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巨蟲屍巫 作者:竹上豬豬 (已完結)

   
mk2258 2013-5-5 21:12: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1 1187417
mk2258 發表於 2013-5-5 21:17
十章 賠償

    為首的一名四十多歲,肩上背著二級警司警銜的矮胖警官走到車隊前,敲敲第一輛貨車車窗,捲著舌頭用土話問道:「老鄉們這多人,是去哪哈?」

    「去縣城,迎『人』吶。」坐在第一輛車副駕駛的陶獵林搖下車窗,本著臉回答說。

    「迎人…」二級警司一愣,隨後醒悟過來這些苗民是去拉死人回家,本來就坎坷不安的心情又『咯噔』了一下:「城裡正要舉辦咱佢縣第三屆『山嵐國際旅遊節』,這多人站貨車上進城,就怕影響不好。」

    「影響不好鎮上還給派客車咋地。

    警察同志實話告訴你,我們去迎的就是旁邊這娃的阿爹,叫張道巫,張是鴰窩村地『張』。

    我們今日不迎,明天恐怕去縣城地就不是這些人了。」

    二級警司是大木鎮派出所所長宋興和,本是佢縣城裡人,並不知道「鴰窩村地『張』」有多厲害,但聽陶獵林的語氣,看看數百苗民不善的目光,他卻很明白眼前這事,絕不是自己這個芝麻綠豆大的官能阻攔的了的,就算阻止的了,付出的代價也一定得不償失。

    「那啥,咱鄉親注意點影響撒,」宋興和想了想了,便自認倒霉的讓手下民警將警車移到路邊,訕笑著說。

    「那是,我也是當的幹部咧。」陶獵林點點頭,搖上車窗,車隊繼續行進。

    目送車隊走遠,宋興和馬上掏出手機,撥通了縣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長的電話:「梁局,我大木宋興和,有個事向您匯報一下…」

    派出所長向公安副局長匯報;

    公安副局長向局長匯報;

    之後掛著縣政法委書記的佢縣公安局長,先向縣委書記匯報後,又撥通了縣長的電話,於是在書記、縣長的親自過問下,很快事情的原委便被搞的清清楚楚。

    等到鴰窩村的車隊行駛到佢縣中心人民醫院大門前時,分管維穩的佢縣縣委副書記郭國興,早已經在交警大隊大隊長滿長生、金道出租車公司董事長禾道林,佢縣華壽財險公司總經理徐繁茂的陪同下,等在了那裡。

    這樣的事情在華國內地縣市幾乎不能想像,但在少數民族聚居區域,尤其民風彪悍的川西苗地,最近幾年卻十分常見,以至於在這裡工作的一些幹部,很懷念以前沒有互聯網的日子。

    明明早知道等在醫院門口的那群人中很可能有著縣裡的領導,但陶獵林拉著張黎生走下貨車後卻沒有任何表示,反倒是郭國興主動走過來,一臉關切的問道:「你們就是鴰窩村的陶獵林同志,和張黎生同學吧?」

    「我是陶獵林,您是?」

    「我是咱們佢縣縣委副書記郭國興。」

    「原來您就是郭書記,哎,瞧我這腦子,我在咱縣新聞上經常看到您,這,這,您可比電視上還顯得年輕多了。」

    「老嘍、老嘍,分管維穩工作後,成天吃不好,睡不著,老嘍。

    獵林同志,你一看都是實在人,咱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我也是苗圩人,對咱苗圩迎送死者的風俗非常尊重。

    可是現在真是特殊時期,咱縣第三屆『山嵐國際旅遊節』馬上就要開幕。

    黨尊重全國各個少數民族傳統習俗是國策,可經濟發展也是重中之重的大局,和咱們普通百姓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

    「我曉得,郭書記,我都曉得,可事情不解決,我也不好做主讓鄉親們回去撒,我,我…」

    看到陶獵林為難的表情,郭國興笑笑說:「你放心老陶,我也不讓你作難。

    徐經理,徐經理把保險公司的賠付款拿來。

    禾經理,咱金道公司的慰問金也準備好了吧。」

    聽到縣委副書記的招呼,徐繁茂馬上笑呵呵的快步上前,從西裝內兜裡取出一張建設銀行的轉賬支票,遞上去說:「郭書記,保險賠償金總共五十萬,這是轉賬支票,票到付款,是按縣裡出租車一般投保金額最高額度賠付的。」

    郭國興點點頭,又看看跑過來的禾道林。

    「慰問金我們準備了十五萬元,雖然不多,但這也是我們金道公司的一點心意。」肇事出租車掛靠的金道出租車公司董事長禾道林,打開手包,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苦笑著說道。

    本來這次致張道巫死亡的交通意外,死者本身橫穿馬路,負有一半的事故責任,家屬能獲得個三、四十萬的保險理賠就很不錯了。

    可現在不僅保險公司要全額賠付,自己也要無緣無故的拿出十五萬塊錢做『慰問金』,禾道林當然肉疼,可他知道這筆錢還非出不可,否則一定釀成所謂的『民族衝突』,恐怕自己的公司都要關門大吉。

    郭國興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後,不看陶獵林,而是看著旁邊干廋的張黎生,語氣沉痛的說:「張黎生同學,對你痛失親人的遭遇,叔叔也感到很難過。

    現在已經責令事故相關責任人盡最大的可能性對你做出了補償,如果你還有什麼其它要求,只要合理,可以再提。」

    他是縣委副書記,又兼著正處級的旅遊開發區主任,這種級別的幹部在北平、申城那樣的特大城市也許不算什麼,但在佢縣這一畝三分地上,卻真正是跺一腳縣城都要有點動靜的人物。

    再加上郭國興自己也是苗圩華姓出身,所以只要在道理上先發制人的站住了腳,就不怕別人再興風作浪、無理取鬧。

    出乎郭國興意料的是,少年卻沒有表現出想像中那樣受人教唆的痛哭流涕、討價還價,而是頭也不抬的低聲說:「阿叔,我今天就是來迎回阿爹屍骨地。

    他翻欄杆被車撞了,不怪別人,補償多少都成,我就是來迎回阿爹屍骨地…」

    世人性格高尚的聖人少,窮兇惡極的罪犯也少,多的是善惡交雜的普通人。

    而普通人的情緒很容易受到周圍事物的感染,虛情假意和真情實意有時候也就是一念之間的轉換。

    聽了張黎生的喃喃回答,看著眼前這個稱呼自己『阿叔』,失去父親,低著頭,身體干廋的少年,本來事件有了圓滿結果,應該放下心中大石的郭國興,心裡卻突然覺得一酸,想到了自己差不多大年紀的兒子。

    「阿崽莫這麼講,你以後還要生活,多補償些錢,上高中、大學、研究生就都有了著落。

    學成後,有好出路,為國家做多貢獻,這才是正道,也讓你死去的阿爹心安。」他從徐繁茂、禾道林手裡取過支票、現金,塞到張黎生手中說道。

    雖然還是套話、空話,但語氣卻顯得和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說完之後,看了看張黎生還是低頭不語的樣子,郭國興歎了口氣,竟翻了翻自己的衣兜,拿出幾百塊錢,也塞到了少年手中,又說:「阿叔也是拿工資吃飯,這點錢不多,給你娃買個上學的本本,好好學習。」

    「郭書記,這,這弄啥呢,這,這不中…」一旁的陶獵林張口結舌的說道。

    「老陶,我給孩子的錢,你莫講話。

    娃娃阿爹沒了,可憐的很,」說到這裡,彷彿自己把自己感動了一般,郭國興的眼圈慢慢濕潤了:「以後有了難處,你儘管帶他來縣委找我…」

    『嚓嚓嚓嚓…」這時旁邊突然響起一陣快門閃動的聲音,原來是郭國興的隨行秘書不知從哪裡搞來了一隻相機,將這感人的一幕拍攝了下來。

    郭國興微微一愣,本能的就想要制止,可轉念想想,卻什麼也沒說,反而多餘的摸了摸張黎生的頭,臉上露出親切又感傷的表情。

    快門自然又是一陣『嚓嚓」閃動…

    本來可能造成騷動的迎送屍骨事件,就這樣變成了一幕感人至深的,縣委領導關心苗圩孤兒未來成長的正劇。

    有了郭國興的關照,縣中心人民醫院不僅免收了張道巫的搶救費用,還聯繫關係單位佢縣火葬場專門派出一輛帶有冰棺和小型發電機的運屍殯儀車,把他的屍身送回了鴰窩村。

    總之迎回張道巫屍骨的事情從頭到尾都進行的很順利,但當眾人回到山村也還是到了下午兩點多鐘。

    車隊中第一個下車的是張黎生,他站在石板路上,呆呆看著青壯鄉親連著冰棺一起抬下阿爹屍體,麻木不覺的想了想,突然將抱在胸前的裝著十五萬慰問金的紙包遞給陶獵林說:「阿獵叔,我啥也不懂,阿爹的喪事就勞你操心了。

