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征途 作者:槍手一號 (連載中)

hardlabor 2013-5-3 17:28: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 82099
hardlabor 發表於 2013-5-24 23:01
第八十九章︰接戰

    直到鷹嘴岩殘余馬匪在地平線上消失很久,盧城邊軍的心情仍然震蕩不已,久久不能回復,只不過是三百多經歷過苦戰之後,疲備不堪的對手,就輕而易舉地踏破了第二營三千將士構築的三個軍陣,如果對手在全盛時期,他們的二千余百騎兵洶涌而來,現在的一萬多盧城邊軍能夠抵擋得住對手的強力進攻嗎?

    司馬瑞凝視著雲昭等人消失的地方,許久,才感嘆地說了句︰“幸好,幸好!”到底幸好什麼,他並沒有說出口。

    喬子方滿臉羞慚,在收攏了被打散的第二營之後,駭然發現,擁有三千余人的第二營,在這短暫而又驚心動魄的戰斗之中,竟然戰死戰傷八百余人,超過了四分之一,已然是元氣大傷。

    “司馬將軍,末將,末將羞愧無地。”喬子方單膝跪地,喬子方本身並不是一個全然無能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坐到第二營營將的位置上,但今天這一戰,徹徹底底將他打得清醒了過來。

    司馬瑞低頭看著他,心中有一股一腳踢翻他再好好地踩上一番的沖動,不過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無妨,喬將軍,知恥而後勇,我希望第二營經過今天這一戰,有一個脫胎換骨的變化。”

    “多謝將軍不罪之恩。”喬子方重重地叩了一個頭。

    “起來吧,收攏第二營,作為後軍吧!”司馬瑞淡淡地道。

    屈魯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掛在旗桿之上的沈風,低聲道︰“司馬將軍,沈風言之鑿鑿,蒙軍是不是真有這個打算,我們要不要馬上返回盧城?”

    司馬瑞似笑非笑地看著屈魯,“怎麼,屈將軍,你也相信這個老家伙的胡言亂語?”

    屈魯頓了頓,道︰“司馬將軍,沈風雖然是個馬匪,但是,但是……”遲疑了一翻,咬著牙道︰“如果不是蒙軍真對盧城有什麼大動作,他為什麼要自投羅網?他其實是可以逃跑的。”

    司馬瑞指了指在後軍綁縛著的幾千老窩的馬匪家眷,“為了他們,他想蒙騙我等,救出這些匪眷而已,哼哼,我可沒那麼蠢。大越與蒙人簽定互不侵犯條約不過年余,豈會就此撕破盟約,蒙人就真有膽子對我大越開戰?”

    “雖說如此,但我們還是戒備一些為好。”屈魯道。

    司馬瑞怫然不悅,“屈將軍這是不相信本將的判斷囉?”

    “不敢。”屈魯低下頭。

    地面上突然陣陣顫抖起來,旗桿上的沈風忽然又大叫起來,“蒙人來啦,蒙人軍隊來啦,司馬瑞,你還不準備作戰,你想全軍覆滅嗎?你想叫盧城的這一點種子完全斷送麼?準備作戰!”

    屈魯,王壯,丁健等都霍然抬起頭來,看向旗桿之上瘋狂叫喊的沈風。再看向遠處地平線上,塵土飛揚,大隊的騎兵已經出現在視野之中。

    “司馬將軍,不管對方有不有惡意,我們都得作好戰斗準備,以防萬一!”王壯大聲道。

    丁健,屈魯也都點頭附和,“司馬將軍,下令吧,萬一對方心懷不軌,我們不加防備,那是要吃大虧的。”

    司馬瑞臉色陰沉,手下三員大將異口同聲,顯然是對自己的判斷拿不準注意,看著三人焦急的目光,無奈之下點頭道︰“好吧,準備戰鬥!三營,四營,五營成品字形布陣,二營作後備。”

    “是!”

    四名營將迅速離開。

    “來人!”司馬瑞喝道。

    一名親兵應聲上前,“將軍有何吩咐?”

    “帶幾個人,去對面問一問那個蒙軍將領,鷹嘴岩馬匪已經盡然伏誅,他們不撤回去,還在向我大越邊境逼近是何道理?”

    “是!”

    幾名騎兵迅速迎向遠處的蒙軍騎兵。

    “司馬瑞,你這樣布陣是不行的。”旗桿上的沈風看著盧城邊軍調動陣形,三個營成品字形布陣,大聲喊道。

    “閉嘴,區區一個馬匪,知道什麼是大兵團作戰麼?本將還用得著你來教我?在敢饒舌,就將你射成一支刺蝟。”

    沈風不為所動,“司馬瑞,你忘了剛才麼,你一個營被我們不到三百人就擊潰了的事實嗎?他們不是久經戰陣的第一營,這些都是新兵,新兵。對面有大帳兵,你這樣布陣,只會給他們一個個的攻破。”

    司馬瑞心中一跳。

    “集結起來,將所有的部隊結集起來,組成一個大的方陣,將所有的床弩集中到一起,不要分散,在對手發起第一次進攻之時給他們來一個出其不意的打擊,給他們來一下狠的。”沈風聲嘶力竭。“所有人都集結到一起,抱成團,才不會給對手逐一擊破。”

    看到司馬瑞低頭沉思不語,沈風大急,喊道︰“司馬瑞,快呀,快呀,不然來不及啦!”

    抬起頭來,司馬瑞對傳令官說,“傳令給屈魯,王壯,丁健,三營合三為一,屈魯為指揮,集合所有床弩,備戰!”

    傳令官驚訝地看了一眼司馬瑞,轉身跑開。

    “將這條老狗給我放下來。”司馬瑞喝道︰“拖過來!”

    沈風兩腿中箭,無法站立,被兩名士兵挾著拖到了司馬瑞面前,看著沈風,司馬瑞獰笑道︰“老狗,要是今天不是你說的這樣,老子馬上就砍了你的頭當球踢!”

    沈風神態自若,“司馬瑞,你還不是太蠢,瞧著吧,這邊開始進攻的時候,只怕盧城那邊也已經開始了,第一營沒有來,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頂住。司馬瑞,你上當了,你上了蒙人的惡當,如果丟掉了盧城,你就等著朝廷來人砍你的腦袋吧!盧城自從建成之後,還從沒有淪陷過。”

    司馬瑞哼了一聲,反手一巴掌打在沈風的臉上,“老狗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陣地前沿,雖然有些訝異司馬瑞突然變陣,但三名營將還是立即將三營近一萬名士兵聚成了一個大而密的方陣,全軍近百台床弩也全都匯集到了一起。

    屈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現在這個樣子,雖然不足以取勝,但自保卻是毫無問題了,看著越來越近的蒙軍,屈魯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不會真給沈風說中吧?如果這里的蒙軍展開了對己軍的進攻,那麼肯定在盧城方向上,會有更多的敵人展開對盧城的進攻,只有第一營的盧城,能不能擋得住呢?

    但願這一切都是沈風在胡說。

    離著盧城邊軍三里許地,蒙軍停下了前進的腳步,看著對面森嚴的軍陣,思瀚笑對札木合道︰“大人,這個司馬瑞倒是很謹慎,居然對我們防備得極嚴。”

    札木合哼了一聲,“鷹嘴岩的那些馬匪呢?難道跑了?”

    思瀚指了指戰場中央,“大人你看,那些地方橫屍遍野,鮮血都還未乾透,看來是馬匪雖然遇上了司馬瑞,但卻突圍而去了,司馬瑞沒有留下他們。”

    札木合搖搖頭,“真是無用,以有心算無心,居然還讓對手給跑了。”

    “大人,對面來人了!”思瀚指著對面,三名騎兵手持著盧城邊軍的旗幟,正在向這邊飛奔。

    札木全輕笑一聲,對著思瀚道︰“思瀚,想不想在你的部下面前秀秀你的箭法?我懶得與他們多說什麼了,這個時候,盧城那邊也差不多要開始了吧!”

    思瀚大笑道︰“在札木合大人面前玩弓箭,那可是班門弄斧了,也好,正好讓札木合大人指點末將一番。”

    取下鐵弓,右手捻起三根羽箭,搭箭上弦,瞄準著遠處奔來的三名騎兵。

    二百步,一百步,九十步,嗖嗖嗖三聲,三箭連珠,脫弦而出,對面馳來的三名騎兵毫無準備,三箭閃電般射來,立時將三人射倒,尸體翻身栽倒在地上,三匹空馬長嘶一聲,拐了一個彎,向回奔來。

    “好箭法!”札木合拍手笑道︰“思瀚將軍,首功任務交與你如何?”

    “不勝榮幸!”思瀚大笑,“且請札木合大人掠陣,且看我是如何收拾這些大越軟腳蟹的。”

    隨著這三名騎兵的翻身落馬,最前線的屈魯,王壯,丁健腦中的熱血轟地一聲沖上了頭頂,“準備作戰!”屈魯大聲喊道。

    “準備作戰!”王壯,丁健大聲應和。

    前線的士兵一聲吶喊,向前齊齊跨出一步,如山的槍林立時架了起來。

    猶如一瓢冷水從頭頂上澆了下來,頭從一直涼到心里,司馬瑞手抓住馬鞍,手上青筋畢露,果然讓沈風說中了,蒙人不懷好意,這里有人對付自己,那盧城呢?回頭看向盧城,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鎮靜!”被反綁著的坐在地上的沈風看著司馬瑞,“你是一軍主將,不能露出絲毫怯意,盧城現在如何你管不了了,先將眼前敵人擊敗再說,札木合的大帳兵與我鷹嘴岩一仗損失慘重,首先進攻的肯定是郭爾郭斯部,抓住這個機會,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不打垮眼下的敵人,便談不上別的,此時萬萬不能一心二用。”

    司馬瑞看著沈風,神色有些復雜,此時,他才真正相信了沈風,“雖然我們是敵人,誓不兩立,但是,我還是很佩服你,可惜了。”司馬瑞知道,如果沈風不以命相逼,勒令那些馬匪離開,雙方打得正激烈之時,蒙軍趕到,那就徹徹底底地完蛋了,這是一個英雄,但是,自己卻不得不殺了他,無論此仗勝敗,自己都會殺了他。

    “看在你的份上,那些你們馬匪的眷屬,我也不為難他們了,來人,將那些人放了,他們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他們運氣吧!”司馬瑞下令道。
hardlabor 發表於 2013-5-24 23:03
第九十章︰內應

   盧城邊軍第一營一直以來就是精銳,這是一支從馮從義時代就刻意培植,並在骨子里刻上了對蒙人仇恨的部隊,戰斗力強大,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而出的,這支三千人的部隊現在的主官是姚猛。

    自從司馬瑞來之後,姚猛可謂是春風得意,風生水起,司馬瑞大手筆,不僅讓姚猛一舉擺脫了以前的困窘,更是將他從哨將提拔到了一營主將的位置,姚猛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成為第一營的主官,因為這支部隊一向都是由盧城將軍親自統領的,雖然司馬瑞在第一營中安插了兩名司馬家的子弟擔任哨將,但姚猛仍然很滿意,因為另外兩個哨將是他的嫡系,自己這兩個弟兄的能力是不用說的了,擔任一個哨將都是綽綽有余的,而司馬家的兩個子弟,一個叫司馬耽,一個叫司馬懷,雖然上陣作戰的本領如何不知道,但至少個人表現出來的武力,以及談吐之間顯露出來的軍事常識,作為一名哨將也是富余的。

    司馬瑞大力整頓盧城邊軍,刻意提升其它幾營的戰斗力,將王壯,丁健,屈魯一股腦地全都調走,但對于第一營的戰斗力影響並不太大,因為基層軍官並沒有大動,司馬瑞也知道,第一營才是他的根本。

    二,三,四,五營出城訓練,城里只留下了第一營駐守,但姚猛對此並不以為意,以前盧城也從來沒有指望過其它的部隊,更何況現在是和平時期,除了常規的城上守軍與巡邏之外,其它的部隊都呆在軍營之中輪休。

    雖說現在大權在握,但姚猛依舊保留著當年的一些習慣,雖然已經三更了,但他仍然去城上巡邏了一遍,城上士兵的軍紀風貌讓他很是滿意,鼓勵了幾句,便帶著兩個親兵準備回家去,這一段時間,第一營人事變動較大,他一直呆在營中穩定軍心,已經十來天沒有回家了。

    馬蹄錚錚,踏在青石板街上,清脆幽遠,此時的盧城,已經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只有有限的幾個地方還有燈火。

