵笑了笑，翻譯了一下。在聽到這個女孩是想要向自己表達善意之後。牙才是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妹妹的胳膊已經斷了八年了。所以，請不用擔心。另外……雖然你是魔族的人，但我還是要謝謝你。但如果你想要因為這種施捨而讓我覺得魔族也有好人的話，那你們就打錯主意了。」

　　小蠻見牙不肯收下，還表情嚴肅地嘰裡呱啦地說了一大堆話，不由轉過頭望著辛蒂。這頭食人魔略微皺了一下眉頭之後，說道：「她的傷是八年前受的。所以不需要。他讓我謝謝你。」

　　小蠻「哦」了一聲，將藥罐重新放回自己的空間戒指。隨後，她再次開始仔細地上下打量尤娜。似乎對於她突然產生了興趣似的。

　　一行人繼續往裡面走，周圍的空間也顯得越來越寬敞。四周的牆壁上也開始出現一些露出岩石表面的結晶狀物體。山洞內也不再只有單一的道路。而是開始四通八達起來。

　　忽然，牙發現前面的一個洞窟中也開始傳來和自己手指上同樣的光芒！而且光芒還越來越快！顯然，有人正在往這邊接近！

　　「看起來遊有號吃的忍類送上猛來了！」

　　一個中氣充足的聲音攜帶著恐怖的音量，從洞窟的深處傳來！不過這句人類的話語說的有些蹩腳。就像是硬生生念出來的。所以發音不准，語調也是怪怪的。在聽到這樣一句半生不熟的人類語言之後，辛蒂的眼睛猛地一亮，立刻帶頭往那邊跑去！同時，開始大聲用食人魔的語言喊話！

　　牙跟著跑了上去，轉個彎，就看到在那通道內站著好幾頭手指上也散發著光芒，拿著武器的食人魔。他們在看到辛蒂出現之後，很明顯全都愣在了當場。一時間全都說不出話來了。

　　「香甜的‧小麥粉‧芭蕉老伯！是我啊！美味的‧食物‧大嘴！大嘴家族的！芭蕉老伯，您還記得我嗎？！」

　　那頭看起來有些年歲的食人魔眯著眼睛。將辛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片刻之後，他突然雙眼一亮，立刻放下手中拿著的長槍，沖上來一把抱住辛蒂，張開嘴，直接就對著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這一舉動讓後面的小蠻為之一驚，她立刻就要揮手讓身後的那兩個蠻族保鏢上去救助。可她的手還沒舉起來，那年老的食人魔已經鬆開嘴，開始淚眼模糊地抓著辛蒂的肩膀，失聲哀嚎起來了。

　　「大嘴？真的是大嘴？那個小個子。美味的‧食物‧大嘴！沒錯，你身上的確有大嘴家族的味道，你的確是大嘴！你……你回來了？！」

　　辛蒂此刻也是淚眼模糊地點頭。在互相說了兩句話之後，這個年老的食人魔更是止不住地掉下眼淚，一點都不像是要吃掉辛蒂的模樣。說實話。這樣的親人相聚的場景理應讓牙有些感動。但如果自己不是身在食人魔群中，或許他真的可以落下一些眼淚。為世上還有親情的存在感慨一番。

　　一番毫不做作的哭泣擁抱之後，那名老食人魔的視線終於落到了牙和小蠻這群人的身上。看著小蠻時他的眼神還不怎麼樣。可是，一看到牙，他的眼神立刻警惕起來。

　　辛蒂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自己這個老伯的表情。畢竟，經歷過許多場人類的攻擊戰鬥，食人魔們對於人類可沒有什麼好感。他連忙說了些什麼，只是究竟說了些什麼，牙無從得知。隨後，辛蒂就用蠻族的語言將自己的老伯介紹給了小蠻。隨後，他再用人類的語言對著牙說了起來。

　　「這是我的伯父，貝拉克‧侯賽因‧奧巴馬。是我們這個食人魔族群的領袖。換言之，就是我們的王。」

　　牙呼了一口氣，走上前，向這位國王行了一禮，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沒有威脅。而這頭老食人魔始終是懷著懷疑的目光看著牙，並沒有因為他的這種謙虛而放鬆任何的警惕。

　　之後，奧巴馬沒有任何的回禮，直接拉著辛蒂開始說話。一行人也是折返，開始朝著洞窟的深處走去。不遠處，前面的光芒就顯得越來越亮。一個大型的天然溶洞，就出現在了牙等人的面前。

　　「哇～～～～！」

　　這位食人魔領袖的巡邏歸來自然是讓那些大大小小的食人魔們歡呼起來。諾大的大廳裡，那些正在做飯的，整理溶洞的，巡邏的食人魔們紛紛跑了過來，聚集在這位國王的麾下，表達著自己的崇敬與愛戴之意。雖然也有些食人魔看到了牙和尤娜，表達了自己的驚訝。但是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問題。

　　「各位！我現在要宣佈一件事！我最好的兄弟，最親密的戰友！和我從小就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辛辣的‧草莓‧大嘴！他的兒子，現在終於回來了！回來和我們統一戰線了！」

　　這位國王大聲宣佈，歡喜的聲音震動整個山洞！聽到這個聲音，有三頭十七八，十五六，和十二三歲左右的小食人魔先後從溶洞旁邊的一個小山洞中探出腦袋來。而那個看起來十七八歲左右的食人魔女孩在看到辛蒂之後，更是雙眼一亮！同時一紅，嚎叫著從山洞中跑出來，分開她的族人，一把撲進了辛蒂的懷裡。

　　「嚎！嗚嗚嗚嗚，嚎嚎嚎～～～！」

　　極為震撼……或者說甚至略帶著些許恐怖感覺的哭聲從這頭女性食人魔的喉嚨裡發了出來。那兩個略微小一點的食人魔男孩現在也是懵懵懂懂地走了過來。那女性食人魔哭了一會兒後，直接拉過那兩個弟弟，沖著辛蒂簡單說了一些話之後，再次開始嚎啕大哭。而辛蒂此刻也是早已經雙目含淚，張開大手一把抱住這三頭食人魔，低聲抽泣起來了。

　　因為他們在哭，那位奧巴馬國王現在也是忍不住此刻的這種感情，輕輕抽泣了幾聲。在一陣哭泣之後，辛蒂抬起頭，含著眼淚，沖著他的伯伯說道：「芭蕉老伯，謝謝你這些年來照顧我的妹妹和弟弟們。我這個混蛋離開了太久了……現在您竟然還願意接受我……實在是讓我從心底裡感到愧疚。」

　　奧巴馬輕輕拍了拍辛蒂的肩膀，說道：「說什麼話呢？你的父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幫你們，誰幫你們？不過，你也是個混蛋！離開家那麼多年了，你現在才想到回來？我現在就代替你的父母，教訓一下你這個不孝子！」

　　說完，奧巴馬直接抬起巨大的手掌，直接給了辛蒂臉上一巴掌。這一掌非常之重，重的幾乎讓辛蒂的腳步也有些站不穩。四周的族人們也是一陣驚呼。不過在一掌之後，這個遊子卻是直接跪下，在他的國王面前直接磕了三個響頭。眼角含著淚水，奧巴馬再次展開雙臂，抱住了自己的這個侄子。

　　「現在我宣佈！我們今天要舉辦宴會！為我的侄子回來，大肆慶祝！正好聖夜祭也快到了，這一次，我們的聖夜祭一定要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豐盛！更加豪華！！！」

　　食人魔們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這種歡呼在沒有接受過食人魔的文化的外人聽來，簡直就和沒有任何文明的嗜血怪物的嘶吼沒有任何的區別。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辛蒂和他的家人相聚時的這種親情流露的畫面的話，估計牙也會被這種吼叫聲而弄得緊張，以為他們是準備將自己這些人類燉了吃了呢。

012，價值論（上）

　　此刻，已經是深夜。在辛蒂給安排的山洞中簡單睡了一夜之後，牙醒來，轉過頭看了看那邊裹著毛毯，靠著莉亞睡下的尤娜。他小心翼翼地朝著洞窟外面張望了一下，剛好，就看到辛蒂手裡捧著一大堆的岩洞上冒出來的晶體從走道上走過。

　　「喲！皮特先生，醒了嗎？」

　　牙沉默了一會兒後，乾脆大大方方地走出山洞。他看著這頭食人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說道：「你……究竟打算怎麼處理我和我妹妹？」

　　辛蒂呵呵笑了笑，閉上眼想了想。隨後開口道：「你妹妹和那頭熊貓呢？他們醒了嗎？」

　　「………………沒有。」

　　「這樣啊，那我們就邊走邊聊吧。來，今晚就是聖夜祭了。不管人類和食人魔之間怎麼敵對，聖夜祭還是屬於整個悲傷大陸上所有生命的。不是嗎？」

　　牙一言不發，轉過頭，瞥了一眼還在山洞內酣睡的尤娜。事實上，她自從和自己一路之後，身體虛弱的很厲害。簡直就和一個普通的沒有鍛煉過的少女一樣的文弱。之前在雪天裡面連續好幾天的行走和那種高強度的精神緊張地卻讓她很累，也很難很快醒過來。