    這些錢你拿著用。」

    「錢哪用這老多,」陶獵林嚇了一跳,從紙包裡點出三迭百元大鈔回答說:「三萬齊齊地,難道鄉里鄉親賣豬賣羊會像宰外地人那樣宰你,再說現在城裡的超市啥東西沒有。

    多餘的錢你拿回,等你阿爹喪事辦完,我領你去城裡存上。」

    「嗯。」聽陶獵林這麼說,張黎生也沒多推遲,接過了他遞回的十二萬塊錢,之後默默陪著收斂著張道巫的冰棺,回到了自家古宅前。

mk2258 發表於 2013-5-5 21:17
十一章 歹念

    人多陽氣壯,張黎生打開古宅沉重木門後,鴰窩村山民們沒有多少顧及的第一次走進了傳說中的『張家老宅』。

    由於地處山村山腰凹陷處,古宅常年不見陽光,踏進院子就徒然讓人覺得溫度一下降低了不少,但隨著進門的人越來越多,漸漸也就不再顯得那麼陰冷了。

    陶獵林走進古宅後,打了個寒顫,哆嗦一下後強打精神開始吩咐村裡的後生做事:「把山蟲子阿爹的大體抬到堂屋正中,那啥冰棺我們包下了,一會找我算賬。

    二木你把那供桌上的粗香點上,再去你七叔家取一塊新排位,刻上『黎山巫仙張脈道巫山君』送來,記著是『黎山巫仙張脈道巫山君』千萬莫錯了。

    土狗、羊雉、巧弓去井裡打上幾桶水來,把裡外屋的門都擦擦…」

    在苗圩古老習俗中,『山君』這個稱呼在獸為虎,在人為『巫』。

    當然這裡的『巫』現在已經演變成了『神漢』的意思,而且這樣的尊稱也只在死後才會使用,那些十里八鄉都受信奉的神棍,活著時通常都被叫做『老漢』。

    聽到陶獵林的吩咐,鴰窩村村民中的年輕人開始在張家老宅中忙碌起來,而村民中的年長者則紛紛散去,回家燒火做飯。

    所有人都有事做,只有張黎生在堂屋無所事事的站著,不過粗麻毯子取來後,他就有了自己的事情,那就是跪在冰棺旁謝客。

    苗圩治喪,廣納千客,無論認不認識主家,只要客人上門,主家就要待客,通常就是喪家男丁叩首,再招待一頓九葷九素的苗圩宴席。

    喪期五日,張黎生每天從早到晚十幾個小時跪在阿爹屍首前叩謝賓客,累得臉色異常憔悴,而來賓除了少數鄉親,竟然大部分都是來山村的旅行者。

    能欣賞到真正的苗圩葬禮讓遊人們異常興奮,甚至有些自由行的驢客特意延長了假期,專門留在鴰窩村,等著張道巫下葬。

    至於在古宅幫忙治喪的鴰窩村鄉親則漸漸覺得『張家老宅』變的平淡無奇起來,人最畏懼的便是未知,神秘面紗揭去,這裡也就是一棟老舊宅祉而已。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治喪的最後一天,下午時分,鴰窩村全村成年男女幾乎聚齊,再加上看熱鬧光景的遊客,將張家老宅塞的水洩不通,就連外面的石板路上都站滿了人。

    主持下葬儀式的是肩膀上披著紅布包毯的陶獵林,他低頭盯著手機在吉時即將到來時抬起頭,打開話筒吹了吹,聽到『呼呼』作響擴音正常,便大聲說道:「莫吵了,莫吵了。

    吉時已到,送張山君上…」

    陶獵林說到一半,突然看到擁擠的村民自動讓出一條路來,穿著一身純黑苗裝的老村長田九十施施然的向自己走來。

    「九十爺你,你,你咋來了…」

    「道巫阿弟最後一程,我當然得來送下哈,」張道巫治喪期間一起都沒露面的田九十歎了口氣,從目瞪口呆的陶獵林手中拿過話筒提高聲音道:「吉時已到,老漢田九十送張道巫山君上路。」

    說完他又把紅布包毯從陶獵林的肩膀取下,蓋在了冰棺中的張道巫屍首上。

    死者裝裹上身,頃刻間請來的吹鼓手鼓樂齊鳴,幾名粗壯的中年苗圩婦人將張道巫的屍骨小心的抬起來,放進了一旁的木棺材裡,又用棺材蓋把棺材蓋上。

    跪著的張黎生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站起來,從木錘象徵性的砸了一下棺材蓋上粗大的鐵釘,然後便有穿著苗裝,頭纏黑布的壯漢開始分四角,把棺材蓋上的十六根鐵釘釘死。

    古宅院子裡看熱鬧的遊人中有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男人,無精打采的看著壯漢用大錘敲打著粗粗的鐵釘,對同伴低聲說:「三哥,這和我們華族發喪不是大同小異嗎。

    我還以為這些苗圩人會殺個狗熊、野豬血祭啥的,沒想到除了不燒人火葬,一點稀罕都沒看到。」

    想看稀罕還不簡單,看看那間堂屋祭桌上面牆壁上掛著的『雕石單面蟲紋鬼面』。

    要是真品的話,去索斯比年度拍賣會,都不一定能找到石工這麼精巧的古董巫蠱面具。」他高壯,留著略腮鬍子的中年同伴,笑笑低聲回答道。

    「那不值了大錢了,三哥,你仔細瞅瞅是不是真的!」眉大眼的年輕男人精神一震,來了興趣。

    「倒也值不了天價,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年頭藏家就認瓷器、木器,青銅器、錫器都不好出手,更別說石器了。

    不過扔著賣,50萬美刀也是必然能到的,如果捂上幾年,風水輪流轉,石器突然走了俏,那前面加個一,後面加個零也不是不可能。

    嘖嘖,這紋路、這刀工,這品相簡直可以說完美!」

    「50萬美刀前面加個一,後面加個零那,那不就是一千五百萬!

    三,三哥,三哥,這等於是白撿啊,也甭看真假了,咱順走了就是。「

    「這裡是苗地,還是小心點的好,靈牌上寫著『山君』,這戶人家也不簡單吶。」在川西曾經做過幾年文明走私買賣的三哥,語氣慎重的說。

    「啥山君,那都是封建迷信,咱是幹這行的還不明白,沒想到幹完一趟『大活』,順便歇歇能遇上這好事。

    三哥,咱倆加上『鐵絲』今晚弄著一票,明早走人,那還不是妥妥的。」

    「東西是好東西,但一切都要從長計議。

    這種事情急不得,對了大眼,這兩天住的農家樂裡那個老想和咱們耍錢的房東叫什麼來著,今晚套套他的話。」

    「他是開貨車往城裡運山貨的,大名不知道,我聽他媳婦老『二木』、『二木』的叫他,今晚咱就套他一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搓著手說。

    高壯,留著略腮鬍子的中年遊客點點頭,不在講話,目光也從古宅堂屋牆壁上掛著的鬼臉石面具上移開,彷彿什麼都未發生,只是目光裡流露出的貪婪顏色卻久久不散。

    這時裝殮張道巫的棺材上的鐵釘已經釘死,從十里八鄉專門請來的槓頭們已經用木槓、麻繩抬起了棺木。

    他們齊聲唱著:「有客走,有客走,誰不是人間客一位…」的喪歌,搖搖晃晃看似危險,實則很有規律的齊步向門外走去。

    棺木一動,擁堵的人群紛紛避讓,張黎生心神不寧的跟在棺木後,心裡一會想到死去的阿爹,感到一陣刺痛;

    一會想到鑽在地下淺土中的巫蟲青紅,千萬不要被喪客踩死;

    一會又想到自己以後不知還該不該繼續上學,也許拿著幾十萬的補償款,埋頭苦修巫道是個更好的選擇。

    吹鼓手吹著山野苗調,在最前面引著發喪的隊伍走過石板路,順著鴰窩村西邊村口一個極不起眼的山徑攀沿而上。

    山路曲徑幽深,樹木由密至稀,上到兩三百米,便光禿禿一片,連個借力歇腳的地方都無法找到,如果不是抬棺的苗圩青壯都是輕車熟路的老手,恐怕早就從小徑上跌了下去。

    慢行了十幾分鐘,送葬隊伍終於來到一處山巒自然斷裂形成的平台上。

    那平台巨大無比,三面被群山峻嶺包被,一面臨著一條奔騰大江。

    臨江一面的山巒平台上,密密麻麻迭放著成百上千的木棺,這裡就是鴰窩村山葬之地。

    苦苦等候的獵奇心終於在最後時刻得到了巨大滿足,一些氣喘吁吁的遊人開始興高采烈的拍照留念,有些平板計算機帶有衛星網絡的西方人,甚至直接開始更新自己的個人主頁。

    鴰窩村老村長田九十雖然身體強壯,但畢竟是風燭殘年的老人,爬不得高山,來不了『葬地』,憋了一肚子氣的陶獵林此時又再主事。

    在山巒平台上陰沉著臉,他朝舉起相機、平板電腦的遊人大聲吼道:「我先說下哈,山葬百怪千鬼隨行。

    你們這些看熱鬧光景的最好還是本分些,要不然觸怒了鬼神,那可是誰都保不了撒,非死即傷!」

    聽到他的警告一些遊人臉色一變,不自覺的放下了手中的數碼產品,有些人卻麻木不覺,只是臉上興奮的表情少了一些。

    對於不聽勸阻的遊客,陶獵林也沒有其它辦法,畢竟按照苗圩人的習俗,喪事中『外客』最為尊貴,行事百無禁忌。

    他只能臉色一正,莊嚴的大步走到張道巫的木棺前,拉長音調似唱非唱的說道:「成禮、成吉、此時大善,放棺敬禮,山君歸位!」想要盡快結束喪事,好方便趕走這些褻瀆先祖『葬地』的遊人。

