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數字武俠 作者:浮雲兔曉夜 (連載中)

 
mk2258 2013-4-20 08:57:1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73745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3:23
第三十八回 四鬼迷殺陣(下)

  趙正拔劍出鞘,迎上了堵在門口的許泰,以一招「孤客問路」加以試探,用劍尖輕點許泰的肩膀。在搬山五鬼之中,當屬許泰的修為最高,已達四重天境界,若是能將許泰擊敗,其餘幾鬼便不足為懼。

  許泰跟趙正一樣,也是打著先試探一下的心思,在招式中醞釀了數個後招,背在身後的手掌飛速探出,擺出鳥嘴手勢,輕「啄」了一下劍身,蕩開了一命劍,順勢感受了一下劍身上帶有的勁道。

  「此人武功不俗,你們小心點。」許泰在短兵相接中判斷出趙正的大致實力,沉聲向家人發出警告,說話間收招換式,以一招「鵬程萬裡」跳到一旁。

  趙正一劍追了上去,劍勢迅猛兇狠,但並未下殺手,瞄準的只是許泰的胸口邊緣。

  許泰再度躲閃,堪堪閃掉了青光霍霍的一命劍。

  一老一少兩人鬥在一處,在短短瞬息之間數度交鋒。其餘三鬼見此情景,都為許泰暗暗捏了一把汗。

  「臭小子,有本事衝著我來。」許楚低喝一聲,從後面攻向趙正後背。他手掌粗大,探出雙爪就跟虎爪相仿,與靈禽爪這個詞實在是相去甚遠。

  趙正連頭都沒有回,根據背後勁風襲來的方位,直接將劍橫在了背後。

  許楚的雙爪險些抓在劍鋒上,臨危縮回了手,由於收招太急,被自身的內力衝撞得倒退兩步。

  趁著這個空隙,許泰擺脫了趙正的糾纏,與家人一起擺好了縮水版的「五鬼迷殺陣」,各自站好了方位,將趙正圍在了中心。

  四鬼開始繞著趙正轉圈,由於都不想引來外人矚目,所以在移動時都腳踩著地面,不敢高高跳起,越過院牆的遮攔。

  五鬼迷殺陣最重要的就是一個「迷」字,旨在用快速的移動來迷惑敵人,讓人無從下手,陣法內虛虛實實,暗藏殺機,陣法中往往越是漏洞百出的地方就越是兇險。

  趙正還是第一次破陣,有意在這張戰鬥中吸取一點經驗,便沒有急著強攻,而是用靈活多變的羅煙步與之糾纏。他在陣法內快速奔走,左衝右突,牽制著四鬼。

  四鬼以趙正為中心,不斷變換著方位,時而交叉而過,時而急速進退,每當趙正即將衝出包圍的時候,便由兩到三人聯手進攻趙正的後背破綻,攻守有度,絲毫不亂。

  趙正的實力擺在那裡,雖然以一敵四,仍然不落下風,將一命劍舞得花團錦簇,謹守周身門戶。在交手過程中,他漸漸摸出了一些陣法的門道。

  所謂陣法,就是由多人共同展開攻擊,依靠巧妙的配合,達到增強殺傷力的目的,配合得是否默契,直接決定陣法的威力強度。這四鬼都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所以配合得非常默契,將陣法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只可惜陣法裡少了一個人,導致陣法中始終留有一個大缺口。

  四鬼忽前忽後,忽左忽右,雖然所有人都默不作聲,沒有任何人出聲指揮,但在戰鬥中從未出現錯誤。這四人就像是融合成了一個人,這個人有八隻手,八隻腳,實力堪堪接近五重天境界。

  陣法由大變小,漸漸收縮,將趙正困在了中心。

  一隻利爪從趙正背後抓過,在衣料上撕出一道口子,一條衣料被勁風捲動,飛落在地。

  趙正使了個藏劍式,劍身在背後劃了道弧光,整個人順勢轉身,查看敵情,卻發現襲擊者早已後退,沒有戀戰。許楚與趙英夫妻在他面前一閃而過,他甚至無法判斷是誰出的手。

  「包圍越縮越小,再這樣下去可不太妙,還是快快出全力解決這場戰鬥吧。」

  趙正心中閃過這般念頭,周身氣勢陡然拔高,原本安安靜靜的劍身上迸發出一層金光,臉上也罩上了一層洶湧血氣。他使出了全部實力,一下子扭轉了戰局,只見他朝著四鬼腳下各自刺了一劍,四道劍氣應聲而出,落在地上,留下四道深深地豁口。

  四鬼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才見識到趙正的真實本領,礙於劍氣阻擋,實力稍弱的三鬼不得不各自稍稍後退,唯有許泰仍然能夠安然應對。

  許泰揮動雙爪上前進攻,也在雙爪上籠罩了一層內力,內力隱隱形成了鷹爪形狀,散發著淡淡光輝。

  趙正抬劍迎向許泰,一劍平平刺出,混合著金元內力的金色劍氣飛出堪堪一米遠,把許泰逼得不得不閃身躲避。這樣一來,原本防守嚴密的陣法就露出了許多個破綻,再也攔不住趙正了。他從陣眼中心竄出,脫離了四鬼的包圍,遊身繞到了較近的許楚背後,一腳甩過去,將其踢飛。

  許泰等人還不死心,妄圖重整陣法,但這根本無濟於事,他們根本攔不住全力而為的趙正。

  趙正繞著四鬼快速前進,一命劍夾雜著小擒拿手連番出擊,很快將四鬼打得七零八落。最後,他一劍掠過許泰的脖子,架在了肩頭上,奠定了勝局。事實上,如果他全力進攻較弱的趙英或者許靈,能夠勝得更輕鬆一些,可他不願意去欺負女人孩子,所以沒有那樣做,一直圍著實力最強的許泰來打。

  「我給過你們一個和平解決問題的機會,可是你們沒有珍惜,非要跟我出手。現在局面不同了,我的態度也不同了。今天晚上,我會再來到此地,你們要將盜取的所有酒放到院子裡,等我來拿,一罎子都不能少。」趙正繃著臉道。他雖然取得了勝利,可現在並不方便直接帶走御酒,還是等到晚上交換更加方便安全。

  「我們把酒給你之後,你會放了如意嗎?」許泰老臉蒼白,喘著粗氣問道,活像一隻鬥敗的老公雞。

  「拿到那些酒,我會儘快離開此地,等到安全之後,就會放了她。她跟我無冤無仇,又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我沒必要傷害她,你放心吧。」

  「不行,必須一手交酒,一手交人。」

  「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我是在命令你,而不是在跟你拉大鋸。」

  許泰半晌不語,看了眼架在脖子上的青色劍鋒,不得不乖乖點了點頭。

  「晚上亥時我會來取酒,我先行告退。奉勸你們不要跟蹤我,一旦被我發現你們跟蹤我,後果自負。」趙正將劍從許泰又老又皺的脖子邊上挪開,還劍入鞘,轉過身去,大步流星地走向院門。

  四鬼看著趙正的後背,但是誰也不敢上前阻攔。

  趙正走到門口,頓住腳步,回身補充了一句:「再提醒你們一件事,千萬不要在酒水裡動手腳,妄圖用假酒騙我,或者在裡面注入毒藥,拿到酒之後我是會檢查的。」

  「你放心,我們不會在酒上動手腳的,一定會把那些酒原封不動地送給你。」許泰保證道。

  趙正沒有再說話,推門離開了院子,消失在門後。

  四鬼或多或少都受了點輕傷,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許楚用嘴型詢問要不要跟蹤趙正,許泰擺了擺手,這一大家子都不是人家的對手,出門跟蹤與找死無異。

  過了許久之後,許泰指了指屋門示意家人進去議事,走到門口時,他讓年紀最小的許靈留下來把門,只帶著兒子跟兒媳婦進了屋。

  「爹,我們怎麼辦,難不成真把所有的御酒都送給這小子嗎?我們為了得到這些酒,花了足足半年多的時間,這才挖好了通往曹家的地道,要是把酒都給了他,我們可就白忙活了。再說,如果我們真把酒都給他了,他可就沒有顧忌了,沒準還會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情。」許楚怒容滿面地說。

  「爹,賊漢子說的對,可千萬不能把御酒都便宜了那小子,這可是我們辛辛苦苦偷來的。」趙英揮著發福的手臂幫腔道。

  「你們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可眼下這種局面,我們實在沒有更多的選擇,總不能將如意棄之不顧吧?」許泰沉著臉說。

  「可如果把所有御酒都給了那小子,也實在太讓人不甘心了。」許楚悶聲道。

  「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可又有什麼辦法?」

  「不如這樣好了,我們把御酒放到院裡,然後通知曹家,等那小子來取酒的時候,讓曹家的人把他當成偷酒賊抓住。」許楚頭腦簡單,提出了一個餿主意。

  「這樣不行的,他落網之後,一定會供出我們的事情,到時候曹家還是會滿世界追殺我們。再者說了,如意還在他手上,他落網之後,不代表著如意安全了,沒準還會害了如意。」許泰擺擺手道。

  「那我們就來一個偷樑換柱,用普通的九釀春酒把御酒換了,就算他拿到酒之後會檢查,也不可能挨個酒罈子檢查,肯定會有遺漏。」趙英在旁插話道。

  「這也不行,如果我們換的多了,他很有可能會挑出毛病,我們不能拿如意冒險。如果我們換的少了,只換區區幾罎子,又值不了多少錢,不值得換。」許泰又擺了擺手。

  許楚跟趙英提出了多個辦法,可統統都有弊端,全都被許泰這個老狐狸給否決了。夫妻倆最後徹底沒了主意,問許泰到底想怎樣做。

  許泰沉思片刻,悠悠道:「為今之計,只能這樣了。你們夫妻倆喬裝打扮一下,帶著許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能走多遠走多遠,什麼也別管。我帶著御酒留下來跟那小子交易,用御酒把如意換回來。如果中途出了什麼岔子,或者那小子反悔,頂多隻賠上我跟如意兩個人,至少還能保全你們三人,不至於讓我們搬山五鬼全軍覆沒。當然,如果一切順利就更好了,我這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兩年。」

  夫妻倆就著這個辦法討論了一會兒,發現在所有的應對之策中,就屬這個辦法最為穩妥,實在沒理由拒絕。夫妻倆依言行事,叫上了許靈,一家人打扮了一番,從院子的後門偷偷溜了出去,逃離了古井鎮。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3:24
第三十九回 內急

  話鋒一轉,再表趙正,離開了搬山五鬼的家之後,他沒有直接回到住處,而是在鎮內忽快忽慢地兜了幾個大圈,直到確認無人跟蹤,這才走往了家的方向。

  在半路上,他遇到了一處販賣馬匹跟馬車的馬廄,看到幾輛並排停放的馬車,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在拿到御酒之後,他得儘快離開古井鎮,為了預防意外,還得把許如意帶在身邊,只有確認搬山五鬼沒有追來,他才能將許如意放走。如果搬山五鬼追來,並跟許如意組成了完整的五鬼迷殺陣,那就有危險了。殘缺的陣法跟完整的陣法比起來,決不可同日而語。

  帶著許如意這麼一個大活人離開鎮子多有不便,而且容易暴露,沿途若是有馬車代步,就能將許如意藏進馬車裡面了。而且馬車的用途還不止這一個,以後肯定還能用上。

  趙正動了購買一輛馬車的心思,盯著三輛馬車看了一陣子,相中了其中最為樸實的一輛。行走江湖,還是低調一點為妙,那些裝飾華麗的馬車容易遭人惦記。店老闆見他衣著不俗,又似是有心購買馬車,當即笑臉相迎,滔滔不絕地介紹起幾輛馬車。

  雙方達成交易,趙正自己架著褐色的雙輪安車離開馬廄,在路上行了一陣子,找了個無人的僻靜處,將馬匹與馬車分離,馬匹存入系統中的馬廄,馬車存入系統倉庫。裝入了這麼一個大傢夥之後,他的系統倉庫已經被塞滿了,而且顯得十分淩亂。

  他看了眼手裡剩餘的六千多點積分,這些積分自從開啟箱子迷宮之後就沒動過,還算是充裕,只要花費三分之一的積分,便可再解鎖一次倉庫,擴大容積。他因為剛剛進過一次深山老林副本,受到這個副本的特殊規則影響,現在各個副本都出於受限狀態,可是倉庫等功能還能隨意使用。

  以後需要的東西只會越來越多,倉庫還是很有用的,他不再猶豫,花費了積分,將倉庫再一次擴大,現在這個倉庫已經有小院子大小了,塞幾隻大象進去都不成問題,暫時足夠用了。

  收好馬車,他步行回了家,從後門進入院子,避開了搬山五鬼所在的街道。

  進屋一看,許如意還蜷縮在桌子下麵,睡得酣暢淋漓,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

  反復點穴解穴容易對穴位跟經絡造成傷害,趙正沒有強行解穴,而是坐下來靜靜等候,順便運轉丹田內力,彌補之前戰鬥中的消耗。

  過了兩柱香的時間,許如意悠悠醒來,雙眼睜開了一條縫隙,當看清了身前坐著的趙正之後,美眸立即抖擻起來。

  「你還在這裡。」許如意嘟噥道。

  「我得看著你,當然得留在這裡了。」趙正聞聲睜眼,一身內力停止運轉,泛熱的丹田漸漸降溫。

  「我昏過去多久了?」

  「有幾個時辰了。」

  「你已經去過我家了?」許如意連忙追問,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恩,我已經跟你家人碰了面,達成了協定。晚上的時候,我會去取御酒,等御酒到手之後,如果你家人沒有給我再找別的麻煩,我就會把你放了,讓你們家人團聚。」趙正道。

  「你們談判的時候有沒有動手?」

  趙正猶豫了一下,但終究還是不願意撒謊,如實答道:「你爺爺起初不願意將御酒交出來,跟我打了一架,我留了一手,沒有傷他們,他們只是受了一點皮肉傷而已,你不用擔心。」

  皮肉傷也是傷,任誰的家人被人傷了,心情都不會好到哪去,許如意瞪了趙正一眼,別過了臉。

  趙正見許如意許久不說話,問道:「你還有沒有別的要問的?」

  「有。」許如意悶聲應道。

  「你還要問什麼?」

  「你這個人說話算不算數?」許如意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大部分的時候算數,但還做不到言出必踐的地步。」趙正想了想後答道。

  「你能不能跟我說實話,等你拿到御酒之後,會不會刁難我的家人?」

  「如果他們不來刁難我,我就不會刁難他們。」

  「這句話算不算數。」

  「算數。」

  「那你對天發誓。」

  趙正笑了笑,搖頭拒絕,他不願意受到自己手裡的人質擺佈,實在沒有立下這種誓言的必要。

  許如意見趙正不肯發誓,改為出言請求,趙正答應了幾句,接著岔開了話題,問及了搬山五鬼一家盜酒的過程。許如意不願透露太多,半遮半掩地交代了一遍。

  有一次,搬山五鬼一家人在酒館裡吃飯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一名醉漢提及了曹家地下酒窖的事情,這名醉漢曾經在曹家做工,在酒窖建設之初,偷偷進去看過幾眼,醉漢接著酒勁把這些事情都說了出來,還描述出了酒窖的大致情況。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搬山五鬼一家人均感這可能是個機會,便在飯後將醉漢帶走,詳細詢問了一番,得到了更詳細的情況。事後,由不死鬼許泰做主,一手策劃了這次的盜酒行動,帶著一家人,花費了足足半年的時間,在地下挖出了一條地道出來。

  挖掘前面半條地道很容易,但是挖掘後半條地道就很難了,因為很容易驚擾曹家的家主曹宣,六重天武人的聽力是很可怕的。為了避開曹宣,搬山五鬼一家人挖掘到後來,只敢在每月十號的晚上挖掘,那天曹宣會出門私會情人,不會在家。

  每個月只能挖掘一次,這大大拖慢了搬山五鬼一家人的工作進度,地道過了半年之久才竣工。

  後面的事情,就算許如意不說,趙正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了。搬山五鬼一家人暗地裡將御酒都偷走,炸毀了地道,將御酒運到了一處荒廢的院子,用馬車給運到了秘秘密處。然後由一人架著三輛馬車趕往鎮外,以此來故布迷陣,只可惜三輛馬車沒有藏好,很快就被人發現了,不然的話,曹家跟官府的人肯定會沿著這條錯路一條路走到黑。

  御酒到底藏在何處,許如意不肯交代,趙正早就猜測御酒就藏在搬山五鬼家的院子下面,但是沒有說破。

  許如意交代完這些事情,喉嚨動了動,吞咽數下,柔聲道:「少俠,我說了這麼多話,口乾舌燥,你能不能給我喝點水?」

  「沒問題,要是你餓了,我還能喂你吃點東西。我這人一向善待人質。」趙正走到桌邊,抓起茶壺,倒了足足一杯清水,將其遞到了許如意嘴邊。

  許如意張嘴匆匆啜飲,很快便把一整杯水都喝光了,她還嫌不夠,讓趙正連續倒了數杯水才作罷。趙正又問許如意要不要吃東西,許如意身為人質,哪還有什麼胃口,婉言拒絕。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趙正問完了自己想問的,一時間想不出要說什麼,便回到了座位上,繼續閉目養神,靜待夜幕降臨。閉上眼睛沒多久,他便聽到了一陣z竮V惶褪切砣繅夥⒊隼吹模恢浪竊詬墒裁矗竊諛Σ遼櫻虢優希?

