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數字武俠 作者:浮雲兔曉夜 (連載中)

 
mk2258 2013-4-20 08:57:1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73717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12 00:43
第六十回 門神

  月色闌珊,透過加厚的窗戶紙,淡淡鋪在屋內的磚地上,猶如一縷銀色塵埃,又如一方冬日落霜。

  趙正躺在床上,很快便將被窩給捂熱了,他側過頭看著地上的月色鉛華,頭腦中考慮著有關「尋花徑」的事情,眼皮越來越沉。就在他即將睡著的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聲音很輕,但在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趙正打了個激靈,睜開了眼睛。這院子裡只有三個人,敲門的不是那位眼線就是李珍珍,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打擾他休息。他不情願地翻身下了床,趿著鞋子去開了門。

  李珍珍一臉歉然之色地站在門外,幾根手指絞在一起,搭在身前。

  「李大女俠,都這麼晚了,你有何貴幹?」趙正揉著眼睛問道。

  「我白天時受到驚嚇,現在一閉眼睛就會冒出那幾具屍體的樣子,怎麼也睡不著。」李珍珍柳眉微皺道。

  「你失眠了?」

  「恩。」

  「你剛才還有說有笑的,不像是受到了驚嚇啊。」趙正有些納悶。

  「剛才是沒事,可是一個人呆在房裡的時候,就覺得身上涼颼颼的。」李珍珍抬手摸了摸圓潤的香肩,仿佛真的很冷。

  「你感覺害怕就抱著劍睡覺,你在那密道裡面不是說拔劍能壯膽麼。」趙正建議道。

  「已經抱著了,沒用。」李珍珍搖頭道。

  趙正上下看了看李珍珍,揣摩著李珍珍的用意,這深更半夜的,一個女孩跑來敲門,口口聲聲說自己一個人不敢睡覺,實在是耐人尋味。他笑了一下,試探道:「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想跟我一起睡吧?」

  「美得你!」李珍珍白了一眼,當即否定。

  「那你想怎樣?」趙正泄了氣,不過想想也對,世上哪有女孩送上門的好事。

  「我想讓你守在我門口,我跟你說話,你就敲敲門,我知道你在門外,我就安心了,這樣應該就能睡著了。」李珍珍道出了來此的目的。

  「啥?你讓我不睡覺守在你門口?」趙正反過來白了李珍珍一眼,「虧你想得出來!」

  「求你了,好不好?」李珍珍懇求道,聲音帶著一股甜膩,用上了撒嬌的本事。

  趙正起初很不願意,可是耐不住李珍珍連連撒嬌,心頭一軟,便回心轉意了。他歎了口氣,問道:「你知道世界上最麻煩的生物是什麼嘛?」

  「是女人。」李珍珍歉然答道。

  「只可惜我是個男人。」趙正苦笑一下,往前一指,「走吧。我去給你當門神。」

  就這樣,趙正當起了李珍珍的「門神」,搬了一把椅子到了李珍珍的房門前,坐在了上面,並在身上披了一張被褥。過道不比屋裡,有股過堂風不停吹拂,十分寒冷。趙正裹了裹被褥,暗運內功,身體熱了起來,驅散了寒意。

  趙正打著哈欠,但卻不能睡覺,心裡只盼著那位李大女俠能早點睡著。

  「小趙,你在外面麼?」李珍珍忽然問道,生怕趙正會背著她離開。

  「咚咚。」趙正將手從被褥中伸出,敲了兩下門算作回應。

  「今天真是謝謝你啦,有你在外面我就不害怕了。」

  「咚咚。」

  李珍珍不說話了,屋裡沉寂了一會兒,可沒多久,她又苦惱道:「還是不行啊。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些屍體。」

  「咚咚。」趙正一皺眉頭,又敲了兩下門。

  「其實我並不怕死人,我以前就見過我父母動手誅殺惡人,可是密道裡那幾具屍體的樣子也太可怕了,比剛死的人可怕得多。」

  「咚咚。」

  「以後我就叫你『咚咚』好了,你一敲門就會發出這個聲音。」

  「咚咚。」趙正苦笑一下,他的外號倒是越來越多了,李珍珍曾管他叫小趙、店小二,現在又多了個「咚咚」。

  李珍珍又不說話了,在床上嘗試睡覺,可還是輾轉難眠,無法入睡。當她心裡忍不住想起那幾具屍體的時候,就張口跟門外的趙正說話,反復折騰幾次之後,她終於沉入了夢鄉。

  趙正不知道李珍珍何時又會說話,便沒有貿然離開,而是留在了椅子上,久而久之,他也睡了過去。夜風徐徐吹過,他額前的一縷頭髮輕揚不止。

  一夜再無他話。

  次日清晨,李珍珍早早起來了,穿好衣服,打算出門去命令趙正燒水以便洗漱。可一開門,她發現趙正竟然仍坐在門外,沒有回屋。

  趙正身上蓋著的被褥不知道何時滑落到了地上,他現在身上沒有任何保暖之物,身體凍得蜷縮成了一團。

  李珍珍看著熟睡的趙正,心中大為感動,暗暗道:「真想不到,他竟然為我在門外守了一夜,外面這麼冷,可別把他給凍病了。」她連忙走過去,拿起地上的被褥,輕手輕腳地蓋在了趙正身上。她的目光落在了趙正的臉孔上,只見趙正眉目清秀,鼻子挺拔,黑髮如瀑,十分好看,便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心中又暗暗道:「他長得倒是挺俊氣的,看著就讓人覺得舒服,看完了還想再看看。」

  李珍珍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雖然嘴上不會承認,可實際上同齡異性會對她產生一定的吸引力,讓她不自覺地想要接近。她將臉貼了過去,近距離看著趙正的臉龐,鬢角上的一縷秀髮垂在了趙正臉上。

  趙正睡得很實惠,全然不知道有個漂亮又可愛的女孩將臉貼得如此之近,再近一點的話,恐怕就要親上了。

  李珍珍看了好一會兒,心中忽然惴惴道:「我怎麼盯著一個男人看了這麼久,這成何體統。」她臉一紅,直起了身子,悄然離開。她看趙正守夜辛苦,便沒有去打攪,而是去吩咐那位眼線燒了一些熱水,洗漱了一番。

  待到太陽高升之後,趙正也起來了,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他只覺臉上一癢,抬手抓了一下,從臉上抓到了一根長長的髮絲,一看就是女人的頭髮。他沒做多想,只當是順風飄在臉上的,手一鬆將其拋開。

  趙正在椅子上將就了一夜,渾身上下的骨頭均都有些不適,活動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他昨天晚上是睏過頭才睡在這裡的,現在回想起來,大感鬱悶,睡在這裡怎能比得上睡在床上。

  「你起來了啊。」李珍珍推開了正房的大門,手捧著一個盛滿熱水的銅盆,笑呵呵地走了進來。

  「這是你燒的水?」趙正觀之一愣。

  李珍珍眼珠轉了轉,撒謊道:「沒錯,是我燒的水。」

  「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啊。」

  「怎麼,你不滿意?」

  「滿意,滿意,只要有熱水,不管誰燒的我都滿意。」趙正將被褥抱起,送回了屋,然後接過了李珍珍手中的銅盆,將其放在了椅子上,掬水洗了把臉。

  洗漱完畢之後,趙正跟李珍珍一起出門找了家酒館,開了間單間吃早飯,免得被人打攪。在吃飯的時候,李珍珍一反常態,對趙正非常熱情,連著給趙正夾了好幾次的菜,弄得趙正有些摸不著頭腦。

  趙正猜測因為自己昨晚替李珍珍當了門神,所以才得到了這樣的優待。他昨晚在過道裡睡了一夜,倒也確實辛苦,對於李珍珍做的這些便坦然受之了。

  吃罷飯,李珍珍掏出手絹擦了擦嘴唇,隨後問道:「吃完飯之後,我們就該去打探消息了吧?」

  「噓,小點聲,小心隔牆有耳。」趙正放下筷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雖然這是單間,能夠隔音,但如果碰上耳聰目明的厲害武人,就算有牆壁阻擋也沒用,照樣會被一字不漏的聽去。在這個世界裡,只要是說一些機密要事,必須得壓低聲音才行,這也算是行走江湖的基本常識了。

  李珍珍自然也懂此點,她吐了下舌頭,低聲道:「知道啦,你說吧。」

  「過一會兒我們分頭行動,你去打聽姓張跟姓周兩位員外的事情,另外再打聽一下這兩人都有什麼好朋友。我則去打聽七寶縣內都有哪些高手。」趙正將身體往前探去,同樣低聲道。

  「為什麼要打聽這裡有什麼高手?」李珍珍不解道。

  「我們敲詐那幾位員外的話,他們有可能去請高手出馬,所以我們得提前打探一下,如果城裡有又厲害又貪財的高手,我們就得斟酌行事了。」趙正解釋道。

  「原來如此。」李珍珍點了點頭。

  「等到了晚上之後,我們再去百花閣轉轉,找那海棠姑娘打聽一下有關那位『春雪』姑娘的事情,確認『春雪』姑娘到底是哪家青樓的。」

  「真是沒想到,我竟然又要去那種地方了。」

  「你若是不願意去的話,我自己去也行。」趙正聳了聳肩,他倒是很樂意獨自前去。那位海棠姑娘長得別致,琴藝又好,與這樣一位佳人單獨相處實在是美事一件。

  「美得你!」李珍珍瞪了趙正一眼,「我得跟你一起去,免得你以打聽消息為藉口去青樓花天酒地。」

  「那隨你好了。」趙正苦笑了一下,站起了身,「好了,我們出發吧。分頭行事,各辦各的。」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12 00:49
第六十一回 消息

  打探消息並非什麼難事,只要多走走,多問問就可以了。趙正連著去了三家酒館跟茶樓,使了些銅板,從幾位店小二的口中套出了許多消息。

  七寶縣是個小地方,往來的人不多,更沒有武林高手會在此停留太久,目前七寶縣內,已知的高手只有五位。

  一位是七寶縣的縣令苗厲,身負家傳武學「奔雷功」,已達四重天境界,出手如電,兇猛無比;第二位是平安鏢局的總鏢頭「掌鎮夜路」嚴平安,他同樣也是四重天境界,手上練的是「裂地掌」功夫,有單掌開碑之力;第三位是丐幫三袋弟子王大瘤,比之前兩位的實力低了一些,只有三重天境界,善使一門古怪的武功「滾地拳法」;第四位是張員外家的護院「一腿登天」魏不笑,他也只有三重天的境界,腿上的功夫極為厲害,練的是「鞭腿」功夫,傳聞曾經一腿踢斷一根大腿粗細的柳樹;第五位便是那張員外的朋友「周賢弟」,此人真正的名字叫周晨,也有三重天的實力,善打金錢鏢,身上總是揣著不多不少九枚開了刃的黃金大錢。

  這幾位便是七寶縣內的一線高手了,在他們之下,還有許多在二重天境界徘徊的武人,那些人就不值一提了。

  另外,除了這幾位比較聞名的高手,七寶縣內還有幾位不喜歡抛頭露面的高手,常人並不知道這幾人也身負武功,就連消息靈通的店小二們也不知道,反倒是趙正因為看過遊戲資料,對這些人略有印象。

  除了這五位高手之外,苗厲的弟弟苗少白也是個四重天的高手,但因為他要負責保護苗厲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所以從不在外露面,積年累月守在苗厲的家裡;七寶縣還有位苦行僧玄滅也是個四重天的高手,但他是出家僧人,平日裡與人為善,從不出手傷人,所以沒人知道他會武功;另外城外的「孤獨鐵匠」木一鶴也已經達到三重天境界,由於他常年以打造兵器為生,手勁極大,在力氣方面,已能於四重天高手一較高下。

  事實上,只要是七寶縣地界的武人,不管是明面上的高手,還是暗地裡的高手,趙正都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他之所以向店小二們打聽這些人的事情,只是為了穩妥起見罷了。

  在這個世界裡,有一部分的事件會按照遊戲內容進行發展,但還有很多事件是遊戲中沒有的。李珍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在遊戲中,她在成年後才會出現,可是在這個世界裡,她卻在少女時期便開始闖蕩江湖了。

  趙正怕的就是七寶縣內會冒出來一些他不知道的武人,所以提前打探一下,以防萬一。若是張員外等人能夠請到高手的話,那他的敲詐計畫就得延後了,因為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一切小伎倆都是沒用的。

  從打探的結果來看,並沒有出現足以打亂趙正計畫的不確定性人物,在那些高手之中,縣令苗厲家財萬貫,不會為錢所動,更不會屈尊為幾位員外賣命。至於苗厲的弟弟苗少白就更加不可能出手了,這個人就是苗厲的一條影子,永遠活在黑暗之中。

  「掌鎮夜路」嚴平安是個總鏢頭,處世十分低調,從來不過問多餘的事情,一心全都撲在家裡的保鏢生意上,同樣不會屈尊為幾位員外賣命。

  王大瘤的實力雖然剛到三重天境界,但他是丐幫中人,代表著丐幫勢力,更是不能亂管閒事的,更何況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管了只會給丐幫抹黑,他絕對擔當不起。

  至於另幾位隱世不出的高手,他們以前都不問江湖事,以後也同樣不會過問。

  七寶縣的高手之中,只有張員外的護院「一腿登天」魏不笑以及那位善打金錢鏢的周晨兩人會賣力干涉此事,因為尋花徑這件事與他們二人切身相關,他們不得不管。這兩人都有三重天實力,相當不易對付,萬萬不能與之正面交手,只能智取。

