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數字武俠 作者:浮雲兔曉夜 (連載中)

 
mk2258 2013-4-20 08:57:1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73736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0:51
第一百三十九回 瑣事

  趙正在住處安心休整了兩日,期間打聽了一下苗厲死後引起的一連串反應。

  苗厲死後,七寶縣暫時由師爺代管,等待下一任縣令到來,另外張貼出了兩張蒙面通緝令,通緝身份不明的殺人犯。

  城內變得更加嚴格了,街道上經常能看到捕快們來來往往,就算到了晚上,這幫捕快也不會消停,大大加強了巡夜的力度。

  趙正在這次行動中,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並不擔心會被抓到,將街上那些捕快都當成了空氣,我行我素地做自己地事情。

  他找了個棺材鋪,為苗少白訂做了一個上好的陰沉木官差,又通過棺材鋪牽橋搭線,買了一塊風水寶地,找人在上面蓋起了墳墓。墳墓雖然不大,可蓋好也需要幾天的時間,他正好趁此機會,打探了一下卓文清的屍骨安放處。

  可惜的是,當年苗厲殺死卓文清做得很隱秘,旁人根本不知道詳情,無從查起。趙正找不到線索,只得遺憾作罷。

  墳墓蓋好之後,趙正將苗少白埋了進去,在墳前灑了一些紙錢,以此告慰亡靈。

  苗厲已死,趙正沒有了留下來的理由,決定跟熟人告別,順便處理一下瑣事,然後就離開這裡。

  當天晚上,他換上了一套夜行衣,頭頂月光清輝,腳踩朦朧夜色,隻身一人來到了百花閣。他來這裡不是為了尋花問柳,而是想要替一個女人贖身。憑他現在的本事,進出百花閣簡直猶入無人之境,輕輕鬆鬆就躲開了流鶯跟客人的目光,鬼魅般來到了老鴇所在的房間。

  老鴇一回身,猛然間看到背後冒出了一名蒙面黑衣人,嚇得叫了聲親娘。

  「別一驚一乍的,我來這裡並無惡意,只是想替一位姑娘贖身而已。」趙正淡淡道。

  「你、你想為誰贖身?」老鴇驚恐道。

  「你們這裡不是有位琴藝精湛的海棠姑娘嗎?我仰慕她的琴藝,想為她贖身,你開個價吧。」

  老鴇見趙正神秘莫測,似乎是個江湖中人,心生怯意,不敢漫天要價,老實回答道:「海棠是被父親賣到這裡的,當初簽下的賣身契寫著五千兩銀子,不過看在大爺您的面子上,我可以打個折扣,只收一半的贖金。您只要留下兩千五百兩銀子,就可以把海棠姑娘帶走了。」

  「錢,我可以全額付給你,不過我另外有一些別的要求。我這次替海棠姑娘贖身,並不打算將她帶走,也不想讓她知道。事後,你要替我保密,就對她說是個神秘人替她贖了身。」趙正道。

  「你替她贖身卻不想娶她?」老鴇訝道。

  「沒錯,我沒想把她怎麼樣,只是想替她贖身而已。」趙正一直以來就希望隨心所欲地做一些事情,現在總算是可以實現了。他為海棠贖身,並沒有什麼理由,只是隨性而為。人如果做什麼事情都需要理由的話,未免也太累了。

  「這種好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海棠那孩子可真是有福氣。」

  「她的琴音很輕靈,不應該埋沒在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趙正從袖中取出銀票,交到了老鴇手上,「這是五千兩銀票,用來換海棠的賣身契。」

  「大爺您出手可真是大方,您在此稍候,我這就去把海棠姑娘的賣身契給您取來。」老鴇拿了銀票,塗滿脂粉的臉都快笑開花了,對於趙正的恐懼之心,也少了許多。她扭著發福的屁股出了屋,沒過多久就回來了,並帶回了海棠姑娘的賣身契。

  趙正將賣身契拿在手裡,紙張有些老舊,下角印著紅手印,寫著海棠姑娘的本名,不像作假。他將賣身契折好,塞入袖中,吩咐道:「海棠姑娘從現在起就是自由之身了,她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你不許再加以干涉。我會在暗中保護她的,如果你敢出爾反爾的話,我絕不放過你。」說著一握拳頭,內力在手心中爆開,發出一聲不亞於雷鳴的悶響。

  老鴇嚇得一縮脖子,點頭如搗蒜道:「大爺您放心,您就算借我一個豹子膽,我也不敢去欺負海棠姑娘。」

  「如此甚好,我走了。」趙正一拂衣袖,將窗戶掃開,飛身跳了出去,融入了夜色之中。

  老鴇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視窗邊,向外張望了一眼,卻無論如何也尋找不到趙正的身影。她擦了擦汗,喃喃道:「這世上還真是什麼人都有,竟然還有人平白無故地為青樓女子贖身。」

  趙正還有事情要做,離開了青樓之後,直奔本地的牢房而去。

  他躲過了獄卒的層層防護,進入了牢房深處。兩側牢房中都有犯人,這些人都在呼呼大睡。他曾經被關進過這處牢房,這次算是故地重遊,輕車熟路地來到了以前住過一夜的牢門前。

  他上次關在這裡時,認識了一名獄友,聽過對方的講述,知道對方是冤枉的。當時他因為實力不濟,無力插手,但他現在的實力足夠了,完全可以輕鬆地將對方救出苦海,離開這個鬼地方。

  「喂,醒醒。」趙正踢了一腳鐵欄。

  牢裡的犯人悠悠醒來,揉了揉睡眼,迷糊道:「牢頭,大半夜的有什麼事啊?」

  「我不是牢頭,而是來救你的人。」趙正淡淡道。

  「救我?怎麼救我?」囚犯一臉迷茫之色,還當自己仍在做夢。

  「很簡單,只要這樣就可以了。」趙正拔出了一命劍,唰唰揮了兩下,在鎖孔處打了個叉,將其破壞。他還劍入鞘,一腳將牢門踢開,大步走入。

  「我的天,你、你竟敢打壞牢門,這可是重罪!」囚犯嚇得一屁股栽倒在地。

  「我不光要把牢門打壞,還要把這堵牆壁打壞。」趙正從地上的囚犯身邊走過,來到了牆壁前,催動雙掌,一齊按在了牆壁上,他的手心吞吐出一波波綿長內力,猶如驚濤拍岸一般,在牆壁內部不斷產生劇烈震動。

  爆豆之聲接連響起,將牢房中所有熟睡的囚犯都驚醒了,牆壁以手掌部分為中心,出現了粉碎性裂痕。裂痕由少變多,由細變粗,向著四周急速延伸,沒多久就籠罩了大半個牆壁。

  趙正感覺火候差不多了,退後了一步,牆壁轟然碎裂,磚塊跟泥土落了一地,灰塵從中揚起。牆壁之外便是自由自在的世界,視野隨之開闊,甚至連夜幕上高高掛著的月亮都變得清晰了,一塊塊圓形凹痕清晰可見。

  囚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外面,話都說不出來了。

  其他囚犯受到驚動,跟著起哄,大叫大嚷起來,有人央求趙正幫忙把自己的牆壁打碎,也有人在高喊獄卒。獄卒們也都聽到了動靜,聞訊趕來,慌慌張張地跑向了這邊。

  「這裡太吵了,我們走。」趙正提起發呆地囚犯,從煙塵彌漫的窟窿中飛身而出,在街上一頓足,飛身上了房頂。

  等到獄卒們從窟窿中追出來之後,趙正早已經沒了蹤影。獄卒們面面相覷,盡皆駭然。

  趙正提著囚犯躍屋穿脊,猶如騰雲駕霧一般,在七寶縣的屋頂上飛掠而過。那名囚犯不明所以,還當自己遇上了活神仙,嚇得臉色都變了,再加上勁風太大,吹拂口鼻,更使得他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趙正帶囚犯一路到了七寶縣外的一條河流旁,鬆開手,將其放在了地上,說道:「從此以後,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我該不是在做夢吧?」囚犯咽了口唾沫,難以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不是做夢,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所以把你救了出來。」

  「你知道我的事情?」

  「知道一點,你曾經當過周員外家的家丁,對不對?」

  「對!就是周晨害得我蒙冤入獄,吃了這麼多年的牢飯,不過我聽說他在半年多以前失蹤了,有傳言說他死在了外面,這可真是老天有眼。」囚犯一聽周晨,當即來了精神。

  「恩,正因為你是無辜的,所以我才會救你。」趙正點了點頭。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真是太感謝你了,可我若是這樣走了,官府一定會通緝我的,要是我再被抓回去,非得掉腦袋不可。」囚犯面露難色。

  「你所犯案子不大,官府不會費力追捕的。再者說,以你現在的樣子,只要洗把臉官府就認不出你了,不用太擔心。」

  「事情哪有這麼簡單……」

  「你要是甘願繼續坐牢,我可以轉身再把你送回去,這樣一來,官府就不會追究你了。」趙正無所謂道。

  「千萬別!」囚犯知道了好歹,連連擺手,「那個牢房我說什麼也不想回去了,哪怕能在外面待上一天,也比待在那裡一輩子要強。」

  「你要是真這麼想,就乖乖聽我的話。」趙正一指河水,「你在這裡洗把臉,去去汙穢,順便再把頭髮束起來,換個乾淨整齊的髮型。我為你準備了一個包裹,裡面有衣服乾糧等日用之物,另外還有一些銀兩,足夠你路上使用。」

  「你想得還真周到,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囚犯至今仍然如在夢中。

  「什麼也不用說,聽我的命令去做就可以了。你快點洗臉,我去給你牽一匹馬過來。」

  趙正進了樹林,從馬廄倉庫中牽出了一匹快馬,回來之時,囚犯已經把頭臉都洗乾淨了,並束好了頭髮,換上了新衣服。囚犯整個人煥然一新,跟先前判若兩人,任誰都再也認不出了。趙正將馬匹交給了囚犯,叮囑了幾句。

  囚犯從此不再是囚犯,成為了自由人,他無比感激趙正,問及了趙正的姓名。趙正不喜多事,沒有透露,囚犯只好作罷。囚犯跟趙正道了聲謝,含淚騎馬遠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趙正連著做了兩件好事,心情大悅,通體舒泰,大步回到了七寶縣。

  越獄之事非同小可,引起了相當大的轟動,捕快跟獄卒集體出動,挨家挨戶地搜查,將整個小縣城鬧得雞飛蛋打。其實大部分的人都明白這是無用功,他們不可能找到那位救人的武林高手,而且就算遇到了也打不過,這樣鬧騰只是例行公事罷了。

  趙正躲開那些礙事的捕快跟獄卒,回到了住處,躺下便睡。

  次日一早,他買了些普普通通的小禮物,拎在了手裡,來到了回春醫館,打算跟林家爺孫倆告別。

  林濟遠正在前門掃地,一見趙正來了,當即擦擦手迎了上去。自從他欠下了趙正一大筆錢之後,便對趙正的態度發生了巨大變化,變得異常恭敬。

  「什麼香風把趙公子您吹來了,快請進,快請進,我這就去給您沏一杯熱茶。」林濟遠熱情招呼道。

  「你不用跟我這麼客氣,太見外了。」趙正苦笑道。

  「禮多人不怪,客氣點是應該的。」

  趙正拗不過這個老財迷,只得作罷,與其一起進入了醫館。

  醫館內,林鐘兒正在擦拭桌案,俯下去的身子,勾勒出一抹含苞待放的美麗弧度。她身穿著一身繡有梅花圖案的襖裙,顯得清新淡雅,亭亭玉立。半年多的光景,她的個頭長了不少,甚至連身材也挺翹了許多,已經是個水靈靈的大姑娘了。

  「鐘兒,早上好。」趙正笑著打了招呼,他跟林鐘兒認識了這麼久,彼此熟稔,已經開始直接以姓名相稱了。

  「趙哥,你來了。」林鐘兒放下手中的活計,靦腆微笑。

  「恩,我這次來是跟你們兩人告別的。」

  「告別?」林鐘兒聞言一愣。

  「恩,我很快就要離開七寶縣了,很可能要過很久才會回來,所以臨走前跟你們見一面,道個別。」趙正目光如水地凝視著林鐘兒,「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希望我走之後,你們兩個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如果你們兩個遇到了什麼麻煩,可以儘管去紅塵客棧找我姐姐幫忙,她不會坐視不理的。」

  「你、你要走了。」林鐘兒如遭雷擊,倒退了一步,香肩微微發顫。

  「我學武已經小有所成,想要去外面的世界闖蕩一番,長長見識。這個七寶縣,終究還是太小了,沒有我的用武之地。」

  「你……」林鐘兒眼中浮現一抹水汽,「可不可以不要走?」

  「不可以。」趙正搖了搖頭。

  林鐘兒輕咬嘴唇,原本櫻紅色的嘴唇變成了粉白色。

  林濟遠看了看趙正,又看了看林鐘兒,心中惴惴不安,他倒不是擔心這兩人之間會發生怎麼,經過這麼久的接觸,他已經完全相信了趙正的為人,真正讓他擔心的是那筆天文數字的欠款。

  趙正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林鐘兒,與其相顧不言,沉默了許久。

  「趙公子,請移駕後屋,我有幾句話想與你單獨談談。」林濟遠苦著臉打破了沉默。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0:54
第一百四十回 惜別

  「好。」趙正點點頭,與林濟遠一起出了後門,進入了一間書房。

  兩人分賓主坐定之後,林濟遠小心問道:「趙公子,老朽鬥膽問一下,在您走之前,打算怎麼處理我們之間的債務?」

  「原來你在擔心這件事,那筆錢不打緊的,就當我送給你們的禮物好了。」趙正從袖中取出了一早準備好的欠條,往前遞了出去,「這張欠條送給你,你自己抽空燒了吧。」

  「您這未免也太大方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林濟遠吃驚非小,一眨不眨地盯著欠條,卻沒有伸手接下。

  「這筆錢對我來說可有可無,你安心收下,不用多想。」趙正笑了笑道。

  「這麼大的恩情,你就算讓我不想也不行啊。」

  「那就隨你好了,反正欠條是你的了。」趙正將欠條放在了桌子上,推了推。

  林濟遠看著欠條,猶豫再三,心中忽然做了個決定,試探道:「趙公子,不知道你有沒有意願納鐘兒為妾?」

  「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趙正一皺眉頭。

  「唉,如果換成別人,我說什麼也不會同意孫女當小妾,可若是你的話,我卻是願意的。我想不止我願意,就連鐘兒她自己也一定願意。而且,你借給我們家這麼多錢,我們根本無力償還,讓鐘兒給你當小妾也是應該的。」

  「你們願意,我卻不願意。我暫時沒有成親的打算,不管是妻子還是小妾都不想要。至於送你們的那筆錢,我壓根沒指望得到回報。納妾這件事就當你沒說好了,也別在鐘兒面前提起,免得惹她不高興。」趙正搖了搖頭道。