　　「好啦，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對你們不利的。還不行嗎？」

　　說著，辛蒂將牙直接從洞窟中拽了出來。隨後，他伸出那三更手指頭。在洞窟的頂端的一個咒符上輕輕一劃。

　　「…………限制型魔印？」

　　牙看著那個咒符。發出疑問。

　　而辛蒂則是抱了抱懷中的這個結晶體籃子，笑著道：「沒錯。只有《人類》才能任意進出的魔印。這樣一來，就算是我也無法輕易進入你妹妹的房間。怎麼樣？放心了吧。好啦，走！為了今晚的聖夜祭，我們可要好好準備準備！」

　　說著，也不等牙有任何的反對意見，辛蒂直接一手搭著牙的肩膀，沿著通道走了出去。

　　通道四周有著許許多多的小型洞窟。每個洞窟似乎都是一戶人家。和人類的住屋不同，洞窟沒有門，所以牙一路走。一路就能看到那些洞窟中食人魔的生活百態。

　　左邊這一間，似乎是一對新婚的夫妻。那名男性食人魔絲毫都不介懷大門的敞開，正在深情地抱著自己的新婚妻子，深深地吻著。

　　右邊那一個洞窟中。一頭調皮的小食人魔正在從桌子上扒一個剛剛做好的蛋糕。此時，他的媽媽從廚房中走了出來，大聲一喝，這個小傢伙的手掌嚇得直接落在了蛋糕上，將整個蛋糕全都糟蹋了。自然，一頓教訓是免不了了。

　　再過去一間，一對老年食人魔正坐在一張背對大門的雙人搖椅上。儘管從背後來看，食人魔的高大身影依舊顯得那麼的可怕，但是牙注意到，這兩個老食人魔那粗大而厚實的手掌。此刻卻是在搖椅上互相疊著，手指相交。

　　一個洞窟，又一個洞窟……

　　食人魔的生活百態就這樣呈現在了牙的面前。

　　這些大個子的傢伙或許的確是聲音粗曠，而且不善於像人類那樣十分纖細地表達能夠讓人接受的細膩。但是，他們的生活和人類卻沒有多少的區別。

　　有吵鬧，也有安靜。

　　有不合，也有勸阻。

　　有在這聖夜祭的時候依舊賴在床上睡懶覺的丈夫，也有忙動忙西恨不得一腳將丈夫從床上踢下去的妻子。

　　有為了一塊蛋糕互相爭吵打架，甚至把弟弟揍哭的姐姐。也有裝模作樣，其實是想要從哥哥手裡分一杯羹的妹妹。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自己所知道的食人魔的資訊有些不同。

　　他們或許的確長得很恐怖，很難看，露著那雙尖尖的獠牙，有著讓人心膽俱裂的粗曠聲線。

　　可是，其他的呢？

　　他們就真的和書中所說的那樣。或者……像他們的名字那樣，真的是兇殘而恐怖的「食人魔」嗎？

　　「來。來看看。你覺得怎麼樣？」

　　他們來到的地方，依舊是昨天的那個天然大溶洞。

　　只不過和昨天相比，今天的這個大溶洞卻是顯得更為明亮，也更為豪華。

　　頭頂上的那些溶洞之間掛著許許多多的彩條，許許多多的水晶裝飾物就掛在那些石柱之上，在那一片明朗的白色光芒之中摻雜著一些彩虹般的色彩。

　　溶洞的中間擺放著許許多多的石桌。這些石桌在溶洞的一邊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半圓。一排接一排。一些石桌上已經擺上了一些不容易變質的水果和涼食。當然，還有更多的食物正在不停地從溶洞邊上的一個洞窟中被抬出來，放在桌子上。就和辛蒂說的一樣，食人魔簡直真的就是美食家，那些食物被裝飾的十分精美，空氣中散發出來的那股香香甜甜的味道，讓牙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吃過早餐。

　　而在溶洞的另外一側則是擺放著許許多多的石凳，圍成一排，卻沒有桌子。一些食人魔現在正從那些桌子上用碟子拿過一些食物，坐在圍成一圈的凳子上，用手抓著邊吃邊聊。看起來，這就是食人魔們的進餐禮儀了。

　　「沒吃過早飯吧？來，我們先來吃一些，然後再聊。」

　　辛蒂拉著牙來到那些餐桌旁。他取過一個碟子，遞給牙。但是對於牙來說，這碟子簡直就比臉盆還要大，而對於那些高的幾乎抵達胸口的餐桌，他現在立刻就有一種自己身高變矮的感覺。

　　不過幸好，靠近桌子邊緣的一些酥油芝麻切肉片的味道挺香。牙用手抓了兩塊看起來和他的腦袋一樣大的肉片放進手裡的碗碟，雙手捧著。倒是辛蒂胃口十分的好，他時而拿點煉乳拌生菜沙拉，時而拿點巧克力熏香魚，一小塊海鮮醬配小牛腰肉，半個切開的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巨大熏蛋。末了還拿了一碗散發著濃郁酒香的綠色液體放在碟子上，隨後，才意猶未盡地和牙一起走到那邊的雙人座上坐下。

　　「嗯～～！這肉的味道真不錯。香味剛剛好，尤其是這海鮮醬，再甜一點或是再鹹一點，就足以毀了這美味。」

　　他用手抓起這塊小牛腰肉，小小地咬了一口，隨後陶醉地點評。而牙則是皺了皺眉頭，看看手中的這一「盆」的兩塊巨大的肉片，他大著膽子，抓過來咬了一口。

　　不得不說，這肉的確非常的美味。先不說別的，就是吃起來那種爽快感也是絕無僅有的。而且，從這種肉的大小來看，人類身上也沒有那麼多地方可以割。只要不是人肉，他吃著就不會有什麼壓力。

　　「味道怎麼樣？」

　　辛蒂端起那碗綠色的飲料，美美地喝了一口。

　　牙點點頭，再次咬了一口肉，說道：「味道還真的不錯。這是什麼肉？」

　　辛蒂哈哈笑了笑：「你猜？」

　　牙的臉色略微一沉。此時，他的耳邊傳來一陣喧鬧聲。轉頭一看，只見一群食人魔小孩正一路歡呼著在這個大型溶洞中打鬧。他們時而去抓一些食物，將餐桌搞得亂七八糟。時而沖出來，猛地嚇一下那些正在裝飾這個溶洞的食人魔。

　　整個溶洞中充斥著這些孩子的歡鬧聲以及成年食人魔的喝罵聲。然後，就是這些孩子們的父母慌慌張張跑出來道歉的聲音，再來就是父母們教訓自己孩子的聲音。

　　各種各樣喧鬧的聲音互相交織，讓這個溶洞顯得又是吵鬧，又是和諧。

　　聽著這些聲音，牙一時有些出神。在他面前的辛蒂將那塊肉放進嘴裡吃了個精光之後，笑著道——

　　「好啦好啦，不和你開玩笑了。你放心，這些肉並不是某種特定生物的肉。而是你在我們這裡隨處都能看見的那些結晶體。也就是人類所稱的秘銀導力石做出來的。」

　　聽到辛蒂這麼一說，牙猛地愣了一下。他看看辛蒂，再看看自己手中那充滿著油水的肉片，很明顯不敢相信。

　　「不信？你看好啦。」

　　這頭食人魔彎下腰，將身邊籃子裡的結晶導力石拿起一塊，捏在手裡。他用力捏著這塊石頭，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手中的這些導力石下開始滲出一些乳膠狀的液體，落在他的碟子的邊緣，形成了一種無色透明的粘稠體。

　　「來，嘗嘗看，看看是什麼味道？」

　　牙再次看了一眼辛蒂，隨後，他伸出手指，沾了一點點那粘稠的乳膠狀物體，放在嘴裡舔了舔……

　　「嗯？烤肉？雖然沒有烤肉的那種口感……但是這種鹹鹹的味道……的確是烤肉？」

　　辛蒂哈哈笑了笑，用手抓起那些煉乳沙拉，放進嘴裡一陣咀嚼。隨後，他才開口道：「你沒有猜錯。事實上，就是這樣。」

　　「你們人類，或者說……最近的青蛙城的領主認為，我們這個礦洞中蘊含著大量的秘銀導力石。這句話事實上並沒有什麼太大錯誤。只是，在這礦洞內遍佈的並不是秘銀，而是另外一種質地較軟的硬鐵導力石。雖然蘊含的力量沒有秘銀那麼高，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屬於一種對人類來說利用價值很高的導力石。」

　　「但是，對於我們食人魔來說，這種導力石不僅僅是力量。同時，也是我們整個食人魔家族，賴以生存的基礎。」

013，價值論（中）

　　辛蒂再次喝了一口那綠色的飲料，慢悠悠地說道——

　　「我們食人魔種族有一種力量。那就是我們能夠將蘊含魔力的非生命物體，轉化成能夠滿足我們口味的食物。」

　　「岩石，沙粒，海水……任何含有大量魔力的東西，我們幾乎都能夠轉化。但是，轉化的效率似乎要根據那些物體內蘊含的魔力來進行分別。」

　　「皮特先生，你現在應該瞭解了吧？我們食人魔喜歡呆在礦洞裡面。是因為這些導力石就是我們的食物。我們可以將它們轉化成我們所希望他們變成的樣子，這樣一顆小小的導力石，只要利用得當，那麼就是一份足以讓一個三口之家吃上一個星期的麵包和乳酪。」