  現在想來,當時張員外在尋花徑中所遇到的「周賢弟」,便應該是這位周晨了。在跟蹤的過程中,趙正就覺得姓周這人似乎有點功夫,現在一打聽,更加證實了這點。

  遊戲中一手操辦尋花徑的員外共有三人,現在趙正已經知道了其中兩人,只剩下一個人還不知底細了。對於這個任務,他只記得印象最深的張員外,對於另外兩位員外的身份早已忘記,光靠想是想不起來的。

  好在這不是什麼難事,只需從張員外與周員外兩人的交友圈中慢慢篩選就可以了,想必李珍珍就能打探出來。

  待到下午,趙正已將想要知道的事情都打探出來了,起身回到了臨時居所。他剛一進正房,就看到了坐在前廳裡發呆的李珍珍,原來李珍珍比他早回來一步。兩人碰了面,因為李珍珍心急,所以趙正先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隨後,李珍珍也說起了她打聽到的事情,問道:「你叫我打聽的事情,我都打聽清楚了,不知道你想先聽哪方面?」

  「張員外的夫人到底凶不凶?」趙正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問題竟然是這個,這實在是八卦心理在作祟。

  「凶,非常凶。張員外早年是入贅到張家的,改了姓氏,在家裡地位很低。他的家產全都來自於正室夫人的家,在夫人面前自然要矮上三分,再加上他的這位夫人長相一般,是個黃臉婆,夫妻間經常鬧矛盾,成天雞飛狗跳的。」

  「唉,女人太凶不好。」趙正歎了口氣,如果那位夫人不這麼凶的話,也許張員外就不會在外拈花惹草了,如果張員外不拈花惹草,也就不會害死那麼多人。

  「女人凶全是因為男人,」李珍珍為那素不相識的女同胞幫腔道,「如果那個姓張的對夫人好點,他的夫人能跟他凶嗎?」

  「你不懂男人。」趙正搖了搖頭。

  「你不懂女人。」李珍珍回擊道。

  趙正看了眼李珍珍溫怒的可愛模樣,笑了笑。他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跟李珍珍起爭執,轉口道:「算了,我們還是聊正事吧。那個張員外跟周員外都是做什麼生意的,家裡有多少錢?」

  李珍珍也不再爭執了,老實答道:「張員外家裡有很多生意,其中以木材生意為主,家產大概有三萬兩銀子左右。姓周的家裡是開綢緞莊的,家產不明,不過也不會低於三萬兩。」

  「他們兩個人都有什麼朋友?你覺得第三位參與此事的員外是誰?」

  「他們兩個交友廣泛,朋友很多,其中比較有錢的有五個人。」李珍珍將這五人的情況一一道來,然後說,「我感覺嫌疑最大的人是一個姓羅的員外,他的家裡也有個厲害的夫人,而且為人十分好色,經常逛青樓,跟張員外的情況很像。」

  「恩,他的嫌疑最大。」趙正點點頭,隨後一挑眉毛道,「他會武功麼?家裡有沒有什麼會武的親人或者護院?」

  「他自己不會,家裡倒是有兩個會武的護院,不過實力都不強,跟你差不多,只是二重天境界的武人,不足為懼。」李珍珍輕描淡寫地說,無意中也把趙正貶低了一下。

  趙正苦笑了一下,在實力方面,他實在無力爭辯。

  「現在就差『春雪』姑娘一個人的情況沒有弄清楚了,不如我們現在就去百花閣打聽這件事吧。」李珍珍建議道。

  「現在還早,青樓不會這麼早開門做生意的,我們還是晚點再去吧。」趙正擺了擺手,目光深邃起來,「等到把『春雪』姑娘的情況也摸清楚之後,就可以開始研究怎麼敲詐那三位員外了。」

  「恩,一定要狠狠敲他們一筆!」李珍珍眼睛一亮道。

  ……

  時間過得很快,黃昏如約而至。

  趙正跟李珍珍準備妥當,早早地踩著暮色出了門。趙正換了套風度翩翩的白色深衣,李珍珍也換上了男裝打扮,兩人走在一起,就跟一對用玉雕琢而成的兄弟一般,十分惹人眼球。

  此時百花閣才剛剛開門沒多久,店裡還沒有多少人,兩人趕了個早。

  趙正跟見過一面的老鴇打了招呼,然後在諸多木牌中尋覓了好一陣子,可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春雪這個名字。

  春雪一聽就是個藝名,八成是這百花閣的流鶯,可為什麼這裡的木牌上沒有她的名字?難道她正在接客,木牌被人摘了?

  趙正沒有貿然跟老鴇打聽,壓下了好奇心,讓老鴇叫了海棠姑娘陪客,打算找更加可靠的海棠打聽這些事情。

  海棠現在正好沒客人,很快便施施然來到了趙正面前,跟趙正打了招呼。既然雙方都認識,什麼打茶圍的過程就免了,徑直上了樓,找了間雅間。

  趙正沒急著提問,先是讓海棠隨性彈了幾曲,待到五曲過後,他邀請海棠停下,陪他喝酒聊天,海棠淡淡應允。海棠坐下之後,他先是找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聊了一會兒,然後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我前幾日無意中聽客棧的客人說起了一位名為春雪的姑娘,據說這位姑娘十分貌美,姐姐可知此人?」

  「她正是這百花閣的姑娘,我當然知道。」海棠只當趙正是臨時興起才問的,沒有起疑。

  趙正心頭一跳,既然海棠是這裡的姑娘,那尋花徑通向的青樓就應該是這裡無疑了。他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之處,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那為何在前堂的木牌中沒有她的名字?」

  「因為她特別。」

  「哪裡特別?」

  「她的身份特別。雖然她是店裡的流鶯,但她平日裡並不隨便接客,只接待幾位固定的客人,只有那幾人能碰她的身子。」

  「原來如此,她已經被人包下了。」

  「可以這麼理解。」海棠點點頭,隨後面露難色,「關於她的事情,一向是百花閣的秘密,是不能對外人多說的,我只能跟你說到這裡了,如果再說下去,就會破了店裡的規矩。」

  「為什麼要把她說得神神秘秘的?」

  「她本人是神秘的,她接待的客人也是神秘的,所以不能對外亂說。」

  趙正心下了然,那尋花徑通往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春雪的房間,而春雪專門負責接待那三位員外,所以才會搞得神神秘秘的,估計除了春雪之外,這青樓還有另外幾個姑娘也是這種情況。他不願為難海棠,更不願露出馬腳,打了個哈哈道:「我不會為難姐姐的,既然她的事情是貴店的秘密,那我就不多問了。」

  「多謝公子。」海棠施施然站起,「時間尚早,讓我再為公子彈奏幾曲,以助酒興。」說罷走向了自己的愛琴。

  趙正望著海棠扭來扭去的背影,心中嘖嘖稱讚,這海棠的屁股真是相當的挺翹,弧度渾圓誘人,就算隔著一層衣裙也能看得出來。他雖然是個老實男人,可是再老實的男人,眼睛也是無法老實的。

  李珍珍在旁注意到了趙正那色色的目光,心中沒來由地有些不滿,白了趙正一眼,賭氣把頭扭了過去。

  海棠連續彈奏許久,讓趙正大飽了耳福。

  趙正的目的已經達到,時間又已經很晚了,便跟海棠告了別,與李珍珍一起離開了百花閣。

  回去的路上,趙正發現李珍珍似乎有點不對頭,對他愛答不理的,實在莫名其妙。他不知道李珍珍在鬧哪出,索性也不理李珍珍了,兩人就這樣幹耗著。

  到家之後,趙正隨口問了句用不用再幫李珍珍守門了,李珍珍當即拒絕,獨自回了屋。趙正可沒坐著睡覺的癖好,倒也樂得輕鬆,同樣回了自己的房間。進屋後,他盤膝坐在了床上,沉入了無盡沙地副本之中,照例苦練輕功。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12 00:53
第六十二回 運功

  明媚的陽光,徐徐的威風,大漠黃沙!

  現實中明明已是黑夜,可這個副本中卻是白天。

  趙正身在沙漠,沿著「之」字型路線曲折奔跑,每一步落下的瞬間,腳跟便猛踩地面,瞬間彈起,動作流暢標準,絲毫沒有停滯之處。在他的身後,留下一長串的凹陷腳印,並濺起一陣陣的黃沙煙塵。

  只可惜他現在實力低微,輕功尚未大成,若是換成輕功高手,完全可以做到輕如鴻毛,落腳時不著痕跡,哪怕踩在黃沙上面,也不會留下半個腳印!

  趙正不是高手,但他在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著高手之路邁進。

  有付出就有回報,汗水是男人種在生命中的種子,當這粒種子收穫之時,便將迎來生命中最絢爛的時刻!

  現在,這粒種子已經長出萌芽。

  趙正在體內暗運功力,以往一直沒有成效,可是今天卻無意中打通了諸個環節,內功在陰蹺脈飛速迴圈,由腳底產生一股浮勁,直衝小腿。趙正只覺腳底一輕,身體飄然飛出,竟然足足跨越了兩米之多的距離!

  這種健步如飛的感覺讓人很舒服,仿佛在身上插上了一雙翅膀一般,讓趙正得到了前未有的自由。

  趙正心頭狂喜,又是一步跨了出去,趁著小腿內的浮勁還在,他這一步又是跨出去兩米之多,完全超越了人體自身的極限。他首次運用出了羅煙步的效果,速度驟然提高,跑出去一大段距離。只可惜他沒能把這股勢頭保持住,當這股運行成功的內力耗盡之後,速度便立即降了下來,玄妙無比的浮勁更是消散無蹤。

  趙正再次嘗試運功,可是卻怎麼也無法成功了,剛才的成功,只是曇花一現,仿佛只是一個巧合。直到他將內力全部耗盡,都沒能再次運功成功。不過,他並未因此而氣餒,哪怕是碰運氣成功了一次,對他也是莫大的收穫。有一就有二,早晚有一天他會掌握輕功的運用方法,做到每次都能運用自如,每一步跨出都能飛躍兩米之遠!

  五次進入副本的機會就這樣被耗盡。常人一夜的時間,對於趙正來說卻是好幾天的光景,常人睡覺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

  一夜過去,次日清晨。

  因為昨晚首次運功成功,趙正今天的心情格外爽朗,臉上總是帶著一副和煦的笑容,這笑容要比秋日的晨光更加讓人溫暖。

  可誰承想,這樣的笑容反倒成為了某位女孩批評的藉口。

  「小色鬼,一大早的傻笑什麼,是不是又在想什麼不乾不淨的事情了?」李珍珍正面遇到了趙正,沒好氣地問道。她剛剛洗漱了一番,鬢角上還沾著一些水,猶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麗脫俗。

  趙正聞言一愣,左右看了看,這房裡裡實在是沒別人了,李珍珍口中的小色鬼只能是他。他指著自己的鼻子,納悶道:「你說我是小色鬼?」

  「沒錯。」

  「我什麼時候成為小色鬼了?我的新綽號不是『咚咚』嗎?」

  「比『咚咚』更加新的綽號就是小色鬼。」李珍珍說得理直氣壯。其實她之所以說趙正是色鬼,只因為昨晚趙正的眼神往海棠姑娘的屁股上多瞄了兩眼,在她看來,這就已經是色鬼了。

  趙正一皺眉,回憶了一下自己昨天的所作所為,可是無論怎麼想都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他覺得這裡面一定有誤會,試探道:「我昨天是不是無意中碰到了你的身子?所以你才這麼說我。」

  李珍珍聞言臉色一紅,惱道:「不要臉!」

  趙正看李珍珍這個反應,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測了,認為昨天一定是碰到了李珍珍的胳膊或者別的地方,所以惹怒了李珍珍。他苦笑著拱手道:「李大女俠,我們現在天天呆在一起,如果有什麼肢體接觸也屬正常,你別誤會,我絕不是有意碰你的。」

  「母豬才跟你有肢體接觸呢。本姑娘清清白白,守身如玉,你別想碰我半下。」

  「我既然沒碰到你,你幹嘛說我是色鬼?」趙正一頭霧水道。

  「我問你,你昨天是不是偷看海棠姑娘的……背影了。」李珍珍終究是女兒家,不便說出諸如屁股一類的不雅之詞。

  「啥?看個背影就算色鬼了?」趙正險些沒噴出一口老血,「不看女人的背影,別說是我了,就算和尚也辦不到啊。你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你不光看了,而且眼神還色眯眯的。」

  趙正忽然回想起來,昨晚似乎真的曾經盯著海棠姑娘的屁股多看了兩眼,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他輕咳幾下掩飾了一下尷尬之情,搖頭道:「胡說八道,我的眼神一向很正派,怎麼會色眯眯的。」

  「你別不承認,我都親眼看到了。」

  「你偷看我了?」

  「誰偷看你了!」

  「你沒偷看我,你怎麼知道我的眼神色眯眯的。」

  「我那是無意中看到的。」

  「那好,你說我眼神色眯眯的,可色眯眯的眼神到底是什麼樣的?」

  「色眯眯的眼神就是……」李珍珍說到一半卻解釋不出來了,若要文雅解釋,實在解釋不清,若要強加解釋,只怕會牽扯出一大堆的不雅之詞出來。她把後半句話咽回肚裡,指著趙正的鼻子,強詞奪理道,「色眯眯的眼神就是你現在的這種眼神。」