    聽到陶獵林的吩咐,抬棺的青壯齊聲應了一個:「諾。」字,搖搖晃晃的把張獵林的木棺抬到了山巒平台臨江一面最靠東的一排棺材處放下。

mk2258 發表於 2013-5-5 21:17
十二章 巫道死門


    苗圩族裔東為尊,鴰窩村葬地臨江最東首的棺材都是祖先靈柩,張道巫的木棺能堂而皇之的放在這裡,便隱隱體現出了他在山村的特殊地位。

    「不過恐怕張家這一輩就葬不到『葬地』東首了。」張道巫棺木落地,喪事總算是一帆風順的順利完成,陶獵林鬆了口氣,看看身邊木訥的張黎生,心中有些黯然的暗暗想到。

    之後他皺皺眉頭,高聲喊道:「二木、土狗、羊雉…你們這個年輕人有個眼色勁撒。

    喪事完了,還不快把這些啥驢客『請』出咱鴰窩村的葬地。」

    「對,對,阿獵叔說地對,你們還不快走。

    這是我們祖宗居靈的地界,等閒後輩都不得來,剛才你們是『外客』,硬來也沒辦法,現在可不成。」

    「大家都要理解,這裡在我們看來就好比華族祠堂,外國的教堂,不好亂進撒…」

    鴰窩村的青年醒悟過來,紛紛開始趕人,不過卻也沒有什麼太過激的舉動,畢竟來旅遊的都是山民們的『財神爺』,再是民風彪悍也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葬地一片喧鬧,根本沒人注意到張道巫棺木落地之後,四下山谷便是一片寂靜,本來清朗的天空也開始有烏雲凝聚。

    不一會炸雷響起,雨滴落下,這下不用人趕,遊人們便和鴰窩村村民一起捂著腦袋,沿著山路匆匆忙忙的往山村跑去。

    趕回鴰窩村,陶獵林沒有回家,而是又到了張家老宅。

    在堂屋,他將封好的錢匣子打開,當著張黎生的面,再一次仔細清點了一遍禮金,說道:「山蟲子,你辦喪事給了阿叔我三萬元整。

    租冰棺材六天,咱花了一千八百塊;買羊一百二十七隻…總共花銷是六萬九千八百六十一塊五。」

    「阿獵叔,那我再給你…」

    「莫急,你娃聽我算完。

    花了這多錢待客,都是因為吃席的遊客太多,難怪都叫他們驢客,那肚皮可真能吃。

    不過,這些外鄉人出手可很大方,嘖嘖,禮金最少也是兩百,這樣算算,喪事辦完不僅咱不吃虧,還賺了五萬二千八百塊,就這還是有不少外國錢沒算。」

    阿獵林的帳頭完全拋去了鴰窩村的人力,有富裕並不出奇,張黎生懂事的說:「阿獵叔,剩下的錢我不要,你再幫個忙,買上…」

    「你娃不要以後吃啥,莫以為手頭有了幾十萬就穩妥了。

    阿叔告訴你,以後你的日子長著咧,這年月錢是越來越不當錢用,出了咱山裡,更是如此。

    阿叔當過兵,打過工,見過世面,你聽我的教條不吃虧,錢你收好,明日、後日天晴了,我帶你去鎮裡銀行存上。」

    張黎生聽了沉默一會,點點頭,接過了錢匣子。

    看他聽了自己的話,陶獵林欣慰的笑笑,說聲:「這才對咧,阿叔走了,錢你仔細收好,莫弄丟了,不過你這宅門,按說也沒人敢進。」,冒雨大步走出了張家老宅。

    關上木門,古宅中又剩下了張黎生獨自一人,他渾不在意的將裝著幾萬塊的錢匣扔在堂屋祭桌上,在堂屋門前望著院子裡的瓢潑大雨,嘴裡發出「嘶嘶窸窸嘶嘶窣窣…」之聲。

    院子泥土地上淺淺溝壑浮現,不一會,一隻青面獠牙的巨大蜈蚣從土中探出頭來。

    看到巫蟲安然無恙,還好像變得更加巨大的一些,張黎生心中不由一喜,就在這時,彷彿被巫蟲陰氣相吸,天空一團烏雲翻滾,一道霹靂破空直閃下來,在張家老宅上空徒然炸開。

    電閃雷鳴中,青紅猛的一僵,隨後就有濃濃黑氣從它身體內散逸出來。

    那黑氣慢慢飄進古宅堂屋,穿堂過戶,在半空中拉著一條長長的黑線,竟進到了張道巫居住的睡房,竄入床頭藏著九尾蜥蟲、鉤蛇、山蜘蛛、欽原、玄蜂等等奇蟲雕塑的木箱中,

    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張黎生愣了一會,疑惑的沿著半空中的黑線走進了阿爹的睡房。

    剛一進睡房,他就聽到藏著奇蟲雕塑的木箱隱約發出模糊的蟲豸鳴叫之聲,猶豫了一下,便爬上木床,緩緩打開了木箱。

    開箱之後蟲鳴聲戛然而止,木箱中的古籍奇蟲雕塑除了被一團淺淺黑霧纏繞外,並未其它異狀。

    張黎生緊皺眉頭,正想拿起塑像仔細看看,突然間木箱裡的所有奇蟲塑像,彷彿被黑霧腐蝕一般急速融化為一股青煙,猛的衝進了他鼻、耳、口、眼七竅。

    青煙入體張黎生就覺得精神一陣恍惚,頭腦中強自記下的那些巫道修煉之術,在記憶中化為無數符文、咒菉散開,在眼前飛來飛去。

    亂飛了一陣,那些符咒慢慢開始重新組合,最終十則系統完整、一脈相承、由淺入深的修行法門,在他的腦海中一一出現。

    巫道法門即將成形時,青煙從張黎生的七竅緩緩鑽出,巧合的是這時張家老宅上空,又有一連竄的雷霆劈下。

    雷暴中一道閃電竟然凝結成亮白色圓球形狀,落入古宅院子,順著敞開的屋門,遊走進了張道巫的睡房。

    之後在張黎生錯愕的目光中,球型閃電突然炸裂,化為無數電流充斥房間。

    那幾十道本來正要從張黎生七竅散去,重新化為奇蟲塑像的青煙,被電流一激縮回了他的七竅,之後術法成形,這些巫道傳承至寶就再也無法脫殼而出了。

    球形閃電雖然罕見,卻並非超自然現象,而是單純的物理現象,華國初中二年級的物理課程就有教過。

    張黎生並不知道這次時機微妙到極點的天象巧合讓自己得到了怎樣的機緣,此時此刻他只驚歎於竟然在屋子裡,親身經歷了球形閃電;驚喜於自己頭腦中莫名其妙出現的十則巫道修行之法。

    成『巫』除了刻苦修行,其它多為天授,沒有一定之規,張黎生頭腦中的十則修行術法乃是初巫之後,貳巫至壹拾貳巫修煉之法。

    雖然此法乃是巫道死、祭、生三門中死門的修煉法門,修習者必須先以蟲蠱開路,不像自行摸索修煉那麼隨心所欲,但有成法可依對張黎生來說卻是天大的幸運。

    『巫』者逢六為變,壹拾貳巫已會經歷兩次蛻變,到時生命便會完全脫離凡人窠臼,最起碼絕不會出現張道巫這種翻閱護欄,被疾馳的出租車撞傷致死的荒唐意外,如果讓張黎生自己摸索修行,很可能終生無望。

    何況他本來就是從巫蟲修煉之法成『巫』,初巫掌握的術法也是巨蟲控制之術,正好切合巫道死門前期的修行軌跡。

    恍恍惚惚的欣喜了一陣,張黎生回過神來,看看空空如也的木箱,輕輕歎了口氣,他雖然喜悅於自己的巨大收穫,可也有些遺憾再沒有機會仔細研究一下那些非木非金的奇蟲塑像。

    感歎過後,張黎生就匆匆忙忙穿上鞋子,跑出了阿爹睡房,來到堂屋門前察看自己的巫蟲。

    院子裡青紅匍匐在土地上,本來光澤、油亮的外殼已經變得黯淡失色,隱約還能看到龜裂的紋路,不過從它的頭須還能微微顫抖看,狀況還不算太糟。

    巫蟲受到損傷,最方便、快捷的治療方式自然就是飼主以精血餵養,張黎生思前想後,覺得自己如果想明天就再進山林尋覓一隻巫蟲,沒有青紅隨行危險實在太大。

    無奈之下,他只能默念巫咒,噴出一口黑血。

    血霧不受大雨影響,將院中的青紅整個罩住,等到血霧散去,巫蟲龜裂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原樣,但爬行時還是顯得有些不太伶俐。

    看到這樣,為了不功虧一簣,張黎生只能無奈的又噴出一口黑血。

    接連受到飼主兩次精血滋養,青紅終於回復了最佳狀態,可張黎生已經氣血大虧,感到頭痛欲裂。

    既然已經選擇了巫道中的死門修行,他便已百無禁忌,念動巫咒驅使青紅鑽進淺土中,他蹣跚著走到堂屋供桌前,狼吞虎嚥的將所有貢品一掃而光。

    吃飽喝足,張黎生抹抹嘴巴,回到側屋自己的睡房,翻身上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遲遲起身,張黎生脫去穿了整整5天的苗圩盛裝,換上一身寫著『大木三中』的校服,走到堂屋一看,發現院中還是陰雨連綿。

