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奧術神座 作者：愛潛水的烏賊(已完成)

番外 奧術歷24年卷  第十一章 寂靜中的學院

　　海德勒城的街道並沒有唐尼想像中那樣的雜亂和肮髒，遍布腐爛的屍塊，相反，它們乾淨寬闊，來往的行人也不少。

　　可是，本該熱鬧吵雜的繁華街道卻非常得安靜，幾乎沒有人高聲喧嘩，就連彼此之間的交流也細若蚊蠅，仿佛這裡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在禁止著嘈雜。

　　仔細一看，唐尼才發現來往的「行人」多是不死生物，有雙眼泛著妖異紅光的屍狗，有皮膚被剝去，露出血肉的「無皮人」，也有常見的幽靈、僵屍和骷髏。

　　當然，在這些不死生物之中，也有穿著深黑色魔法袍的死靈法師們經過，他們大多數並不像唐尼想像的那樣陰沉死板，和身邊同伴說話時一樣的言笑晏晏，只不過聲音都壓得比較低。

　　「可惜沒有巫妖……」唐尼小聲地感慨了一句。

　　在海德勒城，薩米的精神似乎格外得好，雖然還是一副睡意朦朧的模樣，但至少沒有頻頻打哈欠了，他揉了揉自己亂糟糟像是鳥窩的頭髮，微笑道：「巫妖先生們大多不喜歡逛街……」

　　應該說他們基本沒有這方面的欲望了……唐尼側身讓過一頭有著三個腦袋的地獄犬，它高大健壯，嘴角流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可脖子上卻戴著一個項圈，被一位身材嬌小的女性魔法師拉著，在她前面緩步奔跑。

　　「這地獄犬和公牛差不多大小了……」等女性魔法師遠去，唐尼忍不住說了一句，這身材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薩米嘿嘿笑道：「我昨天看到有位巫妖先生在半空遛骨龍，差不多有一百頭地獄犬那麼大。」

　　他是昨天抵達的海德勒城，暫時住在食屍鬼街152號。等待今天到來的學生一起前往學院。

　　「真棒。」唐尼豔羨地看了看天空，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食屍鬼街，那棟直入雲霄的魔法塔讓人無法忽略它的存在。

　　突然，一顆象牙色的頭骨飄了出來。眼窩裡是兩點針狀紅芒，妖異而獨特，他兩排牙齒上下開合，發出沒有起伏的刺耳聲音：「所有新生集合，前往學院，之後到達的等待後天。」

　　這聲音難聽得仿佛有人在用生鏽的鐵器刮著骨頭。讓唐尼輕微打了個寒顫，和薩米一起走入大廳集合。

　　「出示你的錄取信和裡面的身份印記。」唐尼還未來得及站穩，一位面無表情的男子就走了過來，他臉色蠟黃，一條條血管清晰顯露，眼睛裡是與巫妖同樣的針狀紅芒。

　　唐尼趕緊拿出錄取信和一隻黑色甲蟲：「是。老師。」

　　「叫我羅伯特先生。」這男子的聲音卻奇特的溫和醇厚，目光看著黑色甲蟲時，上面似乎也映照出了淡淡的紅芒，「嗯，唐尼，不用申請住宿了，直接跟著我們去學院。」

　　說完。他將錄取信和甲蟲還給唐尼，頓了頓道：「正好，我是身體結構和遺傳領域的導師之一，希望你不要辜負你現在的成績和基礎。」

　　過了片刻，薩米看了看已經走到大廳另外一邊的羅伯特，小聲地道：「據說羅伯特先生非常接近高階了，嗯，他的身體被他自己改造過很多次，誰也不知道他的肉體有什麼特殊能力。」

　　「嗯，羅伯特先生給我的壓力很大……」海德勒城陰冷的環境裡。唐尼也泌出了點冷汗，然後順著薩米的目光看向羅伯特，看到他停在了大廳內的直播屏前，定定地望著裡面的搞笑類娛樂節目，嘴角勾勒出一抹疑似笑容的表情。

　　「……想不到羅伯特先生這種死人臉也愛看電視……」唐尼表情略微驚愕地說道。

　　薩米迷糊地看著他：「死人臉就不能看電視了嗎？」

　　「呃……」唐尼被薩米打敗了。趕緊轉移了話題，「馬上就去學院了，聽說學院不在城內，在一個神秘的地方？」

　　薩米認真地點了點頭：「聽說是一個非常適合死靈系發揮的地方。」

　　兩人談到這件事情，都湧現出了強烈的好奇心，紛紛猜測著是哪裡，難道是巨型墓穴內？

　　一會兒之後，那位象牙色的巫妖飛了回來，繼續用那難聽的聲音道：「緊跟在我身後，不要走丟了，一旦走丟，我就默認為你們已經死亡，不會再前往尋找。」

　　這句話讓唐尼的心臟提了起來，就連薩米這麼迷糊遲鈍的人也一下睜大了眼睛，整個隊伍變得異常沉默。

　　跟隨著這位巫妖，唐尼等人穿過了食屍鬼街，穿過了靈魂大道，穿過了腦漿廣場，抵達了一座看起來與別的魔法塔沒什麼兩樣的建築。

　　「這就是學院？」唐尼有點失望地看著面前的魔法塔。

　　巫妖停了下來，漂浮在魔法塔的門前，口中念出沙啞難聽又古樸艱澀的咒文。

　　一層陰影從地面鋪著的花紋岩石上冒出，蔓延滋長，很快將大門覆蓋，使得它陰暗深邃，表面輕輕搖晃。

　　「跟著我。」巫妖冷淡地吩咐了一聲，沒有打開大門，直接鑽進了陰影裡，消失不見。

　　這詭異讓唐尼和薩米再次屏住了呼吸，略微緊張地跟在前面的學徒後慢慢挪動，不知道陰影會通往何處。

　　可惜，挪動得再慢，他們還是走到了「陰影大門」前，一咬牙，唐尼邁步走了進去。

　　身體仿佛浸入了湖水深處，沉悶壓抑，那是小時候差點被淹死的感覺，接著，唐尼只覺身體一輕，從「水中」脫離了出來，面前一片的黑白灰色。

　　這裡是一座淩亂而腐朽的城市，除了單調乏味的黑白灰外，沒有絲毫的顏色，連風都凝固在了半空，宛如一幅靜謐又詭異的素描。

　　唐尼愕然望向天空，只見那裡與海德勒城一樣的灰白黯淡，但再也看不見太陽了！

　　關於異度空間的基礎知識在唐尼腦海內迅速湧出，他大聲地對旁邊呆滯的薩米道：「死靈界！」

　　可是。脫口而出後，唐尼卻沒有聽到哪怕一點聲響，一切是如此的安靜，仿佛那永恒不變的黑暗與沉眠。

　　果然是死靈界，唐尼吐了口氣。身體有漸漸腐朽的「幻覺」，只有這裡才稱得上是最適合死靈系發揮的地方，不過，聽說這裡非常危險，連高階魔法師都有隕落的可能，畢竟沒有智慧的不死生物可不會管你有什麼背景。屬於什麼勢力，家裡有沒有錢，它們只有對新鮮的血肉充滿渴望。

　　「跟著我，再次重複，不要走丟。」巫妖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聲音在每個人心底響起。

　　唐尼拍了拍旁邊呆愣的薩米。戒備又專注地跟隨著巫妖，生怕脫離了隊伍，在死靈界內獨自面對那潮水般的不死生物。

　　穿過了寂靜的「城市」，隊伍步入了一片荒蕪的曠野，上面到處是遊蕩的食屍鬼，面容腐爛，表情猙獰。似乎能「聞到」那種難以言喻的惡臭。

　　而在更遠一點的地方，則有著不少半模糊的幽魂，它們飄蕩在半空，身上變幻出黑色的長袍。

　　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場景，讓薩米背後的幽靈振奮了起來，昂著頭，發出無聲的尖叫，雙手高舉，用力前後揮舞。

　　呵呵。唐尼好笑地看著這一幕，薩米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突然，灰白的天空變得陰暗，如同染上了一層黑色，不。那不是黑色，而是從四面八方彙聚的幽魂！

　　它們同樣發出無聲的尖叫，鋪天蓋地向著薩米飛來，恐怖的威壓，濃鬱的死亡氣息，浩蕩的景象，嚇得不少學徒軟了腿，這，這是遇上亡靈天災了？

　　唐尼身體微微顫抖，拉住薩米，示意他趕緊阻止背後的幽靈。

　　這時，前面的巫妖發出了一聲冷哼，一道黑幕憑空出現，將眾人遮掩。

　　等到黑幕消失，唐尼才發現自己等人已經深入了曠野，遠離了之前的「幽魂大軍」。

　　「管好你的幽靈。」巫妖冷冷地說了一句。

　　「是，先生。」薩米聲音打顫地回答，而他背後的幽靈則「四肢」蜷縮，抱成一團，宛如被驚嚇到的小孩，似乎還在發出嗚嗚嗚的無聲哭泣。

　　唐尼哭笑不得地看了這幽靈一眼，你也被那「幽魂大軍」嚇到了？你剛才差點讓我們都變成食屍鬼。

　　拉著腿軟的薩米前行了沒多久，唐尼眼前忽然一亮，只見黑白灰的凝固世界裡出現了一座恢弘的城市，裡面有一座座或漆黑或銀白或潔白的尖頂魔法塔，呈現出了額外的色彩，而在魔法塔之間有著少見的天橋，連通著四面八方，繁複而精美。

　　在城市周圍，則是一片靜謐的墓地，遍布密密麻麻的墳墓，斜斜插著黑色的墓碑。

　　「斜插著的墓碑……」唐尼內心怔了一下。

　　穿過這片墓地後，唐尼等人在巫妖率領下抵達了城市邊緣，當他們通過那座足有幾十米高的城門後，凝固壓抑的感覺頓時消失，耳邊又響起了親切的說話聲，像是猛然從亡者的領地回到了生者的國度。

　　「各位，你們也看到了，沒有高階導師的帶領，你們是沒辦法離開這裡的，所以，你們只能用心地、刻苦地學習和研究，每年的落後者將無法回家，好了，歡迎來到海德勒魔法學院，請憑借身份印記和錄取信領取學院法袍和徽章，然後根據徽章裡面的標識，前往自己的寢室。」巫妖說完之後就消失在了原地。

　　唐尼拉著驚魂未定的薩米和幽靈，在旁邊的魔法塔領取了學院的黑色魔法袍和「蒼白火焰」徽章，一邊問路，一邊走向了自己的寢室。

　　快到寢室時，薩米才吐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死靈界真恐怖，剛才嚇死我了……」

　　說話的同時，他推開了房門，接著他愣在了原地，擋住了後面唐尼的視線。

　　「對，對不起，我，我們走錯了！」薩米結結巴巴地彎腰道歉。

　　唐尼下意識抬頭看向門牌號：「『起源區生命之塔202號』沒有錯啊。」
　　

第十二章 寢室成員們

　　前面的薩米慌忙轉身，可腦袋卻似乎慢了一拍，還看著房間內，而他背後的唐尼光顧著注意門牌號去了，於是兩人撞了個滿懷。

　　「等一下，你沒看門牌號怎麼知道自己走錯了？或者說你已經去過一次自己的寢室，這次單純地看房間內的布置就知道自己走錯了？可你的手上還提著行李啊！咦，你的背後有著共生幽靈！這可是極為特殊的靈魂現象，對我們解開靈魂的具體構造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房間內傳出了一道磁性悅耳的男聲。

　　這熟悉的聲音，這似乎停不住的話語，就像閃電劃過天際，劈到了唐尼身上，一下讓他呆愣在原地。

　　卡爾？

　　不會吧，他居然是自己的室友！

　　唐尼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個畫面，自己被幾十上百名騎士團團圍住，十幾把高斯步槍指著頭部，半空之中是可以元素化的天騎士化成潮汐、朝陽、閃電等景象。

　　這可怕的畫面讓唐尼身體輕微顫抖起來，卡爾雖然開朗熱情好相處，但不代表保護他的騎士們同樣如此，也許自己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就會引起過激的反應，而且，卡爾未必像表現出來得那麼單純迷糊！

　　「小，小姐，看到你，我還不明白自己走錯了嗎？」薩米臉色漲紅地說道，由於背後靈的關係，他從小沒有女人緣，因此面對女同學時，要嘛處在渴望睡眠的情況下，迷迷糊糊地相處。要嘛頗為尷尬和慌亂。

　　「誰是小姐！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是保護小姐、女士們的騎士，是探索真理道路的奧術師，我哪一點像女孩子了！」卡爾的聲音變得略微惱怒。

　　迷糊又緊張的薩米脫口而出：「你哪裡不像女孩子……唔唔……」

　　話未說完，他的嘴巴就被唐尼按住了，生怕他惹得卡爾暴怒，讓自己和他被電磁炮集火，然後隨手埋在外面的「永眠墓地」裡。

　　唐尼露出一抹略帶討好的笑容，腦袋往旁邊一側，透過薩米與門框的縫隙看向卡爾：「卡爾。好久……」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嘴巴忘了合攏，怔怔地看著裡面的卡爾，宛如石雕。

