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奧術神座 作者：愛潛水的烏賊(已完成)

第二十一章 主動

　　「怎麼會這樣？」唐尼又驚又駭地脫口而出，可聲音飄蕩出來後，卻仿佛融化在了空氣裡，沒有激起一點漣漪，四周依然的安靜凝固，墓碑林立，黑白單調。

　　瓊斯目含恐懼地看了他一眼，接著望向卡爾，你不是說不用擔心嗎？為什麼我們還會做一樣的噩夢？

　　這種感受，這種遭遇，他們非常熟悉，與前一次噩夢沒有任何區別！

　　卡爾略微茫然地打量了四周一遍，然後溫文笑道：「只是噩夢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的聲音不知用了什麼法術，直接響在了唐尼等人心中，而他恬靜柔美的臉上，銀紫色雙眸冉冉生輝，仿佛兩顆漂亮的星辰，不僅沒有一絲恐懼，反而充滿了好奇和探索的慾望。

　　…………

　　海德勒魔法學院，教務塔，迷鎖控制中樞。

　　一面麵水幕般的直播屏正顯示著學院內每一個角落的場景，光影變幻，明滅不定。

　　其中幾麵水幕從各個方向和角度呈現著一間寢室，上面的牌號寫著「生命之塔202」。

　　黑暗的夜晚之中，這寢室與別的地方一樣安靜，沒有絲毫異常，在路燈柔和光芒的照耀下，呈現出一種別致的清冷。

　　費利佩站在水幕前，雙手插在黑色長風衣口袋裡，面無表情地盯著這幾麵水幕，它們不僅僅展示出了畫面，而且有附近的聲音響起，有感應到的不同波動模擬而出。讓人身臨其境，如在現場。

　　可是，202寢室依然寧靜無聲，毫無異狀。

　　「哼。」費利佩忽然冷笑了一聲。

　　…………

　　「怎麼不擔心？在迷鎖內被人不知不覺操縱了夢境，誰知道等下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夢境」之中，唐尼似乎有點難以遏製自己的情緒，因為他又感應到了遠方的召喚，心跳越來越快。

　　薩米有點畏懼，有點害怕，又有點疑惑地看著卡爾：「你哥哥不是說不用再管這件事情嗎？可為什麼我們還會進入同一個噩夢？我以為真的不用擔心的……」

　　他背後的幽靈恢複了精神。正愉悅地伸展著「四肢」。

　　你還真能放下心來？瓊斯悄悄腹誹了薩米一句。

　　卡爾擺了擺手：「我哥哥說不用擔心。那就真的不用擔心。」

　　他一副信心很足的樣子，可唐尼、薩米和瓊斯的表情卻不是一回事情，誰認識你哥哥啊！誰知道他的保證管不管用啊！反正我們再次進入同一個噩夢是事實！

　　卡爾眨了眨眼睛，不去解釋為什麼要相信自己的哥哥。而是淺笑道：「其實。幾次噩夢之中。我們並沒有受到實質的傷害？不是嗎？」

　　額……唐尼一下愣住了，確實如此，前面幾次噩夢。雖然很逼真，很嚇人，但每次都是在「最初之軀」凝視下退出夢境，本身並沒有受到傷害，不僅如此，似乎精神力的增長較以往也大幅度加快了，「做夢」難道還有這種好處？

　　「但前面的噩夢不受傷害不代表我們這一次也不受傷害。」瓊斯盡力掩飾著自己的存在感，怕黑暗裡忽然殺出一隻強大的不死生物。

　　薩米微不可及地頷首道：「在靈魂領域，在幻術領域，不乏通過操縱夢境直接殺死受術者的案例，『夢魘之王』閣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對。」卡爾若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笑容古怪地道「可我們已經進入夢境了，為什麼不主動探索，找到原因呢？反正如果會遇到危險，被人操縱的情況下，怎麼也會遇到，若不會遭遇危險，那無論如何探索也不會被傷害，而且，這是我們的夢境，我們相信自己很強就真的會很強。」

　　唐尼、薩米和瓊斯都呆住了，仔細一想，卡爾的話確實非常有道理，因為他們都感覺到遠方的召喚越來越強烈，哪怕自己不主動，恐怕也會被吸引過去！

　　同時，他們隱約覺得卡爾的話哪裡有點不對。

　　「但在此之前，得先試試脫離夢境！」胖子瓊斯咬牙切齒地道。

　　呃，脫離夢境？唐尼和薩米都愕然看向瓊斯，他們兩位是學院派，沒什麼冒險經歷，猜不到瓊斯的打算。

　　瓊斯抬起自己的左手，放到嘴邊，然後，狠狠地咬了一下。

　　啊！

　　淒厲的慘叫在眾人心中響起，沒有打破墓地的沉凝。

　　放下左手，看了看上面血絲泌出的牙印，瓊斯自嘲地對驚訝的唐尼和薩米道：「我聽說疼痛能幫助人脫離夢境，但現在看來，操縱我們夢境的人很強大。」

　　「我說過，這是特殊的『夢境』……」卡爾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接著笑嘻嘻地道：「普通的疼痛肯定不行，要不，瓊斯你直接用頭撞一撞墓碑，也許暈過去後，就能從夢境中脫離了。」

　　瓊斯泛著苦色地看向堅硬的黑色墓碑，上面用慘白的顏色書寫著古代魔法語言：「他以為他不會死，但他確實死了。」

　　「算了，肯定沒用。」瓊斯衡量了一下自己腦袋和墓碑的硬度，悄悄地縮到了一邊，讓「天賦」彌漫，努力地使自己不被注視。

　　卡爾嘿嘿笑了一聲：「那麼我們出發去中央墓室？」

　　「好！」唐尼這次沒有猶豫，因為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所以，不如抓緊時間，主動探索！

　　唐尼做出決定後，薩米自然不會反對，老實說，他還沒弄清楚當前的狀況。

　　既然沒誰反對，在卡爾的帶領下，一行四人向著中央墓室走去。

　　淡淡的黑霧籠罩著墓地，天空依然的灰白慘淡，巨大的墓室如同一頭黑色的怪獸。靜靜地伏在那裡，它的大門半敞開著，就像怪獸的嘴巴。

　　吞咽了一口唾沫，唐尼壓製住恐懼，隨著卡爾走進了「怪獸之嘴」。

　　剛剛進入甬道，他們就遇到了「熟悉」的那隊木乃伊，但這一次，有了「經驗」的他們，不再慌亂，而是稍微側開。避過了木乃伊們行進的路線。以便情況有什麼變化，能及時應對。

　　灰白的布條浸滿油漬，雙眼跳動著慘白的火焰，木乃伊們悄然無聲地從唐尼等人面前走過了。或許它們還散發著腐爛的惡臭。但此時的卡爾、唐尼卻聞不到。

　　「果然。它們看不到我們。」唐尼小聲地說道。

　　薩米背後的幽靈舒展著身軀：「上一次是這樣？」

　　上一次噩夢時，他處在幽靈附體的狀態，感受到的情況最少。只能聽唐尼等人描述。

　　「是的，與上一次一樣。」卡爾仿佛想起了什麼，愈發的興奮。

　　…………

　　巨大的墓室之外，淡淡的黑霧宛如凝固，四周沒有一點動靜，就像陷入了永恒不變的寂靜。

　　忽然，黑霧之中，一點點波紋產生，一道人影憑空凝聚！

　　他穿著黑色的長風衣，雙手插在口袋裡，高鼻薄唇，滿臉病容，儼然便是之前在迷鎖控制中樞觀看水幕的費利佩！

　　他竟然進入了卡爾和唐尼等人的「夢境」！

　　四下打量了一眼，一臉陰沉的費利佩微不可及地點了點頭，在黑白灰色的單調慘淡之中，步伐不緊不慢地向著墓室大門走去。

　　突然，他停住了腳步，目光銳利地看向墓碑之後，陰冷淡然地道：

　　「出來吧。」

　　墓碑之後，又是一道道虛無波紋浮現，凝聚出了一個人影。

　　他穿著黑色雙排扣長禮服，頭戴高高的禮帽，身量很高，卻不顯瘦削，黑髮黑瞳，輪廓深刻，眉毛濃密，斜斜飛入鬢角，是一位陽剛英氣的美男子。

　　「你也來了。」費利佩似乎沒有什麼驚訝。

　　這男子帶著點慵懶地笑道：「能這麼直接發現我，費利佩先生，你真是出乎我意料。」

　　費利佩轉過頭，繼續向著墓室大門走去，聲音淡漠地隨口問道：「我能進入『這裡』，是借助了迷鎖特殊之處的幫助，你為什麼能？」

　　「作為類神和傳奇巔峰的孩子，我總是有點獨特的能力。」這男子同樣悠閒地跟在費利佩背後，走向墓室大門，但在費利佩聽來，他的回答沒有任何信息。

　　費利佩推開墓室，像是視察自己領地的國王般走了進去：「你沒請別人來幫助，不怕危險？」

　　這男子呵呵笑了一聲，毫無緊張感，似乎還在千湖之地遊玩：「作為類神和傳奇巔峰的孩子，我總是有點獨特的能力。」

　　同樣的話語不同的意思，費利佩不再說話，深入了甬道。

　　…………

　　推開主墓室大門，那具漆黑的棺柩呈現在了唐尼、卡爾等人眼中。

　　一路與眾多強大不死生物的「和平相處」沒有讓他們的緊張消退，全都精神緊繃地看著棺柩，生怕裡面那恐怖的「最初之軀」會突然翻身坐起，用它代表著死亡的雙眼將自己等人驅逐出夢境，甚至直接剝奪生命！

　　當然，在他們心裡，或多或少都有借助「最初之軀」逃離夢境的想法。

　　淡淡的死亡氣息開始了流轉，漆黑棺柩之下出現了一個黑暗的深淵，裡面仿佛藏著什麼難以觸及的事物。

　　與此同時，棺柩內發出吱吱的摩擦聲，似乎那超過唐尼等人想像的「最初之軀」即將坐起。

　　唐尼、薩米和瓊斯心中都泛起了強烈的渴望，那深淵在召喚著他們！

　　這讓他們控制不住自己，搶在棺柩蓋子翻開前，「熟練」地投進了深淵。

　　卡爾愣了一下，接著咬了咬牙，摸了摸胸口的一件飾品，然後一個邁步撲進了深淵。

第二十二章 魔法議會第八研究所

　　前方黑霧彌漫，伸手不見五指，說話沒有回響，整個人就像陷入了最純粹最寧靜的死亡之中，連靈魂也迷迷糊糊，沒有半點想法浮現。

　　忽然，一抹灰白的顏色照透了這濃鬱的黑霧，唐尼渾身一個顫抖，擺脫了那種思維凝固的狀態，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滿是黑色沙礫的荒野裡，天空灰白慘淡，一如既往的死靈界景象，而前方不遠處則聳立著一座深黑的殘破宮殿，古樸蒼涼，宏大雄偉，散發著無窮無盡的死亡味道。

　　咚咚咚，唐尼的心跳不知不覺再次加快，仿佛陳舊宮殿之中有什麼事物在召喚著自己，這種悸動是那樣的強烈，那樣的清晰，那樣的無法抗拒。

　　「宮殿裡有東西在召喚我？」公鴨子般的嗓音在唐尼心中響起。

　　唐尼略微愕然地回首，發現薩米、卡爾和一名胖子正站在自己身後，同樣地望著不遠處的宮殿。

　　額，這胖子是誰？

　　這句話唐尼沒有問出口，能夠和自己一起做噩夢，能夠被卡爾的心靈通話納入，他應該是自己等人關係匪淺，可惜自己沒有帶筆記本……

　　薩米背後的幽靈不斷地瑟瑟發抖，將臉部緊緊地埋在薩米的脖子處，似乎非常畏懼著黑色宮殿和它之中的事物，但同時，它的雙手又在拉扯著薩米的身體，仿佛在催促他進入宮殿，靠近那件事物。

