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數字武俠 作者:浮雲兔曉夜 (連載中)

 
mk2258 2013-4-20 08:57:1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73746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7 19:08
第五十八回 迷路

  與之前那名年輕人不同,辛令選擇的是另外一條前進路線,很顯然,他通過剛才的觀察,已經摸到了一些有關這座劍陣的竅門。

  這一步,踏入了迷路之內。

  劍奴見狀,輕笑一聲,手掌用力一扭,劍陣內的勁風流向隨之轉變,三柄劍拔地而起,其中一柄落在了辛令背後,另外兩柄落在了辛令面前,使得前進的道路多了兩條,變得更為複雜。

  勁風拂動,吹得辛令衣擺獵獵作響,他頂著勁風凝目觀察前路,這短短數丈的距離,竟然在二十一柄劍的佈置下,生出無窮的奇妙變化!若是換做旁人,見到此等複雜的劍陣,肯定會被迷得暈頭轉向。但辛令不同,他是泰山派門人,學過一門泰山派內盛傳的劍陣,所以對於劍陣有一定的瞭解,並非門外漢。

  一法通,萬法通,學過一門劍陣,再見到其他劍陣,多多少少能看破一些門道。

  在原地觀察片刻,辛令從許許多多條道路之中,選出了一條看似薄弱的道路,大踏步向前走去,穿過了兩柄劍之間的間隙。

  劍奴微微點頭,似乎贊許有加,但手上可一點沒留情,依舊在大力輸出著內力,劍陣內的勁風幾乎形成了實質,朝著辛令所在的方向層層遞進。

  辛令周身衣物被風吹得鼓起,雙袖更是鼓成了圓球,但身體並未敗於勁風之下,腳下依舊龍行虎步!只見他在劍陣內迎風前進,並且時而改變方向,改為向左右移動,借此來避開那些勁風,尋找可趁之機。

  劍奴這邊也沒閑著,除了為劍陣灌注內力,還經常改變劍陣佈局,在他的精心佈置下,辛令身邊的劍變得越來越多,可選擇的道路也越來越複雜,變得好似迷宮一般,而這正是「迷路」的厲害之處!

  「糟糕!我怎麼好像在原地踏步?」辛令走了幾步,用肉眼衡量了一下自身與劍奴的距離,發現並未縮短多少,似乎被劍陣給耍了,一直在原地轉圈!他環顧四周,那些重重疊疊的寶劍依稀幻化成了一條條小路,向著遠方無盡延伸,彼此縱橫交匯,複雜至極。

  在不久之前,他還能從劍陣中選出一條路來走,可現在可選的道路實在太多,讓他無從下手,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就像是一名迷路人似的。

  「辛令小子,你說說看,人要是迷路了應該怎麼辦?」劍奴見辛令許久不動,玩味問道。

  「應該披荊斬棘,開闢一條路出來。」辛令答道。

  「要是手上沒有傢夥可用,或者有人不讓你用傢夥開路呢?」

  「那就辨明方向,朝著一個方向一直走下去,不管這條路多遠,終究有走出去的時候。」

  劍奴笑而不答,沒有再深入說下去。

  辛令受到啟發,恍然大悟,既然沒有能力看破迷霧,那就只能選一條路走到黑了。

  他認定了一個方向,向前筆直地走了過去,穿過了寒光閃閃的肅殺劍林。前面的劍紛紛拔起,改變了佈局,擋住了前路,並且加大了勁風的吹拂。他咬緊牙關,頂著勁風從狹窄的夾縫中走了過去,被勁風吹得渾身生疼,好像有許多小刀從身上劃過一般。

  就聽「啪啪」數聲,辛令身上的深色長衫出現了道道口子,一個個口子平整筆直,好似刀削!

  辛令咬緊牙關,繼續前進,不再遵循劍陣中的複雜道路,將其視作無物,只是一味地向前走。

  通過這種方式,他總算是進一步縮短了與劍奴的距離,一路走到了將近三分之二的位置。

  前面的勁風變得更急了,就算是辛令也被吹得舉步維艱,衣服上的口子也越來越多,再往前走去,恐怕肌膚都會被割裂!

  辛令面露厲色,不僅沒有後退,反而激起了熊熊鬥志。

  他這個人善用快劍,性格急躁,眼看勝利即在眼前,乾脆將自身內力逼了出來,與前面的勁風硬碰硬。

  一股帶有青翠之色的光芒從他體表透出,迎向了勁風,用一股犀利之勢,將勁風生生劈開!

  劍奴說過禁止使用武功,但沒有說禁止動用內力護身,這種舉動是不違規的。而且,想要闖過這個劍陣,不動用內力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辛令用內力劈開一條道路,身上受到的風壓驟減,他抓住機會,蹬蹬蹬向前快走幾步,進一步縮短距離,距離劍奴這個乾巴老頭只有幾步之遙了。

  雙方距離越近,可供佈置寶劍的空間面積也就越小,這麼小的面積無法佈置出太複雜的道路。

  劍奴化繁為簡,不再玩那些彎彎繞,直接把所有的寶劍都招了回來,佈置成了一條梯形的道路,將寬闊那面對準了辛令。

  這梯形劍陣就好似一個不斷收縮的山谷,越是往裡面走,風也就越大!

  接下來的比拼已無技巧可言,考驗的就是純粹的內力薄厚,內力不夠的人,必然會被吹得倒退,只有內力強的人才能逆風而上!

  辛令再無保留,將身體中的內力盡數逼出,形成一股形似寶劍的鋒芒,劈開勁風,向前艱難前進。他只覺越走越難走,就好像隨時都要被風吹走似的,體表迸發出來的綠色內力也在搖曳不止,變得極不穩定。

  「糟糕,堅持不住了。」辛令暗嘆一聲,心中大感不甘,可就在這個刹那,擋在前面的勁風忽然散開了,消失無蹤。他感覺身上壓力驟減,定睛一看,原來自己已經站到了至尊劍面前,與其相距不過一步,甚至已經聞到了劍奴身上飄過來的酒香味!

  「辛令小子,恭喜你成為了第一個闖過劍陣的人,這塊權杖是你的了。」劍奴說著探手深入身邊擺著的劍匣,從中抓出了一塊紅銅色的權杖,將其丟給了辛令。

  辛令接過來一看,權杖上用一排凹陷紅字刻著:子初擂資格牌。

  「這塊權杖是鑄劍山莊特製的,無法仿製,而且仿製了也沒用,我會記住都有誰得到了這塊權杖,只有從我手裡得到權杖的人才有資格參加打擂。這樣能夠避免別人造假,也能避免別人搶奪你們這些成功者手中的權杖。你現在就可以拿著權杖前往鑄劍山莊了,在那裡等待擂臺賽正式召開。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留下來,等到所有權杖都分發出去之後,跟隨我一起前往鑄劍山莊。這樣你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看看都有誰得到了權杖,做到知己知彼。總之是去是留,全都隨你便了。」劍奴交代道。

  「多謝前輩成全!」辛令大感欣喜,緊緊握住權杖,又衝著劍奴行了一禮。

  「好了,多的我也不說了,你拿到了權杖就退下吧。我還得重新佈置絕路劍陣。」劍奴擺了擺手,順手抓起酒葫蘆,又灌了一大口。

  辛令也是個寡言少語的人,沒有囉嗦,拿著權杖歡歡喜喜地離開了。外面的人見他出來,紛紛向他賀喜,他一一回禮,不敢失了禮數。沒過多久,泰山派的門人紛紛擠了上來,將他圍在了中間,眾星捧月一般,帶著他離開了這裡,想必是要回去找師父請功。

  辛令成為了第一個得到權杖的人,拔了一個頭籌,贏得了許多讚揚之聲,替泰山派爭了個光。

  泰山派跟三刀宗素有間隙,見到泰山派露了臉,三刀宗門人紛紛對此嗤之以鼻,許多門人都說因為自己是使刀的,所以不屑於去爭奪什麼寶劍,否則根本輪不到泰山派拔得頭籌。這種話泰山派當然不愛聽了,差點又引發了爭鬥,因為顧忌洛書山莊才沒打起來。

  整個過程,小亭上的人全都看在眼裡,只有闖陣的過程沒有完全看到。

  看完之後,眾人自然要評論一番。

  「這個快劍辛令還真有點本事,竟然第一個闖關成功,奪得了權杖,看來泰山派後繼有人了。」

  「小小年紀就已經到了五重天境界,確實不一般,放眼整個江湖,能有此天賦的人,恐怕也沒幾個了。依我看,他很有可能奪得擂臺賽的冠軍,得到那柄子初劍。」

  「呵呵,我跟你看法不同,他有本事倒是有本事,但不可能擊敗所有打擂者,獲得子初劍。他之所以能夠第一個得到權杖,只是因為前來這山莊賀壽的人數有限而已,下面那數百人之中,能有幾個年輕人?上品寶劍珍貴無比,等到消息放出去之後,自然會吸引江湖各地的後起之秀雲集於此。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江湖上比辛令強的年輕人,還是代有人在的。」

  「哦?你倒是說說看,有哪些善於用劍的後輩能勝過辛令?」

  「那可多了,我就單舉兩人,一個人是劍聖之子.鄭無極,另一個人是陰陽劍客.孔雲傑,這二人全都年紀輕輕,並且專門練習劍法,聽到子初劍的消息之後,一定會趕來此地參與爭奪。」

  「這兩人我也有耳聞,聽說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俊傑中的俊傑。經你這麼一說,這次擂臺賽花落誰家確實難下定論,這下可有好戲看嘍。」

  「雖然都是一群晚輩你爭我奪,但確實很有意思,估計再過不久就會有人設局開賭,你我到時候去押兩注碰碰運氣吧。」

  小亭上兩名武林泰斗就著爭奪子初劍一事討論了一番,句句落入趙正耳中,趙正暗暗點頭,這兩人說得倒是頭頭是道,猜得很準。

  在爭奪子初劍的名單之中,確實有劍聖之子.鄭無極以及陰陽劍客.孔雲傑兩人,而且兩人都是極其強有力的對手,全都殺進了前四名,實力甚至要淩駕在剛才那位快劍辛令之上。

  這兩位晚輩中的天之驕子,將來都會成為趙正爭奪子初劍的勁敵,極其不好對付。

  至於設立賭局一事,也被那二人猜中了。這種充滿變數的江湖大事,當然會被那些開賭坊的人看中,再過不久,就會有許多相關的賭局開張。

  等到那時候,趙正一定要在自己身上押上一大注。以他現如今的江湖名聲,賠率一定會非常之高,要是他能贏了,就能大賺一筆。

  趙正繼續留在小亭二樓,觀看著練武廳的情況,隨著時間推移,陸續有新的人來到小亭,也陸續有人選擇離開。劍奴布下的劍陣,對於修為低下的武人,以及有心闖陣的武人很有吸引力,可是對於那些武林高手來說,吸引力很小很小,這些人看看也就沒興趣了。

  在快劍辛令之後,陸續有人參與闖陣,可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年紀輕輕又修為很高的人,畢竟只是少數。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百里連城站得兩腿發酸,再加上肚子餓了,跟趙正與子嬅兩人告了別,聲稱要去找廚師點幾樣美味佳餚,等飯菜做好之後,再差遣下人過來請他們兩人用膳。

  百里連城匆匆下樓,就在他剛走沒多久,又有一人叫嚷著要去闖陣。

  「娘的,怎麼等了老半天,就只有一個人成功了。不就是風大一點麼,闖過去有什麼難的。你們瞪大了招子,看看俺怎麼闖陣,都跟俺學學,保證你們一個個都能闖過去。」一個大老粗的聲音響起,一下子吸引了周圍眾人的目光,眾人定睛一看,發現說話的是個五大三粗的黑臉漢子。

  這位漢子光著膀子,袒露著黑黝黝的胸膛,人長得不怎麼樣,長著一張狗熊臉,外加一臉硬邦邦的絡腮鬍子,還在腦袋後面留了一根細溜溜的小辮子,長度一直延伸到腰部。在他的背上,背著一根鐵棒似的鈍劍。這柄鈍劍跟他的主人一樣也是黑色的,表面閃著金屬光澤,看上去重量足有百十來斤,可是不輕。

  常言道劍走輕靈,一般的劍都很輕,像是一命劍那種厚劍很少見,而壯漢背著的黑色鈍劍比一命劍整整沉了幾倍不止,簡直已經脫離了劍的範疇,根本就是一根大鐵棒子。

  趙正見到此人,目光為之一凜,因為這個人跟辛令一樣,也是日後的打擂者之一。

  「這人長得也太醜了,怎麼跟一頭黑熊似的。」子嬅笑著評價道。

  「不能以貌取人,你別看他長得醜,本事卻是不小,不弱於剛才那位快劍辛令。」趙正目光灼灼道。

  「怎麼,你認得他?」

  「恩,他叫鐵牛,跟我一樣,在江湖上還不太出名,是個渾人,不知道怎麼混進這山莊來了。」

  「不出名你怎麼認得他?」

  「巧遇,巧遇而已。」趙正隨便搪塞了一個理由。

  說話間,那鐵牛已經大踏步闖入了練武廳,沉甸甸的腳步將地面踩得砰砰直響。他在門口站定,扯著嗓子嚷嚷道:「老頭,俺來闖陣了,你快把陣擺好,看俺怎麼破了你這鳥陣。」

  別的晚輩見到前輩都畢恭畢敬的,哪敢這麼胡言亂語,若是換成別的武林高手聽見了,非得動怒不可,不過劍奴一向是不拘小節的人,也沒太在意,反而覺得眼前這莽漢挺有趣的。

  「你這待瓜多大年紀了還跑到這裡來湊熱鬧,門口那塊牌子上不是寫得很清楚麼,只有年齡低於二十五才有資格闖陣,我看你這個樣子都快三十了吧?」劍奴莞爾笑道。

  「三十個鳥蛋,俺今年才十九,就是長得太快了,看著年紀大而已。」鐵牛說著把腦袋後面的小辮抓了過來,抖了抖,「看見這條小辮沒,俺娘生俺的時候,找算命的算了一卦,算命的說俺命裡有災,不好養活,想要躲災就得留個小辮,當成女孩來養,所以俺娘才給俺留了這麼一條小辮。算命的說了,等到二十歲災過去了以後,才能把小辮剪掉。這小辮就是俺不到二十歲的證明。」

  這鐵牛一個莽漢留著小辮本身就滑稽了,經他這麼一說,就更加滑稽了,逗得外面的人群哈哈發笑。

  鐵牛一聽別人在笑話自己,氣得回頭罵道:「笑什麼笑,沒見過男人留小辮嗎?」

  外面的人反而笑得更厲害了。

  劍奴也被逗得笑出了聲,問道:「你這待瓜當真才十九歲?」

  「當然了,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十九歲。」鐵牛拍著胸脯道。

  「說你的年齡,怎麼又給扯到姓名上了,你這個人說話可真是不找邊際。」劍奴笑著搖搖頭,然後望向門口眾人,「你們看他像是十九歲嗎?要是你們說他像,那我就答應讓他闖關,這次決定權在你們手裡,我一個老頭子,老眼昏花,看人不準。」

  外面大多都是圍觀看熱鬧的人,對於鐵牛的真實年齡並不在意,一心只希望鐵牛能夠參與闖陣,然後碰個灰頭土臉,出點洋相,這才有意思。

  「我看他長得挺年輕,應該是十九歲,前輩你就信了他吧。」

  「沒錯,沒錯,哪有二十出頭的人還留小辮啊。」

  「我看他不是十九歲,而是五、六歲,沒準下面還穿著開襠褲呢!」

  外面這些人一起起哄,幾乎所有人都宣稱相信鐵牛才十九歲,恨不得替鐵牛去做擔保。這些人只當這麼說很好玩,這麼說的目的並非出於好心,但卻間接成全了鐵牛,可以說是壞心辦了好事。

  「好,既然你們都相信他今年才十九歲,那我也沒什麼說的了。」劍奴將手拍在至尊劍上,催動劍陣,然後對一臉憨傻相的鐵牛招手道,「你這待瓜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好了,要是你能闖過劍陣,就允許你去鑄劍山莊參加擂臺賽。不過我可警告你一聲,你闖陣時不能胡來,不能動用武功,否則別怪我劍下無情。」

  「不用武功沒關係,反正俺本來也不會啥武功,但我想問問,在闖陣的時候,可不可以把你插在地上的劍拔出來?」鐵牛想當然的問道。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7 19:10
第五十九回 力拔山兮

  「你說什麼?你想把我的劍拔出來?」劍奴啞然失笑,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他布下劍陣可不是單單把劍插入土地中而已,在這同時還會將內力注入地下,黏住這裡的每一柄劍。想要將劍拔出來,就必須掙脫他加諸在劍身上的內力,這談何容易?