  「唉,看來你們兩個真的是有緣無分,既然這樣,我就不強求了。」林濟遠嘆了口氣。雖然小妾不如正室,可只要能夠嫁給趙正,鐘兒就一定會很開心,但現在看來,這樁婚事連一撇都沒有,更別提八字了。

  兩人接著閒聊了幾句,林濟遠問及了趙正今後的去向,趙正坦然回答。聊得差不多了之後,兩人離開了書房,回到了前堂。

  林鐘兒還站在那裡,臉上愁眉不展,顯得楚楚可憐。

  「趙哥,我也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可以麼?」林鐘兒抬頭望向趙正,期許道。

  「當然可以。」趙正一愣,點頭答應,並與林濟遠對視了一眼,林濟遠又嘆了口氣,用目光表示同意了。

  趙正與林鐘兒並肩走向後門,這次又輪到他們兩個單獨談話了,也不知道林鐘兒打算說些什麼。

  到了書房裡,林鐘兒站在了前面,用弱不禁風的身軀背對著趙正,低頭默然不語。

  過了許久,林鐘兒才幽幽道:「我有句話憋在心裡很久了,一直想問卻問不出口,這次你要遠走高飛了,如果不問的話,我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問了。」

  「你想問什麼?」趙正嘴裡隱隱發苦。

  「我想問你,你為什麼不肯娶我。」林鐘兒鼓著勇氣問了出來,但仍然沒有勇氣回頭。

  「這種事情是沒有原因的。」

  「怎麼會沒有呢?你是不是嫌棄我長得難看,或者是嫌棄我不會武功?」

  「我沒有嫌棄你,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娶到你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只是我暫時還不想成親罷了。」

  「如果你不想這麼早成親,那我可以等你,一直等到你想成親為止。等三年,等五年,甚至一直等下去也可以。」林鐘兒聲音不大,但卻充滿了決絕。

  趙正為之一滯,有些感動,可到頭來還是搖搖頭道:「不,我不想你等我……」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林鐘兒的香肩顫抖了一下,雙手慢慢握緊,顫抖不止,發出了低聲的哽咽。

  「對不起。」趙正道。

  林鐘兒沒有回話,沉默了許久,等情緒發洩一空之後,她抬袖擦了擦眼角淚漬,回轉過身。

  「你站在那裡不要動。」

  林鐘兒說著慢慢走向了趙正,越走越近,直到相距幾寸時仍然沒有停下。

  趙正忍不住心跳加速,礙於林鐘兒之前的吩咐,沒有亂動。他微微低頭,緊盯著林鐘兒泛紅的眼睛,等著女孩下一步的動作。

  林鐘兒踮起了腳尖,讓自己極力抬高,以便碰到比自己高了一頭的趙正。她將柔軟的嘴唇湊到了趙正的額頭,在上面輕吻了一下,這動作輕輕柔柔,可是帶來的觸感卻無比強烈,尤其是那種對於心靈上的衝擊。

  兩人都閉上了眼睛,安安靜靜地享受這短暫的美好,各種心思紛然消散,變得一片空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鐘兒退了一步,躲開了趙正的視線,傷心道:「你走吧。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惦念你了。」

  趙正深深地看了林鐘兒一眼,嘆氣道:「你好好保重,照顧好自己。」說完向後退了幾步,出了書房。

  關上門之後,門內似乎又傳出了林鐘兒的哭聲。

  趙正不忍再聽,快步回到了前堂,跟林濟遠道了別,離開了回春醫館。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遠離了回春醫館,趙正卻仍然對林鐘兒難以釋懷,剛才那一吻的觸感,始終縈繞在額頭上,難以散去。他受到情感牽絆,覺得心煩意亂,從無人處牽出了一匹快馬,騎馬在街道上狂奔,借此發洩。

  趙正騎了很久,在勁風的吹拂下,心中的雜念總算是隨之而去,心中豁然開朗。

  他騎馬回到了紅塵客棧,在客棧門口勒住韁繩,翻身下了馬,駐足凝視著客棧的門面。

  高高的金屬風車不停轉動著,向路過此地的人宣告這裡有個可以歇腳的地方。寫著紅塵客棧四個大字的牌匾已經有些舊了,原本的金漆大字褪色不少,隱有斑駁。客棧大門緊閉著,阻擋著風霜雨雪,門內依稀可以聽見客人們的喧嘩之聲,好生熱鬧。

  趙正對著紅塵客棧看了許久,將這個地方深深記在了心裡,發誓永不相忘。

  雪花落了下來,先是一片,冰冰涼涼的,落在趙正的臉頰,接著越來越多,灑滿天空。

  「此地一為別,孤蓬萬裡征。」趙正低聲呢喃了一句,卷住馬匹韁繩,向客棧走去。他先是去了後院,將馬匹送入馬廄,然後進了客棧。

  現在正是吃午飯的時間,客棧裡座無虛席,大家有說有笑,談笑風生。

  王二低頭碼著算盤,運指如飛,算珠啪啪作響。宋快嘴正在滿臉堆笑地穿梭在眾多桌子中,手上端著一盤油光嶄亮的醬肘子。人屠子正在廚房裡面忙活,嘴裡還哼著小曲。

  這番景象對於趙正來說無比熟悉,就好像定格在了腦海裡似的。

  有兩名店小二看到了發呆的趙正,上前招呼了幾句。

  趙正打發了店小二,拾階走向樓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進門後開啟了苗圃倉庫,將種植在裡面的淬體果連根拔出,用布將帶著泥土的根部包好,放到了桌上。然後又進入倉庫,將虎骨丹、銀票等東西取出,各自揣入懷裡。

  帶上這些東西,他來到了姐姐的閨房門前,叩響了木制門扉。

  「門沒關,進來吧。」屋內傳出了沈落霞的聲音。

  趙正手中拎著那株淬體果,推門步入。

  沈落霞正站在敞開的窗口前,玉手扶著窗框,欣賞著紛落的雪花。她嫣然轉身,面帶微笑道:「我剛才還想著你什麼時候會回來,沒想到你隨後便回來了,就像跟我心意相通似的。」

  「我辦完了事情就回來了。」趙正笑問道,「姐姐這幾天過得可好?」

  「過得好是好,只是沒有你陪在身邊,總覺得孤零零的。」

  「都怪弟弟不肖,沒能侍奉姐姐左右。」

  「沒這回事,你這個弟弟就算很孝順了。」沈落霞目光下移,落在了趙正手上,「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呢。」趙正往前走了幾步,將綠色植株橫於雙掌上,呈給姐姐觀看,「你聽說過淬體果嗎?」

  「略有耳聞,聽說是一種能夠提高根骨的奇果,吃下後會高燒數日,待藥力吸收後才能退燒。」沈落霞注意到植物上的紅果,美眸忽然一亮,「莫非這個就是淬體果?」

  「正是。」

  「這種罕見奇物,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沈落霞頗為吃驚。

  「我前些天去七寶縣,在林中碰巧救了一位武林高手,是他送給我的。」趙正道出了醞釀已久的謊話,說得煞有其事。

  「什麼武林高手?」

  「他沒有透露姓名,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

  「他長什麼樣?」

  「身材跟我差不多,臉上罩著面罩,看不清楚,年紀在四十歲左右,腰間配著青色長劍,膚色是青色的,有異於常人。」趙正虛構了一位高手的形象。

  「還有其他的特徵嗎?口音如何?」沈落霞繼續追問道。

  趙正繼續虛構,胡編亂造了一通,編出來的這個人跟武林上任何一位高手都不搭邊,讓人無從深究。

  沈落霞鎖著柳眉,想了半天,搖搖頭道:「我實在想不出這位高手的身份。你是怎麼搭救他的?」

  「他跟別人爭鬥受了內傷,留在林中運功療傷。我正好路過此地,看到了他。他叫住了我,讓我為他護法,並向我討了一些食物跟水。我陪在他身邊多日,對他悉心照料。他內傷痊癒之後,為了報答我,送了我不少的好處,其中便包括兩枚淬體果。其中一枚淬體果已經被我吃了,剩下的這枚留著給你吃吧。」趙正簡單講述道。

  「沒想到你會遇到這種好事,淬體果可遇不可求,價值極高,你真是撿了個大便宜。」沈落霞將淬體果接過來,上下打量。

  「除了淬體果之外,他還送了我一些用於提高修煉速度的丹藥以及一些銀兩,我留下了一部分,剩下的部分都在這裡了。」趙正探手入懷,將這些東西取出,「這種丹藥叫什麼我也不知道,那位高手並沒有明說。他叮囑我一個月只能吃一粒,吃下後藥力會囤積在丹田裡,能夠提高修煉速度,可以長期服用。銀兩方面,這裡有三萬兩銀票。這些丹藥跟銀兩你收下,算是是我孝敬你的。丹藥我希望你留著自己服用,那些錢你可以額外分給客棧的夥計一些。我希望能給宋快嘴大哥多分一些,當初是他第一個教的我武功,我一直念著這份恩情。至於具體如何分配,就由你來決定好了。」

  沈落霞看著趙正拿出了這麼珍貴的丹藥跟這麼多的銀兩,美眸慢慢放大,訝道:「那位神秘高手給了你這麼多回報?這也太違反常理了。」

  「我起初也覺得太多了,可是那位高手說這是我應得的,硬是把這些東西塞給了我,我想不要都不行。」趙正繼續扯謊道。

  沈落霞深思片刻,覺得事有蹊蹺,她倒不是不相信趙正,只是擔心那位所謂的「神秘高手」另有所圖。

  「以我之見,這些東西還是暫存下來,不要亂動比較好,免得惹上什麼麻煩。」沈落霞決定道。

  「姐姐你多心了,據我觀察,那位神秘高手至少是七重天武人,甚至更強。他若是要害我們的話,完全沒必要這麼拐彎抹角。這些東西在我們眼裡很珍貴,可在他的眼裡,也許一文不值,所以你就放心去用好了。」趙正說著指了指嬌豔欲滴的淬體果,「而且,要是你不儘早吃了這個,它過幾天就可能會腐爛掉。我之前吃了一個淬體果,並沒有留下大礙,效果特別好,你放心吃吧。」

  沈落霞還是有些不踏實,因為這其中的疑點太多了,那麼厲害的武人怎麼會輕易受傷?又為何要在身邊帶上這麼一株罕見的淬體果?

  趙正只好繼續勸說,花費了好大一番唇舌才說服了沈落霞,讓沈落霞將淬體果吃了下去。

  淬體果的效力開始發作,沈落霞的身子開始發熱,肌膚泛起了紅暈,仿佛發燒了一般。沈落霞經過一番感知,確認身體無恙,安下心來。

  「姐姐,我這次來找你,除了想要給你這些東西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說。」趙正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沈落霞看出了端倪,露出苦笑,抬手撫摸了趙正的黑髮一下,猜測道:「你是不是想要走了?」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1:05
第一百四十一回 最後一關

  趙正黯然點頭,答道:「是的。」

  「好男兒志在四方,你離開這裡也是應該的,我就算有些不捨,也不會阻攔你。」沈落霞柔聲道。

  「姐姐,其實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裡的。」

  「這家客棧對於我來說,已經有了特殊的意義,我暫時還不想離開。你若是想出去見見世面,就自己去吧。男子漢大丈夫,整天纏在姐姐身邊也不是辦法。」

  「既然姐姐不願意離開,那我只好孤身上路了。」趙正略顯失望,事實上,這個提議他已經提起多次,可是沈落霞始終沒有同意。

  沈落霞又抬起手,按在了趙正的頭上,叮囑道:「出門在外要處處小心,江湖上波詭雲譎,什麼樣的人都有。人心隔肚皮,千萬不要輕信別人的話,凡事都要在心裡多掂量幾下。」

  「恩,姐姐的教訓,我會銘記在心。」

  「還有,尤其是要小心漂亮女人的話,人長得好看不代表心裡面也好看。」

  趙正腦海中閃過了聶蓉的樣子,當初他差點被這個漂亮女人害死,不禁對姐姐的話大為認同,點了點頭道:「我以後不會被美色所左右的。」

  「這樣最好。」沈落霞展顏一笑,笑容之美,仿佛將冬日的蕭索感都驅散了,她揉了揉趙正的腦袋,收回了柔荑,接著問道,「你離開這裡之後,有什麼打算?想要去哪裡闖蕩?」

  「打算已經有了,我想去『長春府』,那裡人傑地靈,有許多大門大派以及武林高手,另外風景跟氣候也很好,我嚮往很久了。」趙正如實答道。這是他一早就計畫好的,只有去那裡,他才能得到最快的成長速度,撈取到各種好處。

  「你要去那麼遠?那裡已經出了『北俱省』了。」沈落霞微感驚訝。

  大炎國一共分為四個省份,分別是東勝省、西牛省、南贍省、北俱省,四個省份各自佔據東西南北,每一個省份的面積都十分龐大。

  七寶縣是一個北方的小縣城,位於北俱省內,而長春府則在南方的南贍省內,兩地相距萬裡之遙,光是趕路就需要兩個月的時間,而且得騎快馬,如果步行的話,需要的時間更多。

  兒行千里母擔憂,沈落霞長姐為母,趙正一下子走那麼遠,心中難免有些牽掛。

  「雖然北俱省內也有很多我沒去過的地方,可我還是想要去長春府轉轉。」趙正道。

  「你為何非要去那裡?」沈落霞不解道,「如果你要看風景,北俱省也有很多好地方,如果你要去增長見識,去皇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長春府的話,未免也太遠了一些。」

  「姐姐一定聽說過,在長春府有個以鍛造兵器聞名於世的『鑄劍山莊』,我很想去那裡拜會一下。其他的地方雖然好,可『鑄劍山莊』卻只有這麼一個。」

  「你想去鑄劍山莊打造一把兵器?」

  「恩,有這個想法。」

  「如果是為了打造兵器的話,鑄劍山莊確實是個很好的選擇,鑄造兵器方面,大炎國內能與鑄劍山莊一較高下的也就只有『鐵錘幫』了。」

  「鑄劍山莊出產的兵器在口碑方面要強於鐵錘幫,所以我比較傾向去鑄劍山莊。」

  「既然你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就不阻攔你了,走得遠一點,對於你來說也是個很好的歷練。」沈落霞略一沉吟,「長春府緊挨著『錦香府』,而萬花穀就在錦香府之內,周圍有很多花家人活動。你這次出門,一定要把萬花爆竹筒帶好,遇到麻煩時,也許會派上用場。」

  「恩,萬花爆竹筒我會一直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據說長春府的幾大勢力之間並不和睦,其中要以泰山派跟三刀宗的矛盾最大,你到了那裡,切記不要捲入門派之間的爭鬥中,否則幾條命都不夠搭的。」

  「姐姐放心,我不會多管閒事的。」趙正口不對心地答應下來,實際上,有些爭端他是必須參與的,否則就無法達到目的。

  「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

  「明天。」

  沈落霞眉頭低垂,苦笑道:「既然你已經決心離開這裡,早點走也好。我這就通知大傢夥,置辦一桌好酒好菜,一起給你踐行。」

  沈落霞盈盈起身,將銀票、丹藥等物妥善收好,然後出屋找到了店裡的夥計,將趙正即將離去的事情說了,大家聽了之後反應不一,均都有些不捨。當天晚上,人屠子下廚做了一桌子酒菜,店裡的夥計圍坐一起,共同吃這頓送別飯。