　　「是這個層次的『夢境』？」卡爾半是迷茫半是振奮地低聲自語著，然後就像在下達衝鋒命令一樣抑揚頓挫地道，「讓我們進去看看！」

　　唐尼和薩米沒有回答，因為在那強烈的召喚之下，他們已經邁步前行。

　　走過荒蕪冷寂的黑色曠野，四人靠近了黑色的宮殿，看到了那雕刻著慘白花紋的大門，

　　這些花紋詭異扭曲，神秘古拙，似乎蘊含著某種難以觸摸的規律。

　　嗚嗚嗚！

　　突然，響亮又淒厲的叫聲傳來，嚇得唐尼、薩米等人腳步踉蹌。

　　卡爾做出防禦的姿態，躍躍欲試地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能在這與死靈界相仿的夢境中發出聲音，「來襲者」要嘛實力強大，要嘛別有古怪！

　　只見大門附近的一根殘破石柱頂端，站著一隻半腐爛的貓頭鷹，它黑色爛肉組成的身軀露出了蒼白的骨頭，兩隻翅膀灰白零落，而頭部，一隻眼睛已經腐化成了黑洞，一隻卻保留著奇異的黃褐色，正冷漠地看著唐尼等人，口中不斷發出「嗚嗚嗚」「嗚嗚嗚」的淒厲叫聲，聽得唐尼、薩米和瓊斯心膽懼寒，微微顫抖，這是死亡的使者嗎？這是催命的音符嗎？

　　「一只在宮殿內能保持原本模樣的貓頭鷹，沒什麼好奇怪的，難道你們沒見過不死生物，這樣的貓頭鷹，我解剖過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了……」卡爾略微失望地說道。

　　此時，唐尼分外地感謝卡爾的絮絮叨叨，這讓自己從那種淒厲又古怪的貓頭鷹叫聲中解脫，否則他懷疑自己的靈魂會在這裡一點點破碎，化成宮殿的一部分，雖然不清楚為什麼卡爾不受影響，但自己的感受是真真切切的！

　　「進去吧。」卡爾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之後，當先推開了刻有神秘花紋的大門。

　　大門無聲無息地敞開，裡面漆黑一片，似乎藏著數不清的怪物。

　　咚咚咚，大門打開的瞬間，唐尼、薩米和瓊斯都清晰地感應到了那件事物，它就在前方，就在大殿前方！

　　「快來吧！」

　　「快來吧！」

　　召喚仿佛已經化成了實質的聲音，唐尼等人下意識邁出了腳步，而卡爾卻左顧右盼，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銀紫雙眸內是濃濃的探索欲望。

　　越往前走，召喚聲越是清晰如同實質。

　　「快來吧！你將獲得強大的力量，你將得到漫長的生命！」

　　「快來吧！力量、財富、榮耀和美色都在等待著你！」

　　「快來吧！不用再辛辛苦苦地去學習，去研究，立刻就能掌握無與倫比的力量！」

　　「噗。」心靈通話之中，卡爾失笑出聲，將腦袋充血的唐尼、薩米和瓊斯驚醒了少許。

　　「你笑什麼？」唐尼下意識問道。

　　卡爾止不住笑地道：「這誘惑的話語前後差別太大了，前面兩句很正式很宏大，而最後一句太具體了，哈哈，不用辛苦學習和研究就能掌握力量，簡直就像專門針對參加過統一入學考試的人而準備的，我好像看到一個猥瑣的叔叔級人物，正拿著一個甜甜圈，對小姑娘說，跟我走吧，每天都有好吃的，不用再上學了，不用再完成練習題了，哈哈，你們不覺得這樣很小氣，很好笑？」

　　「不覺得……」薩米脫口而出。

　　唐尼和瓊斯也點了點頭，卡爾的幽默點很古怪。

　　「你能聽到召喚的聲音？」忽然，唐尼醒悟過來，他不是一直說自己感受不到召喚嗎？

　　卡爾嘿嘿笑道：「我有些特殊的能力……」

　　他沒有解釋太多，溫文恬靜的臉上洋溢著濃鬱的好奇，似乎很想快點見到這個沒品味的「誘惑者」。

　　穿過大廳，前方是七層台階，台階之上則是一個深沉威嚴的漆黑王座。

　　而王座之上，是一具奇特的黑色全身盔甲，它泛著冰冷的幽光，如同真人一般地端坐在那裡。

　　它靜靜地坐著，卻像充塞於這片天地，主宰著一切，頭盔麵罩之後是看不穿的黑暗，就如同每個人都無法逃避和看透的死亡。

　　一看到這全身盔甲，唐尼、薩米和瓊斯的心跳就從激烈變得舒緩，眼神迷茫，表情如癡如醉，右手伸出，就要觸摸它。

　　浩瀚恐怖的力量近在眼前，可以掌握一切的快感如此清晰，只要拿到全身盔甲的一部分，穿在自己身上，就能輕鬆地獲得！

　　這樣的誘惑讓還是魔法學徒的唐尼、薩米和瓊斯怎麼能抗拒？

　　哪怕一直保持著清醒的卡爾，此時也輕皺眉頭，表情變幻連連，眼睜睜看著唐尼等人去獲取這具黑色盔甲。

　　滿是沙礫的黑色曠野裡，兩道人影正靜靜地看著巨大宮殿，正是費利佩和之前那位英姿勃發的年輕男子。

　　「果然是這樣……」年輕男子嗤笑了一聲，略微慵懶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就在唐尼、薩米和瓊斯快觸摸到那古怪盔甲時，他突然伸出右手，按在了面前的虛空之中。

　　突然，他整個人變得虛幻，仿佛彌散了開來，無處不在，而整個黑色荒野隨之震蕩不休，地面迅速裂開。

　　費利佩插著雙手，默默地旁觀著變化，表情依然平淡無波。

　　力量、財富和榮耀即將獲得，唐尼內心灼熱，雙眼之中散發出如同實質的渴望，手掌仿佛已經能觸摸到那冰涼的盔甲。

　　可就在這時，地面劇烈搖晃起來，一下讓唐尼、薩米和瓊斯跌倒在地。

　　略微清醒的唐尼愕然看到，那具充滿誘惑的盔甲之上出現了一條條裂紋，接著無聲無息破碎開來，化成了一團團彌漫的黑白灰色。

　　而一看到這無法描述無法觸摸的黑白灰色，唐尼只覺自己思維凝固，似乎陷入了永恒不變的寂靜，就連身軀也開始腐爛。

　　啪，清晰的破碎聲響起。

　　唐尼猛地睜開眼睛，打量四周，可表情再次凝固，他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夢境，但周圍的場景卻依然陌生。

　　這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一個個或銀白或金黃的魔法符文如同星辰般閃爍著，它們連成了不同的星座，連成了璀璨的星雲。

　　而在流淌的魔法符號之中，那團黑白灰色安靜異常，再沒有給唐尼一看到它就會直接死亡的感覺。

　　「這是哪裡？」唐尼下意識問道，根本沒指望回答。

　　可卡爾的聲音再次響起，半是疑惑地道：「很熟悉的地方……」

　　唐尼這才發現卡爾、薩米和胖子依然在自己身邊。

　　吱呀，門開的聲音傳來，唐尼愕然望了過去，只見星空之中凸顯出了一道銀白的大門，門外走進來一位穿著鮮紅豔麗魔法長袍的俊雅老者，他似乎永遠是那樣的精力充沛。

　　「啊……」卡爾又驚又喜又愕然地發出一聲感歎。

　　這老者仿佛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望了過來，那雙略顯渾濁的紅色眼睛裡電光閃耀。

　　唐尼渾身一震，就像被電了一樣麻痹，接著思維渙散，陷入了黑暗。

　　黑暗散去，唐尼翻身坐起，不斷地喘著粗氣，同時，他再次看向四周，然後悄悄鬆了口氣。

　　窗外光線暗淡，屋內安靜寧和，儼然便是自己的寢室，總算擺脫噩夢了！

　　不過那老者真是恐怖，夢中只是被他看了一眼，自己就徹底清醒了過來。

　　「總算醒了……」薩米、胖子的聲音接連響起。

　　卡爾卻精神異常了般一直嘿嘿低笑著，聽得唐尼膽戰心驚，生怕還有什麼問題。

　　「卡爾，沒事吧？」他試探地問道。

　　…………

　　夢境破碎，費利佩和那神秘的年輕男子沒有出現在之前進入「夢境」的地方，而是浮現於一段金屬隧道內，周圍的牆壁滿是銀白的「蜂巢」狀裝飾。

　　兩人沒有說話，前行了一段距離，看到了一扇深沉內斂的銀灰大門，大門旁邊寫著幾個通俗語單詞：

　　「魔法議會第八研究所——類神研究室」。

第二十三章 查封

　　

　　無形的光芒掃過費利佩和神秘男子的身體，銀灰的大門隨之向後敞開，現出一條色彩絢爛的蜂窩狀甬道。

　　而甬道之上，一位身穿鮮紅魔法袍的老者正雙眼閃電跳躍地看著他們，劈頭蓋臉地道：「剛才是不是布萊茲在這裡？否則海瑟薇的實驗不會出現莫名異變的！而且，我能感受到！」

　　年輕男子悄悄呲了呲牙：「也許吧……」

　　接著，他很無辜地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

　　當！

　　教務塔上的「白骨掛鐘」發出悠長卻陰冷的響聲。

　　唐尼剛好在自己的靈魂內繪刻上最後一根線條，於是法術模型猛地向內塌陷，瘋狂地吸納著能量大海，生命與死亡互相交錯，「力量」不斷分裂滋長，帶來洶湧而猛烈的變化。

　　等到一切平息，唐尼的靈魂內多了一粒結構複雜的「晶體」，它流轉著神秘，蘊含玄奧，是某種規律的直觀呈現，而這也表明唐尼跨過了學徒階段，成為了正式魔法師！

　　這是無數魔法學徒夢寐以求的突破，但大部分學徒都難以如願。

　　只要成為了正式魔法師，不僅能獲得輕易殺死學徒和普通人的力量，而且自動成為家鄉城市的市政議員，與勳爵和普通的男爵相當，對平民孩子來說，等於一步跨入上流社會！

　　出身不好的唐尼滿懷喜悅地審視著自己，自從幾個月前差點觸摸到「黑色盔甲」之後，自己和卡爾、薩米再也沒有做過類似的噩夢，生活平穩，學習安心，而且精神力的突破較之以往仿佛輕鬆了許多，所以繼卡爾、薩米之後，自己也能在新年到來前成功突破！這在海德勒魔法學院曆年學徒之中，也算是不錯的成績。

　　雖然有考入海德勒魔法學院前就成為正式魔法師的，但絕大部分學徒還是在第一學年快要結束時才具備衝擊正式位階的資格，很少有人能在新年前就突破。

　　「……感覺上那幾次噩夢帶來了靈魂上的淬煉，所以精神力增長才會變快很多且基礎穩固……」唐尼思緒紛飛地想著，「光是噩夢就這樣，如果最後觸摸到那黑色全身盔甲，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也不對，或許就被那黑色盔甲控制了，做人不能太貪心……嗯，趁新年假期回家看看，順便去感謝一下多羅斯先生，沒有他的慷慨幫助，我要想成為正式法師不知道得等多久……」

　　…………

　　奧術曆24年，寒冰之月的尾聲，寒風淩冽，滴水成冰，凍得來往行人緊緊地「縮」在大衣內，帽子壓得低低的。

　　「不知不覺就這麼冷了……」六芒星站台之上，卡爾拉了拉自己的男士西裝，故意吐了口氣，因此嘴邊白氣彌漫，宛如薄霧。

　　唐尼雖然已經成為正式魔法師，但此時並沒有給自己加持抵抗寒冷的法術，所以同樣打了個寒顫，攏了攏自己的黑色魔法袍：「是啊，到了倫塔特才有冬天的感覺。」

　　海德勒魔法學院位於死靈界內，四季恒同，單調寂靜，由迷鎖調節溫度，裡面的人很難感受到季節的變化，出了死靈界後，海德勒城常年受死靈界氣息感染，相差不多，而魔法蒸汽列車內又有魔法空調取暖，因此，除了一路之上的白雪皚皚，此時唐尼和卡爾方有冬日之感。