  趙正微微撬開一條眼縫,偷眼觀瞧,只見許如意緊咬下唇,雙腿緊緊併攏,不停地摩擦著,似乎是有了內急。趙正初時感覺麻煩棘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許如意這個女賊在使詐,身為武人,長時間憋住內急不是難事,不至於急到這種地步。許如意一定是想以內急為由,讓趙正為她鬆綁,然後趁機逃走。他索性裝作不知,閉上了眼睛。

  又過了一陣子,許如意扭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被捆住的雙腿不停地摩擦地面,身子也動來動去。她見趙正仍然不理不睬,咬了咬嘴唇,蚊聲道:「我有內急,想去解手,少俠能不能替我解開繩子?我保證乖巧聽話,不給你添麻煩。」

  「這事不行,你再忍一忍吧。」趙正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可我忍不住了。」

  「三重天武人,忍這個還不是輕而易舉。」

  「少俠高抬我了,我哪有三重天實力,只不過剛剛二重天而已,比常人也強不到哪去,忍不住這種事的。」

  「二重天也好,三重天也罷,總之我是不會答應的。」趙正悠哉悠哉道。

  「少俠,算我求你了,你就讓我去解手吧。我實在憋不住了。」許如意的聲音越來越小,後半句話已經聽不見了。

  「現在情況特殊,我不可能給你太多自由,如果你實在忍不住,那就在這裡解決好了,我可以給你找個夜壺。」趙正睜開眼,笑吟吟地看著許如意。

  「在這裡解手?」許如意的反應很大,瞪大了雙眼,滿臉倉皇之色。

  「你不是說內急麼,內急就在這裡解手吧。」

  「我一個女兒家,怎能在這裡解手。你好歹也是一位少俠,怎能如此不近人情呢?」

  「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可不是少俠,沒那麼高風亮節。」

  「你武功這麼高,我決計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就讓我去一趟茅房吧。」許如意苦苦哀求道。

  「說不行就不行,你別再白費唇舌了。」趙正態度如故。

  許如意咬咬銀牙,尷尬萬分又有點賭氣地說:「好,在這裡就在這裡,你拿夜壺過來吧。」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3:27
第四十回 領取御酒

  這次反而輪到趙正不自在了,總不能真讓許如意在這裡解手,那成何體統。可如果放任許如意去茅房的話,又教人不放心。他左右為難之下,決定先試探試探許如意再說,沒準真如他之前所想那樣,許如意只是在耍詐罷了。

  「那好,我這就去取夜壺過來。」趙正撩開衣擺,從椅子上站起,走向了屋角,那裡的地上正放著一個舊舊的夜壺瓦罐。

  許如意看著趙正的背影,目露狡獪之色,眼珠轉動數下。

  趙正將夜壺拎了回來,放在了許如意面前。

  「多謝少俠開恩,請你行行好,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吧。被捆成這樣,叫我怎麼解手。」許如意道。

  「給你解開繩子沒問題,反正我的實力遠在你之上,制服你只是三下五除二的事,但解開繩子之後,我是不會回避的,你得在我的監視之下解手。」趙正言帶挑釁,以此來試探許如意。古時女子貞烈,決計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

  「那怎麼能行?你這樣看著我,便宜不都叫你占去了嗎?」許如意果然反應激烈,若不是有人皮面具遮掩,想必臉蛋早就紅透了。

  「男人不就該占女人的便宜麼。」趙正笑吟吟道,「怎麼樣,這下你知道我不是少俠了吧?」

  「哼,你何止當不起少俠二字,你簡直……簡直就是個……」許如意受制於人,不敢太過造次,話說了一半就咽了回去,「我是黃花大閨女,清白之身不能叫你給看去了,你把夜壺拿走吧。我不解手了。」

  「這樣更好,我還怕尿騷味熏壞了我的屋子呢。」趙正足尖一挑,勾住空的夜壺的把手,用巧勁將其甩出。夜壺畫了個弧線,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不僅沒有摔碎,甚至都沒有劇烈抖動,足見趙正對於內力與力道的控制已經達到了一定高度,窺見了高手之列的門檻。

  許如意的請求沒能如願,又說了許多羞人的話,很不高興,不再理會趙正,扭過頭悶聲不吭。

  趙正觀察了一陣子,發現許如意此後再也沒有扭動半下,毫無內急的表現,可見剛才果然是在說謊誑人,只是想借機脫身罷了。許如意沒有內急,他也樂得省心,繼續坐著調息丹田內力。

  時間在指尖不經意地流淌,太陽從正上方向西沉落,仿佛落幕一般,使天空歸於暗淡。繁星初現,閃爍不止,猶如無數雙眼睛,凝視世間。

  現在已是戌時,介於黃昏與黑夜之間,到了從搬山五鬼手中領取御酒的時候了。

  「我馬上就要去你家了,你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趙正睜開眼,微笑問道。

  「我說什麼能有什麼用,你記住你說過的那些話就行了,上嘴唇碰下嘴唇,你可親口答應過不刁難我的家人。」許如意沒好氣道。

  「你放心,我不會刁難他們的,我雖然不是什麼俠客,但一直立志成為俠客,不喜多傷人命。」

  「這就好。」

  趙正見許如意繃著一張臭臉,失笑道:「看你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就好像是我在欺負你似的。」

  「我們偷曹家的御酒,而你綁架了我,又以我為人質向我的家人勒索御酒,這麼算起來,可不就是你在欺負我嗎?」許如意白了趙正一眼。

  「我不是在欺負你們一家人,而是想要將不屬於你們的東西物歸原主,不過你要非認為我在欺負你們也沒關係,畢竟是我壞了你們的好事。」趙正不懷好意地走到許如意身側,甩開袖子,伸出併攏雙指。

  「你要幹什麼?」許如意忙問道,將身子靠向一邊,可是在繩子的束縛下,只挪動了少許。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點穴了。我一出門,你就得睡覺。」

  「你今天已經連著點暈了我兩次,現在又要點我第三次?再暈過去,我就要睡糊塗了!」許如意氣得直翻白眼。

  「沒辦法,我這人點穴功夫不行,只會這一手,你就受點苦,再睡一覺吧。」趙正按住意欲掙紮的許如意,照著後背的昏穴下重手點了一下,許如意悶哼一聲,沉沉睡去。他練習點穴功夫時間尚短,僅能致人昏迷或者麻痹,手段單調,若是他學會了點人的「定身穴」,就可以多一種教人老實的方法了。

  點暈了許如意,他從後門悄然離開,在街上謹慎地繞了一圈,等到天色黑得更深了一些,來到了搬山五鬼的住處,翻牆跳了進去。

  院內沒有點燈,一片漆黑,唯有縷縷月光清輝取亮。月光之下,碼放著整整齊齊一堆酒罈子,細細數來,共有七十三個,正好符合曹家丟失的御酒數量。在酒罈子旁邊,搬山五鬼中的不死鬼許泰坐在椅子上,靜等趙正上門。

  趙正掃視四周,除了許泰之外,不見其餘三鬼蹤影,遂問道:「其餘幾人呢?」

  「那跟你無關,我們之間的交易,只有這些酒跟我的孫女,不是嗎?」許泰不答反問,說話聲壓得極低,顯是害怕隔牆有耳,被人聽到風聲。

  「不錯,我只對這些酒感興趣。」趙正略一思量,猜測那三人之所以不在,要麼是耍詐,要麼是逃了,後者的可能性稍大一些。

  「御酒都在這裡了,你打算怎麼運走?別說我沒提醒你,這麼多御酒運輸起來可是很惹眼的。你被抓了沒關係,可別連累了我們一家人。」

  「山人自有妙計,就像你剛才說的,這跟你無關。」

  「哼,你不說,我也不想聽,總之御酒交給你了,按照約定,幾天之後,你一定要把我孫女放了。」

  「這是自然,不過在拿走御酒之前,我得先檢查檢查這些酒才行,如果你以次充好,或者下毒害我,那可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趙正昂然走到酒罈子一旁,隨機抓開兩罎子御酒,從下面翻出了被壓著的一個酒罈子,打算檢查一番。他之前喝過普通的九釀春酒,能夠從香味以及味道品出酒質優劣,普通的九釀春酒是騙不過他的。

  至於下毒一方面,他也能利用銀針以及色香味等方面辨別一二。這世上的毒藥雖多,但無色無味的毒藥少之又少,就算是僅有的幾種,要麼藥效很低,無法致命,要麼十分珍貴,絕非尋常武人能夠使用。

  那些沒有半點特徵,又極其致命的毒藥,甚至要超過這些御酒的總價值。以他現在的身份,還不配享用那種級別的毒藥,不用擔心遇到。

  「你別打開蓋子,曹家釀酒本事非凡,這些酒各個酒香撲鼻,隔著幾條街都能聞到。你若是把蓋子掀開了,很可能將曹家人引過來。到時候你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許泰在旁提醒,制止了趙正打開蓋子的舉動。

  趙正之前考慮過這點,只是沒想到曹家的御酒能夠香醇至此,連幾條街外都能聞到。他不敢為此冒險,動容道:「若是不打開蓋子,我怎能判斷出這些御酒的真偽?」

  「你身上一定帶了銀針吧?用銀針刺破酒罈,只留一個小孔,以此來檢驗壇中酒水即可。我還可以告訴你幾個不用打開酒罈子便能辨別真偽的方法,至於信不信則由你了。」許泰濤濤講起了有關御酒品相方面的事情,御酒可是高貴大氣上檔次的產品,在包裝等方面都跟普通的九釀春酒不同,酒罈子是特殊的,封泥是特殊的,就連上面的紅綢子都是從專門的布店購買的。通過酒罈子、封泥等等方面,可以僅從外觀判斷出御酒真偽。

  別看許泰說的頭頭是道,可趙正打心眼裡不相信,他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從隨身百寶囊中翻出一個小木盒,將其打開,抽出一根寸許長的銀針。這種東西可是行走江湖的必備品,他自從離開紅塵客棧起就一直帶在身上,今天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他手捏銀針,力貫其中,手一揮,金芒閃現,輕輕鬆鬆地刺入酒罈子。拔出銀針,提鼻子一聞,一股淡淡酒香竄入鼻孔,濃鬱至極。他雖然不是酒鬼,可也覺得這酒香實在好聞。

  光是一個牙籤粗細的小孔,便使得周圍酒香嫋嫋襲人,若是將整個蓋子掀開,不知道會讓酒香傳出多遠。

  趙正暗自唏噓,幸虧沒有揭開蓋子,否則非得惹禍上身。他提起銀針,見銀針沒有變化,閃亮如故,便大膽地伸出舌頭在上面舔了一口,嘗了嘗酒水。經過一番細細品味,這酒水確實要比普通的九釀春酒好上許多,絕非次品。

  「怎麼樣,是真酒吧?」許泰問道。

  「這罎子是真的。」趙正點了點頭。

  「不光這罎子是真的,其餘的酒也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再試幾罎子。」

  「不必當著你的面試驗了,我會拿回去慢慢試,如果讓我發現有假,你就為你的好孫女掘好墳墓吧。」趙正寒聲威脅,可實際上卻做不到這麼心狠手辣。

  「我沒在酒上作假,不怕你試驗。」許泰渾然不懼。

  「這樣最好。」趙正起身,將銀針收好,朝著大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御酒我已經收到,這裡沒你跟你家人什麼事了,你們一起捲舖蓋卷離開吧。等你們走了之後,我才能著手運走這些御酒。」

  「他們都不在,這院子裡只有老朽一人。」許泰也不拖泥帶水,朝著趙正拱拱手,這就要離開。

  「慢著,臨走之前,我還有最後幾句話要跟你說。」

  「請講。」

  「偷盜雖是小惡,可畢竟不是正道。你們一家人有這等本事,沒必要通過這種手段斂財,這次風波過後,你們還是金盆洗手,另謀個出路吧。否則你們一家人早晚得陰溝翻船。你年過六旬,活得夠本了,可你的孫女孫子尚幼,你得為他們著想。」

  「哼,這不勞你費心,我也輪不到你來教訓。」許泰怫然不悅,「再說了,你拿這些御酒不也是為了斂財麼,我們五十步笑一百步,誰也不比誰強。」

  「我話止於此,聽不聽由你。」趙正不是玄滅,不喜歡說教,說到這裡就已經可以了,他揮了揮手,「你走吧。」

  「走之前,我也有幾句話要跟你說。」許泰這下反而不急著走了。

  「哦?」趙正眉毛一挑。

  「江湖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只要在江湖混,終有再見的一天,還望閣下行事之前,多思量思量。老朽要說的就是這些,告辭了。」許泰的話裡霧藏機鋒,說完一拱手,飛身而去,翻牆消失不見。

  趙正明白許泰的意思,這無外乎是警告他要按照之前的約定辦事,拿了酒就放了許如意。如果他違反約定,殺了許如意,那這個梁子就算是徹底結下了,搬山五鬼其餘的人非得天南地北地追殺他不可。

  他壓根沒想對許如意下黑手,笑了笑,沒把警告當回事。

  周圍無人,他順利打開了系統倉庫,將院中的御酒統統收入了倉庫中,七十三罎子御酒,幾乎佔據了倉庫四分之一的空間。

  他點開了自身資料,查看攜帶物品,在列表中找到了七十三罎子御酒的選項,徹底確認了這些御酒的真偽。剛才有許泰在場,他無法將這些御酒收入倉庫,也無法動用這個功能。

  貨真價實的御酒到手,是時候離開了。他環顧四周,從來時的方向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

  再說許泰,他在離開了院子之後,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潛伏在了附近,偷偷觀看周圍的情況,想要看看趙正怎麼運走御酒。可是他等了大半夜,也沒見到有人在門外進出,更沒聽到馬車的動靜,這實在有點奇怪。

  「難不成,那小子打算將御酒留在這裡,等到晚點再運走?不行,我得過去看看。」許泰心生狐疑,猶如一道枯瘦的黑色幽靈,摸到了院牆之外,跳起來攀住院牆,雙臂用力,拉起身子,探頭向院內觀瞧。

  只見院內空空如也,半個酒罈子也無,更別說「那小子」的蹤影了。

  「奇了怪哉,那小子把御酒都弄到哪去了?難不成又運進了屋裡?」許泰猜不出真相,未免得罪趙正,又不便再進入院子,只能不上不下地攀在牆上繼續觀察。

  過了足足兩柱香的光景,仍不見院內有什麼異動,更聽不到什麼響聲,似乎已經人去屋空。

  許泰再也按耐不住,翻身跳進了院子,摸到了房屋旁邊,推門走了進去,屋內除了原本的擺設,根本空無一物。他壯膽走進屋內,打開了屋內的一個密道入口,順著梯子爬了下去。這個密道通往一個地窖,搬山五鬼一家人平日在這裡生活,而御酒也都存在這裡。

  除了院子跟屋子之外,這裡就只有這處地窖有足夠的地方存放那些御酒了。

  可讓許泰傻眼的是,地窖裡面依然沒有半個人影,更沒有御酒。

  已經可以確認,趙正已經帶著七十三罎子御酒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這個院子。

  許泰心底生寒,有種見了鬼的感覺。

  別說是四到五重天的武人,就算是更厲害的武人,也無法瞞天過海,僅靠一人帶走這些御酒!可「那小子」偏偏就辦到了這種事!