　　今天的卡爾穿著海德勒魔法學院的製式長袍，深黑的色澤襯得他肌膚如雪。寬鬆的褶皺掩蓋了沒有凹凸的身材。加上精致純美的容貌。因為有點生氣而明亮有神的銀紫雙眸，完全是一名毫無瑕疵的絕色美女。

　　這款體現著古典風格的學院長袍有一個最明顯的特點，那就是不分男女！這讓卡爾平時用男裝、領結等勾勒出的一點男士氣息消失無蹤。看上去與別的女學生沒什麼兩樣，難怪薩米會忙不迭地低頭道歉。

　　突地，唐尼油然冒出一個想法，每天都和這樣的卡爾在一起，以後面對其他女生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她們都太普通了？

　　「你，你，你……唐尼？」卡爾連續「你」了好幾次，終於想起了唐尼的名字，然後，他愣了愣，「你也是我的室友？」

　　他臉部白皙皮膚上的微微潮紅一下變得鮮豔，明亮的雙眸突地銳利，威嚴的氣勢讓薩米背後的幽靈再次蜷縮了起來。

　　唐尼退後半步，愕然地看著卡爾，腦海裡亂糟糟的都是「危險」「倒地躲避」「為什麼會生氣」等想法，但卡爾快速打量了四周之後，銀紫的雙眸立刻褪去了銳利，再次笑容滿面如鮮花盛放道：「我們竟然成為室友了，真是巧啊！這是你的朋友？也是我們的室友？當初本來想考試結束後請你用餐道歉的，可下午考試時又出了點小意外，不得不提前離開，想不到剛來學院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你，你也是身體結構和遺傳因素方向的？那我們很可能還是同班同學……」

　　卡爾滔滔不絕的話語讓薩米從尷尬迷糊中驚醒，左右看了看，又退後一步仰頭瞪著門牌：「你真的是男生？」

　　這簡直不可思議！

　　「當然，我可是貨真價實的男子漢！」卡爾得意地說道，揚了揚手臂，「要不要試試我的力氣，唐尼也知道的，我力氣可大了，一拳可以打垮五個你這種身材的，呃，我開玩笑的，我力氣只是一般……」

　　薩米苦著臉道：「我相信，相信。」

　　他已經看到了卡爾的喉結，驚慌平複之餘，也像唐尼那樣感覺到了來自世界的深深惡意。

　　「快進來吧，以後我們就是室友了，要友愛互助，彼此督促，共同進步，在遺傳和靈魂奧秘的探索上走得更遠……」卡爾右手按胸，微微鞠躬，左手平伸，指向房間內，一派優雅紳士的模樣。

　　他怎麼能有那麼多的話，而且嚴肅正式地像是新聞主播……唐尼擦了擦汗，不再看卡爾那張可以和任何絕色美女媲美的臉，生怕自己以後會「眼高手低」。

　　海德勒魔法學院的寢室並不華麗，但非常整潔和乾淨，四張黑色金屬製成的床分別安放在兩邊牆壁旁，前方是每個人的書桌。

　　書桌用明黃色木料製成，分兩層，上面是書架，而後方衣物櫃附近，還有一扇門，似乎通往陽台和洗手間。

　　「在門邊有家用電視，每個人的床頭還有屬於自己的魔法冰箱，用於存放食物和飲品，對了，床上那兩塊小金屬是塞入耳朵的『魔法收音機』，讓你晚上聽『奧秘之聲』時不會打擾到其他人，不過這裡沒有魔法空調，因為整個海德勒魔法學院都被魔法陣包裹，氣溫在一個範圍內上下起伏，既不會冷，也不會熱，魔法空調當然也就沒有必要了……」

　　唐尼剛將行李箱拖到一張空床前，耳邊就響起了卡爾磁性的嗓音。他詳細又周到地介紹起房間內的物品，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他平時難道很少有說話的機會？不像啊，他這種背景的大人物，誰會限制他說話？」唐尼內心浮現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可惜，這裡不能擺放鋼琴、小提琴、長笛這些樂器，也不能用魔法留聲機、魔法放聲機，其實我有很多喜歡的音樂想與你們分享，我自己也有創作一些……」卡爾似乎有點失望地說道。

　　魔法放聲機是留聲機的改良，能承載更多的音樂，更便於攜帶。更方便使用。而相應的唱片也更便宜。

　　「那扇門後面是陽台，陽台的左邊是洗手間，沒有廚房，沒有客廳。也沒有落地窗……」

　　這時。唐尼鄰床的薩米似乎有點無法忍受一位絕色「美女」發出磁性的男聲。於是理了下鳥窩般的頭髮：「唐尼，快換魔法袍，我們還得去選擇課程和導師。」

　　「哈哈。我昨天剛選完。」卡爾一點也沒有自覺地插嘴道，「怎麼樣？要不要我介紹一下？」

　　他看似在詢問，可馬上就說道：「我們身體結構和遺傳因素方向最出色的導師當然是費利佩先生，可他也是遺傳實驗室的主任，長期在死靈領域的最前沿，沒多少時間，只是偶爾會來講幾堂關於疑難或最前沿知識的公開課，其餘老師各有擅長，比如……」

　　唐尼頭大地道：「我們來得比較遲，必須趕時間，要不然會錯過今天的選課，卡爾，這樣吧，等一下我們邊走邊聊？」

　　聽說魔法學院的課程都是公開選擇，去的遲了，有好導師的課程就滿額了。

　　這讓他有點埋怨海德勒學院，據說其他學院都是學生到齊後再統一選擇，這裡卻是按照抵達的先後順序來挑選，不過這也確實符合死靈係一貫給人的冷酷形象。

　　「好，路上我慢慢給你們介紹，千萬不要選到那些忙碌於自己研究，上課根本不專心，或者本身奧術水準就不高的導師……」卡爾笑容燦爛地說道。

　　唐尼和薩米對視一眼，兩人都苦笑起來，覺得自己已經無法阻止卡爾說話了。

　　將行李箱放好，薩米拿起魔法袍看了看，辨別清楚前後，接著解起自身的衣扣，解著解著，他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非常的不自在，可背後的幽靈卻沒什麼感應，像是什麼異常情況也沒有發生。

　　他側頭看了看唐尼，見唐尼已經半脫掉了外面的舊禮服——這是自然之心學校的校服，但同樣地愣在了那裡，似乎也感覺到了異樣。

　　「你們怎麼停住了？」卡爾的聲音適時響起。

　　薩米和唐尼同時轉頭，看到卡爾雙手環抱，一雙漂亮剔透的銀紫雙眸正左顧右盼地看著自己兩人。

　　頓時，他們就明白了自己的不自在感從何而來，這完全是在女孩子面前脫衣服的感覺啊！

　　「呃，卡爾，你能不能轉過頭去？」唐尼尷尬地說道。

　　卡爾愣了一下：「為什麼啊？我們都是男孩子啊！」

　　「即使是男孩子，也應該尊重對方的隱私。」唐尼想了想，用學校裡貴族禮儀課講的東西回答。

　　卡爾輕輕頷首，不再多說什麼，直接走到了寢室外面。

　　唐尼和薩米抓緊時間，脫掉了衣物，換上了魔法袍和相應的內襯，戴上了蒼白的火焰紋章和自己的學徒徽章、見習奧術師徽章。

　　「走吧。」換完之後，唐尼大大地鬆了口氣。

　　「好！」這時，一道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兩人一跳。

　　順著聲音望去，兩人才發現另外一張床前站著一位面目平凡、身材臃腫的黑髮藍眼少年。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薩米迷糊地問道。

　　那少年微笑道：「我一直在這裡，比你們早到寢室，只是你們沒注意我。」

　　「呵呵，我叫瓊斯，是你們的室友，學習靈魂方向。」

　　「怎麼可能？」唐尼脫口而出，自己進來時可是四處打量了一遍，而且薩米的幽靈直覺很強！

　　瓊斯攤了攤手：「哎，我也沒有辦法，總是會被人忽視，不管站在哪裡，都有用了隱形術的『效果』，差點就沒人通知我參加統一入學考試。」

　　「那……我們一起去選課吧。」唐尼咬了咬牙，見時間不早，友好地發出了邀請。

　　自己這個寢室怪人真多！

第十三章 無處不在的陰影

　　海德勒魔法學院由一座座尖頂魔法塔構成，穿梭在其中，宛如行走於奇異的森林內，人造的光芒從天空灑落，製造出光影交錯的美景。

　　「羅伯特先生是費利佩先生的學生，在遺傳因素、細胞記憶姓、死靈法術應用等方面有著非常不錯的水準，而且據說他兌換了『深淵領主』奈特拉沃斯遺留的血脈研究資料，對自己的血脈和肉體進行了深層次的改造，比如他的左眼已經移植了眼魔的主眼，能快速地施展部分射線類魔法，戰鬥力不比剛入六環的高階魔法師差，右手則隱藏著奪心魔的觸手，可以干擾精神類法術，吸收對方的腦漿和記憶……」

　　「要是你們對這幾個領域比較感興趣，可以考慮選擇羅伯特先生的課程，他絕對是中階導師裡面最出色的一位，在知識水準和實踐研究上不比那幾十位高階導師差……」

　　卡爾神采飛揚、顧盼生輝地介紹著導師們，整個人宛如一朵盛開的鬱金香，引得經過的學生、老師們紛紛側目，但馬上被他的嗓音給震驚到，沿路留下了一地的雕像。

　　就這樣把羅伯特先生的特殊肉體能力說出來沒有問題？唐尼嘴角抽搐了一下，腦海裡下意識浮現出自己想像的羅伯特先生模樣，那張面無表情的死人臉之上，左眼凸出一隻黃褐色的巨眼，一根根清晰的血管將它與眼眶四周相連，右手掌心攤開。鑽出了一條條淡紅色的觸手，張牙舞爪地向著四周延伸……

　　「標準的怪物樣子……死靈法師真可怕！」

　　「不過仔細想一想，很有威懾力，很，很酷？」

　　唐尼心中怪異想法氣般湧起又破碎，忽然，他感覺到右手衣袖緊了緊，一下恢複了清醒，仔細一看，原來是薩米在輕輕拉著自己的袖子。

　　「唐尼。羅伯特先生改造出來的特殊肉體能力不是秘密嗎？怎麼卡爾說得好像大家都知道一樣？」薩米這麼迷糊貪睡的少年也察覺到了點不對。壓低聲音詢問起唐尼。

　　唐尼見卡爾還在興奮地講述著，沒有注意到自己兩人的異狀，於是同樣很小聲地說道：「卡爾是大人物的後裔……」

　　這是他的推測，畢竟如果卡爾本人是大人物。且做出過什麼大事。那自己應該從電視新聞、電台新聞或者報紙上看到過。

　　薩米長長地「哦」一聲。接著就不再詢問，半點也不好奇地卡爾到底是哪位大人物的後代，因為他此時睡意上湧。眼皮打架，實在沒心情去關注其他，反正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就行，而且卡爾介紹的是身體結構、遺傳因素方向的導師，不是自己想聽的靈魂與幽靈領域。

　　他背後的幽靈，連續受到兩次驚嚇，也蔫蔫地靠著他，一副同樣渴望睡眠的模樣。

　　聽著卡爾的聲音，看著薩米恍惚的臉龐，唐尼內心暗自感慨道：「一個是可以和精靈公主媲美的男人，一個人是愛睡覺勝過一切的背後靈少年，我的室友真是太古怪了……」

　　精靈公主艾勒絲汀曾經來「自然之心」學校演講過。

　　「嗯，只有你是正常人，普通人。」突兀的聲音傳入唐尼的耳朵，讓他下意識點了點頭，是啊，這個寢室只有我是正常人，等一下，誰在和我說話，怎麼知道我內心的想法？

　　他猛然轉頭，發現胖子瓊斯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頓時又驚又愕地道：「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不是你邀請我一起去選課嗎？」瓊斯半點也沒有惱怒，非常平和地回答。

　　「是的。」唐尼學著薩米撓了撓頭髮，可我完全忘記這件事情，忘記你的存在了！果然又是一個……

　　「果然又是一個怪室友。」瓊斯依然笑呵呵地說道。

　　唐尼表情完全僵硬了：「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不是啊，我們現在經過的天橋叫『冷靜之路』，只要你情緒激烈到超過一定程度，心中的想法就會在走廊裡回蕩，導師們以此提醒學生，死靈係的研究必須保持最嚴格的冷靜，否則不僅會害到別人，甚至會毀滅自己，連靈魂也無法保存，你沒聽到你內心的聲音嗎？」瓊斯指了指這條黑白沒有多餘顏色的天橋。

　　它前面有岔路，分別通往教學塔和實驗塔，兩旁沒有窗戶，只有淡淡的光芒從牆磚、地磚上發出，給人冷清、寂靜之感，似乎能讓每個人的情緒都平和下來。

　　唐尼側耳傾聽，空氣中果然隱隱回蕩著「又是一個……」的飄渺聲音，他尷尬羞惱地看了看卡爾和薩米，發現他們一個口若懸河，一個腦袋如小雞啄米，完全沒注意別的事情。

　　「還好，還好，他們沒聽到……」唐尼吐了口氣。

　　「你不擔心我嗎？」普通但陌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唐尼嚇了一跳，再次轉頭，與瓊斯四目交接，發現自己又把他給忘了！