  「好吧。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你要是非要說我眼神不端,我也沒辦法,總不能讓我把兩隻眼睛摳出來吧。」趙正一攤手道。

  「小色鬼,別解釋了。」

  「好,小色鬼不解釋了,小色鬼現在要研究正事,不知道李大女俠願不願意跟小色鬼聊正事?」趙正笑問道。

  所謂的正事,不用猜也知道是有關敲詐那三位員外的事情,李珍珍對此非常上心,當即將責問趙正的心思拋掉了,正色道:「是該談正事了,那幾個員外的底細,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去的是哪家青樓我們也知道了,接下來該想辦法去敲詐他們了。」

  「你有什麼好想法麼?」

  「雖然我沒有敲詐過別人,但想來應該不難吧。我們只需寫封信,將我們手裡的把柄寫在上面,然後讓他們在約定時間內將錢送到我們手上,這樣就應該可以了。」

  「問題就出在這裡,我們得怎麼把信交到他們手上?又得怎麼收到這筆錢?」趙正連連問道。

  「送信倒是好辦,可以趁著晚上的時候,飛身跳上那幾位員外家的牆頭,直接將信丟進去,信送到之後立即離開。至於在哪裡收錢,確實是個問題,需要好好計畫一下。他們很有可能在我們收錢的時候為難我們。」李珍珍分析了一番,然後露出了思索之色。

  「沒錯,收錢比送信難得多。」趙正點頭認可,也跟著開始開動腦筋,思考著應該如何順利的拿到錢,然後又能全身而退。

  「讓我想想,」李珍珍美眸閃爍不停,忽然為之一亮,「有了!我們可以約好在城外的空地上交錢,並且只允許他們派一個人來,這樣我們拿到錢之後,可以立即離開。他們只派一個人,也難不住我們兩個,你不是說了麼,他們那邊現在最多只有三重天的武人,沒有更厲害的好手。」

  李珍珍這個主意,並不是什麼錦囊妙計,趙正也曾經想到過,可是早就被他給推翻了。他搖搖頭道:「不行的,這樣的話,他們會在附近事先埋伏人手,就算我們成功拿到錢,也會遭到圍捕。而且就算他們只派一名三重天高手過來,對我們兩個的威脅也夠大了。」

  「要是我們兩個人手不夠的話,乾脆把沈姐姐也叫來好了,她已經到了四重天境界,在七寶縣這種小地方已經罕有敵手了。」

  「叫她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希望最好能靠我們兩個人的力量辦好這件事情。」

  李珍珍想了想,點頭道:「也對,叫別人幫忙的話,就顯不出我李大女俠的本事了。」

  趙正皺著眉頭,繼續苦思冥想,可是卻始終沒能想出什麼絕妙的主意來,到後來就連腦袋都跟著痛了,他揉著腦門道:「頭痛,頭痛,拿這件事勒索那幾位員外,就跟在老虎嘴裡拔牙沒什麼兩樣,實在是太危險了,難道就沒有能夠全身而退的好辦法麼?」

  「我也正在想呢。」李珍珍搖了搖頭。

  兩人沉默許久,到後來連李珍珍也跟著頭痛了,她索性不再多想,轉移了話題,問道:「對了,我們到底打算勒索多少錢?」

  「這個我考慮了,如果要的太多,會把他們給逼急的,如果要的太少,又實在是不值得我們這樣大動干戈,所以取個中,就要一萬兩好了。」趙正答道。

  「一萬兩會不會太少了?」李珍珍不滿道。

  「如果超過這個數,就會動搖到他們的家底,他們是不會為了守護一個秘密而付出這麼多錢的,一萬兩這個價錢剛剛好在他們的承受能力之內。」趙正曾經在心裡為尋花徑的秘密估過價,這個秘密只值一萬兩。

  「也對,如果要的太多,他們肯定寧願將這個秘密公諸於眾也不願意傾家蕩產。」李珍珍點了點頭。

  「而且要的太多,他們大可以將錢用來雇傭高手抹殺我們,雇傭一名五重天的高手出手殺人,兩萬兩銀子就差不多夠了。」趙正比較忌憚這件事,所以沒打算多要。

  「好吧。但我還有個問題,假如我們成功拿到了這筆錢,難道真的要替那幾個混蛋保守秘密嗎?」

  「那當然了。」趙正脫口答道。

  「他們好色也就罷了,還為了保守密道的秘密殺了那麼多人,我們為什麼要幫他們保守秘密?」李珍珍不解道。

  「首先,如果收了錢卻不兌現諾言,實在有失武人風範。其次,將這件事情宣揚出去,並不足以搞垮他們三位員外,達不到教訓他們的目的。再次,在宣揚這件事情的時候,容易暴露我們的身份,如果被他們知道了我們的身份,那可就麻煩了。」趙正一條條地分析道。在這件事情上,他的目的始終很明確,那就是敲詐錢財,沒必要再做多餘的事情給自己添麻煩。

  「只敲詐他們一萬兩銀子,真是太便宜他們了。正所謂殺人償命,他們殺了那些工人,應該用命抵債才對。」李珍珍義憤道。

  趙正想了一下,李珍珍說的不無道理,如果單單是尋花問柳,並不是什麼大錯,但傷人性命就不同了。他面色一沉,決定道:「說的沒錯,他們確實做得有些太過火了,我答應你,等我將來實力足夠之後,一定會替密道裡的五具屍體討回公道。但是眼前,還是別冒這個險了,張員外的護院魏不笑以及周晨都不是好對付的。」

  「好吧。還是等我們有了足夠的實力之後,再收拾他們幾個吧。」李珍珍點頭道。

  兩人接著又商討起了如何敲詐如何收錢的事情,可還是沒能想到好主意,就這樣度過了半天時光。趙正覺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便不再逼著自己想主意了,打算慢慢思考。

  之後的幾天裡,趙正有時候會去回春醫館學習煉丹之術,有時候會去幾個員外家附近踩盤子,至於李珍珍,則繼續負責打探消息。

  某天下午,趙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踱步路過了張員外家的後門。他用餘光瞥見了一件特別的事情,在張員外家的後門口,聚集著五隻難看的野狗,這些野狗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時不時地舔著嘴唇。

  這時候,張員外家的後門忽然打開了,兩名家丁推著一輛黑色推車走出門,推車上放著一個大泔水桶,從中飄出殘羹剩菜的味道。五隻野狗聞到味道之後,興奮地叫了起來,拼命搖尾乞憐。

  古代法律極其嚴格,就算在街上亂丟垃圾都是犯法的,所有垃圾都得統一處理。兩名家丁推著車沿路前進,要將垃圾送走,五隻野狗聞著味兒跟在了後面,準備大吃一頓。看來,張員外家每天都會在這個時間倒垃圾,所以連野狗都養成了來這裡等食物的習慣。

  趙正望著搖著尾巴的野狗們,眼睛忽然一亮,這幾隻野狗給了他如何送信的靈感。他嘴角微微一翹,加快了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這裡,回到了臨時居所。

  「咕咕,咕咕。」

  一進院門,趙正便聽到了熟悉的咕咕聲,這個院裡養了好幾隻信鴿,專門用於跟紅塵客棧進行聯繫,每一隻信鴿放飛後,都能準確無誤地飛到紅塵客棧。他受到信鴿的叫聲所吸引,走到了籠子面前,抓起了旁邊掛在籠子上的糧食袋,往籠子的盤子中倒了一些米粒。信鴿見到食物,湊上前啄食起來。

  趙正看著進食的信鴿,腦海中靈光一閃,仿佛水到渠成一般,解決了困擾多日的難題。

  「有了!」

  趙正凝視著信鴿,臉上笑意漸濃。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12 00:56
第六十三回 敲詐

  秋日的街道多了一分蕭索之意,就連道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只有寥寥幾人。秋風拂過,道路兩側的柳樹枝隨之搖擺,一根根乾枯的柳條仿佛已經失去了生命力。

  時間已經臨近下午,幾隻野狗早早就守候在了張員外家門外,興沖沖地等待著那一桶殘羹剩飯出現在面前。如果細細數來的話便會發現,今天出現的野狗比之昨天少了一隻,但又有誰會在乎這種小事情呢?

  張員外家的後門準時地打開了,兩名黑衣家丁目無表情地推著推車,巨大的木桶中散發著剩菜的氣味,這種氣味對於人來說並不好聞,但對於那幾隻野狗來說,已經具備足夠的吸引力。

  幾隻野狗連聲吠叫,搖著尾巴。

  這些野狗實在太醜,大多還生有癩痢,就連乞丐都不願意吃它們,也正因為這樣,它們才能保住卑賤的小生命,頑強地活在這個世上。

  對於這樣的野狗,兩名家丁實難生出好感,所以他們依舊面無表情。

  就在這時,打破平靜的事情出現了,一隻遲來的野狗從小巷中竄了出來,歸入了同類的行列之中。

  一隻野狗的出現,並不足以吸引人的目光,可是這只野狗今日有些特別,在它的脖子上,懸掛著一張用線穿起來的白色信封。

  兩名家丁對視一眼,發覺不妥,其中一人俯下身,將野狗脖子上的信封取了下來,只見信封用封泥封著,信的封皮上書「張永陵親啟」一行字,字跡清秀溫婉,顯然出自女兒家的手筆。

  張永陵不是別人,正是這家大院主人張員外的名字,寫信者直呼張員外的名字,可是相當的不客氣了。

  在古代,知書達禮者不多,能夠識字寫信就已經是文人了,誰也不敢輕視。

  兩名家丁一見這是給自家員外寫的信,哪裡還敢怠慢,立即捧著信一溜煙回到了院裡,將其一級級地遞給上頭,送往張員外手中。

  張員外此時剛吃完飯,挺著油滿腸肥的將軍肚,手拿牙籤正在剔牙。在他的背後,站著護院頭魏不笑。每當他在家的時候,都喜歡讓魏不笑這個三重天高手在他背後站著,這能讓他倍感自豪,從中獲取莫大的滿足感。

  明明是出腿如電的武林高手,但卻得為他這個又老又肥的普通人服務,這是一件多麼讓人愉快的事情。

  其實,魏不笑並不願意為張員外服務,他這樣做只是為了報恩而已。他在小時候就開始練武了,並且小有所成,但因為年輕氣盛,得罪了高人,被人廢掉了雙臂,成為了殘疾。他那時倒在街道的血泊中,奄奄一息,命懸一線,多虧張員外的夫人路過此地,將他救下,送到了醫館,找大夫保住了他的命。他在那之後就發誓,一定要報答這份救命之恩。

  斷臂之痛並沒能擊垮他,他沒了雙臂,便改練了腿上的功夫,經過數年的苦練,終於練成了一雙鞭腿,一腿踢斷了自家後院的柳樹。自打那之後,他就自薦進入了張家,成為了張家的護院頭,保衛這家宅平安。

  他原名叫魏笑,但自從雙臂被廢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笑過,所以改名為了魏不笑。對他來說,世上已經沒有值得為之一笑的事情了。

  那封信送來了,是兢兢業業的老管家送來的,用雙手呈到了張員外面前。

  張永陵親啟。

  好大的口氣。

  來者不善,這是張員外看到信之後的第一個念頭,他放下牙籤,圓臉上的眉毛皺了起來,既然來者不善,就得小心對待。他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聽過許多江湖傳聞,有許多人能在信中動手腳,在薄薄的信封中藏納毒藥乃至暗器。

  張員外跟所有的有錢人一樣謹慎小小,對於這樣一封來歷不明的信,是不會貿然親手打開的。他對身後的魏不笑做了個手勢,讓魏不笑來拆開這封信。危險的信,就得讓高手來拆開。

  「把信拋起來。」魏不笑道。

  所謂的老管家,就是比員外自己更瞭解這個家的人,他當然知道魏不笑的本事,所以他沒有猶豫,乖乖按照魏不笑的要求做了,將信紙拋到了空中。

  魏不笑快步上前,抬腿勾住信封,將信封調整到更加合適的位置,然後收回腿,蓄力,再度踢出,一腳命中信封中心,內力灌注其上。就聽「啪」的一聲脆響,信封化作碎片,簌簌落下,猶如一片片白色樹葉。

  信封碎了,可是信紙卻毫髮無損,想要做到這一點絕非易事,出腳時需要一股巧勁才行。

  魏不笑收回踢出的腿,身體借力旋轉,另一隻腿接替踢出,使了招橫掃落葉,將信紙掃到了桌子面上。他用腳完成了拆信的動作,動作一氣呵成。在張員外跟老管家的眼裡,魏不笑就是一陣刮起來的狂風,狂風一卷,信封便碎了。

  信紙落到了桌子上,靜靜鋪開,字字清晰。

  張員外沒有誇讚魏不笑,因為魏不笑不喜歡被誇讚,而且魏不笑不是第一次展露腿上功夫,沒必要驚訝。

  魏不笑收回腿,雙臂上的袖管空蕩蕩地垂下,他還是沒有手,他還是不笑。

  張員外走到桌邊,定睛看去。

  只見信紙上寫著:

  鄙人無意於城南枯井覓密道一條及屍骨五具,一時好奇,查後發現另有乾坤,得見更深的密道一條。私自星夜訪求,誤撞汝及汝之友,竊聽得此密道為尋花徑。
  此徑開闢目的,及那屍骨的來由,汝當自清。若不不願此秘公之於眾,請汝速籌白銀一萬兩,於明日午時送往花鳥街。
  「一覽眾人小,取信於天下。」
  至花鳥街之後,系此謎面,自會知曉交由何人收悉。
  若銀兩如數到賬,鄙人保證替幾位員外嚴守秘密,任其爛於肚子中,絕不向外人吐露半句。
  若明日午時之後未能滿足,切勿怪罪鄙人嘴巴漏風。