　　「我得回家了，新年假之後見。」卡爾笑容很甜地道，接著，他揮了揮手，「對了，新年快樂！」

　　薩米和瓊斯在海德勒站台就與他們分開，畢竟路線不同。

　　目送卡爾消失在站台的人群中，唐尼微不可及地歎了口氣，半年過去了，自己還是不太適應卡爾的容貌。

　　他搖了搖頭，擺脫了這個思緒，向著站台外走去，他已經定了明天返回家鄉小鎮的車票，今天得拜訪和感謝多羅斯先生和幾位上學時很照顧自己的老師。

　　凱旋廣場附近，唐尼興衝衝地走向「知識書店」，想要盡快將自己晉升正式法師的好消息告訴多羅斯先生，這是一種正常的、樸素的「炫耀」與「分享」心態，唐尼哪能免俗。

　　「怎麼會這樣？」唐尼呆呆地站在「知識書店」門前，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見「知識書店」大門緊閉，上面貼著好幾張紙條，略顯黯淡模糊。

　　「怎麼會關門？」唐尼驚訝地靠近，仔細地辨別紙條上的單詞。

　　「店主偷稅漏稅，特予查封。霍爾姆稅務廳。」

　　「涉嫌販賣違禁書籍，特予聯合查封。魔法議會懲戒部，霍爾姆警察廳。」

　　「涉嫌販賣偽劣魔法物品，特予聯合查封。魔法議會懲戒部，倫塔特市政廳。」

　　……

　　唐尼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封條，喃喃自語道：「多羅斯先生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十年前，隨著魔法物品的進一步普及和不同種類的煉金工坊越來越多，霍爾姆境內的社會生活發生了極大變化，其中一個鮮明的特徵就是分工越來越細，因此時任首相的海因裡希公爵將以前混合在一起的政府部門拆分，以應對這種情形。

　　雖然看起來是多羅斯先生犯了罪，但想著他對自己的幫助，唐尼還是不肯就此離去，找到附近別的小店老板，仔細地詢問。

　　「幾個月前，先是稅務廳的人傳喚多羅斯，說他偷稅漏稅。」

　　「被傳喚去之後，多羅斯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之後幾天，陸續有人來張貼封條，嘖，一共好幾張。」

　　「聽說多羅斯被關到了禁魔監獄，至少要五六年才會被放出來。」

　　面對胸口戴著正式法師紋章的唐尼，附近小店的老板們都不敢隱瞞，也不敢用自己私下裡給稅務員、警察取得綽號。

　　「禁魔監獄……」唐尼小聲地低語了一句，掙扎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探望多羅斯先生，畢竟他對自己的幫助很大。

　　可惜，唐尼很快就失望了，因為議會的人員告訴他，關押多羅斯的禁魔監獄很遠，他的假期全部搭上也只夠來回，所以，他根據那位工作人員的建議，寫了封信給多羅斯，並留下了自己的聯絡地點。

　　…………

　　嗚！

　　哐當哐當！

　　列車進站的聲音嚇得附近玩耍的小孩全部臉含驚恐的退開，就連周圍的大人們也略帶畏懼，小鎮貫通鐵路還沒有多久，這裡的居民們還沒有習慣這種能自己奔跑的龐然大物。

　　唐尼從魔法蒸汽列車上緩緩走下，視線之中是熟悉的建築，熟悉的遠山，心中情緒複雜難言。

　　「咦，那不是懷特家的唐尼嗎？」小鎮的居民不多，互相之間都比較熟悉。

　　「對啊，是唐尼，看起來又長大了不少，等一下，他魔法袍上的徽章好像變了？」

　　「銀底一道黑環，他，他是高貴的魔法師先生了！」

　　瞬息之間，之前唐尼熟悉的小鎮居民們，目光變化，充滿了敬畏和羨慕，似乎這不再是他們認識的唐尼，而是比老鎮長還尊貴的陌生魔法師先生！

　　雖然他們也沒見過幾次正式魔法師，但每一次吝嗇鎮長的殷切招待都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知不覺，鄰居家的頑皮小孩就成為高高在上的魔法師先生了嗎？

　　居民們態度的變化瞞不過感覺日益敏銳的唐尼，他有點不適應，有點感慨，也有點發自內心的竊喜，難怪大家都想成為魔法師，成為貴族，至少在自己可以真正地探索世界前，這種感覺能督促自己努力。

　　短暫的靜滯之後，有人離開站台，高聲喊道：「懷特，懷特！你家小唐尼回來了！他成為魔法師先生了！」

　　唐尼頓時加快了腳步，迎向站台出口。

　　沒過多久，一位仿佛被風霜打磨過面孔的中年男子就出現在了站台附近的街道上，他容貌蒼老，頭髮花白，若非沒什麼皺紋，說是五六十歲也有人信，而在他的背後，是一位發胖的中年女子，一位青春洋溢的少女。

　　三人的表情同樣的激動和喜悅，兩位女士更是已經淚臉滿面。

　　「父親，母親，莉莉……」唐尼聲音略微哽咽地走了過去。

　　他的父親懷特緊緊地拉住他的手，用力地拍著：「好，好，很好……」

　　這一刻，唐尼覺得自己的艱苦努力和危險經歷都值得了！

　　…………

　　悠閒愉快地渡過了新年，唐尼對自己的生活非常滿意，唯一不太愉快的一點就是，小鎮還很落後，不僅路燈只在站台附近，就連家用電視等都沒有，只能在鎮東頭的空地聽「奧秘之聲」。

　　這天，唐尼剛要和父母、妹妹出門去聽「奧秘之聲」，忽然看到一輛刻有貴族紋章的馬車停在了自己面前。

　　「您好，尊敬的懷特先生，我家主人赫爾多斯男爵想邀請您前去他的莊園做客，希望您能幫助他解決一個困擾他很久的問題。」馬車上下來一位管家模樣的男子。

　　唐尼知道赫爾多斯男爵是這幾個小鎮的領主，不敢怠慢：「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如果我能幫忙，我一定前往。」

　　管家沒有隱瞞：「我家主人有一座古堡，裡面經常出現鬧鬼的跡象，之前請過幾位魔法學徒和法師幫忙，可都沒有效果，其中兩位學徒還死在了裡面。聽說您已經成為正式魔法師，又是海德勒魔法學院的學生，所以我家主人懇切地請求您幫忙，您是專業人士。」

　　唐尼對這種事情有點反射性的害怕，可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管家說道：「不管您能不能成功，我家主人都將給您十個女皇金幣的報酬，如果可以解決這件事情，還有更多！」

第二十四章 遺漏的小問題

　　

　　十個女皇金幣？唐尼的呼吸忽然變重了一點，雖然他早就清楚成為正式魔法師後，自己將獲得不菲的收入，但之前一直在學校裡，很多補貼是直接劃撥的奧術點，基本沒有現金的交易，所以，聽到十個女皇金幣的報價後，還是忍不住心跳加快，悄悄吞咽了一口唾沫。

　　十個女皇金幣對貴族、有錢的大商人和魔法師來說，不算什麼，可唐尼出身於小鎮的平民家庭，這一生到現在為止都還沒見過一枚金幣，而且，僅僅是去一趟，無需真的解決問題，就可以收獲。這能夠讓他的家庭環境得到明顯改善的大筆財富，怎麼可能不怦然心動？

　　如果想繼續魔法師的道路，那材料、卷軸、書籍、超凡物品等是繞不開的事物，而它們又都需要財富的支撐！

　　若真的解決掉問題，赫爾多斯男爵會給予多少報酬？

　　唐尼心中思緒翻滾，聲音都變得略微沙啞：「要是我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男爵會給我多少報酬？」

　　管家神色不變，沒有嘲笑唐尼的自不量力，要知道之前可是有位三環魔法師出手，卻未能將事情解決的，他態度恭敬地道：「我家主人說，若懷特先生您能讓古堡恢複安寧，那除了這十枚女皇金幣外，還將給予您一隻『魔能手套』，它是二級的超凡物品。」

　　超凡物品？唐尼只覺熱血上湧，差點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好在長期的冥想和施法專注練習讓他保持住了最後一絲清醒，外表平靜地道：「赫爾多斯男爵是小鎮的領主，能夠幫助他，我很樂意，但我需要之前幾位法師和學徒處理古堡靈異事件的記錄，若確實有把握，我將親自前往古堡。」

　　這種事情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管家恭敬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從懷中掏出了厚厚的一疊文件：「這是您需要的記錄。」

　　感受到唐尼的驚訝，他微笑解釋了一句：「我家主人對魔法師並不陌生，所以知道您會需要這個。」

　　唐尼這才釋然，接過記錄，施展法術看了看，發現確實沒有篡改的痕跡，然後仔細閱讀了一遍。

　　良久之後，他一邊摩挲著文件，一邊沉穩地道：「只是兩位學徒太過驚訝以至於從古堡窗戶跳出，摔死在了那裡，沒有法師死亡的記錄，嗯，對我來說，應該沒什麼危險，管家先生，麻煩你帶我去見一下男爵。」

　　他前面的半句話不是對管家說的，而是對父母和妹妹的交代，免得他們擔心。

　　果然，聽到他的解釋後，滿臉擔憂想要阻止的莉莉和懷特夫人都舒了口氣，浮現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自己的兒子（哥哥）能夠被領主大人看重，這是自己家的榮耀，當初選擇讓他去通識學校真是選對了！

　　——作為平民，他們對領主的畏懼和服從更勝於對普通魔法師。

　　唐尼的父親老懷特激動地點了點頭，讓唐尼盡管前去，不用操心家裡的事情。

　　…………

　　小鎮附近山巒起伏，覆蓋著常綠不枯的樹木，一座漆黑幽深的古堡聳立在一片美不勝收的靜謐湖泊旁邊，與周圍的風景交相輝映。

　　古堡內，唐尼與臉色蠟黃、不斷咳嗽的赫爾多斯男爵相對坐於沙發之上。

　　「這是我們家族傳承了九百年的古堡，是我們赫爾多斯家的象徵，但最近幾十年的鬧鬼現象讓我們不得安寧，希望懷特先生你能幫忙解決，你是死靈係的專業人士。」赫爾多斯男爵聲音虛弱地說道。

　　他住在城內的別墅中調養，基本不回古堡，今天是特意在這裡等候唐尼——自從電能系統鋪設變多，各種煉金物品普及，越來越多的貴族喜歡住在城裡的別墅或郊外可以享受到這些便利的莊園，類似的古堡漸漸成為了擺設，除非將來的基礎建設能深入山林。

　　唐尼雖然是「身體結構和遺傳因素」方向的死靈法師，但幽靈、惡靈的相關知識是海德勒學院的必修課，所以對此並不陌生，凝重地問道：「不知道幾十年前發生過什麼事情，才導致鬧鬼？希望你能全部告訴我，不要遺漏。」

　　突然出現鬧鬼現象肯定不會毫無原因。

　　「真的沒有，之前幾位魔法師先生也問過。」赫爾多斯男爵苦笑著回答。

　　之前他請的魔法師雖然不是死靈係的專業人士，但既然要來解決這件事情，必要的前期調查還是會做的——除非瘋了，否則沒有哪位魔法師是完全魯莽的家夥，尤其當前奧術師，思維清晰、邏輯清楚是基本特徵！

　　「似乎就是突然出現的，或許是誰暗中做了什麼，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線索早就沒有了。」赫爾多斯男爵補充了一句。