　　「我們將導力石溶解，然後再添加一些砂石來製作成各種各樣的形狀。再將它們拉伸，精心調整起口味，重新塑形，製作成你我現在所能看到的這一疊一疊的食物。」

　　辛蒂將沙拉小口小口地吃完，再拿起那半個熏蛋，小小地咬了一口，品味著嘴裡那逐漸擴散開來的蛋黃的味道。在品味了一下之後，他將這個熏蛋整個放進嘴裡，咀嚼著。再喝下那一小杯綠色的飲料，顯得十分的滿足。

　　「我們挖掘，開採，然後煉化這些導力石，讓它們成為我們的食物。同時，我們也培育，製作導力石，避免我們成為一個只顧著攫取，而等著坐吃山空的種族。」

　　「對於我們食人魔來說。你們人類最為看重的導力石就是我們的生命。我之所以說這些其實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企圖。我只是想要你……作為一個人類的立場，能夠瞭解我們食人魔，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社會結構。」

　　「卡魯達～～～」

　　就在此時，昨天牙看到過的那頭小食人魔跑了過來，直接抓住辛蒂的胳膊，歡叫起來。辛蒂看到自己的弟弟也是非常高興。直接伸出手將其抱起，伸出手抹去他嘴角上的那些奶油。

　　他的妹妹和他另外一個弟弟也走了過來。他的那十五六歲的弟弟似乎對於這個從小就離家的大哥有些抵觸情緒。但是他的姐姐卻還是拉著他走過來，和辛蒂行禮。

　　「呵呵呵，這是我妹妹柴契爾。這個和我鬧彆扭的是我三弟。拿破崙。這是我最小的弟弟，名叫哥倫布。」

　　簡單介紹了一下之後，辛蒂和自己的家人說了幾句話。隨後。他的弟妹們就離開這裡，進入廚房山洞幫忙製作晚上的飲宴去了。而辛蒂也是終於能夠再次面對牙，說起話來。

　　「我們食人魔是個小民族，人口不多。所以我們互相相親相愛，互相關照。我們這裡沒有什麼貨幣的概念，只要我們的國王還有一口飯吃，那麼就絕對不會讓自己的人民餓肚子。你可以說我們的分配方式比較原始。但這種分配方式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基本。這一點……你明白嗎？」

　　牙想了想，也看著自己手中碗碟中的肉片。在仔細觀察那佈滿肥厚油脂的肉片長達五分鐘的沉默之後……

　　他，終於開了口。

　　而這一次的開口，也終於讓他開始切入此時此刻的主題。

　　「神皇的人類大軍。現在正在青蛙城集結。」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那麼充滿地趕回來。」

　　「神皇是要對付魔族。而這個礦洞內的導力石資源，對於人類來說十分的珍貴。」

　　「我十分同意。」

　　「以你們食人魔的數量，恐怕根本就不能在神族的大軍前撐個多久。」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過我也同意。這不可能拖延多久。」

　　「既然如此，你們可以通過種植導力石來得到食物，那為什麼不離開呢？這個礦洞中的導力石資源對於人類來說是如此的重要，這些東西可是對抗魔族的重要資源之一。你們難道……就不肯讓一下嗎？」

　　牙知道，自己說的話恐怕有些無禮。但是他相信，在面對「對抗魔族」這個大義的主題之下。又不是要這些食人魔付出性命，而且他們在其他地方也能夠生存。為什麼他們就不肯挪窩呢？

　　對此，辛蒂，卻是給出了一個答案。

　　一個，讓牙一時間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的答案。

　　「如果一個國家為了和敵國戰鬥，而強行要求他的子民讓出世代耕種，賴以生存的土地，讓他們不得不放棄原本安逸的生活，背井離鄉，去尋找其他不知道在哪里的適合耕地。你覺得對於農民來說，這是一個幸福的結局嗎？」

　　辛蒂的例子很辛辣，這樣的問題讓牙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解釋。良久之後，他才開口道：「可是，你們會種植導力石。你們可以另外尋找一座山洞……」

　　「並不是所有的土地都適合生產導力石。」

　　這頭食人魔的臉上也露出正經的色彩，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繼續道——

　　「就和並不是所有的土地都適合種植你們人類的食用植物一樣。」

　　「基本上，適合生產導力石的岩石本身就充滿了導力石的礦藏。換言之，我們離開這裡之後，要另外尋找一個沒有被人類發現的導力石礦藏才能繼續安居下來。皮特先生，你身為人類，應該知道導力石礦藏的數量。絕對比你們人類的耕田要少的多。」

　　牙啞然。辛蒂繼續道——

　　「在我們背井離鄉時儲備的食物吃完之後，為了生存，自然就會去佔據你們人類開採出來的導力石礦藏。這樣一來，我們會再次和你們人類產生爭鬥。甚至……產生流血的衝突。這，就是人類想要的結果嗎？」

　　這頭食人魔的話很準確，也很殘酷。牙思索著這個問題，在思索良久之後，他終於再次發問——

　　「那麼，你們可以交易。可以和人類交易！這樣一來，你們就不用從礦洞中搬出去，人類也能夠得到所需要的導力石了，不是嗎？」

　　對於這個話題，辛蒂卻是再次搖了搖頭，說道：「交易，的確是一種可行的方法。而我在外面流浪了十五年，立志做一個商人。就是為了瞭解這種行為的可行性。」

　　「但是啊，皮特先生。事實並沒有那麼的仁慈，導力石的生產也遠遠沒有那麼的迅速。人類需要大量的導力石來供給他們做各種用途。但是，這種需求的量遠遠超過了我們所能夠生產的量。」

　　「在回來這裡之前，我也調查過青蛙城和附近的幾個領主他們需求導力石的量。那種量絕對不是我族依靠那麼一點點的生產，然後在滿足自身需求之後還能充足供給那些領主的量。事實上，我們食人魔製造導力石的技術幾千年來已經逐步提升。可即便如此，現在也只能勉強維持平衡。真的要供給的話，遠遠不夠。」

　　牙捏著自己的鼻子，閉上眼睛，皺緊了眉頭。片刻之後，他再次說道——

　　「那麼，你們讓出礦洞，然後讓人類給你們定居點，給你們食物怎麼樣？這樣，你們就沒有必要和人類戰鬥了吧？」

　　辛蒂笑了笑，說道：「皮特先生，你認為人類能夠給我們提供食物提供多久？你認為人類會長時間，免費地給我們提供食物嗎？」

　　牙：「那……那你們可以參與人類的工作，換取食物？」

　　辛蒂：「為什麼我們種族要在讓出原本可以自給自足的礦洞之後，還要再為人類工作才能取得食物，生存下去呢？」

　　牙：「這樣……傳授人類種植導力石的方法？」

　　辛蒂：「如果我告訴你導力石的種植需要我們食人魔的排泄物來施肥的話，我們整個族群，五百多名食人魔是不是要為了數以萬計的魔法師和縱石師以及人類軍隊，喝下瀉藥日以繼夜的拉個不停？」

　　牙：「替代品呢？」

　　辛蒂：「目前還沒找到。女神創造了我們一族，就給了我們這樣一幅腸胃，和導力石生死與共，卻沒有其他任何的替代品。」

　　牙的眉頭真的是皺的非常之緊，現在，他真的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照顧到食人魔的利益了。在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來之後，他終於攤開雙手，十分悲苦地說道——

　　「辛蒂先生，你說了那麼多，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事實上，我也不知道你說了那麼多的限制究竟是真是假。可是，我還是要說一點。」

　　「現在，神族正在和魔族進行戰鬥。正是需要大量物資的時候。先不去說支援神族抵抗魔族是一種大義的行為。先說難聽的，萬一到時候神族的供給不足，魔族渡過海洋攻佔了附近的人類城市。那麼到時候，你的族人不也一樣無處容身嗎？你應該知道，魔族的毀滅性絕對不是你成為他們的附屬種族就能夠避免這麼簡單的。我曾經親眼見過魔族的毀滅性。他們殺光所有反抗和求饒的人類。絲毫都不給他們任何的生存機會。那一刻，到處都是黑暗的火焰，血腥的色彩燃燒了整個天空。」

014，價值論（下）

　　聽到這裡，辛蒂再次笑了起來。他笑得有些無奈，笑得有些尷尬。但是，這種笑聲中卻透露著一種非常堅定的決心。

　　「我信。事實上，我都相信。而且，我也不是沒有見過魔族的瘋狂與殘忍。請您相信我，皮特先生，我絕對比你所想像的要更加瞭解魔族。更加知道這個殘忍而嗜殺的種族究竟有多麼的危險。但是皮特先生，那是神族，和與魔族對抗的種族，也就是你們人類的價值。並不是我們食人魔的。」