  顯而易見,這是一封勒索信,勒索信是不需要落款的。信中內容之後,再無多餘的字。

  張員外看著信中的內容,原本紅潤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豬肝色。他快步走到桌邊,將信一把抓住,幾個折疊,塞入了袖子中。回身一看,那老管家一臉茫然之色,應該是沒有看到信中的文字,可魏不笑卻是一臉陰沉,目光冰涼。

  魏不笑的雙眼何等之快,一定已經看到了信中的文字,不過沒有關係,因為魏不笑早就知道這件事。

  連老管家都不知道的事情,魏不笑卻知道,因為幾位挖掘尋花徑的工人就是魏不笑負責殺死的。當初張員外向魏不笑保證,一旦尋花徑挖通之後,就不再跟夫人吵架。魏不笑不喜歡見到昔日的恩人跟丈夫不合,所以答應了幫這個忙。

  一個沒有雙臂的人,下手一定是非常狠辣的,所以那些工人死得很慘。

  在那些工人死後,張員外命人偷偷運出了縣城,掩埋到了亂葬崗中。他不會讓屍體留在尋花徑中,因為這會讓他走在地下世界時心生恐懼。

  至於枯井下的五具屍骨,並不是他命人殺的,估計是另外兩位同謀下的黑手。他們雖然共同開鑿了這個尋花徑,但卻沒有互報殺了多少人的習慣,這並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話題。

  雖然他們三位員外將秘密藏得很深,還為此殺了一些人,可沒想到,這秘密還是洩露出去了。

  若是勒索者將這件事公之於眾,不僅會讓他失去一個嫖妓的好途徑,還會讓他跟夫人鬧翻,這是他絕對不想看到的。

  為了保守這個秘密,他願意忍痛付出這一萬兩銀子,一萬兩雖然多,但均攤到三人身上,勉強能讓人接受,大不了這半年少花點錢就是了。可怕就怕勒索人收到錢之後卻不肯信守諾言。

  人們總會擔心有人不守諾言,所以才有殺人滅口這檔子事。

  比起支付一萬兩銀子,張員外更樂於將勒索者直接滅口,這個方案更省錢,也更加穩妥。

  對於這種事情,他並不是第一次做了,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送信進來的人現在何處?」張員外挑眉道。送信人顯然是一條極有用的線索,抓住這條線索,就有望找到幕後的主使人。

  「回稟老爺,這封信不是人送來的,而是捆在野狗的脖子上送來的,至於送信者到底是何人,恐怕無人知曉。」老管家恭敬答道。

  「什麼?」張員外聞言一驚,沒想到勒索人行事竟然如此慎密,竟然想到利用野狗來送信,連一點線索也不留下!

  看來這勒索人不是易於之輩,沒那麼好對付,靠著一條野狗,根本不可能找出此人是誰。想要滅口的話,就只能趁著在交錢的時候動手了。不過此人既然這麼聰明,在交錢的時候,肯定也留了一手,只怕不易下手。

  在這封信的後半段,並未詳細提及如何交錢,只是留了一個謎面而已。

  這個謎面的謎底是什麼?

  勒索人到底是誰?

  他是怎麼發現這處密道的?

  他是一個人還是一夥人?

  為什麼一定要選在花鳥街交錢?

  各種問題紛至遝來,讓張員外如墮霧中,他不認為這是自己一人能解決的事情,既然不能解決,還是把另外兩名尋花徑的建設者也叫來比較好,畢竟人多力量大。

  張員外深吸了一口氣,揮手道:「派人到周府跟羅府請周晨跟羅星兩位員外過來,就說有我要事要跟他們商談。」

  「遵命,小人馬上就去請兩位員外過來。」老管家領命而去。

  屋裡只剩下主僕兩人,魏不笑道:「此人膽量不大,只向你勒索了一萬兩,必定是個宵小之輩,不用多慮。待到明天交錢的時候,我會幫你殺了他的。這個秘密,還得繼續保守下去,而你,還得繼續跟夫人好好相處。」

  「好!」張員外臉色稍緩,「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魏不笑不再多說,他不僅不笑,連話也很少說。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12 01:00
第六十四回 完美無缺

  屋子裡燃著檀香,香氣雖然很淡,但卻只有富人才能享受得起。

  桌上擺著竹葉青陳釀,這陳釀雖然只比普通的酒醇香了一點點,但卻同樣只有富人才能享受得起。

  這屋裡其他東西也都是如此,無論一桌一椅,全都價值不菲。

  按理講,呆在這樣的房間裡應該讓人感到快樂,可實際情況卻並非是這樣,屋裡的三位員外並不快樂,他們有心事,煩人的心事。

  「真是糟糕,我很喜歡這條尋花徑的,卻沒想到被外人發現了這個秘密。」羅員外最後一個看完了信,將信紙放到了桌子上,環顧其他兩位員外的臉色。他跟張員外是同齡人,都是四十來歲,不過他的體型相對較瘦,面色泛黃如紙,兩頰微微凹陷,雙目略顯陰沉。

  「既然是秘密,那就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被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嘿嘿,就得對這個人小施懲戒才行。」周員外冷笑一聲,玩弄了一下手中的金錢鏢,這枚金錢是開了刃的,打在人身上足以致命。三位員外之中,只有他身懷武功。而且他最年輕,也最很辣。

  「現在的問題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不知道該怎麼把他揪出來。」張員外搖頭道。在他的背後,魏不笑長身而立,面容陰鷙。

  「我們三個人聯手辦成過好幾樁不容易辦成的買賣,這點小事,難不住我們的。」周員外自通道,他的目光跟手中的金錢一樣明亮。

  「這件事比買賣更棘手,他在暗,我們在明。」羅員外陰沉道。

  「他自稱是在枯井下發現的密道,我們可以先去那裡尋找線索。」周員外建議道。

  「我正好還要問呢。那枯井下的密道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裡會有五具屍骨?」張員外插了一句嘴,口氣裡帶著不經意的埋怨之意。

  「那五個人是我派人殺死的,他們還沒等把密道挖完就企圖逃走,我不得不下黑手。」羅員外皺眉答道。

  「殺人也就罷了,可你為什麼要把屍體埋到原地呢?」張員外距離那條密道最近,現在一想到枯井旁邊埋著五具屍骨,心底就隱隱有些惡寒。

  「運送屍體很麻煩,而且我覺得將那五個人埋在自己挖掘的密道裡面是件樂事。」羅員外繼續答道。在這三人當中,當屬他身上的邪氣最重,經常會做一些令人感覺頭皮發麻的事情,哪怕是在玩女人方面,他的玩法都是最古怪的。他最喜歡用火把女人燙傷,只有在女人慘叫的時候,他才能笑得出來,平日裡他的笑容跟魏不笑一樣少。

  「唉,」張員外搖了搖頭,「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把那條密道好好埋起來呢?現在可倒好,那條密道被人發現了,害得我們幾個被人勒索。」

  「我已經把那條密道用土掩埋了,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發現那裡。」羅員外想了想,回憶道,「對了,當初負責挖掘密道的工人一共有六個,可我的手下辦事不利,放跑了一個,之後我再也沒能抓到這個人,也許是這個人將消息走漏了出去。」

  「這個人是誰?」張員外認為這是契機,急得站了起來。

  羅員外報了個人名,之後搖搖頭道:「不過就算知道這個人的名字也是沒用的,他舉目無親,孤身一人在縣裡打零工過活,他逃走之後,所有的線索都斷掉了,根本找不到了。」

  「都怪你做事不利,這才給我們惹下了麻煩,這一萬兩銀子就由你來出好了。」周員外在旁哼了一聲。

  羅員外聞言大為不悅,深深地看了周員外一眼,緩緩道:「好!這個錢我自己出了,不過你們兩個可別後悔。」說罷便要起身離開。

  這三人之間有不少的生意往來,如果為了一萬兩銀子鬧出矛盾,實在是不值得。張員外立即站起來當和事老,好說歹說地攔住了羅員外,並不輕不重地訓斥了年輕的周員外兩句,這才穩住了局面。

  三人重新坐下,但這次不再互相埋怨了,而是耐下性子商討對策。

  「對於此事,你二位有何見教?」張員外問道。

  「他這封信上面寫得這句謎面很有意思,不知道有什麼用意。」周員外手持金錢,點了點桌上的信紙,念道,「一覽眾人小,取信於天下。」

  「在你們來之前,我也想了很久,可是一直沒有什麼頭緒。」張員外搖頭道。

  「也許只有到了花鳥街之後,才能猜出裡面的意思。」周員外道。

  「有理,我們得提前去花鳥街看看。」張員外道。

  「不光是花鳥街,城南的枯井以及你家附近也得好好調查一下,我看這樣好了,我們三人兵分三路,分頭行事。你在你家周圍打探有沒有人見到過給野狗綁上信紙的人,我則拿著這封信去花鳥街看看,想辦法把信中的謎底猜出來。」周員外望向了繃著臉的羅員外,「至於羅兄,就屈尊往城南的枯井走一趟好了,那裡你應該最熟悉,畢竟你在那埋過屍體。」

  「好,就這麼辦,我們三人分頭行事,然後在夜幕降臨之前回到我這裡集合。」張員外同意道。

  羅員外不發一語,默認了這個方案。

  就這樣,三位員外為了同一件事情前往了不同的地點。

  三個人,三個地點,自然得分開講述才行。

  先說張員外,他瞞著家裡那位黃臉婆,派了幾名心腹到家附近暗中打探在野狗脖子上綁書信的人,可是幾個時辰過去了也沒能打探出有用的消息來。那個人就像個影子,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接著說羅員外,他先是回了家,然後帶上了兩名最得力的護院,直奔城南枯井。他先是帶人下枯井調查了一番,發現密道口封得嚴嚴實實的,挖開之後,裡面五具屍骨已經不見了。在密道的地面上,有掃動過的痕跡,把所有的腳印都給弄沒了。由此可見,發現這處密道的人心思十分縝密,連腳印這種細節都考慮到了。

  按理講,羅員外應該帶人向周圍的人打聽一下,詢問有沒有人在最近下過枯井。可是這樣大動干戈的話,一定會惹人生疑,導致更多的人對枯井下面產生興趣,這只會將事情弄得更糟,所以探查完枯井之後,羅員外就帶著人走了,並留下一人在枯井附近盯梢。

  最後說周員外,他袖子裡揣著勒索人的信,獨自來到了城裡唯一的花鳥街,來來回回地巡視,一邊走一邊在心裡默念那句「一覽眾人小,取信於天下」。街道兩側的商販見他久留不去,還以為他要買什麼花鳥魚蟲,所以不斷地找他搭話,弄得他不厭其煩。

  「這幫做小買賣的小人物,一個個可真是煩人,就算把那些花鳥魚蟲賣給了我,又能賺幾個錢。」周員外心中暗暗鄙夷,搖了搖頭,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小人物,小人物,一覽眾人小,怎麼才能一覽眾人小?當然只有站在高處的人,才會覺得在下面的都是一些小人物!」他參透了謎面中的前半句,心中興奮不已,立即抬起頭四處張望,尋找著這條街上最高的地方。

  在一條街上尋找最高處並不是難事,周員外很快就找到了這個地方。

  滿花樓,花鳥街上最高的樓,此樓一共四層,樓內專賣花卉,在這個時節比較冷清,在春夏兩季生意很好。樓內擺著許多鮮花盆景,進入其中,滿鼻花香,漫步期間,猶如置身于瓊樓仙境。

  周員外不懂花、不愛花也不養花,所以對這家店不熟。他駐足來到這滿花樓之前,抬頭仰望,思考著謎面下半句的答案。

  取信於天下,什麼東西能取信於天下?

  周員外想不到,可他看到了。

  就在滿花樓的房頂上面,赫然擺著一個鳥籠,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容易忽略掉這個鳥籠,只有抬頭看的人才能看到。

  這個鳥籠帶來的線索很多,首先只有武人才能上那麼高的地方,證明勒索人身懷武功,其次籠子裡的鳥在叫,發出咕咕的聲音,聽起來明顯是鴿子的叫聲。

  如果是信鴿的話,自然能夠取「信」於天下,這便是後半句謎底。

  滿花樓,樓頂,信鴿。

  原來收錢的壓根就不是個人,而是一隻信鴿!只要把銀票拴在信鴿身上,然後鬆開,信鴿就會飛走,將錢送到勒索人的手裡!