    姚猛忽地勒住馬匹,神色復雜地看著街邊上的一個院子,透過低矮的院牆,看著里面一扇熟悉的窗戶里依然透出來的光芒,這里是盧城副將王敏的家。

    第一營四員哨將集體投向司馬瑞,王敏被徹底架空,現在盧城,他就是閑人一個,連衙門都不必去,去了反正也是沒人理他,姚猛看著那昏暗的燈火,突地想起,許多年來,他們很多時候便在這間亮著燈火的房間里,就著一點花生米,牛肉干,豆腐干,喝著燒酒,大聲地談笑吹牛,暢談有朝一日打進大漠,打進黑石山,將黑石山蒙族聖地里那些他們奉為圭寶的東西搶回來,那時的日子雖然窮,但卻是快活的。

    現在?姚猛低下頭,不,還是現在更好。至少現在,自己距離當年的理想不是更進了一步嗎,自己升官了,當上了正兒八經的將軍,營將才正式踏入了大越將軍的行列,屬于中級武官了。而一年以前,自己還不過是一名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在一年的時間里,自己越過了歸德郎將,游擊將軍,一舉晉升為從五品上的游騎將軍,從一名歸德執戟長到一名昭武校尉,自己用了超過二十年的時間才完成,而現在,沒用上一年,自己就連升了三級,要知道,大越的軍官體系是很嚴格的,越往上,升遷便越困難,整個大越,皇帝陛下身兼兵馬大元帥,而再往下,龐大的大越軍隊只有一名驃騎大將軍,從一品。一名輔國大將軍,正二品,兩名從二品的鎮軍大將軍,三名正三品的冠軍大將軍,而三品以上的懷化將軍,雲麾將軍,整個大越也不過數十人而已。像盧城以前的主將馮從義,在邊城干了一輩子,到最後走的時候也只是一個正四品上的忠武將軍,而現在的主將司馬瑞,還是一個從四品上的宣威將軍,要到馮從義的那個級別,他還要跨越懷化中郎將和壯武將軍兩個級別。

    自己並沒有做錯。姚猛在心里肯定地對自己說,至少司馬瑞上任之後,盧城整體的軍事實力有了極大的上升,而一支強大的軍隊才能寄托自己的夢想。

    他撥馬而行,現在他與王敏已經是分道揚鑣了,即便自己真心實意地上門去拜見他,王敏也不會待見自己,說不定還會一頓棍棒將自己打出來,雖說王敏已被架空,但身為從四品下明威將軍的他,真要將自己打將出來,自己也只能咬著牙忍了,沒必要去討這個沒趣,姚猛搖搖頭。

    盧城南城門,作為一個邊境要塞,以前的盧城對于城牆與城內居民的住宅之間的距離是有著嚴格的規定的,至少要有上千米的距離,中間的空白地帶是不允許搭建什麼建築的,但隨著榷場的建立,盧城變得寸土寸金,城內的每一分土地都價值不菲,在巨大的金錢誘惑下,司馬瑞大筆一揮,這個限制便縮短到了三百米,而空余出來的近七百米的土地上,在一年的時間里,立即高高聳起了無數的貨棧和倉庫,成為大商人們堆集貨物的所在。

    當然,這些原本屬于公有的土地所高價賣出的銀錢,都落入了司馬瑞的荷包。

    作為盧城榷場現在最大的皮貨商人,皮定秋的倉庫正好位于南門,佔地近三百平方的倉庫雖然說不上最大,但在整個盧城也是有數的了。

    現在皮定秋的倉庫里,沒有一絲的光亮,里面的貨物被亂七八糟地丟棄在地上,整座倉房之中,自從入夜之後,便有人陸陸續續地潛入,到現在差不多四更天了,整個倉庫里已經聚集了約三百人。從靠近牆角的大堆的皮貨之中抽出一柄柄鋒利的馬刀,一柄柄鐵弓,一筒筒羽箭,這些人在頃刻之間,便已化身為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雖然身著不同的服色,有的還穿著大越人的服飾,但只看他們排著整齊之極的隊伍,將馬刀橫擱于膝上,默默靜坐,沒有一絲的聲響發出便可以看到,這是一支真正的軍隊。

    坐在最前面的一個漢子兩手扶膝,雙目微閉,他是雅爾丹的侍衛統領脫里,為了保證能一舉奪下盧城,並且不必付出太大的代價,雅爾丹這數月以來,一直將自己的三百名侍衛以各種方式送進盧城,這三百侍衛是從大帳兵中精選而出,專門衛護雅爾丹安全的士兵,每一個人都堪稱是蒙軍之中真正的英才,而脫里,更是其中的姣姣者。

    他們的任務是在蒙軍開始進攻的時候,迅速奪下南門,為蒙軍騎兵進城打開道路,只要蒙軍進了城,以現在盧城邊軍在盧城只不過三千人的駐軍,將無法阻擋蒙軍的前進。

    脫里異常佩服雅爾丹公主,公主雖然是一個女子,但思謀之常遠,計策之巧妙,遠超一般須眉,想想連阿斯蘭,巴魯圖這等蒙族老英雄們都心甘心情地接受雅爾丹的指揮,便可見公主在蒙人心中的威望。

    只是小小地一個剿滅鷹嘴岩馬匪的計劃,但藏在這個計劃後面的則是蒙軍大舉入侵大越的龐大計劃,整個策劃天衣無縫,而從現在實施的過程來看,亦是順風順水,盧城主將司馬瑞果然帶著盧城大部分部隊出了城,雖然最為精銳的第一營留在了城內,但一旦城門大開,他們便渾身是鐵,又能打幾顆釘呢?

    皮定秋盤膝坐在一堆皮毛之中,臉上滿是喜悅之色。

    外面響起了四更的梆子聲,脫里偏轉頭,睜開了眼,借著外面微弱的燈光,看著滿臉喜色的皮定秋,心里忽然浮起一陣輕蔑,這就是大越人麼,在自己國家的土地馬上就要被入侵的時候,居然如此歡喜,難道他以為偉大的蒙族會喜歡他們這些沒有骨頭,出賣自己同胞和國家的賣國賊?

    “皮先生,這一次你協助我們拿到蒙城,一定會得到不少的賞銀吧?”脫里語氣里的不屑,是個人都能听出來。

    皮定秋嘿嘿一笑,“我不是為了銀子。”

    “哦,那你是為了什麼?”

    皮定秋看了一眼脫里,慢吞吞地道︰“脫里,你知道我是誰嗎?”

    “大越人,皮定秋,我們蒙族在大越的內線啊!”脫里有些不解地道。

    皮定秋仰首向天,沉默半晌,“十年,十年了,我終于可以回家了。”

    他站了起來,“脫里,我叫莫勒,是科爾沁部的人,潛入大越,隱姓埋名,整整十年了,嘿嘿,有時候,我自己都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名字叫莫勒了,十年了,我不敢回家,不敢去看我的爹娘,因為我怕自己會放棄,自己會暴露,但今天過後,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回科爾沁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叫莫勒了。”

    脫里大驚,看著皮定秋半晌,霍地起立,向著對方深深地一揖到地,“莫勒先生,我失禮了。”
hardlabor 發表於 2013-5-24 23:05
第九十一章︰奇襲

    自古以來,蒙人居于大漠,缺水缺糧缺衣,好像什麼都缺,資源的稀缺讓他們困守大漠,雖然有過數次有雄才大略者一統大漠,國勢見漲之後,便謀求更大的發展,但在面對什麼都不缺的中原帝國之時,無數次的入侵最後都以慘敗告終,這讓蒙族的有識之士開始思考,怎樣才能在某一天,能夠成功地入主那個什麼都不缺的地方,一舉解決蒙人的生存危機。他們從不懷疑自己的武勇,相對于中原那個帝國的士兵,蒙人的士兵更有犧牲精神,也更為強大,但是,他們卻始終無法戰勝那些他們所瞧不起的人,便是因為對手有充足的資源,而充足的資源又帶來了充足的人手。在現在的大越,那些富庶的州里面,有的一個州的人口就超過了整個蒙族人的總和。

    所以,他們必須擁有豐富的資源,才能一舉擊潰這個看起來強大的帝國。莫勒無疑便是這些有識之士中的一個,十年以前,他便隱姓埋名,潛入到了大越,先用了一兩年的時間熟悉大越的風土人情,生活習慣,精心為自己編制了一個假的真身份,他甚至娶了一個大越女人做老婆,生了好幾個孩子。然後,他才開始真正的行動起來,十年過去,他成為了大越最為有名的皮貨商,他的皮貨商行遍及大越各地,便是在上京,最有名的皮貨商行亦是他的,宮里上至皇帝,下到妃嬪,在越冬之際,無一不是穿著出自他商行里的珍貴皮毛。

    他放下了他在蒙族科爾沁部的高貴身份,甘心成為了一個在大越地位低賤的商人,十年里,他聚斂了大量的財富,而這些財富一直在變成戰爭資源悄悄地流向大漠,更為重要的是,隨著他的皮貨商行在全大越的擴張,他用心編織的那張情報網也隨即擴張到了整個大越。

    他搜集繪制大越各州的地理圖紙,搜集大越的風土人情,搜集官員的隱私,搜集大越的各種各樣的情報,政治,經濟等無所不包。他用十年的時間,替蒙人在大越編製了一張網。

    對于這樣的一個人,脫里怎麼能不衷心地致敬,作為雅爾丹的侍衛首領,脫里知道有莫勒這樣一個大人物的存在,也知道這是蒙族一個極為了不起的人物,但他怎麼也不能將那樣一位蒙人的英雄與眼前這位平素見人就彎腰,笑得如同一朵花兒,說著讓人惡心的要吐的話的商人聯系起來,看著莫勒平靜之中帶著些激動的神色,脫里渾身都激動起來,拿下大越,入主中原,這才是蒙人想要的。

    外面五更梆子響起,莫勒淡淡地道︰“要開始了,脫里,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十年了,現在的我,習慣了拿銀子開路,已經拿不動刀,拉不開弓了。”

    脫里深深地彎下腰去,恭敬地道︰“大人,您所做的,比我們要重要一百倍,一千倍,剩下這些體力活兒,就讓我們這些粗人去干吧,您,靜候佳音即可。”

    脫里站直身子時,整個地面突然微微地顫抖起來,似乎有雷聲隱隱從天邊傳來。

    “開始了!”莫勒握緊了拳頭。

    “開始了!”脫里拔出了馬刀,倉房里,三百名蒙軍霍地站了起來,雪亮的馬刀幾乎在同時出鞘。

    司馬耽是今天的值夜將領,作為一個經過世家那種嚴格的系統培養出來的子弟,雖然他也聲色犬馬,在沒有公事之際便會出去花天酒地,紈褲一番,但真正做起事來,卻也是一絲不苟的。第一營是盧城邊軍的軍魂,軍紀極嚴,來到第一營擔任哨將之後,不自覺之間,他也受到了這種情緒的感染,嚴格地執行著值夜哨將每一個更次便要巡邏一翻的條例,確保在城牆之上,每一個崗位上士兵們都在屬盡職守。

    五更梆子響這時,雖然睡眼惺忪,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提著佩刀出來巡視,剛剛走出小息的城樓,便感覺到了城牆在微微顫動,天邊似首有隱隱滾雷傳來。

    詫異地看向天空,空中仍是星光點點,並沒有一絲一毫要下雨的跡象,司馬耽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沒有經過與蒙人大規模戰爭的缺點在這一刻暴露無遺,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敲響警鐘,反而是奔到了城牆邊上,略有些驚訝地看著滾雷隱隱傳來的方向。

    直到一位身著淺青色仁勇校尉服色的低級軍官連滾帶爬地沖了過來,司馬耽才意識到什麼。

    “將軍,將軍,敵襲,大股敵騎來襲,警鐘!”這位仁勇校尉臉色發白,他是一位老兵了,從天邊傳來的滾雷聲響,從城牆顫抖的幅度,全大致判斷出這一次的敵襲的規模,心中的預判讓他心驚膽戰,這不是小規模的騷攏,而是大規模的集團作戰。