　　「我們在這裡安安靜靜地生活了很多年。對於我們食人魔來說，整個礦洞就是我們所有的一切。」

　　「對於人類來說，這裡的導力石價值無以倫比，是他們對抗魔族的重要武器。可是對於我們食人魔來說呢？它們就是我們的糧食，是我們的命脈。你們有一百萬個理由要求我們從這裡離開，但這對於我們食人魔來說，卻只有悲傷與痛苦，卻沒有任何一點點的驕傲，與自豪。」

　　牙低下頭，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說服這頭食人魔。

　　價值……

　　現在，他總算是明白當日這頭食人魔為什麼要和自己玩那個遊戲。

　　當時不是自己依靠那些小聰明贏了遊戲，而是這頭食人魔故意讓自己贏的。

　　他想要告訴自己這個道理，告訴自己同樣一件事物，對於兩個完全敵對的種族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擁有同樣重要的價值。

　　這裡面沒有誰是對的。誰是錯的。

　　可以說，雙方都是對的。

　　這份價值對於雙方都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沒有任何一方的價值能夠完全壓倒另外一方。

　　這就是價值……

　　無奈，卻讓這些食人魔必須誓死守護的價值。

　　「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你們不懂嗎？」

　　辛蒂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懂。但是為了未來那虛無縹緲的勝利，而讓我們整個族群餓肚子。我們卻不可能做到。」

　　這場爭辯到這裡。基本上也可以算是就此畫上一個句點了。

　　牙現在唯一的感覺就只有這種深深的無力感。只是不知道，那位下令攻擊這裡的神皇是否知道這些導力石對於食人魔的價值呢？如果那位神族之皇知道的話，以神的智慧。又是否能夠解決這個難題呢？

　　牙沉思著。陷入這個難題，而無法自拔。

　　「事實上，那場風雪夜裡你並非無意中才撞見我們的吧？」

　　良久之後。牙才再次開口說道。

　　對於這個問題，這頭食人魔卻是笑得更加歡暢了。他重新走到那邊的餐桌旁，又取了一些食物過來，放在雙腿上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注意的應該是我的妹妹。畢竟，像我妹妹這樣的人，可不是到處都能碰得到的。」

　　辛蒂咀嚼著口裡的一塊水果，咽下之後，他笑著道：「犬神之牙，瘋狗尤娜。你的妹妹……不。她並非你的妹妹。恐怕你的名字也不叫皮特。金髮斷臂，只會咬人的瘋狗之名，可不是什麼小名號啊。所以早在之前的小鎮看到你們兩個往青蛙城的方向走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並且跟著你們了。」

　　牙點點頭：「所以。你想要接觸的人其實並不是我，而是她。昨天你在洞壁上讓我們做出這種用手指抹結晶粉末發光，其實就是為了驗證我妹妹的雙臂。畢竟，她肩膀上穿著很厚的毛絨披肩，遮住了她的整個手臂。而這幾天我一直都守在她的身旁，你根本就看不到她是不是真的沒有手臂。證據就是當時看到我妹妹沒有雙臂時。蠻族的那個女孩驚呆了。但你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

　　辛蒂也不掩飾，點頭道：「正是如此。」

　　牙呼出一口氣，這下子，輪到他提問了：「那麼……為什麼最後，你找上的卻是我？而不是尤娜？」

　　這頭食人魔緩緩將手中的食物吃完之後，才抹了抹嘴唇，緩緩道：「因為我是個商人。既然我是個商人，那麼我自然知道怎樣做才能創造最高的價值。在談判桌上，和正確的人談論總會比決定權稍弱的人談論更為重要。」

　　「雖然瘋狗尤娜小姐的名聲在外，她的犬神之牙也的確是讓人膽寒。但是，在那天風雪夜的帳篷裡面觀察之後，我發現那位傭兵小姐比起自己做決定，似乎更依靠你多一些。」

　　「換句話說……呵呵，你們是情侶？還是夫妻？」

　　牙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這樣。」

　　辛蒂哈哈大笑：「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就是在朦朧期嘍？那也沒關係！那晚我觀察了你們兩個很久。至少我可以確定，尤娜小姐是愛你的。而且，很愛。並且我認為，只要是你說的話，她因為對你的關心和在乎，所以絕對會聽。說實話，正是因為看到這位尤娜小姐表現的如此軟弱，我才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畢竟傳說中的瘋狗可是一頭徹徹底底的瘋狗，殺人不眨眼。只要收錢，任何人她都敢殺，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她殺人。和這幾天我看到的小鳥依人的模樣，可是大不相同。」

　　牙這下子也算是明白了：「所以，你將原本打算對她說的話全都對我說。因為你看出來，說服她，未必就等於說服我。可只要說服我，就等於說服了我們兩個？」

　　辛蒂笑著：「正是如此。減少重複勞動，讓效率達到最大，這可是商人的守則之一。」

　　牙：「那麼，理由呢？」

　　辛蒂：「其實也沒有什麼所謂的理由。我就是希望能夠有一個在人類中有足夠的聲望，又能夠說服其他人的人類，能夠好好地瞭解一下我們種族的生存信仰和價值觀。我們並不是什麼《食人魔」而是《美食家》。我們熱愛食物，但只希望能夠在自己的山洞中好好生存，不打算和人類交鋒。」

　　「尤娜小姐擁有很高的聲望。在三個多月前的海洋基地一戰中，她帶著一支小分隊**摧毀了魔族六艘戰艦的戰績至今讓人津津樂道。雖然後來傳來的結果是這支小分隊全軍覆沒，尤娜小姐本人也是隨之失蹤，據說戰死。但是現在看到她又重新出現，我當然認為她就是最理想的人選。」

　　「只要尤娜小姐能夠認同我們，同時去向人類的軍隊說情的話，我想，多多少少應該會起到些許的作用。」

　　牙的眼神冰冷，他抬起頭，看著這名食人魔，沉默片刻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你，還真夠膽大的。想以單獨一個戰役英雄來說服人類的大軍？你未免也想的太美好了。而且，你就這樣把我們帶進來了。就不怕我們不僅不替你說服，反而帶著人從你的那條通道中攻進來嗎？」

　　辛蒂的臉上依舊掛著笑，是那種非常溫和，也非常大度的微笑——

　　「兵不厭詐……是嗎？」

　　「我的確也這麼想過。事實上，我也想過把你們帶進來的時候要不要蒙上你們的眼睛。不過，我最後還是決定不那麼做。」

　　「防備，設計，陰謀詭計不是用來對付朋友的。我打從心裡認定你是朋友，對朋友，我不會那麼做。」

　　牙哼了一聲：「這是感覺嗎？還是說，你有具體的根據？或許你不知道，但我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背叛者。我背叛過很多人，不差你一個。」

　　辛蒂：「當然有。事實上，如果不給兩位一點壓力的話，我也擔心兩位不會那麼用力。所以，在過了今晚的聖夜祭之後，我邀請皮特先生……啊，抱歉，我還是不知道先生您的名字。不過這沒關係，我邀請您留在我們這裡繼續做客，享受美食。而尤娜小姐會因為在乎您，自然就會想方設法地阻止人類的軍隊攻擊。」

　　「我才剛剛回來，所以，這也只能算是我目前為止，送給我的種族群落的第一份聖夜祭禮物了。」

　　牙冷冷地看著這頭食人魔。他的臉上笑容不再，而辛蒂的臉上卻是始終掛著笑意。

　　「辛蒂？瑞拉‧大嘴。事實上，你並不像你外表看起來那麼的愚蠢和粗魯。事實上，你非常的精明，也非常的富有心計。打從遇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和尤娜的每一步其實都在你的計畫之中。你知道應該怎麼和我說話，也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樣的方法打動我。你也知道怎樣做才最有效率最正確。我和尤娜現在已經完全落入了你的圈套，而不得不跟著你的意思去行動，對不對？」

　　辛蒂的臉上有些微紅。他的手指頭互相交錯，說道：「我只是相信，價值這種東西可以驅使人類去做他們原本不願意做的事情。而且，還會讓人類心甘情願地，滿心歡喜地去達成目的。不過，先生，我希望你能夠理解一件事。」

　　「我利用了你，搬家了你，這沒有錯。但是，我剛才關於我族所說的所有一切，都是真實的。所以，請不要因為我的小小的計謀，而對我族有什麼偏見。有任何的不好，也都是我辛蒂一個人的事情。這一點，您可以理解嗎？」

　　牙想了很久，盯著這頭食人魔那醜陋而兇悍的臉，想了很久。

　　也不知究竟思考了多少時間，他終於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讓自己狂跳的心臟安定下來，張開口……

015，食人魔的戰鬥

　　「那些人類開始進攻了！你們的指揮官呢？！」

　　小蠻，這個蠻族首領突然從溶洞另一邊的通道內跑了出來。同時，大聲叫嚷著。

　　小蠻的這聲大喊讓溶洞內所有正在忙碌的食人魔全都停了下來。這些大大小小的巨漢全都盯著這個有著人類外表的女孩看，但卻沒有什麼反應。

　　這位蠻族首領見他們只是這樣呆著，卻沒有任何表示之後，再次將自己剛才喊得話重複了一遍。不過，這位小姑娘似乎忘記了自己壓根就不會說食人魔的語言，再次只是在那裡大吼大叫，卻沒有讓這裡的任何人行動起來。