　　唐尼點了點頭：「希望男爵你將那一段時間的家族資料給我，各種資料都要，我今晚住在這裡，靠它們『打發』時間。」

　　「今晚就拜托唐尼先生你了。」赫爾多斯男爵微微頷首，之後，他在桌子上留了十個女皇金幣，與管家一起離開了古堡，返回城中。

　　古堡內的僕人都是白天到來，傍晚前離開，沒有誰敢居住在這裡，所以，隨著赫爾多斯男爵一行人的離開，古堡恢複了幽深寧靜，壁爐內烈火熊熊燃燒，卻無法驅散深刻的寒冷。

　　唐尼檢查了一遍古堡，沒什麼收獲，然後找了一間臥室，開始冥想，保持精力，等待夜晚的來臨。

　　當！當！當！

　　三聲鐘響迸發，老舊掛鍾「示意」著夜晚十點的來臨，而根據唐尼手中的資料，所有的鬧鬼現象都是這個時間點之後發生的。

　　砰！砰！砰！

　　鍾聲剛停，唐尼就聽到了沉悶又奇怪的聲音，一下皺起了眉頭，這是寒風吹的窗戶不斷撞擊窗框的聲音？可自己之前就檢查過了，所有的窗戶都是關閉著的！

　　右手摩挲著胸前的魔法師徽章，唐尼打開房門，進入走廊，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

　　砰！

　　巨大又沉悶的撞擊聲在唐尼背後響起，嚇得他趕緊轉身，只見自己剛離開的房門自動關上了！

　　嗚嗚嗚！

　　微弱如同幻覺得哭泣聲細細傳入唐尼的耳朵，聽得他毛孔收縮，若非有過幾次真實噩夢的經歷，他恐怕已經無法保持冷靜了。

　　嗚！

　　風聲發出嗚咽的聲音，突然在走廊內吹響。

　　一盞盞燭台隨之熄滅，黑暗徹底籠罩了古堡。

　　唐尼趕緊施展了一個「光亮術」，手套立刻像火炬一樣發出了赤紅的光芒，照亮著四周。

　　可突然之間，一陣陰冷的氣息吹拂在了唐尼的脖子上，刺得他寒毛立起，接著，「光亮術」無聲無息結束了！

　　「這惡靈比描述的更恐怖！」

　　唐尼「見識」過噩夢中的各種不死生物，對這惡靈的實力比普通魔法師感受得更為清楚，心中掠過了一絲不安，加快了腳步，直接向著城堡大門走去，「它中斷我的法術居然讓我毫無察覺！過去那幾位魔法師怎麼可能活下來？」

　　一般這種惡靈都是被困在某個地方的，只要離開了古堡，自己就安全了！

　　「囉囉囉！」

　　前方飄蕩出一道白色的模糊人影，淒厲地大笑道：

　　「如果不讓他們離開，怎麼會有人一次又一次的給我『送』食物？」

　　唐尼悚然一驚，它知道自己的想法？還是在用幻術配合語言動搖自己的心志？

　　「放心，我不會直接吃掉你的，我會慢慢地，慢慢地吸食你的靈魂。」這人影忽閃忽現，根本不給唐尼鎖定的機會，「自從被人驚醒，我一向很節制，只會吸食小半，這能讓你忘掉現在經歷的事情，每隔幾個月主動過來一次。」

　　唐尼戒備地前行著，不受語言的影響，而那惡靈也沒有阻止他。

　　這讓他內心稍安，覺得惡靈只是虛有其表，這時，古堡大門出現在了他前方。

　　逃出去就行了！

　　唐尼一把拉開大門，可門外是古堡的大廳！

　　驚恐上湧，一陣寒意從他腳下升起，迅速讓他全身麻痹。

　　「哈哈，我最喜歡這種驚恐的情緒了。」一張慘白虛幻的人臉凸顯在唐尼面前，嘴巴張開，惡臭的氣息猛地噴在了唐尼臉上，讓他頭暈目眩，再也無法集中精神施展法術。

　　模糊地看著那張人臉，唐尼只覺冰涼陰冷之意越來越濃，自己的靈魂都仿佛要凍結了。

　　那樣的噩夢都沒事，結果要死在這不算太強的惡靈手上？

　　突然，唐尼感覺到自己的右手有冰冷之意湧動，接著，它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抓向面前的人臉。

　　這是我的右手？

　　唐尼的瞳孔之中映出了一隻泛著單調黑白灰色的手掌，看到它就仿佛看到了沒有任何生機的死亡，永不消褪的死亡！

　　「不？」惡靈淒慘地尖叫了起來，似乎看到了最畏懼最害怕的事物。

　　然後，它就像等待著唐尼右手般僵立在了原地。

　　右手穿過，惡靈分裂瓦解，投入了黑白灰色之中，消失不見。

　　唐尼精神恢複，趕緊施展出光亮術，只見四周一切如常，除了燭光全部熄滅。

　　「幻覺？不，肯定是真的！」唐尼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著已經沒有任何異狀的它，喃喃自語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的右手會變成這樣？」

　　之前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就是死亡的主宰！

　　「與，與噩夢之中的那團黑白灰色和黑色盔甲的感覺很像！」唐尼突然抬起頭，臉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

　　…………

　　古堡之外，一道挺拔的黑影靜靜屹立，微笑道：「果然沒那麼容易解決掉所有問題。」

第二十五章 底牌還是隱患？

　　寒風吹過，額頭的冷汗險些凍成了冰渣，冷的唐尼渾身顫抖，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沒有驚醒，依然表情似喜似懼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回想著剛才的畫面。

　　單調乏味的黑白灰色，仿佛能影響四周的凝固寂靜，完全克制惡靈的氣息，可以直接穿透惡靈防禦法術的一抓，自己的右手是那樣的陌生，那樣的強大！

　　而這與自己在噩夢中遭遇的黑色全身盔甲感覺非常相似，也與那被封印在「宇宙星辰」中央的黑白灰色異常雷同！

　　難道是噩夢中出了什麼岔子，自己毫無察覺地被那「怪物」感染了？

　　一想到那可以操縱自己等人夢境，望著它就宛如望著最純粹最本質死亡的怪物，唐尼發自靈魂深處的害怕和畏懼，於是猛地搖了搖頭，從恍惚中清醒，內心瘋狂地呐喊道，快，快去找卡爾，只有他和他背後的大人物才能幫助我解決掉這個問題！他們對這個怪物應該非常感興趣！

　　內心的呐喊驅動著唐尼邁步，向著真正的古堡大門走去，這時，他看到了少許閃爍著淡淡微光的粉末聚集在地毯之上。

　　惡靈粉塵？

　　唐尼猛地停下了腳步，這是剛才惡靈死亡後留下的事物？

　　「惡靈粉塵」是比「怨靈粉塵」稀少珍貴很多的中階材料，是唐尼平時做夢也不敢想的收獲！

　　但唐尼呆愣在了原地，沒有俯身，也沒有施展法術收取，心中有一道清晰又明顯的聲音響起：

　　「剛才的惡靈應該有五環法師的實力了，說不定接近高階，要想殺掉我就像殺掉一個普通人，可它在那種奇怪黑白灰色之下，在我的右手之下，卻毫無抵抗能力，仿佛氣泡一樣被我戳破……」

　　「……我的右手這麼強大？」

　　「……僅僅是那怪物的氣息侵染就讓我變得如此強大？」

　　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右手的威力後，唐尼猶豫了，對他這樣一個辛辛苦苦從普通人到魔法學徒再到正式法師的平民來說，這種實力是以前不敢奢望的。

　　「有了它，我就能獲得克制高階以下死靈的實力，說不定連高階也能影響……」

　　「而且，它似乎還能如同『消除』血脈一樣消除掉低於高階的超凡能力，甚至可能更強……」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去死靈界各處冒險了，可以去各種被視為危險地方的陵寢探索，從而收獲各種材料，得到星相數字般的財富，將自己的實力大大提高……」

　　「……實力等同於地位，哪怕面對大貴族，我也會被尊敬對待了……」

　　「……這能讓父親、母親不再操心雜貨鋪的事情，安閒地享受各種煉金物品帶來的便利和愉快……這能讓莉莉去通識學校讀書，不用一直在家裡幫忙做家務，等著嫁人，沒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唐尼的臉部肌肉前所未有的扭曲著，呈現出一種讓人害怕的猙獰。

　　「反正沒人看得出我右手有古怪！至少卡爾和他背後的大人物就沒有注意到！」

　　漸漸的，唐尼將右手插回了自己魔法袍兩邊的口袋。

　　砰！

　　狂風吹起，一扇不知什麼時候打開的窗戶狠狠地撞到了窗框上面。

　　唐尼一下驚醒，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頭腦為之一清，剛才種種欲念被恐懼壓製了下去。

　　「……剛才我是怎麼了……右手裡面藏著的怪物氣息雖然能讓我強大，但誰知道它會不會逐步侵染我，將我變成沒有自己想法的僵屍……」

　　「……不受控制不明來源的力量必須仔細研究……過去多少高階魔法師就是因為貿然嘗試而死亡……」

　　「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

　　唐尼終於下定了決心，打算馬上回小鎮打電話給卡爾——卡爾給他留了私人通信號碼，到時候最嚴重也僅僅是失去右手，而且說不定沒那麼淒慘，還會殘餘一點可以控制沒有隱患的力量。

　　古堡之外，那高大挺拔的人影輕笑了一聲：「還好，這家夥對自己欲望克制的還算不錯，否則就不僅僅是死亡氣息的感染了，說不定還會引動『貪婪』魔鬼。」

　　遠古魔鬼這種東西，只要還有智慧生命存在，就永遠無法被徹底消滅，頂多十幾二十年後就會重現凝聚，只是很長時間內沒那麼強大了。

　　…………

　　黑暗籠罩著森林，唐尼獨自穿梭於這安靜漆黑的地方，不時響起的野獸咆哮聲更是讓人膽寒，但對唐尼來說，這可比古堡愜意安全多了，這些野獸和鬼魂加起來也比不上惡靈的一口「麻痹氣息」。

　　他給赫爾多斯男爵留下了紙條，表示自己已經解決了惡靈問題，然後沒有絲毫耽擱地往小鎮返回。

　　在法術的加持下，兩個小時之後，唐尼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小鎮，除了魔法蒸汽列車的站台附近有明亮的路燈照耀外，其餘地方一片漆黑，安靜無聲。

　　唐尼選擇了站台，走向了「值班室」，咚咚咚敲響了緊閉的大門。

　　「誰啊？」值守站台的工作人員害怕地問道，不會是強盜吧？

　　不少運送貨物的魔法蒸汽列車會在夜晚經過，加上長途列車，站台必須隨時有人進行調度，但在這種小鎮內，值守的工作人員很難有魔法學徒的實力，面對各種危險只能依靠「爆裂槍」，而現在的強盜們已經學得精明了，知道怎麼躲避，不再像以前一樣傻乎乎地等死。

　　若他們還有點騎士侍從或魔法學徒的實力，那就更加危險了，畢竟「爆裂槍」是需要人工瞄準的，無法提供精神力鎖定功能。

　　唐尼取下自己的魔法師徽章在窗戶前晃了晃：「我是唐尼，需要借用站台的有線電話，這是魔法師的權利。」

　　按照魔法議會與各個國家的聯合規定，緊急情況下，正式法師可以憑借徽章借用站台、警察局、市政廳、鎮公所等地方的通信設施。

　　裡面的工作人員舒了口氣，辨別了真偽後，打開大門道：「唐尼先生，請進，有線電話就在桌子上。」

　　唐尼輕輕點了點頭，沒有時間道謝，匆忙走到桌子旁邊，撥出了卡爾的號碼。

　　嘟，嘟，嘟，三響之後，卡爾慵懶含糊的聲音響起：「誰啊？淩晨給我打電話！你不知道這是非常不人道非常殘忍的行為嗎？」

　　他似乎有點被吵醒後的起床氣。

　　唐尼愣了一下，從電話裡聽到的卡爾聲音似乎沒那麼磁性了：「卡爾，我是唐尼，我遇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唐尼？什麼奇怪的事情？」卡爾一下清醒了的感覺，接著習慣性地說道，「如果不奇怪，你可得向我道歉，打擾別人的睡眠和美夢是要進監獄的罪行，我明天還得保持精神去聽維克托爺爺的音樂會，這也許是他最後一場音樂會了，絕對不能錯過，絕對不能打哈欠……」

　　「噩夢裡的黑色盔甲怪物附到我的右手之上了。」唐尼直截了當地說道，只有這樣才能打斷卡爾的東拉西扯。

　　其實，他也知道維克托的音樂會明天將在倫塔特舉行，「奧秘之聲」裡隆重介紹過。

　　這位伊文斯閣下的音樂老師，即使服用過魔法藥劑，也由於年紀老邁，決定告別音樂會了，據說，他是在阿爾托和倫塔特各舉行一場謝幕音樂會，以表示對古典音樂與流行音樂的一視同仁。

　　雖然維克托被人熟知是因為他有個好學生，但愛好音樂的人都很清楚，維克托先生在音樂領域的成就足以稱為大師了，而且他的另外幾名學生也在音樂領域有著各自的成就，即使不如他和伊文斯閣下，也算是不錯了，因此，他被稱為最善於教導學生的音樂家。