    “你不會搞錯?”司馬耽傻傻地問了一句,他還有些不信。

    仁勇校尉已經顧不得與這位年青的上司多話了,一路瘋跑向城樓,掄起一桿圓木,用力地撞向高懸在城樓之上的警鐘。

    “當,當,當!”警鐘聲頃刻之間便在盧城上空回蕩。

    但這鐘聲只響了三記,來自城牆之下陰暗之處的一枚羽箭便讓這位仁勇校尉永遠地倒了下去。

    看到仁勇校尉中箭身亡,司馬耽這才徹底地反映了過來,敵襲,而且城里還有內鬼。急步跑上城樓,撿起帶著仁勇校尉血跡的木棍,他猛力地再一次敲響警鐘。

    嗖的一聲,又是一支羽箭飛來,司馬耽猛地側身,當的一聲,這一箭便射在了鐘上。

    “來人,來人,城里有內鬼,守住城門,防止內鬼攻佔城門!”一邊用力敲著鐘,司馬耽一邊大聲地下達著命令,隨著鐘聲的敲響,值勤的一哨所有士兵都從藏兵樓,藏兵洞中奔跑出來,一部沖向城門,另一部則迅速地推出一架架床弩,將一捆捆箭支,擂木,滾石拖到城牆邊,第一營的訓練有素在這一刻表現的淋灕盡致,司馬耽此時忙著敲鐘,而忘記了他作為一名哨將的職責,但他所帶領的第一哨仍然在低層軍官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戰前的準備。

    他們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南城門之下,一座幽暗的倉房里,竟然藏著多達三百人的精銳的大帳兵,而這一失誤,便注定了盧城的結局。

    姚猛三更過後才回到家中,洗漱一番,又與好些天沒見面的妻子親熱溫存了一番,這才沉沉睡去,剛剛睡沉,刺耳的警鐘聲便將他從夢中驚醒,軍人的習慣讓他一躍而起,以極快的速度套上盔甲,取下牆上的佩刀,便向房外沖去。

    “相公!”床上的妻子驚惶地坐了起來,看著姚猛。

    “沒事,我去去就回!”姚猛安慰了他一句,便沖出了房門,院子里,親兵們也已經驚起,衣衫不整的他們牽來了姚猛的戰馬,姚猛跨上馬便向著敲響警鐘的南門奔去。

    “你,馬上去軍營傳我命令,第一營全體上城,準備戰斗!”他回身向一名騎在馬上的親兵大聲喝道。

    “是!”那名親兵打馬而去。

    王敏的家離城牆並不遠,自從被奪權架空以來,王敏便有了失眠了習慣,五更天,他剛剛有了一點點睡意的時候,地面微微的顫抖和天邊隱隱的滾雷讓他陡地清醒了過來,多年的軍隊生涯和戰斗經驗讓他瞬息之間便明白了這代表著什麼。

    糟了!王敏在心中大叫一聲,司馬瑞帶著除了第一營所有的軍隊出城作訓,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蒙人便抓住了這個機會來了,如果說這其中沒有內鬼從中策應,他是絕對不信的。大叫一聲,他匆忙地套上了掛在牆上,已經沾滿了灰的盔甲,提起佩刀,便沖出了房門。

    與王敏一樣,他的親兵也是經驗豐富,在第一時間已經爬了起來,準備好了戰馬,一行四五人急急地沖向街道,而就在這個時候,警鐘之聲響了起來。

    雷聲愈來愈響,此時,天邊已是微微露出曙光,眼尖的人便可以透過清晨那一層極薄的白霧,看到在曙光出現的地平線上,一大段黑色正在迅速移動。

    “蒙騎!”城樓之上,發出一聲吶喊。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脫里的三百大帳兵從離城門只有三百米的地方沖了出來,揮舞著馬刀,張弓搭箭,潮水一般地涌向城門。

    他們迎頭與第一哨下來守護城門的士兵撞上。

    第一哨錯誤地判斷了形式,雖然發現有內鬼,但也以為只是個別現像,那里能想象在城內,就在離城門這麼近的地方,居然隱藏著一支正規的多達數百人的蒙人軍隊,而且還是精銳之極的大帳兵。

    雙方在交接的一瞬間,第一哨的士兵便吃了大虧,被這些大帳兵搶進隊伍行列之中,手持長矛的他們遠不是這些手握馬刀的蒙軍的隊手,頃刻之間,便被放倒了數十人,蒙人搶進了城門洞子里,脫里雙手握刀,當當當連著十幾下,便將粗大的木拴砍斷,數名蒙人立刻奔了上去,將沉重的大門緩緩推開,盧城,向著遠處奔來的蒙軍大股騎兵敞開了大門。

    “守住城門!”脫里大聲喊叫著。

    “第一哨,將城門給我奪回來!”司馬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如果大門洞開,蒙軍騎兵沖進城來,那對于盧城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他拔出佩刀,三步並作兩步,沖下了城樓,沖向了城門,在他身後,第一哨的士兵吶喊著緊隨著他沖了下來。
hardlabor 發表於 2013-5-25 15:29
第九十二章︰危急

    第一哨的士兵雖然精銳,但比起對面的三百大帳兵來說,單兵戰力還是遜了一籌,更讓人惱火的是,城門洞子就只有這麼大,第一哨的士兵連人數優勢都無法體現出來,擠在狹小的門洞里,雙方亡命搏殺,地上滿是倒下的尸體。

    王敏縱馬來到南城門時,所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狀況,只看了一眼城門洞里的戰況,王敏的心都涼了,三步並做兩步,沖上城牆,對面的騎兵已經清晰可見,以蒙騎的速度,趕到這里只不過需要半柱香的功夫而已,而半柱香的時間,根本不足以讓城內守軍將這股蒙軍內應消滅掉。

    盧城要失守了。王敏在第一時間便做出了這一判斷。

    劈手抓過一個仁勇校尉服色的軍官,王敏大聲命令道︰“帶領你的手下,用拒馬,鹿角,以及你能找到的所有的一切,在距城門五十米處構築防線,並死死地扼守住。”

    “是,王將軍!”王敏的到來讓這些士兵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王敏是他們所熟悉的一名將官,這名仁勇校尉迅速地帶領導手下的士兵,將觸目可及的所有能構建障礙東西在全都搬了過來,在離城門不遠處形成了一道約兩米高的防線。

    “城牆上的床弩都給我搬下來,架在這里!將你能找到的所有士兵全都集中在這里,準備應對敵騎沖擊!”王敏聲嘶力竭。

    南城牆上一共有十架床弩,在王敏的命令,這十架床弩被迅速地抬了下來。

    在王敏的指軍下,這道防線上迅速結集了約五百名士兵。

    “床弩,給我對準城門洞,射擊!”王敏喝道。

    仁勇校尉大驚,“將軍,那里還有我們的上百個弟兄!”城門洞子里,司馬耽領著一百多人正在亡命向前攻擊,但進展甚微。

    王敏鐵青著臉,“在我們身後,有十萬盧城百姓!射!”搶上前去,一腳踢開一名士兵,伸手扳動一台床弩的扳機,嗡的一聲,強勁的弩箭帶著嘯聲射向城門洞,不論敵我,一支支強勁的床弩如同串糖葫蘆一般,將敵我雙方一齊射倒。

    脫里沒有想到對方將領如此決斷,竟然使用強勁的床弩不分敵我一通亂射,回身看去,騎兵已經近在眼前了,他雙眼血紅,大呼道︰“為國盡忠的時候到了,死戰不退!守住城門。”

    呼嘯的床弩將敵我雙方成串的射倒,蒙族大帳兵頃刻之間損失慘重,但卻仍是牢牢扼守著城門。

    身後馬蹄聲響,姚猛從後面狂奔而來,看到王敏,稍稍驚愕了一下,這時已顧不得什麼了,“王將軍,怎麼辦?”他習慣性地等候著王敏的命令。

    “守不住了!”王敏的話語之中帶著嗚咽,“姚猛,帶著你其余的士兵,全部給我撤到北門去,在北門構築防線,死死地守住北門,讓城里的百姓們撤退。”

    “將軍,我在此阻截,您去北門指揮。”姚猛大叫道。

    “滾!”王敏怒喝道︰“滾你媽的,快點去北門,我最多為你爭取半個時辰的時間。帶著第一營的另外三哨,去守住北門城牆。”

    “遵命,將軍!”姚猛听著城外滾滾而來的鐵騎之聲,知道再也拖延不得,撥轉馬頭,大喊道︰“跟我走!”

    從軍營之中正在向這里迅速集結的另外兩千多名第一營士兵迅速地退向北門。

    司馬耽運氣好,居然活著從城門洞里退了下來,渾身是血的他躺在防線之後,不停地喘著粗氣,王敏看著此人身著的服色,知道此人便是第一哨的哨將,但自己卻不認識,顯然是剛剛提拔起來,一腳便踢向他,“滾起來,準備戰鬥,你叫什麼名字?”

    “末將司馬耽!”司馬耽大聲道。一躍而起。

    王敏微微一怔,原來是司馬家的人。

    第一匹戰馬從城門外一躍而進,緊隨在他身後的,是黑壓壓的戰馬,幾乎就在這匹戰馬剛剛露出身影的時候,床弩的嘯聲響起,強勁的弩箭將那馬射了一個對穿,轟的一聲,沉重的馬身倒在了地上,馬上騎士被壓在馬下,立時為後來者踩成了肉沫。

    “第一哨的弟兄們,戰鬥吧,我們多爭取一分時間,盧城的百姓就會多撤走一人,戰鬥,至死方休!”王敏揮舞著佩刀,高聲叫道。

    第一營士兵們長期以來形成的凶悍之氣在這一時刻被成功地激發起來,“至死方休!”

    十余台床弩依次發射,將城門洞子死死的封住,片刻之間,城門洞里已被人馬的尸體堵了起來。

    蒙騎一匹匹沖上來,揮舞著鐵鉤,拖開這些死屍,掃清前進的道路,與之相對.便是又倒了數十人。

    城外,大帳兵們沖了上來,手里揮舞著長長的繩圈,繩圈高高飛起,準確地套中十余米高的牆垛,馬上的士兵借助馬的沖力,用力拉住繩套,高高地飛起,沿著城牆的牆體,迅速地向上攀爬著。

    半柱香功夫之後,城牆之上,已經有數百名大帳兵揮動著馬刀,從城牆之上向著王敏構築的這一道防線殺來。

    “司馬耽,守在這里,用床弩封住城門洞。”王敏對身邊的司馬耽吼道,自己則抽出了腰刀,帶著一兩百名士兵,吶喊著沖向了自城牆之上沖來的敵人。而此時,城牆之上,越來越多的敵人正從那里冒出頭來。

    距盧城百里開外,札木合統領下的數千郭爾郭斯部騎兵以及尚余下的幾百大帳兵與司馬瑞的盧城主力已經展開了數次格鬥,初一交結,盧城邊軍集結在一起的數十台床弩當場給魯思的左翼郭爾郭斯部造成了極大的傷害,這些強勁的床弩一旦有了集群優勢,他的破壞力立即顯現無疑,與鷹嘴岩馬匪一般采用奔射戰術的郭爾郭斯部在數十台床弩的扇面打擊之下,第一波便喪失了上百人的性命,強勁的床弩有時候一箭便帶走兩條人命。

    要不是床弩發射速度實在太慢,魯思的損失還將更大,而郭爾郭斯部便是利用床弩射擊的間隙,快馬奔進,迅猛突擊,往來奔射。

    床弩的第一波射擊取得了極大的成效,但接下來對手有了防範,效果即大大降低,但緊密地擠在一起的盧城邊軍以如山的槍林和槍林之中的弓箭還擊,一時之間,倒也讓對手無可奈何。密集的陣形,悍不畏死的士兵,向來便是克制騎兵的靈丹妙藥,更何況,還有數十台床弩伺機發射。

    魯思與魯台兩人輪番攻擊,仍是無法將眼前這個刺蝟拿下。

    司馬瑞眺望著盧城方向,眼中滿是擔憂之色,看著身邊的沈風,“現在怎麼辦?這樣耗下去,敵人無所謂,于我們可就大不利,盧城那邊只怕有危險了。”

    沈風閉上眼楮,半晌,才道︰“盧城那邊只怕已經不用想了,現在你要做的是,讓手里這點兵力好好的保存下來,接下來與蒙軍將會有大規模的戰爭,盧城周邊數百里之內,你這是唯一的一支部隊了。”

    司馬瑞楞了半晌,伸手招來一名親衛,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名侍衛點點頭,上馬狂奔而去。

    “可是現在,我也無法擺脫對方的糾纏啊!”

    “耗,耗到晚上去。”沈風睜開眼,看著對面的騎兵,“人可以堅持,但戰馬可不行,他們需要休息,需要吃東西,這股蒙人騎兵與我們打了一大仗,現在沒有休息又與你們打了這麼長時間,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堅持下去,到了晚上,我們就可以擺脫他們了。”

    司馬瑞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兩軍相峙,而在離他們僅有數十里的一處小小的綠洲之上,雲昭,紅娘子,三眼虎,燕小乙,萬元等一干鷹嘴岩殘余部眾便聚集在這里,綠洲之上,氣氛極其凝重,這一仗,鷹嘴岩可謂是大敗虧輸了。

    “現在怎麼辦?老窩里的百姓還在對方手里,老當家也落到了司馬瑞手中,我們怎麼辦?”燕小乙抽了一下鼻子,看著眼前幾人。

    雲昭沉默半晌,“等,等機會吧,小乙,派出去哨探了嗎?”