  「俺剛才看別人闖陣的時候想到這個好辦法,只要把你插在地上的劍拔出來,丟到外面去,你這鳥陣自然也就破了。怎麼樣,俺腦子靈光吧?小時候,俺娘可經常誇俺聰明來著,可惜後來俺娘死了,也就沒人誇俺了。」鐵牛自賣自誇道。

  「你這待瓜說的倒也不無道理,要是能將我劍陣中的劍拔出去,丟到遠處,自然就能破了這個絕路劍陣。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我堂堂一位七重天武人插在土地裡的劍,豈是那麼容易拔出來的?」

  「嘿嘿,俺知道你厲害,不過俺也不是白給的,俺天生神力,六歲的時候就能徒手把村裡的水牛掀翻!現在俺的力氣可比六歲的時候大多了,至少……至少也大了三倍!」鐵牛想了想,對著頭頂比劃了一下子。

  「你說你天生神力?」

  「對啊!俺的力氣可大了,這可不是在吹牛,俺從來不吹牛,俺娘說過吹牛不好。」

  劍奴見鐵牛傻裡傻氣的,不像是會說謊的樣子,倒還真有點相信了鐵牛的話,點點頭道:「那好,我姑且相信你一次。既然你說你天生神力。那就試著拔一下這些插在地上的劍好了。只要你能拔出一把。我就算你通過,送你一塊權杖,因為拔出劍的難度,就跟闖陣的難度差不了多少。」

  「好嘞!那我們可就說定了!你就瞧好吧。俺這就讓你看看俺的厲害!」鐵牛聞言大喜,甩開了粗壯的雙臂,在原地蹦了幾下子,將整個練武廳都震得簌簌落灰。蹦嶖完了,他走到了距離最近的一柄劍面前。搓了搓手,在上面吐了兩口唾沫星子,在手上揉搓了一番,還挺像模像樣。

  屋外的眾人被鐵牛逗得哈哈大笑,見鐵牛要動手了,漸漸止住了笑聲,凝神觀看,一個個都在盼著看鐵牛出洋相。

  可誰承想,就在所有人都認為鐵牛要賣力拔劍的時候,他撓撓頭。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轉過了身。衝著大傢夥抱拳道:「各位!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鐵牛今天在這裡給大家獻醜了。若是能夠表演成功,待會兒大家可一定要給俺捧場,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翻翻兜,也得捧個錢場……」

  這番話可是街頭賣藝的開場白,若是在賣藝時說出這番話自然沒什麼,可這裡並非大街小巷,此時更不是賣藝的時候,這番話說出來要多不合時宜有多不合時宜,要多蠢有多蠢。

  剛剛止住笑聲的眾人,又一次被鐵牛觸動了笑點,哇一聲爆發出了如潮的笑聲,一個個笑得人仰馬翻,七扭八歪。

  劍奴現在算是確認了,眼前這莽漢腦子絕對少了一根筋,雖然沒傻到底,但也絕對不聰明。他在這裡布下劍陣,哪容這種人攪亂,氣得罵道:「打住,打住,你這待瓜胡說八道什麼呢。要拔劍就趕快拔劍,別在我眼前耍活寶。」

  「現在周圍這麼多人,不趁機討兩個錢花多可惜。你放心,俺借用的是你的地盤,等討來賞錢之後,肯定會分給你一些的,俺懂得這個江湖規矩。」鐵牛傻乎乎道。

  「分你個大頭鬼,你要是再囉嗦,我可要收回剛才說的話了,不僅不再讓你碰我的劍,而且還要好好教訓你一下。」

  「千萬別,俺不敢囉嗦了,馬上就動手拔劍。」鐵牛為人待傻,但是可沒傻透,心裡明白眼前這乾巴老頭很厲害,惹惱了這老頭沒好果子吃。他乖乖將雙手按在了插在身前的一柄劍的劍柄上,闊口中大喝一聲,渾身驟然發力,一塊塊肌肉凝聚到一起,一條條青筋浮現其上,充滿了爆發力。

  就在鐵牛發力的一瞬間,劍奴同時將枯瘦的手掌拍在了至尊劍的劍身上,將內力灌注進去,一身衣袍獵獵舞動,禿腦瓜上僅存的一縷灰色頭髮也跟著抖了起來。他的內力就像是一縷可以隨意操控的電流,由丹田發出,傳送到手掌上,接著由手掌傳送到劍身,由劍身傳送到地下,最後由地下傳送到鐵牛緊緊抓著的那柄劍上。

  鐵牛就像是秋收時拔大蔥那樣向上拔動劍柄,本以為能夠將其一下拔出,結果用力一拉之下,劍身竟然紋絲未動,就好像是跟整個土地連在了一起似的!

  「怎麼樣?能拔出來嗎?」劍奴悠哉悠哉地問道。

  「你別得意,俺還有剩餘的力氣沒用呢!」鐵牛不服氣,再度爆喝一聲,雙手向上發力,拉扯著插在土地中的劍。他這次動用了更大的力量,黑乎乎的肌膚泛起了一層紅色,紅色由丹田向外散開,一直蔓延到全身,尤其是腦袋上。剛才他的身體就像一塊黑炭,而現在則變成了一塊燒紅的黑炭。

  加快血流速度,讓力量得到大幅度提升,這正是四重天武人才擁有的能力——血氣衝冠!

  門外那些小看鐵牛的人一下子全都傻眼了,誰能想到這個看似憨傻的莽漢,竟然有著四重天的修為?

  「你看看他的身子,怎麼一下子變得通紅?」

  「這不是四重天武人才有的能力嗎?難道說這傻小子到了四重天?」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別看他傻乎乎的,說話天花亂墜,本事倒是不小,四重天武人,已經算得上三流的高手了。」

  眾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雖然還有說壞話的。但卻沒誰敢輕視鐵牛了。

  就連布下劍陣的劍奴也高看了鐵牛一眼。露出讚許之色。他跟旁觀者不同。身為當事人,他能直觀的感受到鐵牛雙臂的力量。當鐵牛使出血氣衝冠的能力之後,他明顯感到拉力變大,那一條由內力製成的線被瞬間繃緊了,甚至有了崩斷的跡象。

  鐵牛那雙黑乎乎的胳膊,至少有兩千斤的力量,否則根本不可能撼動劍奴的內力。

  劍奴的力量全賴內力,而鐵牛恰好相反。靠的完全是蠻力。

  鐵牛的內力很小很小,每一分力量都是從肌肉裡面生生擠出來的!

  就算是四重天武人,也不可能有這麼強悍的臂力。

  看來鐵牛沒有吹牛,他確確實實是天生神力,一生下來就有股超過常人的力量。這種事情雖然罕見,但並非沒有,現今江湖中就有幾人就是天生神力,而古代更是屢見不鮮,許多英雄人物的身上都有這種情況。

  力拔山兮氣蓋世,說的就是這種人。

  這種天生神力的人是修煉外功的好苗子。只要勤學苦練,將來必成大器。這鐵牛的腦袋裡雖然缺了一根筋。卻是另外一種天才,一種蠻力至上的天才!

  「好小子,你的力氣確實很大!現在我相信你的話了,憑你這小子的力氣,的確能在六歲的時候扳倒水牛!」劍奴點頭讚道。

  「你的力氣也不賴,可比水牛大多嘞!」鐵牛憋得滿臉通紅,豆大的汗珠不斷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寬厚的胸口以及地面上。

  「哈哈,怎麼樣,你認輸了?」

  「輸個蛋,比拼力氣,俺什麼時候服輸過!」鐵牛咬緊鋼牙,面容變得猙獰無比,瞪起來的一對熊眼甚至泛起了血絲。他搖頭晃腦地拔著地上的劍,由於力道太大,插著劍的地磚竟然生生碎掉了,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咦?」劍奴驚疑了一聲,他赫然發現,鐵牛雙手傳來的力氣竟然又拔高了一大節。也不知這待瓜從哪冒出來的力氣,就好像無窮無盡似的。

  原本就已經被繃緊的內力,再度受到挑戰,插入土中的劍終於受到撼動,向上挪出了少許。雖然只是一點點,但卻足以震驚四座。

  「快看!快看!那柄劍被拔動了!」

  「這、這怎麼可能?四重天武人的力氣怎麼可能超過七重天武人?」

  「大概是因為劍距離劍奴前輩太遠了,所以使不上力。」

  「對,有這個可能!」

  「就算是這樣,這小子也夠厲害了,你看他胳膊上繃起來的肌肉,就跟一塊塊黑饅頭似的。」

  見此情景,外面一下子炸開了鍋,熱火朝天地議論開來。

  「呵呵,還真有你的。」劍奴已經認可了鐵牛的實力,但為了看看鐵牛到底有多大力氣,決定進一步試探一下。他猛然加大了手上催動的內力,內力猶如猛龍出洞,穿過了地底,注入到了那柄劍之中。

  原本被拉出來的劍又緩緩縮了回去,鐵牛大驚失色,連忙發力向上拔動,可還是無法阻止劍向下沉的趨勢。

  「待瓜,你的力氣是不是只有這麼一點了?你要是再不用力,這柄劍可要沉到地裡了。」劍奴用激將法問道。

  「俺還有力氣,不過只有罵人時才能使出來,俺現在就要罵人了,你可別怪俺!」鐵牛爆喝一聲,弓起了雙腿,揚起了臉膛,面朝著,扯開嗓子罵道,「俺幹你娘嘞!你娘!你娘!你娘嘞!」

  鐵牛開始罵人之後,似乎發洩出了一股亢奮的情緒,這股亢奮的情緒刺激了他的身體,從而爆發出了更加野蠻的力量!他的身體裡出現爆豆之聲,嘎嘣作響,由雙腿向上延伸,迅速傳遍了全身。另外,他身上的肌肉也變得更加密實了,一寸寸肌膚都崩了起來,仿佛將要寸寸斷裂一般。

  原本向下沉的劍瞬間止住頹勢,接著在鐵牛的蠻力拉扯下,開始向上回升,一寸、兩寸、三寸!

  「俺幹你娘嘞!」鐵牛大吼著,他說髒話主要是為了給自己鼓勁,而不是想要罵誰。

  劍奴暗暗點頭,這股蠻力現在應該已經達到三千斤了,值得稱讚。雖然他還有餘力,並且可以靠暗勁彈開鐵牛的手,但沒有這樣做,而是放任鐵牛將劍一點點拔了出去。他布下劍陣可不是為了贏這些晚輩,而是要選出有資格前去鑄劍山莊打擂的後起之秀。

  鐵牛靠著一股蠻力,贏得了劍奴的認可。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鐵牛終於將劍給拔了出來,由於衝擊力太大,下面那塊地磚徹底碎掉了,大大小小的碎片四散飛濺。他整個人受到慣性衝擊,向著後面倒飛出去,飛向了門口。以他這個龐大的身軀,再加上這股兇猛的力道,足以砸死幾個人了。

  劍奴見狀,一揮手,揮出了一股勁風,將飛到了門口的鐵牛給兜住了,帶回到了練武廳內。

  鐵牛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躺在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渾身的汗水幾乎將衣服打透了,汗水流淌一地。

  「可累死俺嘞……」

  鐵牛累得把舌頭都吐了出來,起都起不來了。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7 19:13
第六十回 隱情

  「待瓜,這塊權杖是你的了,帶著它前去鑄劍山莊吧!」劍奴依照約定,隨手一甩,將一塊刻著紅字的銅質權杖丟到了鐵牛的胸口上。

  鐵牛勉力撐起了龐大的身子,將權杖抓了起來,一見這權杖黃燦燦的,竟然鬼使神差地張開了闊口,用大板牙狠狠咬了一口,就好像這不是一塊鐵疙瘩,而是一塊玉米麵餑餑。這結結實實的權杖愣是被他咬得嘎吱嘎吱直響。

  劍奴都看傻眼了,喝道:「待瓜,你咬權杖幹嘛?要是把權杖咬壞了,我可沒有新的給你!」

  「這東西黃燦燦的,俺咬一下看看是黃金還是黃銅。」鐵牛鬆開了嘴,權杖上多出了兩排深深的牙印,「從口感上看,這玩意不像是金子,應該是黃銅。」

  「要是金子做成的,你是不是還打算拿去賣錢?」劍奴生氣道。

  「那是當然,你說的那把『兒子劍』,俺可一點興趣也沒有。俺用不了那麼輕的劍,只有沉甸甸的大鐵棒子俺才愛用。俺不想要那柄劍,也不想去什麼鑄劍山莊,進來破你的鳥陣就是為了拿這個權杖去賣錢買肉吃。」

  「你這待瓜,滿嘴胡話!」劍奴一下子沉下了臉,輕拍至尊劍,一柄插在地上的劍受力而動,拔地而起,飛到了空中,在半空玩了幾個眼花繚亂的翻轉,準確無誤地落在了鐵牛褲襠之間,插入了地中,只差一點點就割掉他那「打種」用的東西了。

  「哎呦俺的娘嘞!」鐵牛嚇得叉開腿,向後退了一大段距離,「你這是想要讓我斷子絕孫啊。」

  「待瓜!我鑄造的那叫子初劍,不叫兒子劍!你要是再叫錯一次,我非得真叫你斷子絕孫不可。」劍奴沉著臉警告道。他這個人不拘小節,吊兒郎當,其他事都可以容忍,唯獨不能容忍別人侮辱他鑄造的劍。

  「俺知道嘞,那叫子初劍,不叫兒子劍,你可別再對俺動手了,俺累得跑不動了。」鐵牛搖著銅鈸一樣的大腦袋說道。

  「那你以後還賣不賣這塊權杖了?」

  「不賣了,不賣了,再說這也不是黃金,就算賣了也不值錢啊。」

  「那你打不打算去鑄劍山莊?」

  「去,肯定去,但就怕俺在半路走丟了,到時候找不到地方。」

  「不用害怕走丟,你暫時留在山莊,等到二十三塊權杖分發完畢之後,我會帶著你一起去山莊的。其實我對於你這個打擂者並不十分滿意,你除了力氣大點之外,也就沒什麼優點了,而且還待頭待腦的,讓你參與打擂,不知道又會惹出什麼笑話來。不過,既然我已經答應了只要你能拔出劍就給你權杖,也不好當場反悔,就網開一面,讓你去參與打擂好了。到時候你記得老實點,別跟著瞎搗亂,否則定不輕饒。」劍奴一板一眼地教訓道。

  「好嘞,老頭子,你放心好了,俺鐵牛可不敢在人多的地方搗亂。」鐵牛憨笑著答應道。

  「行了,你這待瓜趕緊滾蛋吧。別妨礙下一位闖陣者。」劍奴擺擺手道。

  「好嘞,俺這就走。」

  鐵牛依言爬了起來,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將權杖塞進錢袋裡,結果發現權杖太大,竟然塞不進去。他拿出權杖,在身上尋找其他可以裝東西的地方,由於他光著膀子,上半身沒有衣袖可用,只有一條褲子能裝東西,只好將權杖塞進了褲帶縫裡。