  挖地道?變戲法?仙家法術?

  許泰胡思亂想了一陣子,直到七竅生煙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此地不宜久留,他不敢再待下去,爬上了梯子,掩藏好密道入口,跳出院外,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3:30
第四十一回 此恩此德

  初春時節,萬物復蘇,道路兩側的樹木全都披上了一層淡淡的綠裝,一個個小嫩芽汲取著陽光,努力向外伸展著腰肢。

  道路之上,時而能夠見到車馬行人通過。

  有一名獵戶背著最近打到的幾張毛皮,一邊唱著嘹亮的山歌,一邊走向幾裡地外的古井鎮。

  「老獵戶,自張弓,狩野豬,獵棕熊,茫茫野草春山外,蜿蜒曲折小溪頭……」

  歌聲傳出老遠,在山林間回蕩不息,驚得一群林鳥飛離枝頭,淅淅零零地消失天際。

  山歌唱到一半,毫無徵兆地戛然而止,而唱山歌的獵戶也僵硬地停在了半路。他緩緩挪動脖子,移目看了眼架在脖子上的劍身,此劍身光滑如鏡,泛著青光,將他驚愕的表情映在上面,足見此劍品質優異。

  莫非遇到了攔路搶劫的強盜?

  除了強盜之外,又有誰會為難他這樣一個普通獵戶。

  獵戶想要挪動身體,離咄咄逼人的劍刃遠一點,順便看看身後人是誰,可是甫一動彈,立即引來了身後人的呵斥:「不許動。」

  「好,我不動就是了。閣下若是缺錢花,我身上這幾塊毛皮能值兩個小錢,閣下可以盡管拿去,權當是孝敬你了。」獵戶只當是遇上了強盜,理所當然的出言懇求。

  「我對你的毛皮沒興趣,找上你只是想要讓你替我跑個腿。你若是肯幫忙,我可以付給你一筆傭金。」身後人說。

  「這個容易,你有什麼吩咐盡管說。」

  「我這裡有一封信,你拿著,替我送到古井鎮釀酒世家曹家的府上。」身後人說著遞上前一個信封,封口處貼著紅色封泥,正面寫著「曹宣親啟」一行字。

  「好,我一定送到。」獵戶接過信封,匆匆瞥了一眼握著信的手,發現肌膚光潔,稍帶老繭,顯是年輕人的手。

  「這是一小錠銀子,算是你的跑腿費,等你把信送到之後,曹家人應該會另外再給你一筆賞錢的,你跑這趟腿賺的錢,絕對比你打獵一年賺的還要多。」身後人兩指夾過來一個銀閃閃的銀錠。

  「還有這種好事?」獵戶半信半疑地將其接過,順手掂量了一下分量,足以買下他身上所有的毛皮了。

  「這種好事確實不多,今天算你走運,教你給碰上了。」身後人收回了劍刃,輕推了獵戶一把,「好了,你上路吧。記得一定要把信送到,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我定然還會再找上你。」

  「我辦事,你放心。」獵戶再三保證,依言上了路,起初走得很慢,見身後人沒有動靜,這才放快了腳步。走了一段距離,他悄悄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身後半個人影也沒有了,也不知道跟他說話的人去了哪裡。

  獵戶本身也是個練家子,會幾手粗淺功夫,懂一些江湖上的事情,猜出今日找上自己的人是個貨真價實的高手。這種高手神出鬼沒,極不好惹。他不由得暗暗擦了把汗,不敢耍什麼花樣,決定乖乖將信送到曹府。

  一路上風平浪靜,獵戶將信順利送到了曹府,在廳堂裡將信交到了僕人手上。

  僕人拿著信,離開了廳堂。

  獵戶在廳堂裡候了片刻,忽見一名高大威猛的禿子從後門轉了出來,身後還領著一大群風風火火的人,好像遇上了什麼天大的急事。獵戶在古井鎮長大,認出了禿子就是曹家的家主曹宣。他見曹宣一臉兇相,被嚇得不輕。

  「這封信是誰交給你的?」曹宣瞪著一對環眼問道。

  「小、小的也不知道,小的根本沒見到他的臉。」獵戶嚇得打了個寒顫,將剛才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交代一遍。

  「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寫信的人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曹宣聽罷之後,大手一揮,「把他先帶下去,等我回來之後再行發落。」

  獵戶一聽要把自己關起來,嚇得連連擺手,聲稱自己只是受人威脅,與此事毫不相關,可根本沒人聽他的,他還是被人給強行押下去了。

  那封信中文字雖少,可寫的確是一件十萬火急的事情,正與曹家今日丟失的御酒有關。

  曹宣領著家中的精英人物,一起離開了府邸,以不同的方式,火速前往信中注明的地點。曹宣與兩名家族高手用輕功趕路,彷如騰雲駕霧一般,在古井鎮上空高來高去。而其餘修為不濟的人,則騎馬趕路,揚鞭喝開擋路的人,在路上留下一道滾滾煙塵。

  曹宣速度最快,沒多久便把家族中其他人等甩在了身後,他一人當先出了古井鎮,直奔鎮外東南方的一處墳場。

  有人的地方就有死人,有死人就有墳場,古井鎮自然也不例外。

  曹宣以自己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到達了墳場,在幾個遍佈墳頭的山包間尋覓,很快就在一處山坡後面發現了一大堆酒壇子,這些酒壇子他太熟悉了,正是曹家丟失了幾日的御酒。

  「寫信的人聲稱替我找到了御酒,並將其放在了東南方的墳場裡,我起初不相信,卻沒想到是真的!」曹宣心中狂喜不已,興奮得幾乎失去了理智,一個箭步跳向了壇子堆附近,從中抓起一個酒壇子,將蓋子一把扯開。

  一股酒香從中噴出,這味道對於曹宣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

  曹宣幾日來死灰般的雙眼重新綻放出希望,一仰脖,灌了一大口酒。酒水入肚,正是出自曹家之手的御酒味道,再也不用有任何懷疑了。

  「哈哈,真的是我家丟失的御酒!!!」曹宣仰天狂笑,眼角竟然笑出了淚花。

  也難怪他會如此激動,御酒丟失可是重罪,朝廷追究下來可大可小,若是惹怒了皇帝,甚至有可能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找到了這些御酒,便可避免一場滅頂之災,保住曹家上下老小。

  曹宣狂笑了一陣子之後,在原地檢查了一番,發現御酒只剩下六十八壇了,比之前少了五壇子。這點在信中已經提到過,寫信者注明自己取走了其中五壇子御酒,做為自己找回御酒的辛苦費。

  五壇子御酒雖然珍貴,可跟這份恩情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別說是五壇子,就算寫信者拿走三十壇子御酒,曹宣也不會有半點怨言,這是對方應得的。

  曹宣是個直爽的人,行事一向恩怨分明,這次有人替曹家尋回了御酒,是一份莫大的恩德,他對這個人充滿了滔滔不絕的感激之情。只可惜信中沒有留下署名,隱藏了真實身份,也不知道這個恩人姓甚名誰,是哪方的英雄好漢。

  曹宣環顧四周,周圍除了稀疏的墳頭之外,什麼都沒有,這位恩人有可能就在附近,也可能早就飄然離去了。他胸中的感激之情無處發泄,竟自然而然地跪在了地上,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已經很久沒有向誰下跪了。

  「恩人!我不知道您是誰,也不知道您到底在不在身邊,但我無論如何也要向您說一句多謝!」曹宣說著將禿頭重重地磕了下去,腦門磕在地上,愣是靠著硬功夫將一塊石頭給磕碎了,而腦門也留下了一道灰塵痕跡。他不知道恩人身在何方,索性連著拜了四拜,將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給拜遍了。

  「恩人!這次您替曹家找回了御酒,此恩此德,無以為報。曹家雖然只是一介釀酒世家,在武林上輕如鴻毛,沒有什麼地位,但如果將來您有什麼用得到的地方,請您盡管開口!不管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曹家一家老小絕不皺下眉頭!」曹宣雙手抱拳,向著空曠的四周朗聲高喊,聲音傳出老遠,漸漸消失。

  曹宣現在對于這位恩人真是感激得五體投地,如果現在這位恩人走出來,叫他去做什麼,他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只可惜,周圍平平靜靜,沒有任何回應。

  曹宣心潮起伏,久久難平,可是不再大嚷大叫了,留在原地守著這些失而復得的御酒,恨不得現在就把這些御酒統統搬回家。

  過了一陣子,曹家其他人也陸續趕到了此地,見到墳場中的御酒之後,一個個全都笑開了花,就差在這墳場中載歌載舞了。這些人紛紛問起究竟是誰幫助曹家找到了御酒,可是曹宣自己也不知道,答不上來,只是連連叮囑族人別忘了這份恩情,眾人唯諾應是。

  在曹宣的住持下,墳場這六十八壇子御酒全都被搬上了馬車,安全運回到了古井鎮。

  那獵戶雖然只是跑腿送信,但也是大功一件,曹宣找不到真正的恩人,便重重地賞了獵戶一大筆錢。

  這獵戶起初以為自己惹上了麻煩,現在卻又峰回路轉,獲得了一大筆遠超想像的賞錢,只覺一切如夢似幻,不敢相信是真的。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曹家這次弄丟了御酒,吃了大虧,吸取了教訓。家主曹宣當天便召集家人,一起對此事反省,並群策群力,商討一個更加穩妥的存酒辦法。大家集思廣益,提出了各種見解,但短時間還無法敲定出一個計劃。

  曹家的御酒失而復得,此後如何保管御酒,不必細表,此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3:32
第四十二回 下一個目的地

  趙正握著韁繩,坐在馬車沿上,時而輕揮韁繩,催趕拉車的兩匹馬。這兩匹馬都很聽話,稍加驅趕便會賣力奔跑,腳程也相當快,日行三五百里不成問題。

  越是南下,氣候越是宜人,以趙正現如今的體魄,就算是穿著單衣也不覺得冷。

  這裡是官道,距離上一站古井鎮已經過去了上千里地。

  那日趙正將御酒統統留在了一處人跡罕至的亂葬崗,然後隱藏身份,差遣一名與此事無關的獵戶將寫明御酒位置的信封送到了曹府。做完這一切,他便離開了古井鎮,重新踏上了南下的路。

  雖然沒有親眼確認,但想來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差錯,曹家應該已將御酒都弄到手了。

  回想整件事的經過,倒還真是有幾分滑稽,他本是要去曹家盜取御酒,結果卻碰上另一夥賊提前將御酒偷走了,他沒能偷成御酒,反倒當了把好人,替曹家把丟失的御酒都追了回來。

  整件事充滿曲折,可總算是落了個圓滿的結局,他自身弄到了想要的御酒,而曹家也能免於一難,唯獨蒙受損失的一方就是搬山五鬼了,不過這都是他們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提起這搬山五鬼,五鬼之中的畫皮鬼許如意仍然留在趙正身邊,現在就待在後車廂裡。

  此地距離古井鎮已經相當遠了,這兩天又沒有出現什麼風吹草動,趙正打算今天就找個機會將許如意放了,讓許如意跟家人重聚。他頗想勸導搬山五鬼一家人懸崖勒馬,不再幹那些雞鳴狗盜的事情,可他知道僅憑三言兩語,無法改變人的想法。

  老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不知不覺,已到晌午,此時是一天中陽光最充足的時候,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趙正拉住馬車,敲了敲車廂木板,叫道:「許家大小姐,我們該吃午飯了。」

  車前的窗簾被掀開,許如意繃著臉湊了上來,不滿道:「怎麼才吃午飯,我早就餓了。」

  從昨天起,趙正便解開了捆在許如意身上的繩子,解除了對其的限制。他現在已經不怕許如意逃走了,如果許如意逃了,反倒落得靜心。

  兩人各自下了馬車,趙正就地取材,拔劍割了一些樹枝,在地上生了火,煮了一鍋肉湯,還在籠屜上將幹饅頭熱了一下,做了一頓簡單實在的午飯。

  雖然一路上趙正對許如意相敬如賓,待其不薄,可畢竟害得搬山五鬼一家損失了近百萬的錢財。許如意一路上對趙正並沒有什麼好臉色,有時候還會出言擠兌趙正。趙正的脾氣很好,從沒為此生氣。

  「喂,黑吃黑的,你這是要南下去哪啊?」吃到一半,許如意嚼著饅頭問道。趙正不肯向她透露姓名,所以她一路都管趙正叫「黑吃黑的」,這個臨時稱呼倒也貼切。

  「我此番南下是為了乘船下西洋,向沿海各國揚我國威。」趙正淺笑一下,隨口胡謅。他跟許如意又不是朋友,怎會將自己的行程如實相告。

  「哼,不說就算了,少糊弄我。」

  「你與其想我去哪,還不如想想你自己去哪。我已經決定放了你,吃完這頓飯,你就可以離開了。」

  「你肯放我走了?」許如意聞言並沒露出多少喜色。

  「再不放你走,你就要把我帶的那點乾糧都吃光了。唉,你說你一個女兒家,飯量怎麼比我還大。」趙正開玩笑道。他這個人在辦正事的時候很正經,可是在平時的時候卻很隨意,跟誰都能胡侃兩句。

  「你少冤枉人,我一天吃的飯,還不如你一頓吃的多呢。」許如意狠狠白了趙正一眼。

  「呵呵,就算不為了乾糧,我也不能留你了。我之前跟你的爺爺有過約定,一旦確認安全之後,就將你放了,我總不能言而無信。」

  「哼,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想讓我走,我卻偏偏不走了。」許如意故意刁難道。

  「你不走了?」趙正略感意外。

  「沒錯,我不僅不走了,而且還要賴上你,讓你頓頓為我做飯。」

  「你為了給我添麻煩,連家人也不想見了?他們若是見不到你,一定會著急的。」

  「著急也沒辦法。事情已經敗露,他們一定會離開古井鎮,不敢再逗留下去,就算我回到古井鎮也見不到他們。為今之計,只有前往一個我們平日裡藏身的地方,在那裡等他們。」

  「你們一家人也算是老江湖了,一定有自己的聯絡方法,你想怎麼聯繫他們都行,那就不歸我管了。」

  「你不管也不行。我們家有多個藏身點,按照我們家人以往定下的規矩,若是跟家人失散了,就前往最近的藏身地。據此最近的藏身地正好在南方,我就算離開你,也得順著這條路繼續南下。我與其費心費力地另尋車馬,還不如賴著你,跟你搭一段順風車。要是路上遇到了土匪、強盜一類的人,還能由你出面料理,豈不美哉。」