    燕小乙點點頭,“派出去了,應當快回來了。”

    紅娘子抱著頭,蹲在地上,肩頭抽動,顯然是在哭泣,雲昭走了過去,輕輕地拍著她的脊梁︰“妙妙,不要擔心,我們一定可以救出沈叔,現在蒙軍應當與司馬瑞交上手了,我們一路尾隨,會有機會的。”

    紅娘子抬起頭來,一向極為堅強的她終于露出了女兒脆弱的一面,臉上滿是淚水,“雲昭,我們怎麼辦?沈叔真能救出來嗎?”

    “能,我們一定能救出來沈叔的。”雲昭握緊了拳頭,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司馬瑞這個狗雜種,作繭自縛,不但害了我們,也害了盧城百姓,總有一天,我要將他的腦袋揪下來。”

    緊緊地抓住雲昭的胳膊,似乎找到了依靠,紅娘子將頭貼在雲昭精壯的胳膊上,嗚嗚咽咽地哭泣著。“雲昭,沈叔是我唯一的親人了,答應我,你一定要救出他來。”

    雲昭默默地點頭,伸手將傷心的紅娘子攬進懷里,“沈叔英雄一世,絕不會倒在司馬瑞這個王八蛋的手里。”

    遠處馬蹄聲響,燕小乙霍地站了起來,“我們的人回來了。”
hardlabor 發表於 2013-5-25 15:52
第九十三章︰陷城

    天色大放光明的時候,雅爾丹在侍衛的護衛之下,自南門而入,進入到了盧城,阿斯蘭,巴魯圖兩人興高采烈地走到她的面前,行了一禮,“公主,我們終于踏進盧城了。”

    雅爾丹微笑點頭,從一年前開始,她就開始籌謀佔領盧城,打開大越的門戶,今天,終于大功告成了。

    “城里情況怎麼樣?”雅爾丹問道。

    “除了北城,敵人尚在激烈抵抗,整個盧城其它地方,都已落入我們手中,現在各處兵馬正在向北城集結,聚集在北城的盧城邊軍第一營,還有數千人,抵抗異常強烈,不過他們也撐不了多長時間了。”阿斯蘭道。

    “很好,阿斯蘭叔叔,巴魯圖叔叔,請二位傳令下去,我部軍馬進入盧城之後,不得劫掠,不得妄殺,違令者斬!”雅爾丹道。

    阿斯蘭,巴魯圖都是一驚,“公主,這個?勇士們好不容易拿下了盧城,不讓他們好好地……”

    雅爾丹豎起手掌,堅決地搖了搖,“二位叔叔,不要忘了我們最終的目標,盧城光是城內就有十多萬人,這些人將會為我們創造源源不斷地賦稅和財富,而劫掠雖然讓我們一時滿足,卻是殺雞取卵,涸澤而漁,而且會為我們帶來一系列的麻煩,不但為我們以後在這一地區的統治帶來困難,還會讓以後我們進攻其它的地方時當地的民眾拼死抵抗,增加我們勇士的傷亡,叔叔,我們蒙族攏共才有多少人?而大越一個繁華的州就比我們的總人口多,所以,以後我們要改變戰爭的策略。這是大哥考慮了一個很久的問題,也是他研究了很久的一個問題,這一點在我出發的時候,他再三囑咐過,我不希望看到他所擔心的情況出現,如果有違此條軍紀者,見一個殺一個,即便他是我們皇族子弟,也絕不饒恕。”

    見到雅爾丹臉色冷峻,而且抬出了大王兀達的金字招牌,阿斯蘭與巴魯圖都是凜然听命,分別叫來一名手下去全城傳令,否則被抓住以後掉了頭顱未免太不劃算了。

    脫里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見過公主。”

    雅爾丹翻身下馬,看著脫里滿身傷痕,血流滿面,贊賞地點點頭,“脫里,幹得不錯。”

    脫里激動地道︰“多謝公主夸獎,幸不辱命。”

    “好好地休息一下吧,接下來,還有仗要打呢!”

    “是,公主!”

    “對了,莫勒先生呢?”雅爾丹問道。

    莫勒在兩名大帳兵的陪同下,緩緩地走了過來。

    “公主!”莫勒向雅爾丹彎了彎腰,莫勒來自科爾沁,與雅爾丹一樣,原本都是皇族一脈。

    “莫勒,是你!”阿斯蘭驚訝地喊道︰“天啊,我都認不得你了。”

    巴魯圖也走上前來,仔細打量著莫勒,“天,莫勒,你居然還活著。”

    雅爾丹笑道︰“兩位叔叔,莫勒先生的存在,是我們蒙族的一大秘密,此事,二位叔叔知道就可以了,不必外傳。”

    兩個大帳兵拖著一具戰死的盧城邊軍屍體走了過來,向眾人行了一禮,“公主,這個人是盧城邊軍的大官。”

    莫勒掃了一眼,對雅爾丹道︰“此人是盧城邊軍副將王敏,想不到戰死在這里了,這人倒是一條漢子,被司馬瑞架空之後,在盧城已經成了一個閑人,沒有想到最後時刻還是穿上了戰袍,戰死在這里。”

    “我們蒙人也是敬重英雄的,將這個人好好地安葬吧!”王敏身上起碼被砍了十七八刀,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雅爾丹只看了一眼,便趕緊擺擺手,道。

    北城,蒙族軍隊越聚越多,第一營的士兵陣地已經被壓縮到了城門附近,但仗著精銳的武器與北城的城防,依然在苦苦支撐著,奢文莊臉色發白,戰事一爆發,他立即帶著司馬瑞的家眷奔到了軍中,此刻看著源源不斷涌來的蒙軍,心中不由感到絕望。

    “怎麼辦,姚將軍?”奢文莊大聲地詢問著姚猛,雖然滿腹計謀,但在這種血肉橫飛,誰的拳頭硬,誰都有理的戰場之上,可是一點兒也派不上用場。

    “奢先生,我給你兩百兵,你帶著將軍們的家眷先走。”姚猛道,戰事爆發之後,姚猛派人將盧城邊軍將領的家屬在第一時間就接到了北城,置于軍隊的保護之中。

    “好!”奢文莊巴不得早些離開這里。

    王敏的夫人和兒子王強也在這些人行列之中,王夫人沖到了姚猛的面前,“姚兄弟,我相公他,他……”

    姚猛看著從各處匯集而來的蒙軍,心中慘然,臉上卻仍是帶著笑容道︰“嫂子放心,王將軍功夫超群,一定會殺出重圍的,你帶著佷子先離開,用不了多久,我和王將軍就會來與你們匯合的。”

    蒙軍一**的強攻而來,但城內戰鬥,地方狹小,倒是將蒙軍騎射的功夫給限制到了最低的程度,盧城邊軍第一營仍然牢牢地掌控著北城這邊一段城牆,利用各種城防設施,對蒙軍實以最大的殺傷,蒙軍並不適應這種攻堅戰和類似于巷戰的戰斗,一時之間,居然無可奈何。

    一匹快馬自城外奔來。

    “姚將軍,姚將軍!”來者高聲叫喊道。“我是司馬將軍派來的信使,有緊急軍情。”

    姚猛提著血淋淋的刀從第一線退了下來,“說!”他喝道。伸手扔了手中滿是缺口的大刀,重新提起了一柄。

    “司馬將軍命令您,棄城撤退。”信使道。

    姚猛看了一眼前方激烈的戰場,“這個時候,如何撤退,怎麼退得了?出了城,對方的騎兵更能發揮優勢,我們這個時候撤退不是自尋死路麼?”

    信使看了一眼四周,將嘴巴湊到姚猛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姚猛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這,這怎麼可以?”

    “司馬將軍說了,第一營是整個盧城邊軍的精粹,絕不能作無謂的犧牲,既然盧城已經注定不保,那麼就要保存有生力量,以期來日反攻。司馬將軍說他相信姚將軍會作出正確的決定,率部撤離。”信使道,“姚將軍,我還得回去向司馬將軍回稟呢!”

    姚猛遲疑半晌,終于一跺腳,“好,你回去報告司馬將軍,就說我遵命行事!”

    “如此便好,姚將軍,我告辭了!”

    看著信使飛馬而去的身影,姚猛大聲道,“來人,來人啊!”

    一個時辰之後,北城突然騰起了熊熊的大火,從城牆之上,從盧城邊軍的防線之上,用弓箭,床弩等發射出來的火箭射進了北城的民居,射進了北城無數的倉房,大火在片刻之間便無可遏制地漫延開來,整個北城變成了一片火海。

    盧城邊軍突然的行動讓蒙軍一時這間不由大亂,誰也想不到,盧城邊軍在城里依舊塞滿了老百姓的情況下悍然縱火焚城,熊熊的大火攔阻了蒙軍的進攻,卻也讓成千上萬的百姓葬身于火海之中。

    “好狠!”阿斯蘭看著北城的大火,搖頭道︰“公主,你不許我們的兒郎劫掠,想不到這個大越將領反倒是一把火來了一個一乾二淨。”

    “為了自己能逃跑,置子民安危于不顧,甚至于讓子民為他們而橫死,這就是現在的大越,由此及彼,阿斯蘭叔叔,你不覺得我們取勝的希望更大嗎?燒得好,傳令下去,這些殘兵不必追了,我們的軍隊救火,救人,安置災民,讓盧城的百姓們看個清楚明白,誰才是他們的救星。”

    “公主此計好,收買人心,為我們以後在盧城的長治久安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雅爾丹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大越人多勢眾,而蒙人卻太少了,在以後與大越的爭鬥中,勢必要組織起更多的大越本地人加入到蒙人的軍隊中來,那麼,眼下的這場大火倒是幫了她一個忙了。

    以大越人治大越人,這是雅爾丹與大哥兀達在開戰之前就制定的策略。只要打進了大越之後,高官厚祿,金錢美女,總是會吸引不少的大越人參與進來的,在民間,大越的反對者可是為數眾多呢!便是在大越現在的官僚體系和地方派系之中,想要更進一步的人也有大把人在,只要蒙人展現出了實力,還怕吸引不到這些人參與進來嗎?火光熊熊,映紅了雅爾丹的臉龐,笑容在她臉上慢慢綻開。

    綠洲之上,雲昭看著那名飛騎而來的哨探,急聲問道︰“怎麼樣,老當家的怎麼樣,老窩里的鄉親們呢?”

    那名哨探喘了一口氣,“老當家的還在盧城邊軍那邊,白天,盧城邊軍與蒙人打了好幾場,蒙人沒有佔著便宜,到了晚間,盧城邊軍開始撤退,蒙人追趕之時,不大不小地吃了幾個虧後,便放棄了追擊,現在,盧城邊軍已經脫離了戰斗了。他們正在向著曹店方向撤退。還有,開戰之前,那個司馬瑞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怎麼啦,突然放了老窩里的鄉親,鄉親們分散逃了,也不知有多少人能逃出來?”

    “小乙!”雲昭叫道。“你帶幾個人,去尋找老窩里的鄉親們,盡量地將他們聚集在一起,護送他們回老窩去。”

    燕小乙一驚,“還回老窩?”

    雲昭道︰“以前蒙人是想逼我們決戰,這才有進攻老窩的舉動,現在我們都這個樣了,誰還會去理會一個小村子,讓大伙都回去,現在那里反而安全。”

    “我們剩下的人,跟上司馬瑞,伺機去救老當家的!”雲昭看著眾人,道。

    “是!”一群人都霍地站了起來。
hardlabor 發表於 2013-5-25 15:57
第九十四章︰隱約往事

    曹店是一個只有千來戶人家聚集的小集鎮,突然涌來上萬邊軍,而且一看就是從戰場之上下來的,大部分血跡斑斑,疲憊不堪,頓時讓曹店的地方官大吃了一驚,可憐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九品官小官,這只軍隊里隨便跑出一個軍官,級別也要比他高得多,雖說文官級別一般來說,與武官同品的話,都自然要高出半級來,但架不住這里面四品五品一大堆,隨便出來一個校尉,那也是從七品下或者正七品,比起他這個剛剛入流的九品里長都要高出一大截去。曹玉大呼倒霉,更讓他驚懼的是,曹店周圍並沒有駐軍,這支部隊是來自距曹店二百里外的盧城,而且看這個樣子,還是打了敗仗退下來的,盧城有什麼仗打?無外乎是大漠之上的蒙人打過來了。

    從行政區域的管理上來說,曹玉還是盧城直接的下屬,看到司馬瑞的將旗,曹玉立即誠惶誠恐地前去拜見司馬瑞。

    盧城邊軍並沒有進鎮,但仍然在曹店引起了極大的恐慌。

    “不用多禮了,現在我需要五萬斤糧食,再弄一些豬羊什麼的犒軍,弟兄們都累壞了。”司馬瑞擺擺手,對大禮慘拜的曹玉道。

    曹玉大驚,“將軍,曹店只是一個小地方,千來戶人家,將軍一下子要五萬斤糧食,下官一時之間,實在是難以籌措啊!”