  信鴿會飛,可人不會,沒人能追上信鴿,甚至連馬都不行。

  雖然境界極高的武人能夠追上信鴿,可他們三位員外不可能為了區區一萬兩銀子去請這樣的高人出馬,更何況,就算他們願意請,七寶縣裡也沒有這樣的高人給他們請。

  如果去別的地方請高人,時間就來不及了,勒索人只給了他們一天的時間,一旦過了明天晌午,有關尋花徑的消息就會傳遍大街小巷,給他們三人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現在看來,如果他們三人不願意讓尋花徑的秘密公諸於眾的話,就只能乖乖付錢,再無其他選擇。

  他們不可能揪出幕後的勒索人,這已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局。

  「妙,妙極了!」周員外不怒反笑,雖然他是失敗的一方,但是不得不去佩服那個幕後的勒索人。這一萬兩銀子,他認栽了,不認也不行。

  周員外費了一番力氣,順著滿花樓的窗臺逐級跳上了屋頂,將鳥籠弄到了手裡,籠子中的信鴿咕咕叫著,仿佛在嘲笑他似的。在信鴿腳上捆著一卷紙,拆開來看,上面寫著:「請將銀票捆於信鴿腳上,然後將其放飛,鄙人自能藉此獲得銀票。今日多謝幾位解囊相助,還望幾位以後好自為之。」

  「一萬兩銀子,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可真是讓人肉痛啊。」周員外苦笑了一下,然後帶著鳥籠回到了張員外的家。

  等到三人到齊之後,周員外將謎底以及信鴿的事情說了一番,隨後道:「這筆錢我們逃不掉了,商量一下每個人該出多少吧。」

  羅員外陰鷙地盯著籠中的信鴿,狠狠道:「我真想現在就把這只鴿子宰了吃掉。」

  魏不笑同樣露出了冰涼的目光,他本想在交錢的時候將勒索人一腳踢死,卻沒想到負責送錢的是一隻信鴿,讓他的設想完全泡湯了。

  「我奉勸你別那麼做,否則後患無窮。」周員外再度苦笑。

  「給他一萬兩銀子倒是可以接受,不過我就怕出了錢之後,他不信守諾言,仍把尋花徑的事情抖落出去。」張員外憂心道。

  「那也沒別的辦法,如果你有更好的主意,我願意洗耳恭聽。」周員外攤了攤手,他之前以為能夠對付得了那位勒索人,可他現在已經知道那勒索人有多麼可怕。

  張員外張了張嘴,又乖乖閉上了。論及才智,他自忖不如這位周晨,既然連周晨都沒辦法,那他就更沒辦法了。

  三人全都沒辦法,所以只能選擇乖乖付錢。一萬兩銀子,三人均攤,因為是羅員外簡介洩露了尋花徑的秘密,所以他多攤一點,出四千兩。

  既然已經決定了付錢,也就沒必要非得等到明天了,三人為信鴿捆上了銀票,準備放飛。

  可就在這時,周員外忽然喊了聲:「慢!」

  另外兩位員外都是一愣,張員外也把握住信鴿的手收了回來。

  「雖然這錢非給不可,可是我們可以在錢上面做一點手腳,留個記號。這樣一來,就可以利用這個記號來揪出那個勒索人了。」周員外笑了笑,這次是得意的笑,而不再是苦笑。

  一萬兩面額的銀票,絕非小數目,在七寶縣附近十分罕見,只要派人叮囑七寶縣以及周邊城鎮的錢莊,一旦發現有帶記號的一萬兩銀票出手,立即通知他們,便能得到勒索人的線索,弄清楚這個幕後黑手的身份。

  另外兩名員外拍手稱妙,立即照做,將銀票取下,用筆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了個記號,然後將帶有記號的銀票拴在了信鴿上,重新放飛。

  信鴿撲著灰白兩色的翅膀,消失在了漸漸暗去的天空中。

  ……

  滿花樓,花滿樓,謹以此名向已故的古先生致敬。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12 01:02
第六十五回 收錢

  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為了取暖,秋天的夜晚還是喝一點酒比較好。

  在來這個世界之前,趙正並不飲酒,可是到了這裡之後,他卻認為自己非喝酒不可,既然打定主意要恣情於江湖,沒有美酒相伴怎麼能行?

  今晚趙正喝的酒是女兒紅,這種酒是糯米酒的一種,專用於婚嫁之時招待客人之用,不僅十分清洌好喝,而且有相當的滋補功效。

  幾口酒下肚,趙正的肚子裡已經升起了一股暖意,漸漸傳遍了全身。

  一絲夜裡秋風拂過,吹動了趙正的秀髮,也吹散了瓶口溢出的酒香。

  趙正此時身在的地方並不是七寶縣,而是紅塵客棧。今天中午將信送到張員外家之後,他便立即帶著李珍珍乘坐馬車回到了這裡。他回來是為了接錢,那三位員外若是肯乖乖付錢的話,信鴿應該很快就會到來。

  雖然他們約定最晚的日期是明日晌午,但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三位員外很有可能早早就把錢送來了。當然了,這種想法有些太過美好,也許三位員外並不願意出這筆封口費,也許三位員外會花更多的錢去雇傭高人來滅他的口。

  不過,不管事情有多少種可能性,他都得暫時做出最好的打算,按照原計劃繼續下去。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如此盼望能夠見到信鴿的身影。

  信鴿出現之前,他只能繼續等下去。

  雖然李珍珍與他一起回來了,可李珍珍沒有來陪他,因為兩人約好要輪流等信鴿回來,他負責守夜,而李珍珍負責明天白天輪班。

  他們兩人必須親自接信鴿,不讓外人插手,否則容易洩露消息。這件事情,是兩個人共同的小秘密,不能告訴外人,甚至不能告訴客棧裡的人。

  這是趙正獨立弄到的錢,沒必要跟別人一同分享,而且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獨自等待一隻鴿子不是什麼愜意的事情,更何況事情還有那麼多的變數,趙正心裡略感焦慮,心潮起伏,猶如額前那隨風舞起的髮絲。

  當夜已深沉之後,趙正有些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就在半夢半醒之間,他忽然聽到了一陣拍擊翅膀的聲音,精神立即為之一振。他猛睜雙眼,望向天空,只見一隻信鴿由遠及近,撲著翅膀落在了鴿子籠上面。

  趙正大喜過望,飛身從門檻上跳了起來,快步走向了鴿子籠,張開雙手,緩緩接近了正在咕咕叫的信鴿,將信鴿抓在手中,解下了信鴿腳上的紙卷。他鬆開了手,鴿子回到了籠子上,自由自在地走來走去。他將紙卷攤開,發現一共有兩張,其中一張是面值一萬兩的銀票,另外一張是文字書信,上面用文縐縐的話警告他一定要保守諾言,不要亂說,否則三位員外會跟他沒完。

  趙正笑了笑,將三位員外寫的信以及銀票放到鼻子邊,輕嗅了兩下,辨認上面是否有沾染毒粉。從氣味來看,兩張紙上面沒有什麼異常。他放下了心,將兩張紙揣了起來,安頓好信鴿之後,隻身回到了客棧內。

  他本想回屋睡覺,待到明日再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李珍珍,可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便來到了李珍珍的房門前,輕輕叩了三下門。他停了一會兒,發現屋裡沒反應,又提手叩了幾下門,這次屋裡總算是有了反應。

  「是誰在敲門?」李珍珍用睡腔問道。

  「是『咚咚』在敲門。」趙正笑答道。

  「難道說……信鴿回來了?」李珍珍一聽是趙正半夜打攪,立即聯想到了這件事,若是旁的事情,趙正不可能這麼急。

  「沒錯。」趙正道。

  「太好了!你在外面等會兒,我穿上衣服之後,立即給你開門。」李珍珍聞言大喜,在房間裡鼓搗了好一陣子,然後手捧著燭臺,將門拉開了,把趙正迎進了屋。

  見房門合上之後,趙正小聲交代了收到信鴿的事情,並把兩張紙從袖子中取了出來,交到了李珍珍手裡,說道:「這是銀票以及那三位員外寫給我們的信。」

  「自己賺的錢就是好,雖然我以前在家裡見過很多巨額的銀票,但哪張銀票也沒有這張讓人感覺親切。」李珍珍喜滋滋地看著銀票,眼睛彎成了月牙,她盯著銀票看了好一會兒,就像這張銀票是她未來夫婿似的。等她看夠了之後,才把另外一張紙拿了起來,看了一遍,然後念出了其中一句,「『希望閣下能夠遵守諾言,不要將與尋花徑有關事宜向第三者透露,若有違背,定不輕饒。』哈哈,從他們說話的口氣來看,應該是憋了一肚子氣。」

  「任誰被人勒索一萬兩銀子,都不會好受的。」趙正笑道。

  「我就是要讓他們不好受,誰讓他們背著老婆挖密道,如果不挖這個密道,又怎麼會被我們勒索?這都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李珍珍撇嘴道。

  「完全同意。」

  李珍珍放下銀票,重新審視了趙正幾眼,然後罕見地誇讚道:「想不到你還挺聰明的,能夠想到用信鴿送錢的辦法。」

  「小聰明罷了。」趙正不以為意。

  「我就沒能想到這種主意,豈不是連小聰明都沒有?」

  「你沒有小聰明,你大智若愚。」

  「呵呵,沒錯,本姑娘是大智,你是小聰明」李珍珍嫣然一笑。

  「小聰明對大智可真是佩服得緊。」

  「哼,貧嘴。」李珍珍笑著白了趙正一眼,然後說,「不過你這次立了大功,貧一下也無妨。」

  「貧嘴還是待會兒再貧好了,我們現在還有點重要的事情要做。」趙正道。

  「還有什麼事情要做?」李珍珍聞言一愣。

  「檢查這張銀票。」趙正一指桌上的銀票,雖然他剛才聞了聞銀票上的氣味,但那只是初步檢查而已,接下來還得細緻檢查才行。

  「這銀票不是好好的嗎?」李珍珍把銀票拿了起來,也想到了下毒的事情,所以提鼻子聞了聞,然後搖頭道,「這上面沒有毒。」

  「如果我是那三位員外的話,一定會在銀票上動一些手腳,如果手上有厲害的毒藥,就抹毒藥,如果沒有厲害的毒藥,就在銀票上做一些記號,然後通知周邊的銀莊注意這種帶有記號的銀票。」趙正換位分析道。

  「有道理!」李珍珍點頭同意,贊許地看了趙正一眼,「你這個人想事情倒是蠻周到的。」

  「不是我周到,而是事關重大,不得不小心。」趙正沒有因為被誇了就飄飄然,依舊很謙虛。

  兩人接下來開始檢查銀票上的圖案,尋找著可能存在的記號,李珍珍還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了一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與這張面值一萬兩的銀票進行對照。這個世界的銀票樣式頗為複雜,兩側畫著兩條乘雲駕霧的龍,中部是帶有繁複花邊的邊框,框內寫著「大炎寶鈔」以及銀票的面額,在下角還蓋著紅色的官府印章。兩張銀票的樣式基本一致,只不過是面額不同罷了。

  兩人並肩而坐,一起趴在油燈之下,拿著兩張銀票細細進行對比,查找著蛛絲馬跡。

  趙正看著兩張銀票,目光來回遊移,從身側李珍珍的頭髮上面,傳來了陣陣的芬芳香氣,他的鼻尖動了動,感覺香氣十分好聞,忍不住側過頭看了李珍珍一眼。只見李珍珍全神貫注地看著桌上的銀票,美眸一眨也不眨,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的側臉勾勒出一條優美的曲線,尤其是下巴的弧度最為渾圓,讓人看著就感覺舒服。

  李珍珍察覺到了趙正的目光,也側頭望了過來。

  兩人目光甫一接觸,趙正下意識地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了下面的銀票。

  李珍珍認為趙正是在偷看自己,隱隱覺得好笑,嘴角翹了起來。

  就在這時,趙正忽然一指銀票,興奮道:「你看這裡!這條龍的鬚子比另一條龍長一點,而且墨蹟很新,應該就是那三位員外偷偷留下來的記號。」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12 01:05
第六十六回 渾人

  「拿過來我看看。」李珍珍將兩張銀票拉近,凝目仔細辨別,發現兩張銀票的龍鬚部分的確大有不同,「他們果然在銀票上做記號了。既然有記號,我們就不能在七寶縣附近花這張銀票了,不然一定會被盯上。」

  「沒關係,既然不能在七寶縣花,那就到別的地方花。你不是想要去白茫府看風景麼,正好由你帶著這張銀票去白茫府換成零錢,然後再帶回來。」趙正提議道。

  「我一個人去?」

  「當然由你一個人去。」趙正要練功、要嘗試煉製虎骨丹,又要完成幾個潛藏在七寶縣的任務,哪有時間離開。

  「讓我去走一趟倒是沒關係,可你就不怕我帶著錢一去不回麼?這可是一萬兩啊。」李珍珍笑問道。

  「你會這樣做麼?」趙正深知李珍珍的為人,並不擔心會發生這種事,這樣問只是跟李珍珍開個玩笑。

  「那可說不定。」李珍珍用兩指夾住銀票,得意地晃了晃。

  「你不會這樣做的,你可是堂堂的李大女俠,怎麼會做這種昧良心的事情。」趙正為李珍珍戴了個高帽子。

  「這話倒是不假,李大女俠怎麼可能為了這點錢敗壞自己的一世英名呢。」李珍珍頗為受用。

  「你放心,這趟不會讓你白跑的。等你回來之後,我再帶你去七寶縣做點有意思的事情。」

  「七寶縣裡還有密道?」

  「密道倒是沒有了,不過仍有別的好地方可去。」趙正還有幾個任務需要李珍珍幫忙去做,所以接著這個藉口去吸引李珍珍,爭取把李珍珍留在七寶縣一段時間。

  「那就這樣說定了,等我把錢帶回來之後,你就帶我去別的地方玩。」李珍珍經過尋花徑這件事,已經十分信任趙正了,相信趙正會再次給她帶來驚喜與樂趣。

  「好,說定了。」趙正笑著抬起了小拇指,意思是要拉鉤盟誓。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竟然還玩這個。」李珍珍嘴上這樣說,可手卻乖乖搭在了趙正手上,用蔥白色的小拇指勾了幾下。

  趙正感覺李珍珍的手好柔軟,也好暖和,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想要多牽一會兒,可是李珍珍很快便把手收了回去,讓他覺得有些戀戀不捨。

  「你還有別的事情麼?」李珍珍說著打了個哈欠。

  「沒別的事情了,時間不早,你睡吧。」趙正收回了餘韻未消的手,淺笑道。

  「好,祝你也睡個好覺。等到明天早上我就出發前往白茫府,換完錢之後我就會趕回來,快的話二十天左右就應該夠了。」李珍珍困倦道。

  趙正點點頭,跟李珍珍道了聲晚安,將銀票留下,一人離開了這個房間。當門關上之後,他卻下意識地沒有離開,而是站在了李珍珍的房門外。

  屋中的燈火還在燃著,隔了一會兒才被吹滅,歸於了黑暗。夜裡很靜,依稀可以聽到李珍珍脫衣服時的窸窣聲,這聲音本來平淡無奇,為何卻讓人覺得跟音樂一樣好聽?