　　卡爾的聲音一下拔高，透著點尖利：「噩夢裡的黑色盔甲怪物？你的右手是不是會呈現出凝固黑白灰色的特徵？對死靈有壓制效果，對法術有消除作用？」

　　「你怎麼知道？」唐尼非常驚訝。

　　卡爾笑道：「我當然知道，我父親曾經見過，也給我講過，嘿嘿，幸虧你告訴了我，要不然你的生命力會急速流逝，也許幾年之後，你的身體就會開始腐爛……」

　　「那怎麼辦？」唐尼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卡爾沉吟了一下道：「短時間內沒有問題，等維克托爺爺的音樂會之後，我來找你，或者，你明天坐最早那班列車來倫塔特，我安排人接你。」

　　「我明天就過來！」唐尼哪敢拖延，決定明早就去倫塔特，「謝謝你，卡爾，不打擾你了，我先回去休整一下。」

　　卡爾嘿了一聲：「你把我吵醒了就自己去睡覺？不行，你得陪我聊天！」

　　「你明天還得看音樂會……」唐尼只能這麼拒絕，他覺得自己的精神非常疲憊。

　　卡爾雖然話多，但並不任性，聽出唐尼的不願意後，也就掛斷了電話。

　　悄悄回到家中，唐尼不敢睡覺，害怕再做噩夢，於是開始了冥想。

　　…………

　　模模糊糊，朦朦朧朧，唐尼冥想之中，身體忽然一震，只覺眼前場景發生了極大變化，周圍是凝固乏味的黑白灰色，錯亂地倒影著山川河流，城市鄉村，數不清的不死生物四處遊走，沒有一點聲音和多餘的色彩。

　　「死靈界？我又做噩夢了？」唐尼驚愕地想道，自己沒睡覺也進入了夢境？

　　「這個城市雖然錯亂，但好像很熟悉……是天空電視台紀錄片裡提到過的阿爾托，『音樂之都』！」

　　唐尼完全沒想到自己會「來」到大陸另一端的城市。

　　在城市之外，兩道似真似幻的人影靜靜看著這一切，其中一個低聲道：「哥哥，我們就這樣看著？」

　　這儼然便是卡爾的聲音，他居然可以在死靈界內說話，雖然他本身只餘下了黑白灰色！

番外 奧術歷24年卷 第二十六章 「見聞」（番外一完）

　　灰白慘淡的天空，錯亂顛倒的城市，沒有多餘顏色和半點聲音的凝固，讓整個死靈界透著一種永恆不變的陰冷和寂靜。

　　城市外看著唐尼的兩道人影中身量較高地發出磁性低沉的聲音：「放心，不會有事的，我只是想看一看他費盡心思透出一點氣息想要做什麼，去哪裡。」

　　「嗯。」卡爾對自己哥哥非常信任，沒有再多說什麼，「應該是尋找徹底脫困的辦法，呵呵，如果他尋求合作，我們也不會真的一直封印和研究他，費爾南多爺爺他們的實驗素材可不少，而且父親已經開闢出了一條奧術師的類神道路，對他的研究更多的是想弄明白什麼是『死亡』，怎樣納入當前的奧術體系，以及它會多少超凡能力，是否可以改造成死靈系的傳奇魔法……」

　　高大的人影伸出手揉了揉額頭：「你實力不夠，只能靠天賦能力，還是不要在死靈界內說那麼多話。」

　　…………

　　唐尼木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看著出現在貧民區的聖詠大廳，好久之後，他才緩緩回神，內心苦笑自語：「我一直很嚮往音樂之都，可想不到是這種情況下來到這裡。」

　　他有點惶惶然，不明白那神秘的存在將自己拉入死靈界是要做什麼，所以他連「參觀」面前聖詠大廳的心思都沒有。

　　忽然，他感覺到自己右手一陣冰冷，一個滄桑悠遠卻艱澀沙啞的聲音在內心迴盪：「回去，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這聲音既宏大又冰涼，震得唐尼靈魂麻木，仿佛感受到了遠方最深切的召喚，那是來自內心最深處的召喚！

　　這讓他沒有了絲毫抗拒，就像自己想要那麼做一樣，邁開步伐，向著死靈界最深處前進。

　　此時，唐尼的思考能力並未失去，疑惑著這召喚來自哪裡，自己的目的地又是哪裡，但他卻並不覺得自己「接受召喚」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似乎這是他真實的想法，順理成章的舉動。

　　走著走著，唐尼的右手開始泛起一層冰涼悠遠的單調黑白灰色，它將唐尼全身包裹，使他眼睛的藍色瞳孔，魔法徽章的銀白底色，奧術徽章的銀色斑點，全部呈現出來，行走之間，忽隱忽現，一個邁步就仿佛跨越了漫長的距離。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尼眼前一亮，一個巍峨雄偉，看不到邊際的黑色宮殿群映入了他的瞳孔，不少宮殿聳入慘白的天空，看不到頂端，似乎通往著真神的居所。

　　這是唐尼從未見過的既輝煌又深沉的景象，這是他根本無法想像的宏偉，所以他定定地站在那裡，如同一尊栩栩如生的蠟像。

　　不過，唐尼很快打了個冷顫，從震撼中驚醒，因為他感受無數股可以讓自己靈魂崩塌的恐怖氣息，那是僅次於噩夢中黑色盔甲的氣息，是高於了羅伯特導師等人不知道多少倍的氣息，是震顫身心的氣息！

　　望著那纏繞著黃褐色帶油脂布條的木乃伊，望著那披著黑色斗篷，拖著常常鐮刀，臉部一片霧氣，閃爍著兩點紅光的怪物，望著那上下漂浮的金色頭骨，望著那龐大的白骨巨龍，唐尼第一次痛恨自己的魔法生物辨識課如此專心，以至於一眼就認出了它們是什麼。

　　遠古木乃伊，死神僕役，半神巫妖，亡者之龍，這都是傳奇不死生物啊！

　　而在更遠處，在那密密麻麻的不死生物群中，還有不少類似的氣息透過來。

　　「傳，傳奇……」唐尼雙眼睜大，若非是在死靈界中，他已經冷汗淋漓，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傳奇，第一次親眼目睹傳奇！

　　哪怕現在奧術和魔法發展異常凶猛，哪怕在無線電報、有線電話、衛星直播、廣播節目等讓世界似乎變小了很多的情況下，「傳奇」也依然是一個讓絕大多數智慧生命感到由衷畏懼和敬仰的名詞，它代表著生命的升華，代表著絕對的實力。

　　唐尼內心的恐懼讓他下意識想後退，可那遠古蒼莽的聲音依然吶喊不休：「回去！回去！」

　　這讓唐尼後退的腳步一步步向前，眼看就要靠近那具邪異恐怖的遠古木乃伊了。

　　唐尼腿肚子打顫，牙齒上下碰撞，很想就此暈厥過去，逃避被傳奇不死生物撕咬吞吃的下場。

　　可就在這時，那具遠古木乃伊卻像山脈崩塌一樣直接往前倒下，重重跪在了地上，頭顱匍匐於唐尼腳邊。

　　無聲無息間，周圍數不清的死靈們全部跪倒在地，掀了龐大的「波浪」，就像在迎接著它們的主宰，它們的王！

　　唐尼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內心無數翻騰，既驚愕又有了一種高高在上的感受，它是如此的美妙愉悅，難怪那麼多人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追尋。

　　「可惜，傳奇不死生物跪拜的不是我……」唐尼勉強保持住一絲清醒，順著內心的渴望，向前飛行，所過之處，不管是傳奇不死生物，還是全身腐爛流膿連唐尼都可以幹掉它的小僵屍，全部嘩啦啦跪倒，整齊無比。

　　隨著不死生物們的變矮，場景一下空曠起來，讓唐尼能夠看到遠處，然後視線與一雙半透明的琥珀色巨眼「相遇」！

　　這是一頭傳說中的怪物，但常年收看直播節目的唐尼並不陌生，它是巨龍，它是全身覆蓋滿透明鱗片的水晶龍！

　　這條水晶龍身上似乎佩戴了什麼，讓它的鱗片在死靈界內也能流轉出清冷夢幻的光芒，不過它的狀態異常奇怪，正半趴在不死生物群中，爪子不斷地扒拉著什麼，背上掛著一個個灰白的、脹鼓鼓的布袋，臉上矇著一個只能遮住鼻子的黑布。

　　龍威洶涌而來，唐尼失聲叫喊：「怪物！」

　　「怪物！」那條水晶龍也嚇了一跳，略顯稚嫩的聲音變得尖利。

　　然後一人一龍各自轉身逃跑，似乎都被對方嚇到了。

　　遠處看著這一幕的卡爾哭笑不得地道：「它怎麼又來這裡撿『垃圾』了！」

　　「它有父親給的物品，不會被傳奇不死生物察覺，自然要到這裡來找值錢的材料和寶石。」高大的身影嘿嘿笑道，「這裡不少材料很珍貴的。」

　　「好髒啊！」卡爾捏了捏鼻子，聲音變高，「我再也不要和它做朋友了！」

　　高大的身影目光轉向唐尼：「死靈聖殿裡還有什麼秘密值得他回來嗎？」

　　「也許有什麼布置可以幫助他脫困。」卡爾對著水晶龍消失在遠方的背影哼了一聲。

　　…………

　　逃離那巨龍怪物後，唐尼從側門進入了龐大的黑色宮殿群，內心的吶喊越來越高亢，召喚之感越來越強烈！

　　這讓他的速度越來越快，似乎前方有什麼天大的好處正等待著他！

　　穿過一個個宮殿，唐尼突然眼前一亮，因為這座宮殿內是一排排書架，上面擺放著數不清的深黃色書籍，腐爛的味道濃鬱撲鼻，來自奧術師的本能讓唐尼停頓下來，打量四周。

　　「這些書籍一定很珍貴，否則不會被這樣嚴密保護，在死靈界中也能透出顏色……」唐尼欣喜地想道，他對書籍有著根深蒂固地喜歡，是它們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雖然很想抽出一本古籍看看，但那強烈的召喚讓唐尼停不下來，越過了書架，奔向出口。

　　等到他離開，被書架擋住的角落才走出來一位年輕男子，他銀髮銀瞳，俊美到妖異，穿著紅色的夾衣，黑色的外套，手中拿著一本翻開的書籍。

　　「嘿，又回來了？有點意思……」他隨手合上書籍，悠閒地跟在了唐尼背後。

　　「不朽！」

　　「回來！」

　　類似的吶喊不斷在唐尼心中迴盪，他右手的黑白灰色漸漸覆蓋住了他的全身，讓他思維變得麻痺遲鈍，似乎被無形之人徹底占據了身體，操控了身體。

　　勉強保持住一絲清醒的唐尼只能用眼睛看著前方，再也無力指揮自己的身體。

　　騰得一下，他的瞳孔內燃起了蒼白黯淡的火焰，急切地向著前方的出口飛去。

　　遠遠吊著他的卡爾好笑又莫名地道：「他是想回不朽之路？」

　　「或許他在研究之中洞悉了什麼秘密，有了收穫，有把握藉助不朽之路擺脫當前的困境。」高大身影從容淡定地說道，一點也不著急，也不上前阻止。

　　…………

　　無數靈魂面孔凝聚的墻壁，散髮著不朽「味道」的通路，不斷彌散坍縮的景觀……這樣一幕幕奇異的畫面在唐尼腦海內浮現，雖然他從來沒見過這些，但也清晰地預感到等一下自己將看到它們！

　　脫離出口，唐尼眼前是一片「熟悉」的廣場，那凝固著一張張靈魂面容的墻壁屹立在盡頭的宮殿口。

　　可是，除此之外，這裡多了不少唐尼「陌生」的東西！

　　只見宮殿之上掛著紅色的橫幅，上面寫著：

　　「熱烈歡迎銀月之神參觀指導……」

　　「魔法議會第九研究所全體成員……」

　　「萬界之門！」

　　這充滿鄉土氣息的布置讓唐尼腦海內迴盪的聲音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不！」

　　這時，從靈魂壁爐背後走出來一位身穿高大，面容慈祥的老者，他穿著燕尾服，和藹地笑了笑，手一揮，就將唐尼體內的黑白灰色抽了出來，讓他一下恢復了正常！

　　「議，議長閣下！」

　　唐尼怎麼會認不得自家議長！

　　「這裡是議會的最高研究所之一，是路西恩一手建立的，用來進行平行宇宙間的旅行或探索，既然你來到這裡，順便參觀一下吧。」道格拉斯半點也沒有提剛才的事情。

　　唐尼的嘴巴張得很大，完全忘了合攏，路西恩‧伊文斯，這個名字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也能聽到？