    司馬瑞哼了一聲,“曹大人,我不是與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今天天黑之前,我要看到這些東西,莫不成你是想讓我派軍隊去自取麼?”

    曹玉打了一個冷噤,他明白司馬瑞這話里的意思是什麼,如果讓軍隊去自取,特別是一群打了敗仗的士兵進了鎮,會是一個什麼後果?

    “是,下官,下官馬上去去籌錯,一定會在天黑之前將糧食和犒軍物品送進軍營來。”曹玉大聲道。

    看著曹玉退出,司馬瑞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奢文莊默默地坐在一側,兩人都是默然無語,現在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一次是上了蒙人一個大當。

    蒙人先是以司馬瑞與鄔思遠走私軍械為脅,要求司馬瑞出兵合作剿匪,趁著司馬瑞大軍出了盧城之後,再以強軍偷襲盧城,蒙人籌謀已久,竟然在盧城之內派出了這麼多的內應。

    王壯,丁健等人也是惱火異常,馮從義在時,與鷹嘴岩馬匪遙相呼應,蒙人大軍一出,盧城這邊便能得到消息,立即便加強警備,緊閉城門以守之,而鷹嘴岩馬匪則在大漠之上四處出擊,燒殺搶掠,迫使蒙軍不能全力出擊,兩家相互照應,保了盧城數十年平安,想不到馮從義一去,剛過一年,盧城便告易手了。

    蒙人這一次大獲全勝,不僅徹底擊潰了鷹嘴岩馬匪,解決了後顧之憂,更是奪取了他們數十年來一直想要謀取的盧城,盧城一失,向內縱深數百里,將再無險可守,而與盧城相隔數百里之遙位于盧城兩側的另外兩座邊城象山要塞與安慶城,都面臨著蒙人數面夾擊的危險,如果他們不想被全殲,那麼撤退也成了必然的選擇,可以說,盧城一失,邊疆便告失守了。

    正如沈風所言,司馬瑞當真是要等著朝廷來人砍他的腦袋了。“王壯,丁健,你們先下去約束士兵,整頓軍紀吧,我累了,想要歇息一下。”司馬瑞揮揮對,對幾位營將道,現在第一營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不知能不能保存一些有生力量逃出來,如果第一營全滅的話,那對于這支軍隊的打擊將是從內到外,全方位的了。

    王壯,丁健,屈魯,喬子方抱拳一揖,離開了大帳,帳內只剩下了司馬瑞與奢文莊兩人。

    “文莊,現在怎麼辦?”司馬瑞看著奢文莊,問道。

    “將軍,局勢已然惡化,失去了盧城,在邊塞這等平坦而無險可守的地方,我們手頭的兵力根本無法與蒙人抗衡,只能向後撤退了。”奢文莊道。

    司馬瑞煩惱地道︰“我知道,在曠野之上,現在的盧城邊軍根本無法對抗蒙人騎兵,只消看看喬子方第二營被三百名馬匪就打得潰不成軍就知道了,但是,我如果一味撤退,朝廷豈會放過我?喪地失土,損兵折將,任意一條,都可以要了我的命。”

    奢文莊沉默片刻道︰“將軍,現在我們只能退,手里這點兵力,便是將軍的保命本錢,我們一直退到潭州去,潭州知州是將軍的叔叔,那里不僅有堅固的城池,還有五萬潭州兵可為依仗。”

    司馬瑞冷笑,“叔叔?叔叔又怎樣?我損失折將,退到潭州,只怕叔叔便會將我拋出來,在這個時候,他不會替我說半句話的。替我包攬,便意味著他要擔上責任,他豈會同意?”

    “同是司馬一族,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奢文莊道︰“將軍出任盧城邊將,是司馬仁大人一力舉薦,如果這樣輕易將您拋出去,司馬仁大人又如何能洗脫自己,所以,保全將軍您,就是保全了他自己,更何況,您還有一萬多絕對忠于您的部屬,這些人可是打過仗,見過血的,雖然比不得蒙人,但那也比潭州兵要強上許多。司馬仁大人豈會看不到這一點,所以說,司馬仁大人一定會全力替您遮掩的。”

    “如果我一直退到潭州,這可上近千里邊疆的淪陷,如何遮掩得過來?”司馬瑞搖搖頭。

    奢文莊一笑,“我們知道是上千里,朝廷里並不見得所有人多知道,這些地方大都荒無人煙,窮困不已,本來在朝廷大佬們的心中,便是可有可無的地方。只消司馬仁大人替您遮掩,朝廷之中再有人替您說話,那這事便可暫時擋下來,將軍退到潭州,養精蓄銳,待到某一天,再打回盧城去,那便是收復失地的大功。”

    “我在朝廷之中,那有靠山可言?”司馬瑞為難地道。

    奢文莊笑道︰“將軍糊涂了,大王爺不就是您的靠山麼?你幫他弄了這麼多錢,現在出事了,他豈能不幫忙的道理,現在您和他可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了,而且,你手里還有另外一張牌,這張牌也可以讓您轉危為安啊!”

    “什麼牌?”

    “沈風!”奢文莊道。“司馬將軍,你可知道與沈風結仇的是什麼人麼?”

    司馬瑞搖搖頭,“叔叔沒有對我明說。”

    奢文莊笑道︰“我在司馬仁大人帳下久矣,對這件事卻還是知道一二的,雖然不詳細,卻也知道這個沈風絕對是可以讓現今如日中天的曹家對您也維護一二的。”

    司馬瑞一下子跳了起來,“與沈風結仇的是曹家,現在的宰相曹儀所屬的曹家?”

    奢文莊點點頭,“不錯,正是曹家,現今的宰相曹儀還有一個弟弟,叫作曹旦。”

    司馬瑞搖搖頭,“曹旦,沒有听說過啊,如果他是曹儀的兄弟,應當是赫赫有名才對,怎麼默默無聞?”

    奢文莊笑道︰“曹旦您不知道?那大名鼎鼎的大內總管曹公公您不可能不知道吧?”

    司馬瑞嘴巴張得大大的,“曹公公,曹旦?他們是同一個人,曹家的人怎麼可能淨了身進宮去當公公?”

    奢文莊搖頭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太明了,但听司馬仁大人隱約透過過,此事便與當年的盧城騎兵將領燕達,沈風有莫大的關系,當年曹旦為了給自己渡金,曾來到盧城從軍,但他只來了半年,便匆匆回了上京,而且在他回上京之前,燕達被處死,沈風造反去當了馬匪,當年這事據說很是轟動,但是因為曹家勢大,這事兒便被壓下去了。而回京過後,曹旦便進了宮,當了公公。這事兒司馬仁大人可能也不是很清楚,因為當時大越與蒙人關系緊張,在盧城匯集了十數萬大軍,統兵大將便是現在大越的軍事統帥,驃騎大將軍關鵬舉,關大將軍對其事應當是很清楚的。”

    司馬瑞震驚不已,“這麼說,曹旦去當公公與沈風有脫不了的干系?他怎麼可能去當公公呢?”

    奢文莊搖頭道︰“此事內幕,因為時間的關系,知道的人已經不多了,而知道詳情的人,也因為事涉曹家,關大將軍,也都緘默不言,要知道,這二十年里,曹關兩家,一文一武,可是大越的頂梁柱啊!”

    司馬瑞點頭道︰“也就是說,沈風與曹家是有仇的,甚至與關家也有仇,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拿住了沈風,這兩家便會欠我一個人情,便有可能替我說話。”

    “不錯!”奢文莊點頭道︰“您將盧城現在的實際狀況與拿住沈風的事情,一並詳細地寫信告知司馬仁大人。”

    “甚好,如此一來,可保我無虞。”

    “將軍,您在信中一定要說,雖然中了蒙人詭計,但麾下尚有一萬余能征慣戰的將士,正在籌謀著反攻,奪回盧城。”

    “這是什麼意思?”司馬瑞怔了怔,忽地反應過來,“我明白了,這是向叔叔表明自己現在手里的實力,因為他絕對不會允許我去做這種飛蛾撲火的事情的。”

    奢文莊點頭,“蒙人入侵,是蓄謀已久的事情,蒙人與大越爆發全面戰爭已是不爭的事實,這個時候,司馬仁大人怎麼會看著將軍您帶著這屬于司馬家的一萬余士兵去送死,自然會摧您迅速撤回潭州協防,因為盧城一失,接下來抗蒙的前線可就是潭州了。”

    “高!”司馬瑞沖著奢文莊豎起了大拇指,“叔叔將你與我作幕僚,可真是便宜我了。”

    奢文莊呵呵一笑,“司馬仁大人手下幕僚成群,我,只不過是其中一個最不受重視的人罷了。”

    司馬瑞大笑,“叔叔看走眼了。”

    “將軍,將軍,姚猛姚將軍領著第一營回來了!”外面傳來親兵的呼喊聲,司馬瑞霍地站了起來,“走,看看去。”
hardlabor 發表於 2013-5-25 16:04
第九十五章︰潛入軍營

   精銳的盧城邊軍第一營回來了不到兩千人。

    “具體情況怎麼樣?蒙軍有多少人?”不等姚猛屁股坐穩,司馬瑞已是迫不及待地問道。

    “進攻盧城的敵軍至少不低于三到四萬人!”姚猛作了一個大略的估計,“最為關鍵的是,對方乎利用榷場,在城內潛伏了數百名內應,正是這些內應在我軍猝不及防之下奪取了城門,為蒙人軍隊進城打開了通道,否則,盧城本來是不會如此輕易失守的。”姚猛語氣之中充滿了懊惱。

    “蒙軍沒有追來麼?”司馬瑞接著問了一個他最為關心的問題。

    姚猛道︰“蒙軍佔領盧城之後,便開始分兵,一股由敵將巴魯圖率領,進擊安慶,一股由阿斯蘭率領,奔向象山,我們身後,是由札木合領著郭爾郭斯部及一部大帳兵尾隨于後,我們領先他們一天的路程,明天,對方就能趕到這里,而且考慮到對方是騎兵的原因,也許今天晚上就能抵達,司馬將軍,我們要早作打算,迅速構築陣地,準備防守了,我來時看到曹店這里並沒有建立防御陣地,這樣如果面對騎兵的沖鋒的話,我們會很被動的。”

    司馬瑞輕輕地搖了搖頭,“姚猛,我現在正在籌措糧草,一旦糧草入營,我們便會繼續後撤,蒙人勢大,我們現在不能正面直攖其鋒,只能以空間換時間,以圖來日反攻了。”

    姚猛一驚,“司馬將軍,在我們身後的只有不到五千蒙軍,以我軍現有實力,完全可以與對方打上一仗,即便不能戰而勝之,起碼也可以挫挫對方銳氣,怎麼能尚未接仗,便大幅度後撤啊?這一撤,再想回頭可就難了。”

    “此事我自有主張,姚將軍,你一路辛苦,先去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我們便又要拔營出發了。”司馬瑞揮揮手。

    姚猛默然站了起來,往外走了幾步,道︰“司馬將軍,我們準備撤到那里去?”