    這樣的天氣可不適合去叢林獵蟲,要知道在密林中最可怕的除了猛獸、毒蟲外,還有山洪暴發、泥石塌陷等等天災,一旦意外遭遇更是必死無疑。

    無所事事之下他只能留在家裡吟誦巫咒,慢慢修行。

    巫咒施術為消,無術為斂。

    對於還是初巫的張黎生來說,只要他念動自己唯一能使用的『驅蟲咒』,而不以意識驅動巫蟲行動,就可以緩慢增加巫力。

    這種緩慢增加真是真的十分緩慢,初次正式修行,無人打擾的枯坐了一整天,直到夜晚張黎生唸咒念到口乾舌燥,血脈中也不過增加了分毫巫力。

    以這樣的速度修習巫道,恐怕至少也要三兩年時間,他才能夠謀求突破成為貳巫。
mk2258 發表於 2013-5-5 21:17
十三章 蟲殺

    按古籍記載計算,三年修成貳巫,成就三巫便需要九年,肆巫則要三十年,伍巫恐怕就要練到血枯肉消,人成骷髏了。

    想到這裡,如果不是已經得到巫道死門貳巫直到壹拾貳巫的修煉法門,張黎生幾乎就要絕望。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唉」他愁眉苦臉的脫口拽出半句激勵自己的古文,看看外面消沉的月色,索性也不再開燈,心情鬱悶的摸黑回到了自己的睡房,輾轉反側的慢慢睡去。

    又是一夜過去,第三天鴰窩村仍是大雨傾盆的陰霾天氣,張黎生只能又呆在家裡,修習了整整一天的巫術。

    深夜時分皓月當空,漫天烏雲終於散去,清脆的鳥叫蟲鳴代替令人煩躁的『嘩嘩…」雨聲,重新籠罩了整座山村。

    心情隨著天氣由陰轉晴的張黎生,兩天以來第一次用灶頭煮了滿滿一罐,整只的肥大母雞,打算犒勞一下自己,明天一早就出發,去山林中再煉化一隻巫蟲。

    雞湯煮好,他將灶火熄滅,打開瓷罐,下意識的想要將母雞分成兩碗盛放,突然想到阿爹已經死了,自己再這樣做根本毫無意義。

    深深吸了一口氣,張黎生又一次下意識的拒絕自己再想這個問題,捧著瓷罐,一邊吹著氣,小口喝著滾燙的雞湯,一邊走向古宅堂屋。

    剛走了幾步,藉著皎潔的月光,他猛然看見一道黑影敏捷的翻牆跳進了自家院子。

    那黑影翻牆而入後,似乎也沒有想到主人竟然沒睡,半夜三更還捧著一個土陶罐子,在清冷的院子裡喝湯,不由也是一愣。

    不過闖入者很快便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向張黎生,從其敏捷的身手來看,應該有著深厚的功夫底蘊。

    如果是普通少年,錯愕之下恐怕就被這黑影一擊擊昏,甚至擰斷脖子,但已經成『巫』的張黎生越是在這樣的危急時刻卻越是冷靜。

    他怡然不懼,將手中盛著滿滿沸騰雞湯的瓷罐丟向襲擊者,同時頭也不回的疾步後退。

    黑影不躲不閃,一拳直擊襲來的瓷罐,似乎想要不顧一切先將張黎生擒下。

    但在瓷罐降裂未裂之時,他感受到內裡的沸熱,身形一閃,竟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過了漫天熱湯。

    而趁著襲擊者閃避的良機,張黎生急忙轉身,兩步衝進了背後的廚房,將木門死死關住,手腳麻利的銷上了門閂。

    廚房有一扇不大的窗戶,正對院子,可以看清院中景象。

    暫時脫險之後,張黎生沉了沉氣,沒有驚慌呼救,而是面無表情的大步走到那扇窗戶前,透過玻璃,望著翻牆而入莫名其妙襲擊自己的黑影,嘴巴「嘶嘶窸窸嘶嘶窣窣…」念動起巫咒。

    無論何種原因,既然擅入張家老宅,還無故冒犯主人,便需有死亡的準備。

    院子中的黑影這時卻沒有感覺到危險,他看到張黎生衝進廚房後一聲不吭,也沒有繼續窮追猛打,而是疾步走到古宅大門前,輕手輕腳的將門閂撥開。

    大門開啟,一個年輕男人一步跳進院子,壓低聲音嬉笑著說:「鐵絲度假手腳還這麼麻利,憋壞了吧。」

    明亮的月光下,開門的黑影模糊的面貌顯露出來,雖然塗抹幾道黑色油彩,但隱約可以看出表情十分冷酷,「大眼『幹活』呢,別開玩笑。」

    「這也算『幹活』,咱現在是來撿貨的。」

    「大眼,干正經事時嚴肅點,去做事。」緊跟在那個外號叫『大眼』的年輕人之後,一個眼睛下面畫著兩道藍色油彩的中年人,穩步走進院子,沉聲訓斥了過分活潑的同伴一句。

    講話時中年人的神情姿態不像是闖空門的強盜,而像是應邀參加盛宴的賓客一般,不過眉宇間卻多少有些做作的味道。

    「三哥,我這就去拿貨。」幹正事時大眼敢跟鐵絲嬉鬧,卻不敢頂撞三哥,他急忙收起怪模怪樣的表情,手腳輕快的向古宅敞開的堂屋走去。

    在大眼走向堂屋的同時,又有一個人闖進了張家老宅院子。

    只見他臉上塗滿了花花綠綠的油彩,像是唯恐別人認出自己的廬山真面目,而且行動間畏畏縮縮,遠不如之前三人顯得從容。

    「三,三哥咋,咋樣了?」進到院子後,第四名傳入者動作僵硬的匆忙把古宅大門銷上,之後緊張的低聲問道,硬捲著舌頭的口音顯得非常怪異。

    「別緊張,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中。

    鐵絲告訴我們的臨時夥伴,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翻牆進院,碰到了點子,他跑進廚房,一直沒有出聲。」鐵絲簡單說道。

    「真是個聰明的年輕人,既然這樣我們求財而已,就不傷害他了…」三哥臉上露出讚賞的表情笑了笑,顯得很大度的說道。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古宅堂屋中傳出的一陣『啊,啊,操,這是什麼,救命,救命…」的淒厲叫喊聲打斷。

    院子中的鐵絲聽到慘叫,馬上在第一時間從腰間『噌』的摸出一把精工特製的彈簧刀,彈開之後刀刃足有三十公分長。

    他叮囑了三哥一聲:「是大眼的聲音,三哥小心。」,矮下身子,向狸貓一樣竄向古宅堂屋。

    但還沒等鐵絲躍進古宅堂屋,大眼已經不再叫喚,從堂屋裡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月光下他本來摸著幾道黑色油彩的面龐已經完全變成了青黑顏色,讓人分不清哪是油彩,那是正常臉色。

    嘴巴不斷張合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但看口型還是可以看出是在不斷無聲說著:「救命、救命…」

    看到同伴可怕的樣子,鐵絲堅毅的目光中也不免閃過一絲驚駭之色,不過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延遲,急急說聲:「大眼,你要是還清醒的話記著別慌、別動。」,用手中的彈簧刀在大眼腫脹變形的面龐上飛速劃了一道。

    刀觸像是切到腐壞的木頭一般,而且隨著傷口噴出的血液濃稠而腥臭。

    對經歷生死危急已經習以為常的鐵絲,馬上得出了「大眼已經沒救了」的結論。

    但看到同伴還能明白自己的話,一動也不動的用充滿渴求的眼神看著自己,對外人行事極為陰冷的鐵絲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出此時此刻他最應該做出的選擇,揮刀割斷大眼的脖子,結束他的痛苦、恐懼以及生命。

    罕見的妥協於自己的情感,鐵絲最終決定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做下努力。

    他從腰間摸出一個銀色金屬圓筒,手指靈巧的按住機簧向前一推,變成一支高劑量注射器,反手將針頭插進大眼脖頸上凸出的動脈。

    「大眼你中了劇毒,我給你靜脈注射一針解毒劑,一會可能會很痛苦,堅持住,還有千萬不要咬舌頭」,叮囑了一聲,鐵絲正要將通用解毒劑注射到同伴體內,突然一隻巨大的蜈蚣突破大眼脖頸上的血肉,猛然鑽出,探頭衝向他拿著注射器的手臂。

    千鈞一髮之際,鐵絲愣神不到一秒鐘,便機敏的鬆開注射器,手臂急縮,身體也同時向後猛退。

    可惜毒蟲距離他手臂的距離終究還是太短,而那狠毒的一擊又實在是太出人意料,最終蜈蚣鐵青色的尖銳獠牙還是狠狠咬在了鐵絲的手腕上。

    得到支撐點後,這只巨大的毒蟲千百條肢足擺動,身軀從大眼血肉模糊的脖頸中全部鑽出,纏向鐵絲的手臂。

    命懸一刻,鐵絲絲毫未亂,反手將接近一尺長的彈簧刀狠狠插在自己被巨大蜈蚣咬住的手臂上,截斷了血管。

    之後他空下的另一隻手輕輕一抖,從袖口鑽出一節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金屬細絲,再一抖那細絲就輕巧的密密麻麻纏到了自己被蜈蚣襲擊的手臂上。