　　遠處，卡爾笑得很開心。

　　（番外一完）

人物番外1

　　「嘿哈！」

　　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高舉著一把木劍，吐氣開聲，跨步下擊。

　　砰！

　　對面與他年齡相差不多的男孩揮劍格擋，兩劍相擊，發出沉悶的響聲。

　　灼熱陽光照射，兩個男孩滿頭大汗，水滴沿著臉頰滑向脖子，可即使如此，他們依然緊咬著牙齒，眼神專注地進行著劍術練習。

　　在旁邊的臺階上，一位金髮褐眼的男子微微頷首，對兩個男孩的練習表示滿意，他長相年輕英俊，氣質成熟穩重，很難讓人判斷出他的準確年齡。

　　不過此時，他的眼神卻有點恍惚，似乎通過面前的孩子看向了遙遠的所在。

　　「約翰，在想什麼？」他背後走來了一位苗條高挑的美女，氣質溫婉，金髮藍眼，不同於霍爾姆普遍的風格。

　　約翰的眼神複歸清明，微笑轉頭，對妻子凱琳道：「看到孩子們這樣用心地練習劍術，我就想到了小時候，那時候，我和路西恩也是這樣對練，在阿爾托貧民區的空曠地方對練，只不過他身體沒有我壯，又沒有食物配合，每次都被我打掉了木劍……」

　　凱琳站在他背後，雙手抱住他的腰，溫文笑道：「誰又能想得到，當初阿爾托貧民區內的兩個小孩，一個成為了帝國伯爵，天騎士，『真理之劍』騎士團的副團長，另外一位則更加恐怖，類神，大奧術師，帝國親王，大音樂家……」

　　「是啊，生活就像一場戲劇。」約翰拍了拍妻子環著自己的手臂，頗為感慨地道，「我最初也只是想成為一名正式騎士，改變家人的生活，守護他們，守護公國。根本沒有奢望過天騎士，也沒有奢望過你這樣的妻子。」

　　凱琳身材高挑，能將下巴靠在約翰的肩上，聽到他的話後，忍不住溢出了一絲笑意。

　　約翰望著前方，神情再次變得恍惚，面帶微笑地道：「路西恩更加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有今天的成就。那時候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成為一名有固定收入的平民，命運真是神奇，連星相家們都難以預料，我記得，我和路西恩常常站在聖詠大廳的外面，幻想著有一天可以在裡面聽音樂會。呵呵，我都有點忘記聖詠大廳的模樣了……」

　　「想阿爾托了？」凱琳敏銳地問道。

　　約翰沉穩地笑道：「是啊，想念聖詠大廳，想念那棟老屋，想念我進行騎士訓練的黑森林，想念街上隨處可見的吟遊詩人和街頭藝人，呵呵。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會想念家鄉，想念童年嘛。」

　　「上了年紀？你的意思是我也老了？我和你只差幾歲的。」凱琳故意嗔道，「是不是後悔沒有選擇阿爾托附近的領地，而是繼續留在倫塔特？」

　　成為伯爵的時候，約翰有過一次選擇世襲領地的機會，當時，娜塔莎已經兼任了瓦歐裡特大公，可以敕封他阿爾托附近的領地。但約翰最終選擇了留在暴風海峽這邊。

　　約翰沒有回答，拍了拍手，示意孩子們停止，然後，吩咐了他們幾句話，拉著凱琳往別墅樓上走去。

　　「我該進行例行的巡邏了。」約翰語氣不急不緩地說道。

　　凱琳點了點頭：「我已經把你的騎士服和盔甲準備好了。」

　　經過大廳時，約翰拉著凱琳。指了指裡面：「聽，優美的音樂聲，母親又在舉行沙龍了。」

　　「是的。」凱琳不太明白約翰的意思，母親常常邀請貴族夫人們來參加沙龍。這有什麼奇怪的？

　　約翰又指了指樓上書房的位置：「父親應該已經去音樂家協會了。」

　　「是。」凱琳依然不明白。

　　約翰微笑道：「倫塔特有魔法留聲機，有魔法空調，有家用電視，有魔法冰箱，有煉金汽車，有眾多改變了生活的煉金物品，是魔法普及化走在最前列的地方，而父親、母親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享受著這樣的生活，並且也有了自己的愛好，再讓他們回阿爾托，是對他們的折磨，再說，現在有了直通的飛空艇，哪怕不用傳送陣，也能在幾天內抵達阿爾托度假，所以，我從來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對我來說，有你們的地方才是家，你們喜歡哪裡，我自然就選擇哪裡，剛才更多的只是懷念小時候，懷念過去的時光，而不是想念阿爾托。」

　　凱琳臉色略微羞紅，沒有說話，拉著約翰回到了二樓的主臥，幫助他更換衣物。

　　砰！

　　正當約翰站在全身鏡前整理衣物時，走廊另外一端傳來了沉悶的爆炸聲。

　　約翰和凱琳都沒有異常的反應，就像這是開門關門一樣普普通通的事情。

　　「艾文的實驗又出小岔子了……」約翰側耳傾聽，聽到實驗室還有人走動的腳步聲，然後，感覺到了艾文活著的氣息，接著，他略微無奈地歎息了一句，「靠著藥劑的幫助才成為了二環法師，他卻總是不肯用心研究奧術。」

　　艾文性格跳脫，對枯燥的奧術和魔法研究不太喜歡，而是追求多變的法術，多姿多彩的普及化煉金物品，用路西恩的話來說，就是像發明家多過奧術師。

　　凱琳寬慰他道：「艾文很聰明的，只不過興趣在普及化的煉金物品上，等到他明白沒有深厚的奧術和魔法基礎是無法有效地進行自己的改造後，他就會努力的。」

　　凱琳自身是二級奧術師、四環魔法師。

　　「嗯。」約翰點了點頭，將盔甲的最後一個部件穿上。

　　…………

　　斯特魯普森林上空，約翰讓下屬的騎士們坐著飛行器散開巡邏，自己則漫步於空中，專注而認真地觀察著森林內的情況。

　　由於不少精靈融入了人類社會，所以當前對深淵縫隙的守護是精靈王庭、德魯伊長老會和魔法議會共同承擔，而帝國的幾大騎士團則負責周圍森林內魔化生物或漏網惡魔的處理。

　　對於這個深淵縫隙的處理，其實一直充滿了爭議，精靈們希望將它徹底封印，周圍幾個郡的貴族和平民們同樣如此，畢竟再嚴密的守護也有漏網之魚，不僅森林被污染的面積在緩慢擴大，而且一些魔化生物或逃脫惡魔是進入了鄉村、小鎮或城市，雖然每次都被及時解決了，未造成太大影響，可還是有人因此而殘疾與死亡。

　　但大多數魔法師、騎士們希望保留這個縫隙，保留「無名者小鎮」，因為這裡限制了入侵惡魔的實力，不必擔心惡魔君王或公爵等恐怖的存在，是可以收穫諸多高階材料的較為理想的錘煉地點，比直接進入深淵冒險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據約翰所知，最高評議團已經做出了決議，成立研究小組，目標是將兩界分開，同時保留一個緩衝地帶在深淵第一層，方便冒險和鍛煉。

　　啊！

　　約翰的通信耳塞內傳來一聲痛哼，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凝重，老鷹飛撲般落往下方。

　　森林內，幾位騎士背靠背抵禦著一個美豔女子的襲擊，她額頭長著小巧可愛的惡魔角，體表部分位置覆蓋著一層淡黑色的鱗甲，身材凹凸，嫵媚嬌豔，儼然便是一隻強大的魅魔。

　　幾位騎士身上各自帶傷，剛才他們猝不及防，有人已經重傷垂死，亟待救援。

　　魅魔手握生滿倒刺的皮鞭，速度飛快地進攻著，各種天賦法術彌漫成了或粉紅或漆黑的霧氣。

　　突然，一把纏繞著淡淡烏光的長劍從天斬來，一下就讓霧氣消散，讓魅魔加持的種種法術效果消失。

　　約翰沒有元素化，沒有光化，整個人平平常常，如同普通的大騎士，可長劍所向，一切的超凡能力全都歸於了平凡！

　　「消除血脈！」魅魔心中一驚，背後翅膀扇動，轉身就逃。

　　但她的速度已經大幅度減弱，被約翰趕上，一劍砍倒在地。

　　「不，不要殺我，我可以認你為主，簽訂契約，好好服侍你！」魅魔故意扭曲著誘人的身體，換取活命的機會。

　　「你襲擊我隊員的時候可沒有想過不殺人。」約翰目光不變，長劍落下，直接將魅魔斬殺。

　　魅魔驚愕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而後方幾位被襲擊的騎士也是滿臉的遺憾。

　　轟隆隆！

　　大地突然劇烈震動，讓騎士們差點站立不住。

　　「發生什麼事情了？」約翰愕然看向震動傳來的方向，只見一片血色平原朦朦朧朧地浮現在天際，它的前方空間扭曲，互相纏繞，形成了一道誇張而猙獰的縫隙，背後則有著一層又一層的不同深淵景象。

　　在凸顯的深淵縫隙前方，一位穿著黑色雙排扣長禮服的年輕男子正漂浮在那裡，他打著黑色的領結，右眼戴著單片眼睛，俊秀而斯文，周圍漆黑亂繞，扭曲如同深淵。

　　「路西恩？」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後，約翰脫口而出。

　　這時，路西恩雙手前伸，整個人變得模模糊糊，如同身處另外一個世界，無法觸摸，無法靠近，背後則無垠星空凸顯，浩瀚蒼茫，璀璨奪目。

　　轟隆！

　　縫隙附近黑霧深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化，約翰只看到周圍空間塌陷，血色平原連同背後的深淵緩緩地脫離了縫隙！

　　與此同時，巨大的風暴席捲了血色平原，將它徹底籠罩，而粗長的銀白電蛇如同森林，將它與相連的深淵第二層分隔開來！

　　直接將「深淵」推走了？

　　約翰看著高空中仿佛神祇的路西恩，久久無法言語，淡淡的悲傷忽然湧上了心頭。
　　

人物番外2 馬斯基林

　　

　　明亮的光芒從天花板灑落，將淡白色的牆壁映照得清冷乾淨，阿爾文穿著有藍白色豎條紋的寬鬆衣物，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透過上面的小窗戶看向走廊，神情之中滿滿的都是警惕和戒備。

　　見走廊裡只有穿著類似衣物的人或蹲或站或來回走動，阿爾文眼眸中精光一閃，轉身來到房間另外一張床邊，輕輕地拍著上面熟睡的男子，小聲地呼喚著：「克萊門特！克萊門特！」

　　那男子反射性地向後縮了縮，一雙如同燃燒火焰的眼睛戒備地看著阿爾文：「你，你幹什麼？」

　　他說話就宛如初學小孩一樣口齒不清。

　　「克萊門特，不要再假裝了，外面沒有人監視了，我們該討論下怎麼從這裡逃出去怎麼恢複力量的問題了。」阿爾文誠懇又急切地望著面前的同伴，背後一對潔白的羽翼從衣服特製的裂縫伸出來，在房間內展開。

　　哪有著火焰般雙眸的男子露出了一絲厭惡，口齒不清地道：「我，我不是克萊門特，我說了好多次！他們，他們告訴我，我是麥克，麥克勞德，是一名出，出色的魔法師，偉大的煉金術師，是注定要創造奇跡的男人！」