　　但是，辛蒂，作為唯一的一頭通曉許多種族語言的食人魔。他的表情卻是極為迅速地凝固起來。

　　這樣緊張而嚴肅的表情看在旁邊的牙的眼裡，幾乎不用解釋，他就猜出來大約發生了什麼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芭蕉大伯！」

　　辛蒂義不容辭地站了起來，鼓足中氣大聲喊了出來。他也是快步跑向溶洞頂部最大的一個洞窟內，發出吼叫。過不了片刻，那位食人魔國王就神色匆匆地拿著他的長槍，帶領著一些看起來身強力壯的食人魔，接二連三地從那洞窟裡面跑了出來。

　　這些食人魔全副武裝，一點都不像是在這個聖夜祭應該有的裝扮。

　　他們在辛蒂的帶領下來到小蠻和那兩個蠻族保鏢的面前，簡單翻譯了一下兩人的話。在說完之後。食人魔國王臉上的表情更是無比的嚴肅。他大聲地呼喝了兩聲，讓自己的親衛兵去召集那些還在準備聖夜祭的其他能夠戰鬥的士兵，爭相朝著另外一條通道湧去。

　　牙站了起來，望著那些離開的食人魔。也就在此時，走在隊伍前面的辛蒂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轉了回來走到牙的面前，開口說道：「人類開始向我們進攻了。他們的部隊聚集的時間比我們想像的要快得多。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你也來吧。」

　　說完，辛蒂就沒有管牙的回答，再次沖入食人魔的隊伍之中。不過沒過幾秒。牙的身影也出現在了他的身旁。看到這個人類臉上的那種充滿了疑惑，但卻無比堅定的表情，辛蒂的臉上也是略微浮現出一抹微笑。

　　順著那寬敞的通道一直往上走。幾乎沒過多久，前方就出現了不同於手指上的導力石光芒的自然光。

　　九個山洞的出口並排列在前面，牙跟著辛蒂，緊隨著那位奧巴馬國王從最中間的山洞中走了出去。在外面，是一從用簡單的岩石和樹枝搭建起來的露臺。從露臺望出去，就可以發現這裡是整個山脈的最高峰。四周的所有峰頂，峽谷，溪流，以及遠處那看起來有些朦朧的青蛙城，全都盡收眼底。不過和普通的山峰有些不一樣的是。在山峰和人類的青蛙城中間的那段路上，所有的樹木都呈現出燒焦的痕跡。顯得光禿禿的一片。

　　原本站在峰頂上的食人魔哨兵現在向著他們的領袖行禮，隨後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順著哨兵食人魔手指指著的方向望去，牙隱隱約約就能夠看見在那邊接近青蛙城的方向，一隻龐大的大軍正沿著光禿禿的山坡。緩緩向這邊移動。

　　「根據目測，人數至少五千。全都是裝備精良的神皇正規軍。他們的旗幟上打的就是神族的旗幟。帶頭的總指揮官是一位在人族中聲望頗高的**師。照這樣的速度，大概今天中午左右就會抵達我們這裡。」

　　辛蒂分別用人類語，蠻族語和自己的母語將上面的這段話說了一遍。隨後，他轉過頭問身旁的奧巴馬國王——

　　「芭蕉老伯，你們以前是怎麼擊退人族的攻擊的？」

　　奧巴馬望著眼前這一片光禿禿的森林。不無遺憾地說道：「以前，我們都是通過森林的繁茂來掩蓋我們的行蹤。然後再依靠突襲。可是……大嘴，前兩天，那些人類開始用火來燒山。所以，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了可以依靠的隱蔽森林了。」

　　辛蒂捏著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後說道：「這麼說來，這一次，老伯您打算死守這裡，然後再通過居高臨下的魔力轟炸來擊退他們嗎？」

　　奧巴馬愣了一下，吹著自己下巴上的鬍子，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我們沒有什麼天險可以憑藉了。除了居高臨下死守，還能怎麼樣？」

　　辛蒂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那緩緩移動的人類隊形，看著他們在光禿禿的山坡上緩慢移動的模樣。片刻之後，他突然轉過身，對著身旁的牙說道：「人類，現在，你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

　　牙抬起頭，看著這頭食人魔。

　　「你可以趁著我們和你的同族進行戰鬥的時候反戈我們。讓我們一族五百多名食人魔就此全部殞命或是成為人類的奴隸。但是，你也可以幫助我們，為我們的自由和繁榮而做出一些幫助。」

　　聽完這頭食人魔的話，牙直接搖了搖頭，說道：「別妄想我和你們合作，與我的同族……與神族對抗。」

　　辛蒂臉上的表情暗淡了下來。

　　「不過你也放心，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想到一個雙贏的方法。所以，我絕對不會對你們臨陣倒戈。你們的所有計謀我都不會去說，也都不會突然向你們發動襲擊。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

　　至此，辛蒂臉上的暗淡才是再次鬆散了下來。他重新望著前方的那些緩緩移動的人類陣營，在略微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他再次開口說道：「芭蕉老伯。在您的面前，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年輕後輩。不過，您覺得以我們這裡老弱婦孺全都加起來不過五百多的人數，能夠在硬碰硬的情況下抵抗裝備精良的人類大軍？」

　　奧巴馬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愁容，搖搖頭，表示沒這個自信。

　　辛蒂：「既然如此，那麼。如果老伯您相信我的話，我倒是有個方法可以試驗一下。」

　　現在的奧巴馬國王已經是隨便什麼方法都願意聽了。他連忙點頭，表示自己洗耳恭聽。

　　「好的。那我現在就暫時接管指揮權了。老伯，希望您能夠派遣一名較為穩重的戰士充當前鋒，他們帶領二十名左右的戰士。每個人背上都背上大量的結晶石成礦，然後在那條山道狹窄的山溝中攻擊人類的軍隊。」

　　這位國王大驚：「二十人對五千？？？這不是找死嗎？！」

　　辛蒂搖搖頭：「所以，我才選擇了道路狹窄的地方。而且我要那位戰士在一旦攻擊人類之後，立刻開始逃走。一路逃，還要一路將自己背上的結晶石成礦扔下來。」

　　奧巴馬皺眉：「這未免也太浪費了……白白給那些人類。」

　　辛蒂哈哈笑了笑，說道：「沒有浪費，哪來勝利？然後，我希望能夠還有一名戰士，率領五十名戰士在狼魂山上待命。一旦聽到下面傳來人類的戰馬奔騰聲，立刻釋放導力石攻擊狼魂山那片脆弱的岩壁。製造泥石流和山崩。然後，再需要一名隊長率領五十名戰士，埋伏在那邊的蛇形隧道的岔路上。一旦聽到太陽的方向傳來逃跑的聲音，先等個大約十分鐘時間。然後，再立刻從岔路上殺出。」

　　「最後。就是希望蠻族的三位，能夠助我們一臂之力了。我懇請三位帶著三十名戰士守在蜜水溪的溪流上游。在那些人類的軍隊渡過溪流的時候，一鼓作氣，順著溪流沖下來追殺。至此，一直殺到靠近青蛙城十公里的距離後，立刻停止。就此。戰鬥結束。」

　　小蠻點點頭，隨後跟著那位食人魔國王前去分配戰士去了。辛蒂在說完這些戰鬥過程之後，看著奧巴馬國王不斷分配那些戰士，然後迅速前往指定的地點埋伏。在欣喜之餘，他轉過頭，看著牙。

　　「………………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說了什麼。」

　　牙沉默了片刻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但是，從你剛才所指出的幾個地點來看，全都是非常險峻的小路，山路。如果讓你成功了，那麼五千名人類士兵，恐怕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會有來無回。」

　　辛蒂沒有反駁，只是繼續這樣看著牙。

　　「說實話，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即將圍剿五千士兵，讓我真的是很難過。但是，我答應過你，不會參與這場戰鬥。只不過……」

　　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緩緩道：「我希望，你的戰術能夠不要太趕盡殺絕。如果有俘虜……也請你們善待俘虜。」

　　對於牙的這個請求，辛蒂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隨後，這名人類和食人魔肩並著肩，望向遠方……

　　那片，即將成為戰場的地方。

　　————————————————————————————

　　小蠻帶著自己的兩個保鏢以及三十名全副武裝的食人魔戰士，興沖沖地前往那條蜜水溪的上游，在那裡駐紮下來。

　　這個女孩顯得很興奮。不，或許應該說，相當的興奮。

　　她的臉頰上堆滿了因為興奮而累積起來的紅暈，那被一條簡單的抹胸包裹起來的胸部也是不斷地上下起伏。她的雙手更是不住地捏緊，鬆開。身體看起來，也顯得有些顫抖。

　　辛蒂給她這一路安排的埋伏地點位於一座山坡的後面，剛剛好能夠遮擋住前面對於這裡的視線。

　　小蠻站在溪水中，看著那些不斷從自己的雙腳旁流過的淙淙水流，也看著裡面的那些小小魚兒。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小姐，您在害怕嗎？要不這一次。請將指揮權交給我們兄弟，您還是呆在安全的後方看著吧。」