    單手用力一拉,鐵絲便將那條七、八十公分長的蜈蚣上半身,和自己的一條手臂緊緊綁在了一起。

    緊接著他用剩下的一隻手在腰間一摸,又亮出一把特製彈簧刀,狠狠斬向毒蟲掙扎的頭顱。

    一刀斬下,大蜈蚣並沒有屍首斷為兩截,只是在厚厚的外殼上裂出一道裂痕。

    裂痕出現後,便從毒蟲體內滲出一陣黑煙,被那黑煙一熏,綁住蜈蚣的那條用特殊合金製造的銀色金屬細在線,慢慢顯露出斑斑銹跡。

    看著金屬細線已經不堪使用,鐵絲毫不猶豫的猛然揮刀,將自己的手臂連著毒蟲一起斬斷。

    平常人絕無法做到這種程度的自殘,或者即便勉強做到也會血流枯竭而死,但對自幼勤習華國傳統武術,對人體經絡結構瞭若指掌,又受過數年嚴苛特種作戰訓練的鐵絲來說,自斷一臂還不至於喪命。

    「三哥,快走。」暫時擺脫毒蟲之後,他從腰間摸出幾根銀針,插進斷臂週遭的穴位止血,又給自己注射了一支興奮劑、通用解毒劑,大聲喊道。
mk2258 發表於 2013-5-5 21:18
十四章 「老漢」

    從大眼慘叫到鐵絲斷臂說起來十分漫長,實際上也不過是二、三十秒的時間。

    聽到鐵絲的警告,三哥從茫然中驚醒過來,看著古宅院子裡大眼血肉模糊的屍體,和地上與斷臂綁在一起,不斷掙扎的巨大蜈蚣,臉上的從容早就不見的蹤影,怪叫一聲,驚慌失措的向大門跑去。

    這時他身邊那個闖進張家古宅後一直表現的十分侷促,滿臉填滿油彩的男人卻一把拉住三哥,面目扭曲,咬牙切齒的說道:「莫走,這是蠱術,不殺了施術地人,天涯海角也逃不過一死。

    張家的娃子不是就在灶頭那,只有殺了他才能一了百了。」

    「你瘋了,放手,放手,再不放手我逃出去了,殺你全家。」

    「你長這麼大,走南闖北,在那裡見過、聽過這樣的毒蟲子!

    鑽人血肉,刀槍不入,身冒黑煙,這是巫蟲,是不死不休地巫蠱術,不殺了張家娃子你能活地過三天才怪咧。」

    聽到這話,三哥一愣,不在掙脫,看了看地上那只只有在科幻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巨大蜈蚣,目光不由自主轉向了古宅院子南側孤零零的那間廚房。

    而這時臉色慘白中透著幾絲青黑的鐵絲,已經幾步竄到廚房門外,雙腳輪流用力猛踹起了房門。

    看到這一幕,三哥臉色一變,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恨恨的朝拉住自己的那個滿臉油彩的男人說了一句:「難怪你說在這老宅裡鬧翻天,也不會有人理。

    原來這裡根本就他媽是個活生生的『鬼屋』。」,和他一起,瘋狂衝向了古宅廚房。

    張家老宅內的門庭都很堅固,但畢竟也只是原木所製,廚房房門被三個大男人不顧一切的又踹又砸,很快便門閂鬆動,門面破裂。

    在廚房裡,驅使巫蟲先殺一人,又讓那名看起來武力最強的闖入者自斷一臂的張黎生,看到保證自己的木門出現裂痕,急忙一邊將鍋碗瓢盆、木櫃、木架統統堆放到門後堵住房門;

    一邊不停念動巫咒,竭盡全力的驅動青紅從金屬細絲的捆綁下掙脫出來。

    這時他渾然沒有察覺到,在門外三個驚駭、絕望,又對他充滿莫名恨意的闖入者極端負面情緒的催化下,自己每念動一句巫咒,血肉中的巫力就會增加些許。

    雖然增幅極小,但積少成多,持續下來,不知不覺已經相當於他用心修行幾個月的進度。

    廚房門外,鐵絲用盡全身力氣飛起一腳,終於『咚』的一聲將木門踢出一個大洞。

    有了破損,廚房門很快便支離破碎。

    障礙去掉後,三名闖入者亂踢著腳下的破爛,表情凶狠的衝進了古宅廚房,卻看到裡面竟然空無一人。

    「點子從窗戶跑掉了。」在昏暗中四下打量了幾眼,最冷靜的鐵絲猛然看到廚房小窗中透出了月光,大聲說道。

    那扇小窗成人根本無法通行,但對於一名身高不足一百六十公分,又異常幹廋的少年來說,鑽進鑽出卻根本不成問題。

    張黎生的確是在闖入者破門進到廚房的最後一刻,冒險開窗爬出了廚房。

    跳到院子後,他絲毫沒有遲疑的疾步衝到自己那只被金屬細線困住的巫蟲旁邊,不顧一切的連噴兩口精血滋養青紅。

    並拿起那只和巫蟲綁在一起的斷臂,用盡全力撕扯起來,絲毫不顧斷臂上橫飛的血肉。

    在張黎生想要釋放巫蟲時,闖入者也從廚房跑了出來。

    看到少年在月光下,宛如惡鬼一樣,滿臉血污的撕扯著斷臂,活像是生吃活人肢體,三哥只覺的頭皮發麻,本來因恐懼、氣惱產生的瘋狂,竟不知不覺消退了很多。

    他指著張黎生大聲色厲內荏的吼道:「點子在院子裡,果然是他搞的鬼。

    鐵絲,快,你快啊,快殺了他。」,自己卻微微著顫抖,停步不前。

    其實不用三哥吩咐,鐵絲竄出廚房便已經開始盡自己的最大努力衝向張黎生,只是因為他雖然為求生斬斷了手臂,但還是沒有完全阻住巫蟲毒素侵入身體其它部位。

    此時持續的劇烈活動,已令劇毒緩慢發作,使他的速度、力量和準確性都開始失去應有的水平。

    不過即便是這樣,當鐵絲近身之後,張黎生還是陷入到了極度危險中,廋弱的初中生和前特種兵,現在的職業武力罪犯的差距,可不是身體健康又多一條手臂就能彌補的。

    以至於他不得不故技重施,將手中的斷臂連同巫蟲一起拋向鐵絲,為自己爭取一線逃生的機會。

    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的鐵絲,這次並沒有選擇躲避,而是硬頂著自己的斷臂,和頭顱一段已經從金屬細線的束縛中掙脫出來的巫蟲,朝張黎生猛然揮出一刀。

    彈簧刀的刀鋒映著月光,在張黎生眼前化作一道冰冷的白光劃過,幾縷黑髮從他頭頂飄落,要不是後退時腳下因為大眼粘稠、濕滑的鮮血一個踉蹌,也許他的腦殼也許就變成了兩半。

    避過刀鋒後,張黎生的耳邊隱隱響起『颼』的一聲。

    他意識到那可能是因為鐵絲短距離揮刀的速度快過聲音時,雖然頭腦冷靜,但渾身的毛孔還是都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

    生死只在一線,這時再顧及精血耗損產生嚴重的後遺症未免太過可笑,張黎生心中惡意橫生,咬破舌尖,連續不斷噴出一陣血霧。

    被血霧籠罩的鐵絲,聲嘶力竭的喊道:「快來擋他一下三哥,我快不行了。

    一刀,絆住他一下,給我一刀的機會,他必死無疑。」

    可惜他的話這時卻起到了相反效果,深知鐵絲武力強悍程度的三哥聽到這話,不是鼓起勇氣衝向張黎生,而是向古宅大門狂奔而去。

    三哥身旁那個滿臉油彩的男人看到他臨陣脫逃,大聲咒罵了一聲:「啥子黑社會老大,你娃就是個孬種。

    日你先人板板地,你跑了也活不過三天。」

    張開雙臂衝向了張黎生,打得注意似乎是想將這個可怕的少年抱住,好讓鐵絲下刀。

    但就在他衝鋒時,籠罩鐵絲的血霧猛的向內一斂,緊接著血霧中就有『獠』的一聲巨大蟲鳴傳了出來。

    隨著蟲鳴聲的響起,一隻隻剩下頭顱和小半截身軀的蜈蚣在地上猛然躍起,死死咬住了鐵絲的脖頸,原來竟是青紅受到飼主精血催促,自行掙斷了大半截身軀,終於給了大敵致命一擊。

    受到巫蟲毒素內外合攻,強悍的鐵絲在一秒鐘之內便癱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殺死最強敵人後,青紅靠著僅存的幾十隻肢足,快速爬向衝向張黎生的那名滿臉油彩的闖入者。

    眼睜睜看著浴血的半截巫蟲向自己爬來,本來滿臉惡意,衝向張黎生的油彩男人精神一下便崩潰了。

    癱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喊道:「山蟲子,山蟲子,不,不,黎生老漢,我是你二木哥,是你二木哥。

    你饒命撒,饒命撒,我,我是喝醉咧,被,被他們逼著…」

    「二木哥,我早聽出來是你咧。

    要不是你,這些外鄉人,恐怕也沒有膽子,明目張膽地來我宅子裡闖空門。

    你既然敢帶人來踏我張家地門,就得要有掉命地膽子,你說是不?」巫咒念動之時,張黎生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驅使青紅鑽進了二木的血肉。

    巫蟲入體,知道已經難挑一死,二木咧嘴忍住劇痛,嘶吼道:「是這個理,黎生老漢,我禾青苗既然踏上你張家門,合該死在你地手裡。

    就指望,就指望你看在我拉著你見你阿爹最後一面的情分上,放過我一家老小。

    我禾青苗這裡給你磕頭咧,磕頭咧…」

    說著他身體劇烈顫抖著,不斷朝著張黎生磕頭行禮。

    「鄉里鄉親地,你不告饒,我也做不出滅人門戶地事,安心去吧。」

    聽到張黎生的這句承諾,二木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最後竟保持著下拜的姿勢斷了氣。