　　似乎因為反複說得太多，他最後半句話相比之前流利了不少。

　　「你！」阿爾文又驚又怒地道，「你不是假裝的？你怎麼能忘記自己高貴又神聖的身份！我們是主的天使！是最靠近真神的生命！是能毀滅和拯救這個世界的高貴者！」

　　他一時難以控制自己的聲音。

　　自稱麥克勞德的男人被這樣的吼聲嚇到了，像小孩般蜷縮到床角：「我，我不和你說話了，你是壞，壞蛋！」

　　阿爾文看著這成熟英俊的天使露出「幼稚童真」的表情，難掩滿心的失望，悲憫地搖了搖頭：「你們，你們竟然真的忘記了，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只有我一個人還記得主，還記得昔日的榮光，還想著返回天堂山……」

　　越說越是悲傷，阿爾文推開房門，進入走廊，來回踱步排解心情。

　　他對周圍不熟悉的那些人毫不關注，這是緣自熾天使的驕傲。他曾經試圖逃離這個囚禁自己等人的地方，可一身實力被恐怖到難以想像的力量封印住了，輕鬆就被守衛的魔法師給抓了回來。

　　這時，一位同樣穿著藍白豎條紋寬鬆衣物的金髮男子走了過來，目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擦身而過時，小聲地對阿爾文說了一句：「神。」

　　阿爾文內心一怔，接著湧起狂喜，他們還記得主？他們是被魔法師抓起來的主的虔誠信徒。

　　於是，他輕輕點了點頭，算是答複那名男子。

　　男子右手微不可及地前指，示意他跟著自己。

　　阿爾文觀察了下周圍，隨著這名男子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你還記得主？」阿爾文關上房門，欣喜地問道。

　　「哈哈哈哈！」金髮男子褪去謹慎的表情，雙手叉腰，大笑起來，「吾一直相信還有人記得吾，吾是獨一無二的真神，統禦天上地下，今天就要將我的道傳給你！」

　　阿爾文愕然地看著他，隨即怒氣湧上心頭：「一個瘋子！」

　　他肉身力量還算強，一把將那男子推到牆邊，然後重新回到了走廊，心裡莫名的淒涼、悲傷和頹喪：「主啊，他們都忘掉你了嗎，你的神跡再也不會降臨於大地了嗎？」

　　「噓。」一位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黑髮男子豎起食指貼著嘴唇。

　　他同樣穿著藍白色豎條紋衣物。

　　「你還記得主？」阿爾文不抱希望地隨口問道。

　　那男子害怕地看了看左右，非常小聲地道：「記得，我是主的虔誠信徒，被抓到這裡，拷問我一個大秘密，噓，別這樣看著我，那些邪惡的魔法師正躲在周圍觀察。」

　　他身體顫抖得愈發厲害，似乎只要走出這個角落，就立刻會被魔法師抓起來拷打。

　　「你真的記得？」阿爾文驚喜地問道。

　　那男子鄭重地在胸口畫著十字架：「唯真理永存！」

　　阿爾文只覺自己眼睛內冒出了一層薄霧，異常神聖莊嚴地畫著十字架：「願您的道行於地上，如同行走在您的國。」

　　黑髮男子招手示意阿爾文過去：「既然我們都是主虔誠的信徒，那我就將那個大秘密告訴你，你想辦法逃出去，然後來救我。」

　　阿爾文凝重地蹲到了黑髮男子旁邊，小聲地道：「會不會被魔法師聽到？」

　　黑髮男子得意地笑道：「這個角落被我布置下了整個世界最強最棒的迷鎖，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才躲在這裡！」

　　阿爾文茫然地看著空空蕩蕩的四周，我怎麼感覺不出來迷鎖的存在？被封印了力量不等於我的天賦能力沒在！

　　那男子沒管他，將嘴巴湊到他耳邊：「我將那個秘密告訴你。」

　　「好。」阿爾文沒時間去想迷鎖的事情，專心致志地聽秘密。

　　黑髮男子的聲音壓得很低：「其實，其實我就是真理之神！」

　　啊？阿爾文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而黑髮男子的表情變得憐憫神聖：「我降臨於地上，是要拯救這個汙穢的世界，你是第一個知道我身份的凡人，我敕封你為我的天使……」

　　話音未落，兩個穿著黑色魔法袍的男人走了過來，一把架住那黑髮男子，將他拖往前方。

　　「快想辦法逃出去，然後來救我！」

　　「我將在十字架上自殘，救贖這個汙穢的世界！」

　　阿爾文依然目瞪口呆，而其中一名魔法師則施展法術，沉默了黑髮男子，冰冷地道：「到吃藥時間了。」

　　「瘋子，這裡都是瘋子！」阿爾文痛苦悲憤地想道，「該死的魔法師，竟然把我們這些聖潔的天使與一群瘋子關在一起！太可惡了！太褻瀆了！」

　　這時，另外兩名魔法師到來，架住阿爾文：「蕾切爾女士要見你。」

　　阿爾文沒有掙扎，因為他知道再掙扎也沒有用。

　　走著走著，他一不小心踢到了地上躺著的一名男子。

　　可這同樣穿著藍白豎條紋衣物的男子一聲不吭，努力地保持著原狀。

　　「對不起。」阿爾文風度很好地道歉，而那男子毫無回應。

　　正當阿爾文疑惑時，他旁邊的魔法師低聲笑道：「不用管他，屍體是不會說話不會覺得痛的。」

　　「他是死靈？」阿爾文覺得一點也不像，明明是活生生的人！

　　魔法師嘿了一聲：「他自認自己是一具腐爛的、沒有靈智的屍體，所以……」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阿爾文覺得自己快瘋了。

　　穿過複雜的走廊，阿爾文被帶進了一個裝飾清雅的房間，裡面有一位長相平凡卻始終朝氣蓬勃的女子。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女子抬起頭，亞麻色的眼珠看著阿爾文，微笑道：「最近感覺怎麼樣？」

　　「不太好。」阿爾文被固定在對面的椅子上，戒慎地回答。

　　蕾切爾胸口的魔法師徽章已經變成了九道黑環，奧術徽章也有了八顆銀星，她點了點頭道：「這是正常的，你保留著原本的記憶，不能像麥克勞德閣下他們一樣直接被抹去所有記憶，然後根據歷史資料重塑他們的人格，因為這樣很容易將你原本的記憶一起抹去，哪怕伊文斯閣下出手，也沒有必然的把握。」

　　「你們抹去了他們的記憶！」阿爾文驚怒交加。

　　蕾切爾疑惑地皺了皺眉：「這是正常的恢複和研究過程，實際上，等你康複到一定階段，伊文斯閣下就有較大把握將阿爾文的人格和記憶抹去而不傷害到你原本的記憶了，等一下，你現在叫什麼？」

　　「我是阿爾文！你們這群邪惡的魔法師，不僅將我們這些正常而聖潔的天使與瘋子關在一起，還想抹掉我全部的記憶！」阿爾文用力地掙扎，可魔法鐵環將他牢牢束縛。

　　蕾切爾輕輕敲著桌子：「看來上一個療程的辦法有問題，造成了反複，嗯，馬斯基林，不，阿爾文，等一下配合吃藥。」

　　「馬斯基林……」阿爾文就像被雷劈了一樣，腦海一片混亂，似乎還有另外一個自己在心裡與自己搏鬥。

　　「雖然造成你現在狀況的原因很『非凡』，但你的病情並不複雜，是典型的人格分裂，到時候我會和馬斯基林詳談，看他願意保留融合還是直接根除。」蕾切爾表情不變地說道。

　　「我，我是一個瘋子？」阿爾文覺得自己腦袋快爆炸了。

　　這時，幾名魔法師走了進來，手中拿著天藍色的藥劑。

　　蕾切爾輕輕頷首，對魔法師們道：「記住，他的藥不能停。」

　　阿爾文茫然地喝著藥，目光忽然看到了蕾切爾桌子上的銘牌：「魔法議會第五研究所——青山恢複中心，副所長……」
　　

人物番外3 卡倫爾迪亞子爵

　　

　　啪嗒，門鎖扭動打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分外響亮。

　　一個金髮金眸的小男孩原本躺在沙發上，半睡半醒，此時一下翻身坐起，滿臉的興奮和開心，蹬蹬瞪地向著門邊跑去。

　　大門打開，一位穿著淡紫色宮廷長裙的金髮女子走了進來，她明豔動人，身材高挑，臉上有著兩坨不太明顯的紅暈，笑容端莊之中帶著點嫵媚。

　　「愛德華，你還沒睡？」這成熟美豔的女士看到小男孩跑向自己，明顯地流露出驚訝的神情。

　　小男孩略微羞澀地笑道：「媽媽，我想等著你回來……」

　　忽然，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母親的背後站著一位高大的男子，他五官如同刀削，英俊而冷酷，仿佛萬年不化的冰山，有著一頭極為特殊的銀白短髮。

　　這男子突地浮現一絲溫柔的笑意，像是春天到來，冰雪融化，執起金髮女士的手，鞠躬一吻：「能認識你是我的榮幸，祝你今晚有一個好夢。」

　　「我也很開心認識你，子爵。」金髮女士微笑回應，目送那一身正裝的男子離開。

　　「……媽媽，他是誰？」小男孩愛德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點討厭剛才那個男子。

　　「嗯，今天舞會認識的一位外國子爵，姓卡倫爾迪亞。」金髮女士故作平淡地回答，可她的嘴角卻忍不住翹起，接著她俏臉一板，「愛德華，現在接近十二點了，超過正常睡眠時間兩個小時，艾德琳呢？我要問問她為什麼同意你等我！你是這個家族僅剩的直係血脈，不能太任性。」

　　「我，我是偷偷從房間溜出來的，不關艾德琳的事情……」小男孩愛德華做出可憐的樣子，他知道母親也僅僅是嘴上教訓一下自己。

　　……

　　「少爺，也許您將要有新的父親了。」一位女僕悄聲對長高了不少的愛德華說道。

　　年紀依然不大的愛德華臉色陰沉，透著一股煩躁，這兩年中母親和那位卡倫爾迪亞子爵越走越近，似乎真的有在一起的趨勢，自己越來越少得到母親的疼愛，越來越少時間和她聊天、遊玩，真是一個可惡的男人！

　　「雖然老爺蒙主恩召後，夫人支撐著這個家很辛苦，追尋自己的幸福應該受到祝福，但少爺您一定要記得，您才是爵位和遺產的唯一繼承人，不能讓卡倫爾迪亞子爵將財產一點點轉移。」忠心於這個家族的女僕提醒愛德華防患於未然。

　　愛德華卻脫口而出：「他是為了金錢和爵位才接近我母親？不行，我必須阻止他！」

　　說完，這男孩就蹬蹬瞪跑向大廳，留下目瞪口呆的女僕，我，我只是提醒你注意一下，沒有這個意思。

　　「嗚嗚，媽媽，我錯了，我不該對子爵沒有禮貌的！」沒過多久，客廳內就傳來愛德華的哭喊聲，他被他母親按倒在沙發上，狠狠地抽打了屁股，哭得好不傷心。

　　金髮女士哼了一聲，歉意地對那冰山般的卡倫爾迪亞子爵道：「不好意思，我沒有教好孩子。」

　　「沒什麼，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這麼調皮。」卡倫爾迪亞子爵目光溫柔地說道。

　　「愛德華，快給子爵道歉。」金髮女士吩咐道。

　　愛德華抽噎著道了歉，然後趁母親不注意，做出凶狠的模樣，非常小聲地道：「我不會讓你搶走媽媽的！」

　　卡倫爾迪亞子爵依然沒什麼表情，就像看著一隻張牙舞爪卻沒什麼實際威懾力的小貓。

　　……

　　「以後你要叫子爵爸爸了。」金髮女士有點羞澀地對愛德華說道。

　　愛德華嘟著嘴，努力讓自己面無表情：「是，媽媽。」

　　坐在餐桌對面的卡倫爾迪亞子爵切割著帶血的牛排，嚴肅的像真正父親般對愛德華道：「你現在的騎士老師不夠好，明天開始我親自教導你。」

　　「……我一定會努力的。」愛德華悄悄捏起了拳頭，發誓要在訓練中讓這該死的男人生氣。

　　……

　　啪，愛德華被摔在地上，痛得哭了起來。

　　「哭泣有用的話，要劍術來做什麼？」卡倫爾迪亞子爵沒有半點痛惜地道，「所以，你只是小孩子，不是男人，真正的男人哪怕流血也不會哭泣。」

　　愛德華翻身站起，惡狠狠地盯著他。

　　卡倫爾迪亞子爵揮了揮手中的木劍：「你不是討厭我嗎？不是想趕走我嗎？那就用你手中的騎士劍來完成吧！或者你是一個懦夫，喜歡失敗？」

　　愛德華發出一聲凶狠的大叫，舉起木劍衝向卡倫爾迪亞子爵，一次次地被打倒在地，又一次次地站了起來。

　　「我不會與你妥協的！」他這樣想道。

　　……

　　教堂廣場上，一個十字架聳立在那裡，一位成熟美豔的金髮女士被綁在上面。

　　「媽媽！媽媽！」愛德華在幾位騎士侍從的鉗製下，努力地向著十字架掙扎，滿臉的淚水，滿臉的驚恐。

　　主教拿著真理聖徽，在胸口畫著十字架，指著金髮女士道：「她身為貴族，卻墮落於黑暗，成為吸血鬼的奴僕，試圖將主的羔羊變成吸血鬼的食物。」

　　金髮女士仿佛失去了靈魂，呆呆地看著主教，沒有一句話，而愛德華大聲地反駁著：「沒有！沒有！我媽媽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