　　那一高一矮的兩個蠻族保鏢有些擔心他們的領袖，開口說道。

　　對此，小蠻卻是堅決地搖了搖頭。她的確是緊張……但是，這卻是因為興奮而造成的緊張。

　　自從按照祖先留下來的命令，整個蠻族終身為魔族服務之後，她其實也並沒有受到那些邪惡的傢伙多少的重用。

　　除了一些小型的輔助任務之外。她的雙手上根本就還沒有打過人，沒有發揮過力量。這對於這個希望能夠在魔族中大放異彩，從而為自己的種族在魔族的眼中奪取一定的地位的小蠻來說。實在是太過於無聊。

　　現在……她是第一次參戰。

　　第一次被任命到隊伍的前線，準備享受衝鋒陷陣的感覺。這讓小蠻怎麼可能去拒絕站在最前面？

　　「不用了，我現在……只是有些興奮。大大。小小，你們兩個等會兒稍稍照看著我一點。那頭食人魔說過不要追殺的太過。你們兩個看著我，如果我在戰場上顯得太興奮的話，你們兩個可要制止我。」

　　「明白了，小姐。」

　　兩名蠻族應承著。就在這時，他們突然感覺到腳下的溪流中傳來一陣震動！緊接著，就是聽到遠處傳來的一陣嘩啦啦的泥石流崩塌的聲音。

　　「來了，各位準備好！」

　　小蠻大聲呼喝著，她身後的食人魔們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聽到泥石流的聲音後。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屏住呼吸，等待著。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

　　終於！在山坡的另一邊傳來了一陣溪水被踩踏的聲響！聽到這個聲響之後，小蠻立刻大喊一聲「衝鋒！」，率先帶頭沖了出去！

　　三十名食人魔隨之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嘶吼聲。僅僅三十名。發出的聲音卻是仿佛能夠震動整個山谷！他們緊跟著小蠻和那兩名蠻族戰士沖出隱蔽的山坡，朝著正在渡過溪流的人類軍隊沖去！

　　那些正在過溪的人類軍隊現在早已經顯得狼狽不堪，身上的精裝鎧甲被丟棄的亂七八糟，每個人的臉上全都浮現出了疲倦與恐懼之色。在看到沖過來的蠻族和食人魔之後，紛紛流露出絕望的表情。

　　「不要害怕！我們逃了那麼久，也該是反擊的時候了！遠端部隊準備！」

　　在隊伍中領軍的一名獨臂法師大聲呼喊著。他迅速調動弓箭手和火槍手以及剩下的魔法師縱石師來到面朝俯衝過來的混合軍隊前，跟隨著命令，準備著他們的攻擊。伴隨著這位獨臂法師的一聲大喝，數十支弓箭，火槍，魔法紛紛朝著那些沖過來的戰士飛去，勢要將那些食人魔打成刺蝟！

　　但……

　　「嚎————————————！！！」

　　沖在隊伍最前方的三名蠻族。那兩名保鏢紛紛大喝一聲！他們加快腳步，趕過了沖在最前面的小蠻，來到隊伍的正前方。伴隨著他們的一聲咆哮，這些蠻族戰士的身體突然變得更加巨大化！他們的皮膚看起來不再柔軟，而是充斥著岩石一般的堅固感覺！

　　他們化為兩頭巨大的石巨人，將那些飛過來的遠程攻擊盡數擋了下來。在那些人類還沒有反應過來，眼中只剩下驚訝和絕望的時候，這兩名石巨人已經伴隨著咆哮，殺進了這些人類的逃兵之中。

　　「喝啊！為了我們的家人和孩子！！！」

　　食人魔戰士們也發出咆哮，在那些石巨人的雙腿間隙與邊上中穿過，毫無畏懼地沖進尚有兩千人的軍隊！他們舉起手中的斧頭和巨錘，掄起那些長槍和大刀，面對人類，就像是有著千軍萬馬支持一般衝殺了起來！

　　對於早已經潰不成軍的人類軍隊來說，在經受接二連三的戰鬥後早已經沒有了迎戰的勇氣。幾乎不等那個人類法師發話，他們紛紛丟盔棄甲，四下逃竄起來。

　　「殺！將這些和魔族作對的低等人類全部殺光！哈哈哈哈！」

　　小蠻此刻也是在咆哮聲中巨大化，她成為了第三名加入這場戰鬥的石巨人。除了身形比起那兩位石巨人來說有些略小之外。沒有任何的區別。她高高地舉起自己的雙手，抱成拳，隨後朝著那些人類重重地一砸！在手掌下還帶著殘肢與粘乎乎的血肉之時，再兩手一揮，將一輛戰車整個的掀翻！

　　戰鬥的喜悅充斥著這個蠻族首領的身心之中。她覺得自己幾乎快要因為這樣的對戰而興奮的發狂！可就在她只顧著廝殺的時候，腳下的人群中卻是突然間噴射出一團火紅的光芒！她躲閃不及，但在她身旁的一名蠻族石巨人卻是第一時間擋在旁邊。用胸口擋下了飛過來的一團火焰球。

　　轟隆一聲，那名石巨人的腳步踉蹌，向後退了兩步。看起來。他似乎受了傷。眼見自己的族人受傷，小蠻更是憤怒！她轉過頭一看，只見那名獨臂魔法師正在念誦下一個咒文。立刻抓起腳邊的一個士兵，朝著那法師扔了過去！

　　獨臂法師的身體被那名身著鎧甲的士兵重重地撞了一下，口中念誦的咒文也是隨之被打斷。那些食人魔們立刻一擁而上，將這名法師用網抓住，施以禁魔封印。人類隊伍的主帥被擒，這場戰鬥，可以說是打了一個天大的勝仗！

　　但……

　　「嗚哇——————！」

　　還來不及享受勝利的喜悅，小蠻突然聽到正在人類陣營中衝殺的食人魔發出一聲受傷的驚呼聲？另一名石巨人攙扶住自己受傷的同伴，眺望過去，大聲道——

　　「小姐！那裡有一個人類副官！看起來在這個法師被抓之後。他就是第二指揮官了！他現在正在對剩下的士兵發號施令！」

　　「發號施令？一併抓了！讓這些人類好好看看我們蠻族的力量！」

　　小蠻帶領著那些綁好人類法師的食人魔，第一時間朝著那邊那名副官沖了過去！遠遠地，她就能夠看到那名副官正在和兩名食人魔纏鬥的模樣。而在他的身邊，則有一條不斷盤旋飛舞的小火龍，正在努力地碰著那些只能夠用來點煙的小火。

　　「快點放下武器！不然。你就不是被抓，而是被殺了！」

　　小蠻身先士卒，直接沖到那名人類副官的身旁。她舉起自己那還沾著人類鮮血的雙手，直接對著那副官的身體砸去！

　　但是，那名副官的身體動作卻是異樣的迅捷。他手中拿著一根長棍，整個人一個轉身。極為輕巧地避過了小蠻的這一拳攻擊。下一秒，這名副官迅速跳上小蠻的胳膊，幾乎是用離弦之箭般地速度沖到了小蠻的肩部，略微一跳，握住手中的長棍，對著小蠻的臉……

　　重重地，一揮。

　　這一刻，小蠻終於看清了這個人類副官的模樣。

　　而這個握著長棍跳躍的身影，也是突然間與她心中的某個影子重合。

　　一頭淡紫色的短髮，十七八歲的年紀，俊朗的面容……也正是因為這一呆，讓這名蠻族的首領沒有及時回避，臉上，被這一棍重重地抽了個正著。

　　轟的一聲，小蠻的臉被整個地打的歪了過去。但這還沒結束，這名年輕的人類副官在半空中更是一個翻滾，手中的長棍就如同千萬鈞的重錘一般，直接轟在了小蠻的腦袋上，將這名首領直接打的雙膝跪地，趴在溪流之中。

　　也不知，究竟是受到的創傷太重……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她的身體不再能夠維持住石巨人的模樣，而是重新恢復成人類的模樣。此刻，她的嘴角流著血，面頰上印著一條深深的紅色印痕。赤身**的她，就那麼跪在那名人類副官的面前，癡癡地，望著他……

　　那紫發的人類副官在看到小蠻之時似乎也是愣了一下。但也就是這稍微地一愣，兩邊的食人魔立刻一擁而上，將他整個地壓在地上，綁了個結結實實。而那條想要逃走的飛龍現在也是被食人魔用網兜住，抓了起來。

　　「小姐！沒事吧？」

　　她的石巨人保鏢連忙趕了上來，撕下人類士兵的一些衣物蓋在他們的大小姐身上。

016，神與魔的區別

　　人類的軍隊已經潰敗。

　　在總指揮和副官分別被擒住之後，他們更是潰不成軍，在食人魔的攻擊下四散，朝著那邊的青蛙奔走。至於剩下的一些跪地求饒的人類俘虜，食人魔倒是遵守了辛蒂的要求，只是將他們嚇走，卻並沒有當場擊殺。