  那權杖表面光滑,褲帶又勒得不是很緊,哧溜一下滑了下去,掉入了褲襠裡。

  劍奴一見珍貴的權杖被鐵牛塞進了褲襠,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憋上來了,氣得罵道:「你這待瓜,誰允許你把權杖塞進褲襠了!」

  「俺不是故意的,這是它自己滑進去的,你別生氣,俺這就把它掏出來。」鐵牛說著當真把長著黑毛的大手伸進了褲襠裡,在裡面翻找起來,鬆鬆垮垮的褲襠隨之起起伏伏。

  「滾滾滾,快點滾,別在我跟我的劍面前做這種下流動作。」劍奴強壓怒火,揮袖趕人。

  鐵牛不敢違拗命令,一邊在褲襠裡摸來摸去,一邊走出了大門。

  這舉動又一次惹得外面的人哈哈大笑,許多人連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鐵牛走到外面,跟剛才的辛令不同,眾人並沒有跟他道謝,也沒誇讚他,指著他笑的人倒是不少。鐵牛從小到大被人嘲笑慣了,也不以為意,有說有笑地穿過了人群,帶著褲襠裡的權杖離開了這地方。

  小亭上,趙正跟子嬅一直在看著熱鬧,很是悠哉。

  「沒想到這黑炭頭傻大個竟然真的把劍拔了出來,看來他的力氣還真大。」子嬅咂舌感嘆道。

  「我剛才就說了,他不比辛令差,應該能得到權杖,我的眼力可是很準的。」趙正道。

  「才說對一次就得意上了,現在又有人進去闖陣了,你猜猜他能不能成功。」子嬅甩手指了下練武廳門口,一名矮小卻精壯的小夥子正挎著劍往裡走。

  「他不會成功的。」趙正搖搖頭,斷然道。

  果不其然,那名矮個子小夥子進去練武廳之後沒多久就悻悻地退了出來,一臉垂頭喪氣之色,顯然是失敗了。

  「怎麼樣,我又猜對了吧?不過這麼猜沒有什麼意思,我們下次再猜的話掛點彩頭好了,我猜對一次贏一百兩銀子,猜錯一次賠你一千兩銀子,你看如何?」趙正笑問道。

  「我看不如何。我這個人只喜歡賺錢,不喜歡賭錢,因為賺錢肯定能讓錢流入自己的褲兜,可賭錢就不一定了,萬一要是輸了,我非心疼死不可。」子嬅拒絕道。

  「我們賭的又不大,千八百兩銀子對你來說只是小意思吧?」

  「誰說的,別說是千八百兩銀子,就是十幾兩銀子也是我的心頭肉,少一點也不行。」子嬅伸出兩指,比劃了一下,她那指頭猶如筍尖,可指肚卻帶著繭子。

  「呵呵,也多虧你是女人,要是換成了男人這麼小氣,肯定沒人願意跟你交朋友。」趙正笑著搖頭道。

  「這話我可不同意。我賺錢可不是單單為自己賺的,而是另有用處。這些年來,我用賺來的錢在暗地裡幫助了不少人,那些人都特別感激我。就算我是男的,那些受過我恩惠的人也會把我當朋友,所以不管是男是女,我身邊的朋友都不會少。」子嬅這番話脫口而出,說完後自覺失言,閉了一下朱唇。

  江湖人都知道子嬅貪財,但卻沒人知道子嬅為什麼貪財,而她自己也從不對外人透露。她跟趙正相交日淺,自然更不能說了。

  但就運算元[ 不說,趙正也清楚子嬅的身世背景,知道子嬅拼命賺錢的原因,他清楚這裡面有難言之隱,所以沒有深入追問下去,免得惹得子嬅不快。

  兩人一個不想說,一個不願問,忽然冷場了,陷入了僵局。

  「那個……我們還是說點別的吧。」子嬅打破了沉默,岔開話題。

  「我看可以,我們改聊你的鞭子好了,你的鞭子從哪來的?」趙正知道剛才那個話題有所禁忌,所以順著子嬅聊起了無關緊要的話題。

  「這說起來話可就長了,我慢慢給你說。」子嬅鬆了口氣,這個話題沒什麼不能說的,許多人都知道,便滔滔不絕地講起了整個經過。

  子嬅學成武藝之後,離開師父闖蕩江湖,無意中在一處沼澤中遇到了一條獨眼碧蟒。雙方一方激戰,她將這條十幾米長的大蟒蛇給勒死了,然後將其肢解,取出了大蟒蛇身上有用之物。事後,她將蟒蛇身上的蛇膽、蛇血等材料找人煉製成了丹藥,而蛇骨打造成了這條「三十二節龍骨鞭」。

  整個故事很簡單,但子嬅說得很細緻,所以說了很久。

  趙正權當相聲聽了,除了偶爾插上兩句話外,一直在默默傾聽。

  就在子嬅講得正歡的時候,樓梯口響起一陣腳步聲,兩個人拾級而上,漫步走到了二樓。

  此二人,一人是名偏瘦的中年男人,外表約莫四十掛零,臉上生著鼠眼,鼠眼下面是一個塌鼻子,鼻子下麵是兩撇狗油胡,七根朝上,八根朝下,身上穿著一身百花長衫,顯得有些花裡胡哨。明明還是春天,他的手裡卻早早拿了一把扇子,扇面上寫著一首詩: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另一人在外貌方面與前一人十分相像,也生著一對鼠眼跟一隻塌鼻子,但身材比前一人高大得多,身高足有兩米,肩寬背厚,膀大腰圓,甚至不遜於那個鐵牛。另外他還有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胳膊特別的長,垂在大腿兩邊,幾乎要碰到膝蓋。他身上穿著金紋短打,袒露著胸口,兩邊挽著袖子,露出兩對如鋼似鐵的胳膊,以及錘子大的拳頭。看年紀,他也就三十出頭,比同伴年輕了許多。

  此二人能來到這小亭,可見身份不低。

  事實也確實如此,那名偏瘦中年人名叫韋一陽,人送綽號「夜夜笙歌」,他乃是大炎國著名的富商,主要以開辦青樓為業,南贍省有很多青樓都是他開的,甚至還在運河裡投放了幾艘數十米長的高級「畫舫」,裡面養著一大群美女,每天都有幾萬兩銀子入帳。

  韋一陽武藝不精,只學過一門武功,而且還是為了壯陽才學的,沒有什麼實戰能力。他主要的本事在於經營方面,當初是他第一個想到了在運河上開設高檔畫舫,用載滿美女的大船來吸引客人的目光,並用這個鬼主意一炮而紅,發了大財。

  有了錢,自然也就有了地位,韋一陽家大業大,財大氣粗,除了在商場之外,在江湖以及官場上,也有幾分薄面。

  陪在韋一陽身邊的,是他的一名表弟,名叫韋大力,人如其名,是個人高馬大的壯漢,而且是名武林高手,已經達到了八重天境界,算得上二流的好手。

  別看韋大力表面是個傻大個,可卻極有天賦,自從幼時學武起就進步神速,很小的時候就曾經名動江湖,現在更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人物,名氣不遜於腰纏萬貫的表哥。他跟韋一陽是近親,自從步入江湖以來,一直留在韋一陽身邊,為韋一陽辦事。他主要負責出力,而韋一陽負責出腦子,兩人相輔相成,十分合拍。

  這二人跟其他人一樣,都是來洛書山莊賀壽的,今天趁著閒暇,來到了這小亭上,打算在這裡居高下望,看看練武廳的熱鬧。

  剛一上來,韋一陽那對小鼠眼便見到了站在窗前的那道窈窕身影。這身影前凸後翹,上下起伏有致,實在是秀色可餐。他是開青樓發家的,骨子裡是個大色鬼,見到這等撩人背影,自然要好好欣賞一番,看了許久之後,這才收回了目光。

  韋一陽認得這女子是誰,揚聲笑道:「呵呵,這不是子嬅小姐麼,我們還真是有緣,竟然又相遇了。」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7 19:15
第六十一回 雇傭

  子嬅與趙正聊得正歡,聽到了韋一陽的聲音,雙雙轉身。

  見到背後之人的相貌之後,兩人均都露出了複雜神色,顯然全都認出了韋一陽跟韋大力的身份。

  既然認出來了,自然也就知道韋一陽跟韋大力都是什麼人,有何種身份,又有何種實力。尤其是子嬅,她身為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對於韋一陽兩人的耳聞更多一些,甚至以前還曾經接觸過兩次,彼此相識。

  「韋老闆,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子嬅強裝笑顏,打招呼道。

  「呵呵,吹我過來的當然是你身上的香風了。」韋一陽得意微笑,兩撇狗油胡顫了又顫。他徑直走到了子嬅身邊,肆無忌憚地將臉貼向子嬅,在距離子嬅僅有一寸處停下,深深地嗅了一口,「你身上可真香,我隔著老遠就聞到了。」

  子嬅眉頭微皺,向後退了一步,應付道:「我又沒往身上撒香料,哪來那麼重的香氣。」

  「不是香料的香氣,而是你身上的體香,嘿嘿嘿……」韋一陽說話間目光下移,目光從子嬅的脖頸處一路滑下,明目張膽地欣賞著子嬅的傲人嬌軀。

  這樣露骨的目光,子嬅見得多了,早已習以為常,倒也並不在意。

  「就算我身上有點體香,也不可能飄那麼遠,韋老闆的鼻子可真是靈,竟然隔著那麼遠就聞到了,一般人可沒有你這麼好的嗅覺。」子嬅話有所指道。

  聞到常人聞不到的氣味,除了五重天以上的高手之外,那就只有狗了。子嬅的話裡帶著這樣的隱喻,不過話鋒藏得太深,韋一陽根本沒有聽出來,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還當成了誇讚。

  「呵呵,這是當然,我在南贍省有大大小小數百家產業。在『龍躍運河』裡還有多艘畫舫,家裡的資產多得數都數不過來,手底下招攬了無數能人異士,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一般人?」韋一陽得意洋洋道。

  這番話倒不是在吹牛,韋一陽家確實腰纏萬貫,富甲天下。家裡的錢足以堆起一座金山。換做平時,子嬅一向對於大富商一類的人物趨之若鶩,總是惦記著從富商手裡賺點錢出來花花。可是面對韋一陽這位富商,她卻不敢生出這種心思。

  這世上,不是誰的錢都好賺,尤其是韋一陽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傢夥。想要從這人手裡賺錢,簡直與飛蛾撲火無異。

  韋一陽開辦青樓,經常利用強迫威逼的方式逼那些良家婦女就範,受他所害的女子有許多許多,其中甚至還包括一些會武的女子。被韋一陽盯住的女人下場往往都很淒慘,哪怕會點低微武藝也沒有用。

  子嬅深知此人危險,所以每次遇見都會小心提防。避而遠之。

  她巴不得離韋一陽遠遠的,但為了不招惹韋一陽,還是耐著性子陪笑道:「韋老闆真有本事,竟然賺了這麼多的錢,開了這麼多家店,真是教人佩服。」

  「能夠讓子嬅小姐說句佩服,我可真是三生有幸。」韋一陽得意微笑,接著話鋒一轉。「不過,這產業太多,也不全是好事。這麼多的產業,打理起來可是很累心的。我辛辛苦苦打理了這麼多年,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總想找個人替我分擔分擔。我記得子嬅小姐專門喜歡為別人工作,誰要是開出高價。你就會為誰服務。不如這樣好了,我出錢給你,雇傭你為我效力,幫我分憂解惑。你看怎麼樣?」

  韋一陽累確實很累,但手下絕不缺人幫忙,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找個藉口罷了。他自從認識子嬅一來,一直有心想把子嬅弄到手,只不過礙於子嬅的實力,才沒有貿然行動。今日再會,他又一次動了這樣的念頭,想要用金錢攻勢打動子嬅。

  子嬅貪財是出了名的,不明就裡的人,都會以為用錢很容易就能收買子嬅。可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子嬅為別人服務都是挑選物件的,只會為像是百里連城這樣既然有錢又不會惹上什麼麻煩的人效力。

  像是韋一陽這種危險人物,子嬅是不會與其扯上關係的,笑著婉拒道:「我只給人當保鏢,管賬的工作我不會接的,實在是一竅不通。」

  「你誤會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帳目是留給帳房先生算的,我哪會讓你幹那種粗活?如果你答應為我工作,每天只要坐在那裡收錢就行了,哪怕什麼都不做,那些錢都會自然溜進你的錢袋裡。」他說著將手伸向了子嬅腰間的錢袋,企圖趁機占點便宜。

  子嬅連忙退開,微笑道:「這還真是一份好工作,可比當保鏢輕鬆多了。」

  「這是當然了,若是辛苦的工作,我怎麼會介紹給你呢。怎麼樣,你想不想為我工作?聽說你一個月要收人一萬兩,我可以出雙倍,要是你不滿意,再提高一點價格也沒問題。」

  「這份工作實在是好,簡直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不過很可惜,我已經被別人雇走了,不能半路解約,跑到你手下工作,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像是這麼好的工作,我想很多人都會搶著幹的。」

  「哦?是何人雇傭了你?我可以跟他談談,讓他解除合約,還你自由之身。」韋一陽一挑眉毛,以他如今的身份,在江湖上說話極有分量,一般人都會給他幾分薄面。

  子嬅其實還沒找到新雇主,剛才的話只是找個藉口搪塞而已。她輕啟朱唇,張開複又閉上,張了幾次卻沒能說出個人名出來。她正為難間,瞥見了身邊的趙正,順手將其拉到了面前,撒謊道:「就是這位趙公子雇傭了我。」

  「啥?」趙正愣了一下,扭頭望向了子嬅。他雖然有心雇傭子嬅,但還未付諸行動,子嬅那麼說,分明是拉他當擋箭牌。

  子嬅害怕趙正說露餡,連忙使了個眼色。

  趙正會意,出於好心,沒有說破。

  韋一陽眼高於頂,根本沒把趙正放在眼裡。連正眼都沒看一眼。現在見到子嬅跟趙正「眉目傳情」,他這才轉頭望向了趙正,仔細打量起來。

  從第一印象來看,這是一名很面生的英俊青年,應該還會點粗淺武藝,因為腰上掛著一柄青色闊劍。

  韋一陽見多識廣,曾經見過很多青年俊傑。名人之後,可是對於趙正卻一丁點印象也沒有。

  「這位小兄弟很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高姓大名?」韋一陽問道。

  趙正念頭一轉,這韋一陽不是什麼好東西,可萬萬不能說出他的身份來歷。索性故弄玄虛道:「我的身份來歷不便透露,還望韋老闆包涵。至於姓名,倒是可以告訴你,我姓趙名正。你是長輩,直接叫我趙正就行了。」

  「趙正……」韋一陽思考了一下,可是沒能想出與這個名字相關的事情,「沒聽說過。」

  「我初入江湖。韋老闆沒聽過也屬正常。」

  「令尊是誰,姓什麼,叫什麼?」

  「呵呵,實在抱歉,這個不方便透露。」

  「小兄弟不肯透露身份,這也太不給我韋某人面子了。」韋一陽怫然道。

  「韋老闆莫怪,我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在出門之前,家父曾經多次叮囑過。叫我不要隨便透露他老人家的身份,免得嚇壞了別人。」趙正胡吹大氣,想要借此來唬住韋一陽,免得被韋一陽這個人惦記上。

  「呵呵,嚇壞了別人?能嚇壞我韋一陽的人,還沒出生呢。」韋一陽並不相信,輕蔑笑道。

  「不見得吧?」趙正拉高了音調問道。「難道韋老闆連黑山老妖甄不正、歡喜禪玄空祖師、聖手達摩孫萬鐸、霹靂天神雷天錦、一劍來去西門朗空、千手觀音蘇小然、神龍見首不見尾王嘯這些人也絲毫不懼?」