　　主教完全沒有理睬愛德華，繼續道：「你是邪惡的，肮髒的，但主是憐憫的，仁慈的，淨化是祂的恩賜，是你通往天國的道路，我要詢問你一句，你是否願意懺悔，是否希望重新匍匐於主的腳下？」

　　「如果，如果我懺悔，能讓愛德華獲得特赦嗎？他只是個孩子，什麼也不懂！」金髮女士像是一下活了過來。

　　主教畫著十字架：「主是公正的，嚴明的，只要愛德華能在火刑中活下來，那就說明他沒有罪。」

　　金髮女士淒厲地笑了起來：「哈哈哈，那我回答你，寧在地獄中苦苦追尋，也不去天堂失去自我！」

　　「罪人，那就去地獄懺悔吧。」主教語氣冰冷地發出了一道聖光，點燃了火刑架。

　　「不！」愛德華痛哭喊道，撕心裂肺，似乎能透過熊熊燃燒的火焰，看到那雙溫柔望著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愛德華直接哭暈了過去，忽然，他耳畔響起一個聲音：「對不起，我來遲了。」

　　愛德華努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那個害得母親被燒死的男人，他咬牙切齒地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媽媽怎麼會被綁上火刑架！」

　　「對不起，我來遲了。」卡倫爾迪亞子爵臉色黯然，像是發生了雪崩的冰山。

　　「來遲了？」愛德華超越年齡地冷笑道，「真是好理由！」

　　接著他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吐出：「你是害死媽媽的凶手！」

　　卡倫爾迪亞子爵歎了口氣：「不管你怎麼說，我會照顧好你的。」

　　他埋下頭，湊到愛德華的脖子邊，四顆牙齒突然變長：「以後你就是卡倫爾迪亞子爵了。」

　　一陣刺痛從脖子傳來，愛德華表情麻木，目光裡依然充滿仇恨的火花。

　　…………

　　清冷夢幻的銀月高高懸於天空，在平滑如鏡的湖麵製造出銀白的漣漪。

　　金髮金眸的卡倫爾迪亞子爵端著紅酒杯，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這幅美景。

　　「主人，又想起過去的事情了？」老管家尼德從外面走了進來。

　　卡倫爾迪亞子爵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仇恨永遠不會忘記。」

　　老管家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只能從實際角度出發：「主人，您只是大騎士，老子爵的實力接近八級天騎士了。」

　　「如果連死亡都不怕，這些又有什麼好怕的？」英俊陽剛的卡倫爾迪亞子爵忽地微笑起來，「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遲早會被人幹掉，我也會鍛煉自己，希望盡早成為天騎士。」

　　「但您是他的後裔，面對他根本沒有反抗的心思。」尼德再次說道。

　　卡倫爾迪亞子爵吐了口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身進入了一間密室，看著畫像上那位銀髮銀眼的俊美男子道：「爺爺，雖然見過您的次數不多，但我能感覺到您的疼愛，希望能夠追隨您，得到您的指導……」

　　「祈禱」完，卡倫爾迪亞子爵突然目光一凝，看到桌子上多了一個酒杯，裡面有著粘稠的紅色液體，其中沉浮著如同幻覺般的無數符號。

　　「這是？」他愕然道。

　　老管家尼德眼睛都睜大了：「這是，這是第一代血族的血之本源，老，老伯爵來過？」

　　「爺爺？」卡倫爾迪亞子爵四處張望，可惜毫無發現，但他很快大笑起來，「只要融合了這血液，我就不怕那男人對我的血脈壓制了。」

　　老管家無奈地道：「老伯爵的愛好和習慣一點也沒變，這種慘劇怎麼會有趣？」

　　「卡莫雷丘克，你剛才注意到什麼沒有？」卡倫爾迪亞子爵問道。

　　沉悶的嗡嗡嗡聲音響起，仿佛帶動整個城堡在震蕩：「沒有，只是鼻子，鼻子有點癢，阿嚏！」

　　它重重地打了個噴嚏，窗戶玻璃乒乒乓乓亂響。

　　卡倫爾迪亞子爵沉默了一下，半調侃地道：「爺爺給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喜歡在暗中觀察一切，像是一個偷窺狂。」

　　阿嚏！

　　遠處的山上忽然有人打了個噴嚏。

人物番外4  海倫

　　天空之城，阿林厄魔法塔。

　　伯克利已經習慣了這座宏偉的建築，不再對它迥異於其他魔法塔的外形而驚歎，只剩下發自內心的喜歡和欣賞。

　　而且，一看到這座魔法塔，伯克利就有一種安定和踏實，不再害怕不再畏懼，不再像過去那樣常常從夢中驚醒，擔心被守夜人找到，送上火刑架。

　　「這裡是魔法師的天堂……」伯克利閉上眼睛，輕輕感慨了一句，接著內心似乎燃燒起了一團火焰，她今天還會在那裡嗎？

　　他步伐加快，穿過魔法塔大廳，直接進入了有「普通奧術圖書館」的第一層第一區。

　　由於不少奧術師在借閱到書籍後習慣於在圖書館內直接翻看或鑽研，這樣能最快時間明白還差哪些資料，所以魔法議會在一區空餘的地方建立了「閱覽室」，為奧術師們提供一個安靜閱讀的空間。

　　後來不少奧術師發現這裡的環境非常適合閱讀不需要進行實驗的書籍，也紛紛到這裡學習。

　　伯克利從儲物袋內拿出兩本厚厚的黑色封皮書籍，深呼吸了兩下，然後裝作要認真研讀的模樣，緩步進入了「閱覽室」。

　　剛一進入，他的目光就向著靠窗戶的位置望去，希望能在那裡看見一道美麗的身影。

　　「她真的又來了！」伯克利內心驚喜異常，表情控制不住的燦爛起來。

　　陽光從窗戶照入，靜靜地傾灑在一位容貌絕美的少女身上。她專注而淡漠，五官精緻絕倫，嘴唇烏青卻透著妖異的魅力，再加上陽光造成的光暈，整個人就如同冰雪的精靈，難描難繪。

　　這是伯克利逃亡大陸各地所見過的女性中最美也最吸引他的，以至於他這一周的大部分時間都浪費在了「閱覽室」內，悄悄地欣賞著這位少女，難以自拔。

　　「不行，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伯克利自言自語道。仿佛要下定決心好好用功。「誰也不知道她下個星期還來不來閱覽室，畢竟她之前很少來，必須認識她，不能錯過！」

　　他給自己鼓著氣。幾十秒鐘後終於下定了決心。拿著書籍向那位少女走了過去。

　　「不要怕。只是正常的認識朋友！」

　　「把以前接觸貴族小姐的勇氣拿出來！」

　　伯克利腦海裡無數想法湧現，自覺腳步虛浮無力如同內心。

　　少女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籍，不時地在草稿紙上演算著什麼。沒有注意到伯克利的靠近。

　　她的頭髮仿佛冰晶製成，在陽光之上剔透而晶瑩，反射著淡淡的七彩光暈，看得伯克利目眩不已。

　　「尊敬的女士，請問我能坐在這裡嗎？」伯克利嘴唇發幹地問道，感覺自己聲音都有點發顫。

　　沙沙沙，羽毛筆劃過紙張的聲音沒有間斷，這美麗絕倫的少女頭也沒抬，依然專注如故。

　　「尊敬的女士，請問我能坐在這裡嗎？」伯克利克制住轉身離開的膽怯，再次問道。

　　嘩啦啦，書本翻動，這精靈般的少女似乎微不可及地點了點頭。

　　幻覺？伯克利不太自信地想道，但他馬上就告訴自己，不管了，只要她沒有直接反對，那就表示同意！

　　他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少女的對面，偷偷瞄了對方一眼，再次被精緻不真實的容顏震驚，同時注意到對方的魔法袍上有兩枚徽章，一枚四星的奧術師徽章，一枚兩道黑環的魔法師徽章。

　　這麼年輕就是中階奧術師了？伯克利震驚了一下，接著他腦海不斷地運轉著，試圖開口認識。

　　「女士，我來議會也有好幾年了，可從來沒遇到過奧術等級超過魔法等級這麼多的人，你真是一位奧術天才。」伯克利努力讓自己的笑容優雅英俊。

　　少女拿著羽毛筆，繼續書寫著什麼，連嗯都沒有嗯一聲。

　　伯克利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不喜歡這個話題？

　　於是，他又說道：「女士，你似乎有冰雪精靈的血統？這可是非常少見的一種血統啊，我記得只有北地才可能存在。」

　　話音剛落，少女左手忽然抬起，這讓伯克利非常驚喜，終於有反應了！

　　少女細細的眉毛皺起，左手托住了臉頰，食指不自覺地伸到了嘴邊，觸摸著雙唇，可還是沒有看伯克利一眼，沒有說一句話。

　　伯克利先是被這絕美的畫面吸引，接著巨大的沮喪湧起，失敗的挫折深深地啃咬著他的心靈。

　　不能，不能就這麼放棄！

　　錯過就沒有機會了，誰知道她是不是來自北地，誰知道她是不是很快就會返回！

　　幾分鐘後，伯克利再次鼓起了勇氣，柔和了僵硬的笑容：「女士，你的專注讓我敬佩，很好奇你在研究什麼。」

　　他話一出口，就想狠狠地扇自己一耳光，因為他能看到少女面前的書籍上全是熟悉的數理符號，不難猜出是什麼類型的圖書。

　　少女左手的食指似乎已經伸進了嘴唇一點，目光凝聚在草稿紙上，右手拿著的羽毛筆繼續劃動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和面前的書籍、紙張、筆墨，再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哪怕坐在她對面，也一樣被視作空氣。

　　伯克利又沉默了幾分鐘，內心灼熱難熄，於是重整旗鼓道：「女士，我看了下，你好像是在學習微積分方面的知識，不知道遇見什麼難題了，可以說出來我們共同探討一下嘛，我雖然來議會才幾年，可對微積分還是有不錯掌握的，畢竟它關係到法術模型的解……」

　　他試圖從少女最關注的地方著手。

　　伯克利話未說完，少女猛地抬起了頭，一雙半透明如同冰晶的雙眸認真地看著他，看得他心搖神晃，把持不住。

　　「極限應該怎麼嚴格定義，才能避免之前出現的問題？連續呢？導數呢？無窮小呢？它們在數理上該怎麼自洽地定義……」少女的聲音冷冽清爽，仿佛冬天裡的雪花飄零，語氣裡滿滿的都是認真。

　　伯克利目瞪口呆，嘴巴半張，難以合攏，這，這都是什麼些問題啊？她到底在研究些什麼？太，太可怕了！

　　他的大腦像是被傳奇法術「精神風暴」肆掠了一遍，空空蕩蕩找不到一點東西，而少女專注認真地看著他，看得他下意識回答：「我，我沒想過這些問題……」

　　少女「哦」了一聲，沒有一點鄙夷，只有淡淡的失望，繼續埋下頭，書寫著自己的想法。

　　看著面前沐浴在燦爛陽光裡的清冷少女，伯克利覺得內心被摧殘得毫無鬥志，她是奧術領域的女神，只能遠觀，只能傾慕，無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