　　「不，不好意思。」作為誠實善良又有底線的正常少年，唐尼趕緊道歉。

　　瓊斯擺了擺手，微笑地道：「沒事，我很喜歡自己這個特殊之處，至少遇到危險的時候，連敵人都會忘記我，我曾經和朋友去南部沙漠旅遊，遇到了蠍身人，一場激戰之後，雙方各自撤退，把我遺忘在了戰場中央……」

　　「可這樣一來，應該沒有女孩子會記住你？以後你要是有了妻子，她會不會忘記自己有這麼一位丈夫？」唐尼好奇地問道。

　　瓊斯表情一下變得僵硬，苦笑了一笑：「不要提這麼傷感的話題……」

　　「所以，我才選擇了死靈係，希望通過血脈研究，進行身體改造，一定要把這種特殊天賦變成自己可以掌握的能力。」

　　「祝你成功。」唐尼由衷地說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瓊斯，我已經自我介紹過好幾次了……」瓊斯的聲音飄忽如同幽靈。

　　「是嗎？可我怎麼只記得一次，就是寢室裡那次，但也僅僅是記得你曾經介紹過，而不記得具體的內容了……」唐尼愈發覺的整個寢室除了自己，都是怪人！

　　一行三人，不，四人，順著「冷靜之路」天橋進入了教學塔，找到了選擇課程的地方。

　　「哎呀，路程太近了，我才介紹完小半的導師，連有哪些課程都還沒說，這不能怪我，主要是有的導師的資料就是這麼豐富……」卡爾扼腕歎息道，非常遺憾的樣子。

　　主要還是你太能發散話題了，剛才叫羅伯特先生的弟弟的鄰居的上司的妻子都講了一遍……唐尼默默腹誹道，接著他眼前一亮，發現房間內是一排書桌大小的奇怪裝置，它們被或銀白或深黑的金屬外殼包裹，各自有兩個微弱的紅綠燈光閃爍，上方是類似直播屏的金屬板。

　　「這是？」唐尼望向卡爾，他肯定知道也樂意回答！

　　卡爾溫文恬靜的臉龐再次浮現出興奮的色彩，讓他整個人像太陽般吸引人的目光：「這是人工智能，而是融合了一點靈魂碎片的人工智能，比試圖普及化的那種有意思多了……」

　　「人工智能？」薩米身體一顫，眼皮猛然睜開，睡意短暫消失。

　　唐尼同樣有點興奮，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工智能？

　　「該怎麼使用？」唐尼打斷了卡爾的講述。

　　卡爾沒有生氣，走到一台「人工智能」前，將自己胸口的「蒼白火焰」紋章取下，放到了「人工智能」之上的一個凹陷處。

　　接著，那紅綠燈光閃爍變得劇烈，一道沒有起伏的平板聲音響起：「歡迎使用『人工智能』，卡爾先生，有什麼能夠幫助您的？」

　　「彈出選擇界面。」卡爾回頭對唐尼和薩米笑了笑，笑得他們再次一陣頭暈目眩。

　　「好的。」這是，類似直播屏的金屬板上透出七彩的光芒，在前面的虛空裡彙聚出一道半人高的水幕，上面有著很多的圖案，它們分別標識著不同的單詞。

　　「這裡面有選課系統，遊戲系統，測試系統，你們自己嚐試操作一下……」卡爾一邊語速很快地說著，一邊伸出右手，用白皙纖長的食指在對應的虛空圖標處輕輕一點，頓時，水幕之上的光影變化，一個個不同顏色不用形狀的方塊從上降落，仿佛在進行著積木遊戲。

　　唐尼看到卡爾目不轉睛地對著水幕，右手五指飛快如同施法，耳中聽到他依然不間斷地講訴，有一種自己陷入了幻境的感覺。

　　「這就是『人工智能』遊戲？似乎很有趣的樣子？」薩米的目光集中到了水幕之上。

　　搖了搖頭，唐尼走到另外一台「人工智能」前，模仿卡爾，將學院的「蒼白火焰」紋章放入凹陷處，吩咐煉金生命彈出選擇界面。

　　不過，他沒有去玩遊戲，而是直接進入了選課系統，找到了「身體結構與遺傳因素」方向。

　　「前置課程？」唐尼疑惑地點開這個選項，看到裡面彈出一大堆需要自己學習的課程。

　　「《電磁學》《魔法晶體學》《x射線在觀察微觀世界中的應用》《量子力學初步》《從原子、分子到細胞概論》《人類身體構成學》《巨龍的身體結構》……」

　　看著前面部分課程名稱，唐尼目光呆滯無比，似乎能清楚地感覺到它們之上的路西恩伊文斯烙印。

　　為什麼，為什麼連死靈係也要學這些東西？。

第十四章 噩夢

　　「遺傳因素的研究已經深入了細胞層面，傳統的法術再無法進行觀察，只有基於微觀領域知識的觀察方法才能更進一步的研究，比如X射線和《魔法晶體學》的結合就是其中一大方向，所以我們需要也必須掌握相關的非死靈係奧術，當然，這方面的研究最近幾年才開始，還沒有什麼突出的成果。」

　　既陌生又熟悉的男性聲音在唐尼耳畔響起，嚇得他趕緊側頭，看到一位身材臃腫的黑髮少年同樣正操作著「人工智能」。

　　「瓊，瓊斯？」唐尼不太確定地道，「你知道我的想法？」

　　瓊斯沒有轉頭，呵呵笑道：「我看你對著課程發呆，就猜測你一定不理解為什麼會這樣安排，所以給你解釋幾句。」

　　「除了觀察方法外，我們的身體同樣是由原子、分子構成，所以，微觀領域的知識必不可少，否則你怎麼研究各類生命物質？」玩著遊戲的卡爾沒有沉默，繼續插嘴道，「而在這部分課程之上，還有更基礎的知識，那就是數理領域的相關理論，不掌握它們，你在奧術領域將一步也無法前行。」

　　「你已經看到了吧？我們的數理課程叫做《死靈係高等數學》，別看只有這一門，似乎是大概的講述，實際上它自成體系，包含了別的學院『微積分』、『矩陣』、『解析幾何』、『複變函數』、『實變函數』、『數學分析』等課程，按照互補和遞進的關係，貫穿整個五年的學習，每一周上課的次數可以和我們的身體結構類、遺傳因素類課程媲美。」

　　卡爾只要說話，很少有簡單幾句就停止的。往往都是詳細的、準確的、覆蓋範圍很廣的描述。

　　微積分……矩陣……複變函數……唐尼聽得額角發脹，血管凸出，好想將面前的「人工智能」給砸掉，雖然他很佩服數理領域的大師們，而且本身的數理水準也不差。但只要不是數理天才，在這方面的學習總是充滿痛苦！

　　點到下一頁，唐尼果然看到了《死靈係高等數學》這門課程，他閉了閉眼，一咬牙，聽從耳邊卡爾毫不停歇的講述。選擇了一位不錯的導師。

　　接著，他根據不同導師不同課程的時間安排，標識的選課人數限制，以及導師的具體情況，將理論課程和魔法解析、魔藥配置、煉金進階等應用型課程一一選擇完畢。

　　得益於來得較早，並且有卡爾對導師們的介紹。不用像別的新生一樣需要花費工夫請教高年級學生，或者隨意亂選，唐尼和薩米的每一門課程基本都選到了自己想要的導師，比如教導《人類身體構成學》的羅伯特，而只要選擇了這門課程，又不自行修改，等到《人類身體構成學》完成後。將自動進階為羅伯特的《身體改造》課，真正地進入死靈係的高深領域。

　　課程選擇完畢之後，唐尼的課表就自動形成，上面密密麻麻，除了晚上和周日，都有安排——正常來講，死靈係很多課程應該安排在深夜，但這裡是「死靈界」，白天和晚上沒有區別，所以唐尼能夠將晚上的時間空出來。消化白天獲得的知識和學會的法術，他很明白，以自己的天賦，沒可能聽完就能弄懂，必須有一定的私人時間來鞏固。

　　見後面來選課的新生漸漸排起了長隊。卡爾戀戀不捨地離開了「人工智能」，側頭看了看唐尼手中的課表，很男性化地嘿嘿笑道：「我們的大部分課程是同樣的導師，到時候可以一起去上課了，這裡到處都是一樣的魔法塔，還有幻術迷宮等防禦性措施存在，沒有熟悉的人帶著，很容易迷路，我之前就遇到幾位女孩子在一座魔法塔附近來回打轉，急得都快哭出來了，真是讓人心疼……」

　　聽著一位外貌清純秀美，比絕大部分女性都漂亮的男生這樣討論女孩子，唐尼充滿了違和感，趕緊打斷了卡爾的話：「你熟悉這裡的地形？」

　　這個時候，薩米昏昏欲睡，只有自己才能「阻止卡爾」。

　　「我看過地圖了，我可是這方面的天才！」卡爾揚了揚手，一副你不相信我，我就說到你相信的樣子。

　　唐尼慌忙點頭：「那我們下周一早上的《電磁學》就麻煩你帶路了。」

　　「沒有問題。」卡爾努力做出豪爽的模樣，可在他溫文恬靜的「美貌」之下，只能顯得很可愛，「我非常喜歡這類課程，因為肯定會有魔法實驗。」

　　實驗？卡爾？

　　唐尼駭然看向卡爾的臉龐，上面分明寫著「愉悅」這個單詞。頓時，他又驚又嚇，能換導師嗎？實驗課能請假嗎？

　　在仿佛永遠不會口乾舌燥的卡爾帶領下，唐尼、薩米記住了奧術圖書館、魔法兌換室、教務塔、論文提交處、死靈封印塔、埋葬所和各類餐館、食堂等地方，與「奧秘之聲」的故事和電視台相應節目的介紹一樣，魔法學院裡有著不同國家的不同美食，讓唐尼和薩米美餐了一頓。

　　海德勒魔法學院很大，這樣逛了一圈後，唐尼等人回到寢室時已經接近淩晨，薩米已經靠著唐尼，似乎隨時會倒下睡著，唐尼也覺得身心疲憊，只想好好休息，倒是卡爾，依然精神奕奕，看起來纖弱的外表之下仿佛蘊藏著無窮的精力。

　　「今天真累，準備休息了。」卡爾進入寢室後，頗為優雅地伸了個懶腰。

　　唐尼看了看已經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薩米，內心苦笑道：「我們才叫累。」

　　這時，他的目光忽然凝固，因為背對著他的卡爾正緩緩解開黑色魔法袍，他的脖子修長，如同天鵝般美麗，腰肢纖細，曲線動人。

　　「卡爾！」唐尼慌忙抬頭望著天花板，並出聲阻止。只覺自己鼻子熱熱的，心跳不知不覺加快，「能去洗手間換衣服嗎？」

　　「這有什麼？我也是男孩子啊！」卡爾的聲音比正常低沉，半是疑惑半是惱怒，接著他恍然大悟般笑道：「你們還真注重隱私。比部分自以為是又沒有豐富內涵的貴族還看重這方面。」

　　他沒有堅持，進洗手間換了衣服，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襯衣和睡褲出來，再次讓唐尼轉頭望向牆壁。

　　等到洗漱完畢，躺到床上，唐尼是輾轉反側。難以成眠，死靈係的課程比自己想像得更多更難，而且還是自己討厭和逃避的知識，寢室裡又有一位「特殊」的大人物，自己的「魔法學院生活」究竟會色彩繽紛，還是慘不忍睹？

　　希望卡爾早點研究出怎麼改變身體的基因知識。那一切就正常了……

　　咦，我們回來的時候好像遺漏了一個人，他好像叫什麼什麼斯？呃，與我有什麼關係？

　　「卡爾，我們寢室是不是少了一個人？」唐尼終於想了起來。

　　「謝謝你的關心，我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卡爾尚未回答，那獨特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就在黑暗裡響起。「對了，我叫瓊斯，我想你應該已經忘記了。」

　　唐尼心中哀歎一聲，將腦袋埋到枕頭裡，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

　　黑色的夜空深沉安靜，可它的邊緣是漫無邊際的灰白慘淡，「死靈界」仿佛永遠都這樣，一點也不會發生改變。

　　單調的黑白灰色籠罩之中，一座座墳墓環繞著海德勒魔法學院，看似淩亂。可從高空俯視，卻有奇怪的協調感，透著古怪又玄奧的味道。

　　這些墳墓前方斜斜插著黑色的墓碑，上面寫著被埋葬者的姓名、出生和死亡年月、曾經得到過的榮耀或職位，以及或滑稽或莊嚴的墓志銘。

　　唐尼站在這片墓地裡。看著周圍的墓碑和彌漫起的黑霧，心中暗道，這就是多羅斯先生提過的「生命返源儀式」的布置，有人在這裡煉製「最初之軀」？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咚咚咚，咚咚咚，仿佛永眠墓地的中央有什麼事物在召喚著他。

　　雖然能夠清晰地感應到危險，唐尼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順著召喚，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墓地中央。

　　在這裡，有一座巨型墳墓，墓室的大門虛掩著，沒有合攏。

　　唐尼穿過大門，通過甬道，進入了主墓室，周圍搖曳不定的昏黃光芒讓一切顯得那麼陰森可怕。

　　推開主墓室的門，唐尼猛地呆住了，裡面有一具龐大到難以想像的屍體，它由不同的智慧生命密密麻麻組成，周身黑氣繚繞。

　　忽然，這具屍體一下坐起，眼睛睜開，兩點暗紅凸顯，無窮無盡的死寂湧出。

　　唐尼全身麻痹，一片冰涼，想要張開呼喚，卻根本發不出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腐朽，靈魂消散，最後陷入永恒的寂靜黑暗。