  趙正連珠炮似的說出了一長串人名,每一個人都是江湖中地位尊崇的武林高人,而且全都是十重天以上的高手,江湖地位甚至要超過龍玉玨。足以壓著韋一陽一頭,碾死韋一陽跟碾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

  這幾位貨真價實的武林泰斗,有的人享譽江湖,人盡皆知,也有的人隱居避世,不問江湖恩怨。叫出那幾位有名氣的名字不算什麼,可叫出那幾位隱士的名字就不容易了,不是誰都能說上這些人的名字。

  韋一陽果真被這一長串人名給唬住了,就算借他一副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當眾說不怕這些人,他重新審視趙正,驚疑問道:「你跟這些武林泰斗有關係?」

  趙正笑而不答,繼續故弄玄虛,只要韋一陽信了一成,就不敢隨便難為他。

  果不其然,韋一陽當真不敢隨便為難趙正了,拱拱手道:「呵呵,好,既然趙公子有難言之隱,那我就不刨根問底了。你們兩位繼續聊,我去跟其他幾位朋友打個招呼。」

  韋一陽就這樣帶著表弟遠離了趙正跟子嬅兩人,走向了屋內另外幾人身邊,彼此打了招呼,閒聊起來。

  趙正暗暗鬆了口氣,有種躲過一劫的感覺。

  子嬅在旁邊輕拉了一下趙正的袖子,低聲道:「我們走吧。想必午飯已經快備好了。」

  趙正會意,點了點頭,與其並肩走下了樓。

  到了外面,並走了很遠之後,兩人才重新開口閒談,而且還不敢發出太大聲,不約而同地放低了聲音,生怕被韋大力這名八重天武人聽到。

  「我對韋一陽這個人略有耳聞,他這個人作風不正,花心好色,還經常逼良為娼,你不答應他是對的。你別看現在他說得好聽,可等你真正給他工作的時候,沒準兒會怎麼害你。」趙正道。

  「這些事情我當然知道,不然也不會拒絕他。」子嬅衝著趙正報以歉然的微笑,「剛才真是對不住了,拿你當了一次擋箭牌。」

  「不用放在心上,只是小事而已。更何況,我確實有心要出錢雇傭你,請你擔當我的保鏢,剛才那番話也不全是在撒謊。」趙正經歷今天此事,臨時改變主意,決定當即雇傭子嬅,免得被別人捷足先登。

  「你想雇用我?」子嬅稍感意外,睜大了一對明亮杏眼。

  「沒錯。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擔當我的保鏢,保護我幾個月。」趙正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在開玩笑,說話時一臉嚴肅。

  子嬅見趙正不像是在開玩笑,也認真道:「我正想要找下一位雇主,給你當保鏢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應該知道,我開出的價可是很高的。」

  「一個月一萬兩。我勉強承擔得起。」

  「你確實不像窮人,可我想這筆錢對於你來說也不會是個小數目。你肯花這麼多錢雇傭我,一定別有用心,是不是有仇家找上了你,或者是你想讓我替你對付那個叫做摩雲子的人?」

  「摩雲子確實是我的一塊心病,但我雇傭你不是為了對付他。而且有你陪在我身邊。他也不可能膽敢現身。」趙正搖頭否定,「我雇用你是為了別的事情。」

  「什麼事情?」

  「我近期打算去長春府內的兩個危險地點轉轉,一個人去有點不放心,所以想讓你保護我。」

  「危險地點?」子嬅警惕道。

  「有關那兩處危險地點的事情說來話長,我暫時不想告訴你,等到了地方再告訴你不遲。你放心,我知道你的規矩。就算給你錢,你也不可能什麼事都管,更不可能為雇主冒生命危險。那兩個地方對我來說很危險,但對你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難不倒你的。而且等到了地方,你可以自己考慮到底要不要幫忙,我不會為難你。」趙正對於那兩個地方的危險程度有相當的瞭解,所以對於整件事把握十足。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內。

  子嬅斟酌了一下,根據這些天的接觸,她對趙正的印象還算可以,姑且相信了趙正的話,點頭道:「好,要真是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可以幫你。給你這種年輕小夥當保鏢總比給韋一陽那個老色鬼工作好得多。」

  趙正聞言大喜。這樣就能安安全全地前往那兩處危險地點了。他知道子嬅先付錢的規矩,當即探手入懷,從中取出一張萬兩銀票,遞給對方。說道:「你要是同意了,我們的合約就正式生效了。這是第一個月的傭金,一個月之後,我會再付下一個月的。」

  子嬅見錢眼開,將銀票一把抓在手裡,收進了自己的錢袋,隨後從中取出了一張早已備好的紙,遞給了趙正,微笑道:「錢我收了,這是我當保鏢的一些規矩,你看一看吧。」

  男女同行,又是隨身保鏢,其中自然有不少的問題。為了對應這些問題,子嬅羅列了一長排的清單,上面全是她定下的規矩。

  趙正早知道有這麼份清單,不過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將清單攤開,一邊看一邊讀道:「路上的開銷全都由雇主出,其中包括子嬅所需的住宿費、馬匹費、衣服費等等日常費用。路上切記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如有僭越,合約自動取消,恕不奉還傭金。路上能住客棧一定要住客棧,如果去太荒涼的地方趕路,需要另行加錢……」

  這一條條規矩全都偏向子嬅,簡直就是活生生的霸王條款,斤斤計較的人是絕不會答應的,不過趙正倒是可以接受。

  「怎麼樣,這些規定你全都能遵守嗎?」子嬅問道。

  「全都能遵守。」趙正露出苦笑,將這張紙折疊好,收入了懷裡。

  「那好,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保鏢了,誰要是欺負你,就得先過我這關。」子嬅笑著拍了拍趙正的肩頭,「小弟弟,以後姐姐罩著你。」

  子嬅只是說著玩的,可這句說者無心的話,卻勾起了趙正對於沈落霞的回憶。

  以前沈落霞這位姐姐也會罩著他,可是兩人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過面了,也不知道沈落霞在紅塵客棧過得如何。

  「以後我若是遇到什麼危險,可就全都仰仗姐姐幫忙了。」趙正收斂了心思,微笑道。

  就這樣,趙正跟子嬅達成了口頭協議,成為了雇主跟保鏢的關係,兩人各取所需,一個得到了強有力的幫手,一個得到了急需的錢。在雇傭期間,子嬅會陪在趙正身邊隨行,趙正去哪,她就得跟到哪。

  趙正現在的目標是得到權杖,自然要暫留於洛書山莊,而子嬅也樂得輕鬆。

  ……

  一天時光匆匆過去,經過一天的選拔,共有三人如願得到了權杖,其中兩人是快劍辛令跟傻裡傻氣的鐵牛,另外一人是下午闖過劍陣的薑明。此人來自武當山,修煉的是太極劍法,跟辛令一樣,也有五重天修為,不過年紀稍大一些,堪堪二十五歲,勉強符合要求。

  權杖一共有二十三塊,僅僅第一天就被人奪走了三塊,只剩下了二十塊。

  權杖越來越少,當然越早弄到手越好,更何況趙正並沒有那麼多時間,不能長時間留在洛書山莊。當天晚上,他便實施了取得權杖的計畫,帶著一壺裝滿御酒的白瓷酒壺,來到了劍奴休息的門前,一邊走一邊品飲。

  濃鬱的酒香從壺口飄出,在夜風的吹拂下四下散開。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7 19:16
第六十二回 交易

  酒香不怕巷子深,更何況美酒近在門前,屋內的劍奴很快就聞到了這股奇特而又濃鬱的酒香,將頭探出了窗外。

  趙正將步伐放得很慢,猶如閑庭信步,每走兩步,就停下來一下,拎起酒壺,美美地啜飲上一口。

  劍奴禿腦袋上僅剩的毛發被風吹得亂舞,一雙饞嘴的目光緊盯在趙正手裡的酒壺上,就像老貓見了魚似的,直咂巴嘴。他擺了一整天的劍陣,到了下午才來到這裡休息,沒想到躺了一陣子,竟被這股酒香給勾了起來。

  趙正用眼角餘光瞥見了劍奴的窘態,心中暗喜,裝作並不知情的樣子,仍在慢悠悠地往前走。他不知道得用幾次才能勾引住劍奴,完成這樁不太光明的交易,只盼一次就能成功,免得時間久了惹人耳目。

  見趙正漸行漸遠,即將遠離此地,那劍奴再也按捺不住胃裡那只急得亂蹦的小酒蟲,抬手喊道:「喝酒的小子,你站住!」

  趙正聞聲,當即停下腳步,裝模作樣地四下張望幾眼,而後才回身問道:「前輩是在叫我麼」

  「當然是在叫你了,除了你之外,這裡還哪有喝酒的小子。你趕緊回來,我有事情要問你。」劍奴亟不可待道。

  趙正暗自慶幸,劍奴竟然一次就上鉤了,這正合他的心意。他忍住笑意,拎著酒壺走到了劍奴所在房屋的窗沿下,朝著屋裡施了一禮,客氣問道:「前輩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你小子手裡拿著的是什麼酒,怎麼這麼香」劍奴的眼睛一直緊盯在那白瓷酒壺上,其實都沒怎麼仔細看趙正是誰,對他來說,這個晚輩跟那個晚輩都沒什麼區別。

  「哦,這是一壺上好的九釀春。」趙正答道。

  「拿過來,讓我好好聞聞。」

  「是。」趙正依言將白瓷酒壺遞到了劍奴乾枯的手上,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剛才那酒香是魚餌,而這一壺酒就是魚鉤,一旦咬上也就別想輕易脫鉤了。

  劍奴將酒壺放到鼻子邊,提鼻子深吸了一口,酒香鉆入鼻孔,別提有多香了,就連洛書山莊招待他喝的酒也得甘拜下風。他光是聞一聞就覺得有點飄飄然了。枯瘦乾巴滿是皺紋的老臉露出一臉迷醉之色。

  「恩,是九釀春的香味,不過比尋常的九釀春香得多了,看來是陳年佳釀。」劍奴閉目享受,品評道。

  「前輩真是行家,這確實不是普通的九釀春。而是從古井鎮曹家流出來的特製九釀春。」趙正話有所指。

  「難道說這是御酒」劍奴不愧是老酒鬼,對於各地釀酒名人以及世家知道甚詳,很快就聯想到了那個專門釀造御酒的曹家。

  「沒錯,這正是專門進貢給當今聖上的御酒。由於產量少,曹家精釀出來的美酒,大部分都得進貢個朝廷,只有一少部分會留下來。贈送給親朋好友、達官貴人、武林泰斗,外人可是很難喝到的,我也是僥幸才得到了一些。」

  「一些是多少」

  趙正翹起一根食指,笑道:「不多不少,正好一壇子。」

  「這一壇子御酒,你可帶在了身上」劍奴興衝衝地追問道,說話時身子自然而然地向窗外探出去,眼看著就要從窗口跌下了。

  「我跟前輩一樣。也是酒道中人,出行時必然會將酒帶在身邊,這一壇子御酒就在我的房間裡擱著。」

  「太好了,太好了,」劍奴愛不釋手地搓著手裡的酒壺,商量道,「這曹家出產的御酒。我在十幾年前有幸喝過一次,不過只喝到了一點點,後來這酒被欽定為御酒之後,就很難喝到了。我在市面上買了幾次都是假酒,弄得我很是鬱悶。今天遇到了你可真是我的運氣,你能不能把御酒賣給我一些,讓我飽飽口福」

  「這實在是有點為難晚輩了。」趙正面露難色道,「前輩你也知道,這種酒是很難弄到的,我弄到了這一壇子可費了不少心力,不是用錢財就可以衡量的,無論你給我多少錢,我都不想賣。不過前輩既然開口了,我也不好不給面子,這樣好了,我這就回去給你裝上三續御酒,然後給您送來,讓您嘗嘗味道。不過其餘的御酒,我還得留下來自己品嘗,恕不贈送或者轉賣。」

  「這麼小的酒壺,兩口也就喝下去了,怎麼能夠喝呢。不行,不行,你開個價,我非得買上半壇子喝才能過癮,要是你不介意,直接把一整壇子都賣給我也無妨,我可以出高價。」劍奴不依道。

  「您可是高高在上的武林前輩,論年紀,都足夠當我的爺爺了,怎麼能這樣為難於我呢晚輩實在是捨不得賣,還望前輩成全,不要再為難我了。」趙正決絕道。

  「別說得像我欺負你似的,我這不是在跟你商量麼。這樣好了,你先進來,我們慢慢談,你也別在外面站著了。」劍奴衝著趙正一招手,然後向後退了一步。

  「恭敬不如從命,請前輩為我開門,我這就進屋。」

  「我都退開了你還不明白麼,趕緊跳進來,別走什麼門了。我們都是江湖中人,不必拘泥小節。」

  「那恕晚輩不敬了。」趙正也不推遲,先是一抱拳,接著飛身而起,幹凈俐落地跳進了屋裡,站穩了腳跟。整個動作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中間連半點多餘的聲音也沒發出,極是幹凈俐落。

  劍奴見狀,當即眼睛一亮,精光霍霍道:「剛才沒看出來,你小子功夫不錯啊。」

  「談不上不錯,只是一般而已,跟前輩你是比不了的。白天的時候,我曾經過去練武廳門前看過熱鬧,前輩布下的絕路劍陣真是非同凡響,教人好生欽羨,也不知我修煉到何年何月,才能有那等了不起的本事。」趙正拍馬屁道,不過說的也不全是虛話,他確實很羨慕劍奴的實力,期盼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實力布下那種厲害的劍陣。

  「小子嘴巴跟抹了糖似的,可真是會說話,不過我叫你進來可不是為了讓你捧臭腳,而是想買你的御酒。你就算說一百句好話,也難以叫我開心,只有答應了我的要求,我才能真真正正的開心。」劍奴晃了晃手中的酒壺道。

  「前輩話已至此。我也不好一味回絕,再怎麼說,鑄劍山莊也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不過,錢財什麼的,我並不缺,實在是沒什麼興趣。前輩還是拿點別的東西出來換我的御酒吧。」趙正放寬了口風。將這根「魚線」拉了起來。

  「用東西換也行,你想要什麼東西」劍奴說著目光落在了趙正腰間懸掛的一命劍上,恍然道,「我知道了,你想要一柄好劍對不對這沒問題,我可以送你一柄下品寶劍。」

  「下品寶劍確實是好東西,但我要的也不是這個。」趙正微微搖頭。話帶餘韻。

  「那你想要什麼」

  「前輩所鑄造的子初劍真是舉世無雙,令人觀之生意,讓人恨不得能夠據為己有。只可惜我實力不濟,只有區區四重天境界,無力奪取這柄神兵利器,也無力闖過你布下的劍陣。本來我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想冒險嘗試。但今晚前輩你把我叫住,又提出要交換御酒。重新勾起了我對子初劍的貪念。如果前輩想要得到御酒的話,不妨網開一面,成全了晚輩的心思,手上少用點內力,讓我明日如願闖過劍陣。如此一來,晚輩願意將所有御酒雙手奉上,供前輩慢慢品嘗。」趙正侃侃而談。終於道出了真正的目的。

  「好小子,原來你不想要錢,也不想要尋常寶劍,而是想要我手裡的權杖。」劍奴換上了另一副態度。重新打量起趙正,猜測道,「難不成你是早有預謀,故意帶著美酒來吸引我」

  趙正的小心思被識破了,不過他沒有承認,而是嘴硬道:「這是沒有的事,誰能想到前輩會對美酒如此上心,竟然會為了得到心儀的美酒而不惜重金。我今天會帶美酒來此,純粹是巧合而已。至於想要得到權杖的念頭,也只是臨時起意,請前輩不要懷疑。」