  趙正默默聽著這聲音,直到聲音徹底消失,這才漫步離開了這裡。

  到了次日,李珍珍早早便騎著她那匹白馬走了,一騎絕塵,輕策而去。她走了之後,趙正又過上了以往那種按部就班的生活,將大把的時間用在了修煉以及煉丹上面。

  這次從七寶縣回來,趙正買了許多便宜的藥材用來煉丹,下了很大的決心要把這門技術練會,不然的話,他腦袋裡那些藥方就浪費了。

  煉丹絕非易事,就連熟練的煉丹師都經常會失手。想要煉製出一枚合格的丹藥,不光要知道具體的材料,還得知道相應的流程才行。在遊戲當中,煉丹只需滑鼠一點就能完成,但在這個現實世界裡,可就複雜多了。趙正在這條路上面,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時光不可追,一晃多日過去,經過這些天的努力,趙正在煉丹方面終於小有所成,成功煉製出了合格的果腹丹。雖然這只是最普通的丹藥,但萬丈高樓平地起,一切事物都是由基礎做起的,這點小小的進步,就已足夠讓人歡喜。

  在其他方面,趙正也有了一定的進步,等級方面已經達到了22級。他已將二重天境界的基礎打扎實了,開始朝著三重天進發。輕功方面,他靠著沈落霞的指點,已經初窺門徑,時而能夠運功成功,打通陰蹺脈,激發出羅煙步的浮勁。現在他大約運功十次左右,就能成功一次,距離真正掌握這門輕功已經不遠了。

  李珍珍還沒有回來,可是趙正卻等不下去了,他儲存在系統倉庫中的藥材已經耗盡,需要去七寶縣裡採購一些,另外他在煉丹方面又遇到了許多新問題,需要找林濟遠那個老財迷請教一下。雖然林濟遠的學費很貴,但好在童叟無欺,每次都會真心實意地教導趙正,讓趙正覺得這筆錢花得很值。

  趙正向沈落霞討了一些零花錢,然後以出去散散心為緣由,請辭離開。沈落霞還以為趙正是因為李珍珍的離去而感到難過,當即同意了這個請求,還出言安慰了幾句。趙正將錯就錯,閃爍其詞地承認了這件事,以便讓自己外出顯得順理成章一些。

  當日中午,趙正騎著馬到了七寶縣,住進了那處大院。他故意跟那位眼線聊了一些七寶縣內的近況,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那三位員外的動靜,從眼線的口中得知,最近幾天裡,七寶縣內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趙正聞聽此言,安心了不少,看來那三位員外沒有什麼大動作。

  到了下午,趙正左右閒來無事,便早早地趕往了回春醫館。當走到回春醫館的門口時,他清晰地聽見了從醫館裡傳出的吵鬧聲,顯然是有人在發生爭執,其中一方赫然便是林濟遠,至於另外一方,則是很陌生的聲音,從未聽過。

  趙正心中好奇,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回春醫館的門口,向裡面一望,看到了醫館內的情況。

  醫館裡只有三個人,其中兩人是林家祖孫倆,另外一人是名人高馬大的黑鬍子大漢。此人容貌魁偉,胸口生著巴掌大的護心毛,儘管到了蕭索的秋日,仍然穿的很是單薄,赤著一對肌肉飽滿的胳膊。

  林濟遠正在跟黑鬍子發生爭執,一雙老眼猛瞪著,說話間白鬍子亂顫,唾沫星子亂飛。在他跟黑鬍子之間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小筐,框內裝有許多綠色的藥草,也不知道是什麼種類。他們兩人爭執的焦點,似乎就跟這筐藥草有關。

  林鐘兒是個膽小如鼠的女孩,平日裡細聲細氣的,見了熟人都有些害怕,更何況是面對這樣一個兇神惡煞的黑鬍子了。她小心躲在爺爺背後,一臉驚慌之色,半點也幫不上忙。

  「老不死的,我們明明約好了,我把『佛手草』給你帶回來,然後你給我一百兩銀子,現在我把草給你帶回來了,你竟然敢不給我錢,是不是想要討打?」黑鬍子喊喝著,抬起了跟鐵錘一樣的右拳,晃了兩晃。

  「好漢莫要動手!」林濟遠急得連連擺手,理論道,「我們約好了是不假,可你帶回來的是『五指草』,而不是帶有療傷奇效的『佛手草』,這讓我如何給你錢?」

  趙正站在門外,把這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向著桌子上那筐藥草看了一眼,那些藥草都有巴掌大小,分為五瓣,形狀上倒真有點像是人的手。他剛剛學醫不久,對各種藥草知之甚少,辨認不出這到底是什麼藥草。

  雖然辨認不出,但趙正相信林濟遠不會說假話,這些藥草應該都是「五指草」而不是「佛手草」。林濟遠這個人雖然貪財,但懂得生財有道的道理,平日裡從不依靠撒謊作假的方式去騙患者的錢。

  「我不管什麼『佛手草』什麼『五指草』,我只知道我帶回來的草跟這張畫上的一模一樣,既然一樣,你就該給我錢!」黑鬍子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畫紙,在林濟遠面前抖了幾抖,那畫上面用黑墨勾勒著一種藥草的形象,在下方標注著「佛手草」一詞。

  「你帶回來的草確實跟畫上的草有幾分相似,但實際上卻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草,這種五指草到處都有,根本一分錢都不值啊。」林濟遠氣得都快斷氣了,抬手在筐中抓出一株藥草,也學著黑鬍子的樣子抖了幾抖,然後重重摔在了框內。

  「我沒學過醫,不懂這些事情。我只知道得按照約定辦事,既然我按照約定把畫上的草藥給你帶回來了,你就得乖乖付給我一百兩銀子!那清風林裡面經常有狼出沒,這些藥草可是我冒著生命危險換回來的!」黑鬍子說得理直氣壯。

  「你這個人怎麼如此的蠻橫無理?我要煉製回春丹,正缺佛手草這種藥材,所以才貼告示讓武人幫忙去時常有狼群出沒的清風林幫忙採摘,如果你帶回來的是佛手草的話,我保證分文不少,可你帶回來的不是佛手草,而是一些沒用的雜草,我怎麼能給你錢!我家的銀票可不是大風刮來的,而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林濟遠更加理直氣壯。

  趙正聽到這裡,心頭為之一跳。在回春醫館中有兩個任務,其中一個長期任務就是去清風林中採藥。這個任務誰都能接,完成之後能在回春醫館得到回春丹獎勵。因為清風林中有狼出沒,所以這個任務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趙正始終沒有急著去做。

  「老子冒那麼大的風險去清風林採藥,差點把小命丟在那裡。今天這筆錢,你付也得付,不付也得付!否則別怪我的拳頭不客氣!」黑鬍子氣得臉紅脖子粗,把虎目一瞪,作勢就要對林濟遠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家。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能隨便動手打人?」林濟遠嚇得倒退數步,渾身隱隱發抖。站在他後面的林鐘兒,更是嚇得花容失色,眼中帶淚。

  「少廢話,怕挨打就付錢,一百兩銀子,少一個銅板都不行!」黑鬍子也只不過是在嚇唬人而已,並沒有上前動手,而是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巨大的響聲,將那爺孫倆嚇得一起顫了一下。

  趙正再也看不下去了,不管今天這件事跟任務有沒有關係,他都得出手管一管。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對祖孫倆,實在是太過惡劣。他邁步進了醫館,哼了一聲,說道:「既然林大夫不願意收這些藥材,那就由我來收好了。」 本帖最後由 seekerry 於 2015-4-12 01:08 編輯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12 01:10
第六十七回 二者歸一

  「你小子是誰?」黑鬍子聞言扭過了粗壯的脖子,上下打量了趙正幾眼,眉毛挑了起來。

  林濟遠跟林鐘兒一見是趙正來了,均都露出了喜色,仿佛落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趙正漫步上前,臉上帶著一股煞氣,淡淡答道:「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愛管閒事的趙正便是!」

  「趙正?沒聽過。」黑鬍子道。

  「但你現在聽過了,既然聽過了,就該把這個名字牢牢記下。」趙正道。

  「呦呵,口氣倒是不小。」黑鬍子不怒反笑道,「你剛才說要買我這些藥草?」

  「沒錯!我出一兩銀子,買你這些佛手草。」趙正伸手入袖,用兩指夾住了一錠碎銀,在黑鬍子眼前晃了晃。剛才那黑鬍子說這筐藥草值一百兩銀子,而他卻只拿一兩銀子購買,無疑是在挑釁對方。

  「媽的,你小子在消遣我?」黑鬍子兩眼一瞪,倒是頗為嚇人。

  「我可不是在消遣你,而是很認真地跟你談買賣。」趙正漫步走到了桌邊,抬手按住了裝有藥草的小筐,將其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並凝目盯著黑鬍子。

  「兔崽子,你給我把藥放下!」黑鬍子見趙正敢碰他的藥草,當即勃然大怒,翻臉暴喝。

  「想要的話就自己來拿。」趙正左手拎起藥筐,向後退了一步,右手懸在一側,蓄勢待發。他要激怒那黑鬍子,逼迫對方先動手,然後再把對方制住。他有足夠的自信打敗這個黑鬍子,因為這個黑鬍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厲害的武人,厲害的武人又怎麼會為了一百兩去威脅一名老頭子?這種事情,就連邪道中人都做不出來,真正的邪道中人幹的都是大壞事,為的都是大利益。

  「兔崽子,你找打!」黑鬍子果然禁不住挑撥,氣呼呼地撲向了趙正,一雙大手抓向了趙正的肩膀,用上了「虎爪拳」的功夫。

  趙正將黑鬍子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右手電貫而出,後發而先至,猶如毒蛇般準確無誤地扣住了黑鬍子的右腕,隨後向右側踏上一步,右手腕一翻,將黑鬍子的左腕扭了過去。他光制住黑鬍子的左腕還不算完,又抬腿照著黑鬍子的左腿踢了一腳,雖然用的力氣不大,但足以迫使黑鬍子單膝跪在地上。

  黑鬍子壓根沒看到趙正是怎麼出手的,只覺眼前一花,自己的手腕便被扭到了後頭,發出了刺骨劇痛,接著左腿也受到了攻擊,導致他跪在了地上。他大驚失色,這英俊少年的武功之高,全然超過了他的想像。他試圖掙扎起身,可剛往上抬一點身子,左腕上的痛楚就增強了許多,逼得他只能保持這個彆扭的跪姿。

  趙正拿捏著手上的力道,爭取讓黑鬍子承受最大的痛苦,卻又不把黑鬍子的手腕拗斷。他僅用一隻手牽制著黑鬍子,另一隻手完全閒著,身體長身直立,顯得氣定神閒,遊刃有餘。通過這一招的交鋒,他判斷出對方也就是個一重天的武人,而且空有一身蠻力,在招式、速度、應變能力等各個方面都很差勁,實在不是一個好對手。

  「啊!痛、痛、痛……兔崽子你快把手鬆開!」黑鬍子痛得額頭冒汗,大放厥詞。

  「都這種時候了,竟然還敢嘴硬。」趙正哼了一聲,加大了手上的力氣。

  黑鬍子遭受的痛苦急劇增加,右腕幾乎要隨著扭轉而斷裂了,他吃痛不過,再也不敢硬碰硬,改口求道:「小爺!小爺!你行行好,別再掰了,再掰我這手腕就要斷了!」

  「讓我不掰了也可以,但你要答應把這些藥草以一兩銀子的價格賣給我。」趙正故意說是要買這些藥草,以便讓黑鬍子只記恨他一個人,而不去找回春醫館的麻煩。

  「沒問題,我一分錢都不要了,都給你好了。」黑鬍子痛得臉色都變了。

  「真的?」

  「真的!真的!絕對真的!」

  「那好,你滾吧。」趙正當即鬆手,倒退了一步,冷然盯著黑鬍子。

  黑鬍子揉了揉餘痛未消的左腕,心中把趙正罵了千百遍,然後灰溜溜地離開了這裡。他嘗到了苦頭,知道趙正的武功高於他,哪還敢再叫喧,只當是自己倒了大黴,碰到了瘟神。

  剛才趙正動手的一幕幕,全都印在了那祖孫二人的眼裡,兩人心中自然是無比感激。尤其是膽子小的林鐘兒,更是把趙正當成了救苦救難的神兵天將一般。

  林鐘兒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孩,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也不知道那些武林高手有多厲害,在她的眼中,趙正就是個武林高手,而且是深不可測的高手。趙正竟然一出手就把那麼健壯的男人制住了,而且僅僅用了一隻手!她的雙眼瞪得大大的,眼眸裡裝滿了趙正英氣不凡的身影。