　　啊！

　　唐尼翻身坐起，大口喘著氣，窗外朝陽初升，正是洋溢著希望的清晨。

　　「又做噩夢了？」薩米關心的聲音傳入唐尼的耳朵。

　　唐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或許是來新環境之後不太適應吧……」

　　為什麼又是這個夢？

　　是因為我心裡想要獲得這個秘密？

　　「過幾天還做這個夢的話，就得找導師看看了，小心被人暗中下了詛咒，我曾經見過……」卡爾從洗手間探出頭來，即使口中含著牙刷，冒著白泡，他依然滔滔不絕地說著話，只是略微含糊。

　　唐尼凝重地頷首道：「卡爾，謝謝提醒，不過，你得快點，我們得趕去參加開學儀式。」

　　海德勒魔法學院的開學典禮很簡單，校長香格拉講了幾句話之後就宣布結束，唐尼和卡爾立刻順著人流進入了《電磁學》的課堂。

　　「我是你們的電磁學導師格林頓。」電磁學的導師是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士，戴著金絲邊眼鏡，儒雅斯文，「今天是我們的第一堂課，我將帶你們去實驗室做一些小實驗，充分地了解電磁學的基礎，為之後的理論課程打下直觀的印象。」

　　「好！」卡爾愉悅的聲音在唐尼旁邊響起。

　　唐尼嘴角抽搐，老師，我能不去嗎……

第十五章 奇異的閃電

　　實驗塔通體銀白，冰冷閃耀，與海德勒魔法學院陰鬱的整體形象不太相符。

　　它和教學塔相隔不遠，中間有著七八座灰白色的天橋相連，不時能看到穿著黑色魔法袍的學生來來往往。

　　在格林頓導師的帶領下，唐尼等人走到了一個看起來非常大的實驗室外面，它占據了這整整一層。

　　「電磁領域有很多非常有趣的實驗，比如切割磁場會出現電流，比如無形無質的電磁波……我曾經與哥哥做過電磁波通信的實驗，那次是在珍珠群島外面的海洋……」卡爾滿臉愉悅地和唐尼分享著自己的實驗經歷，銀紫色的雙眸蕩漾著溫潤的光芒，愈發的璀璨動人。

　　唐尼此時正全身心戒備，下意識問道：「結果怎麼樣？」

　　他不關心到底卡爾做了什麼實驗，只關心他造成了什麼後果。

　　「結果很完美，完全達到了目的，而且超過了預計！」卡爾尖尖的下巴微抬，一副驕傲自豪的模樣。

　　「除了正常的實驗結果，還有什麼後果？」唐尼警惕地問道，沒有被卡爾的說辭迷惑。

　　卡爾哈哈乾笑了一聲：「哪有什麼後果，我們還給電磁係奧術師提供了一個全新的研究領域，那就是用電磁波人工誘導高空閃電的劈落，這能極大地提高電磁係高階法術的威力……」

　　「可以誘導嗎？」唐尼非常驚訝，他是「自然之心」魔法學校的好學生，對電磁領域並不陌生。

　　「當然！」卡爾略微急切地回答，似乎不願意被人質疑撒謊，「當時我們誘導下來的閃電數不清有多少道，幾乎形成了一個雷電的森林，附近幾個無人島嶼也燃燒……」

　　說到這裡，他忽然住嘴，訕訕笑道：「反正我父親說有理論支撐，但最好用電磁波裡的……」

　　唐尼對他後面的話充耳不聞，喃喃自語道：「雷電森林……島嶼燃燒……」

　　他決定等一下盡量遠離卡爾，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卡爾之前說的實驗是電磁波通信，而不是誘導閃電……

　　這時，格林頓停了下來，表情肅正地說道：「要想學習電磁領域的知識，電磁感應是繞不開的現象，所以我今天帶你們來完成幾個電磁感應的小實驗，幫助你們塑造直觀的印象。」

　　「但我得提醒你們，在魔法實驗室內必須嚴格遵守實驗規範，否則會既傷害別人又傷害自己，如果誰被我發現沒有遵守，我將會嚴格處罰，至於具體的實驗規範是什麼，相信你們都不陌生，五年的魔法學校經歷已經將這基礎之中的基礎融入了你們的靈魂，並且今天的實驗沒有其他需要增加的規定，我就不一一重複了。」

　　說完之後，他轉過身，雙眼分別蒙上了一層赤紅，接著兩道紅光射出，打在了實驗室的大門之上，激起了陣陣漣漪。

　　接著，他又拿出自己的「白色頭骨徽章」，按在漣漪中央，於是大門緩緩打開。

　　「這裡能完成很多危險實驗，所以，沒有導師的幫助，是無法打開的，你們若想單獨進行魔法實驗，只能申請一至七層的普通實驗室。」格林頓隨口解釋了一句。

　　人群裡的唐尼擔憂地低聲自語了一句：「如果嚴格遵守實驗規範也出現問題怎麼辦……」

　　他顯然說的不是自己。

　　唐尼的聲音雖小，可格林頓也是五環的魔法師，精神力場範圍廣，感應強，自然「聽」得清清楚楚，臉色一沉道：「要是你嚴格遵守了實驗規範，怎麼會出現問題？如果是我教導出錯，造成了實驗事故，有我在，不會讓你們受到傷害的。」

　　「而且，海德勒魔法學院建立已經二十一年，教學過程中發生的實驗事故還寫不滿一張羊皮紙，最嚴重的一次也僅僅是毀掉了一個煉金平台。」

　　「這一點是全學院導師的驕傲，是我們布置『冷靜之路』的收獲。」

　　「是，格林頓導師。」唐尼趕緊回答，他可不想在導師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個實驗室的布置與唐尼等人經歷過的初級魔法實驗室沒有明顯區別，只是多了很多不明功能的煉金儀器和魔法陣等，當然，也有不少是唐尼等學生非常熟悉卻從未親眼見過的裝置，比如那銀灰色的「電磁回旋加速器」。

　　趁著卡爾打量四周的機會，唐尼悄悄地「潛」到了另外一邊，並且確保自己的位置離大門不遠。

　　過了幾分鍾，見卡爾沒有來尋找自己，而是興奮愉悅地去了角落，唐尼長長地鬆了口氣，但又更加地擔憂卡爾會弄出什麼「異變」來。

　　他的精神恍惚引起了旁邊幾位同學的注意，一位棕髮碧眼的女生微笑道：「不要害怕，這與我們以前在魔法學校的實驗沒有區別，放心，導師今天不會讓我們用電磁回旋加速器等煉金裝置的。」

　　她說不上漂亮，但五官端莊，常帶笑容，有著非常不錯的親和力。

　　「謝謝，我叫唐尼，你呢？」唐尼一邊禮貌回答，一邊暗自腹誹，我擔心的才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實實在在的「危險」！

　　這女生呵呵笑道：「你可以稱呼我雪莉，我來自瓦歐裡特公國，希望你這主人歡迎。」

　　唐尼是典型的霍爾姆長相，所以雪莉才這麼開玩笑。

　　此時，瓦歐裡特公國已經重歸娜塔莎的掌控，她自己兼任大公，但傳聞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將這個爵位傳給最小的孩子——她與大奧術師路西恩‧伊文斯的孩子一直對公眾保密，很少出現在電視節目、「奧秘之聲」等地方，即使有需要提到，也是用封地和爵位來代替，比如愛登堡親王。

　　「不管是哪一國的人，都是議會的成員，都是知識的崇拜者，不分主人和客人。」唐尼很有風度地回答。

　　在魔法學校的時候，因為薩米的關係、自身的姓格和完全投入學習的狀態，他很少與女生交流，所以與薩米清醒時一樣，遇到女孩子會慌亂尷尬，不過雪莉這種和善可親的少女倒是讓他沒有那麼拘謹。

　　雪莉點了點頭，悄悄指了指格林頓導師，示意自己要專心聽課了。

　　唐尼雖然依舊有些擔心，可還是投入了學習，希望盡早成為正式魔法師。

　　實驗室前方的格林頓，借助顯影水幕講解著電磁感應的發現、發展和當前的大概狀況，不時停頓下來演示實驗，並讓學生們重複。

　　他不愧是卡爾重點介紹過的導師，態度雖然嚴肅，講課卻風趣輕鬆，淺顯易懂，很快就吸引住了唐尼，讓他忘記了卡爾的存在。

　　聽著聽著，唐尼忽然感覺外面的天空變得陰暗，像是有烏雲彙聚，並且似乎有什麼無法看見的光芒在實驗室內周期姓重複震蕩，帶來沉重的壓抑。

　　「呃，要下雨了嗎？」唐尼沒有奇怪地想著，暴風雨來臨前的景象，每個人都見過。

　　剛這麼想著，他的表情突地凝固，愕然抬頭，仔細看向外面，果然是陰雲密布，絲絲電光在裡面跳躍。

　　「這裡是死靈界！哪裡來的暴風雨？哪裡來的烏雲閃電？」

　　「我們處在海德勒魔法學院的迷鎖保護之中，怎麼可能出現天象變化？」

　　他腦海裡一下閃過卡爾那張絕美的臉龐，脫口而出：「導師，外面！」

　　格林頓之前似乎也覺得暴風雨很正常，所以並沒有奇怪，可被唐尼提醒後，他臉色一變，一個個力場漩渦當即出現在了窗戶附近，同時果斷地命令道：「退出實驗室！」

　　學徒們頓時慌亂了起來，而有心理準備的唐尼相對好很多，高聲道：「大家不要慌，按照撤退條例依次離開！」

　　格林頓看了唐尼一眼，讚同地輕輕頷首：「放心，魔法塔煉金生命馬上會開啟防禦法陣。」

　　有了人組織，學徒們的撤離立刻變得秩序井然，效率也非常高，很快就只剩下格林頓了。

　　格林頓輕輕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忽然，「轟隆」一聲巨響爆發，大樹般的閃電劃落，照亮天際，啪一聲劈在了魔法塔剛啟動的第一層防禦之上，將它劈得支離破碎，然後又將可以吸收能量的力場漩渦全部瓦解。

　　「這麼恐怖的閃電？」格林頓嚇了一大跳，再也顧不得保持導師的形象，直接用「短距瞬移」向著實驗室外面閃去。

　　唐尼等人在魔法塔煉金生命的幫助下，瞬間轉移到了遠處的空地，然後看到高空鉛雲密布，一道道銀白的閃電如同翻滾的巨蛇，氣勢驚人地劈向自己等剛離開的那間實驗室。

　　雷鳴之聲不斷，劈裡啪啦之聲不斷，魔法塔的外層防禦很快就支離破碎，實驗室也燃燒起了熊熊火焰，赤紅的火舌吞吐著濃煙。

　　如此恐怖的破壞場景是唐尼這生活在和平年代的魔法師從未親眼見過的，即使電視節目裡偶爾會有呈現，可也隔著「遙遠的距離」，所以他看得表情呆滯，眼睛圓睜，雙手輕微顫抖，如果沒有導師，沒有魔法塔，沒有提前發現，自己恐怕已經被閃電劈死了……

　　「這可是學院二十一年來最嚴重的一次實驗事故……」熟悉又陌生的公鴨子嗓音在唐尼耳畔響起。

　　唐尼愕然轉頭，發現那臃腫的胖子正蹲在地上看著事故現場，他戴著一副奇怪的眼鏡，鏡片不斷對著魔法塔閃爍微光，可在閃電的映照之下，這樣的光芒根本引不起別人的注意。

　　呃，這家夥好像確實是我們『身體結構和遺傳因素』方向的，剛才應該是一起在上課……唐尼疑惑地問道：「你在做什麼？」

　　胖子左手拿著白紙，右手奮筆疾書，頭也不轉地道：「記錄新聞。因為我本身的特殊，所以被《阿林厄印象》看中，成為了他們的特約記者，哈哈，這可是大新聞啊，海德勒魔法學院建校以來最大的實驗事故，肯定能上頭條！我也能拿到豐厚的獎金！」

　　唐尼仔細一看，只見胖子的題目是：《慘，二十一年最嚴重之事故；痛，海德勒學院疏忽釀悲劇》。

　　「怎麼樣？寫得不錯吧？」胖子略微得意地道。

　　「不錯。」唐尼愣了一下：「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胖子一下就沉默了。

　　這時，邊上有人低聲自語道：「完了，我會不會被退學？路小恩知道肯定會非常生氣……」

第十六章 處理

　　這略帶彷徨的磁性聲音，這毫不掩飾的擔憂，使唐尼和胖子都身體一僵，緩緩轉頭，果然看到一襲黑色魔法長袍的卡爾正憂愁地望著事故現場，兩條好看的眉毛輕輕皺著，讓人忍不住想將它們撫平。

　　胖子不明白事故與卡爾有什麼關係，因此呆呆說不出話來，而唐尼則清楚地知道面前這位吸引了眾人目光的「絕色少女」正是剛才魔法實驗室被雷劈的「凶手」，所以，他斟酌了一下，不忍心地安慰道：「卡爾，只要你嚴格按照實驗規範操作，學院就不會處罰你的，你難道違反規範了？」