  「算了,算了,你是有意也好,無意也罷,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你手裡的酒,而你你想要我手裡的權杖。」

  「沒錯,正是如此。」

  劍奴盯著趙正端詳了一會兒,沉吟片刻,經過了一番深思之後才點點頭道:「算你小子走運,我答應了這場交易。其實你應該慶幸自己修為不低,好歹到了四重天,距離五重天只有一線之遙,已經十分接近參與打擂的要求了。要是你修為太低的話,就算我想讓你走後門也沒用。等到擂臺召開之後,你肯定會露餡的。你已經到了四重天,我只要稍稍留手你便能闖過劍陣了,應該不會有人發覺的。你把御酒給我,明天就來闖陣吧。」

  「多謝前輩成全。」趙正大喜,又施了一禮。

  「別高興的太早,以你的實力,就算弄到了權杖又有何用呢你跟今天白天那個待瓜一樣,根本不可能獲勝的。」劍奴潑冷水道。

  「退一步講,就算無法獲勝,得到那柄舉世無雙的子初劍,至少我也能通過這場擂臺賽,跟天下頂尖的後起之秀交一交手,長長見識。我想這對武人來講,是很有用處的。」趙正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盤,並沒因為劍奴的話而氣餒。

  「你的心態倒是不錯,這次機會對於你這種善於用劍的晚輩來講,確實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這次擂臺會雲集天下眾多用劍的晚輩,跟他們交手,你會收獲到很多東西。江湖輩有人才出麼,各領風騷數十年。多年之後,那些參與打擂的年輕人,肯定都會成為江湖中的領軍人物。」劍奴悠悠神往,拿起酒壺,也不嫌棄,直接灌了一大口,美滋滋地哈了一下。

  「是啊,希望多年以後,我也能成為江湖中獨領風騷的人物。」趙正期待道。

  「哈哈,有希望才有奔頭,當年我滿心想要超過哥哥才一直沒有放棄鑄劍,不過這個目標至今尚未實現,人生就是留有沒實現的希望才有意思。好了,這一壺酒就快被我喝光了,你快把那一壇子御酒送過來吧。」劍奴已經有點等不及了。

  趙正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十分高興,當即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取出一壇子御酒,用布蓋好,然後叫來一名下人,叫下人抱著御酒送往劍奴的住處。由他親自送的話,容易被有心人見到。留下後患,但由下人送過去,就沒有人會懷疑什麼了,只會以為這是洛書山莊送給劍奴的。

  劍奴見是下人送來的御酒,略一思量,想通了此節。暗贊趙正機靈。

  常言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現在劍奴既拿了又吃了,當然就得為趙正辦事。等到明天趙正闖陣之時,他自會暗中留上一手,放趙正安然通過。

  韋一陽站在窗前,利用窗縫向外面偷偷觀看。一道身穿黑衣的窈窕身影映入他的眼簾,勾動著他那根老色鬼專有的心弦。直到那窈窕身影進入了屋,關上了門,他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那窈窕身影是子嬅的。

  打聽出了子嬅的住處之後,韋一陽特地動用自己的身份跟關系,將自己的住處換到了子嬅對面。這樣做,只為了能夠多看子嬅一眼。

  「真是個撩人的尤物,尤其是那一雙大長腿跟挺翹的屁股最讓人怦然心動。」韋一陽嘖嘖贊道。然後慢慢轉過了身。

  屋內已經早早點上了燈,擺上了一張八仙桌,上面滿是色香味俱全的精緻酒菜,韋一陽的表弟韋大力正坐在那裡胡吃海喝。

  這世上,誰都有點小愛好,劍奴愛酒,韋一陽愛色。而韋大力愛吃。每頓飯,韋大力能吃上八大碗飯,五斤肉,無數菜肴。相當於常人一天乃至幾天的飯量。

  「你手底下女人無數,找個腿長屁股大的女人有什麼難的」韋大力不以為意,仍在悶頭猛吃,將一塊五花肉塞進嘴裡,吃的油水亂飛。在女人方面,他可沒表哥那麼多要求跟玩法,若是有需求了,隨便拉來一個女人就能解決,等瀉完了火之後,也就對女人失去了興趣。

  「這你就不懂了,腿長屁股大的女人確實遍地都是,可有幾人能像子嬅那樣,擁有那麼高的武功」韋一陽搖了搖頭,抓起桌上一壺酒,喝了一口,但卻無心去吃桌上的菜。

  「武功是用來揍人的,而女人是用來操的,這兩者有個屁的關系。」韋大力哼了一聲,不以為意,手上開始進攻一隻烤鴨,將烤鴨撕成了兩半,一手抓住一半,左邊啃一口,右邊啃一口,竟然連骨頭都不吐,把骨頭跟肉一併吞入肚子裡。

  「跟你溝通實在是太費勁了。玩女人玩的不單單是外表,好看的女人不難找,隨便在街上逛逛就能遇到。但女人的好壞,除了外表之外,還要看她的內在以及她的感覺。玩女人,感覺可是很重要的。打個比方來講,你玩一個普通的陌生女人,跟玩你朋友的妻子,感覺肯定是不同的,對不對」韋一陽打了個混蛋十足的比方。

  「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的不太一樣,玩朋友的妻子肯定更刺激一些。」韋大力若有所思道,似乎是開竅了。

  「沒錯!就是更刺激了!這種微妙的心境,有時候比女人本身更具挑逗性。你再想想看,如果躺在你身子底下的不是一名農婦,也不是一名流鶯,而是當今母儀天下的皇後,那會是一番什麼感覺」

  「一個字,爽!」韋大力興奮得兩眼放光,用油膩膩的半片烤鴨拍了一下桌子。

  「沒錯,就是爽。」韋一陽越說越來勁,搬了一張椅子,坐到了表弟身邊,繼續說,「同樣的道理,普通女人,跟會武的女人,感覺自然是截然不同的,可以說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天上。我這半輩子,玩過最厲害的女人也就四重天境界,像是七重天境界的女人,我還一次都沒碰過,真想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操子嬅這死丫頭,感覺肯定特別棒,連我都有點動心了。不過她太厲害,就算是我,也得費上好一番手腳才能拿下。僅僅是為了滿足下面那根東西,費這麼大力氣實在有點不值。」韋大力搖搖頭道。

  「我想要抓子嬅可不單單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想玩厲害女人的可遠不止我一個而已。官場裡那些大佬,還有武林裡那些個偽君子,暗地裡多次跟我提過想要玩厲害女人,一直在督促我想辦法尋找,並且許諾願意付大價錢。如果能把子嬅這樣又漂亮武功又高的女人弄到手,一定能利用她的身體賺取大把的錢,而且能拉攏許多人心,有利於我們以後的發展。我可不想一輩子開青樓,早就生出了到仕途發展的心思。要是能滿足了那些高官們的,就能為我換一個更大的烏紗帽。從此以後,平步青雲,扶搖直上,沒準將來我還能當個一品大員呢!」韋一陽興奮道。

  「如果她這麼重要的話,我費點力氣倒也無妨,反正我的實力穩壓她一頭,應該沒啥大問題。不過我只負責出力,具體該怎麼做,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吧。」韋大力答應道。

  「哈哈,你能答應出手就行,該怎麼我會自己想的。」韋一陽聞言大喜,重重地拍了一下表弟寬厚敦實的肩膀。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00:58
第六十三回 鐵皮人

  按照約定,今天他會前去闖陣,而劍奴會暗中放水,讓他順利通過。既然劍奴鬆口了,那今天闖陣一事已是十拿九穩,再無懸念可言。這件事失去了挑戰性,而他也樂得輕鬆。

  帶著這種輕鬆的心情吃了早飯,又帶著這種輕鬆的心情敲響了鄰居家的房門。

  既然付了錢,當然不能浪費了這筆錢,從今天起,就該讓子嬅步步跟在他身邊了。

  子嬅開了門,今天她仍穿著黑色短打,只不過是另外一件,衣服上帶著暗紫色的鳳紋圖案作為裝飾。

  「我的老闆,今天咱們這是要到哪去啊」子嬅含笑問道。

  「兩個字,闖陣!」趙正朝著練武廳的方向一揮手,意思不言而喻。

  「你想要闖那個劍陣,奪取權杖」

  「沒錯。」

  「不是我潑你的冷水,從那劍陣的威力來看,以你的武學修為,恐怕難以順利通過。」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試一試怎麼能知道呢。你要是收拾妥當了,這就跟我去找百里兄。我之前答應過他,在闖陣之時要通知他,讓他幫我助陣。」

  趙正帶著子嬅一起走向洛山莊中心地帶的院落群,途中讓門衛前去通報,結果門衛回來說少莊主有事正忙,無暇分身,讓兩人先到練武廳門前稍候。百里連城身為洛山莊的少莊主,有事纏身也屬正常。

  兩人放下百里連城不管,改道前往了練武廳門前,決定先看一夥兒熱鬧,慢慢等百里連城。

  練武廳門前的人還很多,不過比昨天少一些。看來又有人被洛山莊下了逐客令,另外有一部分也對劍陣失去了興趣,不像第一天那麼好奇了。

  趙正倒是巴不得人少一點,這樣也方便觀看。

  既然人少了,也就沒必要去那座小亭了,而且兩人也不想再遇見韋一陽那號人,所以今天直接站在了外面向練武廳內觀看。

  年輕的武學天畢竟只是少數。這洛山莊之內的武學天,昨天大部分都已經出場了,今天出場的人數明顯少了許多,相隔好一段時間,會有一個人前去闖陣,不過均都以失敗告終。

  過了早晨。一直到了上午巳時左右,這有一名大有希望的年輕武人走進了練武廳,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之所以出現騷動,一是因為這名年輕人外貌特殊,二是因為這名年輕人名氣不小。

  此人名叫湯瑞,綽號鐵皮人,他這個綽號並非比喻。而是真的套著一身鐵皮罩。

  這身鐵皮也就是通常的盔甲,通體為銀灰色,光澤比較柔和,不那麼晃眼,上面雕刻著虎頭跟虎紋圖案,緊緊包裹住全身,只在臉上留出兩條縫隙以供張望跟呼吸。據傳他終年都穿著這套虎紋盔甲,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容。

  像是他這樣的怪人。出名自然在所難免。

  對於他終日穿著鎧甲的原因,江湖上眾說紛紜,有人說他出於怪癖,偏愛穿戴盔甲,有人說他容貌醜陋,所以需要盔甲遮掩,也有人說他渾身燒傷。迫不得已用盔甲罩住了自己。

  可實際上,這次說法都是錯的,趙正知道事實真相,其實鐵皮人就是因為天生畏光。所以用盔甲遮住了全身肌膚,如果鐵皮人的肌膚暴露在光芒下,就會十分難受,生出各種過敏反應。

  湯瑞外貌古怪,可本事卻不低,已經到了五重天境界,也算得上極有天賦了。

  趙正知道,這湯瑞也是打擂者之一,看到這人上場,當即打起了精神,全神關注。

  湯瑞邁動腳步,身上的鎧甲叮當作響,進入了練武廳中,向劍奴施了一禮。

  「你的綽號是鐵皮人對我聽說過你這號人,知道你從不肯在外面面前展露真容,可是今天情況特殊,你要是不肯摘下頭盔讓我看看,我怎麼能知道你到底多大年紀呢」劍奴竟然認得鐵皮人這名小小晚輩,出聲問道。

  「回稟前輩,晚輩在江湖上立足時間僅有幾年而已,這一點江湖上有很多朋友都可以作證,足以間接說明我的年紀。另外,我還可以給你看看我的手,我的手也確確實實是年輕人的手。」鐵皮人說著伸出右手,搭在了左手上面,晃動幾下,摘下了套在上面的手甲,露出了一隻十分柔嫩的手掌,簡直足以與女人相比了,從肌膚上看絕不超過二十五歲。

  劍奴是個開明的人,辦事一向比較靈活,見鐵皮人拿出的證據比較可信,也就答應了讓鐵皮人闖陣,沒有為難他。

  鐵皮人抱拳道謝,然後開始闖陣。

  劍奴將手拍在了至尊劍上,劍陣一下就被啟動了,陣內形成一股凜冽氣流,猶如風刃,利如尖刀。

  鐵皮人身穿著一身盔甲,靠著這身盔甲倒是占了不少的便宜,輕輕鬆鬆地抵擋住了劍陣內的強風,邁著穩健的步走向對面的劍奴。屋外的人群見狀,就此事熱議起來,許多人都覺得這是個竅門,以後可以利用盔甲或者盾牌一類的東西護住身體,然後闖過劍陣。

  劍奴聽到這番言論,嘲笑了數聲,手上又是一拍至尊劍,使得劍陣內的強風生出變化。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的劍陣可沒有那麼明顯的破綻,單靠一套鐵皮就能輕易破解。

  強風改變了流向之後,猶如一條條由風凝結而成的遊龍,順著湯瑞身上盔甲的縫隙鉆了進去,直接在盔甲內開始肆虐,這比起直接接受強風吹拂,加讓人難熬。湯瑞被吹得口鼻灌風,痛得呻吟出聲,腳步也出現了椅跡象。

  眾人見此情景,這明白過來,這劍陣不是那麼好破的,光靠一身鐵皮就能悠哉大吉。

  好在陳瑞也不是白給的,仗著一身還算深厚的功力,硬是頂住了強風,向前繼續邁進。他選擇的路線跟辛令一樣,也是迷路,當初辛令破陣之時,他曾經在旁邊看過,所以借鑒了一定的經驗,走起來並不手忙腳亂。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01:00
第六十四回 小靈童

  陳瑞借鑒辛令闖陣時的經驗,步步為營,不慌不忙,不為劍陣的變化所動,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邁進。越是接近劍奴,劍陣內的風力也就越強,刮得微微顫動,盔甲內甚至還傳出了裂帛之聲,似乎連衣服都被刮得撕破了。

  劍奴今天在這裡擺了這麼久的劍陣,還是第一次有人走到了劍陣中心處,不由得暗暗點頭,暗讚這名晚輩的名頭非虛。

  陳瑞歷經艱難,咬牙堅持,終於硬著頭皮走到了劍陣盡頭,還用套著的銀灰手甲的手輕碰了至尊劍一下。

  劍奴收回了手,劍陣立即風停雨歇,由劍勢形成的威猛風力全都消失了,只餘地上插著的劍還在微微發顫。

  「你小子還不錯,有資格前去鑄劍山莊打擂,這塊權杖是你的了。」劍奴說完將一塊黃銅權杖丟了過去,權杖旋轉數下,接著被陳瑞穩穩接住。

  「多謝前輩成全。」陳瑞抱拳施禮,一滴鮮血順著他鎧甲下擺流下,滴在了地上,可見他為了闖陣也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受了點皮肉傷。

  劍奴交代囑咐了一番,然後遣走了鐵皮人.陳瑞,重新擺好劍陣,靜待下一名闖陣者入場。他本以為還得再過很久才能等來下一位闖陣者,卻沒想到下一位闖陣者緊接著就來了。

  「哈哈,奶奶,我終於看破了他劍陣中的奧妙,這門劍陣中有三個入口,一個特別危險,進去了就會被堵住,一個特別複雜,能夠生出無窮變化,還有一個看似最危險,實則最安全,走這條最安全的路就能順利闖過劍陣。」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牆頭上響起,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只見牆頭之上,坐著一個頭紮小辮的男童,看上去也就十二歲左右,長得粉雕玉琢,十分討人喜歡。他的小辮是衝天辮,形似大蔥,直指上方,在末端分開許多叉,向周圍彎曲垂下。在他的手腕上,各自帶著一個潔白無瑕的白玉鐲子,背後還背著一柄短劍,劍柄上掛著流蘇劍穗。