    張家老宅闖進四人,現在已經死了三個,只剩下手腳僵硬,哆哆嗦嗦耗時良久也沒有撥開古宅大門逃走的三哥。

    張黎生這時其實也到了燈枯油盡的地步,他沒有絲毫猶豫,殺死二木後,直接驅使巫蟲爬向最後活著的闖入者。

    直到毒蟲噬體,胡亂的擺弄著門閂的三哥,才從恐懼中回過神來,他聲嘶力竭的大喊道:「朋友,朋友,行事不要這麼絕。

    我來是求財,求財而已。

    現在走了眼,願意花錢買命,一百萬、二百萬,實在不行,八百、一千萬,你說個數字,說個數字…」
mk2258 發表於 2013-5-5 21:18
十五章 山村大案

    聽到三哥的話,張黎生心中一動,巫道修煉可是破費財物,他又不是以前的苗地『頭人』,或現在的金融、企業鉅子,如果這次能夠化害為益斬獲一些錢財,也未嘗不可。

    可惜他正要強打精神,打算和這位花錢買命的大佬詳談時,三哥卻已經七竅黑血直流,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與此同時,只餘頭顱一截的巫蟲青紅,在吐盡毒液,完成了飼主最後的命令後,也無聲無息的悄然死去了。

    巫蟲雖然在『巫』眼中應該只是工具,但和青紅相處了幾年,突然之間失去了它,張黎生還是錯愕的楞神了好一會。

    又想到沒有了青紅,自己去密林中獵煉新的巫蟲一定危險重重,他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咒罵道:「死掉咧,咋就這麼死了,書上不是寫著巫蟲命力無限撒,就因為我是初巫…」

    說到這裡,氣惱之下,張黎生強提的精神終於再也無法支持下去,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昏厥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天才濛濛亮,鴰窩村中便有許多村民早起,有意無意的聚集在了張家古宅門前的石板路上。

    昨天深夜古宅中的喧囂和慘叫,實際上早已傳遍了山村中每個人的耳中,只是因為出事的地點是張家老宅,時間又是頗具傳奇色彩的張道巫山葬當夜,所有夜裡就連那些平常極為好事的旅行者,都在村民們的勸誡下,不敢去一探究竟。

    事實上,即便現在天色越來越亮,早已是鬼祟辟易的時辰,古宅外的山民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訕笑著閒話家常,沒人敢敲響張家的大門。

    直到陶獵林本著臉,沿著村間小路走向古宅,山民們的話題才不再遮遮掩掩。

    「阿獵來咧,他當過兵,扛過槍,不怕這個,他敲這個門,他敲這個門。」

    「那是,那是,阿獵他一手操持著送走了道巫山君,敲敲門,不礙地。」

    在議論聲中,陶獵林走到張家古宅門前,面無表情的沉了沉氣,一邊用力拍響了大門,一邊高聲說道:「幹啥哩,幹啥哩。

    一大清早,該做活地做活,該進城地進城,都聚堆人家大門口做啥撒。」

    「阿獵叔,那啥,不是昨晚張家的宅子裡有響動嗎。

    我們今天來看看到底是咋回事。」人群中有頑劣的年輕人,笑著回答道。

    「來看看,看個啥,連個門板都不敢敲,你來看個啥,長個老鼠膽子,還看看。

    山蟲子,山蟲子,快開門,我是你阿獵叔,來帶你把錢存到鎮上銀行去。」

    昏迷在院子裡的張黎生被陶獵林『彭彭…」的砸門聲驚醒,只覺的頭疼欲裂。

    他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雙眼迷糊的用力搖了搖頭,聲音嘶啞的應道:「阿獵叔,你等等…」

    話剛說到一半,滿院的黑青血泊和四具死屍被清醒了一些的張黎生收到眼中,頃刻間,像是電影回放一樣,昨晚發生了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閃現了一遍。

    「呃…」他只覺的腳下一軟,便跪倒在地上,大聲嘔吐起來。

    不念巫咒,不在鬥爭時,這個干廋少年可沒有視敵人性命為草芥的勇氣、魄力。

    「山蟲子,咋地啦?」聽到古宅裡不正常的響動,陶獵林在門外問道。

    乾嘔了一陣,昨晚只喝了幾口雞湯的張黎生什麼都沒吐出來,喘了幾口氣,胡亂的四下看看,發現一切根本就不可能遮掩的住。

    想了想,連自己死去的巫蟲都沒有掩飾,便硬著頭皮,一邊撥開門閂,一邊語無倫次的說道:「阿獵叔,出了大事咧。

    昨晚有人闖進我家搶劫,結果,結果都,都死咧。」

    「啥?」

    「四個人都死咧。」張黎生說著打開了古宅大門,頓時院子裡血腥的場面,闖進了門外每個伸頭探腦的村民眼中。

    目睹院中慘像之人,大都先是目瞪口呆,然後就覺的肚子裡飯食翻騰,『呃呃…』的嘔吐了出來。

    陶獵林到底扛過槍,執行實戰軍事演習的任務時,也見過因意外血肉模糊死傷的戰友,他沒有嘔吐,而是愣了好一會,兩眼發直、呆若木雞的說道:「都,都死咧,還,還真是四個。

    山,山蟲子,他們死了,你,這,這咋回事?」

    「昨晚他們半夜闖進我家裡,我躲在廚房,他們砸門,突然就不知道從哪處爬出來一條大蜈蚣,把他們都給咬死咧。

    後來我就昏倒咧,許是蜈蚣吃飽了,就沒咬我。」

    「咬沒咬你這都是四條人命,這都得要報公安,我這就去打電話。

    山蟲子,你聽叔說,別害怕…

    你,你臉上是咋,咋,咋地啦?」陶獵林正在安慰張黎生,突然看清眼前少年竟然滿臉血漬不由驚聲問道。

    張黎生一愣,用力抹了一下臉,發現一手都是濃稠的血液,想來應該是昨晚撕扯斷臂時濺上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經過一夜風化都還沒幹。

    「沒啥阿獵叔,昨晚濺上的血。」他面無表情的平淡說,竟連把臉上血漬擦乾淨的想法都沒有。

    張黎生臉上沒有表情,陶獵林卻臉色大變。

    想到以往鴰窩村老人講過的無數關於張家的傳說,他像是不認識一樣,深深看了張黎生一眼,說聲:「山,山蟲子,你,你先洗把臉,我去給公安打電話。」,再沒有多餘的叮囑,掏出手機,撥出了110報警電話。

    在一陣『報假警將接受法律制裁』的警告音後,一聲悅耳的標準普通話從手機裡傳了出來:「您好,這裡是佢縣110報警台。」

    不得不說,自從標榜為旅遊城市後,佢縣的公共場口從業人員的素質,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起碼表面和大城市已相差無幾。

    「我報警,大木鎮鴰窩村出了命案了,死了四個人。」陶獵林緊張的捲著舌頭說。

    「先生,你說什麼?」

    「我是大木鎮鴰窩村副村長陶獵林,我們這地處出了命案了,死了四個人。」

    「稍等一下陶村長,我記錄一下。」聽出報警者不像是在報假案,110報警台的接線員語氣變得有些慌亂的說道。

    在華國,為體現生命尊嚴,死亡三人以上的刑事案件就要上報至國務院,在這種重大案件接報警的處理過程中稍有疏忽,就是嚴重的工作失誤,鬧不好飯碗就砸了,容不得人不緊張。

    陶獵林報警的同時,張黎生在自家院子的水井中打上了兩桶井水,用肥皂把手、臉上的血污洗的乾乾淨淨,又跑回自己的睡房,換上了一件乾淨衣服。

    等他從古宅側房走出來時,驚訝的看到,門外已經擠滿了比剛才多幾倍的人,翹首觀望。

    前排親眼目睹慘案現場者,無不表示出畏懼的神情。

    但奇怪的是,這些人卻極少挪動腳步,逼得那些排在後面的旅行者,只能高舉相機,盲目的擺動著手臂,『嚓嚓嚓…」的不斷連拍,再借由圖片,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到張黎生從兇案現場的古宅中走出來,前排幾個鏡頭的焦點轉到了他身上,閃光燈閃個不停。

    張黎生有些慌張的捂著臉,大步走到剛剛打完報警電話的陶獵林身邊問道:「阿獵叔,這是咋啦,那來的這麼多人?」

    「昨晚你宅子裡響動那麼大,今天一早又出了這種事情,怎麼能瞞地住。

    這不才多大點功夫,全村地遊客都算在這聚齊了。

    咱想攔也攔不住,只能等公安到了再說。」

    「阿獵叔,死地都是搶劫犯,公安不會生事吧?」

    「山蟲子,四條人命吶,四條人命,這是多大的事啊,還能不『生事』。

    你娃好好聽叔地話,一會公安到了,有啥,你就說啥,好好交代,千萬別含糊。」陶獵林想了想,最終真心實意的叮囑說。

    「是阿獵叔,我一定有啥說啥。」張黎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言不由衷的說道。

    這時遠處傳來『滴嘟滴嘟…」的警笛聲,顯然接警後的第一批公安,已經抵達了鴰窩村。

    鴰窩村村口,大木鎮派出所所長宋興和和副所長李玉洊、民警孫治河、仡灌灰籽走下警車。

    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外地人看來是山清水秀,在佢縣城裡人眼中只能稱為窮山惡水的環境,宋興和吐了口吐沫說:「日他先人板板,這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一次死了四個,這要不是報假案,別說今年的先進沒了指望,恐怕處分都得背上幾條。」