  席間沈落霞取出了趙正給予的銀票,按照趙正之前的交代,分發給了大家,尤其是多給了宋快嘴一些。起初大家都不想要這筆錢,但一聽趙正這筆錢來得容易,就不再推辭了,誰也不會嫌棄錢多。因為宋快嘴得到的錢最多,所以他是所有人中最高興的,對趙正誇讚不已,說趙正知恩不忘報。

  大家頻頻向趙正敬酒,趙正推辭不下,只好照單全收,一頓飯喝下了足足一罎子女兒紅,就算他能用內力消化酒力也有點吃不消了,腦袋暈乎乎的,眼睛都出現了重影。

  其他人也喝得不少,大家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深夜才散席,各自歸屋。

  趙正喝得頭重腳輕,回到屋裡一頭栽倒,沒多久就睡著了。

  醒來後,已是次日晌午,比趙正預期的晚了許多。他的屋裡就有水盆,掬起涼水洗了把臉,精神了一下,然後出了屋。

  今天的客棧有點不大對勁,原本應該休息或者吃飯的客人們全都聚集在了一樓的大堂裡,緊靠在一邊,交談甚歡,就好像是在等著看好戲。而沈落霞、宋快嘴等人,則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圍坐一起,也不知道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在笑面鬼王二的手裡拿捏著一張算盤,算珠清一色都是鐵打的,閃著亮光。人屠子的手裡也擺弄著一把菜刀,正在用抹布擦拭雪白的刀身。這兩人的手裡竟然都拿著慣用的兵器。

  趙正剛一出屋,眾人的目光立即投向上方,齊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姐姐,這是何意?」趙正訝道。

  「你今天就要走了,我打算在你臨走之前,跟大傢夥一起試試你的身手。在少林寺裡面,如果有武僧想要下山還俗的話,必須得通過十八銅人陣的考驗,只有打敗了一十八個銅人才能下山。我今天就是想效仿一下少林寺的做法,在這裡擺個陣,看看能不能攔住你。如果你能勝了我們所有人,便可以離開這裡,遠走高飛。如果你連我們都打不過,我就再多留你一陣子。」沈落霞含笑答道。

  「原來如此,如果點到即止的話,大家切磋一下也無妨。」趙正恍然大悟,答應了下來。他經歷數次生死之鬥,早已習慣了與人交手。

  沈落霞沒想到趙正這麼乾脆就應承下來了,稍感驚訝,頓了一頓之後,才接著說:「那好,你就一一跟我們客棧這些人過招吧。宋快嘴、笑面鬼、人屠子幾人會在樓梯上阻攔你,而我會在大門口阻攔你,你若是能通過我們所有人的阻攔,走出紅塵客棧的大門,就算是通過了。」沈落霞笑著指了指一側聚集的客人們,「各路朋友們聽說了這件事之後,都想跟著看個熱鬧,你動手的時候,記得別傷了他們。」

  「恭敬不如從命,就按照姐姐說的辦。我現在去取行李跟佩劍,如果能一次通過,就直接跟大家告辭了。」趙正衝著樓下眾人一抱拳,抖擻起精神,回到了房間裡。他拿起了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捆在了肩膀上,然後抓起懸掛在床頭的一命劍,拴在了腰間。

  趙正再度出屋,這時外面的人已經有所行動,由宋快嘴堵住了三樓的樓梯口,笑面鬼堵住了二樓的樓梯口,人屠子堵住了一樓的樓梯口,而沈落霞則仍然端坐在樓下,好整以暇地品飲著溫熱的酒水。

  「嘿嘿,我知道你的武功早就超過了我,可是既然掌櫃的發話了,我也不能不聽,只能硬著頭皮跟你交手了。待會兒你下手可輕著點,別把哥哥我打傷了。」宋快嘴笑嘻嘻地說。

  「恩,我會注意的。」趙正答應道。

  「好了,動手吧。樓下的客人們早就等不及看熱鬧了。」宋快嘴擺開了架勢,雙腿微分,壓低了身形,單手向前伸去,動了動手指,示意趙正進招。

  趙正武功遠遠高於宋快嘴,而宋快嘴又是空手挑戰,所以他沒有拔劍,就這樣赤手空拳衝了上去。他到了近前,使了招「捕風捉影」,伸手去抓宋快嘴胳膊上跟身體上的衣料。他有意以招式取勝,所以沒有用上全力。

  宋快嘴勉強跟得上趙正的速度,瞪直了雙眼,抽調身形,躲開了趙正的雙手,一跨步到了趙正身側,探手去摟趙正的脖子,這一下若是打實了,足以制住一個人。

  趙正伸出單手,豎在了面前,恰好攔住了宋快嘴摟過來的胳膊,然後順勢將其抓住,往前衝出一大步,將宋快嘴整個人拉倒在地。他點到即止,馬上鬆開了手,道了聲承讓,下了三樓。

  樓下的人見趙正出手如電,輕鬆取勝,紛紛叫好,打腫臉冒充行家。

  二樓由笑面鬼坐鎮,他滿面笑意,握著鐵算盤,這東西是他吃飯的傢夥,同時也是他慣用的武器。算盤不在十八般兵器之列,這種特殊的兵器,招式上也往往很特殊,教人難以捉摸。

  「當初是我把你領到這家客棧的,今天也由我把你送走。小子,不用客氣,放馬過來吧。」笑面鬼翻了兩下手,沉甸甸的算盤在他手腕上打了數個轉,仿佛已經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得罪了。」趙正還是沒有使用武器,一個箭步衝上前,抬高身子,單臂從上方落下,伸手去抓笑面鬼的頭髮,形似小雞啄米。

  笑面鬼甩動算盤去撩趙正的手腕,算珠啪啪作響,舞動成風,力道相當不小。趙正被迫收回了手,順勢將另一隻手向前推了出去,他之前是個試探性的虛招,這一手仍然是個虛招,可以生出多種變化。

  笑面鬼的小拇指用巧勁一勾,算盤旋轉著倒了過來,他兩手撐住算盤,靠著算盤將趙正的手擋了下來。

  趙正一掌拍在算盤上,索性將手指扣入了算珠中,猛一用力,把算盤奪在了手中,不給王二使用算盤的機會。

  笑面鬼算盤脫手,臨危不亂,順手將幾粒算珠扣了下來,捏在了手指縫裡。他目光一凜,照著趙正的胸口打了兩粒算珠過去,這些算珠可都是鐵的,打在身上任誰都受不了。

  趙正用奪過來的算盤連續揮了兩下,就聽「叮噹」兩聲脆響,兩枚算珠都被打到了別的地方,其中一枚陷入了牆壁裡。他上前展開搶攻,以長擊短,用算盤向前揮去。王二被逼得只得側身閃避,並尋找機會投擲剩餘的幾粒算珠。

  趙正連番出手,靠著算盤將王二壓制住,不給王二打暗器的機會。他腳下踏出羅煙步,步法越走越快,漸漸繞到了王二的背後。他抓住王二背後的空當,將算盤塞入了王二後褲帶裡,並往前推了一把。

  王二往前踉蹌走了幾步,勉強站穩了腳跟,沒有摔倒。

  「多謝王大哥當初把我帶到這裡來,要是沒有你,我也不可能學到一身的武功,又認了一個好姐姐。」趙正對著王二一抱拳,由衷感激道。

  「這種話昨天你就說的夠多了,好了,快下去吧。」笑面鬼笑著揮了揮手。

  這輪比試,趙正又一次輕鬆取勝,贏來了樓下眾人的喝彩聲。他繼續下到一樓,這個樓層由人屠子把守。

  人屠子晃動手中的菜刀,快人快語道:「臭小子,跟我打不許用空手,快把你的劍拔出來。」

  「如你所願。」趙正沒有拂人屠子的面子,拔出了一命劍,飛身在護欄上輕點一下,斜著攻向人屠子,挺劍去刺人屠子的鬢角發梢。

  人屠子所練的刀法是庖丁解牛刀法,由古代的一位屠夫在殺牛時所悟,刀法最初只用於解刨牛身上的肉,之後被旁人發揚光大,轉變為了對付人的刀法。

  這門在殺牛的時候,講究由牛身上的脆弱部分入手,以最少的力氣,達到最快最好的效果,要將肉全部剝離下來,卻不傷及骨頭。在對付人的時候,這門刀法同樣保持著這個宗旨,刀刀都要攻向人身上最為脆弱的要害,是一門殺心很重的刀法。

  就算是在切磋的時候,這門刀法也不能留手,否則就不再是庖丁解牛刀法了。

  只見人屠子抬手舉刀,用刀身抵住了刺過來的劍身,將其擋在一邊,然後暴喝一聲,向前衝了上去。刀身與劍身彼此摩擦,發出了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

  趙正手腕一翻,手中一命劍脫離了貼著的菜刀,畫了個半圓去撩人屠子的衣擺。

  人屠子並不閃避,而是沉刀去撞劍身。他的菜刀緊握在手中,短小精悍,力道極大,若是與劍身相撞,肯定能討得便宜。

  趙正看這一刀勢大力沉,不想讓一命劍受損,將劍身收了回來,往一側的護欄上刺了一下,借力將身體從半空中撥開,閃過了氣勢洶洶的人屠子。他身體輕盈,落地後已經到了人屠子的身後。

  人屠子舞了個藏刀式,刀光在他脖頸周圍繞了一圈,護住要害。他借機轉身,面對趙正,看準了趙正胸前的骨頭縫,平舉刀身砍了過去,刀光畫了個雪亮的半圓。

  趙正見人屠子刀法狠辣,惟恐有失,不得已用更加精妙的劍法加以壓制。他倒退了一大步躲開這一刀,待刀身掠過之後,重新衝上前,連續揮了三劍,一劍快過一劍,分別斬向了人屠子的頭胸腹,三道寒冷的劍光幾乎形成了平行。

  人屠子眼前一花,手忙腳亂地加以拆解,幾刀揮出,卻一下也沒能碰到一命劍,仿佛那三道劍光真的就只是光而已,並不具備實體。他心中暗道不好,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一道劍光便突破了他刀身的防禦,從他的臉側一閃而過,劃斷了幾根頭髮。

  趙正獲得小勝,飄然收劍。樓下的那些客人又開始跟著起哄,由於兵刃交戰更具觀賞性,所以這次爆發的呼聲更高一些。

  「臭小子,用這麼幾招就把我勝了,還真是厲害。」人屠子笑駡兩句,擺了擺手,「你下去吧。就剩掌櫃的最後一關了。」

  「多謝任大哥這段時間的照顧。」趙正道了聲謝,慢步走下了最後一條樓梯。

  沈落霞喝下了杯中最後幾滴酒水,將其慢慢放在桌上,盈盈起身,與弟弟對視了一眼,眼眸裡溫柔如許。

  「如果你過不了我這關,我可是真會把你留下的,所以你還是出全力比較好。」沈落霞笑道。

  「跟姐姐交手,我怎敢留有餘地。」趙正肅然道。他說的是實話,他與姐姐的實力不相伯仲,甚至要遜色一籌,真正動起手來,必須得全力而為才行。

  「進招吧。讓我看看你的羅煙步練得怎麼樣了。」沈落霞捏了個蘭花點穴手的手訣,白膩的手指猶如筍尖,手型也是無可挑剔,惹來了眾多火辣的目光。

  刀劍無眼,趙正不想誤傷姐姐,所以沒有拔劍,直接空手攻了上去。他的腳下運起浮勁,身體變得輕如鴻毛,一陣風般衝到了姐姐身邊。他此時全力而為,速度比之剛才快了幾倍不止,在場眾人除了沈落霞之外,再也沒人能用肉眼捕捉他的動作。

  樓上的宋快嘴等人看到這一幕,不禁為之咋舌,這才明白了趙正剛才動手時到底放了多少水。他們雖然知道趙正的成長很快,但是沒想到趙正現在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境地。

  沈落霞美眸閃動,伸出手指去點趙正身上的穴位,但卻點了個空,只戳中了一道殘影。一次撲空便有可能招來厲害的反攻,她沒有遲疑,收回手之後立即閃身躲避,一對蓮花玉足踏著羅煙步的精妙步法,與趙正周旋起來,尋找可乘之機。

  趙正伸手成爪,展開反擊,但是也撲了個空,當他再想追擊的時候,沈落霞已經踏著步子欺了上來。沈落霞的動作看似人畜無害,可實際上暗含著各種後招。他只得避其鋒芒,用同樣的步伐閃到了一邊。

  兩個人一個追趕,一個後退,一個左轉,一個右轉,一個上跳,一個下翻,形成了一紅一白兩道影子。由於兩人所用的都是同一種輕功,運轉起來彼此契合,猶如太極的陰陽兩面,永遠也碰不到對方。兩人雖然是在追逐,看上去卻像是在合舞一般,沒有半點淩厲的殺氣,而且十分飄逸美觀。

  旁觀者看著這兩人上下翻飛,只覺這景象猶如兩隻蝴蝶穿梭在花叢之間,他們雖然看不出門道,但卻覺得十分賞心悅目,尤其是當沈落霞偶爾停頓的時候,便會稍縱即逝地展露出傲人而又優美的體態。

  兩人靠著步法纏鬥不下,不約而同地一起加快了速度,只要誰速度快上一籌,搶先游走到有利的位置,就有望獲得勝利。兩人全都用上了自身最快的速度,在這番速度跟身法的比試中,沈落霞因為練習羅煙步多年,再加上雙腿修長的緣故,稍稍佔據了上風,先一步繞到了趙正的背後。

  沈落霞紅潤的唇角上揚,運足了力氣,瞄準趙正後背的「神道穴」刺了過去,只要點中這個穴位,就能置人於昏迷。

  趙正驚得瞪大了雙眼,眼角餘光瞥見了沈落霞的動作。他再想用招式拆解已然來不及了,情急之下,乾脆將自身的內力從背後十幾個穴位中逼了出去。只見他背後的衣料鼓風隆起,一股全方位的勁力擴散而開,力道雖然不甚強勁,但也足以抵擋沈落霞的一指之力。

  沈落霞見到了外放的內力,這才首次知曉趙正已經到了四重天境界,她不禁驚喜交加,連忙收回了手指,跳出了戰圈之外。

  「你是什麼時候到達四重天境界的?」沈落霞收招問道。

  「就在前幾天。」趙正調整了一下呼吸,站直了身子回答道。

  「那你為何沒有早點跟我說?」

  「每次我有所進步的時候,你們都會對我讚不絕口,弄得像是我在故意炫耀似的,所以這次我沒有說。」

  「你呀你,謙虛雖然是好事,可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不能瞞著我們啊。」沈落霞接著欣慰道,「我的弟弟真是厲害,小小年紀就有了如此成就,就算是放在整個大炎國,你的修煉速度也算是夠快了,在這方面能超過你的青年才俊,恐怕不超過百個。」