  在小童身旁,站著一名黃臉老太太,她的面色蠟黃,就跟撲了金粉似的,身材略微發福,穿著一身花布襖子,頭上全是白花花的頭髮,紮成了一個發團,斜插著一根烏木鳥型頭簪。皺巴巴的老手上,握著一根沉甸甸的鐵拐杖,看似老人家代步用的,實際上是柄極其厲害的重兵器。

  在場眾人,沒有幾人能認出這一老一少的身份,因為這兩人行事比較低調,很少在江湖上出風頭。只有寥寥幾人認出了這兩人的身份,劍奴認出來了,趙正自然也認出來了。

  這個粉面小男童名叫林笑,綽號小靈童,自幼天賦極高,不僅頭腦聰明,而且是個練武奇才。他自幼流落街頭,被一名武林高人所救,收為了幹孫子。救他的人也就是身邊那位老太太「金面婆婆」,這位老太太跟子嬅一樣也是七重天武人,武功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為人十分和善,並不參與江湖紛爭。

  金面婆婆沒有家人,又十分喜歡林笑這個聰明的孩子,所以對其極為寵愛,帶著林笑遊歷四方,並在途中傳授武藝。林笑天賦奇高,進步神速,年僅十二歲就有了四重天修為,但是在江湖上還沒什麼名氣。以他這個貪玩的年紀,也沒想過立下什麼名氣,否則找名人打一架就能成名了。

  「乖孫子,你當真看破了這複雜的劍陣?」金面婆婆低著頭,疼愛有加地問道。

  「我真的看破了,不信我破陣給你看,保證破得比剛才那個鐵皮人快得多,也容易得多。」林笑挺著胸脯保證,說著飛身跳下了牆頭,甩動小短腿,一路跑向了練武廳。

  「你跑慢點,小心摔倒了。」金面婆婆在後面出言叮囑,也跟著下了牆頭,不過她是爬著下來的,故意裝成了很吃力的樣子,以此來蒙混不明真相的人。實際上,這丈許高的牆頭哪能難得住她的身手。

  林笑跑得極快,一溜煙似的穿過人群,一頭紮進了練武廳內。站定後,他朝著劍奴道:「老爺爺,我來破你的劍陣啦,要是我能成功,你可得說話算話,把那銅牌子送給我。」

  劍奴對金面婆婆跟小靈童兩人略有耳聞,聽別人說起過這小靈童是個天才,便沒有因為小靈童年紀小而小瞧於人,點點頭道:「這是當然,我怎麼會騙你一個毛頭小孩。我剛才聽到你說已經識破了這劍陣的奧妙,你是怎麼識破的,都看出了什麼門道?」

  「從昨天起我就開始看那些人闖陣了,每次闖陣我都在注意你那些劍的變化,漸漸發現了一些規律,你每次都是按照規律來控制那些劍的。」

  「呵呵,陣法自然會有規律,但可不是那麼容易被看破的,往往能生出無窮的變化。不過,你能看出一些端倪,就已經很聰明瞭。」

  「爺爺,我比以前那些闖陣的人年紀都小,沒他們力氣大,待會兒你能不能通融一下,別用那麼大的風吹我?」林笑求道。

  這麼小的一個孩子闖陣,若是通融一下也在情在理,換成旁人也不會挑什麼。再加上劍奴看林笑可愛,又是個極有潛力的可造之材,便答應道:「好,就念在你年紀小的份兒上,給你一點優待,少用兩成內力。」

  「多謝爺爺成全,我這裡給你磕頭啦。」林笑大喜過望,說著就想下跪。

  眾人都以為林笑真的是要下跪,可事實卻並非如此。林笑耍了個小心眼,在跪下去的瞬間,雙腳猛然蹬地,離地向前竄出,竟然不等劍奴催動劍陣,便順著劍陣的「生路」一頭衝了過去。

  此時劍勢還沒形成,林笑的速度又快,一下子衝進去七八步。

  「你這個小滑頭,竟然敢騙我!」劍奴大喝了一聲,但是臉上並沒有責怪之意,其實這點小伎倆,哪能瞞住他的眼睛。他見林笑是個鬼機靈,故意又放了點水,給了林笑一點機會。他很想看看,林笑到底是真的看破了這劍陣的奧妙,還是在胡吹大氣。

  強風吹起,攪動四周,插在地上的二十一柄劍微微晃動。

  林笑在強風吹起的瞬間,雙腿向下用力,氣沉丹田,穩住了下盤。他這個決定是明智的,在穩住了下盤的瞬間,一股強風當即吹在了他身上,將他吹得一搖三晃。剛才要不是他穩住了下盤,這一下非得被吹得後退不可。

  「呼,好險。」林笑吐了吐舌,側過了小身板,斜著面對強風吹拂,亦步亦趨地向前走去。他用上了最快的速度,以免劍陣再度生出變化,若是前進速度太慢,就算走入的是生門也沒有太大意義可言。

  絕路劍陣的這條生路看著兇險,可實際上最為安全,裡面的劍礙於陣勢的佈置跟幹擾,無法進行太多的變化,在劍勢方面,也略顯薄弱,甚至連插在地上的劍都是品質比較低的。

  林笑只有四重天實力,若是走絕路或者迷路,根本無力闖過,唯有走這條生路,尚有一線希望。

  單單進入生路,還難以成事,更重要的是記住生路內的一些劍陣變化,在前進途中不要踩錯了方位,否則很可能一腳踏出生路,改為落入迷路跟絕路內。

  林笑頭腦聰明,記憶超強,將前面那些闖陣者走過的路,以及劍陣的多種變化全都記在了心裡。他此時向前邁步,全都按照自己記憶而來的路線前進,每一步都踏得恰到好處。

  劍奴看得眼前大亮,面露驚色,讚嘆道:「你這小滑頭倒真是厲害,竟然真的教你識破了這劍陣的生路走法,以你的實力,雖然不足以奪取到那柄子初劍,但假以時日,你一定能有所成就,能不能得到那柄子初劍,倒也不重要了。」

  「爺爺,你有空誇獎我,還不如再把這風弄小點。」林笑被風吹得連眼睛都很難睜開,出言求道。

  「我已經降低了很大的內力,不能再降了,你堅持住,繼續走下去吧。」劍奴這次倒是拒絕了。

  「好爺爺,你就再降下一點風力吧。等我闖陣成功之後,一點會給你磕頭的,另外再給你捶捶背,你看怎麼樣?」

  「哈哈,你說什麼都沒用,有那個力氣還是快點往前走吧。你前面都走對了,不知道後面的能不能走對。」

  林笑苦求無果,只能靠實力繼續往前走,他一身衣服被吹得獵獵直響,衝天辮也甩到了腦後,不再是衝天辮,而是衝後鞭了。他的悟性果然非同一般,不僅分析出了前面的走法,連後面的走法也一點沒錯。

  知道生路的走法,自身實力又沒有相差太多,再加上劍奴已經降低了很多內力,林笑無驚無險地通過了劍陣,用的時間是所有闖陣成功者中最短的,同時也是最輕鬆的。

  「可累死我了,明明走了生路,這風怎麼還是這麼大。」林笑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力揉著被風吹得生疼的眼睛。

  「小滑頭,這是屬於你的權杖,你拿去吧。不過磕頭什麼的就免了,我可不想要你這麼鬼精靈的孫子。」劍奴笑著將一塊權杖拋了過去。

  「你不用我磕頭也不行,我已經答應你了,要是不這麼做的話,奶奶非得打我屁股不可。」林笑撿起權杖,這次真的朝著劍奴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響頭,然後抓著權杖跑到了外面,將其呈給金面婆婆觀看。

  「我的孫子真是聰明。」金面婆婆接過權杖,愛撫著孫子的腦袋瓜。

  臨走前,金面婆婆朝著練武廳裡的劍奴點頭示意,道了聲謝,劍奴也點頭回應,不敢失了禮數。

  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紛紛誇讚小靈童聰敏,那個劍陣委實難破,他們這些成年人別說看破裡面的奧妙,就算是將正確的走法告訴他們,讓他們背下來,恐怕都得背上一陣子才行。

  小靈童衝著眾人做了幾個鬼臉,然後牽著金面婆婆的手,一老一少,有說有笑的離開了這裡。

  趙正在旁看著,也不由得不佩服,這條生路他也會走,不過是靠著以前的經驗記下來的,而不是像小靈童這樣,完全靠著悟性跟記憶識破。

  劍奴說得沒錯,將來假以時日,小靈童必有大成。

  不過,這都是別人的事情,與他沒有多大關係,他趕緊闖過劍陣才是最重要的。

  「趙賢弟,剛才我在幫父親陪客,現在總算是忙完了,聽說你要闖陣,我特來給你助威。」就聽身後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正是百里連城所發出的。

  趙正與子嬅一起回身,就見百里連城氣度偏偏地走了過來。

  「你可總算過來了,要是再晚一點,那些權杖恐怕就要都被人搶走了。」子嬅故意責怪道。

  「少騙我,昨天才被人搶了三塊,今天怎麼可能被人都搶走,一定還剩很多。」百里連城不通道。

  「我就是打個比方,教訓你一下,在吃飯的時候若是誰來晚了,需要罰酒三杯。今天這麼大的事你都來晚了,你說該罰點什麼?」

  「難道要罰錢?」

  「我看可以。」

  「子嬅姐姐真是無錢不歡。」百里連城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三人在一起嬉笑閒聊了一陣子,聊夠了之後,話題轉到了正事上。

  「你們兩位在此稍候,我這就前去闖陣,去去就來。」趙正抱拳道。

  「好,愚兄在此祝你闖陣成功,等你凱旋歸來之後,我與你一起喝酒慶功。」百里連城抱拳回禮道。

  「我也祝你成功,這樣我就能蹭飯吃了。」子嬅笑道。

  趙正辭別兩位朋友,心情平靜地走入了練武廳,他已經用御酒賄賂了劍奴,今天闖陣一事已經十拿九穩,沒什麼好擔心的。

  劍奴深深地看了趙正一眼,但是沒做表示,權當不認識趙正。

  趙正也表現得很淡然,朝著劍奴躬身施禮,說了一番場面話。

  「好了,廢話少說,來闖陣吧。」劍奴用力一拍至尊劍,整個劍陣立即猶如見了血腥的獸群一般嘶吼起來。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01:03
第六十五回 闖陣

  凜冽的強風在趙正面前張牙舞爪,吹得他頭臉生疼,渾身衣物獵獵抖動。他不徐不疾,先將抖動的衣擺捲在手上,塞入了褲帶縫隙裡,然後才邁步走上前,闖入了劍陣中。他跟剛才的小靈童一樣,都是選擇的生路前進。跟小靈童相比起來,他邁得步子要更快一些,這全賴他的內力要比小靈童更加深厚,能與強風角力。

  「蹬蹬蹬……」

  趁著最初風勢較弱,趙正勢如破竹,貫入了強風之中,連續走了十數步,每一腳都暗暗契合生路的走法。

  劍奴按在至尊劍上的手由上向下扭轉,改變了內力流向,劍陣也隨著這一下改變自行變化起來。數柄劍拔地而起,浮在半空中,扭轉劍尖,作勢要朝下刺去。換成其他闖陣者,往往害怕被劍誤傷,會在此時放慢腳步。而趙正則不然,他將頭頂利劍視作無物,仍在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趙正頂著風連邁數步,頭頂那些劍紛紛落下,插在了他的身後。剛才他若是放慢了速度,這些劍恐怕就要豎在他面前了。現在提前走過去,將這些劍拋在身後,就能避免許多麻煩。

  趙正就好像是預見了劍奴的種種變化,一步步都踏著先機,搶在劍陣生出微妙變化之前,走到了前面。

  劍奴暗暗吃驚,心道:「昨天他用御酒賄賂我,我還以為他沒多大本事,心裡沒底,所以才會這樣做。今日一見,全然不是這麼回事。這小子相當不簡單,竟然將小靈童摸索出來的前進路線全都記下來了,還更進一步,懂得了佔據先機,以此來化解劍陣的威力。此子也許不如小靈童更有悟性,但模仿能力可圈可點。」

  劍奴不明真相,只道是趙正從小靈童那裡學來的破陣之法,實際上趙正早就知道了該怎麼走,這個劍陣的擺法跟前進方向跟遊戲中是一模一樣的,當年趙正就走過好多次,已經爛熟於胸。

  趙正搶奪先機,走起來就容易多了,前期竟比小靈童更快上三分,可是到了中後期,就無法再搶奪先機了,因為後半段劍陣並不重視佈置上的變化,而是重視劍勢的威力,以及風力的強大。

  從這段路開始,比拼的全是闖陣者的內力,高下立判,無法作假,能者可過,弱者唯有落敗下場。

  一柄柄劍紛紛拔起,落在地上,形成一條梯形通道,越是往裡走就越是狹窄。強風從至尊劍的方向呼嘯而出,吹動著趙正一頭稍長的黑髮,以及衣袖跟褲腳。

  趙正調動丹田,分撥內力,身體傳出一陣充盈感,力氣大了數分,肌膚上隱有金元內力吞吐不止,猶如靈蛇吐信。靠著接近五重天的內力,他硬生生地抵住了強風吹拂,放慢速度向前一步步走去。

  「怪哉,劍奴明明跟我約定好了,要減少一些內力,減弱劍勢的風力,怎麼這風還是這麼兇橫?估計是他害怕露餡,不敢放水太多。」趙正心中疑竇叢生,自問自答,可腳下沒有停下,仍在向前邁進。

  這強風太大,他就好像是走在了高聳入雲的懸崖峭壁上,受著山風摧殘,稍不留神就會被風擊敗,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趙正小心翼翼,亦步亦趨,風力越大,他激發出來的金元內力也就越多,形成一股鋒芒銳勢,衝擊著前面的強風,緩解身上受到的風力。他越是往前走就越加覺得艱難,內力受到了嚴重的挑戰,丹田就跟火爐一樣運轉不息,將雄渾的內力途徑經脈,送往身體各處,尤其是一雙穩如鬆根般的雙腿。

  走到劍奴身前一丈處之時,風力達到了最強,吹得趙正連眼睛都無法睜開了,只能閉眼向前走,每走一步都要調度千斤之力,身上早已被汗水打透,染濕了衣服。這風實在太大,他的身上開始打晃,心中暗驚道:「放水了都如此強橫,要是一點也沒放水的話,恐怕我已經在這裡敗下了。唉,我跟前面那些闖陣者還是有一定距離的,得趁著擂臺正式召開之前,多多修煉磨礪才行。」

  他心中這般想著,雙腳一步步向前走,就在他的忍耐即將達到極限時,周圍的強風忽然消失無形,身上的壓力也驟然減小。他心中暗喜,知道這是闖陣成功了。睜開眼睛,果不其然,那好似黃金鑄造而成的至尊劍就插在面前,一伸手就能碰到了。

  碰一下至尊劍,似乎已經成為了闖陣成功的必備動作。

  趙正鬆了口氣,面帶微笑,伸手在至尊劍華美的紋路上輕碰了一下,劍身生出一股無形內力,彈了一下他的手,以此作為回應。

  「多謝前輩手下留情,讓我僥倖闖過了這個劍陣。」趙正鞠躬道謝,話有所指,可外人是決計聽不出個所以然的。

  「什麼僥倖不僥倖的,能闖過這個劍陣,全都得靠貨真價實的本事。你的本事為你贏得了這塊權杖,你拿去吧。」劍奴說完,將黃銅權杖拋給了趙正,後者將其貼身收好,顯得十分珍惜。

  「我就不打攪前輩你了,先行告退,等改日擂臺召開之後,我們再見。」趙正躬身而退,然後轉過了身,走向了練武廳門口。在那裡,子嬅跟百里連城都在衝著他揮手,百里連城更是開心得跳了起來。

  走了沒兩步,就聽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落入了趙正耳中,用的是特殊的傳音之法,除了趙正之外,別人誰都別想聽到,哪怕是修為高深的武人也難以辦到。