  「呵呵,你想得確實挺美,找了個免費馬車,找了個免費保鏢,又找了個免費廚子,簡直一箭三雕。」

  「是一箭四雕,如果你哪天鬆懈了,我還能趁機從你身上撈取一點好處,彌補一下這次失手帶來的損失。」許如意瞥了眼趙正腰間的錢袋,狡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還是小心一點你的錢袋吧。」

  「你這麼說,我就更不敢留你在身邊了。」趙正苦笑一下,有種被牛皮糖黏上的感覺。

  「留不留不是你說了算,我已經跟定你了,在我到達藏身地之前,你別想甩掉我。」許如意故意氣趙正。

  趙正回想了一下,遊戲之中,搬山五鬼一家確實有多個藏身地,其中一個藏身地距離此地不遠,位於南方,名叫「鬼影閣」,深埋於地下,十分隱秘。由此看來,許如意剛才那番話,應該是真的,她跟家人都要趕往南方的「鬼影閣」匯合。

  送許如意一段路倒也沒什麼,反正趙正也走不了多遠了,再過幾天,他便能到達下一個目的地——洛書山莊。

  即將橫空出世的子初劍產自於鑄劍山莊,可卻不是在鑄劍山莊公佈的這個消息,而是在位於大炎國正中心的洛書山莊公佈的這個消息。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將消息更快地散播到全國各地。由於洛書山莊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以及屹立不倒的江湖地位,實在是公佈消息的最佳地點。

  大炎國的國土由四大部洲組成,形成一個圓團型的形狀,像極了一團火焰。洛書山莊恰好位於這團火焰的焰心地帶,雖然不可能是絕對的中心,但也差不了多少。

  洛書山莊是個武林世家,跟鑄劍山莊一樣,屬於「一寺三清五嶽八門九宗十三幫十五族十六寨十七莊二十八局三十六島」中的十七莊之一,江湖地位要比專門釀酒的曹家高得多,極受各方尊崇。

  再過一些時日,就是洛書山莊的莊主六十六歲的生日,屆時洛書山莊會大擺壽宴,宴請各路親朋好友,江湖好漢。

  鑄劍山莊會借此機會,將子初劍問世的消息公佈出去,並且立下一些特殊的規矩,發放爭奪子初劍用的「信物」。只有得到了這個特殊「信物」,才能擁有日後前往鑄劍山莊爭奪子初劍的資格。

  趙正此行前往洛書山莊,正是為了獲取這個特殊信物,而購買木雕以及盜取御酒,則是前期的準備工作。

  洛書山莊大擺壽宴,不是什麼人都請的,有資格入席的,都是莊主的親朋好友,或者是江湖上有一定地位的人。趙正初出茅廬,跟洛書山莊的莊主毫無交情,更沒有什麼江湖地位,沒有資格參加壽宴,所以只能另想辦法。

  洛書山莊的莊主是個文雅之人,平日裡喜歡收集方方面面的藝術品,其中對木雕情有獨鍾,收藏了很多木雕。拿著上等的木雕前去參加壽宴,決計不會被趕出去。趙正購買一件上好的木雕,為的就是留著當請帖用。

  至於曹家的御酒,也有其特殊用處,到時候自然能派上用場,其作用不亞於木雕。

  前往洛書山莊,獲取特殊信物,若是一切順利的話,距離成功獲得子初劍也就不遠了。

  一想到那柄冷霜逼人、傲視群雄的寶劍,趙正心頭立即引起一陣火熱,他太瞭解一柄好劍對於武人的幫助了,若是能夠奪得子初劍,會大大提升他的自身實力,還能在江湖上迅速地闖出一個響亮的名頭,好處不止一個。

  這中間難免會有諸多困難之處,但他靠著對於整個過程的瞭解,以及超越大部分競爭者的實力,還是很有希望奪得子初劍的。這個把握大概在七八成,已經算是很高了,值得賭一把。

  「你願意纏著我就纏著我好了,反正也不差你這一張嘴,不過你也不能吃白飯,以後刷碗一類的雜務都交給你了。」趙正撣掉了手上的饅頭渣,妥協道。

  「行,我刷就我刷。」許如意知道分寸,不敢太過放肆,答應了這個小小的要求。

  吃罷午飯,收拾妥當,兩人繼續上馬趕路,風平浪靜地過了多日。

  這一天,天色陰沉,烏雲密佈,醞釀了半天之後,一場春雨灑向人間大地。這是今年的第一場春雨,雨勢不小,雨點密密麻麻。

  趙正頭頂有一塊車棚遮擋,可還是擋不住帶著絲絲涼意的春雨,沒多久就被雨水淋了個通透。他運起丹田內力,抵抗身上潮濕的寒意。濕漉漉的衣服緊貼在肌膚上,很是難受。

  他有心停下來休息一陣子,等雨停了再趕路,便放慢了車速,在路上尋覓一個好的停車地點。往前走了一陣子,只見前方道路左側亮著一盞燈光,似乎是有什麼人家。他大喜過望,立即驅車向前,想要借宿避雨。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3:38
第四十三回 風雨慈恩寺

  到了近處才發現,這不是一處民居人家,而是一座路邊古刹,看樣子已經建設很多年了,院牆都已破敗,院門更是斑駁。在院門上面,掛著一張匾額,上面用褪色金漆寫著「慈恩寺」三字。古刹之內,有火光冒出,將周圍都給映紅了。

  「慈恩寺……」趙正低聲念叨,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應該不是什麼特殊地點。

  不是特殊地點正好用來避雨,要是某位武林人士或者土匪的藏身地點,那就不便亂闖了。

  「駕!」趙正催趕韁繩,前面的兩匹馬仰脖前進,腳腳落入泥水裡,濺得泥點到處都是。

  馬車在門口停住,趙正朝著院內朗聲喊道:「我是過路人,外面雨大,想要借貴寶地避避雨,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這寺廟太破舊,已經沒有和尚住了,我們也都是過路人,來此地避雨。你不用客氣,那大門沒鎖,想進來就自己進來吧。」院內一個粗獷的聲音回應道。

  「多謝,真是打擾各位了。」趙正道了聲謝,翻身下馬,踩入泥水中,探手拉開了院門,牽著馬車進入院內。

  院內坑坑窪窪,多處積水,雨點滴滴落在水中,點開一圈圈漣漪。在院牆一側,停放著兩輛馬車,上面也不知拉著什麼貨物,在貨箱上,還插著小旗,看樣子是輛鏢車。

  鏢局行鏢分為三種行鏢方式,一種為威武鏢,另一種為仁義鏢,還有一種叫偷鏢。走威武鏢,揚起大旗,敲鑼打鼓,高喊鏢號,用鏢局的名頭唬住沿路的賊人。走仁義鏢,降下半旗,也喊口號,但是不再那麼張揚。最後一種偷鏢則更加低調,不揚鏢局旗號,更不喊什麼口號,拉著貨物悄然前進,不去驚擾沿路賊人。

  選擇走偷鏢的鏢局,大部分都是一些沒名氣的小鏢局,只求一個平平安安。

  武林人大多豪爽,趙正倒是樂於跟這種人打交道,避雨時還能順便聊聊天。

  趙正將自己的馬車牽到另一面牆下停好,把韁繩栓在一根房柱上。雨下得不小,兩匹馬渾身都被淋透了,柔順的鬃毛緊貼在長脖子上,滴滴答答地淌著水,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可惜這裡不方便,不然倒是可以將馬匹收回馬廄倉庫,免得淋濕。

  這時,許如意從馬車裡探出了頭,她一見馬車停到了寺院內,立即打開車門,從中跳了出來,貼著牆根拐入了發光的屋內,把趙正拋在了後面。

  趙正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整頓馬車,收拾妥當之後,才頂著雨進了屋內。

  這是一座殿宇,由於年久失修,上面漏雨,旁邊漏風,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在殿內,圍坐著兩夥人,一夥人都是武人打扮,另一夥人都是尋常人打扮。那群武人打扮的,一共有七人,看樣子就是護送著兩輛鏢車的鏢師。尋常人打扮的,人數較少,一共有兩人,分別是一名老瞎子跟一名年輕書生。每一夥人身前都點著火堆,火焰在一堆乾柴之上熊熊燃燒,散發著熱力。

  兩夥人,兩團火堆,涇渭分明。

  許如意識時務,坐在了人數較少的火堆旁,正在擺弄被水淋濕的頭髮。

  趙正站在門口,掃視眾人一圈,竟然從中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不禁大感意外。

  坐在火堆旁的那個老瞎子不是一般人,乃是《策馬江湖》中一名非常著名的算卦先生,外號叫做「盲神仙」,精通周易六十四卦,算的卦象奇準無比。在遊戲之中,玩家可以找他占卜運勢,若是運勢好了,做什麼事都一帆風順,若是運氣差了,處處都走黴運。有的玩家算出自己運道不佳之後,就會停下來休息幾天,等到運道轉變了再接著玩。

  盲神仙是個特立獨行的人,收取費用的方式很奇特,第一次只收人一兩銀子,第二次再找他算命,費用就會翻倍,變成二兩銀子,以此類推,等到次數太多之後,他的收費就會變得異常昂貴,無人能承擔得起了。

  昔日,趙正曾經找盲神仙算過很多次運道,現在換了另外一個時空,偶然遇見,別有一番感觸。

  趙正認得盲神仙,盲神仙卻不認得他,就算他認出了對方身份,也只能裝作不認識。

  除了盲神仙之外,其餘人等,趙正都不認得,他衝著眾人一抱拳,道了聲打擾,走到了許如意身旁,坐下來借著火堆烘烤衣物。熱氣加身沒多久,他身上立即升起一縷縷白氣,濕透發涼的衣服變得暖和了許多。

  大殿內這兩夥人,在烤火過程中,各自做著不同的事情,一群鏢師正在喝酒聊天,說著江湖軼聞,黃色笑話。那書生手捧聖賢書,悶頭觀看,不理身邊的人。盲神仙坐在原地,巍然不動,仿佛入定了似的。

  趙正也聽過不少江湖軼聞,跟那群鏢師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了幾句,見這群鏢師的話題越說越下流,便不再搭訕了。倒不是他自命清高,只是身邊有女伴隨行,不方便聊太猥瑣的話題,若一屋子都是男人,聊這些有何不可?他又不是拘泥小節的人。

  閑著沒事,趙正近距離打量起對面的盲神仙,此人容貌頗為奇異,一雙瞎眼形成了兩個糾結的肉疙瘩,從眼眶外凸出,看上去就像是金魚的眼睛,臉上滿是歲月風霜留下的痕跡,道道溝壑,條條皺紋,在兩邊鬢角,各自垂下一縷白髮,飄飄然帶著仙風道骨雅意,背後有個包裹,在身邊還杵著一根小旗,上面用黑字寫著「鐵口直斷」四字。

  盲神仙明顯是個算命先生,也不知為何周圍的人沒有找他算命,有可能趙正來之前眾人已經找他算過了,也有可能眾人嫌棄一兩銀子的收費太貴。

  旁人不知盲神仙的底細,趙正卻很清楚,一兩銀子算一次運道,可是很划算的。他此行目標宏大,前途未蔔,正需要指點一二。

  「小兄弟,你一直盯著我看,是不是有心算上一卦?」沒成想,不等趙正開口,盲神仙倒是先開口了,而且一語道出了趙正的目的。

  「你雙眼已盲,怎知道我在看你?」趙正愕然道。

  「我雖然沒有肉眼,可是有心眼,心眼比肉眼看得更加清楚。」

  「世上真有心眼一說?」

  「當然有。」

  「那我考考你。」趙正探手入袖,摸索了一陣子,從中取出了一塊碎銀,攤放在手上,「你倒是用心眼看一看,我手上有什麼東西。」

  「若是老瞎子能夠看出來,你可否將這東西送給我?」盲神仙笑眯眯地問道。

  「沒問題。」趙正爽快答應。

  「這是一塊碎銀,約重三兩。」盲神仙自通道。

  此言一出,不光是趙正,旁邊的人也均都有些驚訝,許如意張大了眼睛,書生放下了書本,鏢師們也停止了交談,將脖子伸了過來。

  「看樣子,老瞎子是猜對了,依照約定,這塊碎銀是我的了。」盲神仙呵呵一笑,準確無誤地抓住趙正手心中的碎銀,收入了自己的懷裡。

  趙正不把這點小錢放在心裡,反倒感覺挺有趣。

  許如意在旁嘀咕道:「瞎子怎麼可能看到東西,他一定沒有瞎,那雙老眼睛只是生了肉瘤而已。」

  其他人也覺得是這麼一回事,有的人點頭,有的人附和。

  盲神仙不以為意,沒有解釋,而是撚著鬢角白髮,微笑道:「小兄弟,我也不白收你的錢,就為你算上一卦好了。你一共給了我三兩銀子,按照我的收費標準,可以占兩次卦。我這次為你占一卦,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再為你占第二卦。你看如何?」

  「我看可以。」趙正點頭道。

  「那老瞎子可就開始了,小兄弟稍候,我這就替你占卜天機運道。」盲神仙從身上取出三枚銅錢,外圓內方,字面寫著「普慶通寶」,背面空空如也,正是大炎國現在流通發行的銅錢。

  盲神仙將銅錢攤放在手心裡,向趙正展示一下,然後向上高高拋起,銅錢在空中旋轉不止,各自紛落。盲神仙頭也不抬,伸手一抓,將三枚銅錢盡數抓在手中,再次攤開,三枚銅錢的正反面已有變化,根據這種變化,即可占卜出八八六十四種不同的卦象。

  這一手絕活漂亮極了,那群鏢師一見,一起喝了聲彩。

  占卦共需要六個卦象,盲神仙再次拋起銅錢,再次抓住,如此反復六次,得出了最終結果。六十四卦博大精深,常人看不出所以然來,只有他自己心中有數。

  「模棱兩可未免失準,小兄弟還是單獨占卜一件事比較好,你是想占卜前途運勢,還是想占卜男女姻緣?」盲神仙問道。

  「占卜男女姻緣。」許如意搶先插話道。

  「別聽她瞎說。」趙正瞪了許如意一眼,「我要占卜前途運勢。」

  「唉,」盲神仙先是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你要占卜前途運勢,那這個卦象可不怎麼樣。這個卦名為『風天小畜』,爻辭為既雨既處,尚德載,婦貞厲,月幾望,君子征凶。意思是下雨不停,德行被陰氣蒙蔽。若是婦人,要堅守婦道,提防危險。若是君子,外出遠行時必遇兇險,有血光之災。老瞎子奉勸你一句,還是趕緊打道回府吧。再往前走下去,你一定遭遇橫禍。」

  趙正被這卦象嚇了一跳,他沒想到自己接下來的運道這麼差。

  不過想想看,此行是為了奪取子初劍,必然會樹立許多敵人,並與其發生血鬥,就算有血光之災也在所難免。

  他目標堅定,決計不能被區區一個凶卦嚇回去,不過要是有化解之法,倒也樂意花點錢求個心安。

  「老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替我消災解難的方法?」趙正試探問道。

  「那些招搖撞騙之流,總是以消災解難為藉口,騙取信眾錢財,事實上,命運都是定數,又豈是那麼容易改變的?老瞎子只會算命,卻無力逆天改命,你要是想保得平安,只有像我說的那樣,按照原路返回,別再前進半步。」盲神仙說完站起身,撣了撣灰塵,將自己的小旗抓在手裡,「做人要懂得趨吉避凶,你身上有血光之災,我不能再跟你待在一起了,你好自為之,我告辭了。」

  說完,盲神仙竟然頭也不回地出了大殿,頂著雨離開了,不管後面的人怎麼叫喊也不停下。

  整個事件透著一股子詭異,盲神仙走後,眾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趙正,就好像他是個瘟神似的。那位看上去最應該不信邪的書生,還向一旁挪了挪身子,似乎想要離趙正遠一點,免得沾上晦氣。

  「那老瞎子說得倒是挺玄乎的,看來我真得趕快離開你了,免得被你牽連。」許如意看了眼趙正,揶揄道。

  「你走了我才高興呢。」趙正乾巴巴地說道。被盲神仙說得這麼慘,他心裡有種很彆扭的感覺,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占卜了,何苦弄得自己這麼不自在。

  小小風波就此過去,過了一陣子,眾人便忘了這茬,繼續各忙各的。外面的雨勢小了很多,看樣子再過一會兒就能繼續上路了。不過此時已經臨近下午,就算趕路也走不了多遠。

  「啪啪啪……」

  一陣馬蹄聲從雨中傳了出來,由遠及近,看來又有一名過路人前來避雨。

  趙正衣服基本已經烤幹了,只剩下後背還濕著,正背對著火堆,烘烤著後背。他聽到了馬蹄聲,但是轉不過身,就沒有急著去看是何人前來避雨。

  「打擾了。」那人進入殿內後,淡淡打了聲招呼,坐到了火堆旁,面對著趙正的後背。

  趙正皺了下眉頭,這聲音好熟悉,似乎是他認識的人。

  「這該死的天氣,怎麼忽然下起雨來了,真是誤事。」後進來那人抱怨了一聲,語氣森冷。

  趙正這次總算是挺清楚了這人的說話聲,由此判斷出了這人的身份。

  竟是小劍魔摩雲子!