  林濟遠壓下剛才的驚嚇,對著趙正一拱手,微笑道:「今天真是多謝趙公子了,要不是你仗義出手,老朽恐怕就要挨揍了。」

  「林大夫,你這是哪裡的話,我跟你學習煉丹之術,也算你半個徒弟,見到這種事情,怎能置之不理。」趙正將藥筐隨手放到桌上,笑著回禮道。

  「公子這麼說可要羞煞我也了,我們那只是交易而已,怎麼能算師徒關係呢。」

  「就算不是師徒,好歹我們也認識一場,衝著這點我也不能不幫你們。」趙正說著,挪動目光,笑看了一眼躲在後面的林鐘兒。林鐘兒今天也不知怎的,比往日靦腆了很多,白嫩的臉蛋一下子紅了起來。

  「公子你今天幫了我大忙,為了報答你的大恩,以後你在我這裡學習,學費減免一半,每次只交五兩即可。」林濟遠道。減免五兩銀子雖然不多,但對於林濟遠這個老財迷來說,已經是忍痛割愛了。

  「呵呵,這倒是不錯。」趙正點點頭,旋即想起了有關任務的事情,順口問道,「對了,剛才你跟那渾人提到了要煉製回春丹,這又是怎麼回事?」

  「老朽會煉製的丹藥並不多,其中要以回春丹最為珍貴,每年我都會花點時間煉製一些,然後拿去賣給武人,這份收入要比我平時給人看病還要多一些。在回春丹的藥方當中,最為珍貴的藥材就是佛手草,每年我都得花很多的財力心力才能收集到這種藥草。由於佛手草對生長環境的要求很高,在七寶縣周圍,只有清風林能夠出產這種藥材。可是由於清風林林有狼群出沒,普通的採藥人根本不敢進去,只有武人才敢進去採藥。每年我都會雇傭武人到清風林採摘佛手草,可沒想到今年雇了這麼一個渾人回來,可真是晦氣。」林濟遠說著搖了搖頭。

  「原來是這麼回事。」趙正當初只記得這個任務是採藥,至於具體採摘什麼藥草,倒還真不知道。

  「唉,有位鏢師跟我很熟,已經在我這裡預訂了五粒回春丹,可我現在手裡一株佛手草也沒有了,叫我拿什麼給他煉製回春丹,如果我逾期交不出回春丹的話,就得付給他雙倍的定金了。」林濟遠一提到賠錢,臉色立即變得難看起來。

  趙正聞言陷入了沉默,那清風林裡有狼出沒,十分危險,他本打算以後帶著李珍珍一起前去的,可是現在李珍珍不在身邊,他到底去還是不去?

  如果單單為了幾粒回春丹,他倒是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可是清風林那裡還有另外一個任務能做,那個任務帶來的獎勵十分優厚,而且正是趙正目前所需要的。一個任務帶來的獎勵對趙正吸引力不大,兩個任務加在一起的話,吸引力可就大多了。

  有關清風林的另外一個任務是幫助「孤獨鐵匠」木一鶴尋找遺失的玉佩,找到之後,可以讓木一鶴免費打造一把兵刃。趙正手裡有一塊從馬安那裡得來的隕石,是打造兵刃的好材料,現在正存在系統倉庫裡面。

  由於他心目中要打造的兵刃很特殊,一般的鐵匠是打不出來的,只有木一鶴這樣的鐵匠能夠打造出來。如果花錢請木一鶴打造兵刃的話,一把兵刃需要一千兩銀子,價格極高,就算趙正有錢了也有些承受不起,如果能夠免費打造就再好不過了。

  這兩個任務,一個是尋找藥草,一個是尋找玉佩,都是尋找類的任務,而且又是同一個地點,放在一起完成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趙正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能經受住任務獎勵的誘惑,下了冒險一試的決心,大不了只在白天前去清風林,而且在身上攜帶火把,這樣一來,就算遇到了野狼,也可以用火把趕走。

  既然連剛才那個只會三腳貓功夫的黑鬍子都敢去清風林找草藥,他為什麼不敢?

  打定主意後,趙正提議道:「林大夫,不如這樣好了,由我替你到清風林中跑一趟,幫你採一些佛手草回來,你看如何?」

  「公子說笑了,你這樣的貴人怎能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實在萬萬不可。」林濟遠擺手道。

  趙正雖然跟林濟遠接觸了很多次,可是始終沒有透露自己的實際身份,林濟遠是聰明人,當然也沒多問。由於他身上總穿著昂貴的衣服,所以林濟遠一直誤以為他是某個大門大戶的少爺公子。

  「有何不可,你剛才也看到了,我的武功還是可以的。」趙正自通道。

  「這話倒是沒錯,以公子的武功,想必一般的野狼根本傷不了你。」

  趙正沒說話,以他現在的本事對付野狼的話,只能靠火驅趕,卻不能以力制勝,因為他所學的小擒拿手是專門用來對付人的,根本不適合對付野獸。如果憑蠻力或者手持武器戰鬥的話,他足以殺死一到兩頭狼,但自身也一定會受傷,無法全身而退,所以還是儘量別跟狼直接交戰為妙。

  林濟遠見趙正目光灼灼,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再加上他現在確實需要一個人幫忙採藥,便沒有再推辭,而是點頭道:「如果公子肯屈尊涉險,老朽也不會虧待公子,若是公子能夠帶回五株以上的佛手草,我願意給你二百兩銀子。」

  「不行,我不要錢,我要的是回春丹。如果我能帶回五株佛手草,我希望你能給我三粒回春丹。」趙正不把那點錢放在眼裡,倒是頗為需要回春丹留著以備不時之需。這回春丹是治療內傷的丹藥,若是受到了內傷,只要不是特別重,服下一粒即可見效。

  「公子這可就是為難老朽了,這一粒回春丹就價值三百兩銀子,你開口就要三粒,加在一起可就是九百兩銀子。而你也聽到了,我剛才雇傭那個渾人也不過是出一百兩銀子的工錢而已。」林濟遠面露難色,但實際上,他所說的都是賣價,回春丹的成本價並沒有這麼高,除了佛手草這種藥草之外,其他的藥材並不十分昂貴。

  「剛才那位的工錢確實很低,但他把佛手草給你帶回來了麼?」趙正笑問道。

  「呃,他不僅沒有把佛手草帶回來,還差點動手打了我。」林濟遠尷尬地點點頭,「好吧。公子你武功高超,工錢理應比那個渾人更高一些。這樣好了,事成之後,我給你兩粒回春丹,這已經足夠多了。」

  「兩粒未免太少了,這個代價不值得我去冒險。」趙正皺眉道。

  「公子,做人不能太貪心,兩粒已經不少了。」林濟遠有些急了,那回春丹價值極高,他每送出一粒都會讓心頭滴血。

  趙正跟林濟遠你來我往地討價還價,雙方都不讓步,就在這節骨眼上,旁邊的林鐘兒看不過去了,溫柔款款地走上前,小聲喊了句:「爺爺,請聽孫女一言。」

  「鐘兒,你要說什麼?」林濟遠一愣,轉頭望向了這個寶貝孫女。

  「趙公子今天幫了我們的大忙,你就答應他的要求吧。既然他要三粒回春丹,那就給他三粒回春丹好了。」林鐘兒小聲道。

  「這個……鐘兒,不是爺爺小氣,只是這回春丹實在是價值不菲啊。」

  「爺爺,我知道這丹藥很珍貴,所以就算我求你好了,你就答應趙公子的要求吧。」林鐘兒撒嬌懇求道。

  林濟遠視孫女為掌上明珠,一聽林鐘兒開口,立即沒了脾氣,妥協道:「好吧。既然你為趙公子說話,我就破例一次,答應了這筆賠錢的買賣。」他望向了趙正,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趙公子,只要你能把佛手草帶回來至少五株,我就給你三粒回春丹,如果你帶回來的更多,每多一株我多給你一粒回春丹,這對我來說,已經是賠本生意了。」

  「好,這件事就這樣說定了。」趙正欣然答應,然後對林鐘兒點頭示意,「多謝鐘兒姑娘為我求情。」

  「公子客氣了。」林鐘兒低下了頭,不再言語,在她垂著的眼簾之下,有股水波般的美麗目光在閃動。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12 01:12
第六十八回 孤獨鐵匠

  在七寶縣南邊的土地上,坐落著一座孤零零的房屋,周圍連一點生氣也沒有,看不到植物,更看不到活物,似乎連螞蟻都不願意在這附近安家。陪伴著這座房屋的,大概也就只有如訴如泣的風聲了。

  孤獨的房屋裡面住著孤獨的人,這個人很少與人打交道,平日裡需要什麼就讓別人從七寶縣送來,很少親自出去採購。就算是在跟客人談生意的時候,他都是躲在屋內,通過牆壁上的窟窿跟客人交流。

  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孤獨鐵匠木一鶴。

  尋常百姓中很少有人知道木一鶴這個人,只有一些武人知道木一鶴的大名,因為木一鶴打造的兵刃很好,經他手打造的兵刃,都很適合用來殺人。

  手藝好,收取的打造費自然也就高,木一鶴為別人打造兵器,最低起價是一千兩銀子,如果是上好的兵器,還得另行加價。這個價錢不是一般武人能夠接受的,所以木一鶴很少能攬到生意,一年中只能打造兩到三把兵器。

  生意雖然冷清了一點,但對木一鶴來說正合心意,他是個喜歡與孤獨為伴的人。

  如果可以的話,木一鶴恨不得一輩子都不見外人。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今天不可能,因為今天木一鶴的家門外來了位客人。

  趙正站在了這彷如深牢大獄般的房子外面,叩了幾下門,朗聲道:「在下趙正,來此想要請木先生出手幫忙打造一柄兵刃。」

  「進來吧。」木一鶴的聲音十分響亮,就像是鐵錘打在了燒的通紅的胚子上。

  趙正推門而入,腳步很慢,四下打量了一圈。這屋裡採光尚可,還算明亮,在牆壁兩側擺放著十八般兵器,並且特意懸掛了一張木牌,上面寫著「廢品」一詞。這些兵器的品質都相當不俗,結果還被稱為了廢品,由此可見木一鶴手中的成品有多麼優秀。

  再往前走幾步,便會被一道牆壁橫加阻隔,牆上有一道鐵門,緊緊關著,在牆壁上面,有一個長方形的窟窿,橫寬都不大,只可供一隻手從中伸過。

  趙正透過窟窿看到了一道人影,想必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木一鶴了。

  「木先生,你好。」趙正拱手道。

  「看樣子,你對我這裡很熟悉。」木一鶴道。

  「恩,我是經朋友介紹過來的,知道一些你這裡的事情。」

  「既然這樣,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一千兩銀子一把兵刃,謝絕講價。」

  「錢什麼的好說,待會兒再談也不遲,我希望木先生能先看看這張畫,看看能不能把我想像中的這種兵器打造出來。」趙正探手入袖,取出了一張簡略的圖紙,上面畫著他所要打造的兵刃。由於這把兵刃比較特殊,所以他得事先給木一鶴看一眼,如果木一鶴打造不出來,那他只能另請高明了。

  在這張圖紙上面,畫著一柄長劍,長劍本身沒什麼特別的地方,玄機全在劍柄跟劍身之中,這劍身裡面藏匿了一柄狹長的「軍刺」,並且在劍柄內安裝機簧,一按機簧,「軍刺」就會從劍身裡面彈出來。也就是說,這是用兩種武器合成了一把兵器,表面上是一把劍,在內裡還藏了一把兇殘的軍刺。

  軍刺也就是所謂的三棱刺,這種武器十分細長,尖端異常銳利,一側帶有血槽,戰鬥時專用於刺擊。

  由於軍刺上面有血槽,刺入人的身體中之後,傷口中會湧出大量的血液,這樣既能對敵人造成重創,又方便將軍刺從傷口中拔出,進行下一輪的攻擊。

  軍刺的形狀狹長而又尖銳,能夠達到極佳的穿透效果,如果敵人穿了一件盔甲,用劍未必能穿透,但用軍刺就有可能穿透,差別非常之大。另外,軍刺造成的創面都是窟窿型的,出血量極大,傷口不易縫合包紮,光靠流血就能要了一個人的命!