  「小子,以後對自己多點信心,剛才你闖陣之時,我並沒有故意放水,而是用上了全力。其他人在闖陣時承受了多大的風力,你剛才就承受了多大的風力,絲毫沒有差別。你雖然是四重天武人,可在內力多少方面,已經不遜於五重天武人了。這一點,就連我也很意外。我很看好你,在擂臺賽正式召開之時,你好好努力吧。」

  這一大段話落入趙正耳中,驚得他頓住了腳步,轉過了頭,瞪大眼睛去看劍奴,用眼神表示詢問。

  劍奴笑而不言,微微點頭,給予趙正一種肯定。

  趙正露出苦笑,沒成想,他辛辛苦苦得到的御酒,竟然並未派上用場,以他現如今的實力,只要發發狠心就能闖過劍陣了,這是讓他始料未及的。

  不過,浪費就浪費吧。能闖過劍陣就行,這也直接證明瞭,他最近一段時間,又有了十分明顯的進步。

  「多謝前輩教誨。」趙正又道了聲謝,這才大步昂首地向外走去,臉上的笑容比之剛才,更多了三分。

  走到屋外,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來向趙正道賀。趙正一一回敬,口中連連說著同喜同喜,看這陣勢,就好像他今天結婚娶新娘子似的。

  百里連城見周圍的人沒完沒了,有些等不及了,將趙正的袖子一把抓過,把趙正從人群中拉了出來,然後笑道:「我就說你一定能闖陣成功的,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我看你本事不俗,沒準將來那柄子初劍也是你的。等到擂臺召開之後,我還給你助威去。」

  「借百里兄吉言,今天我十分高興,你要是不忙的話,待會兒我們去痛飲幾杯吧。」趙正笑道。

  「這是當然,這麼大的喜事,當然要慶祝一下了。別說我現在沒事,就是有什麼事,我也一手推掉。」百里連城拉著趙正向前院的方向走去,「走走走,我們一起喝酒去。子嬅姐姐,你也一併過來湊個熱鬧吧。」

  「呵呵,我當然要一併過去了,剛才我就說了一定要蹭飯。再者說了,我現在可是趙正的貼身保鏢,他去哪,我就得跟到哪。」子嬅嫣然一笑,笑容美如百花開放。

  「什麼,你被趙正雇傭了?」百里連城還是首次聽到這個消息,稍感驚訝。

  「我有點事情想請子嬅姐姐幫忙,所以就花錢將她雇下了,免得耽誤她的財路。」趙正笑著承認道。

  「你有什麼事需要人幫忙?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直說,要是我幫不上忙,還可以去求我爹。」百里連城道。

  「不必,不必,只是小事而已,憑子嬅姐姐一個人足以應對,無需你出手幫忙。」趙正拒絕道,但一時間還不好說都是什麼事,因為說起來話太長了,而且很難解釋清楚。

  好在百里連城也沒深入追問,見趙正拒絕了,就又把話題轉到了慶祝上面,詢問兩人都想吃些什麼。趙正對吃沒啥要求,普通酒菜就能滿足,而子嬅則不然,一口氣報出了多個名菜,各個都很難吃到,而且食材昂貴。

  「子嬅姐姐,你這可為難我了,你說的幾道菜可都是夏秋兩季才有的菜,這個時候可吃不到。」百里連城苦笑道。

  談笑間,三人並肩到了前院,百里連城安排了一個僻靜的房屋留著進餐慶祝,並點了許多個菜肴,讓下人跑去準備。三人分賓主落座,一邊閒談一邊等著酒菜上來。趙正今天心情好,再加上念及這份跟百里連城之間的友情,決定將私藏的御酒拿出來給大家分享。

  這御酒來自曹家,牽扯眾多,有著利害關係,平日裡趙正真不願在人前顯露,只是相信百里連城跟子嬅兩人,這才決定拿出來當慶功酒。

  趙正讓兩位朋友稍候,隻身回到了住處,取來了一罎子御酒,打開封泥,頓時酒香滿屋。

  百里連城剛剛聞到香氣就大叫好酒,抱著酒罈子當即給自己倒了一杯,抓著杯子一飲而盡,喝完了之後,更加讚不絕口。

  子嬅也倒了一杯嘗了一下,也是誇讚有加。

  兩人不是酒鬼,對於酒沒多少研究,問及這是什麼酒。趙正直言是古井鎮出產的上等九釀春,沒有多做解釋。

  這酒太過好喝,幾人索性一邊喝酒一邊等待其他菜肴送上。下人們頻頻進出,每一次有人進來,桌子上就多一道菜肴。洛書山莊有寒冷的地窖,雖然不是什麼菜都能吃到,但也有不少跨時令的菜,使得這頓酒菜頗為豐盛。

  有喜事,有好酒,有好菜,甚至身邊還有美人在側,三人吃得十分開心,很快就把一罎子御酒喝得見了底。

  喝到中途,趙正表達了想要儘快啟程的想法,打算一兩天內就出發趕往鑄劍山莊。其實他沒有細說,此行的終點站雖然是鑄劍山莊,可是要去的地方卻不止這一個,還包括那兩處危險地點之一。

  百里連城聽了之後大為不滿,挽留趙正多住幾日,免得他在山莊憋悶。他之前外出遊玩了太多時日,惹得父親很不高興,這次回來,若是沒有正經事的話,很難再得到外出許可了,而且還得天天修煉武功,學習打理洛書山莊的多種產業,以及待人處事的技巧。煩都要把他煩死了。

  趙正沒辦法,答應再多待兩天,但五天內一定要儘快出發,百里連城只得鬱悶答應。

  就在三人吃得正盡興的時候,屋門被人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他並非下人,身穿著一身繡有茶樹的月白緞長衫,年紀雖然大了,可是風采不減當年,腳下有百步的威風,臉上有衝霄的英氣。

  進來的人不是別人,乃是百里連城那位父親,也就是這山莊的莊主。

  百里連城之前吩咐過,不要叫外人打攪,可堂堂莊主大人,有誰敢對他說半個不字。

  見莊主駕到,三人當即起身施禮,百里連山讓大家免禮,然後衝著趙正點頭笑道:「我從別人口中聽說了你的事情,恭喜你闖過劍奴布下的劍陣,奪得了權杖,這可真是後生可畏。當初連城說你功夫不錯,我沒有細問,原來你已經到了四重天境界,小小年紀,真是成就頗高,可比連城強多了。」

  「連城兄的天賦也不低,只是平日裡疏於修煉而已,莊主你若是琴家督促,他一定能進境神速。」趙正客氣道。

  「別叫莊主這麼見外,你直接叫我叔叔就行了,我們以叔侄相論即可。」

  「那我就不客氣了,以後會直接叫你叔叔。」

  「客氣什麼,直接這麼叫就對了。」百里連山掃視飯桌,笑問道,「這裡還有我的位置嗎?要是有多餘的位置,我想跟你們一起喝兩杯,慶祝我賢侄今日旗開得勝。」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02:51
第六十六回 約戰

  這麼大的地方,當然有位置了,三人當即搬過了椅子給莊主落座,趙正陪在莊主左側,百里連城則陪在了右側,子嬅坐在了對面。

  落座後,百里連山並未真的動筷子吃什麼,只是簡單的喝了兩杯酒,然後問起了趙正闖陣的經過,顯得對此很感興趣。趙正簡單作答,聲稱將小靈童闖陣時的路線背了下來,所以才僥倖闖陣成功。

  說著說著,百里連山話鋒一轉,忽然問道:「賢侄,你對今後有什麼打算?」

  趙正聽到這個問題,恍然大悟,難怪莊主對他殷勤有加,原來是動了招攬之意,所以才會有此問題。像是百里連山這種身居高位的人,很少會平白無故做什麼事,做事就肯定有著明確的目的。

  不過,趙正的回答恐怕要讓百里連山失望了,他真正的打算是在獲得了子初劍之後,就近前往泰山派,加入進去,做個客卿小堂主什麼的。因為他對泰山派很熟悉,而且那裡有著很大的發展潛力,可供他大展宏圖。

  洛書山莊跟泰山派是沒法比的,這裡雖然也是個江湖地位極高的地方,但對於趙正來說,卻是一潭死水,很難有什麼發展。他若是留在這裡,除了每天陪陪百里連城之外,也就沒什麼事情可做了。難不成去學習栽種茶樹?這當然不可能了。

  趙正有心回絕,可不能把話說得太死,所以婉轉答道:「我暫時還沒什麼打算,唯一的打算就是前往鑄劍山莊,爭取把子初劍奪到手。等到擂臺賽結束之後,我才會考慮以後該何去何從。」

  「若是沒有什麼打算,不妨以後來我洛書山莊做事,我兒子跟你一見如故,交情莫逆,你要是留在這裡的話,他也就不會覺得太悶了。而且你武藝不俗,天分又高,一定能幫助洛書山莊發展壯大。你若是答應來這裡幫忙,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定會將你當成親侄子看待。」百里連山拋出了橄欖枝,說得極是懇切動人。

  「多謝叔叔抬舉,你說的這件事,我以後一定會認真考慮。」

  「好,你慢慢考慮,不用著急回答我。你記住這句話,洛書山莊的大門永遠都為你敞開。」百里連山說著舉起了酒杯「來,讓我們再幹一杯。預祝你在這次擂臺賽可以再下一城,奪得子初劍。」

  「借叔叔吉言。」趙正也舉起酒杯,跟著莊主幹了一杯。

  百里連山此次來此的目的大概只有拉攏趙正一件事而已,說完之後又閒聊了兩句,然後便起身告辭了,三人一路送到了門口才回來。

  重新落座後,百里連城拉著趙正的袖子說:「我爹剛才的提議真不錯,你以後要是真沒有什麼好去處,那就來洛書山莊吧。」

  「恩,等到擂臺賽結束之後,我就會考慮此事,到時候一定給你答覆。」趙正點頭道。

  「真希望你到時候能過來,那樣的話,我身邊就能有個伴兒了。」

  趙正心中大感為難,只怕到時候只會讓這位好朋友失望了。

  連活佛都會長嘆「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人世間的種種事情,本就是很難兩全的。

  這頓慶功宴吃了小半天才結束,幾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好在大家都是武人,酒力都很好,唯有百里連城走路有點打晃,趙正跟子嬅都用運功的方式,將酒力消化掉了大半。

  在百里連城的極力挽留下,趙正滯留在了洛書山莊,每天將大部分的時間花在了修煉上,偶爾去跟百里連城小聚,或者去看其他武人闖陣。

  由於絕路劍陣已經被破解,闖陣難度大幅降低,劍奴在第二天就改換了另外一個劍陣,斷絕了闖陣者投機取巧的念頭。

  劍陣雖然換了,可難度並未加大,仍然跟原來差不多。

  這之後,陸續又有人闖過了劍陣,這些人無不是年輕俊傑,無不是驚才豔絕之輩,分別是華山派第三代弟子「流雲子.張靈」以及一名喜歡獨行的劍客「以力劈天.鄭剛」。

  至於前一陣子別人提到的兩位種子選手「劍聖之子.鄭無極」跟「陰陽劍客.孔雲傑」他們兩人因為路途遙遠,還沒能到達這裡,這兩人可比之前的所有打擂者都更加強大。

  不久之後,趙正就得跟這些人同台競技,爭奪子初劍了,今日闖陣成功的人,改日都是他的競爭對手,不可掉以輕心。

  子初劍問世的消息才剛剛開始,所以爭鬥的苗頭才剛剛引燃,再過一段時間,那種你爭我奪的火藥味會變得越來越濃,甚至會出現打擂者在擂臺召開之前,提前暗殺其他競爭對手的情況。

  所以,誰得到了權杖,身上也就無形多了一絲危險。這是第二個趙正雇傭了子嬅的原因,有了子嬅在旁邊護衛,足以對付絕大多數危機了。

  這天,趙正一個人閑著沒事來到了練武廳門前,站在那裡看熱鬧。他這次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叫上子嬅,因為這洛書山莊也不可能有什麼危險,天天把子嬅帶在身邊可說不過去。而百里連城很忙,也不好老去找他。

  自從趙正闖陣成功之後,漸漸有了一些名氣,許多圍觀的武人都認得了他。見他一個人站在這裡,好幾人湊過來跟他搭訕,閒聊起來。趙正跟這些人詢問剛才都有誰闖陣,結果從這些人口中得知,剛才闖陣的人都失敗了,沒有一個成功的。

  正在閒聊間,趙正身邊忽然有人指著練武廳說道:「又有人要緊練武廳了,這人可真有意思,把腦袋包得跟粽子似的,好像腦袋受了傷啊。」

  「腦袋受傷……」趙正眉頭一挑,當即聯想起了摩雲子,扭頭望向了練武廳門口。

  果不其然,走過去的人正是摩雲子,他頭上的傷口尚未痊癒,仍然緊緊包著白布,看上去頗為滑稽。他跟往常一樣陰沉著臉,腰間陪著冷鋒劍,一步步走向練武廳。

  小劍魔會去而複返,趙正一點也不意外,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小劍魔當初被趕走,肯定不會走多遠,得到了子初劍問世的消息之後,一定會回來的,只是一個時間早晚的問題。

  從時間算起來,小劍魔比趙正預料中的來得稍晚了一點點,不過來早了不如來巧了,現在來得剛剛好。

  摩雲子應該是沒有看到人群中的趙正,不然不會沒有表示,他步入練武廳,跟劍奴交涉了一番,表達了想要闖陣的想法。劍奴為其布下了劍陣,劃下了道。摩雲子有五重天修為,比趙正還高上一頭,既然趙正能夠闖過劍陣,他當然也能闖過。這中間雖然有點曲折,可並沒能難住摩雲子。

  就跟趙正所知的一樣,摩雲子順利得到了權杖,成為了擂臺賽入選者之一。

  摩雲子得勝而出,比進來之前得意了許多,顯得意氣風發。周圍有人向他道賀,可他性子冷傲,連一個人都沒有理,徑直山莊大門的方向走去。他當初被人從這裡趕了出去,受盡了屈辱,當然對這裡毫無好感。而且就算他想留下,百里連城也不會答應的。他能夠獲準進來闖陣就已經不錯了。

  就在摩雲子走到半路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他被嚇了一跳,待待地站在原地,初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多看了幾眼才確認自己沒有看花眼。

  「趙正……」摩雲子見到昔日仇人,氣得火冒三丈,面容一下子變得兇惡無比,眉頭也皺成了疙瘩,一副要吃人的摸樣。要不是因為這裡是洛書山莊,他恐怕當場就會動手。

  趙正攔住了意欲離開的摩雲子,當然不是吃飽飯撐的,而是不願就這樣放過摩雲子離開。仇人見面,總得有點表示才行,不然顯得像是他怕了摩雲子似的。

  直面仇人,這也是一種磨礪膽色的方法。

  「摩雲子,我們又見面了。」趙正微笑道,輕鬆的態度與摩雲子形成鮮明對比。

  「趙正,你三番五次跟我作對,在前幾天還害得我失去了一隻左眼,我跟你仇深似海,絕對不會放過你。一旦有機會,我就要把你碎屍萬段,然後撒到荒山野嶺裡喂野狗!」摩雲子咬牙切齒地說,僅剩的右眼瞪得連血絲都冒了出來。

  「放狠話誰都會,如果我願意,可以跟你在這裡鬥一天的嘴,可這沒有任何意義。我攔住你,主要是想要給你看個東西。」趙正探手入懷,將前幾日剛得到的黃銅權杖掏了出來,展示給摩雲子觀看。

  「你也得到了這種權杖!」摩雲子驚道。

  「是的,我也得到了,所以我跟你一樣,再過不久就會前往鑄劍山莊打擂,爭奪那剛剛問世的子初劍。既然我們都要去那裡,都要參與打擂,很可能會在擂臺上再見面的。所以我想跟你做個約定,讓我們在擂臺上分個生死吧。」趙正目光炯炯道。