    “潭州!”司馬瑞道。

    姚猛倒吸一口涼氣,撤到潭州,就意味著徹底放棄了邊疆大片領土了,想說什麼,但看著司馬瑞的臉色,終是沒有說出口,走到帳邊,才悶悶地道︰“司馬將軍,王敏將軍和司馬耽將軍戰歿了。為了給我們爭取時間,王敏將軍與司馬耽將軍在南門率領第一哨拼死抵抗,幾乎全軍戰歿。”

    姚猛離開,司馬瑞與奢文莊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妙。

    “文莊,王敏戰歿的消息必須要隱藏下來,不能透露出去。”司馬瑞道。王敏在盧城雖然被架空,但他仍是朝廷四品下的壯武將軍,級別比起司馬瑞還高,已經是屬于大越軍隊之中的高級軍官了,這樣一個軍官如果戰死在沙場之上,必然上要報朝廷,而依照慣例,朝廷亦是要進行追封,撫孤等一系列招攬人心的行為。問題是,王敏知道不少的事情,如果朝廷來人見到了王敏的家人,從他們那里知道了一些什麼的話,那對于司馬瑞可是大大不利,現在的司馬瑞,可是只能吃補藥,再也吃不得泄藥了。“最好是報一個失蹤,反正現在王敏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奢文莊搖搖頭,“將軍,恐怕這是不成的,其一,姚猛,王壯,屈魯,丁健四人原來便與王敏相熟,交情不錯,雖然他們現在投了將軍,但王敏既死,他們不可能幫著將軍瞞下這件事,畢竟現在王夫人一家就在營里,說不定這個時候姚猛已去通知了王夫人。其二,第一營的士兵必然也都知道王敏戰死一事,這件事就算姚猛同意不聲張,但也保不定會有消息泄漏出去,到時候被有心人抓住,那可就是小事變大事了。”

    “那怎麼辦?”司馬瑞惱火地道。

    “一不做,二不休!”奢文莊眼中露出一股陰狠之極的光芒,“王敏既然已經戰死了,那便不妨讓他的夫人兒子老子一並去陪他,一家人同上黃泉路,倒也熱鬧,不必感到孤寂了。”

    司馬瑞倒吸一口涼氣,沒有想到奢文莊出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絕戶計,司馬瑞雖然也不是善人,但這樣絕人香煙的事情,倒還真沒有做過。

    看著司馬瑞的神情,奢文莊勸道︰“將軍,這是一勞永逸的事情,到時候上報朝廷王敏將軍英勇戰死,其家人亦在撤退之中失蹤,便一了百了,而且盧城邊軍連副將都當場戰死,可見戰事之激烈,我軍抵擋之英勇,亦可讓將軍日子好過一些。”

    與馬瑞臉上陰晴不定,“可是這件事如何瞞得過姚猛他們幾人?”

    “不須瞞!”奢文莊道︰“今天下半夜,我們拔營,將曹店所有的百姓全都帶走,到時候兵荒馬亂的,有幾個不法之徒闖進了王夫人那里,將他們殺了,如之奈何?一時之間,誰也注意不到少了幾個人,此事過後,即便他們幾人生疑,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與將軍有關,他們又能說些什麼?更何況他們現在已經與將軍休戚與共,即便知道了些什麼,但已時過境遷,將軍再刻意示好籠絡,他們四人都是聰明人,也不會再說些什麼了。”

    司馬瑞點點頭,“你說得是,文莊,這件事你去辦,找幾個絕對信得過的人,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文莊明白!”

    距離曹店數里開外,一片茂密的白楊林中,雲昭,紅娘子,三眼虎等人領著一百名馬匪隱藏在這里,從這里,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數里開外,盧城邊軍燈火通明的大營。

    “等他們睡覺過後,我和妙妙潛進去打探老當家被關在那里,然後準備救人,虎爺,你在這里領著弟兄們做好準備,隨時準備帶人去接應我們。”雲昭對三眼虎道。

    三眼虎嘴里咬著一根草根,用力地嚼著,“媽的,我隨你們一起去。”

    雲昭搖搖頭,“虎爺,這里也需要得力的人指揮,老當家的一定被關押看守得極嚴,如果一旦我們在救人的時候被發現,虎爺你便得率人沖擊對手大營,掩護我們救老當家的回來。”

    三眼虎還想再說什麼,紅娘子道︰“這就這麼辦,三眼虎,雲昭功夫比你好,讓他和我一起去,你在這里接應。”

    計較已定,一行人便在白揚林中靜靜地等待著對面的軍營安靜下來,但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從上半夜一直等到下半夜,對面軍營里依舊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對方根本就沒有休息的意思,而且從曹店方向,竟然還來了絡繹不絕的車隊,一輛輛牛車,驢車,獨輪車推著一包包的糧食,大批的百姓趕著豬牛羊,提著雞鴨魚等,打著火把靠近了軍營。

    “日他娘,這些盧城邊軍不會在這里停留。”三眼虎經驗豐富,“他們收了這些籌措來的糧食等物品,便會開拔。他們還要向後撤。”

    雲昭看了他一眼,“他們不和蒙人打了,就這樣看著蒙人佔領盧城?他們這里可有上萬人的隊伍?”

    三眼虎冷笑一聲,“你以為這些官軍會干什麼?返身回去與蒙人拼命?馮從義在這里的話還差不多,現在這個司馬瑞他就是一個王八蛋,沒有卵子的貨,那里有膽子回頭去拼命。”

    三眼虎說得粗魯,紅娘子臉色微微一紅,“雲昭,我們走,趁著他們交接糧草的時候混亂,我們潛進去,不然軍隊一開拔,再想潛進去救人可就難了。”

    “好,我們走,虎爺,這里拜托你了。”雲昭道。

    “你們兩個,小心一些!”三眼虎關心地道,“見勢不妙,先保住自己再說,老當家的可以找機會再救,要是你們兩個也失風了,那就完了。”

    “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的。”雲昭提了易水寒,與紅娘子兩人竄出白楊林,在夜色的掩護之下,向著數里外的大營奔去。

    曹店里長曹玉攝于司馬瑞的威脅,回到曹店,當即召集了所有下屬,請來了曹店一干德高望重的老者,一番說辭之後,眾人都是齊心協力去籌措糧草物資,讓是真讓這些大頭兵進了鎮子,那只怕便是一場浩劫了。同心共力之下,只用了半夜功夫,便將司馬瑞要求的物資一一備齊,又發動鎮子里人送將過來,如同紅娘子所料,上千百姓推著物資,趕著豬羊進了盧城邊軍的營門,果然是引起了一片混亂,士兵們忙著接受,安排這些物資,那些牛羊雞鴨可不像人那麼听話,一個不小心,便四處亂跑,營門附近一片雞喊鴨叫,負責在這里接受物資的喬子方忙得滿頭大汗,一時之間,那里還顧得上其它的。

    紅娘子與雲昭便趁著這一空當,翻過了一人多高的柵欄,摸進了營里。

    “怎麼找?”紅娘子看著雲昭,大營里面帳蓬層比鱗次,到處都是士兵走來走去,燈火通明,想要在這種情況下找到沈風,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先抓兩個落單的士兵問一問。”雲昭道︰“如果能問到老當家的所在,固然最好,最差我們也也能大致知道一下大致方位。”

    “嗯!”紅娘子點點頭,兩人伏在一頂帳蓬之後,靜候著機會。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雲昭道︰“妙妙,就是他們了,準備動手。”在他們的左側方,三個士兵正走了過來。
hardlabor 發表於 2013-5-25 16:09
第九十六章︰滅口

   三名士兵一路走了過來,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在戒備森嚴的軍營里,會有巨大的危險潛伏著,雲昭悄無聲息地從最後一人的身後冒出來,揚掌下切,不偏不倚地正好切在他的頸動脈上,這名士兵哼也沒哼一聲便倒了下去,第二人听到動靜,猛地回頭,雲昭一矮身子,右拳夾著風聲擊出,正正地擊在他的小腹之上,這名士兵頓時滿面通紅,雙手捂著小腹蹲了下來,痛徹心扉,那里還叫得出聲來,走在最前面的士兵駭然轉身,然而只轉到一半,紅娘子已是竄了出來,輕爾易舉地將他放倒。

    轉眼之間,三人就被綁了起來,拖到陰暗處,雲昭指著被紅娘子拿刀架在脖子上的兩名士兵,微笑著對橫臥在自己面前的那名士兵道︰“你沒有被堵上嘴,因為你要是敢叫的話,你的同伴馬上就沒命了。”

    那名士兵雙眼冒火,狠狠地瞪著雲昭,嘴里卻是沒有作聲。

    雲昭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接下來我問你答,要是你說錯了或者說了假話,那麼,你的同伴就要遭殃了。”

    “你要知道什麼,我只是一個小兵而已!”這名士兵居然還很鎮靜。

    雲昭微微一怔,“你們將鷹嘴岩的老當家沈風關在什麼地方?”

    這名士兵一怔,“我不知道。”

    紅娘子手上一緊,鋼刀已經勒進了一名士兵的脖子,細細的血線出現在脖子上。

    看到對方要行凶,那麼士兵急道︰“兩位好漢,我真不知道,我們是第一營的,剛剛從盧城撤回來,不知道你問的東西。”

    雲昭與紅娘子對視了一眼,真是倒霉,費盡功夫潛進來,卻是抓了三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反手一掌擊在那名士兵的頭上,將他擊昏在地,那廂紅娘子已經提起了鋼刀,就要一刀斬下去,被捆在地上堵上嘴的士兵眼里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妙妙,不要殺他們。”雲昭低聲叫道。

    “這些狗官兵,留著幹什麼?”紅娘子恨恨地道。

    雲昭道︰“沈叔白天寧願自己死,也不希望我們與盧城邊軍自相殘殺,這些人也許將來便是抗蒙的一分子,留他們一命吧。”

    “他們都要跑了,還指望他們能抗擊蒙人?”紅娘子雖然嘴上反駁,刀子卻垂了下來。

    雲昭覺默片刻,“現在跑了,也許將來還能回來,現在殺了,那就一點將來的希望也沒有了!”走到兩名士兵面前,定定地看著他們,“希望你們會回來!”腳尖輕踢在兩人頭部,兩人腦袋一歪,都昏了過去。

    雲昭蹲了下來,三兩下扒掉一名士兵的外衣,套在身上,看到他的動作,紅娘子恍然大悟,也趕緊如法炮制,穿上了兩名士兵的外衣,兩人搖身一變,成了營中的士兵,持著兩名士兵手里的長矛,大模大樣地在營中穿梭起來。

    中軍大帳里,曹玉與一眾曹店的鄉紳們震驚地看著司馬瑞,“全部都要後撤?”

    司馬瑞看著他們,面無表情,“蒙人數萬大軍攻破了盧城,我軍奉命進行戰略性撤退,準備蓄力反攻,曹大人,蒙人一來,這里的百姓必定遭殃,你們如果不想百姓蒙受苦難的話,最好馬上回組織大家,收拾東西,帶點金銀細軟,趕緊隨著我們上路吧。”

    曹玉有些麻木地看著司馬瑞,這麼多年了,盧城一直固若金湯,就這麼失守了?蒙人要打進大越了?他簡直有些不相信。

    “曹大人?”司馬瑞提醒地喊了一句。曹玉一下子跳了起來,“是,是,我這就回去,馬上走,所有老百姓馬上走。”

    曹玉及一眾前來勞軍的鄉紳驚慌失措地離開了軍營,司馬瑞站了起來,看著喬子方,“所有物資都已分配到各營去了嗎?”

    喬子方點頭道︰“已經分配完畢。”

    “傳我將令!”司馬瑞站了起來,“全軍開拔。”

    “遵令!”眾將轟然起立,次序離開了大帳,司馬瑞轉頭看向一邊的奢文莊,奢文莊微微點頭,示意已經安排好了。

    雲昭與紅娘子在大營里已經轉悠了半個時辰,卻仍是沒有發現絲毫蛛絲馬跡,他們所不知道的是,現在的沈風對于司馬瑞的重要性,他要靠著沈風這張牌來討好曹氏一族,以保住自己在此戰過後不受到朝廷的追究,所以沈風竟然是關在他的中軍大帳里,雲昭與紅娘子膽子再大,也不可能去闖他的中軍大帳,他們也萬萬想不到,司馬瑞竟然將沈風鎖在自己身邊,由他親自看守。

    毫不知情地雲昭與紅娘子依然在滋滋不倦地尋找著,營里已經傳來了號角之聲,熟知這些號角聲音的紅娘子大為焦急,“雲昭,這是集合的號召聲,他們要開拔了。”

    雲昭點點頭,他已經看到有不少的士兵正在匆匆地奔向號角傳來的方向,另外一部分士兵則從帳蓬里鑽了出來,開始收拾大帳,心中也是焦燥起來,他們現在所前進的方向與大部分士兵的方向相反,時間一長,必然會被人看出異樣。

    “前面看看去!”雲昭眼中驀地一亮,在前面不遠處,幾處帳蓬外,竟然站著不少的士兵,看來倒是戒備極其森嚴,兩人對視一眼,都是心中一喜,一矮身子,便竄了過去。

    這里,正是盧城邊軍將領家眷們的所在之地,眼下,大軍即將開拔,一些士兵奔了過來,幫著這些人開始收攏帳蓬。

    一頂帳蓬外站著兩名士兵,但卻是挎刀斜立,並沒有動手,雲昭與紅娘子悄無聲息地靠了上去,這里有些古怪。

    這頂大帳之中,正是盧城副將王敏的夫人,兒子以及年邁的公公所居的帳蓬。

    兩名士兵走了進來,看著王夫人。

    王夫人的神色極其憔悴,公公已經年過七十,兒子還不只有十余歲,這一翻奔波,公公已是支撐不住了,听到外面的號角聲,王夫人也知道軍隊馬上便要開拔了,看著進來的兩名士兵,以為是派來幫助她的,急急忙忙地抱起兒子,對兩人道︰“兩位,請幫忙將我公公扶著,他年紀大了,走不動了。”

    兩名士兵臉色古怪,看著王夫人,嗆地一聲抽出了腰里的腰刀,“不用扶了,他已經不用走了!”