    「宋所,看樣不是報的假案,」李玉洊指著半山腰聚著的一堆人,苦笑著說:「你要背了處分,恐怕我這個分管刑偵的副所長就得開除公職了。」
mk2258 發表於 2013-5-5 21:18
十六章 佢縣刑警大隊的「福爾摩斯」

    宋興和順著李玉洊的手指望去,愣了一會神,壓低聲音說道:「老李要不,咱和上面商量商量,把案子『處理』一下。

    快開國際旅遊節了,我就不信縣裡的頭頭們,希望這時候出這麼嚴重的惡行案件。」

    俗話說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雖然政府規定,死亡三人以上的刑事案件必須上報至國務院,但在實際執行中卻有很多變通的手段。

    比如沒有當場死亡的傷者,只要上了救護車,便可以不列入死亡人數;

    或者在案件目擊者較少,社會影響較小的情況下,將案件稍稍拆分一下,列為兩個刑事案件,減少單一案件的死亡人數等等。

    宋興和的所謂『處理一下』無疑就是想把鴰窩村的案件壓一壓,放一放,內部消化一下,最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李玉洊卻沒有頂頭上司這麼樂觀,他歎了口氣說:「宋所這不是前幾年了,咱在這裡都能看到山腰站了不少老外,我估計案子早就上了網了。

    恐怕壓不住嘍。

    咱們那還是快點去現場,看看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再想想其他辦法的好。」

    「老李你是咱所的智囊,聽你的。」宋興和從善如流的說,緊接著他便整整警帽,沿著村間小道,向張家老宅走去。

    十幾分鐘後,四個不擅長走山路的警察,終於來到了案發地點。

    撥開人群,第一眼望進古宅院子,宋興和差點把早飯吐出來。

    他緊皺著眉頭,噁心的撇撇嘴巴,沉了會氣,大聲說道:「誰是報案的陶獵林。」

    「我是。

    警察同志咱們幾天前見過面,我帶鄉親去縣城『迎人』那會,過了鎮子…」

    「莫套近乎,這是犯罪現場,有交情咱們也得以後再攀。

    我問你,你大小是個領導,是怎麼保護的犯罪現場,這麼多閒雜人員,有什麼破案的線索,那不都被破壞了。」

    「警察同志,我一個副村長,這些遊客哪個會聽,還是得要你們這些穿著『老虎皮』地趕他們,才趕地走撒。」

    「什麼老虎皮,我們這是警服,是國家強制機關的標誌,民主集中制,集中就體現在我們這身衣服上了。

    治河、灰籽你們清理下現場,讓那些和案件無關的閒雜人等統統離開。

    我和老李馬上向縣局領導匯報一下現場情況。」

    聽到領導的吩咐,民警孫治河和仡灌灰籽開始清理現場。

    警方一旦出面,那些生活在違背警察合法命令,有可能會被現場擊斃的西方遊客,根本沒有多話就自覺的低聲議論著走開了。

    他們走後,華國遊客也紛紛離開了犯罪現場,不一會古宅前面的石板路便變的一片清靜。

    這時宋興和已經向縣公安局孫祥國局長描述完了案件現場的基本情況,他掛斷電話,看著院子裡腸穿肚爛、四肢不全的被害人,只覺的頭皮發麻。

    從警二十年還未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兼顧不顯得無所事事,宋興和開始向陶獵林詳細詢問起了案情。

    當聽到兇案發生時,竟有一名目擊者倖存,他馬上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張黎生的身上。

    如果眼前的少年長得再高壯一些,宋興和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當作犯罪嫌疑人先銬起來再說。

    但一個身高不足一百六十公分,體重不超過一百斤的未成年人,實在不可能製造出連殺四人,把人開腸破肚、砍斷肢體的兇案,於是宋興和只能虎著臉,盤算著怎麼從張黎生的嘴巴裡聽到最真實的情況。

    可惜這位心思由推諉責任,轉變為立下奇功的矮胖二級警督注定只能失望,作為殺人者的張黎生根本不可能提供給他任何有用的線索。

    平白消耗了大量時間,直到山村中再次警笛長鳴,一無所獲的宋興和才悻悻的住嘴。

    「宋所,我估計這麼大的案子,得是咱縣刑警隊新交流來的楊隊親自出馬,要不咱一起去接一下。」

    「行老李,咱倆去接一下,治河、灰籽你們看住現場,千萬別再叫人進去。」

    「是宋所。」孫治河和仡灌灰籽齊聲回答說。

    一旁的張黎生終於逃脫了警察的盤問,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歎了口氣,安靜下來後,昨晚一幕幕驚險遭遇又開始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

    猛然間他想到,昨夜為了驅使青紅掙脫合金絲線的捆綁,自己曾經接連不斷的噴出了極多精血,按理說,現在絕不應該只是感到精力不濟,而應當是血氣枯竭才對。

    思前想後無法想明白自己此時為什麼狀態這麼良好,張黎生遲疑的用極低聲音,「嘶嘶窸窸嘶嘶窣窣…」,悄然念動巫咒。

    頓時他只覺得血脈中一股強度前所未有的巫力緩緩湧動,自己好像即將突破初巫境界,如果認真修行的話成就貳巫,恐怕也就是三、兩個月之內的事情。

    「殺人可以加快巫道修行!」一個可怕的念動在張黎生心中一閃即逝,令他臉色徒然大變。

    雖然他是一個性格因成長環境變得有些孤僻的少年,可也絕不希望自己未來的職業規劃是殺人魔王。

    不過冷靜下來仔細回憶昨晚的情節,張黎生慢慢發現,自己巫力的快速增加原因應該不是殺人奪命,而是被那四名闖入者恐懼、憎恨。

    結合歷史,『巫』可以借由別人的畏懼、憎惡獲得更大的力量這一點,也顯得非常合情合理。

    這完美的解釋了為什麼直到今天,提到『巫』這個字,人們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血腥、神秘、黑暗、活人祭祀等等可怕的名詞。

    一切很可能都是因為『巫』本來就希望被人恐懼、憎恨!

    胡思亂想到這裡,張黎生暗暗鬆了口氣。

    他睜開眼睛恰好看到那個盤問自己很久的矮胖中年警官,正陪著七八名新到的同事走進古宅。

    「楊大隊,這個孩子就是昨晚案發現場的唯一目擊者,據他說死亡的四個人都是…」踏進古宅後,宋興和馬上就指著張黎生向身邊的一個頭髮稀疏,眉目卻很清秀的警官說道。

    那警官雖然開始掉發,但看起來年級應該不大,警銜是一級警督,和普通縣級公安局長相同。

    「宋所長,我想先讓犯罪現場的死者、痕跡說話,你們沒有破壞現場吧?」年輕的一級警督沒有按慣例首先詢問目擊者,而是環顧著案發現場,嚴肅的問道。

    宋興和一梗,回答說:「我們所裡沒做任何現場勘查工作。

    不過我們到的時候,現場已經有好幾百人圍觀,還是治河、灰籽兩個同志做的疏散…」

    「沒關係,現場這麼慘烈,只要你們所裡沒亂作勘查,一般圍觀群眾不會進院子破壞現場。」

    聽到這話,就算隱約知道這位名叫楊正奇,由川西省公安廳偵緝局刑事一處交流到佢縣公安局掛職刑警大隊大隊長的年輕人背景深厚。

    鍍完金回到省廳後,據說就會成為全川西司法系統最年輕的處級幹部,宋興和還是忍不住,開口頂了一句:「楊大隊,我當了二十年警察,也懂出警紀律…」

    「那就好。」楊正奇根本不容別人說話,點點頭,開始自顧自的做起了現場勘查。

    他小心翼翼的在古宅院子裡走了一圈,又溜進屋子看了看,閉目沉思一下,睜開眼,走到院子靠牆的一處,留有兩枚痕跡最深的腳印前站住說道:「小吳開始記錄,

    四名被害人應該是非法闖進案發現場,這個腳印這麼深刻,而且只有孤零零的兩枚,證明是先有一人翻牆跳進院子。

    從鞋印看,那個人應該是斷臂的死者,我們假定他為A。

    A翻牆進入院子後,馬上有一個前躍的動作,這個不同尋常動作的目的應該是進行攻擊,這證明A為人非常警覺,身手也很靈敏。

    而且在非法入室後,採用前躍而不是步行追擊的方式進攻,說明他應該經過長時間的武術訓練,掌握著某種特殊的搏擊技巧。

    在跳躍進攻中,A被阻攔了一下,地上有粗瓷罐和整只的燉雞,那麼說應該是有人捧著雞湯在院子裡,恰好遇到了A…」

    「楊大隊,目擊昨晚兇案的小孩,也就是案發現場這座房子的主人…」宋興和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宋所長,我們先讓現場痕跡說完話,再說別的,」楊正奇固執的搖了搖頭,繼續著自己的推理:「A被阻攔了一下後,雖然仍有足跡表示他曾衝向廚房,但看起來並不連續。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他被人一擋後當時停止了攻擊,阻擋他的人則躲進了廚房。