  「姐姐過譽了,而且……大炎國沒有這麼小,比我修煉速度快的年輕人還有很多很多。」

  「是你自己過謙了才對。」

  趙正性子內斂,不喜標榜,笑了笑,沒有再繼續接下去。

  旁人雖然大部分都是外行,可也都對武人的事情有著最基本的瞭解,知道四重天武人已經相當罕見,有許多武人窮極一生也難以達到這種高度,不禁對眼前這名俊秀的年輕人刮目相看了。

  沈落霞嘆了口氣道:「既然你到了四重天境界,我也就找不到理由攔著你了,你可以走了。不過在你走之前,我還有另外一個請求。」

  「姐姐請講。」趙正道。

  「我希望你能給我再吹一段笛子。」

  「這個好辦,既然姐姐想聽,那我這就為你獻藝。」趙正的行囊中就有笛子,他將笛子取出,橫放在嘴唇之前,心中醞釀著應該吹個什麼曲子。他學習吹笛子已久,現在已經吹奏得相當熟練了,往往想起曲調就能吹得八九不離十。

  沈落霞想聽弟弟的笛音,吩咐旁人不要出聲。熟人不敢違拗她的意思,生人見她美貌也樂於聽她的話,全場一下子變得安安靜靜。

  趙正思來想去,忽然想起了小學時經常唱的一首名為《送別》的歌曲,這首歌曲是李叔同精心創作,歌曲主題正好抒發了離別之情,此時吹奏起來,實在是很應情應景。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濁酒盡餘歡,今宵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笛音嫋嫋而出,雖然吹奏不出這些歌詞,但卻也清晰表達出了離別之情。由於古人的生活節奏慢,心中沒有太多雜念,對於曲子的理解接受能力很高,清晰感受到了曲子中表達的含義。

  相比於旁人,身為當事人的沈落霞對笛音的感受更深,一想到此別之後,很久都無法再與弟弟見面,芳心傷懷不已,竟然「吧嗒吧嗒」落下淚來。這可嚇壞了旁人,沈落霞開辦客棧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落淚。

  一滴滴晶瑩的淚水順著下巴滑下,滴在地上,乾淨透明,卻又滿載憂傷。

  趙正於心不忍,停了下來,放下了手中的碧綠竹笛。

  沈落霞眼淚奪眶而出,再也無法像平日裡那般堅強,一把抱住了身前的趙正,哭泣道:「到了外面之後,寧可欺負別人,也別讓別人欺負你。既然決定了要出去闖蕩,那就給我闖出個名堂出來!」

  「恩,我會的。」趙正眼睛也有點酸了,強忍著沒讓眼淚溢出。

  「長痛不如短痛,要走就快點走,不然我會更難受的。」沈落霞哭哭啼啼地推開了趙正,竟然不去給趙正送行,而是哭著跑上了樓。

  趙正目送姐姐離去,關上了閨房的門,狠下了心,朝著客棧眾人抱了拳,做了個八方禮,喊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各位保重,我走了!」說著大步流星地推門出屋,轉到了後院裡,牽了一匹快馬,騎馬馳上了中關道。

  客棧中人紛紛走出客棧向趙正送別,甚至一些不認識的人都走出來了。在客棧的三樓,一扇窗戶悄悄開啟了一條縫隙,投出一道戀戀不捨的目光。

  趙正騎馬向著南方而行,將眾人的揮別之聲以及住了兩年之久的紅塵客棧,一併甩在了身後。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1:09
第二卷 鑄劍山莊 第一回 苦行僧

  寬闊的官道筆直通往前方,一眼望不到盡頭,地上覆蓋著薄薄的一層白雪,但對於出行倒是影響不大。道路兩側都是凋敝的樹木,枝杈上的葉子早就都落光了,顯得枯骨伶仃。

  趙正孤身趕路,唯有腰間的佩劍以及胯下的白馬相伴。距離他離開紅塵客棧已經過去了一夜,經過一夜的消磨,他心中的離別之情已經消減不少,取而代之的則是對未來生活的嚮往之情。

  他畢竟是年輕心性,身體裡充滿朝氣,縱然遇到了令人傷心的事情,也很快就都拋到腦後了。

  這一路走來,已經穿過了七寶縣,到達了七寶縣的南方,這裡的一土一地都是趙正沒有涉足過的,充滿了陌生感。

  在七寶縣南方數十公里處,生長著一片小樹林,由於那裡的土質很差,樹木生長得十分稀疏,得了個「疏木林」的名字。

  趙正此行前往長春府需要兩個多月的時間,會途徑許許多多的地方,當路過一些特殊地點時,他會停留下來做些事情。在他的計畫當中,這趟行程並非是單純的趕路,而是有著很多事情要做。

  在這些特殊地點當中,疏木林是第一個會吸引他停下來的地方。

  說這裡特殊,是因為這裡住著一個特殊的人。

  這人是個苦行僧,法號玄滅,他跟眾多的「天衣派」苦行僧一樣,以自虐受苦作為修行手段,希望借助這種極端的手段離苦得樂,修得正果。

  趙正之所以要來這裡,是為了說服玄滅與自己同行,一起離開這裡。

  在遊戲當中,玄滅身上有個回報非常豐厚的任務,玩家要為玄滅指引下一個修行地點,促使玄滅換地方修煉。每隔一段時間,玩家就得為玄滅指引一次,連續數次之後,玄滅會有一定幾率大徹大悟,成為一代高僧。

  玄滅的目的是學佛證道,而非修煉武功,當他成為高僧之後,為了報答玩家的指引之恩,會將畢生修煉的功力傳給玩家,讓玩家獲得大量的經驗值。玄滅證道的時候,已經是堂堂的八重天武人,內功十分雄渾中正,任誰得到了,都會獲得飛躍性的提升。

  所以,指引玄滅是一件好處多多的事情,而且做這件事情並沒有多大難度,只不過需要的時間多了一些。

  趙正很容易在道旁找到了這處疏木林,拉動手中韁繩,下了官道,拐入了林中。他行至林中深處,停了下來,開啟了馬廄倉庫,將儲存在裡面的另一匹棕色馬牽了出來,以備留給苦行僧乘騎。他手牽著兩匹馬,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尋找著玄滅的蹤跡。

  遠遠地,就見前面的樹上倒掉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他的雙腿勾住了樹枝,身子向下垂著,雙手合十,閉目不語,似乎是在默念佛號。

  此人在冰天雪地中仍然光著身子,只有下身用幾塊布條遮擋,這正是天衣派苦行僧的特徵,所謂的「天衣」就是不穿衣物,以天地為衣。他的年紀不小,至少在五十歲以上,渾身滿是皺紋,再加上他形貌枯瘦,皺紋變得更加明顯。

  由於多日沒有洗澡的緣故,他的肌膚黑乎乎的,沾滿了污垢。他的頭髮更是跟雞窩一樣,亂蓬蓬的,用布條紮在了一起。

  想必此人就是玄滅。

  趙正的嘴角浮現一抹笑意,牽著馬慢步前行,走到了苦行僧近前,仰頭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苦行僧閉口不答,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你這樣把自己吊在樹上,難道不覺得難受麼?」趙正不以為意,又問道。在遊戲之中,需要說好幾句話才能跟玄滅搭上話,並且需要選中特定的對白才能觸發任務,一旦選錯了對白就會失敗。這些對白他都記得,雖然做不到一字不差,但也能說出大概的意思。

  苦行僧仍然沒有回答,倒吊在樹上的身體及其輕微地擺動著,並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你該不是聾啞人吧?為什麼不說話?」趙正耐著性子繼續搭話。

  這一次,年邁的苦行僧終於有了反應,他緩緩睜開了閉著的雙眼,別看他外貌枯瘦萎頓,他的雙眼卻十分明亮,眼眸裡無悲無喜,仿佛平靜的水潭。

  苦行僧保持著倒吊的姿勢,趙正昂然的身姿映入他的眼簾,不過是倒著的。他張開乾裂的嘴唇,念了一聲佛號,回答道:「不說話,是害怕說錯話。說錯話,便是造惡業。」

  「看樣子,你是個出家人。」趙正更感欣喜,繼續往下搭話。

  「施主說對了,我是一名苦行僧。」

  「請問大師法號。」

  「貧僧法號玄滅。」

  趙正暗暗點頭,此人果然是玄滅沒錯,他頓了頓,繼續問道:「不知玄滅大師為何要苦行?」

  「為了通過受苦來減輕罪業,以便早日打開往生之門,通往極樂世界。」玄滅答道。

  「所以說,你受到的痛苦越大,對你越有好處?」趙正眼光流轉,借機問道。

  「沒錯,在這凡塵俗世受到的痛苦越大,便能早日脫離苦海,往生極樂。」

  「你感覺你現在受到的苦大不大?」

  「貧僧現在每天以自己種植的土豆為食,一天只吃半個,水也喝得極少,受饑餓乾渴之苦。另外天天掛在這樹上,擺出各種古怪姿勢,受皮肉之苦。兩種痛苦疊加在一起,多年來已將我折磨得不成人形。」玄滅如此說著,但是口氣中並沒有半點抱怨之意,十分平靜。

  「這樣說來,你認為自己受的苦很大麼?」趙正漸漸接近了正題,心裡暗暗回憶著遊戲中的對白選項,生怕出錯。

  「跟貧僧往昔所造惡業比起來,貧僧現在所受的一切苦都是小的,遠遠不夠。」玄滅謙虛答道。

  「那大師想不想吃點更大的苦頭?」

  「施主這是何意?」玄滅漸漸察覺不對,換做旁人的話,見了他這副怪樣子,躲閃還來不及,而面前這位青年竟然主動搭訕,而且對他的修行很感興趣。莫非……這青年身具佛性善根?

  趙正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道出了埋在心中的目的,交代道:「我正要趕路前往長春府,在那裡有個地方很適合用來吃苦,如果大師想要靠吃苦來修行的話,不妨去那裡修行,我想你到了那裡,一定能提前往生極樂。」

  「長春府氣候宜人,花草茂盛,怎會有那種地方。」玄滅納悶道。

  「在長春府有個惡蜂谷,裡面生活著一種名為『紅眼蜂』,這種毒蜂喜歡蜇人,但是少量的叮咬不會致命,只會產生難以忍受的劇痛。你去了那裡,可以天天用紅眼蜂來蜇自己,借此之苦來修行,豈不美哉。」趙正解釋道。

  「多謝施主提醒,可是貧僧暫時沒有離開此地的打算,因為只要心中有佛,無論去那裡修行都是一樣的。」玄滅搖了搖頭道。

  趙正不慌不忙,玄滅這樣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心中有應對之言,按照遊戲中的對白問道:「既然去哪裡修行都一樣,你為何不到煙花之地修行呢?」

  「煙花之地烏煙瘴氣,物慾橫流,豈是修煉之所。」

  「這不就結了,就算大師心中有佛,也得尋找一個合適的修煉地點。我認為惡蜂谷很適合苦修,你應該搬去那裡修行。」

  「施主這是在為難貧僧了。」

  「我不是在為難大師,而是為了你好。」趙正挺直了身子,裝成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今天我會遇到大師,並對大師提出邀請,這是一種緣分。出家人應該講究隨緣而行。也許這次搬家,會成為大師你修行之路上的重要轉折。」

  「隨緣而行……隨緣而行……」玄滅反復念叨著這句話,有所明悟,雙眼為之一亮,雙腿一送,從樹枝上落了下來,又一個空翻,穩穩當當地落在了趙正面前。他雙手合十,鞠躬道「多謝施主開示,我這就起身離開這裡,前往你所說的惡蜂谷。」

  「我此行正是要去長春府,我們兩人可以結伴而行。」趙正欣喜地邀請道。

  「不必勞煩施主,貧僧自己前去就可以了。」玄滅搖頭道。

  「大師不必客氣,若是能助你成就,對於我來說也是功德一件,就讓我為你引路吧。」

  「貧僧趕路緩慢,唯恐耽誤施主行程。」

  「大師多慮了,我只是聊盡人事,想要送大師你一程,如果路上生了別的事端,我們再分別不遲。」

  「既然如此,貧僧就不推遲了,就如你剛才所說,這也是一種緣分。」玄滅妥協道。

  「大師請上馬,我們邊走邊聊。」趙正鬆開了棕色馬的韁繩,一指馬身。

  「施主稍候,貧僧先去取一下行李。」玄滅說完,雙腳略一用力,整個人騰身而起,高高地跳到了樹冠上,將一個破舊的包裹摘了下來,這便是他全部的家當。他的腳下沒有停留,身體打了個轉便又落在了地上。在此過程中,他胯間的幾個布條並沒能起到多少遮掩作用,不過他不以為意。

  玄滅在苦行的過程中就是一種修煉,所以多年下來,內功修為已經頗高,達到了四重天境界,一躍幾丈根本不在話下。

  趙正將棕色馬交給了玄滅,讓玄滅騎馬前進。玄滅起初沒有同意,因為他打算靠步行前進,多吃一些苦。但趙正說早日到達惡蜂谷才能早點吃苦頭,還是騎馬比較好,騎馬雖然短時間內不如輕功來得快速,但勝在耐力持久,若是長時間趕路的話,還是騎馬更快一些。

  趙正勸說了半天,左一句隨緣而行,又一句隨緣而行,玄滅違拗不過,只得騎上了棕色馬。兩人並肩騎馬而行,離開了疏木林,到達了官道上。一路行來,兩人有問有答,漸漸加深瞭解。

  玄滅見趙正之前語帶禪機,誤以為趙正有慧根,是出家的料子,混熟了之後,時常給趙正講經說法,灌輸佛學。趙正對於宗教並不感冒,而這個世界又是純武俠世界,沒有神異之事,所以對於學佛一事並未上心,每當玄滅提起學佛的事情,便哼哼哈哈地敷衍應答。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1:14
第二回 偶遇

  一晃多日過去,趙正與玄滅兩人早已遠離了七寶縣。這天淩晨,趙正起了個大早,見玄滅還未起來,便找了個僻靜處,進入了「納物靜室」之中,展開今天的第一次修煉。

  進入這個副本之前,可以選擇將倉庫中的物品轉存到副本中,這是這個副本與空明靜室最大的區別。在趙正的調整下,幾個明晃晃的銀錠被帶了進來。

  趙正端坐在八角形的青色房間中,將幾塊銀錠擺放在身前,連連變換手勢,掌風過處啪啪作響,最後雙指一點,指向了其中一個銀錠。他的內力從指間噴吐而出,落在了銀錠表面。片刻之後,就見銀錠中飄散出一縷極淡的銀色光輝,順著內力搭成的通道,緩緩注入了他的指尖裡。

  這些銀色光輝便是六種靈元之一的金元,代表著堅硬跟鋒芒,這種靈元大都蘊含在金屬物體之中。

  金銀作為貴重金屬,全都蘊含金元,只不過蘊含的較少,用於修煉的話,並不理想。

  趙正還沒能煉製出蘊含大量金元的庚陽金丹,所以暫時只能用普通的金銀作為修煉材料,等他將庚陽金丹煉製出來之後,便會捨棄這些金銀。

  林濟遠曾經送過他煉製庚陽金丹的大部分材料,裡面唯獨缺少「玲瓏石」一樣材料,林濟遠不知道該去哪裡找「玲瓏石」,可是他卻知道得很清楚。

  玲瓏石出產於南贍省境內的幾個礦洞中,產量很稀少。這幾個礦洞由一個名為「奇石門」的小門派把持,這個地方正好位於趙正的行走路線上,等到了地方便可以出錢購入玲瓏石。

  修煉九脈六元經困難重重,但是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一旦在內力中柔和了大量的金元之後,內力的性質就會發生改變,變得鋒芒畢露,哪怕是空手戰鬥,也能揮發出帶有斬擊性質的攻擊。如果修煉到高深處,甚至可以空手切金斷玉!