    王夫人大驚,猛地後退,“你們想幹什麼?我丈夫可是朝廷四品壯武將軍,盧城副將,你們想造反麼?”

    一名士兵揚了揚手中的刀,“抱歉,王夫人,王將軍已經戰死在盧城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到了閻羅王那里,可不要找我們這些下人的麻煩。”

    哧的一聲,一刀已經捅進了一邊的王敏父親的胸腹里,隨著刀拔出來,一串血花飛出,濺在了王夫人的身上。

    王夫人抱著兒子,被突如其來的噩耗一下子給擊悶了,一直以來,她都以為丈夫還活著,陡然听到王敏的死訊,整個人都呆了,張大嘴巴,眼睜睜地看著那士兵一刀便將王老爺子捅翻在地,直到血水濺到她的臉上,她才發出一聲尖叫,緊緊地抱著孩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另一名士兵跨前一步,提刀便砍向王夫人與懷里的孩子。

    王夫人絕望地大叫了一聲,猛地翻過身子,死死地用身體擋住兒子王強,那士兵倒沒有料到王夫人如此動作,這一刀砍下來,便有些偏了,唰地一聲,這一刀將王夫人半邊臂膀切了下來,血如泉涌,王夫人早已昏了過去。

    那人提起刀來,又是一刀斬了下去。

    嘩啦一聲,對面的帳蓬突然之間破開一個大洞,一條長鞭矯若游龍飛了進來,啪的一聲,先是一鞭抽飛了鋼刀,緊跟著鞭子一繞,纏住了這名士兵的脖子,只是一勒,那人已是眼睛突出,舌頭長長地吐了出來,被生生地勒斃。

    事出突然,另外一名士兵大驚之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從破開的大洞之中,一個身影猛然躍了進來,單手一托,抓住這名士兵舉刀欲砍的手腕,另一只手向前一送,這名士兵劇痛入骨,低頭看時,一柄鋼刀已經深深地沒入到肚子里,眼睛突出,仰天便倒。

    外面正在望風的兩名士兵听到里面的動靜不大對,都是大為驚訝,這帳里,就只有一個七旬老翁,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和一個十余歲的孩子,怎麼同伴做起事來這麼不利索,一個掀帳便進來,“你們……”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大帳里,一個穿著第一營服裝的士兵正在冷冷地看著他,手里拖著一條鞭子,大驚之下便想退出去,帳門邊一刀霍地斬下,他的腦袋一下子掉了下來。

    另一名士兵眼見不妙,轉身便跑,紅娘子一聲嬌喝,手中長鞭揮出,套在他脖子上,硬生生地將他拖了回來,拖進了大帳之中。

    這一切發生在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亂成一團的營地里,其它人竟然都是毫無所覺。

    “媽媽,媽媽!”听著孩子的哭泣聲,紅娘子將捉回來的那名士兵交給了雲昭,走過去扶起王夫人,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個女人已是難救了,當時他們在帳外,听到此人是王敏的夫人,但萬萬沒有想到,這兩名士兵會突然痛下殺手,等他們破帳而入的時候,已是晚了。

    “你們……”興許是孩子的哭泣聲讓王夫人突地醒轉過來,看著兩人,艱難地道︰“你們是第一營的士兵,是來救我們的?”

    看著垂死的王夫人,紅娘子有些難過,點點頭,“是,我們是第一營的。”

    王夫人抬起尚存的左臂,指著帳角的一個藍布包裹,“里面,里面是我相公交給我的,讓送到馮將軍那里去,你們,你們……”

    雲昭走了過去,撿到起包裹,打開,里面有一個小小的木盒子,“是這個麼?”

    “是,是,給馮將軍,兒子,兒子,帶走我兒子。司馬瑞要殺我們滅口。”王夫人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將你兒子帶到安全的地方的。”雲昭點頭道。

    王夫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竭力想要抬起手來摸一下兒子的臉,抬到一半,頹然落了下去,她失血太多了。

    外面突然傳來警哨之聲,有士兵在大聲喊叫,“來人啊,來人啊,有人闖進了軍營,有三個弟兄被人打倒綁起來了!”

    “集合,集合,搜查,進來的奸細穿著第一營士兵的服飾,搜查。”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已是暴露,雲昭一把抓住王敏的兒子王強,“別叫,我帶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hardlabor 發表於 2013-5-25 16:13
第九十七章︰落旗

    軍營之中警號長鳴,隱藏在遠處的三眼虎等人都是緊張地跳上馬匹,從白楊林中馳了出來,每一個人都如同上緊了弦的發條,緊緊地繃著,只要三眼虎一聲令下,這百多人便會沖上去。

    “他們回來了!”三眼虎眼睛突地一亮,黑暗之中,兩個人影敏捷地向著這邊快速奔來,而在雲昭的背上,還依稀背著一個人。

    “老當家救出來了!”三眼虎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

    遠處傳來隱約的口哨之聲,三眼虎身邊的烏雲踏雪嗖地一下竄了出去,奔向黑暗之中,片刻之後,烏雲踏雪馱著雲昭等三人出現在三眼虎等人的面前。

    “老當家……”三眼虎一步竄了上去,剛叫了半聲便愕然停了下來,雲昭背上的明顯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娃娃,那里是老當家的。

    雲昭與紅娘子摔鞍下馬,臉色都是有些難看。

    “怎麼回事?”三眼虎問道。

    “沒有找到老當家的。”雲昭低聲道,紅娘子則泫然欲泣,走到一邊,伏在自己的馬鞍之上,肩頭聳動,顯然是傷心至極,機會是有限的,每過一天,救出沈風的希望便會小一分。

    “這個小娃娃是怎麼一回事?”

    “他叫王強,是盧城副將王敏的兒子,王敏在盧城抵抗蒙軍戰死了,也不知為了什麼,司馬瑞居然要殺他們一家三口滅口,我們去得稍微晚了一點,就救出了這個小娃娃,她爺爺和母親都被殺了。”雲昭摸了一下王強的腦袋,很是有些詫異這個孩子的堅強,除了母親死時他哭泣了一陣,現在居然硬挺挺地站著,較之一般的孩子大有不同。

    “老當家那里怎麼辦?”看著雲昭,三眼虎問道,這一次失了風,對方不難判斷出是何人所為,以後想要救出沈風便更難了。

    “他們馬上便要後撤,跟上他們,再找機會吧!”雲昭看著對面的軍營,“實在不行,我們便強行攻打一下。”

    “走吧!”雲昭翻身上馬,“反正已經露了痕跡,不妨給他們一點壓力,我們便去他們軍營外逛一圈。”

    一百多騎馬匪翻身上馬,跟在雲昭身後,向著燈火通明之處馳去。

    王夫人帳外,盧城邊軍的高級將領們匯集一處,臉上都是震驚莫名,當然,他們的震驚卻是因為不同的原因。司馬瑞,奢文莊是震驚于他們派出去的四名殺手全部斃命,無一例外,但想殺的人卻只死了兩個,王敏的兒子沒了蹤影。是誰攪了他們的好事,懷疑的眼光在姚猛等四人身上掃來掃去。

    三名被打倒的第一營士兵被推了過來,其中兩個衣裳不整,外面的軍服已經被剝了去,看著姚猛與一干將領,三人驚懼地跪了下來。

    “怎麼一回事?”姚猛喝道。

    “回將軍,我們三人正在回帳的途中,突然冒出來兩人,將我們打倒了。”

    “他們是誰,看清了麼?”姚猛問道。

    一名士兵抬起頭來,“一男一女,他們還問我們,白天抓住的人關在那里?”

    司馬瑞一下子明白了,“是鷹嘴岩的馬匪。好大的膽子,這些馬匪居然敢闖進我的軍營里來,喬子方,你負責今晚的值星,你是死人麼,居然讓人大搖大擺地就進了軍營?”

    喬子方低下頭,“將軍,當時正值曹店百姓送來糧食和犒勞的物資,大營里有些混亂,是末將疏忽了,請將軍責罰!”

    姚猛道︰“司馬將軍,勿需動怒,如果是一男一女,又是鷹嘴岩馬匪,那肯定是名震大漠的紅黑雙煞,他們如果想要潛進來,的確難以防備,只是,他們為什麼要殺王夫人與王老太爺兩個人呢?還有,這四個人怎麼會死在這里?”

    姚猛看著地上並排的六具屍體。

    奢文莊看出了他們的疑惑,道︰“王將軍英勇戰死,司馬將軍感念王將軍的忠貞,特意派了四人來這里保護王夫人一家,想不到這些馬匪如此喪心病狂,想來是他們的行蹤被他們發現,所以便殺人滅口了。”

    姚猛點點頭,這可能是唯一的解釋了,“王將軍唯一的兒子怎麼不見了,來人啊,去營里找找。”

    轅門之處突地又傳來淒厲的警號聲,夾雜著轟隆隆的馬蹄之聲,“敵襲!”的呼喊聲在夜空之下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是蒙人追過來了麼,走,快去轅門!”司馬瑞大叫一聲,拔腿便跑。一干將領飛快地跟了上去,只余下奢文莊一人留在了原地,看著地上的尸體和血跡,他的臉色慢慢地難看起來,“來人,將他們就地掩埋起來吧!”

    轅門之處,大約一箭之地開外,鷹嘴岩一百多名馬匪勒馬而立,當頭一個,正是一身黑衣,騎著一匹大黑發,在燈火之下顯得格外醒目的雲昭,在他的身後兩側,紅娘子與三眼虎兩人緊隨。

    司馬瑞氣得雙手哆嗦,一百多人,就敢悍然來挑戰上萬人的盧城邊軍,眼里哪有半點將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來人,來人,給我將他們去滅了。”司馬瑞都有些語不成調了。

    “慢著,將軍!”姚猛一下子拉住司馬瑞。

    “怎麼,你有不同意見麼?”司馬瑞怒道。

    “將軍!”看著兩眼血紅的司馬瑞,姚猛低聲道︰“對方全部是騎兵,我們騎兵有限,而且跟對方無法比,派騎兵出去,被對手向後一拉,那是必敗無疑,大部步卒出去,對方必然後撤,我們根本無法追,因來一旦追的話,隊形稍稍一亂,以這些馬匪的能力,頃刻之間便能將步卒的陣形打亂,那時候,不但會死傷士兵,更是大大地打擊士氣,這恐怕也是對方最想要的,否則他們一百多人便敢來挑釁?將軍不理會他們,看看他們可有膽子來進攻大營?”

    被姚猛一番說一說,司馬瑞慢慢地冷靜下來,點頭道︰“姚將軍說得是!是我不冷靜,走吧,我們不用理會他。”

    遠處,雲昭看著轅門之處匯集了大部的盧城軍隊,但等了半晌,卻不見有人出來,一邊的三眼虎道︰“司馬瑞沒上過戰場,但他手下的姚猛,屈魯,王壯,丁健等人都是沙場老將,不會輕易上當的。”

    雲昭抽出破軍,“既然來了,也不能白來!”彎弓搭箭,瞄準轅門之上的盧城邊軍主旗,嗖的一聲,一箭射出。

    這個位置,別人射不著他,但以雲昭的能力,卻是輕而易舉。帶著嘯聲的利箭破空而至,嚓的一聲,正正地射中懸掛著盧城邊軍將旗的繩索,夜風之中,繡著司馬兩字的大旗悠然飄落,引來滿營士兵的驚呼。

    司馬瑞氣得手腳冰涼,要不是趕過來的奢文莊死死地拉住他,他真會返身出營以求一戰的。

    司馬瑞回到他的中軍大帳,看著他的背景,屈魯對姚猛道︰“老姚,你沒發現情況不對麼?”

    姚猛點點頭,“王夫人死得蹊蹺。”

    王壯亦走了過來,“怎麼一回事?那里有問題麼?”