  摩雲子沉默了,用猶如鷹隼般狠辣的目光緊盯著趙正看了片刻,然後冷笑道:「正合我意,到時候看我怎麼把你亂劍戳成蜂窩!趙正,這是江湖人的約定,到時候你可別不敢到場。要是你不敢去的話,以後也就別在江湖上出現了。」

  「放心,我敢跟你約戰,就一定敢到場。我們在擂臺上再見吧。到那時候,能走下擂臺的,只有一個人。」趙正目光一凜,狠狠道。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02:53
第六十七回 出發

  「能走下擂臺的那個人一定是我。」摩雲子深深看了趙正一眼,眼神從包含怒火與仇恨,然後踏出步子,向趙正迎面走去。

  趙正不閃不避,直面著氣勢凜凜的摩雲子,在兩人擦身而過的刹那,淡淡道:「洗乾淨你的脖子等著我的劍。」

  「這句話應該我跟你說才對。」摩雲子哼了一聲,與趙正擦身而過,漸行漸遠。

  立下了這番約定之後,倒是讓兩個人安下了心,反正很快就會再次碰面,到不急於在這段時間裡互相使絆子了。而且,對於趙正來講,有子嬅在旁邊護衛,就算摩雲子要對他不利,也絲毫不用畏懼,到時候吃大虧的人只會是摩雲子。

  趙正整頓心情,壓下了激動情緒,沒有再繼續觀望,徑直回到了住處。

  此後兩天,再無波瀾,趙正實在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便再次向百里父子告辭,表達了離開的想法。這一次,百里連城不方便再挽留趙正了,答應讓趙正離去,兩人各道珍重。

  百里連山自稱叔叔,稱呼趙正為賢侄,現在賢侄要出行了,當然得有點表示,否則有失長輩風度。他找了張白紙,提筆在上面寫下了洛書山莊四字,將其交予趙正,作為臨別禮。並叮囑趙正,妥善收好這副字,若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可以用這副字自保,江湖上很多人都會給洛書山莊薄面。

  這副字的作用就跟萬花爆竹筒的作用近似,不過並不是萬能的,還是有很多人不買洛書山莊的賬。

  除了這副字之外,百里連山還送給趙正一些茶葉,只有一小包,可以泡二十次左右,這包茶葉的價值已經相當高了。

  趙正本著無功不受祿的念頭,推辭了幾下,不想收這兩份重禮,可是百里父子盛情難卻,硬是塞給了趙正,想不要都不行。趙正轉念一想,收禮也是表達友好的一種方式,收了貴重的禮物,將來雙倍還之也就是了,便沒有再繼續推辭。

  百里連山事務繁忙,又是長輩,不能為趙正送行,便由百里連城一個人騎馬將趙正跟子嬅一路送出了洛書山莊。

  趙正的倉庫裡有很多馬車,可是不方便拿出來,這次出行,用的是洛書山莊的馬車,由子嬅來駕馬,而他坐在了一旁。百里連城騎著一匹沒有雜色的白色駿馬,臉上帶著不捨之意。

  走了好一段路之後,趙正衝著百里連城抱拳道:「人生相遇,自是有時。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百里兄請回吧。等到鑄劍山莊的擂臺正式召開之後,我們再會。」

  「唉,你走了之後,我肯定會少很多樂趣。」百里連城嘆氣道。

  「你也不能總是以玩樂為主,叔叔其實說的句句都是良言,你該收收心,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家裡的產業上,這才是正事。」

  「那些麻煩的事情,我想想就頭大,你可別跟我提這個。」百里連城搖頭道。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往往那些你聽起來最難聽的話才是好話。我跟你是平輩朋友,沒法跟你深說,只跟你提這一次,聽與不聽全由你。」

  「好吧。我答應你,會好好跟父親學習那些瑣事的。」百里連城應付道。

  「其實學習那些生意經也不是太枯燥,你該多找找裡面的樂趣,沒準以後你會喜歡那些東西的。」趙正爽朗一笑,衝著對面的朋友一揮手,「好了,別苦著一張臉了,調轉馬頭回去吧。」

  「恩,我這就回去了,你保重。」百里連城衝著趙正一抱拳,接著望向了一側的子嬅,點頭示意,「子嬅姐姐也要保重,要是哪天你缺錢花了不妨再來到洛書山莊,我再雇用你。」

  「呵呵,你這句話我可記下了,以後肯定再來打你錢袋的主意。」子嬅嫣然笑道。

  三人互道珍重,依依惜別,百里連城勒住韁繩,停在半道上,目送馬車絕塵而去,馳騁在春意盎然的道路上。趙正回身探到馬車一側,最後揮了揮手,然後坐回原位,再也不再回頭看一眼。

  馬車就這樣離開了洛書山莊。

  走到半路,子嬅撿起了一個話頭,問道:「趙老闆,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總不能直奔鑄劍山莊吧。現在權杖才送出去一半不到,距離擂臺正式召開的日子恐怕還有一段時間。」

  「我這裡有畫好的地圖,你看一眼就一目了然了。」趙正在懷裡翻找了一陣子,從中掏出了一副地圖,上面栩栩如生地畫著南華府、長春府以及錦香府三個府的地貌,標注著多個地名。

  在這張地名上,打了許多個紅叉,並用一條線串聯起來,形成了一個明確的路線圖,最終的終點是鑄劍山莊。

  其實鑄劍山莊居此地並不遠,也就是幾天的馬程,可是這條路線圖繞了一個大彎,恐怕要走好多天才能繞到鑄劍山莊。

  路線圖中第一個打著紅叉的地方叫做百窟穀,位於南華府邊界,是個小有名氣的地方,不過這股名氣僅限於南華府內,一旦遠離這裡,就很少有人知道這個百窟穀了。

  百窟穀是個很小的山谷,穀內有個空洞派的小門派,跟這個山谷一樣,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而已。

  「我們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這裡。」趙正指著地圖上的百窟穀說道。

  「你幹嘛要去那裡,該不會是要去找百洞派尋仇吧?我可告訴你,我是保鏢,可不是打手,不會幫你四處報仇雪恨的。這個規矩我可寫在那個單子裡了,別告訴我你沒看到。」子嬅提醒道。

  「你多心了,我跟百洞派毫無瓜葛,不認識裡面任何一個人,更別提什麼尋仇了。我到那裡另有目的。」趙正否定道。

  「什麼目的?你這臭小子趕快說,別再吊本姑娘的胃口了。」

  「你見多識廣,一定知道百窟穀是個什麼地方。那個山谷裡面有很多的天然洞窟,洞窟之間彼此連接,就像一座迷宮似的,許多人進去都會迷路。百洞派就建在這處山谷裡,依山傍水,有的門人甚至直接住在洞窟中。外人都以為百洞派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門派而已,其實百洞派沒那麼簡單,在這個門派緊守的複雜洞窟中,藏著一個神奇寶地。」

  「什麼神奇寶地?」子嬅一聽秘密一詞,立即來了興趣。

  「在百窟穀的洞窟深處有一處滴水的鐘乳石,滴水的速度非常之慢,一年只能滴下幾十滴而已。這種由鐘乳石上滴下來的液體有一種特殊功效,並非普通的水滴,用這種液體擦拭身體,可以讓肌膚變得更加堅韌,提升效果非常顯著。百洞派為這種液體取名為『鐘乳玉液』,是這個門派中的謎中之謎,從不向外透露,而這個液體也只有門內的重要人物享用。」趙正侃侃交代道。

  「這些事情你是從哪聽來的?」子嬅半信半疑道。

  「是從一位喝醉的百洞派門人口中無意聽來的,自從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我就一直惦記著想要去百洞派走一趟,偷偷弄點這種『鐘乳玉液』給自己塗上一點。」趙正搪塞了一個理由,實際上這都是他以前玩遊戲之時得來的經驗。

  「也許只是那個人的醉話而已,並不可信。」

  「是真是假,去一趟就知道了,反正也不遠,正好順路。要是真的有那種『鐘乳玉液』,我們可以坐地分贓,一人一半。你要是捨不得自己用,還可以拿去賣錢。不過,你可千萬別把這個消息流傳出去,免得百洞派遭受滅頂之災,被其他大勢力從百窟穀趕走。」

  「呵呵,你這人的想法也太彆扭了,又想偷人家的寶貝,又害怕連累人家,你說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是想當好人的,奈何世間紛紛擾擾,吸引太多,欲望太多,我不想害人,但有時卻禁受不住種種誘惑。」趙正也不糾結這種善惡觀念,扭頭望著子嬅美麗的側臉,「怎麼樣,你答不答應去百窟穀走一趟?要是你不肯去我也不為難你,我自己去就行了。只不過我自己去的話,多少有點危險,萬一被百洞派的人發現了,恐怕無法全身而退。要是有你幫忙,就萬無一失了。就算百洞派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你一鞭子的對手。」

  「哼,馬屁拍得倒是響亮。」

  「我這可不是拍馬屁,而是拍子嬅屁。」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了,沒大沒小的。」子嬅揚鞭,作勢欲打。

  「呵呵,這不是混熟了麼,我這人一旦跟別人混熟之後,就會變得很口無遮攔。」趙正躲開鞭子,嬉笑道。

  「誰跟你混熟了,我跟你可一點都不熟。」

  「你跟我不熟,跟它可就熟了。」趙正從懷裡取出一張僅有十兩銀子面額的銀票,在子嬅面前晃了晃,就像是在用小魚逗弄饞貓。

  子嬅見錢眼開,當即一揮鞭子,用巧勁捲住了銀票,將其帶到了自己的手裡,笑道:「竟敢在本姑娘面前漏財,這錢到了我的手裡之後,可就認了我的姓,你別再指望拿回去了。」說完看了眼銀票面額,變色惱道,「怎麼才十兩銀子!」

  「哈哈,就像你剛才說的,我怎敢在你面前漏財。」趙正笑得前仰後合,笑聲回蕩在路上,回蕩在天地間。

  子嬅瞪起美眸,似嗔似怪,狠狠剮了趙正一眼,顯得嬌媚動人。

  「好了,回到剛才的話題,你到底答不答應跟我一起去?」趙正笑完之後,又把話題繞了回來。

  「那種『鐘乳玉液』的效果到底有多強?如果效果不大的話,就沒必要涉嫌了,百洞派再不濟也是個門派,得罪了終歸麻煩。」子嬅反問道。

  「百洞派將『鐘乳玉液』視作珍寶,從不對外聲張,甚至對內也保密甚嚴,可見這種液體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就算這種『鐘乳玉液』效果神奇,可你能保證找得到嗎?別忘了,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百窟穀簡直就是座天然迷宮。」

  「那名百洞派門人酒後吐真言,不僅說出了這種『鐘乳玉液』的秘密,還說出了前往那裡的方法,我全都記在了心裡,到時候一定能找得到。」

  「聽你這麼一說,倒真是值得走一趟,你讓我考慮考慮。」子嬅陷入沉默,美眸轉來轉去,心裡百轉千回,掂量了許久之後才答應道,「好吧。我就冒險陪你走一趟,要是能得到那種『鐘乳玉液』我們就五五分賬。」

  「那就這樣說定了。」趙正鬆了口氣,他還真怕子嬅不答應。

  兩人敲定了計畫,明確了接下來該去哪裡,子嬅一催馬鞭,加快了馬車的前進速度。趙正在旁坐著,忽然來了興致,回身進入馬車,從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了一根翠綠笛子。

  「路上無聊,我給你吹一段笛子解解悶。以前我經常給一位義姐吹笛子,你也算得上我一位姐姐,今天給你也吹一段。」趙正晃了晃竹笛,將其橫在嘴唇之前,對準了吹氣孔。

  「原來你還會吹笛子,還真是多才多藝啊。」子嬅笑道。

  趙正笑了一下,沒有接話,醞釀了一下情緒,嘴裡吐出綿長的氣流,氣流通過竹笛化作美妙的音樂,悠悠而出。

  曲子是《滄海一聲笑》,韻律簡單優美,不乏闖蕩江湖的豪邁之意,但凡是江湖中人聽到這首曲子,都會產生或多或少的共鳴。

  聽了沒多久,子嬅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換成了一副深思神色,細細傾聽這首曲子。

  笛音悠揚,蹄聲陣陣,這輛馬車沿著道路漸漸遠去,在這廣闊天地中形成小小的一點,不起眼,卻又最為引人矚目。

  這兩人輕鬆地趕著路,哪能想到已經被敵人給盯住了,被人一路暗中跟蹤。

  在馬車後面五裡地外,一道矯健的身影藏身於道路兩側的樹林中飛速前進,速度比快馬還快上一截。他身影在半空中化作殘影,腳步在樹枝上起起落落,明明力道迅猛,卻從未有樹枝被他的腳步震斷,足見此人修為之高。

  他不是旁人,正是韋一陽的表弟韋大力,憑他八重天的本事,想要跟蹤一輛馬車實在是太容易了。他能憑藉靈敏的聽力捕捉馬車的動向,靠著綿長雄渾的內力,就算跑上一天也不會覺得有多累。

  韋大力是個莽撞而又心急的人,本想直接衝上去,將子嬅這小妮子三下五除二地拿下,然後綁回去給表哥交差。既能享受一番**之樂,七重天女人的滋味,又能為日後換來莫大的利益,實在是美事一樁。可是韋一陽叮囑過他,叫他不要輕舉妄動,先悄然跟在後面,等待最佳的動手時機。

  韋大力是此行的先鋒,走在最前面,緊跟在子嬅所駕馬車的後面,而韋一陽以及一些隨行護衛乘著馬車在更後面壓陣。

  自從子嬅與趙正離開洛書山莊之後,韋大力就一直跟在後面,由白天一直跟蹤到了夜晚,直到子嬅停下來休息才停下了腳步。

  韋大力站在樹冠上,隔著老遠望向前面,運極兩目,將子嬅與趙正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這兩人倒也悠閒,將馬車停在了路邊,點燃了火堆,正在生火造飯。

  看樣子,這兩人晚上不會趕路了,會在路上休息。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看別人吃飯,而自己餓著肚子。韋大力觀望了一陣子,見沒什麼異常,從樹上跳了下來,折返回頭,回去給表哥報信。

  韋大力速度很快,幾裡地放在腳下也就是一炷香的路程,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向前奔行的車隊。他站在了道路中間,將馬車隊攔了下來。

  馬車隊依次停下,馬匹仰脖嘶鳴,夾在當中的一輛馬車上,走下來一個身穿錦服的中年人,此人尖嘴猴腮,生著一對小眼睛,正是韋一陽。

  「事情探聽的怎麼樣了?」韋一陽關切問道。

  「他們在前面停下了,正在生火造飯,估計今晚不會再趕路了。我看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挺適合動手的,不如我這就過去把他們二人擒住好了。」韋大力粗聲道。

  「不行,這裡距離洛書山莊太近了,這些天又出了子初劍問世這種大事,吸引了許多人雲集此地,要是在這裡動手,很可能被外人見到。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於我們相當不利,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再等一等比較好。等他們遠離了洛書山莊,到了偏僻的道路上,我們再動手不遲。」韋一陽反駁道。

  「你做事就是囉嗦。」

  「囉嗦就是小心,小心使得萬年船,小心點總是沒錯的。不過你也不用太心急,我看了下地圖,再往前走兩天會路過一座小鎮,鎮名叫做煙雲鎮,過了這座煙雲鎮之後,道路就會變得荒涼很多。等到那時候,就可以安心動手了。」

  「唉,還得當兩天跟屁蟲。」韋一陽悶悶地說,然後招了招蒲扇大的手,「我一天沒吃飯了,肚子餓得直敲鼓,有什麼乾糧給我弄點,吃完後我繼續過去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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