  要是用兵刃戰鬥的話,這種優勢會變得更加明顯,所揮出的兵刃會變得更加銳利,外放的內力也能延伸更遠,增加進攻範圍。

  如果兩名同等修為的武人戰鬥,一個人使用普通內力,而另一個人使用六元內力,那肯定是使用六元內力更占上風。

  經過一番緩慢的吸收,銀錠中大半的金元流入到了趙正體內,銀錠隨之變暗了許多,失去了銀子應有的光澤,變得跟鐵塊一般。

  趙正將金元盡數納入到丹田內,用人元內力加以絞碎,使其化作極其微小的顆粒,融入到身體裡。六元內力中,以天地之靈的人元為主,由人元駕馭其他五種靈元,相輔相成,共成一體。

  雖然這次吸收到的分量極其微小,但也起到了一定作用,使得他的內力中帶有了一絲金元。練武一向是需要下苦功的,哪怕是世間頂級的武學也不例外,只有經過一番艱苦卓絕地修煉,才能讓這門上品武學發揮出真正的威力,正可謂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修煉結束,趙正神清氣爽地退出了副本,從林中走回到了路邊。

  玄滅這時已經醒來了,正在一邊折磨自己一邊吃東西。他將單腿抬高到頭頂上,用手扳住,另一隻手捏著一個生的土豆,連皮一起吃下肚中。他每天只吃半個土豆,早上會吃幾口,中午又會吃幾口,等到午後就不再吃了,保持過午不食的習慣。

  「大師有沒有興趣跟我一同進餐?」趙正隨口笑問道。

  「口欲也是欲望的一種,貧僧不願意多受其擾。」玄滅念了個佛號,然後答道。

  趙正早知道玄滅不會答應,不以為意,打開自己的行李,取出乾糧來,自己吃自己的。

  吃罷飯後,兩人一同上路,騎馬沿著生冷乾硬的道路前進。趙正騎馬的姿勢很普通,而玄滅騎馬的姿勢就奇怪多了。

  玄滅並不坐在馬背上,而是伸出雙手按在上面,並將雙腿向後倒伸,形成近乎一百八十度的彎曲,靠著腳趾頭勾住韁繩,操控馬匹前進。這高難度的動作,簡直跟雜耍無異,別說是普通人,就算是武人也很難做到。

  玄滅跟其他苦行僧一樣,學的是瑜伽功,在扭曲肢體的過程中,不僅能對自身進行折磨,同時也能潛移默化地提高武學修為。這種武功是奇功的一種,很少有人修煉,但若是練成的話,威力也是不小。

  走在路上,趙正閑極無聊,起了個話頭問道:「大師你出家之前成過家麼?」

  「成過家,娶過一房妻子。」玄滅答道。

  「生過孩子麼?」

  「生過,但是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

  「可惜。」趙正微微搖頭。

  「那時我還未接觸佛法,德行不夠,所以沒能留住這個孩子。這些年裡,我時常念佛給他回向,希望他能早日擺脫輪回之苦。」玄滅神色如常,並沒有因為提及傷心事而垂頭喪氣。

  「除了妻兒之外,你家裡還有親人嗎?」

  「父母俱在。」

  「既然你家人這麼多,那你出家之前,他們有沒有阻攔你出家?」趙正大感好奇。

  「阻攔過,可是我沒有聽從他們的勸告。」

  「學佛一定要盡孝,可你不顧父母的阻攔出了家,這些年裡又不陪在父母身邊,算不算是不孝?」

  「我沒能盡小孝,但是能盡大孝。」

  「此話怎講?」

  「陪在父母身邊,伺候父母善終,只能盡這一世的孝道,是小孝。我修行圓滿,成為佛,便能度化父母,讓父母永脫輪回之苦,享受永久的快樂,這是大孝。我捨棄了小孝,選擇了大孝,父母暫時不會理解我,可等到我成佛之後,他們就會理解我了。」

  「原來出家人都是這麼想的。」趙正不再言語,因為他跟玄滅的想法格格不入,再談下去非得引發一場辯論不可。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陣子,地平線上隱約飄起一縷炊煙,明顯是有人在生火造飯。

  趙正成天跟玄滅這個苦行僧聊學佛,早已經有些膩味了,很樂意再找另一夥人同行。他催快了馬匹,趕到了前面,想要看看這夥人是要北上還是南下。

  道路左側,一行五人圍坐在燃著火的爐灶旁邊,用碗舀著裡面的稀粥。五人當中四男一女,男的全都體格健壯,腰佩兵刃,唯一的女人體態柔美,眉目淒婉,有種特殊的傷春之美。

  趙正看到這五個人,目光一下子鎖定在了那位女人身上,脫口喊道:「海棠姑娘?」

  那女人正是海棠姑娘,她聞言手腕微顫,直起了凹凸有致的身子,望向了趙正,驚訝道:「趙公子,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我也很意外,這實在是太巧了,你怎麼會在這裡?」趙正驚喜交加,催趕馬匹跑到了這五人旁邊。

  與海棠同行的四名大漢各自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下眼色,放下碗筷,紛紛站了起來。

  海棠對著趙正盈盈施禮,答道:「小女子僥倖碰到了一位好人,他替我贖了身,我現在已經是自由的人了。離開百花閣之後,我不方便再留在七寶縣,所以打算南下去南贍省定居,展開新的生活。」

  趙正恍然大悟,原來海棠會出現在這裡,與他有著直接的關係。

  想想也對,海棠畢竟是煙花女子,說出去名聲不好,贖身之後自然得離開七寶縣,前去一個全新的地方。若是搬家的話,相比於寒冷的北俱省,還是氣候宜人的南贍省更好一些。

  「那可真是得恭喜你了,以後你就可以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了。」趙正笑道。

  「是啊,多虧了那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幫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又為何要幫我贖身,如果讓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定要好好謝謝他。」海棠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他沒有透露姓名,大概是因為不方便吧。」

  「恩,聽老媽媽說,他用黑巾蒙著臉,顯得神神秘秘的。」

  這個神秘人就是趙正自己,他心裡暗笑,岔開了話題問道:「海棠姑娘,你搬去南贍省之後有什麼打算?」

  「你還是換個稱呼吧。海棠只是我在百花閣的藝名而已,我的真名叫做徐虹,你以後直接稱呼我徐虹就可以了。海棠這個藝名,我已經不再用了。」

  「好,我以後就叫你本名了。」

  「我暫時還沒有什麼明確的打算,等到了南贍省之後,再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徐虹接上了剛才的話題,回答道。

  「原來如此,這條路上並不太平,不如讓我們結伴而行好了。要是遇上什麼麻煩,彼此也能有個照應。」趙正提議道,他很樂意送一送徐虹,最好能親眼看著徐虹在一個新地方過上新生活。

  「這再好不過了。」徐虹欣然應允。

  「光顧著我們兩個說話了,你還沒給我引見這幾位大哥呢。」趙正目光遊移,落在另外四人身上,他是第一次見過這幾人,感覺很陌生。

  「從七寶縣到南贍省路途遙遠,我一個人上路不安全,所以雇了這幾位鏢師保護我。他們都是七寶縣『天地鏢局』的鏢師,各個身手不凡,你們認識認識。」徐虹引見道。

  在七寶縣裡面,最出名的鏢局是平安鏢局,天地鏢局並無名氣,在遊戲之中,也並沒有與之相關的重大任務。

  趙正在心裡回憶了一圈,沒能找到任何印象,猜測這是一家新開不久的鏢局,遂與四人抱拳道:「在下趙正,見過各位哥哥,不知各位尊姓大名?」

  「我叫周魁,在幾位兄弟當中年紀最大,這次的護送任務由我負責。我看趙公子你腰上挎著佩劍,想必也是武人,這路上就靠你多多幫襯了。」四人中為首的漢子抱拳還禮,他生得濃眉大眼,鼻直口方,長得十分面善,在腳邊擺著一杆白杆紅穗的花槍。

  另外三名鏢師也相繼做了自我介紹,對趙正還算客氣。

  趙正與這幾名鏢師打了個照面,客套了幾句,然後將玄滅拉了過來,加以引薦。

  苦行僧十分罕見,幾人都還是第一次見到,均都有些驚奇,多打量了玄滅幾眼。

  在徐虹的極力邀請下,趙正坐下來跟眾人一起吃了頓熱乎乎的早飯,然後一起上了路。

  徐虹這隊人有兩輛馬車,一輛留給徐虹乘坐,另一輛用於運送物資,其餘人等則全都騎馬前進,行進速度還算可以。

  趙正有了新的同伴,一路上的話也多了起來,趕路途中經常跟周魁等人閒聊。他之前的猜測果然不錯,天地鏢局是個新開設不久的鏢局,所以價格比較便宜,若是換成平安鏢局那種老字型大小鏢局,護送如此遠的行程會需要很多的錢,徐虹是負擔不起的。

  經過幾天的接觸,趙正感覺周魁幾人還算不錯,表面上都是實在人。

  但是,這種實在也僅限於「表面」而已了。

  臨行前沈落霞叮囑得很對,人心隔肚皮,表面是看不出什麼的。

  這天晚上休息的時候,周魁與另外一名黑臉鏢師以解手為理由,遠離了隊伍,進入了林中深處。兩人找了兩棵臨近的樹木,各自解開了褲帶,在樹根下淋上了兩泡肥料。

  「周大哥,姓趙那小子也太礙事了,要是他一直跟在我們身邊,我們還怎麼下手?」黑臉鏢師啐了一口道。

  「要是沒有姓趙那小子,等到了兩河縣我們就能把那婊子給賣掉,還能順便奪下她的財物,可是有姓趙那小子在的話,就不方便下手了。媽的,早知道如此,我就早點動手了,把那婊子用繩子一捆,往車上一丟,哪還會惹下這麼多麻煩。」周魁原本寬厚和善的表情不翼而飛,眉毛向下沉落,臉色變得陰沉至極。

  「話也不能這麼說,如果動手太早,沒準就把她給逼死了,而且也沒法過城檢那關。」

  「逼死了她也比什麼也撈不到要強,難不成真讓我們千里迢迢把她送到南贍省麼?別做夢了,那點傭金還不夠我一個月的花銷呢。」

  「那你說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能等等看了,如果姓趙那小子跟那個苦行僧半路離開的話最好不過,要是他們不離開的話,那就找個好機會,連著他們一起做了。我們幾個都是土匪出身,殺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周魁惡狠狠道。

  「可是姓趙那小子的身手好像挺厲害的,另外那個苦行僧也很古怪,看上去不那麼好對付。」

  「管他好對付還是難對付,等到他們睡著了一人一刀,他們就算有一身的本領也施展不出來。」周魁哼了一聲,不以為意。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1:19
第三回 袖裡乾坤

  趙正並不知道周魁等人心懷鬼胎,尚被蒙在鼓裡,每天仍然跟周魁等人有說有笑。至於玄滅跟徐虹兩人,也沒有察覺到周魁等人的異樣。這倒不是他們的警覺性低,只是周魁等人隱藏得太深了,就像是披著羊皮的狼一樣不著痕跡。

  這天早晨,隊伍繼續往前趕路,六匹馬交織而成的馬蹄聲清脆而又響亮,車軲轆在冰冷的地面碾壓而過,留下一條條淺淺的痕跡。

  趙正年輕氣盛,騎馬走在最前面,走著走著,忽然間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呻吟之聲,聽起來痛苦至極。他連忙勒住了韁繩,側耳細聽。他起初以為這是人發出的呻吟聲,可仔細一聽才發現聲音並非人發出的,而是動物發出的。

  「趙老弟,你怎麼突然停下了?」周魁隨後勒住了馬車韁繩,和氣問道。

  「你仔細聽前面的聲音。」趙正指了指前面。

  周魁與身邊的手下人對視了一眼,將耳朵往前伸了過去,可是聽了半天卻什麼也沒聽到。他們修為低下,聽覺方面遠遠不如趙正,自然聽不真切。

  反倒是玄滅聽到了異樣,他的耳朵動了動,辨別出了聲音有異。

  「似乎是有動物落了難,我過去看看。」玄滅單掌輕拍馬背,借力騰身而起,一躍數丈,從眾人頭頂掠過,飛到了對面的樹梢上方,再一拍樹梢,繼續向前飛掠。如此幾個縱越,他飛入了樹林當中。身影漸漸縮小。

  周魁等人還是第一次見到玄滅露出這等功夫,均都露出了駭然之色。驚嘆不已。

  趙正原本也想淩空追上,但聽到了周魁等人所說的話之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老老實實騎馬過去,以免被誤認為故意賣弄。

  聲音源頭處躺著一隻棕色長角野鹿,它踩中了獵人埋在土地中的陷阱,被鐵夾給夾住了,一條後右腿鮮血淋漓。慘不忍睹,躺在地上不斷發出呻吟之聲。

  玄滅率先趕到了這裡,駐足於野鹿前面,面露不忍,雙手合十,連誦佛號。

  趙正與周魁等人隨後陸續趕到,一見有頭半死不活的鹿。均都顯得十分興奮,尤其是周魁等人,更是興奮得兩眼放光。

  「今天撞了大運,竟然碰到了野鹿,中午可有口福了。」周魁嘿嘿一笑,解下背著的白杆花槍。一抖槍尖,這就要動手殺鹿,「你不用再叫喚了,我這就幫你擺脫痛苦,給你一個痛快。」

  花槍化作一道白芒。眼看著就要刺中野鹿的脖子了。野鹿眼睜睜地看著花槍奔著自己襲來,似乎是明白了自己命在頃刻。眼睛中流露出驚懼目光。

  就在這千鈞一髮,一隻枯瘦泛黑的手掌快速伸出,穩穩當當地抓住了刺出的花槍,任憑周魁如何使力,花槍就是無法動彈分毫。出手的人正是站在旁邊的苦行僧玄滅。

  「施主且慢!」玄滅單手抓著花槍,另一隻手做了個單手禮,「諸餘罪中,殺業最重,施主還是放過這隻野鹿吧。」

  「就算我不殺它,它也很快就要死了。」周魁刺出的花槍被人輕輕鬆鬆地抓住,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臉上泛起怒紅。