　　「沒有。」卡爾堅定地搖了搖頭，接著埋下頭，聲音變小，「我以為有高階的魔法塔保護，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學院肯定知道是我……」

　　唐尼悄悄鬆了口氣，還好他沒有違反操作規範。

　　這並非唐尼肯定卡爾不會被學院追究，不會被退學，而是至少現在他能有寬慰卡爾的理由。

　　「知道也沒關係啊，你沒有違反學院任何一條規定。呃，你應該也不是好欺負的……」唐尼說得含糊不清，意指卡爾的背景強大，無理由開除他的話，海德勒魔法學院必然會承受極大的壓力。

　　雖然唐尼判斷不出來卡爾身上的戒指、徽章、項鏈等飾品究竟有什麼能力，但還是能敏銳地察覺到它們蘊含的恐怖力量，這絕非一般大貴族或高階魔法師背景的魔法學徒用得起的！

　　卡爾輕輕頷首，沮喪和憂愁消褪了不少，自言自語道：「反正被路小恩教訓過那麼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

　　路小恩？這名字好古怪，完全不符合通用語的習慣，他是卡爾的父親，哥哥，還是其他長輩？唐尼暗自嘀咕著。

　　「剛才的實驗事故是你弄出來的？」沒有存在感的胖子旁聽了一陣，得到了這個驚人的信息。

　　卡爾撇了他一眼。剔透漂亮的銀紫雙眸忽然變得銳利異常，對此，唐尼沒有什麼感覺，而胖子的額頭卻一下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再也沒敢追問一句。

　　這時，來自瓦歐裡特公國的雪莉從人群中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笑容：「唐尼。剛才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提前發現，我們恐怕已經和實驗室一起毀滅了。」

　　「這，這，我，我只是運氣好。」突然被一位少女這樣道謝。唐尼頓時慌亂無比，結結巴巴。

　　旁邊的卡爾嘀咕了一句：「他不發現，我也會出聲提醒的……」

　　他的聲音很小，現場又雷聲轟鳴，雪莉自然聽不到，依然微笑對唐尼道：「這可以歸結為運氣好，那之後沒有慌亂地組織大家撤離算什麼呢？呵呵。那個時候的你和現在的你真是完全不一樣。」

　　唐尼略微臉紅，學著薩米的動作，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我也是在救自己。」

　　話音剛落，不斷炸開的雷聲突然消失，呈現一種死寂般的安靜。

　　學徒們愕然望向天空，只見灰白的迷霧湧出，讓烏雲失去了活力，讓一切都陷入了永恒不變的寂靜。

　　「迷鎖開啟。危險解除……想不到最後還是動用了迷鎖。」胖子若有所思地說道。

　　海德勒魔法學院的迷鎖究竟是什麼，學徒們並不清楚，只是聽說與「米蘭達生命十二環」等死靈係法陣有著密切關係。

　　雪莉奇怪地看了胖子一眼，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不過現場頗為混亂，她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危險解除了，我得找我的室友去了。」她再次對唐尼表示了感謝。

　　目送雪莉消失在人群中後。唐尼剛剛回頭就看到一雙蔚藍的眼睛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你看什麼？」唐尼嚇了一跳，這胖子什麼時候出現的？

　　胖子少年豔羨地道：「剛才那個女孩子對你似乎挺有好感啊。」

　　「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唐尼頓時臉色漲紅，慌忙地解釋道。

　　「是啊，一個小時就對你產生好感了。真是太讓人嫉妒了。」胖子順著唐尼的話說道。

　　唐尼又羞又惱：「我的意思是，沒有好感，只是才認識的同學！」

　　胖子轉頭望向遠方：「她的室友應該也是女孩子，以後拜托你介紹一下。」

　　「……」唐尼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這自來熟的胖子是誰啊？

　　「你們兩個都沒有追求過女孩子吧？」卡爾臉上的擔憂消失，左手托著右手，右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一看就是沒有經驗的人。」

　　「我，我，我……」唐尼很想說自己有過戀愛經歷，可最終不知為什麼還是沒有撒出這個謊言。

　　胖子更是驚訝：「你怎麼知道？」

　　卡爾溫文恬靜地笑道：「剛才那位女孩子道謝的時候，唐尼的反應就是標準的沒有經驗的人，他應該主動地讓女孩子請他享用午餐來道謝的，然後下一次又回請，這樣來回幾次就差不多可以牽手了。

　　「主動？」胖子誠懇地請教道。

　　卡爾略微得意地笑道：「嗯，主動，不要怕丟臉！我父親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有位獵人偶然發現一隻兔子撞死在了樹樁上，於是每天就在那裡守著，等待下一隻兔子到這裡撞死，結果你們也能想像，要想收獲愛情，男孩子就得主動，難道你還指望著幸運女神眷顧，哪個女孩子自己撞到你懷裡？」

　　看著這麼一位純美寧靜的「少女」滔滔不絕地說著男生追求女孩子的技巧，唐尼感覺到了什麼叫做不協調，什麼叫做違和，於是趕緊打斷了卡爾的話：「你似乎很有經驗？」

　　卡爾微抬腦袋，目光望向天空：「當然，我可有經驗了！」

　　仿佛是怕他們不相信，他頓了頓道：「需要我示範嗎？」

　　胖子期待又興奮地想要點頭，唐尼卻搶先出聲：「算了，發生了實驗事故，我們還得等待學院的處理。」

　　「是啊……」卡爾的神情又黯淡了下來，低著頭似乎在找地上的螞蟻。

　　胖子也醒悟過來：「那我先去把新聞稿『傳遞』出去，回到寢室後再說這件事情。」

　　「呃。你是哪個寢室的？叫什麼名字？」唐尼不解地問道。

　　胖子：「……」

　　接著他長歎一聲：「算了，在解決這個問題前，我永遠不會有主動機會的……」

　　…………

　　天空之城，阿林厄魔法塔。

　　海蒂的容貌與二十多年前幾乎沒什麼區別，依然是亞麻色長髮，娃娃臉，幾枚俏皮的雀斑。唯一的不同是，她胸口的徽章變成了黑底八顆銀星的奧術徽章和銀底九道黑環的魔法徽章，手上也多了幾枚光彩照人的戒指，有淺藍色寶石的霍爾姆皇冠戒指，有剔透晶瑩的伊文斯奧術獎戒指，有外出冒險的收獲。有自己煉製的得意產物。

　　「女士，今天的《阿林厄印象》到了。」海蒂左手小指那枚流淌著銀白微光的樸素戒指忽然發出了甜美的聲音，「需要閱讀嗎？」

　　海蒂端起紅茶，抿了一口：「好啊。」

　　戒指之上泛起了一陣妖異的紅光，接著聚集成一道，發射到海蒂面前，呈現出一本虛幻的刊物模樣。

　　海蒂左手端著白釉瓷的紅茶杯。右手輕輕點著面前的「光幕」，於是「書刊」翻動。

　　「慘，二十一年最嚴重之事故……」海蒂念著這篇新聞的標題，接著嘴角勾起，笑容抑製不住地「翻」到了對應的頁碼。

　　「哈哈哈。」她沒有形象地笑著趴在了桌子上，「多虧我一直熏陶路小西對身體結構和遺傳因素的興趣，要不然這小家夥就混到原子研究所來了，老師得感謝我！」

　　…………

　　海德勒魔法學院。那座仿佛連通了慘白天空的魔法塔內。

　　校長香格拉正拿著一個金色的奇異聽筒，用巫妖獨特的冷漠嘶啞聲音道：「我們決定讓布萊茲退學，這是危險的源泉。」

　　聽筒內傳出沉穩威嚴的男聲：「我不認同你們的決定。」

　　香格拉沉默了一下道：「這造成了學院建校以來最嚴重的一次事故。」

　　那男聲從容沉穩地道：「在此之前，我是否正式通知過你們關於布萊茲的問題？是否告訴過你們，必須有高階魔法師看著？」

　　「但這是在高階的魔法塔內。」香格拉解釋道。

　　那男聲嚴肅地道：「這是你們的問題。」

　　「這是你的態度？」香格拉的聲音愈發陰冷，被一位年輕人用這種語氣對待，作為大法師的他。心中自然有點不滿。

　　那男聲輕輕笑了笑，接著威嚴地道：「對，這就是我的態度。當然，我可以負責實驗塔的損失。但對布萊茲的處理，必須收回，沒有別的選擇。」

　　「我會擬出一份清單。」既然那男子有所讓步，香格拉也不再堅持，順勢緩和了氣氛。

　　「好，清單直接給布萊茲。」那男聲隱含惱怒地說道。

　　…………

　　「要，要賠這麼多金幣？」卡爾看著面前的清單，一副心痛無比的模樣。

　　香格拉陰冷地道：「是的，要嘛賠償，要嘛退學，你自己選擇，當然，你哥哥會先給錢，他讓我轉告你，你得從瓦歐裡特公國等封地的未來收益和你的小金庫裡還他，這是成長的第一步，叫做『負責任』。」

　　卡爾似乎快要哭了：「我，我賠償。」

　　他低著頭，仿佛世界快要毀滅了般回到寢室，什麼也沒說，直接躺到床上睡覺，這讓習慣了他聲音總是不停響起的唐尼和薩米都頗為不適應。

　　好在他們也知道學院的處理結果，才沒有誤認為卡爾要被開除。

　　「睡覺吧，明天有費利佩先生的公開課。」唐尼興奮地對薩米說道。

　　薩米點了點頭，這段時間，他似乎愈發地精神不振了。

　　…………

　　暗紅的眼睛，死寂的氣息……

　　唐尼一下坐起，大口喘著氣，又是這個噩夢！

　　突然，他感覺到一絲不對，側頭望向床邊，透過窗戶外淡淡的光芒，看到薩米雙眼緊閉地站在那裡，背後的幽靈與他的身體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然後，薩米姿勢僵硬詭異地往外走去。

　　唐尼剛要出聲喊住他，嘴巴卻一下被捂住，耳畔響起卡爾的聲音：「別喊，現在喊醒他，或許薩米的靈魂就永遠消失了，我們跟過去看看。」

　　唐尼又驚又嚇，又隱約覺得卡爾的語氣裡透著欲欲躍試。

第十七章 一場詭異的「冒險」

　　薩米全身的關節仿佛都生銹僵硬了，姿勢古怪異常，可他的速度卻並不慢，很快就走到了門邊，拉開了寢室的大門，步入了外面只餘下昏黃路燈的走廊裡。

　　「跟過去看看。」卡爾重複了一遍，接著像一隻黑色獵豹般敏捷卻安靜地綴在了薩米後面。

　　唐尼腦海裡無數想法翻滾，初次遭遇這種情況的他一時理不出頭緒，可又放心不下朋友只好跟在卡爾旁邊，遠遠地吊著薩米。

　　走了幾十秒，雙眼緊閉的薩米鑽入了樓梯間，半跳躍地往樓下走去，可他跳動之中，卻悄無聲息，仿佛每一階樓梯都變得鬆軟無比。

　　這樣的詭異配上樓梯間光芒黯淡的陰森景象，讓唐尼寒毛豎起，低聲對卡爾說道：「他好像沒有意識，只懂得本能地前行，否則他會選擇升降梯的。」

　　他們的寢室在「生命之塔」第二層，有升降梯直通大廳、地下室和其他樓層，所以，樓梯間很少被使用，以至於魔法吊燈毀壞了不少也沒人管。

　　卡爾看了看繞過樓梯拐角的薩米，聲音忽然在唐尼心中響起：「或許是不願意選擇升降梯……」

　　唐尼嚇了一跳，這聲音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們可以直接心靈通話，不用說出口……」卡爾再次說道。

　　唐尼愕然想道，這就是他身上某件飾品的效果？不愧是有大背景的少年啊！

　　突然，他愣了愣：「不願意選擇？你的意思是薩米被人操縱了？」

　　「也不一定。或許是什麼在召喚他，也或許像你所說，只是本能的行動。」卡爾眼睛微微眯起，躡手躡腳地走著。

　　樓梯間裡，兩盞魔法吊燈壞掉了一個半，光線忽明忽暗，分外有恐怖的感覺，唐尼凝重又慌亂地道：「那我們趕緊稟報老師，讓他們這些正式魔法師來處理。」

　　他指的是「生命之塔」的看守法師。

　　光影變化之中，卡爾白皙精緻的臉龐染上了一絲陰森：「不用。如果薩米只是由幽靈引起的特殊夢遊。那我們自己就可以應付了，叫老師來反而會『嚇』到他，而他若是真的被人操縱著，這裡可是海德勒魔法學院。到處都在迷鎖的控制之下。只要出現法術波動或其他動靜。迷鎖立刻就會有感應，到時候，看守迷鎖中樞的高階法師肯定來得及阻止。」

　　經過多年的發展。死靈系醫療領域已經對疾病有了一套完整的分類方法，並命名了以前不少被詭異色彩籠罩的普通病症。

　　他轉頭看向唐尼，銀紫的雙眸透著點緊張，又帶著點興奮、好奇和躍躍欲試：「你不想在沒什麼危險的情況下經歷一場冒險嗎？不想憑藉自己的能力處理這件事情嗎？也許薩米最後去的地方，藏著豐厚的寶藏，藏著足以支配一個國家的力量……」