  趙正暗道冤家路窄,竟然在這裡與其相遇。天大地大,兩人竟然又走到了一起,趕到了一處避雨。

  兩人素有舊仇,而且仇恨不淺,只要見面,肯定會引發一場血戰。

  盲神仙剛才說他有血光之災,沒想到這場災這麼快就來了!

  論起實力高低,趙正比摩雲子要差上半截,硬拼是拼不過的。他現在背對著摩雲子,對方還沒有認出他,也許還有機會逃走。他眼珠轉了轉,沒有貿然回頭,而是清了清嗓子,裝成嘶啞的嗓音說道:「妹妹,雨快停了,我們身有要事,還是快點上路吧。」

  這話是說給許如意聽的,這女人是個鬼精靈,一聽趙正裝成別人的聲音,又說了番奇怪的話,當即察覺其中有異,順著趙正說的話應道:「行,全聽你的安排,你說上路就上路。」

  趙正鬆了口氣,還好許如意沒有說漏嘴,他沒有轉身,繼續背對著摩雲子,斜跨步繞向了門口。

  外面還下著雨,那群鏢師出言挽留趙正,趙正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並快步走向殿門。許如意察覺出趙正是在躲避新來的那個人,當即跟在了趙正後面,生怕惹上麻煩。

  趙正沒有聽錯,新進來那位正是多日未見的摩雲子,時隔多日,摩雲子身上的傷早已痊癒,現在已經恢復到了全盛狀態。此時,他正坐在火堆前,烤著一身潮濕的衣服。當趙正從他身邊經過時,他忽然覺得背影有點眼熟,雙目為之一眯,緊盯著趙正的背影。

  摩雲子的目光在趙正身上掃視一圈,猛然認出了趙正腰間懸掛的一命劍,這可是趙正的招牌。

  「趙正,你給我站住!」摩雲子冷喝一聲,聲音如快劍切冰,「這還真是冤家路窄,竟然讓我在這裡碰到了你,今天我一定要報那日的血仇,將你碎屍萬段!」

  趙正如遭雷擊,暗罵一聲,終究還是沒能躲過這一劫。事已至此,已經沒法逃避,唯有一戰!

  「好妹妹,這是我昔日的一位仇家,那位算命先生所說的血光之災,應該就是指他了。今日我們兄妹兩人合力除掉他,替我免除後患,事後哥哥請你去酒樓好好搓一頓。」趙正話裡話外把許如意跟自己拴在了一起,他比摩雲子差上一截,有了許如意幫忙之後,正好能彌補這截差距。

  趙正說著拔出了佩劍,橫跨一步,擋在了門口,攔住了許如意的去路,逼著許如意為自己出手。

  「鬼才是你這個冤大頭的妹妹!」許如意勃然變色,倒退了一步,朝著摩雲子解釋道,「你別聽他胡說,我只是他的人質,可不是他的妹妹,算起來的話,我跟他也有仇,要是你願意,我可以幫你一起收拾他。」

  「好妹妹,你怎麼在這個時候還開玩笑,這個人很厲害,不能小瞧他,你可得打足了精神才行。」趙正一口一個好妹妹,叫的那叫一個親熱。

  「我才不是你的妹妹呢!別跟我套近乎,我跟你沒關係。」許如意又退了一步,生怕惹上麻煩,那個新進來的人一看就不是易於之輩。

  那些鏢師見狀不妙,各自交換眼色,退到了牆邊,緊緊握住身上的兵器。至於那名書生,更是嚇得躲到了桌子下面,瑟瑟發抖。

  摩雲子緩緩拔出冷鋒劍,掃了眼趙正跟許如意,冷冷道:「你們兄妹今天都得死在這裡。」

  「死你個大頭鬼啊!你這人是不是耳朵有毛病,我剛才不是說了麼,我跟他不是兄妹,我可不想嶼這個渾水!」許如意努力辯白道。

  「你是不是他的妹妹我不管,只要是跟他有幹係的人,我都不會放過!」摩雲子抖擻劍鋒,將其直指趙正的面門,一股內力噴薄而出,他的衣角隨之抖動,旁邊的火堆也險些被震滅。

  趙正一聽摩雲子這麼說,心裡又生一計,索性將那群鏢師也拉進來,衝著那群鏢師大聲喊道:「兄弟們跟我一起上,亂刀剁了這廝!」如果再算上這群鏢師,差不多就能戰敗摩雲子了,只不過那群鏢師會有些兇險。

  鏢師們一聽這話,差點沒氣得吐血,心裡一起暗罵道:「這小子看著人畜無害,怎麼做起事來一肚子壞水,他遇到了仇人,竟然想拉我們一起下水,替他當擋箭牌,真是壞透了!」

  「我們才不是你兄弟呢!!!」鏢師們氣急敗壞地大喊道。

  摩雲子也看出趙正是在耍無賴,冷哼了一聲,挺劍刺出,直奔趙正面門,劍芒化作一道白光,猶如白龍出水。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3:40
第四十四回 劍碎星空

  趙正也不示弱,沒有閃避,而是迎著敵人氣勢如虹的一劍,刺出了同樣氣勢如虹的一劍,金色內力透劍而出,化作一道金芒劍氣。

  白光與金光對撞在一起,猶如針尖對麥芒,在尖尖相對的交碰處,發出一聲脆響,猶如鷹唳九天,喝破長空。

  趙正這一劍刺得奇準無比,恰如其分地刺在對方的劍尖上,力與力相互作用,逼得他跟摩雲子一起向後倒退。

  「蹬蹬蹬!」

  摩雲子倒退了三步,站穩腳跟,望向趙正的目光,為之一亮!

  「蹬蹬蹬蹬蹬!」

  趙正連續退了五步,竟然沒有相差太多,他現在已經達到了四重天中期的境界,再加上修煉的是上品功法,實力已經逼近五重天境界的武人,尤其是在內力的薄厚方面。

  他踏出的最後一步踩中了身後的門檻,這門檻雖然結實,但他這一腳力道太大,竟然將門檻生生踩得粉碎。

  「嘎吱,嘎吱。」

  趙正在地上碾了兩腳,將自身承受的勁力卸到腳下,那門檻發出兩聲脆響,損毀得更加嚴重。

  門外,雨仍在下著,房檐上的積水連成一串,悄然滴落,猶如一串透明珠子。再退後一步,趙正便要被流水給打濕了。

  剛才那一招交鋒,內力迸發,劍氣逼人,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這兩人的實力有多麼不同凡響。

  鏢師中的鏢頭臉色大變,跟手下們低聲說了些什麼,帶著一眾手下向後退卻,要離門口那交戰之地更遠一些。

  「你似乎比上次更強了一分。」摩雲子冷眼微眯道。

  「你低估我了,強的可不止一分而已!」趙正瞥了眼屋內急於逃脫的眾人,不願再耽擱下去,挺劍主動進攻。他一出手就用了一個怪招,抖擻冒著金光的一命劍,踩著曲曲折折的步法,逼向摩雲子。

  這招名為「行雲流水」,是他利用摩訶劍法自創的,招式就跟名字一樣,有行雲流水之意,要順勢而為,柔和無相。這招威力並不大,但勝在一個「怪」字,沒有太多章法。

  趙正之所以選擇這招,是有針對性的,摩雲子所用的祖暅劍法是一門利用數學進行計算的劍法,專門破解招數的弱點,若是使用章法有度的劍法,很容易就被破解了,莫不如用點章法混亂的劍法。以此來混淆視聽,幹擾摩雲子的計算。

  除了這一招行雲流水之外,趙正心底還醞釀了幾個同樣古怪的後招,招式間彼此連貫,形成一體。

  趙正腳踏怪步,連揮數劍,劍身金光乍現,光芒照耀角角落落。

  這大殿年久失修,不少地方都有破損,其中有處破損正在向下滴水,還在地上留下了一處水窪。

  趙正劍光所過之處,恰好經過這落水處,金色劍身劃過滴水,碎裂的水滴四散飛濺,變成更加細碎的水沫,透明的本體,更是映出了趙正揮劍的凜然身姿。他一腳踏在水窪上,裡面的水竟然被震得一乾二淨,全都飛到了別處。

  「叮!叮!叮!叮!」

  耳輪中就聽一連串尖銳脆響,每一聲脆響,都會伴隨著一道光芒亮起,幾點火星崩飛,這聲音是由兩劍相撞所引發的。

  趙正靠著古怪的劍招,逼住了摩雲子,首度交鋒中,並未落得下風。招數使老,他緊接著使出下一個自創劍招,這招名為「天上天下」,招式中起初幾劍要平平使出,中途卻要異蜂突起,跳離地面,到達半空,然後再用劍重重劈下,當成生猛刀招來用。

  這一招交鋒,摩雲子又未能把趙正怎麼樣,鬥到中途,趙正高高跳起,打了摩雲子一個措手不及,將摩雲子逼退一步。落地後,趙正並未對已經緊守門戶的摩雲子展開追擊,而是大叫了一聲「風緊扯呼」,轉身逃走,以此來誆騙摩雲子。

  摩雲子不知底細,果然上當,真以為趙正是要逃走,展開追擊。可沒成想,這又是趙正的一個怪招,名叫「一步三回頭」,跟響噹噹的「回馬槍」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假意敗退,然後猛然間殺回來。

  趙正逃到半路,回轉過身,反手揮劍奇襲摩雲子,劍身畫了個半圓,猶如金鵬大鳥的半扇羽翼,氣勢洶洶。摩雲子連忙豎起劍身,並用另一隻手架住,靠著雙手之力,擋住了這一劍。金光猛然撞在冷鋒劍的劍身上,一陣激蕩之後,消散無蹤。

  趙正回轉過身,甩動寬闊的一命劍,將劍身畫了個滿圓,從另一側再次揮砍摩雲子,這次又被擋住,反復如此三次,雖然未能取得建功,好歹也保得他自身無恙。招數已經用了多次,早已被識破,無法再次使用,他改變招式,反手握住劍柄,讓一命劍朝向小拇指以下的方向,這個手勢倒更像是在握匕首。

  「唰!唰!唰!」

  趙正反手握劍,連著揮了三下,別看這握劍的手勢古怪,但是比直劈更加利於發力,別有另一番優勢。他揮出的這三劍卯足了勁,每一劍都帶出了一道劍氣,劍氣足足飛出兩米遠,等到力道衰竭後,也沒有就此消失,而是變成了一道淡淡的金光,飛向遠處。

  三道包含五行精金之力的劍氣沿著不同的軌跡飛出,其中一道緊貼地面,將地磚犁出一道手指寬的痕跡,還有一道劍氣從垂下的殘破幔帳中間飛過,將其生生斬為兩段。

  摩雲子也不是白給的,若是比拼劍氣,比趙正只強不弱,只見他一縱身,跳入的金色劍氣的夾縫中,求得安全,而後揮動數劍展開反擊,一口氣揮出五道更加銳利狹長的劍氣。

  三道金色劍氣之中,有一道劍氣最後恰好落在了那群鏢師的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把他們嚇得驚叫一聲,向後倒退。這道劍氣的軌跡是趙正精心計算出來的,有意以此來阻擋這些鏢師,不讓他們離開。若是這些人都跑了,只剩下趙正一個人,是沒有獲勝希望的。

  「哈!」

  五道白色劍氣襲來,由於太過密集,已無躲閃餘地,趙正爆喝一聲,力劈一劍,與其硬碰硬。他用這一劍將對方的劍氣震散,擋住了大半攻勢,可終究沒能完全化解,白色劍氣散開之後,鋒芒如故,只不過小了幾分,就像是一道道飛出的鋼針,將趙正周身上下刺破。

  衣服布料跟血珠齊飛,趙正首度受了輕傷,他站定之後,向著身後跳去,落在了正企圖跳窗逃走的許如意身邊,用肩膀將這姑娘撞了下來。

  「好妹妹,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趙正眼睛盯著摩雲子,卻向許如意問道。

  「出手你個大頭鬼,我只想逃得遠遠的。」許如意氣得直咬銀牙,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時候,摩雲子的進攻也已然殺到,他的面容猶如鬼神,一舉一動帶動滿身衣角,溢出層層殺氣,劍身過處,勁風暴起,捲動四周。他根本不在乎許如意到底是不是趙正的妹妹,下手處已將許如意一併籠罩在內。

  「再不出手,你我都得交代在這裡,到底出不出手,你自己決定吧!」趙正喝了一聲,迎難而上,手腕用力,將反手拿著的一命劍,就勢彈回正手,並採用守勢,抵禦摩雲子的進攻。

  兩種不同顏色的劍氣亂飛,其中有一道白色劍氣襲向了許如意腳下,她嚇得連忙跳開,並下意識地出招應對,腳踏「鬼影迷蹤」這門步法輕功,繞到安全之處。可她的腳還沒站穩,便又有一道淩厲的劍氣襲來,這次的進攻意圖更加明顯。她芳心驚懼,明白了自身已經被捲入了戰圈,再想脫身已是萬難。

  這一下,許如意再無選擇餘地,只能硬著頭皮幫助兩人之中的一人,既然摩雲子對她處處下殺手,她就只能幫助趙正了。

  「我恨死你了!」許如意脆喝一聲,也不知是恨拉她下水的趙正,還是恨辣手摧花的摩雲子,想必還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許如意擁有三重天實力,練習的又是快速靈巧的武功,雖然實力不如趙正二人,可勉強能夠與之周旋。

  趙正見許如意招式之間隱然是在幫助自己,不由得大喜過望,出招間抽空叫道:「好妹妹,滅此朝食之後,哥哥不僅請你下館子,再給你找個好婆家!」

  許如意心下氣惱,可此時勉力迎敵,哪還有閒心鬥嘴,她兩耳一閉,不去管趙正說些什麼,只顧躲閃摩雲子的淩厲進攻。

  多了許如意的幫助,趙正明顯感覺到戰局有所扭轉,不僅可以纏住摩雲子,偶爾還能展開有力的進攻,若是再添上一份籌碼,就有獲勝希望了。

  「那邊的好兄弟們,此人是個精神病,犯病時殺過不少人,你們若是能幫我除掉他,算是替人間除了一大害。事成時候,我願意按人頭論功行賞,每人賞銀一萬兩!」趙正一邊出招一邊大喊,先是把摩雲子定位成「一大害」,接著用金錢進行利誘。

  一萬兩銀子,已經不是小數目了,而且是按照人頭分發,若是那七位鏢師一起出手,就能一口氣獲得七萬兩!