  「如果你娘病倒了,奄奄一息,難道你會在她沒死的時候就把她殺了嗎?」

  「這當然不會,可它是鹿,又不是我娘,怎能混為一談。」

  「它這一世投胎為鹿,自然不是你的娘,可在生生世世的輪回中,卻有可能是你的娘。你現在殺它,就有可能是殺了前幾世的娘。」

  「什麼亂七八糟的,它是鹿,怎麼會是我前幾世的娘。」

  「靈魂不滅,永墮輪回,沒有人生生世世都是人,而它也並非生生世世都是鹿。」

  「大和尚,你又說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了,你的這些鬼話我聽不懂,但既然你發話了,我也不好不拂你的面子。我不殺這只鹿就是了,你快把我的花槍鬆開。」周魁抖了抖手,一股巨力從玄滅所握之處傳來,悍然不動。

  「多謝施主成全。你今日放下屠刀,心中已經種下善根,以後必有莫大收穫。」玄滅鬆開手,將花槍還了回去。

  「以後有什麼收穫我不知道,但我今天可是吃不到鹿肉了。」周魁暗罵晦氣,提著花槍上了馬,悶悶地回到了大路上。

  趙正沒那麼饞嘴,並未因此而失望。他權當送玄滅一個小小的人情,拔劍將陷阱的螺絲處破壞了。兩瓣金屬鋸齒猶如花瓣般打開,野鹿從陷阱中脫出,但因為傷勢不輕,一時間還無法站起。

  趙正的行李中備足了各種醫療用品,他取出了止血丹為野鹿灌下,又為其敷上了金瘡藥,包紮妥當。

  野鹿一條腿受了重傷,日後就算傷癒也會落得殘廢,但靠著三條腿仍然勉強能走,總比死掉要強。

  玄滅見野鹿有了回天希望,連連道謝。

  趙正怕野鹿亂動,用布條將野鹿的四肢捆住,然後背回了車隊附近。

  徐虹從馬車中探出頭,看了看受傷的鹿,又看了看跟在後面的玄滅,含笑道:「我剛才聽周大哥講了你們救鹿的事情,大師你可真是善良,連動物也捨不得殺。」

  「這只是出家人分內之事而已。」玄滅淡淡道。

  「出家人慈悲為懷,如果這世上信佛的人更多一些就好了。」

  「女施主對學佛感興趣?」

  「有一些。」

  「若是這樣,等我們下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貧僧可以為你講講佛法。」

  「好,那就勞煩大師了。」徐虹眉頭低垂,對著玄滅微微頷首,放下了馬車的窗簾。

  趙正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暗暗咋舌,這一行人當中,人人都對玄滅講的佛法感到頭大,沒想到徐虹竟然對此產生了興趣。他對於這方面倒是無所謂,他自己不學,但也不會攔著別人學。

  小小風波就此過去,車隊繼續前進,中午的時候停了下來,大家聚在一起吃了午飯。玄滅依照諾言,借此機會向徐虹講經說法,徐虹似乎是真的很感興趣,聽得很是認真。

  此後幾天裡,每當有時間有機會,玄滅就會為徐虹講經。徐虹對於佛法的理解日益加深,成了半個佛教信徒,開始天天默念佛號。

  野鹿後腿上的傷口漸漸癒合了,當它可以勉強靠三足前進的時候,趙正將它放歸了山林,至於這頭受傷野鹿能不能活得長遠,就是個未知數了。

  趙正每天趕路,日行數百里,在修煉方面受到了一定的耽擱,白天根本無法修煉,只能靠進入副本來修煉。經過這些日的努力,他在內功方面,並沒有長足的進步,但在武功方面進步非小。

  靠著跟木頭人對打練習,他每次都會受益匪淺,已將小擒拿手練到了極致的第五層,將這門擒拿功夫徹底掌握。摩訶劍法方面,他也已經修煉到了第四層,初步掌握了這門劍法無形無相自由變化的奧義。

  他感覺摩訶劍法已經修煉到了一個瓶頸,短時間內再也難以突破,生出了想要再多學一門武功的念頭。以他現在的功力,已經可以閱讀記載於九脈六元經中的下一門武功了,這門武功名為「袖裡乾坤」,是一門中品的點穴功夫。

  袖裡乾坤講究暗藏玄機,出手時慣用寬大的袖袍迷惑敵人,以藏在袖子中的手點擊敵人穴道。如果內力深厚,點穴準確的話,還可以直接用柔軟的袖子傳遞內力,進行點穴。這是這門功夫跟其他點穴功夫最大的不同之處。

  跟摩訶劍法一樣,袖裡乾坤也是一門威力巨大卻枯澀艱深的武學,想要學習精通沒那麼容易,需要大把的時間。

  趙正並未指望著短時間內掌握這門點穴功夫,也不願意轉移重心,將精力完全投入在這上面。他真正的打算是淺嘗輒止,只是學習一些點穴皮毛,然後就將其放在一邊,暫不深入研究。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行走江湖,必須得學幾手點穴功夫,不然有著諸多不便。

  舉例來講,他以前潛入幾位員外家以及苗曆家的時候,每次抓人問話都是直接打暈,十分麻煩,如果學了點穴功夫的話,就可以直接將其點暈了。

  事實上,他學點穴功夫有著很好的基礎,在他所學的小擒拿手中,有一小半招式都需要依靠拿捏穴位制服敵人,所以學起點穴功夫事半功倍,並不需要多少時間,只不過是點破一層窗戶紙罷了。

  納物靜室內,屋裡萬籟俱寂,連一點風絲都沒有。

  趙正端坐在正中心,紋絲不動,在身前擺著攤開的九脈六元經秘笈。

  他緩緩調整呼吸,片刻後猛睜雙眼,目中精光吞吐。他擊出雙手,變化出多個手勢,關節打在空氣之中,發出「碰碰」聲響。隨著多個動作打出,他體內仿佛變成了引燃的火爐,變得熱絡起來,丹田中的內力也被調起,猶如浩瀚星河,以一點為中心,緩緩旋轉。

  他打到最後一個手勢,雙掌一齊拍出,隔空噴出兩股內力,一齊打在書頁之上。

  九脈六元經的書頁並非凡物,極為堅韌,受到內力擊打也不會有所損傷。

  書頁抖動不止,泛起光華,從中躍出了一個發光的小人,以及數百個發光的文字。小人仍是那位撰寫此秘笈的老者,身穿著寬鬆的袍子,而那些字體記載著袖裡乾坤的開篇內容,這些內容複雜難懂,仿佛天書一般。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1:21
第四回 點穴之妙

  「人身之血有一頭,日夜行走不停留;遇時遇穴如傷損,一切不治命要休;子時走在心窩穴,醜時需向湧泉求;對口是寅山根卯,辰封天平巳風頭……」

  這便是洋洋灑灑數百字的開頭,若是不細細琢磨其中之意,很難完全參透。而且這還不是全部內容,在這之後還有更多的文字,等小人演示到後來便能看到。

  小人不管趙正有沒有看完文字,自顧自地演示起這門點穴功夫,只見他身形旋轉,手指頻頻刺出,每一下都會在身體上出現一條金色細線,標示出內力運行的軌跡。

  修煉這門功夫有三個要點:第一點是特殊的內力運行方法,其中以手指頭的運力最為重要,要達到力透指尖的程度;第二點要掌握點穴的招式,以及穴位的位置跟效果;第…是對於袖子的運用,這可是袖裡乾坤的精髓所在。

  這些內容,盡數濃縮在了這本秘笈當中,沒有任何私藏。

  小人先是演練了一番點穴的基本招式,招式數量只有寥寥二十幾招,招式雖然少,但可以隨著點擊穴位的不同,自行加以調整。武功一向都是死的,需要修習者自己靈活運用。

  演練完基礎招式,老者形象的小人虛影沉臂並腿,停下了動作。緊接著,另一道小人虛影從書頁裡跳了出來,這個小人沒有面貌,腦袋光禿禿的,不像老者那般栩栩如生,看上去就像是陪練。

  老者與陪練對施一禮,動起手來,用實戰展示這門武功,以及各個穴道的位置。老者所用的正是袖裡乾坤這門武功,抖動袖袍,雙手如電,而那陪練竟然也不示弱,用的是一門不知名的拳腳功夫,無論是招式還是速度都很厲害。

  看來撰寫此書的老者性子極為要強,哪怕是展示武功,也不願意隨便找個弱者糊弄人。

  老者與陪練打得十分熱鬧,出招精妙無比,神出鬼沒,總體來講還是老者佔據上風,每隔數招,便能有一招取勝,出手點在陪練身上。當他點中陪練的時候,陪練身上相應的位置就會亮起一個小點,標出穴位的位置。老者所點的穴位在文字中全有記載,可以通過觀看文字得知點中這個穴位的效果。

  老者深諳袖裡乾坤這門武功的精髓,出手時袖袍無風自鼓,衣料抖動如浪,雙手藏在其中,讓人無跡可尋。有時候,他會用藏在袖中的指頭戳點敵人穴位,有時候,又會直接用袖子甩動點擊敵人穴位。由於袖子柔軟,施展這種招式的難度極大,遠遠超過直接使用手指。

  隨著老者的動作,後面漂浮著的字體也緩緩改變,猶如跑馬燈一般,自行流轉,前面的文字消失,後面的文字浮現。

  趙正將袖裡乾坤的整套內容都看了一遍,留下了一個大概的印象,然後重新啟動秘笈,反復進行觀看,開始細細研究。他的注意力全神貫注,時間流逝得特別快,當他記下大半內容的時候,副本便已到達了時限。

  他反復進了幾次副本,一口氣將這門武功的文字部分全都背了下來。他最初學習這門武功的時候,只是想要淺嘗輒止,可是一頭紮進去之後,就有點難以自拔了。對於武人來說,這門點穴功夫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大,值得傾盡一生去學習。

  老者甩動袖子攻擊人的時候十分瀟灑飄逸,諸如麻痹、昏迷、大笑、大哭、氣絕、劇痛等等點穴效果也十分神奇,這都是這門武功的魅力所在。

  趙正改變了主意,決定多花點心思跟時間學習這門武功,至少也修煉到三層以上。當初他就是連同小擒拿手以及羅煙步等武功一起學的,現在他的小擒拿手已經大成,完全可以將騰出來的時間用在學習袖裡乾坤上面。

  尋常武人絕不會這樣貪得無厭,一起研習數種武功,可是趙正並非尋常武人,他有副本傍身,時間是常人的數倍,自然可以分出更多的時間來學習想學的武功。

  此後的數日裡,趙正天天都會分出時間來學習袖裡乾坤,初步掌握了幾個簡單的點穴手法,能夠置人於暈迷或者麻痹,至於運用袖子點穴的招式,他暫時還摸不到門道,需要下點苦功才行。

  有一天晚上,趙正心血來潮,想要試試自己的點穴功夫學的如何,在實戰中能否派上用場,便開啟了低級的木人屋副本,打算與木頭人切磋一下。

  高級木人屋中的木頭人太過厲害,實力要比趙正強上一大截,若是想點中它老人家的穴道實在是太難,所以趙正只能柿子專挑軟的捏,找了低級的木頭人作為陪練。

  他為木頭人設置了相對較弱的小擒拿手,與木頭人對打起來。

  木頭人畢竟是木頭人,也不知道點穴功夫能不能起作用,他只是試試看,反正就算不能奏效也沒什麼損失。

  趙正的修為淩駕在木頭人之上,儘管袖裡乾坤初學乍練,也能靠著速度跟身法佔據住上風,抽機會施展點穴功夫。

  這個木頭人的外貌跟構造跟真人十分相近,指頭關節俱在,面部也有五官輪廓,肌膚起伏,判斷穴位的位置倒是不難。

  纏鬥到第五個回合的時候,兩人迎面而站,木頭人分別揮出雙手施展擒拿,趙正迎難直上,抬起左臂擋開木頭人右手,抬起右臂擋開木頭人左手,然後猶如黑虎掏心一般,衝向了木頭人的胸口,伸出指頭在木頭人胸口的膻中穴戳了一下。

  在指頭與木頭胸口接觸的瞬間,一股內力從中吐出,在木頭內散開。

  趙正收招後退,站定後望向木頭人,查看木頭人的動靜。

  膻中穴主管胸部與呼吸,若是下重手點中,可以達到使人窒息的效果。

  木頭人胸口被點中,受到內力衝擊,頓了一頓,但很快便緩過勁來,朝著趙正衝了過來,並沒有呼吸困難的表現,也不知道是木頭人壓根免疫點穴效果,還是趙正的手法生疏,點錯了位置。

  趙正懷揣疑問,與木頭人再度纏鬥在一起,鬥了幾個回合之後,又找了個下手的機會。他身體旋轉下壓,做出了半蹲的姿勢,一指頭點中了距離膻中穴下方的鳩尾穴,這個穴位能夠使人昏迷。他一招得手,收招後退。

  他這次出手似乎是奏效了,木頭人搖晃了幾下,仿佛醉酒一般,一頭栽倒在地!