　　磁性的嗓音不斷在唐尼心中回蕩，雖然這話語不夠精簡，但卻仿佛蘊含著某種讓人難以抗拒難以反駁的力量，成功地激發了唐尼心中的慾望，讓他下意識點了點頭，與卡爾一起亦步亦趨地前行。

　　被什麼召喚著？

　　難道與我一樣？

　　唐尼略微迷糊地想著，似乎被卡爾支配了一樣，一起走出了「生命之塔」。

　　雖然死靈界裡沒有白天和晚上的區別，永遠是單調的黑白灰色，可在海德勒魔法學院的迷鎖裡，卻有著明暗不同的變化，方便還沒有成為正式法師的學徒順利入睡，所以，走出「生命之塔」後，唐尼只覺四周安靜而黑暗，到處都是龐大魔法塔的底部，而若抬頭望天，則會看到蜘蛛網似的天橋和一片死寂的「天空」，沒有銀月，也沒有星星。

　　夜晚的學院似乎格外陰冷，微風吹過，唐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四下張望，沒見到一個活物的影子。

　　「別跟丟了。」卡爾提醒了他一句。

　　唐尼頗為害怕和緊張地點了點頭，分明聽出卡爾的聲音裡藏著一絲興奮。

　　這樣的安靜陰冷和黑暗森然之中，三人繞過了一座座魔法塔，一前兩後地靠近了學院的正門。

　　整個海德勒學院就如同一座魔法塔組成的城市，週邊是高大的、堅固的、綿長的城牆，所謂大門則是幾十米高、十來米寬的灰白色光幕，上面流淌著一個個奇異的魔法花紋，彌漫著濃鬱的死亡氣息。

　　看到雙眼緊閉、臉部肌肉扭曲的薩米停在了正門前，唐尼在心靈通話中半是鬆氣半是疑惑地道：「難道薩米想到學院外面去？」

　　「大概，可能，也許，反正我們一直跟著，肯定會發現有趣的事情，我給你講啊，有一次，我拉著我哥哥半夜去一座古墓……」卡爾的聲音愈發振奮，不過他東拉西扯般的講述沒有分散他的精力，依然目光專注地盯著薩米。

　　唐尼奇怪地道：「薩米出不去啊，正門已經關閉，會有什麼有趣的事情？我們還是想辦法喚醒他吧？或者等他自己回寢室？」

　　話音剛落，他的眼珠就鼓了出來，只見薩米伸出右手，輕輕按在了正門光幕之上，接著，以他的手掌為中心，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將他整個人吞噬。

　　「出，出，出去了……」唐尼結結巴巴地說道，迷鎖的防禦效果呢？看守中樞的高階導師呢？

　　「快跟上，要不然就過不去了！」卡爾才沒有管他，一把拉住他的右手，魔法蒸汽列車般衝向了那緩緩縮小的漩渦。

　　唐尼只覺一股巨力傳來，身不由己就「飛」向了正門，就像小時候被一頭公牛給甩飛了一樣。

　　他的力氣比我想像得還大！

　　陰冷浸濕的感覺傳來，唐尼眼前的色彩全部褪去。只有黑色、白色和霧濛濛的灰色描繪著一切。

　　他的瞳孔裡映照出了一座座墳墓，墓穴前的黑色墓碑全部斜斜插著。

　　快來！

　　快來！

　　快來！

　　唐尼的心臟突然咚咚咚的跳動，再次有了之前幾次噩夢中的被召喚感，腳步無法控制地移動著，跟隨前面的薩米向著「永眠墓地」中央走去。

　　危險！那裡是「生命返源儀式」的核心，肯定很危險！

　　我們已經出了正門，進入了死靈界，一旦發生什麼意外，導師們可來不及救援！

　　不行，不能再跟下去！

　　唐尼求生的本能讓他迅速做出了決斷。大聲喊了起來。試圖引起學院的注意。

　　可是，他的呼喚卻沒有激起哪怕一點聲音，四周依然死寂般凝固。

　　這裡是死靈界，這裡是傳奇以下無法發出聲音的死靈界！

　　他想要施展法術。製造大的動靜。可在那種召喚之下。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力，只能驚恐地聽著心跳聲越來越快，看著腳步越來越不受控制地前行。感受著內心的慾望越來越強烈。

　　「卡爾，前面很危險，快找導師。」他試圖通過心靈交流提醒卡爾。

　　卡爾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滿不在乎地笑道：「怕什麼，『永眠墓地』是迷鎖的組成部分……」

　　唐尼一遍遍地講著自己夢中的遭遇，但卡爾卻依然沒有一點緊張，繼續跟著薩米前行。

　　直到那座「熟悉」的巨型墳墓出現在了唐尼眼中，他才絕望地放棄了勸說，順從著那種召喚和內心的慾望，與卡爾一起往前。

　　前面的薩米毫無停頓，直接進入了半掩著大門的墓穴，卡爾則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同樣跟了過去。

　　墓門，通道，地磚……與唐尼「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可剛剛拐角，他卻嚇了一跳，只見一隊纏著「灰白」布條的木乃伊迎面走了過來！

　　之前噩夢裡可沒有守衛的！

　　唐尼的心臟激烈得快從胸腔裡跳了出去，絕望之感油然而生，要知道，最差的木乃伊也有正式騎士的水準，而眼前的木乃伊氣息恐怖，「布條」浸滿了油脂，顯然不是一般的木乃伊。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退，一下感覺到了卡爾的存在，只見他銀紫的雙眸變得銳利，表情異常凝重。

　　對啊，他有巨龍般的力量和強大的飾品，應該可以擋住木乃伊吧？

　　可那隊木乃伊卻對他們不聞不問，直接從他們旁邊走了過去，沒有絲毫動作。

　　「怎麼會這樣？」唐尼疑惑地自語著，剛才的危險讓他集中了精神，準備好了法術，差點就搶先對木乃伊發動了攻擊，誰知道，木乃伊卻似乎沒有看到自己兩人！

　　「很奇怪。」卡爾難得地言簡意賅。

　　「對啊，很奇怪，你們什麼時候也有被人忽視的天賦了？」公鴨子般的嗓音猛然響起。

　　「誰！」唐尼再次嚇了一跳，什麼時候自己背後還有一個人？

　　胖子無奈地道：「我和你們一起來的……」

　　唐尼拿出隨手攜帶的筆記本，翻了翻上面的記載（凡是遇到自來熟的胖子，就將他視為室友鐘斯），苦笑道：「下次不要再這樣沒有動靜地跟著。」

　　「我沒有啊……」胖子很委屈。

　　「走吧。」卡爾聲音裡的緊張更加明顯了，可興奮之情同樣如此。

　　順著甬道，他們繼續前行，一路之上，遇到了漂浮的幽魂，遇到了眼睛裡有蒼白火焰跳動的龍巫妖，遇到了無數肉塊拼成的奇怪不死生物，可它們卻全部對唐尼等人視而不見，仿佛雙方處在不同的世界！

　　前方就是主墓室了，唐尼奇怪地想著，進去之後，難道真的有那恐怖的不死生物，由無數智慧生命組成的不死生物？它也同樣無法看到自己等人？

　　到了這個階段，他已經無法控制自身的「被召喚感」，而卡爾和鐘斯也似乎被好奇壓過了警惕。

　　推開主墓室的門，唐尼的瞳孔猛然收縮，因為薩米正站在那具漆黑的龐大棺柩前方，直面著自己等人，雙眼緊閉，嘴角帶著詭異的微笑。

　　「薩米！」唐尼脫口而出，可聲音卻無法響起。

　　忽然，薩米背後棺柩的蓋子一下翻開，黑氣升騰，那噩夢中的恐怖不死生物再次出現在了唐尼眼中。

　　比巨人更高大，比縫合屍更詭秘，比死靈界更純粹……這不死生物的眼睛猛然睜開，暗紅的火焰跳躍了出來，濃鬱的死亡降臨世間。

　　唐尼全身冰冷，身體麻痹，直覺地感應到身邊的卡爾和鐘斯同樣如此，而薩米卻似乎不受影響，撲向了棺柩裡面。

　　墓室劇烈地搖晃了起來，棺柩下方出現了一個看不到底部的漆黑深淵，裡面仿佛藏著什麼不可名狀的事物，藏著什麼難以觸摸的東西。

　　漆黑不斷地鼓脹著，而上方的棺柩和不死生物卻牢牢地壓著它。

　　那裡有什麼？

　　唐尼的意識漸漸模糊。

　　啊！

　　唐尼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看向四周，還好，還在寢室裡！還好，好在只是一場夢！

　　但他的呼吸突然止住了，因為他發現薩米、卡爾和鐘斯全部與自己一樣，呼吸急促，滿頭的冷汗！
　　

第十八章 卡爾的主意

　　

　　不會這麼巧合？唐尼只覺莫名的詭異和恐懼就像一隻大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心臟，造成了呼吸困難。

　　「你們，也，做噩夢了？」他惴惴不安地開口詢問道，即使努力想要讓聲音平穩正常，可出口之後，還是如同夜晚的煙霧，不斷地飄散。

　　「是的。」卡爾最先調整好了呼吸，回答了唐尼的問題，接著他那雙剔透漂亮的銀紫雙眸環視了薩米等人一眼，頗有威嚴地道，「我夢到薩米被自己的幽靈附體，失去了意識，走到『永眠墓地』中央，而我和唐尼、鐘斯為了找到原因，跟著他……」

　　「我也一樣！」卡爾的話尚未說完，唐尼和鐘斯就同時脫口而出，表情和眼神驚駭無比，寢室裡面的幾個人竟然做了同一個噩夢？

　　這太詭異了？

　　是不是真的有幽魂在寢室徘徊，暗中影響了大家？或者集體中了詛咒？

　　唐尼艱難地吞咽著唾沫，額頭的冷汗聚集了起來，一滴滴地滑過臉龐，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和害怕。

　　「你們都一樣？跟著薩米進了墓室，看到了『最初之軀』，發現它下面封印著某樣事物？」卡爾的尾音有點拔高，似乎同樣的吃驚和害怕，但又隱隱透著興奮。

　　鐘斯語氣茫然地道：「嗯，我們通過墓室甬道時，木乃伊、龍巫妖、幽魂等不死生物還對我們視而不見，原來是因為在做夢……我就說。不可能大家都有我這樣的『隱蔽』天賦，可是，可是，為什麼我會被注意到，影響到，與你們做了一樣的夢……」

　　驚恐駭然之間，他不斷地喃喃自語著，似乎不太相信沒有存在感的自己也會捲入這場詭異的事情，這個時候的他，才真切地表現出了十七八歲少年的心性。

　　越聽。唐尼越是肯定。大家果然做了一樣的噩夢，而且還是不同視角的噩夢，或者可以這麼說，自己等人就像被操縱著完成了一幕歌劇。

　　這種詭異的事情怎麼會發生！

　　「薩米你呢？你夢到了什麼？」卡爾跳下床。目光炯炯地看著薩米。他穿著單薄的襯衣。背挺得筆直。

　　薩米坐在床上，背後的幽靈仿佛失去了活力，懶洋洋地晃蕩著。他一直沒有開口，似乎還沉浸在噩夢裡。

　　聽到卡爾的問話，薩米渾身打了個寒顫，臉上殘餘的迷糊全部變成了後怕：「我，我夢到自己被什麼東西召喚著，不受控制地往前方走著，一路之上，黑暗寂靜，仿佛傳說裡的最終歸宿，後來，後來，那由無數智慧生物組成的龐大屍體出現，讓我一下清醒了過來，覺得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夢境般的世界，努力掙扎想要醒來，卻怎麼也醒不過來，直到，直到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

　　他的聲音宛如夢囈，條理不夠清晰，但足夠卡爾和唐尼等人明白，薩米也做了一樣的噩夢！只不過他是站在自己的角度，雙眼緊閉被幽靈附體的角度感受到的。

　　「卡爾，這件事情太詭異了，我覺得完全不是我們自己能夠解決的，我們天亮就去報告學院？」

　　胖子鐘斯和薩米當即點頭贊同，雖然他們各有天賦，內心難免少許自傲，但畢竟還是未成年的孩子，連正式魔法師的實力都沒有，突然遇到這種完全超越了想像的事情後，肯定會慌亂無措，尋找可以依靠的物件，而毫無疑問，擁有著眾多高階魔法師，甚至師的學院是他們內心的支柱。

　　而之所以詢問卡爾，主要在於唐尼從夢中察覺到，他有著貓一樣的旺盛好奇心和探索欲望，說不定會鼓動自己暗中調查，因此先用詢問的方式打消他的躍躍欲試，並且，他背景深厚，也許能看出些什麼，給出有價值的建議。

　　卡爾在寢室內來回走動了幾步，突然低沉地道：「萬一是學院的隱秘實驗呢？」

　　「什麼？學院的實驗？」三道驚訝的聲音先後響起，震驚不信之情溢於言表。

　　「我只是說萬一，畢竟無法排除這種可能，也許學院哪位導師在研究靈魂與夢境的關係呢？這與普通的、基於大腦結構的夢境似乎有所區別，若這是隱秘的、不願意被其他奧術師知曉的實驗，我們貿然報告學院，說不定會被……」卡爾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唐尼悚然一驚，微顫著聲音道：「只是可能……」