  鏢師們原本正試圖逃離這裡,一聽到這番話,就跟中了定身法似的,齊齊站在了原地。他們風裡來雨裡去,辛辛苦苦接鏢運鏢,圖的是一個什麼?不就是圖財麼?一萬兩乃至七萬兩銀子,就算他們運十幾次鏢都賺不到。

  幾名鏢師均都有些心動,不過那些實力低微的鏢師有些猶豫,不敢出手,唯有那名達到三重天實力的鏢頭勉強有實力插一腳。

  這位鏢頭駐足觀望了幾眼,見趙正一方並未落在下風,而且人數占優,不禁心思大動。

  「小兄弟,你說話可算話?」鏢頭猶豫問道,有些擔心辦了事之後,趙正不給錢。

  「男子漢大丈夫,吐口唾沫都是個釘子,說話當然算話!事後若是少了你一兩銀子,教我天打五雷轟!」趙正當即表態,那些錢雖然多,但此時緊急,可不是心疼錢的時候。

  「好嘞,小兄弟莫怕,為兄帶人幫你!」鏢頭扯著嗓子大喝了一聲,不過雷聲大雨點小,並未急著上前。喊聲過後,他又壓低了聲音跟身邊的手下們叮囑,讓他們揮舞刀劍,站在遠處助威,不要當真上前送死。眾鏢師依言答應,猶如一群嘍囉小兵般,舞刀弄劍,大喊大叫。

  鏢頭抓起衣擺,掖進褲帶裡,隻身一人,挺著雁翎刀上前助陣。這樣一來,趙正就又多了個幫手,形成三打一的局面。三人將摩雲子圍在中心,許如意跟鏢頭身在週邊,而趙正緊貼住摩雲子,四個人鬥轉星移,上躥下跳,鬥得精彩萬分。

  趙正心裡明白,此二人的實力較之摩雲子相差太多,若是有個閃失,很可能一個照面就被摩雲子秒殺,所以他不能偷懶,必須竭盡全力抵擋摩雲子,保存另外兩人,為其製造出手的機會。

  這絕非易事,趙正拿出了壓箱底的本事,可還是比摩雲子遜色一籌,拼鬥了數招過後,他連著挨了兩劍,身上被擦出兩道傷口。雙方鬥得時間越久,他可用的招式也就越少,因為摩雲子善於見招拆招,用過一次的招式,就不能再在摩雲子面前施展了。

  趙正判明形勢,深知拖下去對自身不利,必須儘快結束戰鬥。再拖下去,不僅他會無招可用,而且另外兩人的立場也可能生出變化。

  在他所剩下的劍招之中,有一招的威力還算強勁,雖然不如已經對摩雲子施展過一次的霸者長屠,可也有一定威力。只不過,這招是一記孤注一擲的招式,若是施展開之後沒有取得勝利,就會另施展者陷入危險境地。

  世上的招式,本就沒有完美之說,追求威力巨大,肯定會帶來其他弊端。這一點,莫說是中下品武學,就算是上品武學也在所難免,唯有極品武學,能夠最大限度的接近所謂的完美。

  這決勝敗的一招,名為「劍碎星空」,是由當初那招流星逐月改良而來,比之複雜了許多,並且加強了對於劍氣的應用。

  趙正這一次追求險種取勝,緊握劍柄,不再出劍抵擋攻勢,連著躲閃了兩劍,險些被劍氣所傷,待到內力催至最大之後,他挺劍出招,將「劍碎星空」施展開來。只見他一劍直直刺出,這一劍凝聚了他全身內力,所迸發出來的劍氣遠勝以往。

  摩雲子迫於劍氣威逼,側身讓開,結果這一劍尚未落實,便扭轉方向,橫著削了過來。他瞪起雙目,使了招鐵板橋的彎腰功夫,腦袋向後仰去,連帶著腰肢一併仰向後方,形成了一個「橋」型的弧線。

  冰涼的一命劍,緊貼著摩雲子腹部之上削了過去,掀起的勁風,擦得他袖口衣角獵獵作響。

  這一劍再次落空,但緊接著在半空劃了道弧線,右下至上繞了回來,直奔摩雲子的腦袋要害。

  換成實力低微者,非得命喪於此處不可,可摩雲子實非常人可比,竟然用奇招避過了這一劍,只見他右腳一頓足,借力向一側旋轉身體,同時向趙正刺出了一劍,躲閃之中不忘反擊。

  若是兩劍相交,必然折損劍氣,這種情況,已在劍招的算計之內。

  趙正抽回劍身,不與摩雲子硬碰硬,接著再度攻上,身隨劍轉,猶如一個雪地上的陀螺般,將劍揮了出去,瞄準的乃是摩雲子的肩頭。在出招同時,他緊逼丹田,催生出更多的內力,將其灌注在劍身之上,劍身金芒更盛,而他自己的臉色則蒼白了幾分,體內運轉內力的經脈,也有了刺痛跡象。

  趙正的劍快,可摩雲子更快,又一次躲開了這一劍。

  躲開的同時,摩雲子也發現了趙正劍身上的異樣,那劍氣未免太盛了一些,甚至隱隱超過了他所能釋放出來的劍氣。他心裡明白,趙正這是在拼命作戰,不由得暗自冷笑。越是這種拼命的打法,破綻也就越大,不足為懼。

  趙正一劍不成,瞪紅了雙眼,第三次催動內力,將其盡數灌注在劍身之上,內力化作一股肉眼可見的金色氣流,包裹住劍身,流轉不息。冒著金光的劍身,猶如天上下凡的神兵利器一般,氣勢凜凜,不可一當。

  萬劫加身不自由,看我一劍碎星空!

  趙正雙腳點地,騰空而起,身體在半空中高速旋轉,手中的劍隨之繚繞,劍氣形成了一股風暴般的旋轉鋒芒。

  眼前這聲勢雖然不小,可是身經百戰的摩雲子並未被嚇到,腳下已做好了閃避的準備,只要閃開這雷霆萬鈞的一擊,便能抓住趙正的破綻,將其一舉擊敗,以泄心頭之恨!除了趙正之外,他還想將那兩名幫兇殺死,絕不手軟。

  趙正身在半空,本來正在旋轉,驟然間頓住身形,停止旋轉,緊接著按動劍柄上的繃簧,將劍身與劍柄兩者分離,用手指搭在劍身上,用力將其滑出。

  劍身脫離劍柄,向前激*射而飛,劍身上旋轉著的劍氣隨之散開,形成了一團面積極大的劍氣漩。

  這一招之所以說是孤注一擲,正是因為需將劍身冷不防地擲飛出去,這樣一來趙正也就沒有劍身可用了,只能剩下手裡那根光禿禿的森冷軍刺。

  金色的劍身,旋轉的劍氣,以劍碎星空之勢,直奔摩雲子而去!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3:51
第四十五回 又得木雕

  摩雲子誤判了這一招,他沒想到一命劍能夠一分為二,隔空襲來,也沒想到劍氣能夠四散而開,擴大殺傷面積,這些均不在他的計算之內。計算失誤,就得付出血的代價!

  一命劍凜然飛過,摩雲子側身躲閃,可是慢了一拍,被劍身上繚繞的劍氣生生撕裂,衣服布料碎成數片,血點與碎肉夾雜其間,極其慘烈。

  「啊!」摩雲子慘叫一聲,腳下站立不穩,仰頭向後栽倒,在他身後,那名鏢師抓住機會,衝上去砍向他的腦袋,進行補刀,總算是體現了自己的價值。

  另一邊,許如意也飛身向前,雙手成爪,以剜心裂肺之勢,猛抓摩雲子破碎的胸口。

  一命劍完成使命,力道衰竭,最終釘在了牆壁上,將其撞出一個圓形大坑,險些貫穿。

  趙正手握軍刺,也想跳上去展開追擊,給摩雲子落井下石,只可惜剛一運動,身體內使用過度的丹田跟經脈便傳來一陣陣痛感,使得內力運轉不靈,提不出力氣來。

  他向前剛邁出了一步,便嘔出了一串鮮血,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啊啊啊!」摩雲子遭受三人夾擊,先後遭受重創,腦袋被砍了一刀,留下了一道鮮紅的大口子,還順勢傷到了眼睛,另外胸口也被抓了一下,變得血肉模糊,白骨可見。

  他發出了比剛才更加淒慘的慘叫,瘋狂揮舞手中的冷鋒劍,逼退身邊的人,隨後一縱身跳入了小雨淅瀝的屋外。摩雲子在激動之時,能強心逼迫自己變得瘋瘋癲癲。使得實力大漲,可這個過程需要一定的時間。

  他第一次跟趙正交手時,兩人是一對一,所以才能騰出空完成這個轉變。現在他深陷險境,遭遇三人圍攻。哪還有時間去完成這個轉變,只能選擇逃走。

  「追!別讓他跑了,否則後患無窮!」趙正用軍刺指著摩雲子迅速遠去的背影大喊道。

  這一聲命令發下去了,可是另外兩人卻沒有執行。許如意乾脆沒有動身,她出手只是想要給自己解圍,現在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而那名鏢頭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他見趙正身受重傷,無法參與追擊,便也沒有貿然動身。

  五重天武人的速度何等之快,在眾人各懷心事的功夫,摩雲子的身影已經在昏暗的雨空下化作了一個洶點。再一晃,消失不見。趙正氣得跺了一腳,竟然又讓摩雲子這個禍害逃走了,下一次見到此人,難免又是一番爭鬥。

  他不滿地掃視了另外二人一眼,但沒有出言斥責,這二人並沒有義務為他拼命。

  他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等到傷勢稍緩,走到了牆邊,將劍柄插入了深入牆壁的劍身,按動繃簧,使兩者緊密結合,接著連同一起拔了出來。

  他端詳了一眼劍身,發現上面又多了兩個缺口。一命劍雖然不錯,可終究只是下品寶劍而已,碰上冷鋒劍那種棋逢對手的寶劍,難免會受點損傷。

  這柄劍經歷了這麼多場戰鬥。已經接近壽終正寢,再用幾次,就得考慮找鐵匠重塑或者另尋其他寶劍了。

  「唉,要是有子初劍就好了,那種品質的寶劍。切摩雲子的冷鋒劍就跟切菜一樣輕鬆。」趙正心中暗嘆一聲,將傷痕累累的一命劍收入鞘中。

  摩雲子受了那麼重的傷,似乎還被砍瞎了一隻眼睛,短時間絕不會再回頭送死了,這一場戰鬥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趙正騰出空閒,從隨身百寶囊中取出止血跟療傷用的丹藥,為自己灌下,而後又包紮了一下傷口。

  他這次受了兩個皮外傷以及一些內傷,皮外傷並不嚴重,在丹藥輔助下,幾天就能長好,可是內傷頗重,需要好好調理一段時間。

  鏢頭跟鏢師們在一邊交換著眼色,低聲嘀咕了一陣子,一起湊上前,為首的鏢頭笑容滿面道:「恭喜小兄弟擊退了敵人,依照我們之前的約定,你是不是該……」話說了一半,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就是討要事先許諾的那些錢。那些為數不少的錢。

  「我之前說過,只要你們肯出手幫忙,每人贈銀一萬兩。剛才在戰鬥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出了手,其餘的人只是在旁邊吆喝而已。遵守約定,我會給你一萬兩銀子,至於其他幾位打醬油的,可就不能給那麼多錢了,我兜裡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趙正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不過我也不會白了他們,也會給點錢表表意思。」

  「小兄弟說得在理,自該如此處理。」鏢頭礙於趙正的實力,也不敢耍賴。

  趙正從身上取出了兩張銀票,一張是一萬兩的,另一張是兩千兩的,將其交給了鏢頭,並囑咐他們摩雲子不是易於之輩,離開這裡之後,最好不要再拋頭露面,暫時避避風頭。

  那鏢頭連連稱是,表示有了這筆錢,他已經可以提前金盆洗手了,乾脆找個小鎮購置一處房產跟田地,當個小財主。至於其餘的鏢師,也都分到了足夠安家的費用,皆大歡喜。

  趙正由此損失了一大筆錢,錢包癟了不少,可心裡還是很感謝這位鏢頭跟鏢師們,多虧他們幫忙,才能贏得這一戰。

  他與這些人互通了姓名,將這些人一一記下,尤其是那名鏢頭。「原來你叫趙正,我總算是知道了你的名字,這該不會是假名吧?」許如意在旁問道。

  「我跟朋友之間,當然不會說假名了。」趙正手指鏢師等人,回答道。

  「是真名就好,這個名字我記下了。」許如意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她跟趙正可不是朋友,有關御酒那些事,仍然讓她耿耿於懷,而她的家人們,恐怕會更加記恨趙正。現在她知道了趙正的真名。以後定然會告訴家裡人。

  「你記我的名字做什麼?莫非要繡在鴛鴦錦帕上面?」

  「美得你,我要把你的名字寫在小紙人身上,然後拿針亂紮一通。」

  「呵呵,女人真可怕。」趙正笑著搖了搖頭,動作牽動了胸口痛處。不由得咧了一下嘴。

  「看來那個瞎老頭算得挺準的,剛說你又血光之災,你就遇到了死對頭。對了,你跟那人有什麼過節啊?」許如意好奇問道。

  其餘人等,也都投來了好奇目光,看來八卦之心是人人都有的。

  趙正也沒隱瞞。大致說了摩雲子練功走火入魔,導致半瘋半癲,心情暴戾乖張的事情,又說了他之前如何與摩雲子相遇,如何打了一架。眾人聽完之後,恍然大悟。

  其中一人竟然還聽過一次小劍魔這個名頭,看來摩雲子還算有點名氣,至少比趙正出名許多。「他沒招你沒惹你,你卻跑去找他的麻煩,你這個人也太喜歡多管閒事了。」許如意笑看著趙正,諷刺道。

  「沒錯,我這個人就是喜歡多管閒事。這有什麼不好的,世上要是多管閒事的人多一些,一定會變得美好很多。」趙正絲毫不以為意,若是時光倒流,他還會那樣做。這也不敢管,那也不敢管,他一身武功豈不是白學了,留之何用?

  弱則獨善其身,強則兼濟天下!