  看來果然是手法生疏的問題,他剛才並沒點中膻中穴,所以沒有起效,而這次則順利點中了穴位。

  既然木頭人不會免疫點穴效果,以後就可以找它多多練習了。

  趙正首次利用點穴取勝,欣喜不已,仿佛一個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

  木頭人中了穴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一動也不動,好半天都沒反應。

  趙正還想跟木頭人繼續交手,哪能乾等下去,他走到了木頭人身邊,伸手輕點兩下,解開了木頭人身上的穴道。木頭人重新恢復了活力,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與趙正又鬥在了一處。

  趙正與木頭人饒有興致地鬥了數個時辰,期間點穴成功十幾次,讓木頭人品嘗到了昏迷、麻痹等各種效果。他本想再試試一些比較高難度的點穴效果,例如哭穴、笑穴一類的,可是試驗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就算點中了穴位也沒有效果,看來還是欠缺火候。

  副本時限到達,他從木人屋中意猶未盡地退了出來。今天五次進入副本的機會都用掉了,若是再想跟木頭人玩點穴,就只能等待明天。

  現在已經很晚,到了睡覺的時間。

  趙正從林中深處走出,回到了隊伍紮營處。

  兩輛馬車排隊停靠在路邊,幾匹馬也都牢牢拴在了樹幹上,周魁等人圍著火堆驅寒,粗獷的臉龐被照得通紅,玄滅倒掛在樹上,已經合眼睡下,徐虹不見蹤影,想必一定呆在了馬車中。

  這支隊伍在睡覺的時候各有各的位置,徐虹單獨在一輛馬車中睡下,周魁等人擠在另一輛馬車中,玄滅內力深厚,直接露天睡覺,以天為被,以地為褥。

  趙正平時都是自己搭帳篷睡覺,靠著幾根木杆作為三角形骨架,然後將棉布搭在上面。搭這個簡易帳篷用不了多少時間,卻能起到阻隔風寒的作用。他今天照例在路邊的空地上搭了個帳篷,一頭鑽了進去。占地數平米的帳篷,足以讓他在睡覺時把手腳伸開。

  他進入帳篷之後,並沒有急著倒頭便睡,而是從行李中取出了幾串穿著小鈴鐺的細線,將其佈置在了帳篷四周。這是行走江湖之人慣用的警戒手段,在睡覺的時候,可以靠著這些小鈴鐺保持警覺,以免遭人暗害。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趙正一路走來,每天都不會在這方面偷懶,平日裡這些鈴鐺雖然派不上大用場,可是關鍵時刻卻能救他的命。他佈置好鈴鐺,鑽入被褥,合一睡下。他臨睡前運用了一下「血氣衝冠」這個能力,讓自身體溫升高不少,很快便把被褥都捂熱了。

  他就此睡下,進入夢鄉。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他夢到了許多個長春府的標誌性地點。

  泰山派高聳入雲的大山,三刀宗刀光劍影的練武場,鑄劍山莊遍插數千柄兵刃的劍塚……每一個地方都是那麼的壯麗,光是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

  「叮叮……叮叮……」

  幾聲脆響仿佛投入河中的小石頭,在趙正的夢中蕩起一圈圈漣漪,夢中場景泡影般幻化消散。

  「是風吹的嗎?亦或者……」

  趙正打了個激靈,靠著四重天武人獨有的警覺性,從睡夢中瞬間醒來。他睜開雙眼,望向了黑暗。

  只見黑暗中一道刀光亮起,朝著他的胸口猛然砍下!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1:24
第五回 自尋死路

  趙正的瞳孔猛然收縮,出於本能地想要自保,運足了力氣,朝著刀光源頭猛踢過去。他臨危之下,用上了十成的力氣,腳尖迸發出一股內力形成的勁風,威力十足。

  這一腳掀飛了被褥,飛起的被褥恰好擋住了刀身,稍稍起到了防護作用。這一腳緊接著踢在了持刀者的大腿根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直接將持刀者的骨頭踢斷了,並且踢爛了表面的皮肉。

  持刀者還來不及發出慘叫,趙正瞬間收腿,又是一腳踢了出去,這一腿踢得極準,完美地避開了刀光籠罩的範圍,直接踢在了持刀者身上。持刀者整個人倒飛出去,在半空中「哎呀」一聲,手中的刀也落了地。

  趙正飛快起身,抓起了枕邊的一命劍,另一隻手抓住帳篷用手一卷,帳篷整個掀開。他不知道敵人是誰,也不知道外面情況如何,為防受襲,將帳篷連續甩動了數圈。他確認身邊無人,這才丟掉了手中的帳篷,定睛望向四周,觀察情況。

  那名持刀者腿部受傷,躺在地上痛得直打滾,借著淡淡的月光,依稀可以辨別出他身上的衣服與一名鏢師完全一致。

  趙正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知道襲擊者是周魁等人。

  「糟糕,原來這幾名鏢師不是什麼好東西。」

  趙正暗叫不好,望向了路邊,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正在悄悄逼近徐虹所在的馬車。他咬緊牙根,這就想一衝而上。可剛邁了一步,就聽見了玄滅的呻吟聲。他循聲望向玄滅所在的樹下。發現樹下同樣有幾道人影。

  其中有一人赫然就是玄滅,他躺在地上,胸口上擦了一根箭矢,不知傷勢如何。旁邊站著另外兩道人影,一人握著花槍,另一人手握弓箭,正是周魁與另外一名鏢師。原來他們在襲擊趙正的同時,也在襲擊徐虹跟玄滅。

  周魁斜握花槍。朝著地上的玄滅惡狠狠地刺了下去,槍尖在夜色中畫了一道白色的寒芒。

  趙正見玄滅這邊情勢更為緊急,改變路線,衝向了玄滅所在的位置。

  玄滅在睡夢中遇襲,早已醒來,見寒光奔著自己而來,連忙打滾閃避。

  周魁使了數年的花槍。在這上面頗有造詣,見玄滅閃避,立即甩動槍身,抖出一團槍花。

  玄滅躲開了要害,但後背還是被槍花擦了幾下,登時血花飛濺。皮開肉綻。他從地上爬起,運力跳了起來,可是因為傷勢太重,阻礙了內力運行,這一下並沒能跳多高。還險些摔倒。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快快住手!」玄滅忍痛大喊,向前奔跑。他是菩薩心腸,縱然面對襲擊,也不願出手傷人,只是一味躲避。否則的話,以他的修為,縱然受傷也能與周魁兩人一戰。

  周魁等人見財起意,下了殺心,那還有回頭之理。

  持著弓箭那人搭箭上弦,將弓弦拉成了滿月,瞄準了玄滅後背。周魁唯恐弓箭誤傷自己,沒有貿然去追,而是抖槍迎上了奔來的趙正。周魁等人沒見過趙正展露身手,再加上趙正年紀輕輕,一直以為趙正的身手不如玄滅,這恐怕是他們今晚最大的失誤。

  趙正見玄滅還能跑能跳,心中稍寬,如果玄滅死在了這裡,他將來可就得不到玄滅的功力了,這對他來說是不小的損失。周魁等人下手如此兇殘,之前又騙了他這麼多天,他心頭湧起怒火,眼中殺意浮現,腳下速度更快。

  「你們真是自尋死路!」趙正怒喝一聲,淩空躍起,在半空中拔出一命劍,劍尖直指周魁的咽喉。

  周魁見趙正氣勢淩人,招式乾淨俐落,吃驚不小,連忙挑起花槍進行迎擊。他刺出的這招叫做「雲裡插旗」,這招之後還留著一手名為「拐彎抹角」的後招,若是刺空的話,便可以收回槍身,從一側以刁鑽的角度再刺。

  「雕蟲小技!」趙正爆喝一聲,斜削劍身,仗著兵刃之利,將花槍的尖部給削掉了。花槍的柄部乃是木質,哪能抵得住一命劍的劍刃。

  周魁反應稍慢,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槍尖掉了,收回槍身,按照這招的固定套路,從一側又刺了過去。斷了一截的槍身刺出之後,變成了一根棒子,稍顯滑稽。

  趙正在半空中又揮了一劍,將花槍又削短了一截,緊接著下落在地,手腕一翻照著周魁咽喉刺去。

  周魁雙眼瞪大,清清楚楚地看著寒芒朝著自己逼來,他側身進行閃避,可是隨著他的移動,那劍尖也跟著移動而來。他想要躲開,可是卻怎麼也躲不開,終究被一劍刺中了咽喉。

  趙正一招得手,並不停留,腳尖點地,騰身而起,越過了周魁,前去追趕手持弓箭的人。

  周魁咽喉吃痛,丟掉了半截花槍,雙手捂住傷口,可無論怎麼堵也堵不住傷口的血。他嘴裡發出模糊的聲音,一時間還死不了。他有心抓起兵刃去追趙正,但又捨不得挪開手,只能僵在原地。

  另一名鏢師鬆開弓弦,弓弦在空氣中一陣震顫,箭矢隨之射出,命中了玄滅的肩頭,爆開一團血花。鏢師是個射箭的好手,極是嫺熟,一邊往前跑一邊搭上弓弦,搭上後停下腳步,弓腿擺好射箭姿勢,眼睛跟箭尖形成一線。

  間不容髮之際,趙正趕在箭矢射出之前跳到了鏢師背後,一劍劈了下去,正中鏢師的肩頭,將胳膊連根削了下去。

  失去手指的勾搭,箭矢飛了出去,但是偏離了許多,沒入了夜色之中,插入了樹幹上,箭尾抖動不止。

  「啊!痛死我了!」鏢師慘叫一聲,晃了兩晃。傷口中噴出大量鮮血,饒是在夜裡也頗為顯眼。

  趙正上前補了一劍。橫向而過的劍身帶出一股犀利無比的劍氣,將鏢師左背豁開一道口子,斬破了肋骨保護下的心臟。

  鏢師登時斃命,倒在了地上,那用了多年的樺木弓成了他的陪葬品。

  「玄滅大師,我已經把他們幾人料理了。」趙正喊道。

  「阿彌陀佛,這幾名施主是怎麼了,為何要為難我這個一窮二白的窮和尚。」玄滅聞聲停了下來。心有餘悸地說。

  「待會兒問問他們就知道了。你的傷勢怎麼樣?不要緊吧?」

  「傷的不輕,但還死不了。」

  「那就好。」趙正鬆了口氣,回身望向了路上,剛才有個黑影摸向了徐虹所在的馬車,一定是圖謀不軌。

  就聽馬車那邊傳來兩聲清脆的叫喊,明顯是由徐虹發出的。

  趙正顧此失彼,心下著惱。施展開羅煙步輕功,快速追向馬車。

  最後一名鏢師手一手拎著單刀,一手握著徐虹的手腕,將徐虹拉出了馬車。徐虹尖叫連連,踢打鏢師,可是卻無濟於事。

  鏢師望向林中。發現同夥死的死,傷的傷,竟然無一倖免,當即大驚失色。

  「周大哥!你怎麼樣了?」鏢師驚呼道。

  「你的周大哥就要見閻王了,你還不快去陪他。免得他黃泉路上孤單寂寞。」趙正喝了一聲,疾風般衝向了制住了徐虹的鏢師。

  「不要過來。不然我就殺了這個婊子!」鏢師反應倒快,連忙徐虹推在面前,用刀身橫在了徐虹的脖子上。

  「小小鼠輩,我豈能受你威脅!」趙正手腕一翻,劍尖直指鏢師手背,按動劍柄機關,讓劍身與劍柄脫離,然後將手指搭在劍身上,用力一撥。劍身脫離劍柄,急速飛出,化作一道寒光射中了鏢師的手背。

  鏢師手背受傷,手中的單刀隨之落地。

  趙正用的這一招名為「流星逐月」,是他用摩訶劍法自創的招式之一,以前創造出來時只覺得好玩,沒想到在今天派上了用場。

  這一招能打很遠,但在力道方面欠缺火候,鏢師所受的傷並不重,他抖了抖手,俯身去撿落在地上的劍。

  趙正哪能讓鏢師如願,他趕在鏢師撿起單刀之前衝了過去,用軍刺刺破了鏢師的頭,結果了鏢師的性命。

  徐虹被嚇得不輕,驚叫連連,想要甩掉屍體的手臂,但屍體抓得太緊,怎麼甩也甩不掉。

  趙正撿起落地的劍身,與劍柄合為一體,用劍隔斷了屍體的手指,放開了徐虹。

  「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趙正忙問道。

  徐虹嚇得說不出話來,搖了兩下頭。

  趙正見徐虹無恙,放下徐虹不管,快步回到了林中,查看玄滅的傷勢,以及幾名鏢師的情況。

  周魁喉嚨中劍,已經在剛剛斷氣而死,躺在了地上。四名鏢師之中,只有最初襲擊趙正的鏢師僥倖還留著一口氣,但也離鬼門關不遠了。

  趙正想要留個活口問話,沒急著殺僅剩的鏢師,用劍在另外兩名鏢師的屍體上補了兩下,以防萬一,然後走到了玄滅身邊。

  玄滅已經自行拔出了插在胸前的弓箭,並封住了幾個穴道,止住了流血。那根箭矢只要稍稍偏上一點就會刺中他的心臟,當真是險之又險。

  「施主,你怎麼下手這麼狠毒,竟然一口氣殺了這麼多人,真是罪過。」玄滅看著夜幕下躺著的幾具屍體,痛苦萬分地說。

  「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們。」趙正不以為意道。

  「你的武功這麼高,完全可以將他們制服,而不傷他們的性命。」

  「他們襲擊我們,不是為了圖財就是覬覦徐虹姑娘的美色,這樣的人留著也是禍害,殺一個是一個。」

  「他們雖然是壞人,但萬物皆有佛性,只要悉心教導,一定能讓他們痛改前非。」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會那麼容易,還是直接殺了省事。」

  「唉,罪過,罪過。」玄滅長嘆一聲,搖了搖頭。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1:43
第六回 殺與不殺

  「你與其為了幾個死人說好話,還不如趕緊處理一下傷口。」趙正無意再爭辯下去,從懷裡取出了一瓶止血丹,倒出一粒來遞給玄滅,「你先吃下這個,這丹藥能夠止血。我去給你取點清水跟酒水擦拭傷口,然後再幫你敷上藥。」

  「多謝施主。」玄滅雙手合十施禮,然後接過了丹藥,服了下去。

  趙正回身走向路邊。這時僅剩的那名鏢師掙紮著站了起來,捂著胸口,似乎是想逃跑。他好整以暇地走到鏢師身邊,伸手抓住了鏢師的手腕,將其翻了過來,朝著胸口的鳩尾穴點了下去。

  鏢師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趙正吹了一下手指頭,頗為自得,丟下昏迷的鏢師不管,走回了馬車。

  徐虹受驚非小,緊靠在馬車門上,捂著嘴不知該如何自處。

  趙正安撫了徐虹幾句,取出火摺子、絨草跟木材,在徐虹面前引燃了一堆篝火。徐虹見到火光,稍稍安定。趙正取出了水壺跟酒壺,帶到了玄滅身邊,為玄滅清洗了一下傷口,然後敷上了金瘡藥。

  歹人已死,玄滅的傷勢也暫無大礙,眾人餘悸漸消,安穩下來。

  趙正翻了翻幾具屍體,沒能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只找到了一些應用之物,以及少量銀兩,這幾名鏢師混得真是有些窮酸。他將幾具屍體堆放到一起,暫時放在了樹下,打算待會兒再行處理,然後走到了活著的鏢師面前,將其捆了個結實,點開了穴道。

  鏢師悠悠轉醒,張開雙眼,一見面前的趙正,嚇得驚叫了一聲,隨後又痛得呻吟起來。他被趙正連踢了兩腳,斷了一條右腿,腹內也受了內傷。

  「你們為什麼要襲擊我們?」趙正逼問道。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少他媽的廢話!」鏢師橫眼瞪著趙正,啐了一口。

  「呦呵,還是個硬骨頭。」趙正冷笑一聲,抬起手在鏢師的腿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痛得鏢師慘叫連連。

  這鏢師是山賊出身,跟隨周魁等人混了多年,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一向自詡為好漢,寧可丟了性命,也不會輕易服軟。

  趙正變著法地折磨鏢師,可鏢師就是不鬆口,而且還出口成髒,把趙正祖宗十八輩都罵了個遍。趙正哪能受這份悶氣,再也沒興趣逼問下去,拔出了一命劍,用劍尖指著鏢師鼻尖,寒聲道:「既然你那麼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要動手就快點,給爺爺一個痛快!」鏢師渾身劇痛,大聲叫喧,巴不得早點解脫。