　　他的聲音漸漸變低，因為他發現這確實很有可能！這是海德勒迷鎖和「生命之塔」內，誰想暗中影響自己等人，都很難逃開感應，除非，除非感應不會被處理……

　　整間寢室忽然變得極端安靜，只有細細的呼吸聲在表明著還有活物。

　　「但我們只是魔法學徒……」薩米皺眉說道，雙手緊緊地抓著天鵝絨被子，手背青筋凸出。

　　鐘斯宛如幽魂一樣坐在床腳，似乎在竭力地掩蓋自身的存在感：「不要自己嚇自己，若是學院的秘密實驗，我們做什麼都逃避不了，所以不如賭一把？我可不想這樣一天天做噩夢，一天天等待著結局的到來，將希望寄託在幕後之人沒有惡意上面！我不要！」

　　他有著近兩年的秘密記者生涯，還算能夠狼思考，但說到後面，也表現出了一種歇斯底裡。

　　「所有人都做同樣的噩夢……這種程度的實力根本不是我們能夠暗中調查的……」唐尼勉強能保持冷靜。

　　卡爾出人預料地微笑了一下，在黑暗的寢室裡如同星光亮起，水蓮綻放：「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先不要急著報告學院，我有秘密管道與外界聯繫，我會將這件事情傳遞出去。請專業人士分析原因和給出建議，畢竟讓幾個人同時做一個噩夢有好幾種實現方法，我們現在沒有能力判斷是哪種，之後，我們再做出決定，是等待救援，還是報告學院。」

　　「這只需要多等待一天，應該沒有太大危險。」

　　秘密管道？專業人士？唐尼突然記起卡爾的深厚背景，頓時就像黑夜裡看到了曙光，略微激動地道：「真的可以？那拜託你了！」

　　以卡爾的身份。應該不難對付這樣一位鬼鬼祟祟的幕後陰謀家！

　　他若是真的有恐怖到極點的實力。何必畏畏縮縮地躲在陰影裡？早就站出來推翻議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鐘斯和薩米同樣的激動，一起看著卡爾，直到卡爾輕輕頷首。他們才悄悄地鬆了口氣。一個更加縮到角落裡。一個眼皮開始打架地觀察著四周。

　　「我還以為你會鼓動我們自己調查和探索的……」唐尼放鬆之餘，隨口說道。

　　卡爾嘿嘿笑了一聲：「我像是那麼魯莽不知道輕重緩急的人嗎？」。

　　像！唐尼、薩米和鐘斯全部心中暗道。

　　「我有繼承自父母的敏銳預感，當我感覺到事情不是自己能夠解決時。就會找人幫忙。」卡爾略顯得意地道，「等天亮，我就會將事情傳遞出去，然後去聽費利佩先生的公開課。」

　　他仿佛一下忘掉了之前的害怕和畏懼，重新變得「無憂無慮」。

　　「是啊，費利佩先生的公開課，我得抓緊時間補眠。」薩米點了點頭，一副非常渴望睡眠的樣子，完全沒有才做過噩夢的感覺。

　　雖然費利佩的專長不是幽靈方向，但他是最近二三十年內最家喻戶曉的死靈法師，所以，薩米也很崇拜他，想要去聽他的公開課。

　　說著說著，薩米就重新躺下，沒過一分鐘，三人又重新聽到了他沉睡時的熟悉呼吸聲。

　　卡爾挑了挑眉毛：「我忽然好羡慕他，說睡著就能睡著，完全不擔心失眠的問題。」

　　「你關注的重點完全錯誤了……」鐘斯小聲地說了一句，這種時候居然還敢睡覺，大腦得有多麼遲鈍和迷糊啊，「我的室友果然都是怪物……」

　　唐尼瞥了他一眼，你也一樣，只有我是正常人！

　　不過，按照卡爾的說法，我看到的那龐大不死生物就是「最初之軀」？

　　…………

　　海德勒魔法學院外面，一塊塊墓碑斜斜地插著，而它們背後的墳墓則圍繞著一座巨大的墓室淩亂卻隱含玄奧的散落著。

　　兩道人影從死靈界灰白慘澹的天空之中降下，一位娃娃臉金髮年輕人微笑對身邊的男子道：「費利佩先生，這次是打算在學院裡建立一個遺傳實驗室的分所？」

　　他似乎借助了迷鎖的力量，因此能夠在「永眠墓地」裡發出聲音。

　　費利佩依然高鼻薄唇，俊美瘦高，滿臉病容，雙手插在黑色長風衣的口袋裡，左右看了看，簡短地道：「這裡能規避很多影響研究的因素。」

　　他的胸口只戴著兩枚徽章，一枚是「手持羽毛筆」的奧術審核委員會委員徽章，一枚是蒼白手掌模樣的徽章，沒有奧術徽章，也沒有魔法徽章。

　　見費利佩沒有深入交流的欲望，娃娃臉男子笑了笑，不敢再多問，陪著他穿過「永眠墓地」，往學院正門走去。

　　突然，費利佩止住了腳步，猛地看向中央的漆黑墳墓，眼睛微微眯起。

　　他的表情看似沒有變化，但整體卻更加陰沉了一點。

　　「費利佩先生？」娃娃臉男子疑惑地問道。

　　費利佩將戴著白色手套的右手從口袋裡抽出，指了指中央：「那裡的死亡氣息好像濃鬱了一點。」

　　「這？」娃娃臉男子完全不覺得這有問題。

　　費利佩冷哼了一聲，也不解釋，直接吩咐道：「等公開課後，將迷鎖記錄的最近三天資訊給我。」
　　

第十九章 公開課

　　隨著迷鎖的調節，光線漸漸變亮，海德勒魔法學院新的一天開始了。

　　不敢睡也睡不著的唐尼一聽到那「人骨掛鐘」清脆的響聲，立刻從床邊彈起，衝向洗手間，嘴裡大聲地喊道：「薩米，卡爾，快起床！今天有費利佩先生的公開課，去遲了可是連門也進不了！」

　　所謂公開課，自然是對所有學徒開放，只要你能在演講大廳內搶到一個位置。

　　唐尼也不是不想趁半夜被嚇醒的機會，直接去演講大廳所在的教學塔等待，而是他清楚地知道，淩晨之後到教務塔「人骨掛鍾」敲響的時間段內，除了少部分擁有權限的高階導師外，誰都不能靠近學院核心的三座魔法塔：一是教學塔，二是實驗塔，三是教務塔。

　　根據這幾天與前幾屆學長學姐們的交流，唐尼聽說了不少法師夜闖三座魔法塔而變成僵屍守衛的故事。

　　「所以，我們沒有引起任何動靜地穿過整個學院果然只是一場噩夢……」唐尼默默地想道。

　　不知不覺睡著的卡爾迷糊坐起，表情異常懵懂，理了理頭髮後，他剔透如寶石的雙眼才重新煥發了光彩，接著，他直接跳下床，敲了敲薩米床頭的金屬欄杆，催促他起床。

　　薩米揉著腦袋，完全不記得昨天發生的事情般打了個哈欠，突然，他怔了一下，反手拍了拍背後蔫蔫的幽靈，略顯緊張地道：「卡爾。別忘了將消息傳遞出去。」

　　「放心，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卡爾握拳說道，嘴巴裡含著一根牙刷，白色的泡沫布滿嘴角。

　　唐尼洗漱完，拿起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翻了翻，然後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瓊斯，一起走吧。」

　　「你終於記得我了。」胖子瓊斯的表情頗為感動，「果然，還是要記載到筆記本裡才管用。」

　　「當然。」卡爾站在全身鏡前，整理著襯衣。不太滿意地呲牙咧嘴。可不管他再做什麼古怪的表情，都擺脫不了「俏美動人」之感，「我父親曾經說過，在高階以下。再好的記性也比不上『記載』。」

　　他將魔法袍穿上。直接往寢室外面走去。一邊拉開大門，一邊叮囑道：「記得幫我排隊。」

　　「沒問題。」唐尼也穿上了自己的魔法袍。

　　目送卡爾離開後，寢室內忽然陷入了難言的安靜。不管是唐尼，還是薩米和瓊斯，都對昨晚的噩夢心有餘悸，若非卡爾展露出來的背景驚人，他們連最基本的平靜也無法辦到。

　　「走吧，遲了可就聽不到費利佩先生的演講了。」最終，還是唐尼出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好。」薩米眼睛浮腫地說道。

　　…………

　　「這麼早就有這麼多人？」剛進入教學塔一層的大廳，唐尼就被熱浪和嘈雜的聲音給震了一下，距離公開課開始還有整整一個半小時，竟然就有兩三百人在這裡排隊了！

　　望著前方攢動的人頭，薩米搖了搖腦袋，略顯驚訝地道：「『人骨掛鐘』剛敲響，我們就起床了，他們為什麼能比我們還早？」

　　「也許他們沒有刷牙，洗臉，也許他們在『人骨掛鐘』敲響前就完成了這一切，一聽到鐘聲，直接奔向這裡。」作為一名秘密記者，瓊斯也算見多識廣，經驗豐富。

　　薩米奇怪看了看：「你是？」

　　飽受打擊的瓊斯已經麻木，聳了聳肩：「我是你的……」

　　他話未說完，就看到薩米毫不在意地側過頭，與背後的幽靈聊起天來，根本沒管自己是誰！或者說，他覺得這個問題並不重要。

　　「還好我們也不差。」注意到瓊斯「悲憤」的唐尼插話道，「演講大廳可以容納五百人，我們現在的位置絕對能夠進去。」

　　「是啊。」瓊斯很欣慰地說道，這是用噩夢的代價換來的！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演講大廳外已經排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隊伍，再沒有任何空地，來遲的學徒和魔法師們只能懊惱地看著裡面的人群，念念不捨地離開。

　　這時，卡爾從外面走了進來，明顯地被眼前的人山人海嚇了一跳，然後他身手敏捷，步伐輕快，如同一條小魚似地在隊伍縫隙裡遊走，迅速靠近了唐尼等人。

　　唐尼背後的學徒們見卡爾意圖插隊，紛紛怒上眉梢，可他們剛要開口斥責，就看到卡爾抬起頭，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幫我排了隊。」

　　這一笑，帶著點歉意和羞愧，又帶著點可憐和溫文，頓時，那群學徒眼睛瞪大，口齒不清地道：「沒，沒關係。」

　　卡爾這才轉身，壓低嗓音對唐尼、薩米和瓊斯道：「我已經把消息傳遞出去了，最快下午，最遲明天，我們就能得到專業人士的分析和建議。」

　　「謝謝你了，卡爾。」唐尼誠懇地說道。

　　四人沒再說話，各自沉浸在自身的思緒裡，直到演講大廳的門打開，前方的人潮開始按照順序湧動。

　　因為來得不算遲，卡爾和唐尼等人的位置在大廳中央，能夠比較清楚地看到前面的演講台，而門外，不少沒有位置的魔法學徒和法師站在那裡，試圖旁聽。

　　這時，另外一邊的小門吱呀一聲打開，一位穿著黑色長風衣，雙手插在口袋裡的高瘦男子走了進來，他輕輕咳嗽了兩聲，滿臉的病容，表情淡漠至極。

　　「費利佩先生和報紙描述的一模一樣。」唐尼低聲說道。

　　費利佩不喜歡暴露在公眾面前，所以很少接受電視新聞的採訪和電視節目的邀請，更樂意選擇報紙或電台。

　　卡爾小聲笑道：「不知道他的奧術水準是不是也和報紙描述的一樣……」

　　「你不清楚？」唐尼奇怪地問道，以他的背景。這種名聲響亮，有望傳奇的大法師應該是重點關注的對象，咦，費利佩先生怎麼隻佩戴了奧術審核委員會的委員徽章和「蒼白之手」的徽章，沒有像正常魔法師那樣戴奧術和魔法徽章？

　　卡爾搖了搖頭：「我還沒有那麼好的奧術水準判斷他的論文和研究成果，我哥哥他們又不喜歡討論他的事情，不過，能夠拿到那麼多的榮譽，他肯定很厲害。」

　　費利佩在演講台上環視著下方的學徒和魔法師們，目光掃過的地方。立刻安靜無聲。然後，他用那陰沉特殊的聲音說道：「我是費利佩，你們可以稱呼我先生，也可以叫我導師。今天我來這裡。是給你們展示一下遺傳因素領域最新最前沿的理論和成果。你們不必懂，但不能不知道。否則，你們只會像棺柩裡的屍體一樣，一天天腐爛，做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成果……」

　　唐尼專注地聽著，不過敏銳地察覺到，之前費利佩先生的目光好像在自己這邊停頓了一下，當然，這個停頓微不可及，讓唐尼以為是幻覺。

　　「費利佩先生與別的導師完全不同啊，別的導師都是說與我們分享一下最新的知識，而他……」薩米讓背後的幽靈按摩著自己的額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瓊斯也點了點頭：「是啊，他很尖刻很直接，完全不考慮我們的感受……」