　　遠處，其他幾個小隊的食人魔們現在也是跑了過來。面對落荒而逃的人類軍隊，他們發出一陣舒暢至極的歡笑聲。但是對於小蠻來說，此時此刻，她最為關心的卻早已經不再是這場勝利。她的雙手略微顫抖地拉扯著自己身上的人類衣物，抬起頭，看著那個被死死地壓在自己面前的紫發少年。

　　「啊………………冬？」

　　良久，她的嘴角才張開，蹦出了這麼一個名字。而那個原本對著小蠻怒目相視的紫發小年，也是在聽到這個女孩的這樣一句話之後愣了一下。在看著那張臉蛋片刻之後……

　　「小蠻………………？」

　　這一刻，這個女孩的世界，似乎就再也安靜不下來了。

　　————————————————————————

　　「哈哈哈哈哈！」

　　整個溶洞中傳遞著歡暢的氣氛，讓這個聖夜祭的夜晚顯得更加的精彩繽紛。

　　牙坐在石凳上，手上捧著那個如同臉盆一般大的盤子。盤子裡面放滿了各種各樣的食物，這些全都是辛蒂給他拿得。畢竟，以人類的身高要夠到食人魔的桌子。實在是有些辛苦。出於禮貌，他也不能爬上去不是？

　　此刻，出外戰鬥的食人魔們還沒有回來。可就算還沒有回來，那位奧巴馬食人魔國王現在也是大口大口地喝著那些甜甜的發酵飲料。歡慶著這場戰鬥的勝利。看起來，那些戰鬥人員應該也快回來了吧？

　　說實在的，牙此刻的心裡真的是非常的矛盾。

　　從大義上來說，聚集充分的戰鬥物資從而用來對付敵人，這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即使這樣代表著會給物資的原始擁有者造成些許的傷害，那也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這對於這些食人魔來說，卻等於徹底抽走了他們所有的生活資源。這就像是一個有著滿腔的愛國主義精神的農民。有朝一日突然國家告訴你你的所有財產，土地都被充歸國有去打仗，你一下子從一個能夠自給自足的農民變成了一個朝不保夕的乞丐。這樣的改變，又有幾人可以接受呢？

　　牙呼出一口氣。看了一眼手中盤子裡的這一大堆的食物。想了想之後，他捧起一個被食人魔稱為杯子，對他來說卻相當於碗的器皿，聞了聞裡面那充滿了奶香味的乳白色液體，試著喝了一口。

　　滿嘴的香味。濃厚、而純正。

　　食物很好吃，可是這樣美味的食物，卻是讓牙更加明白辛蒂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咳……」

　　「你在歎什麼氣？」

　　柔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牙轉過頭，只見尤娜現在正站在身後。那從金髮中露出來的半張臉龐正凝視著自己。那只金色的眼睛正溫柔地看著牙。

　　現在的尤娜穿著一條前方開叉的露腿裙。一雙完美而修長的美腳就連溶洞中的那些光華都為之黯然失色。為此。牙衷心地點了點頭，笑道：「你真漂亮。是那些食人魔送的嗎？」

　　尤娜點點頭。在牙身旁的石凳上坐下：「是辛蒂送的。利用那些導力石做出來的。他說我和這些導力石中抽出來的絲線很有契合度。你覺得漂亮，那就好了。」

　　牙再次笑了笑。尤娜則是接著問：「今天是聖夜祭。但是，你為什麼那麼愁呢？」

　　牙的眼神望向前方。在那裡，那頭熊貓現在正趴在食人魔的桌子旁，努力抬起頭，張開嘴，沖著上面的那些食物吐舌頭。趁著食人魔不注意，她直接蹦了上去，抓下一大塊蛋糕，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我在想，如果為了消滅魔族，而強迫他人去做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情，甚至害那些人。這究竟正不正確？」

　　尤娜似乎沒有聽懂牙所說的話，歪過腦袋想了想之後，說道：「這當然不正確。即使是為了消滅魔族，可如果隨隨便便地去犧牲其他人的話，那……豈不是和你當時所做的事情完全一樣了？你覺得你當日所做的事情究竟是正確，還是不正確？」

　　牙沉默了一會兒。他對尤娜有些感激。這個女孩能夠直言自己的缺點，實在是一份難得的關心和提點。

　　「這不正確……那麼，如果這不正確，那如果不再去強迫人們抵抗魔族，不徵召那麼多的人力物力，不截取那麼多的戰鬥物資。如果每一個人都為了自己的小家庭，而不願意為魔族戰爭做出一些……哪怕是賠上性命的犧牲的話，那麼誰能來抵抗魔族？面對魔族的侵略，要怎麼樣才能夠勝利？？？」

　　這個話題讓尤娜不再說話，她看著緊皺眉頭的牙，他的眼神中看起來十分的悲傷。同時，也被那些疑問久久纏繞，始終都無法舒展開來。

　　「如果神族為了獲得勝利，而強迫許多人去犧牲的話，那麼和魔族又有什麼區別？為什麼身為神，卻不能解決這樣的疑問？為什麼明明位於更高的存在，卻需要用《不得已的犧牲》、必要的《舍去》這樣的詞來描述這場可怕的戰爭？」

　　牙陷入了深深的迷茫。這種迷茫讓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額頭，搖著腦袋，卻沒有辦法解答自己的問題。在思索的最後——

　　「難道說……」

　　他那原本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緊皺的眉頭，現在也皺的更緊了。

　　「難道說……神族和魔族，其實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難道說，只要能夠戰勝對方，他們根本就不在乎他人的犧牲？根本就不會憐憫？」

　　「如果當日毀掉我家園的是神族……而如果他們也有著某種如同今日攻擊食人魔這般正當的理由的話，那我要恨的是不是就是……」

　　「神族？」

　　牙知道，自己的思想已經墮入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地步。可他卻根本就無法阻止自己不去這樣思考！他沉迷，墮落，忍受著內心那種對自己仇恨根源的物質無法理清頭緒的不解和不甘。猛地，他抓住自己的頭髮，因為這種懊惱和痛苦讓他恨不得伸出手拔下自己的頭髮！

　　「神族和魔族，其實真的沒有什麼區別。」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卻是出現在了牙的面前。那高大的身影配合他手中的一個盤子，顯示出身為一個吃貨的本性。

　　辛蒂在牙對面的石凳上坐下，他抹了抹自己的嘴，緩緩道：「神族和魔族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堅定的決心。在許多能力上，神族與魔族都是互相克制，互相針對。其實只要換個地位的話，神族和魔族真的沒有什麼區別。」

　　牙緩緩抬起頭，一雙已經因為痛苦而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辛蒂。而這頭食人魔就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似的，繼續用那油膩膩的手掌抓起一塊肉，美美地吃了下去。

　　「但是，神族和魔族卻又有一個絕對的不同。沒錯，為了戰勝魔族，神族有的時候的確是會使用一些手段。而魔族也會使用手段。但兩者之間的不同點在於，神族會因為自己給人類種族帶來的傷害而思考。他們會懷著痛苦與不願意的心，儘管這不應該，但為了更大的利益，卻不得不去做的意志去完成。儘管，在做著這些事的時候他們會痛苦。可是，他們，會痛苦。」

　　辛蒂再次吃了一點食物後，繼續道——

　　「但是，魔族卻不會。魔族在幹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卻不會有任何的憐憫。所以比起神族，他們做起事情來會更加的純粹。一旦決定下來，就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夠動搖他們的意志。」

　　「能不能體會到他人的痛苦，能不能意識到自己正在對他人造成傷害，這就是神族與魔族最重要的區別之一。」

　　說著，辛蒂停下自己手中的盤子，抬頭望著溶洞的洞頂，十分無奈地說道：「神魔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四個紀元。長達四個紀元的戰鬥中，神族其實也一直在思考。」

　　「《為什麼我們的戰鬥總是會給其他種族帶來更多的痛苦？》」

　　「《為什麼我們沒有辦法想到一個不用傷害其他種族，不徵用普通種族的大量物資就能夠戰勝魔族的方法？》」

　　「《為什麼自身的力量和魔族始終都只是在伯仲之間，卻無法達到更好的壓制？如果能夠壓制的話，自然就可以免去傷害普通種族的過程。可是，為什麼自身又不夠強呢？這樣戰鬥下去的價值究竟在哪里？》」

　　辛蒂說著這些話，片刻之後，他卻是輕輕笑了笑，搖搖頭，再次開始吃起了手中的食物。

　　「魔族恐怕不會進行這種道德上的思考。所以，他們才能變得很強。但是神族卻會進行這種思考，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思考而讓神族們在很多事情上都顯得比較懦弱。」

　　「不過，人類朋友，我想要問問你。你是更願意被完全不會有道德思考的魔族所統治？還是願意被雖然也會做出傷害人類的事情，但是卻會思考這些問題的神族所管理？」

017，重逢

　　牙想了一下，沉默良久之後，他終於開口說道：「或許，人類並不想做任何力量的臣子。不願意被任何其他種族所管束。」

　　辛蒂笑了笑：「正確答案。所以，神族才會在擊敗魔族之後，立刻銷聲匿跡。將一個雖然千瘡百孔，但卻百廢待興的世界重新還給人類。不佔據，不統治，不搞神靈崇拜。不管人族如何懇求，都不會成為他們的統治者。只會默默地消失，然後，等待下一次的神魔戰爭開始之時，再一次地蘇醒。」