  趙正雙眼閃過一道凶光,手腕運力,當即就要將劍刺下。

  鏢師閉目待死,屏住了呼吸。

  「趙施主且慢!」玄滅飛身攔在了趙正面前,「你今晚已經殺了三人,造下累累罪業,不要再殺人了。」

  「你怎麼又來囉嗦,我剛才不是說了麼,這種人留著也是個禍害。」趙正皺了皺眉頭,手中的劍懸在了半空。

  「人命關天,豈能說殺就殺,還請你三思而行。」

  「我已經三思了,這種人就該殺。」

  「趙施主,你連殺三人,造下累累罪業,不要再下殺手了,否則日後必墮三途惡道。」

  「殺人是罪,救人是功,我今晚救了你們兩個,縱然有罪也兩相抵消了。」

  「善業與惡業可不是籌碼,不能這麼算的。」

  「看你的意思,是非要保他不可了?」趙正語氣不善,挑起了眉毛。

  「出家人慈悲為懷,貧僧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殺人。」玄滅搖搖頭道。

  「如果不殺他的話,他日後若是再作惡怎麼辦?」

  「留他一條性命,我可以在路上為他講經說法,勸他棄惡從善。」

  「真是笑話,你那套大道理就連我的聽不進去,更何況是他這種粗人了。你無論給他講多少佛經也是白費力氣,若是他以後不聽勸告,再去作惡,那這筆賬就都得算在你的頭上。你表面上是在行善救人,可實際上卻是在害人。」趙正不以為然道。

  「若是不試試看的話,又怎能知道結果呢?哪怕有一線希望,貧僧也不能看著他被你殺掉。」玄滅目光堅定,立在地上的雙腳仿佛生了根一般。

  「我不會給你這一線希望的,今天他必死無疑。」趙正橫下了心,高高跳了起來,越過了玄滅的頭頂,跳到了鏢師背後,回身就是一劍。

  玄滅大驚失色,連忙回轉過身,出手阻止趙正。在周魁幾人要殺他的時候,他不願意出手,可是現在卻願意出手去保護剛才要殺自己的人。這種行為在旁人看來難以理解,但是他卻覺得必須去做。

  玄滅修煉的是瑜伽功,身體的柔韌性極高,曲臂彎腿,揮灑自如,可由於他並沒有爭鬥之心,內力雖然雄厚,卻半個打人的招式也不會。只見他毫無章法地探出手,空手去抓一命劍,絲毫不怕受傷。

  趙正一劍刺出,眼看著就要將玄滅的手劃破了,他暗罵了一聲,生生收住招式,將劍削向了另一個方向。

  「你為了這麼一個爛人,竟然連自身安危也不顧麼?」趙正退一步問道。

  「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玄滅雙手合十道。

  「那好,我倒要看你快還是我快,有本事你就繼續保護他。」趙正按照羅煙步獨有步法向左連踏數步,繞過了玄滅的阻擋,回身出劍,用劍尖去點鏢師的額頭。

  玄滅跨過鏢師,伸出手臂去擋刺過來的劍,可是剛伸過去,刺來的劍便從原位消失了,漂移到了另外一個方向。他瞪大了眼睛,將腿踢了過去,可是踢過去之後,劍又一次消失了,速度快得驚人。

  趙正仗著步法精妙,劍招多變,繞著捆在地上的鏢師打起了轉,每踏兩到三步,便刺出一劍。

  玄滅苦力抵擋,追逐著一命劍那眼花繚亂的行走軌跡,不斷用身體各部位進行抵擋。

  明晃晃的劍光將鏢師籠罩在內,他環顧左右,竟然處處都是劍光!他的眼力根本跟不上趙正的速度,只能看到趙正以及劍光留下的殘影。股股寒氣撲打在他臉上,吹得他心驚肉跳,他索性將雙眼閉上,緊咬牙關。

  趙正連著出了二十多劍,一劍比一劍快,漸漸把玄滅甩到了後面,只需再快一點點,就能趕在玄滅之前將劍身送入鏢師的要害。

  玄滅也看出了這一點,心知再也無法保住鏢師的性命。他出於一種捨己為人的情懷,忽然停下,撲在了鏢師身上,護住了鏢師的頭胸腹。這樣一來,就算趙正的劍再快也沒用了。

  「趙施主若是非要殺他的話,那就先把我殺了吧。」玄滅決絕道。

  「你甘願為這麼一個人去死?」趙正見狀一愣,收住了一命劍。

  「貧僧願意。」

  「我該說你迂腐,還是該說你偉大?」

  「施主如何評說貧僧都可以,只求你放下殺心,留他一條性命。」

  趙正盯著玄滅看了一會兒,將劍緩緩放了下來,他不可能殺玄滅,雖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放此人一馬了。

  「好,我放他一條性命,不過不是因為我想開了,而是賣你一個面子。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等到了下一站兩河縣之後,我要把他送到官府去,讓官府來處置他。這樣你總沒有異議了吧?」趙正不情願地還劍入鞘。

  「善哉,善哉,多謝施主不殺之恩。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送他去官府施以懲戒是應該的,我同意這樣做。」玄滅鬆了一口氣,面露喜色。

  「你總算是沒有拗到底,要是你連這都不答應,那我可就不好辦了。」

  「貧僧也不想干預施主,只是人命關天,不能等閒視之。」

  趙正苦笑一下,無可奈何。

  鏢師將一切聽在耳裡,緩緩睜開了眼睛,望向了身邊的玄滅,感激道:「多謝大師救命之恩,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識得好歹,你的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貧僧不求回報,只望施主你能痛改前非,以後別再害人了。」玄滅道。

  「哈哈,我哪還有什麼以後,我與周大哥等人合夥謀財害命,雖然沒有得手,但也是殺頭的重罪。你們今天不殺我,等我被送到官府之後,也是死路一條。」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無論犯下多少錯誤,只要念頭一轉,一切就可以重頭再來。就算你下一秒就要死了,只要在這一秒裡看破放下,也還來得及。」

  「哈哈,大和尚說的話我聽不懂,不過頭掉了只是碗大一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根本不在乎。」鏢師放肆笑道。

  「我呸,你這種鼠輩算個屁的好漢,少在那裡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聽著噁心。」趙正沒好氣地踢了鏢師一腳,用布條將鏢師的嘴巴塞住了,然後拖著鏢師到了樹下,將其捆在了樹上。

  趙正接下來處理了幾具屍體,找了個寬闊的地方,挖了幾個土坑,將屍體統統埋了進去。他忙完這些,已經到了後半夜,再過兩三個時辰就會天亮。他見玄滅在閉目養傷,而徐虹也縮進了馬車裡,便沒有去打擾這二人,找了個地方盤膝而坐,一直待到了東方大白。

  天亮之後,趙正叫起了玄滅以及徐虹,過問了一下玄滅的傷勢,然後商量起下一步該怎麼辦。

  「周大哥幾個人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和藹,沒想到都是壞人,他們到底為什麼要害我們呢?」徐虹長嘆了口氣,神傷不已。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26 21:45
第七回 兩河縣

  「還能為了什麼,無外乎財色而已,就算不問也能猜出大概。估計他們很早之前就對你圖謀不軌了,我們兩個半路出現,打亂了他們的計畫,所以他們要連我們一起殺掉。」趙正哼了一聲道。

  「難道說天地鏢局裡所有的鏢師都是周魁他們這樣的壞人嗎?那個鏢局規模不小,有幾十名鏢師呢。如果他們都是壞人,那其他托鏢的人會不會也受到陷害?」徐虹擔憂道。

  「我對這個鏢局不熟,不知道實底,想要知道答案,就只能從他嘴裡逼供了。」趙正將目光投向了那名鏢師。鏢師仍被捆在樹下,此時還未醒來,耷拉著腦袋,發出陣陣鼾聲。

  「可他嘴硬,什麼也不說,這該怎麼辦?」徐虹問道。

  「玄滅大師心慈手軟,不讓我下狠手逼供,我也沒什麼好主意,乾脆把他送到兩河縣的衙門裡,讓衙門來處理好了。」趙正答道。

  「貧僧可以跟他好好談談,勸他把事情都說出來。」玄滅在旁插話道。

  「我昨天晚上對他拳腳相加他都沒有鬆口,憑你三言兩語他就會說麼。」趙正搖了搖頭,沒報太大信心。只可惜他才剛剛學會點穴,不會點一些特殊穴道,否則完全可以靠點穴來逼迫鏢師鬆口。

  諸如笑穴、哭穴等折磨人的特殊穴道,在點穴手法上都有獨到之處,不是靠蠻力就能點成功的,亂點的話不僅不會奏效,還可能置人於死地。他既然答應玄滅留鏢師一條性命,那就不能亂實驗了。

  「貧僧會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希望他能明悟。」玄滅道。

  「那你在路上慢慢跟他曉之以理吧。此處距離兩河縣不遠,我們得快點趕路。縣城裡有好大夫,你可以把傷口好好處理一下,而我也有點小事情要去做。」趙正說完,走到樹下,拍了拍鏢師的臉,將其叫醒。

  這鏢師犯了死罪,身上又有重傷,態度當然好不到哪去,醒來後橫了趙正一眼,扭過了頭。

  趙正也不理睬,將捆在樹上的繩子解下,抓起鏢師丟進了一輛馬車的車廂裡面。

  隊伍人數少了三人,多出的幾匹馬無人乘騎,趙正將多餘的馬匹牽入了林中,開啟馬廄倉庫,一一栓在了裡面。回到路上,他跟玄滅一同當起了車夫,他趕前一輛馬車,玄滅趕後一輛馬車。隊伍重新上了路。

  鏢師被關在後一輛馬車中,在前進途中,玄滅一邊趕馬一邊跟鏢師談話,有時候是詢問犯案的目的,有時候又講經說法。鏢師念及玄滅昨晚的救命之恩,對於玄滅的態度還算客氣,雖然仍是不肯回答,但至少沒有辱駡玄滅。

  路上玄滅不辭辛苦地說個沒完,哪怕是嗓子啞了也不停下,簡直比宋快嘴更加話嘮。別說是那名鏢師,就連趙正都聽得煩了。鏢師的耳邊就像是多了一群蒼蠅,嗡嗡響個不停,他不勝其煩,再加上紙是包不住火的,便鬆了口,在當天晚上的時候,把知道事情都說了出來。

  趙正相當意外,完全沒想到玄滅怎能說服鏢師。

  其實趙正之前的猜測基本正確,周魁等人確實是圖財又圖色,接下徐虹這趟鏢之後,就生了歹意,打算半路將徐虹捆綁,賣到兩河縣的青樓裡,來一把財色兼收。

  不過他們這次作案是私下決定的,跟天地鏢局並無關係。他們幾人本來都是山裡的土匪,因為官府加大了剿匪的力度,才改行當了鏢師。在鏢局裡面,他們幾人是個小團夥,每次有合適的小鏢,就會主動請纓去護鏢。

  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出身,縱然當了鏢師也不會安分,幾次護鏢途中都將托鏢人加以暗害,自己吞下托鏢人的財物。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這次總算是栽了跟鬥。

  鏢師說的這些話真假未知,暫時不能全信,至於具體情況,只能交給兩河縣的官府慢慢審問了。

  雖然鏢師說了犯案有關的事情,可玄滅並沒有放過他,路上仍然囉嗦個沒完,勸說他放下屠刀,棄惡從善,並把幾部經書念誦給他聽。起初鏢師根本聽不進去,可是聽著聽著,漸漸聽明白了佛經中的一些禪機奧妙,態度有所改觀,能夠耐心傾聽了,待到後來,甚至還主動問起玄滅一些聽不懂的部分。玄滅十分高興,為其細心講解。

  當半路休息的時候,徐虹也會聽玄滅講經,唯有趙正對此興致缺缺。

  三天後的下午,他們總算是趕到了兩河縣,這個縣城跟七寶縣一樣,都是小地方,縣裡只不過幾千戶人家而已。

  趙正此去長春府,首要目的在於從鑄劍山莊取得一柄好劍。中下品的寶劍根本無法滿足他,他真正想要的是上品寶劍。這個品質的寶劍,就算是鑄劍山莊也很少出產,光靠錢是買不來的,只有通過一些特殊途徑取得。

  遊戲進程當中,如果不出意外,再過半年之後,鑄劍山莊會出爐一柄上品寶劍「子初劍」,並舉辦一場只有年輕人才能參加的比試,將這柄劍贈與獲勝者。趙正就是想通過參加比試的方式,贏得這柄珍貴的上品寶劍。

  上品寶劍不僅在鋒利程度上面超過中下品寶劍,另外在劍身之內,還擁有一個「劍靈」。

  劍靈可以理解為一種靈性,具有一定的自主意識,可以跟使用者進行溝通。事實上不光是寶劍,其他兵刃到達上品之後,均都可能誕生靈識。寶劍中誕生的靈識被稱之為劍靈,而其他兵刃誕生的靈識被統稱為器靈。兩者稱謂不同,但是概念基本一致。

  想要使用帶有器靈的兵刃,必須得獲得器靈的認可,否則拿起兵刃之後,就會受到抵觸,兵刃本身會劇烈搖晃,妨礙使用。一旦獲得了器靈的認可,成為了兵刃的主人,才能自由使用。

  劍靈本身可以跟主人進行溝通,另外還能吸收主人的內力,積蓄力量,施展強力一擊。在平時,還可以替主人當警衛,警戒周圍的情況,若是有人忽然襲擊,會主動釋放出蘊藏的內力,加以反擊。

  由此可見,上品寶劍具有很多優勢,再加上這種寶劍十分稀少難得,幾乎每一柄上品寶劍出世,都會引發一場爭奪。至於上品寶劍之上的極品寶劍,就更加可遇而不可求了,將整個大炎國的極品寶劍都算上,也不會超過十柄。

  在在數不多的中品寶劍當中,子初劍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無論是硬度,柔韌性,鋒利程度,以及劍靈都屬上乘,是極為難得的好劍。

  想要得到子初劍,其過程並不簡單,不是單單去參加一場比試就能成功,前期要做一些準備工作才行,其中第一步就是獲得一個上好的木雕作品。

  青木府盛產樹木,木雕藝人也不少,木雕水準在大炎國內首屈一指,而兩河縣內,正好有個厲害的木雕藝人。

  趙正此次來到兩河縣,就是想要從這位木雕藝人的手中,弄到一個上好的木雕,以備後用。這將是他得到子初劍的起點。

  進了城門,趙正下了車,找到了守門士兵,稟明瞭抓到了一個歹人的事情。這個案子非同小可,士兵不敢怠慢,當即帶著趙正與兩輛馬車前往了府衙。一如官門深似海,處理這種案件極為繁瑣,這也是趙正當初想要直接殺了鏢師的原因之一。

  為了簡化流程,趙正暗地裡給縣令塞了錢,讓縣令自行處理,縣令見錢眼開,當即答應。

  那名鏢師被關入了大牢,連番受審,將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

  當地縣令派出了兩夥人,一夥人前去搜尋埋起來的屍體,另一夥人趕往七寶縣,向七寶縣的衙門通知此事。

  趙正幾人作為證人,需要暫時留在兩河縣。玄滅需要養傷,而他也需要購入木雕,左右也是要留下一段時間,並不會因此耽擱時間。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