  在他的骨子裡,一直有著這種想法。這也是他想當一名俠客的初衷。

  這世上不平之事實在是太多了,若是能仗劍江湖,斬盡諸邪,那將何等快哉!也不枉來這世界一遭。

  「你這個人身上有血光之災,又喜歡拉著別人跟你一起打架。本姑娘可不陪著你了,不然早晚得被你連累死。我們就此別過,改日再見。」許如意今天一戰當中險象環生,險些受到波及,芳心中餘驚未消,實在不願意再跟在趙正身邊。

  趙正之前早已答應過放許如意離開,當下自然也不會攔著,甚至還送了許如意一些盤纏跟乾糧。

  此時雨已經很小了,只有稀稀拉拉一些雨點,不妨礙出行。

  許如意騎走了趙正的一匹馬,輕策而去,沿路留下一串泥濘的馬蹄印。

  「姓趙的,古井鎮那些事還不算完,下次別叫我們一家人再遇到你!」許如意走到半路,扭轉回頭,出言威脅道。

  「趙某隨時奉陪!不過我也有言在先,下次再讓我遇見你們的家人做鬼鬼祟祟的事情,可就不會再手下留情了。」趙正朗聲答道。

  「沒人要你手下留情!哼!」許如意一催韁繩,順著摩雲子相反的方向走遠了,那摩雲子雖然受了重傷,可也不是她一個人能對付的,自然得遠遠避開。

  送走了許如意,趙正跟鏢師們也都有了動身的念頭,經歷一場血戰,這座慈恩寺已非久留之地。

  鏢師們護送的貨物並不值錢,為了避免被摩雲子追上,事後報復,他們決定放棄這批貨物,騎馬趕快離開這裡。趙正認為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使得鏢師們損失了這批貨物,所以主動出錢彌補了這批貨物的損失。

  鏢師們連聲道謝,丟下貨車不管,各自騎馬走了,只留下趙正一人留在寺內。

  趙正環顧院內,這裡停放著他的一輛馬車,那些鏢師丟下的貨物,以及摩雲子留下的馬匹。摩雲子逃得匆忙,根本沒來得及牽馬,馬匹跟馬上馱著的東西都留了下來。在馬背上面,搭著一個捆紮嚴實的包裹,裡面有棱有角,似乎包著一個小箱子。

  趙正眼前一亮,心道莫非有好東西在裡面?當即走上前去,解開了繩扣,將裡面藏著的小木箱取了出來。

  箱子外觀精美,由紅木製造,散發著油膩光澤,邊角塗抹著金漆。箱蓋上有個扣子,可是沒有鎖頭,可以隨意開啟。

  趙正將小木箱放在了地上,出於謹慎考慮,用劍尖挑開了箱蓋,而後瞬間跳開。小木箱內並無機關陷阱,蓋子打開後,露出了一個包裹著紅布的東西。

  趙正用劍尖將紅布挑開,紅布下竟然罩著一件木雕作品,雕刻的是一株蒼松,枝幹剛勁,扭轉如龍,針葉四散,猶如華蓋,雕工還算不錯。他萬萬沒想到能在摩雲子的馬上面找到這麼一個東西,稍感吃驚。算起來,趙正手頭上已經有了三件木雕工藝品,一件是他自己買的虎嘯山崗,一件是從摩雲子手上奪得的瓊樓木宇,現在又從摩雲子手上得到一件木雕。

  看來他還真是摩雲子的剋星,每次摩雲子弄到木雕工藝品,都會被他半路搶走……

  「摩雲子本人雖然附庸風雅,可還沒到對木雕如此癡迷的程度,非得帶一件在身上不可,他收集木雕,一定別有目的。難道說他跟我的目的一樣,也是為了拿木雕去給洛書山莊的莊主賀壽?恩,有可能,洛書山莊是武林聖地,摩雲子會想去走一遭也屬正常。」趙正揣摩了一番,覺得這個猜測八九不離十,若果真是這樣,在洛書山莊莊主大壽之日,很有可能會與摩雲子再次相遇。

  考慮到這個可能性,他此行得更加小心了,免得遭到摩雲子的伏擊。摩雲子受了傷,而他也受了傷,暫時都不會想要跟對方相遇,可是傷好之後,一定還會鬥個你死我活。

  馬匹上除了這件蒼鬆木雕之外,再無其他貴重物品,趙正沒能獲得更多的收穫。

  小腹內又是一陣痛楚傳來,他輕輕揉了揉,這傷似乎比他想像的還要重一些,他點開系統,查看了一下自身的狀態面板,發現上面標注著內傷一詞。這個狀態,不宜四處走動,他得找個好地方療養幾天才能繼續上路,這會耽擱他的行程,但也沒有辦法。

  趙正為了加快速度,並且避開摩雲子,將馬車收入了倉庫,又將被淋濕的馬匹收入馬廄,換出了一匹精神飽滿的新馬出來。

  他騎上馬,離開了這風雨飄搖的慈恩寺,繼續南行。趕路時,他一直注意著腳下,尋覓著摩雲子遺留的腳域者血跡,不過沒能找到。想必摩雲子已經逃入了道邊的林中,沒有在大道上行進。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現了兩條岔路,趙正選了一條大道,繼續前進。

  他騎馬跑了很久,從黃昏跑到夜晚,又從夜晚跑到清晨,終於在路邊找到了一家可以落腳的客棧。抬頭一看,客棧名為「福來客棧」,看上去是一家老字號。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3:56
第四十六回 清場

  趙正奔波一整日,再加上身有內傷,早已疲憊不堪,跟店家打好招呼,預付了一部分食宿費,在二樓租了一間上房。他讓店小二燒了一盆洗澡水,好好洗漱了一番,重新包紮了一下傷口,然後就此安穩休息。

  養足了精神,他從第二天開始運功療傷,盤坐在床上,緩慢地運轉內力,溫潤丹田與經脈。

  九脈六元經偏向內功與多種多樣的進攻方式,在外功與療傷方面大有欠缺,故此趙正調理的速度很慢,縱然有一些丹藥輔助,沒有半個月也別想再恢復到全盛狀態。

  好在距離正式搶奪子初劍尚有一段時間,不會耽擱這件大事。

  不過洛書山莊莊主的壽誕之日已經迫在眉睫,只盼到時候別惹上什麼麻煩,更別遇到那個摩雲子。

  如此又過了兩日,趙正的身體有了好轉跡象,已經可以動用大約五成的內力了。他打算最後再休息一晚,然後便出發趕往洛書山莊,中途若是沒有什麼岔子,應該能夠在壽宴當天達到洛書山莊。

  這天晚上,趙正本打算早點休息,養精蓄銳,可是枕頭還沒捂熱乎,房門便被人在外面敲得咚咚咚直響,把他給驚醒了。他稍感不悅,皺眉起身,抓起衣服披在身上,詢問門外是何人叨擾。

  外面的人聲稱是客棧掌櫃,有要事相商。

  趙正跟這裡的掌櫃毫無瓜葛,對方沒什麼理由會早上他才對。他留了個心眼,穿好衣服,緊身俐落,將一命劍抓在了手裡。以防萬一,然後才將房門緩緩打開。

「這位小爺,真是不好意思,大晚上的還來打攪你睡覺。」掌櫃的是個蔫茄子一樣的老男人,腦門上還沾著一塊狗皮膏藥。他一臉歉然之色。揉搓著手,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趙正快人快語道。

  「是這麼一回事,有一位富家公子跑來住店,他想要將整個客棧都包下,讓客棧裡住著的人移駕別處休息。我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可是那富家公子來頭太大。身邊又帶著兩名武人,我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只好來找你們這鋅客說情,請你們行個方便,帶著行李連夜離開。我只是個做小買賣的,希望小爺你不要為難我。趕緊走吧。為了彌補你的損失,你這些天的食宿費就統統免了,另外還可以賠你一點錢。那位富家公子行事雖然霸道,但出手很闊綽,已經把你們這些貴客的食宿費全都付完了。」掌櫃的陪著笑臉,道出了來此的目的。

  原來,不知從何處冒出了一位所謂的「富家公子」。竟然仗著財大氣粗,要包下整個客棧,趕其他客人離開。

  這家福來客棧方位于道路半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離開這裡可就沒有客棧可去了,只能連夜趕路,或者在野外湊活過一晚。

  竟然毫無理由地將整個客棧中的客人全部趕走,這種行為未免太過囂張。

  趙正心中有氣,把一對劍眉挑了起來,淡淡問道:「那富家公子是什麼來頭。從哪裡冒出來的。」

  「哎呦,這位小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讓下面那位富家公子聽見了你說的話。你非得吃大虧不可。」掌櫃的嚇得連忙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就好像那富家公子是當今聖上似的。

  「你這麼一說,我對他的興趣倒是更大了,快告訴我,他到底什麼來頭。」

  掌櫃的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支支吾吾地答道:「樓下那位富家公子可著實招惹不起,你腳下踩著的這片土地,正歸他的父親管轄。我這麼說,你應該能猜到他的身份了吧」

  「他父親是這裡的縣令」趙正眼睛一轉,猜測道。

  「要僅僅是縣令的兒子,也就沒這麼大排場了。他姓張,名一揚,他的父親乃是這裡的知府,整個南華府都歸他的父親掌管!」掌櫃說著指了指腳下。

  趙正恍然大悟,原來是知府的兒子,難怪行事會如此囂張。

  知府要比知縣高一個官階,掌管的面積也大了數倍不止,手中掌握著極大的權利,一聲令下,管轄內的官差都會聽從調遣。

  大炎國有兩條當官途徑,一種通過文考當官,一種通過武考,但不管通過何種方式當上知府,手下都會網羅一批實力不俗的武人。

  像是知府這樣位高權重的人,趙正是招惹不起的,對方一句話,就能讓他的人頭像懸掛在各個城鎮的告示牌上。

  「南華府知府……」趙正嘀咕了一聲,回憶了一下有關此人的事情,發現並沒有太多印象,想必在遊戲之中,這位知府身上並未發生什麼大事件。

  「既然你知道了厲害,就趕緊離開吧。那張少爺讓我在一炷香之內將所有客人都請走,要是時間到了人卻沒走光,非得責罰我不可。」掌櫃的催促道。

  「好,我知道了,你去通知別人吧。」趙正模棱兩可地答應下來。

  「多謝合作,你在出門時,可以去賬房先生那裡領半吊錢,算是小店的補償。這次招待不周,還望擔待,下次你再光臨本店,一定熱情款待。」掌櫃的長揖到地,向下一間上房走去。

  惹不起,躲得起,趙正不想自討沒趣,決定依言離開客棧,在野外搭個帳篷湊活著過一夜。他關門回屋,收拾了一下衣物行李,打成一個包裹,挎在了肩膀上,然後出門向樓下走去。

  其他房間也有很多人正在向外走,不光是趙正,這些人也同樣惹不起知府的兒子。這些人形形色色,各行各業的都有,為著不同的目的而趕路。

  「別磨磨蹭蹭的,動作快一點,我們家少爺身份高貴,豈能跟你們這群草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就聽樓下響起了一個粗豪的聲音。

  趙正一聽這話。當即猜到這是張一揚手下人在喊叫,放眼向樓下望去。

  只見燈光明亮的前堂擺著數張桌子,一名身穿淡綠色錦衣華服的青年人坐在正中的桌子旁,手持酒杯,自斟自飲。一臉高傲之色。他約莫二十出頭,長著一對小眼睛,嘴巴微微向前凸出,有點雷公嘴的意思,實在是不怎麼好看。他人長得醜,身上的穿戴倒是極為考究華貴。拋開衣服不算,玉佩、錢袋、摺扇等等,每一樣都價值連城。

  光憑這身行頭跟目空一切的表情,便能判斷出這位就是知府之子張一揚。

  在張一揚背後,站著兩名膀大腰圓的隨從,兩人明顯身負武藝。只是不知修為高下。

  其中一名隨從注意到了趙正的目光,抬頭高喝道:「小兔崽子,看什麼看,還不快點下樓滾蛋!」

  趙正向左右看了看,見身邊沒人,這才確定了這是在罵自己。他不由得勃然大怒,抓著包裹的手猛然握緊。手指深陷肉中,險些忍耐不住,沖下樓與其大打出手,可轉念一想,又生生頓住了腳步。

  「算了,犯不著跟一個狗腿子賭氣,知府的背景太大,以我現在的實力,還是別跟這種人結仇為妙。」

  趙正在心裡勸說自己冷靜,深吸了幾口氣。緊握著的手,慢慢松了下來。他不再去看下面的張一揚以及兩名狗腿子,繼續向下走去。

  那名罵人的隨從見狀,哼了一聲,又去催促其他人。就好像這些人留在這裡就會污染空氣似的。

  在這過程中,張一揚一直在品酒,並未表態,可見兩名狗腿子的做法是受他默許的。僅憑這一件事,就可看出他平日裡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樓上的人排成一條長隊向下走去,有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擋在了趙正面前,邁著顫巍巍的步子。

  老太太恐怕已經到了古來稀的年紀,移動非常遲緩,眼神也不太好,一路都是扶著護欄扶手向下走的。

  樓梯年久失修,有一條階梯上缺了一小塊木頭,老太太腳下一個不小心,向下栽倒,多虧趙正就在後面,閃電般快速出手,拉住了老太太的胳膊。老太太嚇得不輕,大口喘著氣,連連撫慰胸口,等到安穩下來之後,回頭沖著趙正道了聲謝。

  「我扶你下去吧。」趙正出於好心,繼續抓著老太太的胳膊,與其並肩下樓,有他的幫助,老太太下樓安穩了許多。他心裡想不通,年紀這麼大的人為什麼還要四處奔波,可只是在心裡想想,並未出口提問。

  此時此地,實在不方便閒聊。

  兩名隨從仍在大聲催促,言語中偶爾夾帶臟話,辱罵這些住宿者。大家有怒不敢言,一個個只能自認倒楣。

  老太太走得太慢,樓上樓下的人陸續都走光了,可她還在慢吞吞地向前走著,此時才走到大堂中間。這裡一路平坦,按理說老太太已經可以一個人走了,可趙正本著送佛送到西的心思,仍在攙扶著老太太,沒有鬆手。

  張一揚皺眉看了一眼老太太,不耐煩道:「按照她這個速度,猴年馬月才能走出這家客棧,她一身的怪味,都快熏死我了,你們兩個過去幫她一把,把她給我丟出客棧。」

  「遵命,我們這就把她丟出去,免得她熏壞了少爺!」狗腿子之一當即抱拳應是,風風火火地走向了老太太。

  趙正清清楚楚地聽到狗腿子說話時用了「丟」這個字,難不成這兩名狗腿子心黑至此,竟然會對老人家做出這種粗暴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手中攙扶的老太太,這副老朽脆弱的身子骨若是被丟到屋門外,非得散架不可,就是一命嗚呼也有可能。

  老太太也聽到了張一揚與隨從之間的對話,嚇得瑟瑟發抖道:「我會快點走的,你們行行好,別把我丟出去。」

  「媽的,剛才叫你快走你不走,現在卻來求饒。老不死的少在這裡倚老賣老,我們家少爺說把你丟出去,那就得把你丟出去。」狗腿子之一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沫,作勢就要抓人。

  另外一名狗腿子瞪了一眼趙正,喝道:「小兔崽子,你是她什麼人要是跟她沒有關系,趁早給我滾蛋,要是有關系,就連你一塊丟出去!」

  趙正聞言,原本勉強壓下去的怒火,再次升騰而起,熊熊燃燒。他咬了咬牙關,扭頭望向了兩名狗腿子,再也無法忍下這口惡氣。

  他挨一句罵也就罷了,但有一不能有二,這兩個狗腿子多次對他出言不遜,現在又要出手欺負一位高齡老人,這實在教人忍無可忍。

  管他是知府的兒子還是老子,任誰都不能這麼欺負人!