　　「悲傷世界是人類的。不管是神族還是魔族，都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個過客而已。只不過，這兩個過客引起的騷動往往不小罷了。」

　　說完這些，辛蒂再次裂開嘴，呵呵笑了起來。說實話，這些話讓牙心中的迷茫的確散去了不少，原本沮喪而沉重的心情，現在也是輕鬆了起來。

　　「族長！我們勝了！我們大勝了！」

　　就在此時，一大群的食人魔爭相從溶洞外湧了進來。這些大傢伙們個個都手舞足蹈，顯得十分的興奮。其中一些在看到這邊坐著的辛蒂之後，立刻沖了過來，一把將這名遠遊歸來的遊子托起，高高捧上了天空！

　　奧巴馬雖然也很高興，但身為這些食人魔的王，他現在有必要先檢查一下自己的損失。在詢問了幾個隊伍之後，結果也非常讓這位族長興奮。出戰的所有食人魔戰士們沒有一人死亡，雖然很多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可相比起人類來說，這簡直可以說是一場勝的無以復加的大勝利了。

　　牙看到這些食人魔興高采烈的樣子，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此時，那兩名蠻族的保鏢走了過來，和辛蒂交談了幾句。之後，這頭食人魔向著四周慶賀的兄弟姐妹們擺了擺手，直接朝著另外一個洞窟走去。

　　牙一直都在仔細傾聽著辛蒂所說的話。此時。他也是突然間站了起來，緊跟著。尤娜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

　　牙說道：「剛才。辛蒂的嘴裡吐出了一個我很熟悉的詞。《阿魯沙》。因為這個詞他曾經在押送我們的時候，他也曾經說過《阿魯沙》。而且每次說這個詞的時候，他總是有意無意地用眼角瞟我們。所以我猜測。《阿魯沙》應該就是蠻族語中的《囚犯》的意思。他們現在抓住的囚犯當然就是剛才在戰鬥中捕獲的人類。雖然我還是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麼看待神皇軍隊進攻食人魔這件事，但我還是要救我的同胞。」

　　說完，牙就跟著辛蒂行動。尤娜也是點了點頭，朝著那邊正在啃蜂蜜的莉亞吹了聲口哨。之後，一人一熊貓也跟著牙，朝著那邊的洞窟走去。

　　牙和辛蒂之間的距離位置並不遠。四周也有一些食人魔走來走去。不過，他並沒有轉身阻攔，看起來應該是默許了牙的跟隨。不過，牙看到那兩個蠻族保鏢現在卻是在前面領路的模樣，稍稍有些奇怪。

　　那個叫小蠻的首領呢？難道說……這個女孩受傷了？然後他們打算嚴加拷打讓這個女孩受傷的人類？

　　但是。當他真的跟在辛蒂的身後，來到囚禁著囚犯的岩洞中之後……

　　眼前出現的三個熟悉的身影，卻是讓他的精神時而一驚！時而一震。

　　「師…………父？」

　　囚洞之中，那個紫發的少年正被許多麻繩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在看到牙的那一瞬間，他的瞳孔中流露出來的更是無比的驚訝與歡喜！

　　但是。這種歡喜的表情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很快，他臉上的歡喜就變成了疑惑，顧慮。到最後，這個原本最樸實的孩子的眼中……現在，竟然出現了些許的恐懼之色。

　　「冬？！」

　　牙沒有料到，自己的這個學生現在竟然成了食人魔的俘虜？他很驚訝這個當年戰鬥力最糟糕的學生現在竟然能夠穿著副官的衣服。站在軍隊的最前沿。但是他也同樣很驚訝，這個孩子竟然已經有了一頭契約獸！

　　龍。

　　「天哪！你……你沒死？！你不是……你不是被封印了嗎？！為什麼你竟然還會沒死？！」

　　嚴重超重的體型，犯賤的口音。牙幾乎不用看就能分辨出來這聲音來自誰。除了那條沒有什麼用處的肥龍蘭博之外，還有什麼魔獸能夠這麼沒用？

　　面對這條自己曾經的契約龍，再看看眼前這個面對自己，卻是一臉恐懼的昔日學徒。牙的心中不由得發出一陣刺痛。他看見東被好幾條麻繩死死地捆著，連忙就想要上前去替這個孩子解開身上的繩索。

　　但，就在這個時候……

　　「魔族！」

　　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卻是從牙的耳邊響起。

　　牙回過頭，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食人魔這次捕獲的人類總指揮身上。那不是別人……正是牙原本以為早就在深海的海妖獻祭之戰中死亡的人類法師——灰燼！

　　「你竟然沒死？！」

　　看到這個被自己砍掉一條手臂的法師竟然還活著，牙的心中閃過一抹詫異，同時，也閃過一抹強烈的不安感！他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想要阻止！尤其……是阻止這個人類法師在自己的昔日學生面前說出來！

　　「你這個背叛了人類，投入魔族陣營的惡魔！沒想到你除了勾結美人魚，屠殺了數以千計的無辜海妖之後，竟然還勾結了食人魔和這些石巨人？！你果然是人類的叛徒，是我們神族陣營的背叛者！你這個已經投入到惡魔懷抱裡的傢伙，惡魔的僕人！」

　　對於牙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讓牙難以忍受的污蔑了。他立刻站了起來，雙拳略微握緊。兩邊的食人魔看到牙這樣的動作，立刻向前踏出一步，防止他出手傷人。而灰燼也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看出了自己還有絕大的利用價值，立刻再次露出厭惡的表情，大聲道——

　　「上千名海妖……老弱婦孺！其中甚至還有不足月的孩子！還有七八十歲的老人！你都沒有放過！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你毫不猶豫地和那些嗜血的美人魚為伍，毫不猶豫地殘殺我們去海妖的國家參觀他們的大型祭奠的人類！光從外表還真看不出來啊，沒想到你的骨子裡竟然是如此的惡毒！如此的心狠手辣！」

　　牙沉默，雙眼怒視著這個囚犯。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必要和灰燼爭口舌，他吸了一口氣，壓住心頭的火，轉而望向冬，想要再次幫他解開身上的繩索。

　　但……

　　冬，這個最年輕的學生……

　　此刻看到牙的雙手，就像是看到了毒蛇的毒牙一樣，忍不住向後退縮了片刻。

　　而這一退縮，則是讓牙心中的那種痛，變得更深……更嚴厲……

　　「老師……您真的，背叛了神族嗎？」

　　冬猶豫著。但是，終究還是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您真的捨棄了人類的尊嚴……和魔族站在一起了嗎？」

　　牙搖頭：「我沒有，冬。相信我，我沒有……」

　　冬的聲音猛地激動起來，他大聲嘶喊，聲音甚至有些哽咽！

　　「沒有？那麼老師，請您否認啊！我希望您能夠否認灰燼大師所說的話！您……真的沒有做過對不起神族……對不起我們人類的事情嗎？您依舊和那個時候一樣，對魔族恨之入骨，殺之而後快嗎？！」

　　牙：「………………當然。我……」

　　冬的眼角落下淚來，這些眼淚讓牙有些驚訝，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冬：「既然老師您還是和以前一樣，為了和魔族作對，《任何》手段都能夠付出！那麼……老師，您能夠否認灰燼大師所說的一切嗎？！」

　　牙攤開手說道：「冬，別激動，相信我。我絕對不可能和魔族為伍。我對惡魔是殺之而後快！我是為了救人，救你們的尤娜姐……」

　　後面的尤娜見事情有些不太妙，連忙也是過來搭腔道：「沒有錯，牙先生的確是為了救我……」

　　「哼，好一對姦夫淫婦，《救》？虧你們還說得出這個崇高的詞！」

　　另一邊的灰燼再次滿臉委屈地插了進來，冷笑道：「這位小姐當時身受重傷，海妖們看到她飄浮在海面上，所以將她救回了自己的海底城市。他們只不過是想要治療你身上的傷口罷了。或許水中的治療方法和我們陸地上的人類有些不同，但這絕對不能否認海妖一族念在和我們同是神族陣營的關係上出手相助這一理由！但是，這個人呢？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想要救人，直接就帶著那麼多的美人魚殺了進來！海妖族皇帝潮汐陛下面對自己的上千名子民被殺，男女老幼無一放過，鮮血染紅了整片海洋的血海深仇勃然大怒！甚至要和神族斷絕關係，以人類為敵人！神皇陛下好不容易才安撫好海妖皇帝，這才不至於落入你這個人類叛徒的惡魔奸計，把我們拆的四分五裂！你的心好毒……真的好毒啊！！！」

　　灰燼這麼一連串的如同豆子一般的話真的是將牙給說了個毫無還嘴之力。鬥嘴向來不是牙擅長的地方。現在被灰燼這麼避重就輕地一說，更是讓他百口莫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