  在生死搏鬥之中,刺擊的殺傷力要遠高於斬擊的殺傷力,斬擊落在人身上,也許只能留下一道傷口,而刺擊紮在人胸口上,必然會破壞裡面的內臟!論及致命性,刺擊型武器要比斬擊型武器更加可怕。

  軍刺是冷兵器中的佼佼者,殺人的利器,若是要在這個危險的江湖中闖蕩,實在是不二的選擇。趙正在考慮為自己打造什麼兵器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軍刺,要不是因為《九脈六元經》中有一門厲害的劍法需要用劍施展,他可能就直接打造軍刺了,而不是去打造這種二合一武器。

  趙正將圖紙塞進了牆壁上的窟窿中,木一鶴用長滿老繭的手接過去,查看起來。

  「你要在劍柄中暗藏機關?」木一鶴一眼就看出了玄機。

  「沒錯,我要打造一柄『機簧劍』,在劍柄跟劍身中藏匿一柄『長釘』。」趙正無法直呼其名為軍刺,只得為其取了一個較為容易理解的名字。

  「帶有機關的武器世上有很多,不算特殊,倒是你這柄『長釘』很有意思,為什麼你要在這上面刻出凹槽?」木一鶴問道。

  「為了美觀。」

  「凹槽有什麼美觀可談。」

  「每個人的眼光都是不同的,你認為凹槽沒什麼好看的,但我卻覺得凹槽是非常好的點綴。」趙正不願意把血槽的知識透露給木一鶴,更不願意看到軍刺這種兇殘的武器在江湖中傳開。

  木一鶴只是鐵匠,參不透一個小小凹槽的作用,便不再追問了,點點頭道:「這種帶有機關的兵器我製造過,難不住我。不過這種兵器打造起來比普通的劍費時一些,你需要額外加錢,至少得加二百兩銀子。」

  剛才趙正吹噓說錢不是問題,可實際上錢正是最大的問題,他的兜裡只有少量銀子,根本拿不出這筆錢來。

  既然拿不出,就只能另覓其他交易方案了。

  趙正清了清嗓子,試探道:「我在來之前從朋友那裡聽說了一件事情,據說在木先生這裡了有個規矩,如果誰能為你辦一件事情的話,你就會免去製造費用,請問是不是這樣?」

  在遊戲之中,木一鶴便有這個規矩,如果玩家肯為他辦事,就可以免去打造費。在遊戲進程中,木一鶴交給玩家的任務會逐步改變,前期的任務清一色都是讓玩家去清風林尋找丟失的玉佩,在中後期,則另有別的任務交給玩家。

  「沒錯,我這裡是有這麼個規矩,不過我要客人做的事情往往都會很難,大多客人都無法完成,不然的話,我這家鐵匠鋪豈不是早就要倒閉了。」木一鶴承認道。

  趙正鬆了口氣,既然有這碼事就好辦了,他苦笑道:「我是個窮鬼,拿不出一千多兩銀子,所以我願意為你辦一件事,以便免掉這筆打造費。木先生如果有什麼吩咐的話,請儘管開口。」

  木一鶴沉默片刻,似乎是在考慮,過了一會兒才回復道:「我手上倒是真有一件事情想要找人去辦,一年前我想要用狼毛點綴一柄刀鞘,所有去清風林走了一趟,殺了一隻狼回來,就在那之後,我發現身上的一塊玉佩不見了,應該是掉在了清風林那裡。事後我去了清風林幾趟,可始終沒能找到這塊玉佩。這塊玉佩是家父送給我的,對我頗為重要。如果你能去清風林把這塊玉佩給我找回來,我就答應幫你免費打造一把兵器。」

  「那塊玉佩是什麼顏色的?質地如何?」

  「那是一塊碧綠色的翡翠,雜質很少,很容易辨認的。」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我這就動身去清風林為你尋找這塊玉佩。」趙正乾脆地應承下來。

  「我在這裡恭候喜訊,你什麼時候把魚形玉佩給我找回來,我什麼時候為你打造兵器。」木一鶴將那張圖紙順著窟窿遞了出來。

  趙正接過自己的圖紙,塞入袖中,辭別了木一鶴,大步離開。
seekerry 發表於 2015-4-12 11:22
第六十九回 清風林

  天空滿是雲絮,擋住了大半的陽光,使得林間看上去十分黯淡。一棵棵樹木投下枝杈縱橫的陰影,清晰地印在厚厚的落葉之上。這林中的野生動物極多,時而就能碰到在樹上穿梭的松鼠或者隱入落葉中的小蛇。

  這裡便是清風林,從七寶縣到這裡,只不過半個時辰的馬程。

  趙正手牽著一匹棗紅馬,在林間漫步而行,他來此是為了找東西,而不是為了趕路,沒必要騎馬。他來此要找的東西一共有兩樣,一樣是手掌型的綠色藥草佛手草,另一樣是碧綠色的魚形玉佩。

  前者散亂地分佈在清風林內,沒有什麼規律可循,後者倒是有一些尋找線索。

  在遊戲中,這塊遺失的魚形玉佩會落在一塊巨石附近的草叢中,那巨石畸形怪狀,很好辨認。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林子太大,就算知道這塊石頭長什麼樣子也很難找到,只能慢慢尋覓。

  趙正這次可是有備而來,他的懷裡揣著一個火摺子,腰間還別著一個捆著油布的火把,隨時可以引燃。如果他在這裡遇到狼的話,手裡牽著的馬會率先發出警告,他騎馬就可離開。如果馬受驚了,或者跑得慢,他還可以點燃火把將狼趕走。狼是一種很狡猾也很小心的生物,十分畏懼火光。另外,他還在腰上掛了一把短刀以防萬一,若是真遇到狼了,也能有一拼之力。

  在這世上最枯燥的事情當中,找東西絕對算是其中之一,找東西不僅耗時耗力,而且毫無樂趣可言。好在這裡的秋日景色還不錯,能夠稍稍帶來一點樂趣。

  趙正一個人在林中尋覓了大半日,什麼都沒能發現,既沒找到那塊大石頭,也沒找到佛手草。他孤零零地走在林中,身邊只有一匹棗紅馬相伴,不由得想起了李珍珍這個女孩。如果有李珍珍在身邊的話,一定會有意思很多,哪怕拌拌嘴也能帶來很多歡樂與笑容。

  趙正平日裡雖然不是話癆,但卻耐不住寂寞,如果讓他過「孤獨鐵匠」木一鶴那種與世隔絕的生活,恐怕沒幾天就會憋出病來。

  在尋尋覓覓與胡思亂想中,趙正渡過了一整天。待到日頭西斜之後,他放棄了尋找,騎上馬輕策而去,回到了七寶縣中。

  接下來的幾天,趙正白天就去清風林尋找東西,晚上就回到七寶縣進行修煉。雖然他白天用掉了許多時間,可他有副本系統在身,每天都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修煉,倒是不用擔心會耽誤修煉的進度。

  事實上,修煉是一件很單調的事情,每天反復進入副本對於趙正來說已經很辛苦了,如果白天也全都用來修煉的話,早晚會瘋掉的,像現在這種勞逸結合的方式才是長久之計,能保證他長時間的修煉熱情。

  世上確實存在那種一心一意只顧著修煉的武癡,但趙正絕不是那種人,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頂多比普通人多了一點點毅力,多了一點點正義感罷了。

  趙正的運氣實在是不怎麼樣,接下來的幾天裡,僅僅找到了兩株佛手草。他為了讓佛手草保持新鮮,花費積分開啟了花圃倉庫,將佛手草移植到了裡面。他現在手裡的積分已經相當富裕了,隨時可以將自己需要的倉庫或者副本解鎖。他平時使用積分的態度很節約,只有到了需要的時候,才會去解鎖相應的倉庫或者副本,如果不需要,就一直攢著。

  在尋找東西的過程中,趙正的心一直懸著,有些擔心遇到野狼,不過還好,在這些天過裡,他連一隻狼也沒遇到過,倒是遇到了兩個冒險來此的採藥人。在這林中碰到大活人可不大容易,他每次遇到陌生人都會上前打個招呼,攀談兩句,有時還會送一些乾糧給對方,反正他每次都帶很多。

  通過跟兩個採藥人的交談,趙正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資訊,瞭解到野狼經常出沒的方位,還打聽到了幾處有大石頭的地方。這些消息幫了他不小的忙,讓他不禁想起了那句「在家靠父母,外出靠朋友」的名言。出門在外,交點朋友總是沒錯的。

  趙正靠著採藥人的指點,前往了那幾個有大石頭的方位,當找到第二塊石頭的時候,發現這塊石頭的形狀跟記憶中那塊石頭很像很像。他連忙到石頭周圍找了幾圈,在草叢中翻找起來,忽然間摸到了一塊光滑的硬物,抓起來放到眼前一看,果真是尋覓了多日的魚形玉佩,這玉佩通體碧綠,只有少量的雜質,十分美觀。他大喜過望,親了魚形玉佩一口,將其放入了系統倉庫中,保證萬無一失。

  找到了玉佩,接下來就該一心一意尋找佛手草了,找這個東西沒有什麼技巧,全都看運氣。

  趙正又是苦苦尋覓了多日,終於又找到了兩株佛手草,將其湊到了四株,只差一株就能湊齊回去交工了。他本以為這場尋覓之旅能夠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不留一點風波,卻沒想到事情偏偏在即將結束的時候發生了意外,出現了讓他始料未及的危險情況。

  正當趙正牽馬走在林中尋覓最後一株佛手草的時候,手中的馬忽然有了異狀,搖起了腦袋,嘴巴裡發出陣陣嘶鳴,眼珠子瞪得老大,不停地尥蹶子,就像見了鬼似的。

  這世上沒有鬼,當然不可能見鬼,但這個世上卻有狼,狼跟鬼的恐怖程度也差不了多少了。

  趙正一見棗紅馬表現異常,立即聯想到了野狼,連忙緊緊勒住韁繩,以防止棗紅馬逃走,然後左右甩臉觀瞧,尋覓野狼的蹤影。他很快就在左側瞥見了一匹野狼,從這裡遠遠看去,這匹狼就跟狗沒什麼區別,但就是給人一種不同尋常的壓力。趙正頭皮隱隱發麻,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就跟觸電了似的。他二話不說,踩著馬鐙,翻身跨上了棗紅馬,拉韁繩向右側跑去,希望能夠避開那匹狼。

  在速度方面,狼跟馬是相差不多的,具體能不能甩掉身後的那匹狼,還是個未知數。

  趙正騎馬跑出去了幾秒,俯身向前望去,盯準前面的道路,同時夾緊馬腹,提鞭抽打。其實就算他不打,現在這匹馬也會竭盡全力去奔跑。他騎馬往前跑出了一段距離,抽空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後面那匹狼已經追了上來,速度快得驚人,而且在這匹狼身後,還有另外幾匹狼,乍一看上去至少有三頭!原來這不是一頭孤狼,而是一群狼!

  光是一匹狼就夠難對付的了,更何況是一群狼!

  趙正望著狼群,只覺渾身忽冷忽熱,說不出的難受,胃部似乎也在抽筋,沒有經歷過生死威脅的人,是無法體會到這種感覺的,這是一種身體的自我保護本能!他扭回了頭,不敢再看,開始全力加緊催趕胯下的棗紅馬,恨不得讓這匹馬長出翅膀來,直接飛走。他現在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逃生這一個念頭。他之前萬萬沒想到會在林中遇到整整一群狼,現在真是後悔也來不及了。無論是回春丹還是兵刃,都比不上他這條小命來得珍貴,為這點東西丟掉小命可就太不值了。

  「呸呸呸!我一定能逃出去,冷靜點,別緊張!」趙正一想到死,立即在心裡啐了幾口,給自己下了強制性的命令,讓自己恢復冷靜。這種精神影響多少起了一點作用,他的呼吸變慢了一些,心跳也強壓了下去。越是這種時刻越需要冷靜,否則生還的希望會變得更低。

  棗紅馬向前撒腿狂奔,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慌亂的腳印,每當遇到樹木阻擋,就轉頭繞開,這種拐彎的過程,會大大漸緩它的速度。而後面那些野狼卻不用有這些顧忌,這些野狼體型較小,行動快速靈活,能夠迅速避開樹木的阻擋,絲毫不受影響。

  趙正時而回頭觀察狼群的情況,發現野狼至少有七頭之多,雙方的距離正在漸漸拉近,在爆發力方面,野狼似乎比馬更高一些。

  現在的情況相當不妙,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野狼非得追上來不可,一旦遭到如此多的狼圍攻,趙正的勝算直接等於零。

  「怎麼辦……怎麼辦……」趙正心裡就跟敲鼓似的,急速思考解決的辦法,可是一個辦法也沒想出來。他身上雖然帶了火把,可是一個火把不足以嚇跑一群狼,狼並不是膽子小,而是比較謹慎,在只有一頭狼的情況下,狼會怕火,但一群狼的話,狼是有膽量展開進攻的。如果放火燒林的話,倒是能用大火逼退狼群,但現在他哪有放火的時間?至於硬碰硬就更不行了,他的功夫不適合用來對付狼,就算有把短刀也毫無勝算。

  就在這緊要關頭,事情再度急轉直下,前面忽然又冒出了兩隻野狼的身影,原來狼群已經在這周圍設下了包圍圈!

  趙正一看見前面直奔而來的兩匹狼,心裡一下子沉到了底。

  棗紅馬也看到了前面的兩匹野狼,它不等趙正發號施令便主動改變了方向,拐了一個大彎,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一前一後兩波野狼展開追趕,形成了夾擊之勢,對騎馬的趙正窮追不捨,看來這群狼真的是餓極了,非要把這一人一馬當成午餐不可。

  趙正騎馬狂奔一陣,不斷觀看前後左右,發現狼群越來越近,最近的一頭狼距他不過五米左右了,再過幾秒鐘就會追上來。他在高度緊張之下,心臟幾乎要跳出了嗓子眼,這時候他望向了前面,看到了一個高處的粗壯樹幹,那樹幹距離他的頭頂約有兩米,不算近也不算遠。

  他沒有再過多思考,完全是靠著求生意志做出動作,暗運身體中的內力,向著那根樹枝跳了出去。

  若是靠他自身的力量跳躍,決計不可能抓到那根樹幹,唯有成功運用出羅煙步的浮勁,才能有望抓住這根樹幹。

  他修煉羅煙步到現在,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半吊子,運功十次才能成功一次,今天是生是死,全看這十分之一的幾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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