　　隨著費利佩演講的深入，眾人開始沉浸在那神奇的遺傳領域，這包括染色體，根據煉金反應結果分析得出的基因模型，以及怎麼遺傳，如何遺傳的猜想與各種實驗。

　　在場的學徒和魔法師們雖然聽不懂大部分內容，但卻由於這涉及生命的秘密，而感覺這個領域神奇多姿，高端氣派，從而心生嚮往。

　　「我的演講就到這裡，你們有什麼問題？」不知不覺，時間接近了中午，費利佩重新將右手插入口袋裡。

　　學徒和法師們剛剛回神，還未來得及舉手，就聽到磁性的男聲響起：「我有問題！」

　　唐尼側頭看著卡爾，見他右手高高舉起，面前的筆記本上寫滿了文字。

　　費利佩輕輕頷首，語氣平淡無波地道：「有什麼問題？」

　　卡爾略顯興奮地站起，微微鞠躬道：「您好，費利佩先生，我是布萊茲，我想請問您，對於目前的基因模型，您有什麼看法？我個人並不太……」

　　唐尼無奈地捏住額頭，視線轉向前方，做出不認識卡爾的模樣，根據他的經驗，卡爾肯定會囉囉嗦嗦一大堆。

　　可這時，費利佩卻沒有等待卡爾說完，直接出聲回答：「很顯然，我們如此豐富的特徵和整個世界的絢爛多彩，不是這個簡單模型能夠描述，能夠遺傳的。」

　　眾人倒吸一口氣涼氣，費利佩先生這是直接表明自身的態度，對現有基因模型的不滿？

　　卡爾一肚子的話沒有說出來，整個人似乎非常難受，於是再次問道：「那，費利佩先生，您認為對基因層面的操縱可以改變容貌嗎？是否能做到……」

　　費利佩再次打斷了他的話：「完全沒有問題，實際上，古代魔法帝國的血脈研究就屬於這個領域，只是他們沒有理論指導，只能靠大量的人體實驗來累積素材，提煉規律。」

　　卡爾表情略有扭曲，仿佛憋了一口氣：「我還有一個問題……」

　　「請把機會讓給其他人，你已經問了兩個問題。」費利佩毫不客氣地說道。

　　卡爾只好鬱鬱地坐下，嘴巴不停地翻動，似乎在無聲地述說著什麼。

　　目睹這樣的一幕，唐尼忍不住笑了笑，平時自己可是完全阻止不了卡爾東拉西扯，絮絮叨叨的，難得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與此同時，他也舉起了手，等待著提問。

　　…………

　　公開課後，費利佩獨自坐在教務塔的一間密室內，面前的「人工智能」正在播放著迷鎖過去三天記錄的所有畫面——在「人工智能」和煉金類存儲材料發展起來後，迷鎖的記錄功能是大大提高。

　　略顯昏暗的畫面裡，整個學院井然有序，而到了晚上，四周一片安靜，沒有任何異常，費利佩端著紅酒杯，靠著椅背，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些，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可整整半天過去，他還是沒有找到一點需要注意的地方。

　　忽然，房門被人輕輕敲響。

　　「什麼事？」費利佩言簡意賅地問道。

　　「費利佩先生，有人給您送來一張紙條。」侍者的聲音響起。

　　費利佩「嗯」了一聲，房門隨之打開，侍者走了進來，將一張普通的紙條遞給了他。

　　「唐尼？」費利佩展開紙條，看到較為熟悉的字跡，輕聲念出了上面的單詞。

　　…………

　　「生命之塔」，202寢室內。

　　「呼，沒有危險，我哥哥讓我們不用擔心，不用去管這件事情。」卡爾從外面小跑步進來，喜悅地揚著手中的紙條。

第二十章 遺傳實驗室

　　「真的？」唐尼、薩米和瓊斯同時站了起來，驚喜和懷疑之情溢於言表。

　　卡爾重重地點頭：「當然，我可不會認錯我哥哥的字跡和印記。」

　　「我是說，他真的有把握嗎？有沒有說明是什麼原因，背後是誰在操縱？」雖然唐尼很清楚卡爾的哥哥應該是位實力和勢力同樣強大的大人物，但畢竟對他沒有直觀的了解，且事關自己的生命安全，因此，還是忍不住再三詢問，不肯輕易相信，

　　卡爾將手中的紙條扔給唐尼：「他能這麼說，就表示他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額，他只說明了這並非幻術領域的正常夢境，而是牽涉到更高端的東西，沒有指出誰是具體的操縱者，我估計他還在調查這方面的事情，暫時沒有結論，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對方並沒有我們擔心的那麼強大，所以，我們假裝忘記這件事情，暗中觀察和等待……」

　　唐尼看了看手中的紙條，上面的內容與卡爾說的基本一樣，當然，肯定沒有卡爾那麼囉嗦，而在紙條的最後，有一個黑色禮帽模樣的印記，看似普通，但氣息獨特。

　　「可總覺得不太保險……」瓊斯小聲地自語著，不過他也沒有別的辦法，貿然報告學院的話很可能讓自己處在危險當中。

　　薩米吐了口氣，右手伸到左肩，拍了拍這幾天一直無精打採的幽靈，然後打了個哈欠，含糊地道：「既然卡爾的哥哥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不要太憂心這件事情，好困。」

　　唐尼的臉部肌肉抽了抽：「薩米，你好像太過放鬆了，至少現在為止，事情的真正原因和幕後操縱者都還沒有調查出來，我們哪能真正地放下擔心？」

　　「那又怎樣呢？我們有什麼能做的？只能自己平時小心了……」薩米倒是頗有光棍氣質，隨手脫掉衣服，鑽入了被窩。

　　卡爾臉含微笑，眼睛冉冉生輝：「有了我哥哥的關注，其實真沒什麼好怕的。如果再有那樣的噩夢。我們一定要好好探索和冒險……」

　　他再次呈現躍躍欲試的感覺。

　　唐尼心中不由暗道，他對他哥哥看來信心十足啊。

　　…………

　　第二天早上，202寢室的四人正忙著洗漱，突然。他們聽到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唐尼兩三下扣好魔法長袍。轉身走了過去。一把拉開大門：「請……羅伯特導師？」

　　門外站著的竟然是那位死人臉的羅伯特導師，他眼中的暗紅色針狀光芒與蠟黃臉上的一根根清晰血管總讓唐尼心生寒意。

　　他為什麼親自來這裡？

　　羅伯特長得雖然恐怖，但聲音卻醇厚溫和：「剛好我經過『生命之塔』。所以順便來通知你們，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加入『遺傳實驗室海德勒分所』，成為學徒級助手？」

　　「什麼遺傳實驗室海德勒分所？是不是費利佩先生他們在學院建立的研究所？『你們』是包括唐尼、我、薩米和瓊斯？還是只有其中幾個？羅伯特先生，我真的很喜歡研究遺傳因素，在這方面有著不錯的積累……」卡爾拿著牙刷，嘴中冒著白色泡沫地衝了出來，一連串的問題和自白脫口而出。

　　這時，準備去教學塔的學徒們注意到了形貌特殊的羅伯特，紛紛在附近止住了腳步，又驚又愕地看著唐尼等人，遺傳實驗室海德勒分所？這是真的嗎？

　　唐尼、薩米和瓊斯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了，擠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羅伯特，等待著他的回答。

　　「因為死靈界條件特殊，方便進行一些要求極高的實驗，所以費利佩先生一直在籌劃建立『遺傳實驗室海德勒分所』的事情，而就在前幾天，『實驗室分所』的布置基本完成，開始充實人手，我是第一個被費利佩先生挑中的奧術師。」羅伯特不急不慢地解釋著前因後果，「由於你們在公開課上的提問，費利佩先生對你們有點印象，所以在招收學徒級助手時，隨口問了我一句，而我對你們平時學習的努力非常滿意，嚴肅地向他推薦了你們。」

　　頓了頓，他補充道：「這包括卡爾、唐尼和瓊斯。」

　　周圍的學徒這才清醒過來，發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竟然真的是遺傳實驗室海德勒分所！真的是在費利佩先生身邊學習！他們憑什麼被選中？為什麼不是自己？

　　又驚又羨又嫉之中，不少學徒是暗中後悔，早知道那天公開課的時候，自己也學卡爾那樣搶著提問，給費利佩先生留下印象——卡爾外貌的特殊讓他在「生命之塔」是聲名遠播。

　　「真的？」唐尼和瓊斯不敢相信地再次問道，而薩米則黯然地低下了頭，自己畢竟是靈魂方向的學徒，哪會被遺傳實驗室挑中。

　　羅伯特輕輕頷首：「這種事情有什麼好騙你們的？費利佩先生之所以對你們有印象，是因為他推崇一句話：不會問為什麼的奧術師不是合格的奧術師。」

　　這是道格拉斯議長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在場所有學徒都清楚，現在再次聽到，後悔是如同老鼠啃咬著他們的心靈，自己不應該被害羞、畏懼等情緒束縛住提問想法的！以後一定要大膽地問為什麼！

　　「實，實在太好了！謝謝您，羅伯特導師……」唐尼激動地道謝，雖然有費利佩先生直接詢問的原因，但也多虧了導師的推薦。

　　瓊斯愣愣地站在那裡，臉上浮現出呆呆的笑容，像是進入了自己的「領域」，這份驚喜實在來得太突然了，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羅伯特點了點頭，依然沒有表情地道：「看起來你們都願意，那等一下到我辦公室來，我帶你們『實驗室分所』報導。」

　　「羅伯特導師，我們作為學徒級助手，主要做些什麼呢？協助製作實驗材料？對培育的生物做觀察記錄，給它們喂食？或者直接幫忙觀察？用魔法晶體學的知識進行分析……」卡爾看到人多之後，悄悄把牙刷放下了，把口中的泡沫除掉了，自己可是很注重儀表和禮節的優雅紳士！

　　「到時候會有人告訴你們。」羅伯特臉皮動了動，無視了卡爾如同暴雨的問題，直接轉身離開。

　　「真是太好了！」直到羅伯特遠去，瓊斯才回過神來，用力地揮舞起手臂。

　　…………

　　升降梯降到大廳之後，並未停止，而是泛起了一陣蒼白的光芒，與羅伯特胸口的導師紋章相連，接著，它繼續下降，周圍一片漆黑。

　　「唔，實驗室是在地底？」卡爾興奮好奇地左眺右看。

　　唐尼轉過頭，一副不認識他的模樣，雖然他外表恬靜溫文，像是一汪靜謐的湖水，可實際上卻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

　　羅伯特目不斜視，對卡爾一直不停的聲音充耳不聞。

　　過了一會兒，升降梯停止，蒼白的光幕打開，前方出現了一個銀灰的金屬梭狀物品，羅伯特率先走了上去。

　　「還得坐地底穿梭器？」卡爾開心地問道。

　　唐尼和瓊斯都沒有見過這種物品，正有點惴惴不安，幸好有卡爾在旁邊的「介紹」。

　　「嗯。」羅伯特輕輕點頭。

　　地底穿梭器合攏，沿著隧道快速前行，過了兩三分鍾，它緩緩停止了下來，左側是一扇對開的銀白金屬大門，冰冷淡漠，非常氣派。

　　羅伯特拿出一塊奇怪的徽章晃了晃，大門向兩邊退開，露出一個牆壁如同橘黃蜂窩的甬道，它造型獨特，很是震撼，連卡爾都下意識停止了說話。

　　安靜通過這條甬道後，前方是四通八達的道路，每條道路之上都有不同的金屬大門。

　　「我先帶你們去辦理進出徽章。」羅伯特簡短地說道。

　　話未說完，其中一條道路之上的金屬大門打開，雙手插在黑色長風衣口袋裡的費利佩走了出來。

　　「早上好，費利佩先生！」唐尼和瓊斯激動地問好，卡爾遲了半拍，也以對導師的方式行禮。

　　費利佩掃了他們一眼，目光在每個人臉上都停留了一下，然後淡淡地道：「我這裡不是玩耍的場合，希望你們記住。」

　　「是，費利佩先生。」唐尼等人回答之中，費利佩已經自顧自地越過了他們，向另外一邊走去。

　　突然，他停了下來，沒有轉頭地道：「先別安排卡爾做實驗，讓他去熟悉各個研究小組的工作。」

　　唐尼肚中暗笑，卡爾的「實驗室毀壞者」名聲連費利佩先生也擔心嗎？

　　卡爾抿著嘴，一臉的委屈。

　　這時，唐尼心跳忽然加快，仿佛在實驗室深處，或者是更遠一點的地底，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著自己。

　　這？唐尼愕然看向旁邊的牆壁，不敢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因為被召喚感一閃而逝。

　　他打量了一下卡爾和差點被自己忽視的瓊斯，見他們都毫無所覺，心中更加疑惑，難道真是自己太過擔心，所以出現了幻覺？

　　「現在不方便詢問，等回寢室後再討論……」唐尼按下了緊張。

　　…………

　　夜晚，「生命之塔」202寢室。

　　因為卡爾、瓊斯都沒有那種感覺，上課的薩米也同樣如此，所以唐尼的那種感覺並未引起重視，反正他們相信背後有人關注著。

　　昏昏欲睡之中，唐尼的心跳再次加快，黑暗的視線裡似乎出現了一點火光。

　　他猛地睜開眼睛，愕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塊墓碑前方，而薩米、卡爾和瓊斯也在附近，正茫然地打量著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