  「我還沒嘗過飛的滋味,今天倒是想試一試,你們若是抬得動我的話,就儘管過來試試吧。」趙正向前踏出一步,擋在老太太面前,冷眼掃視張一揚三人,右手已然按在了劍柄上。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7 18:41
第四十七回 拼爹打臉

  此言一出,當即引起了張一揚等人的強烈反應,他放下酒杯,玩味地看了趙正一眼,而那兩名狗腿子則怒目相視。另一邊站著的那名掌櫃也被嚇了一跳,連忙低聲警告趙正,讓趙正不要惹火上身,趕緊道歉,可是趙正將他的話全都當成了耳旁風。

  「哎呦!小兔崽子,聽你這個口氣,還想跟我們作對不成?你可知道坐在我們背後的人是誰,他可是張知府的公子,敢在他面前放肆,你是嫌命長了嗎!」狗腿子之一解下了背後叮噹作響的大環刀,持刀不懷好意地走向了趙正。

  另一名狗腿子也上前助陣,他所用的武器比較少見,是一根實心的沉重短棍,上面雕刻著一副猛虎下山浮雕,頗具威勢。

  趙正從這二人的步伐動作大致判斷出修為實力,這二人不愧是知府家的狗腿子,實力相當不俗,絕不低於三重天。

  「老人家快走,別連累了你。」趙正低聲對老太太耳語了一句,拔出一命劍,晃動劍身,凝神戒備。一場大戰即在眼前,只可惜他傷勢未愈,只能發揮出五成實力,大大增加了此戰的兇險程度。

  老太太見這種駭人陣勢,嚇得面無人色,盡力向門外走去,遠離這是非之地。

  張一揚笑看著趙正,輕蔑道:「既然這小子想要飛,你們兩個就成全他好了,不過在讓他飛之前,記得在他身上留點記號,讓他長點記性。」

  「好嘞,公子你稍候,我們先把他制住再說,到時候你想卸他的胳膊還是卸他的腿,儘管吩咐就是了。」狗腿子應了一聲,口氣極大。

  趙正眼睛一眯,趁著兩名狗腿子說話的功夫,挺劍向前刺出,直奔持刀狗腿子的哽嗓咽喉。這些人行事囂張跋扈,沒必要跟這些人講江湖規矩,能偷襲就偷襲。

  持刀狗腿子驚疑一聲,挽了個刀花做了個守勢,竟然並沒有因為遭遇偷襲而手忙腳亂。他將手中的大環刀舞成一片白光,刀身上內力流溢,充沛強盛,守住了上半身的門戶。

  趙正變換招式,左衝右突,所用的攻擊竟然被盡數擋住,劍尖與刀鋒相撞數下,火星飛濺。通過這次短兵相接,他摸清了對方的修為底細,對方已經達到了四重天境界,跟他境界相當!

  若是換在沒有受傷的時候,趙正有實力淩駕同等境界的對手一頭,可是現在身負內傷,可就沒有這個本事了。他不由得緊皺眉頭,出招時更加小心謹慎。

  「這小兔崽子有點邪乎,我來助你!」另一名持棍狗腿子很快也加入了戰鬥,將虎紋短棍揮舞得虎虎生風,每次滑過空氣,都會引發一聲震耳悶響。他在戰鬥時,五官彪悍的臉上立即湧現一股怒紅,而這正是三重天武人的標誌性能力「通竅活血」。

  趙正以一敵二,當即落入了下風,被刀光與棍影逼得連連後退,只能採取防守,無法展開進攻。他利用摩訶劍法所創的招式之中,大半都是攻擊型招式,防守型招式很少,採取守勢之後,反而更加捉襟見肘。

  經過幾番交手,趙正將持棍狗腿子的修為也試探出來了,這人稍弱一些,僅在三重天左右,倒是一個取勝的突破點,只有先擊敗此人,才有獲勝希望。他當即改變策略,將注意力放在了持棍狗腿子身上,在打鬥中抽空對他展開進攻。

  三個人鬥得上下翻飛,乒乓作響,內力四溢,激烈至極。

  「哈哈,這場打鬥倒也精彩,你們兩個拖得久一點,讓我好好欣賞欣賞。」張一揚大異其趣,撫掌笑道。

  這個命令可坑苦了兩名狗腿子,打鬥之中刀劍無眼,哪裡是那麼好掌控的,再加上他們雙方實力相當,這就更加困難了。若是讓他們加緊攻勢,快點收拾掉趙正倒還好說,但若換成減緩攻勢,多打一會兒,這就困難多了,在這過程中,只要稍不留神就可能遭受重擊。

  兩名狗腿子雖然不願意,可還是按照自家公子的命令做了,放緩了攻勢,並稍稍拉開了距離,不敢太過欺近趙正。

  這倒是讓陷入苦戰的趙正稍稍鬆了口氣,渾身當即輕鬆了許多,能夠採取更多的攻勢了,可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戰勝這二人。他心底焦慮,一邊打一邊思考著取勝良方。

  就在雙方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福來客棧又迎來了一對新的客人,分別是一男一女,男的長得豐神俊朗,女的長得嬌豔動人,男的風華正茂,也就二十剛出頭的樣子,女的年齡稍大,應該接近三十,充滿了成熟女人的風韻。

  男客人穿著一身青白相間的華服,款式正是時下皇城最流行的款式,做工跟面料也極為考究,這身衣服若是脫下來,足夠窮人家吃上幾年了。除了華服之外,他身上還穿戴一些小配飾,褲帶上鑲嵌著一粒大珍珠,玉佩乃是毫無雜質的翡翠,腰間佩劍也鑲嵌著一圈圈的金絲。

  那張一揚也穿著一身華服,戴著配飾,可是跟這名新進來的男客人比起來,明顯遜色了一籌,無論是價錢還是品味都比不上人家。

  那位女客人也同樣不凡,雖然沒有穿金戴銀,但一身黑色短打勁裝將她襯托得猶如一朵怒放的黑蓮,嬌豔中透著一股英氣,在她的背上,背著一條打著繩結的白色長鞭,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這條長鞭竟是由骨頭串聯而成!

  尋常骨頭的硬度比金屬差了很多,很少人會選用這種材料鍛制兵器,除非這些骨頭不是尋常骨頭,而是一些珍禽異獸的骨頭,只有這才能達到鍛制兵器的硬度。

  一男一女騎馬而來,早早聽到了打鬥之聲,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勾起了看熱鬧的興致。兩人處理好隨行馬匹,然後並肩步入了屋內,駐足觀看趙正與兩名狗腿子之間的激烈打鬥。

  店裡的掌櫃跟夥計們此時都躲在了櫃檯後面,偷眼觀看事態發展,一見有新客人來了,連忙低聲提醒,讓兩人趕緊離開這裡。

  一男一女不以為意,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繞到了櫃檯後面,抓起瑟瑟發抖的掌櫃,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掌櫃的也沒隱瞞,大致說了一下起因經過,不過言語間明顯偏向張一揚,抱怨趙正不識好歹。

  男客人聽完之後,嗤笑道:「在我看來,不知好歹的人不是那位仗義出手的客人,而是那個張一揚,他只不過是區區知府的兒子罷了,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住個客棧也講這麼大的排場,就算以我的身份出門在外,也不敢這麼囂張啊。」

  掌櫃的一聽這話傻眼了,這口氣未免也太大了一點,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暗指他的來頭要比知府的兒子更大,也不知是真是假。掌櫃的重新打量了一下這位新來的男客人,發現此人衣著華貴異常,身上不是玉佩就是珍珠,亮閃閃的晃人眼睛,沒準真的大有來頭。

  掌櫃的只是個小人物,什麼人也不敢得罪,當即換了一副態度,點頭哈腰地詢問新來的男客人需要什麼,要不要去搬一把椅子過來。

  男客人哈哈一笑,搖頭拒絕,不再理會掌櫃的,繼續觀看前面的打鬥。他身旁那位嬌豔女子也在看熱鬧,兩人站在一起,女子明顯比他高了一頭,這倒不是因為他的個子矮,而是因為那女子身材高得有點過分了,非常人能夠比較。那雙大長腿,纖細修長,渾圓緊繃,動人至極。

  「子嬅姐姐,你看看那兩夥人誰能獲勝。」男客人問道。

  「這三人中有兩個四重天,一個三重天,那兩名壯漢明顯占著上風,也不知為何不下殺手,似乎有意放水,等他們兩人加緊攻勢的時候,那名拿劍的小兄弟恐怕就要輸了。」被喚作子嬅的女子雙手環抱在豐滿的胸前,輕啟朱唇,脆生生地答道。

  「那兩人加在一起雖然壓著那位小兄弟一頭,可我感覺那位小兄弟的劍法更加精妙一些,若是單打獨鬥的話,那兩人絕非對手。」

  「算你眼尖,那小兄弟的劍法確實有點門道,應該是中品以上的武學。」

  「他用的劍法跟我家的『書情劍法』比起來如何?」

  子嬅聞言笑了笑,卻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嘴角有一塊黑色美人痣,在笑的時候,美人痣平添了三分美感。

  對面坐著的張一揚似乎是透過打鬥聲聽到了這邊的一些談話,放眼望了過來,恰好與身份不明的男客人目光對在了一起,目光中帶著明顯的敵意。

  男客人沒把對方當回事,還無所謂地打了一下招呼,他這種舉動並未博得張一揚的好感,反而使得張一揚瞪起了雙眼。男客人對怒目而視的張一揚沒多大興趣,隨後將目光再次放到了三人的打鬥上。

  張一揚也挪開了目光,去看男客人身邊那名叫做子嬅的女子,這一看頓感驚豔,雙眼為之一亮,在子嬅身上諸個妙處流連了數圈,並露出了色眯眯的笑容。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老半天還沒把他擊敗,真是掃興,還不加把勁,趕緊把事情辦妥,待會兒我還有別的事情要交給你們去辦呢。」張一揚話鋒一轉,改變了主意,而他所說的「別的事情」,已經不言而喻。

  剛才說要慢點打,現在又說要快點打,兩名狗腿子暗罵少爺不好侍候,手上當即加緊了攻勢。

  趙正頓感壓力增大,手中的一命劍舞得花團錦簇,腳下連連後退,有兩次險些被大環刀傷到,堪堪躲開。

  站在不遠處觀望的男客人目光一凝,踏前一步道:「不能放任那個張一揚在此行兇,我上去幫幫那位小兄弟。」

  「慢著,要去也是我去,如果你有個閃失,我怎麼跟你父親交代,挨一頓責駡倒是小事,要是克扣我的工錢可就糟糕了。」子嬅伸出素手,攔住了同行男伴,另一隻手解下了背著的白色骨鞭。

  「我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對付那兩人綽綽有餘。」

  「嘖嘖,你的武功要真是夠用,你父親又何苦雇傭我來保護你。」子嬅笑著揭短,素手稍一用力,將其推得退後了一步,然後自己飛身跳進了戰圈,手中的鞭子朝著狗腿子之一手中的棍子捲了過去。

  「小妮子不知死活,竟然敢插手管這攤子閒事,你不知道我們少爺……」狗腿子話說了一半,手中的虎紋短棍已經被鞭子捲住了,他嚇了一跳,當即向後拉扯。

  「撒手!」子嬅嬌喝一聲,也不見玉腕如何抖動,鞭子上當即傳出一股磅礴內力,將狗腿子震得鬆開了短棍,向後啪啪啪連退了數步,並嘔出了一大口鮮血,受了極重的內傷。

  僅僅一個照面,子嬅便將一名三重天武人打致半死,可見武功之高。她並未就此收手,修長的嬌軀在半空中淩空一點,竟然借著這一點之力再次騰空,翻了個跟鬥,跳到了持刀狗腿子的背後,手中的鞭子順勢捲住了持刀狗腿子的脖子,在落地的刹那,用鞭子將持刀狗腿子一下甩飛出去。

  只見持刀狗腿子從眾人頭頂飛過,直奔視窗而去,將窗戶撞得稀巴爛,消失在了夜色中,竟然沒了蹤影,也不知道飛了多遠!隔了好一會兒,眾人才遠遠地聽到了一聲哀嚎,這才確認那持刀狗腿子已經落地了。

  那名持棍狗腿子還在大吐鮮血,那名持刀狗腿子估計也強不到哪去。

  子嬅輕輕鬆鬆地收拾掉了兩名狗腿子,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事後直起嬌滴滴的腰板,將白色骨鞭重新束在身後,撣了撣手上的灰塵。不知底細的人全都被嚇傻了,誰能想到這麼一位嬌豔的女子,竟然有這等匪夷所思的身手。

  趙正長鬆了一口氣,剛才在打鬥中,他便察覺到有人進來了,並聽到了一男一女兩人大部分的談話,別人不知道此二人的身份,可他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今天真是走運,偶遇了這兩個人,不然的話,我非得吃大虧不可。」趙正暗自僥倖,將一命劍反手握住,對著子嬅一抱拳,感激道,「多謝女俠仗義相助,小弟趙正感激不盡。」

  「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你要謝就謝我的那位小老闆吧。」子嬅朝著同行男伴努了努嘴。

  趙正轉過身,對著那名比自己年長了幾歲的男子也道了謝,後者擺擺手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江湖兒女的本分,小兄弟不必客氣。若是讓家父知道我遇到了這種事卻袖手旁觀的話,我非得被罵得狗血淋頭不可。」

  「話雖如此,可仍然得謝謝你們兩位。」趙正又道了聲謝。

  這三人互相道謝,交談甚歡,倒是把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張一揚晾在了一邊,就好像此人無關緊要似的。張一揚見兩名隨從被打,本已經怒不可遏了,此時更是按耐不住,起身喝道:「大膽包天,竟然敢動手打南華府的官差,你們不要命了麼!」

  這一嗓子聲音雖大,卻誰也沒嚇到,子嬅站在那裡笑吟吟地看著熱鬧,趙正心知肚明,退在了一旁,而那名身份神秘的男客人則走上了前。

  「哦?那兩人是官差?」男客人神色輕鬆地問道。

  「我父親乃是南華府的知府,他們兩人是南華府的捕快,你們打了他們兩人,犯下了滔天重罪,還不束手就擒!」張一揚怒喝道。

  「你父親是知府?」

  「怎麼,你知道怕了?」

  「笑話,若是換成一品大員,我或許還會掂量掂量,只不過是區區一介知府而已,我還沒放在眼裡。」男客人輕笑一聲,微微搖頭。

  「少在那裡胡吹大氣,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輕視朝廷命官!」張一揚指著男客人喝道。

  話音剛落,站在一側的子嬅忽然出手,解下鞭子,甩動鞭頭,在張一揚的兩個膝蓋上點了兩下。張一揚只覺雙腿發軟,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多次用力都未能站起。

  「嘴巴放乾淨點,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洛書山莊莊主的公子百里連城。洛書山莊雖然不是什麼官府衙門,可地位卻比你的小小南華府高多了。別說是你,就是你父親見了我們家公子也得低著頭說話。」子嬅收回鞭子,悠哉悠哉地道出了同行男伴的身份。

  百里連城的身份揭曉之後,周身氣勢似乎立即高了三分,眾人看著他的目光也跟著變了。

  原來,百里連城乃是洛書山莊莊主百里連山的獨子,子以父貴,他的身份也隨之大幅提高,別說是江湖中人,就是官場中人也不敢得罪他。

  百里連城原本正在外面遊山玩水,玩得正開心,還險些把父親大壽的日子給忘了,在父親書信的催促下,這才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巧遇到了麻煩纏身的趙正。

  另外,負責專門保護百里連城的子嬅也不是一般人,她人送綽號「飛骨摘花」,擁有六重天修為,善用斷頭鞭法,所持的鞭子是三十二節龍骨鞭,這條鞭子是由「獨眼碧蟒」的骨頭製成,比尋常金屬更加堅硬,而且富有韌性。

  趙正一早就憑外貌判斷出了此二人的身份,早就驚訝過了,此時成了客棧內最淡定的人,其餘的人則全都被洛書山莊的名頭給震懾住了,這個地方實在是太過著名,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不為過。

  「你、你是洛書山莊莊主的兒子?」張一揚臉色劇變,待待問道。他此行的目的,正是帶著父親交予的禮物,前去給洛書山莊的莊主賀壽。臨走之前,他父親曾經再三叮囑,賀壽的時候一定要多說好話,博得洛書山莊莊主的歡心。沒想到,他事情沒能辦妥,反而在半路上得罪了人家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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