    “王壯,你沒有看到王老太爺與王夫人身上的傷口麼?這四個士兵有兩個是被長鞭勒斃的,另外兩個是被馬刀斬殺的,從傷口處可以看出來,殺人者用得是他們慣常用的馬刀,刀身窄而細長,但是王夫人與王老太爺身上的傷卻明顯是被我們的軍用制式刀殺死的。你說,馬匪殺人還會臨時換一把刀麼?”姚猛陰沉沉地道。

    王壯和丁健兩人都是激零零地打了一個寒點,“老姚,你是說王老太爺與王夫人是被司馬將軍……”

    “住嘴!”屈魯低喝道。

    四人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恐懼之色。

    “王將軍是為了掩護我們第一營而死的,好在他的兒子現在不見了蹤影,大概是被人救走了,王家香煙總算得以保全。”姚猛道︰“大軍馬上就開拔了,你們幾個如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到我那里小聚一下?”

    “小弟正有這個想法!”王壯連連點頭。其它兩人也同聲應和。

    司馬瑞的心狠手辣讓四人都感到了一絲危機,他們都是以前馮從義的老部下,與王敏也相交甚厚,後來雖然背棄了王敏,但這麼多年來的感情卻仍在,司馬瑞現在不得不依靠他們四人,但如果進了潭州,那里可是司馬家的一個重要勢力範圍,司馬瑞手中有了充足的人手,又有了司馬仁撐腰,他們四人便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顯得舉足輕重,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四人就必須抱起團來,才能得以生存。這個道理,他們卻是懂得。

    回到大帳之中,司馬瑞怒氣沖沖,大步沖進後帳,看到被四馬攢蹄捆著倒在地上的沈風,立時氣不打一處來,沖上前去,便是重重的一腳,將沈風從一側踢到另一側,“你們鷹嘴岩馬匪不是囂張嗎,來呀,來呀,看看他們敢不敢沖到這里來救你?”

    沈風看著氣急敗壞的司馬瑞,嘴角雖然淌出血來,卻是放聲大笑,“司馬瑞,你就只有這點出息麼?哈哈哈,如果你只有這點出息,我勸你還是早點回家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吧,否則假以時日,你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哈哈哈!”

    “老狗頭,你作死!”沈風的話有如火上澆油,更讓司馬瑞怒氣沖天,撲上去拳如雨下,沈風不能反抗,但大笑之聲卻是不絕于耳。
hardlabor 發表於 2013-5-25 16:22
第九十八章︰耗

   向南連走了十數天,地勢便漸漸地高低起伏起來,與盧城邊境那種一眼望去廣闊無垠的平原相比,這里已經有了許多丘嶺,起起伏伏。

    盧城邊軍在大踏步的後撤,而身後的蒙軍也很是奇怪,不像以往那種如同迅雷一般地狂風暴雨式的打擊,而是小心地與盧城邊軍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現在這種狀態,倒好像是一個放棄了一個地方,另一個在忙著接受一般,雙方都沒有大打一場的意思。

    蒙軍很輕松地在一一接收大越軍隊放棄的地方,但正在大踏步向後撤退的盧城邊軍可不輕松,因為在他們的身邊,一支近兩百人的馬匪隊伍陰魂不散地跟著他們,雖然只有不到兩百人,但對方表現出來的戰斗力讓所有盧城邊軍都警懼不已。

    十數天來,兩支人數相差極大的隊伍已經發生了數十次戰斗,這讓雙方都疲憊不堪。最開始的兩天尚算平靜,這支馬匪並沒有公開露面,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肯定在暗處跟隨,盧城邊軍已經不派出騎兵哨探了,因為這些人一旦出去,回來的時候便是靠著自己的雙腳,他們的戰馬成了馬匪們的戰利品,在馬上與馬匪較技,那的確是在找死。

    從第三天起,雙方的矛盾終于來了一個大爆發,起因卻是司馬瑞不知道那條筋搭錯了,在一輛馬車上用木頭釘了一個高高的架子,將沈風高高地綁在了架子上,拖在中軍之中一路前行,這種行為成功地激怒了馬匪,但卻沒有讓這群馬匪失去理智,在看到傷痕累累的沈風被綁于架子上之後,馬匪們並沒有在盧城邊軍警戒森嚴的時候發起突襲,而是選擇在了盧城邊軍都以為對方不會發起攻擊的那一個時間。剛剛松懈的隊伍在頃刻之間便遭遇到了馬匪們的強力突擊,一紅一黑兩名尖刀便如利刃一般剖開了盧城邊軍的隊伍,連接殺散了第三營兩個方陣之後,這才退去。

    而更讓姚猛等人感到沉重的是,從沈風被掛上木架開始,鷹嘴岩馬匪們便放棄了不殺邊軍將士的做法,先前捉住了邊軍的騎兵哨探,馬雖然沒了,但人卻是放回來了,但現在,光是第一次馬匪沖陣,便有足足上百人喪生在馬匪刀下,而他們僅令付出不到十條人命的代價。

    十余天下來,盧城邊軍遭到了馬匪們數十次襲擊,每一次都會他們付出數十條生命,對方的箭術太過于利害,那怕盧城邊軍在第一次之後,便提高了警戒,時刻保持著警惕,但對方那個騎黑馬的黑衣人箭術太過于恐怖,總是能從嚴密切陣形之上強行撕開一個口子殺進陣來。

    十天,近五百條人命,這讓姚猛等人都是心痛之極,這完全是沒有必要的做法。但主將司馬瑞卻根本不听姚猛等人的建議,于是沈風仍是高高地掛在木架之上。

    王壯惱火地走到了姚猛的身邊,頭盔之上,有一個醒目的箭眼,那是在雲昭沖陣的時候,沖他射出的一箭,要不是反應奇快,猛地一縮脖子,這一箭會正中面門的,饒是如此,精鋼打制的頭盔仍是被射了一個洞眼出來。

    “這是什麼意思嘛?較勁兒?老姚,你也得去說說啊,這樣下去,我們會被這些馬匪活活拖垮的。再說了,沈風雖說是個馬匪,但也是一個人物,這樣也太沒意思了吧?還不如一刀殺了更好。”王猛摘下頭盔,狠狠地摳著那個小洞。

    姚猛回頭看著遠處的山丘之上,那里又出現了馬匪們依稀的身影,淡淡地道︰“放心,拖不垮的,我去說也沒用,這里離潭州已經近了,離玉門關只不過三百里路了,玉門關那邊想必已經早就準備好了。”

    王壯噎了一下,沒有再說話,姚猛話里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

    馬上就要進入潭州了,那里是司馬家重要人物司馬仁多年執掌的地方,司馬家在那里勢力雄厚,到了那里,司馬瑞對于他們四人的倚重自然便會下降,而不像在盧城那般,離了他們四人的支持就完全不行,想到這些,王壯不由心情沉重起來,前途叵測啊!

    遠處的丘嶺之上,雲昭,紅娘子,三眼虎等人都是一身風塵,多日來連續不斷地廝殺,讓他們也是疲憊不已,但每每看到被掛在架子上,垂頭不知生死的沈風,他們的身體之中便因為憤怒而產生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撐著他們發起一輪又一輪的強攻。沈風不許他們殺盧城邊軍的要求早已被他們拋到了腦後,這十余日來,光是死在雲昭箭下的盧城邊軍便已經過百人,仇恨已經讓他們將所有的想法都拋到了一邊,現在唯一的就是想沖進陣去,救出老當家的,但司馬瑞既然擺出了這個陣勢,又怎麼會讓他們輕易得手呢?第一營被調到了中軍,將沈風的所在團團圍住。

    “雲昭,我們恐怕沒有機會了!”三眼虎看著遠處行進的隊伍,再回頭看看身後一百多騎疲憊不堪的弟兄,“就算我們沖垮了外圍,也打不進由第一營把守的最後一道屏障,而且這里離潭州已經很近了。”

    紅娘子低頭垂淚,隨著時間一日一日的流逝,那一份希望也越來越小了,每一天每一次的戰鬥,都有兄弟在折損,而在每一次的沖陣之中,陣中的沈風偶爾抬起頭來,紅娘子總是能從他的眼中讀出濃濃的悲哀,沈叔已經沒有力氣喊叫了,如果能喊,他一定會喝令自己退走的,自己能讀懂叔叔的心,但自己能眼睜睜地看著沈叔就這樣被帶走嗎?

    “虎爺,讓弟兄們好好休息,好好地將養一下身體,接下來的兩天,我們不動手了。”雲昭凝視著遠去的盧城邊軍,道。

    “雲昭……”紅娘子抬起頭來。

    “妙妙,我們再作一次努力,但弟兄們現在的狀況不行,連續的襲擊讓對手雖然也疲憊,但卻警戒性也提得更高,接下來的兩天,我們從他們的視野之中消失,這里離潭州還有三百余里是吧?我們到他們前邊去等著他們。”雲昭道。

    “妙!”三眼虎拍手道︰“兩天不出現,對方一定會以為我們知難而退了,警戒必然會放松,而三天後,他們已經靠近潭州的玉門關了,就在那里,我們發起致命一擊,說不定就能一擊奏效,救出老當家的。”

    听著三眼虎的話,紅娘子紅腫的眼睛也慢慢地亮了起來,“好,雲昭,那是我們最後一次攻擊,如果再不行,我們退走,我想救沈叔,但我也是鷹嘴岩的二當家,我不能將最後的一點鷹嘴岩的弟兄也都葬送掉,沈叔進了潭州,我便潛進潭州去,說不定也還有機會。”

    雲昭點點頭,“如果真是那樣,我陪你去。”

    “我也願意去!”三眼虎道。

    一振馬韁,雲昭道︰“走吧,弟兄們,我們養精蓄銳,兩天之後,再展雄姿。”

    天色暗了下來,盧城邊軍也停下了腳步,開始扎下營盤,這些天以來,持續不斷地戰鬥讓每一個士兵的神經都繃得極緊,對手雖然人數不多,但來去如風,箭箭奪命,委實給他們以極大的壓力,你不知道對手的下一個攻擊目標在那里,而對手這幾表現出來的水平,如果他們想要全力攻擊那一個軍陣,那這個軍陣便鐵定會被他們沖散,無論是第三營,還是第四營,第五營,至于第二營,那就不用說了,在荒漠之上,他們更是被三百余人的馬匪連踏了三座軍陣,整個都被擊潰了。

    疲憊的士兵們都渴望夜晚的來臨,這樣,他們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但願今天不要輪到自己來值守。

    士兵們在忙著扎營,挖溝,設置拒馬,築起胸牆,而在中軍大帳之中,奢文莊也正在勸解著司馬瑞,“將軍,放下沈風吧,這樣除了激怒對手之外,毫無用處啊,下面士兵們包括將領現在都已有怨聲了。俗語說,士可殺不可侮,這沈風怎麼說也是一方人物,便是一刀殺了,也不像現在這樣激起那些馬匪的憤怒而亡命攻擊啊,現在死的可都是將軍您日後在潭州立足的本錢啊!”

    司馬瑞悶悶地地坐在哪里,“文莊,你也認為我做得是沒意思的事情,我當然知道,我想在潭州立足,不被叔叔一腳踢出去,就必須得有扎實的本錢,我也心痛,但我不得不這樣做。”

    “這是為何?”奢文莊有些不解地道。

    “我是在擔心!”司馬瑞看著奢文莊,“這些馬匪的戰斗力太過于驚人了,特別是騎著黑馬的那個家伙,箭術讓人驚駭不已,結下這樣一個仇人,會讓人寢食不安的,文莊,你不覺得現在是消滅他們的最好的時機麼?他們會憤怒,憤怒便會失去理智,失去理智便會來強攻軍陣,我這可是上萬人的軍陣,殺不死他們,也拖死他們,累死他們。”

    “將軍你是統兵大將,這些怪匪勢力單薄,便算讓他們逃了,又能怎樣?”奢文莊道。

    “我不這樣想!”司馬瑞搖搖頭,“如果這些馬匪逃了,過不了幾年,他們又會緩過氣來,文莊,如果對手是一支上千人的騎兵隊伍,我們守得住嗎?好吧,即便他們再難恢復元氣,但我也不想每次出門之時都得提心吊膽地防著那里有一支黑箭射出來,那個家伙箭術奇準無比,如果救不出沈風,他藏在什麼陰暗角落里,什麼時候暗算我一箭,我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我總不能一輩子呆在軍營里不出來吧?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現在即便損耗一些人手,也是值得的,更何況,讓這些士兵經歷一些陣仗,流一些血,對磨練他們的戰斗意志和戰斗技巧也是好的,文莊,你沒有發現嗎,這些天來,馬匪們突破的難度一天比一天大了。”

    “原來將軍是這麼想的!”奢文莊驚嘆道。

    “是,防患于未然,將有可能的威脅扼殺在搖籃里,從小我就是這麼受到的教育,絕不能讓這些東西壯大起來。”司馬瑞眼中露出狠光。“來吧,來救沈風吧!讓我將你們一個個地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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