    然後A打開院子大門放進了同夥,這裡的一組腳印應該能印證我的判斷。

    開門之後,依次進來的三人,我們假定為B、C、D。

    從現場足跡相距的距離、位置看,B和A有過交談,隨後B單獨向堂屋走去,腳步並不急迫,他應該就是那名脖頸折斷的死者。

    B走向堂屋後,A、C、D開始交談,然後A突然開始單獨行動衝向堂屋屋門,原因應該是B在屋內突然遭遇不明侵害,同夥中身手最好的A想要營救他。

    然後在營救過程中,B死亡,A的左臂遭到重創,從屍體上的傷痕角度看,他應該是自己切下了手臂,在B屍體附近我們應該可以找到。

    看,這裡有一支像是金屬注射器的東西,此外還有…

    他媽的,這是什麼…」
mk2258 發表於 2013-5-5 21:18
十七章 凶殘的「外籍」嫌犯

    本來一本正經還原犯罪現場的楊正奇突然爆出一句粗口,讓在場的眾人錯愕不已。

    不過當他們看到楊正奇在脖頸斷裂的死者屍體附近,發現的那只滿是血污,不易察覺的和半截粗大多足毒蟲軀體,綁在一起的斷臂時,也不由自主的覺得身體內冒出一股涼氣,心裡產生一種想罵髒話的衝動。

    宋興和更是把這種衝動化為了現實,「日他先人板板的,這是什麼鬼東西!」

    土生土長的川西人無論相不相信巫蠱之術,那些神神怪怪的文化都不可避免的伴隨著他們長大,在兇殺案現場發現一截大到不像毒蟲的毒蟲屍體,無疑是川西警察們最不願看到的事情。

    「會不會是玩具?」案發現場裡沉寂了一陣,做現場記錄的吳敏臉色煞白的脫口而出問道。

    這麼幼稚的問題,自然沒人回答,而且問出之後,就連吳敏自己也紅了臉。

    最終還是現場職務最高的楊正奇首先冷靜了下來,說道:「先不管蟲屍,我們繼續完成工作,小吳注意做好記錄。

    A切下自己的手臂後,開始竄向廚房,同時C和D也開始行動,衝向廚房。

    這三個人最終破壞了廚房大門,但他們襲擊的目標卻從窗戶逃走了,而從廚房窗戶的面積看,目標人物應該很瘦小,院子裡窗下的腳印也證實了這一點。

    目標人物逃走之後,A開始追擊,在這裡有個停頓,也許他和目標人物有過一個短暫的交鋒,隨後A當場死亡。

    A之後是C,從痕跡上看,C在衝向目標人物時,因為某種原因突然喪失了活動能力,結合他腹部破裂死亡時,是跪著的姿勢,我大膽假設,這個原因應該是恐懼。

    C死後,殺人者將目標對準了D,D死在大門附近,屍體有了移動,但我初步判斷,他當時應該是想逃走,然後被殺死…D腹腔部位留有剛才那半截,半截大蟲子的剩餘部分,一會取證時大家一定注意不要中毒。

    下面的話不要記錄,綜上所述,我判斷,A和B的死亡,殺人者可以算是正當防衛,C的死亡介於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之間,D則完全是故意殺人。

    接下來我要詢問一下這起案件的目擊者,我描述的案件過程和最後的判斷,對,還是不對?」

    說完之後,楊正奇走到張黎生身邊,目光炯炯的直視著他。

    四周鴉雀無聲,愣了一會,張黎生面無表情的說:「我從廚房逃跑出來就昏倒咧,其它啥事情都不知道。」

    「那昏倒之前呢?」

    「昏倒前在廚房窗戶我看見有只毒蟲子咬死了那個脖子有洞地人,其它啥事都不知道。」

    聽完張黎生的回答,楊正奇又注視了他一會,突然問道:「他年紀多大了?」

    現場無人回答。

    過了一會,宋興和幫襯著問了一句:「楊大隊問你呢陶村長,這個娃,不,小伙子多大年紀了?」

    「許是十四,應該還不到咧。」眼看逃不過去,陶獵林低下頭喃喃的說。

    這位當過兵的副村長以前聽說過,十四歲以下的未成年人,不必負任何刑事法律責任。

    楊正奇沉默了一下,沒有再問說什麼,沉聲說道:「徐強你帶著一中隊先做現場取證。

    李浩、王洋你們把嫌疑人帶回隊裡,記住一定要控制好,

    廣勝你什麼都不要管,馬上去縣局戶籍科核實嫌疑人年齡,一定要最詳實的記錄。

    我現在去和二、三中隊匯合,看看他們調查村裡的情況有什麼收穫。」

    聽到楊正奇的吩咐,佢縣刑警隊的警員們卻面露難色,沒有一人行動。

    被點將押送張黎生的李浩更是硬著頭皮說:「楊大隊,我覺得這就是個毒蟲傷人的意外事故,死的又都是現行搶劫犯,是不是別這麼興師動眾了…」

    「李浩同志,案件性質要由證據和偵訊定論,」楊正奇異常嚴肅的說:「再說無論案件性質如何,這種重大刑事案件,我們都不可能草草結案。

    在來鴰窩村的路上,我就接到了祥國局長的電話,他說據市局信息處網絡監管科的通報,鴰窩村這起兇殺案的組圖,都已經闖進米國微信『推特』的酷圖一千強了。

    這是什麼,這就是國際影響,咱們縣搞了那麼多年旅遊宣傳,加起來都沒那幾張圖『出彩』。

    縣委縣政府已經臨時召開了緊急會議,決定在第一時間將案情逐級上報,現在省廳的工作組可能都在路上了…」

    「米國『推特酷圖』前一千強!

    就這破村子裡的案子,就,就這一會功夫,不,不至於吧。」

    「這就是網絡社會,信息社會的特點,就像廣告詞說的,現在是『網絡無界限,地球是村莊』的時代。

    好了,這次我是理解你的難處才解釋這麼多,下不為例,快去工作。」

    「是隊長。」瞭解了事情的嚴重性,李浩苦著臉敬禮回答說,之後他和表情同樣僵硬的王洋一起,押著張黎生走出了古宅。

    村間山路上,三人才走了幾步,李浩突然苦笑著說道:「小兄弟,我也是華姓老苗出身,押送你是上司的命令,有個得罪、閃失,你千萬莫怪。」

    「沒得事警察阿哥,你吃糧當差,身不由己哩。」張黎生面無表情的低著頭看著腳下的石板路,輕聲回答說。

    警察和犯罪嫌疑人說出這樣脫離時代的對話,如果出現在申城那樣的大都市,無疑顯得十分怪誕,但出現在川西苗地這片被密林籠罩,彷彿亙古不變的小山村裡,卻顯得十分和諧。

    張黎生通情達理的回答,讓押送他的警察放了心,而他沉默寡言的樣子,也讓李浩、王洋在從鴰窩村到縣城的這一路上,沒再煩他。

    佢縣公安局刑警大隊的辦公地點不在縣公安局內,而是距離縣局不足五百米的一個獨樓小院。

    因為刑警的特殊工作性質,院子裡密密麻麻放滿了警車,王洋進到刑警大隊後,猛打方向調了很久的車,還是鑽不進任何一個狹小的空位。

    「媽的,四隊的人再這麼亂放車,老子非刮了他們的破車不可。」心情煩躁之下,王洋咬牙切齒的罵道,作為在基層搞刑偵工作的警員,爆粗口那是家常便飯。

    「行了洋子,你就算砸了他們的車也是公家掏錢修的。

    得了,你在這倒車,我先送這位張黎生小阿弟去辦公室等著楊大隊。」

    「那行,等會我去打三個人的飯,加倆好菜。」王洋點點頭說。

    「別忘了再買幾罐飲料。」李浩又特意多加了一句,打開車門,和張黎生一起下了警車。

    於此同時,在鴰窩村,正和手下一起盤問鴰窩村村民和旅行者的楊正奇,接到了去佢縣公安局戶籍科核實張黎生實際年紀的刑警龍廣勝的電話。

    「老鄉,要能回想起昨晚具體聽到了什麼,麻煩你一定通知派出所,這是惡性刑事案件,為了你們自身的安全…」楊正奇接通手機前,還不忘對一個乾瘦的老邁村民叮囑道。

    「啥案件不案件地,闖了鴰窩村張家宅門還能不死,那才怪哩。

    都說老張家這一輩地『老漢』發苶,發苶,也不想想,真要發苶還能是張家地種。

    你個娃娃當差和和氣氣地,我就多勸一句,莫攙和這事…」

    相同的話這一上午楊正奇已不知道聽了幾遍,他只覺的腦袋『嗡嗡』作響,對旁邊的警員說聲:「耷娃,你來給這個老鄉記份筆錄,我去接個電話。」,就跑出了竹樓。

    接連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楊正奇這才接通了手機,「廣勝怎麼樣,嫌疑人的年紀到底有多大?」

    「楊大隊,嫌疑人今年六月六號已經滿了十六週歲。」

    「這和我們摸底的情況正吻合,初中三年級學生,真是個天生的狠角色。

    我這就提請批捕,準備審訊…」整整一上午終於聽到了一個喜訊,楊正奇語氣興奮的說道。

    「還有個事,楊大隊,」電話裡,龍廣勝吞吞吐吐的又說道:「確定嫌疑人具體出生年月的證據是他的出生證明複印件。

    那份證明是全英文格式的。

    我和戶籍管理科剛分來的研究生小劉,看了半天才把意思完全搞明白了,嫌疑人出生在米國紐約州紐約市布魯克林區聖喬治醫院,是米國國籍,他媽也是米國人。」

    「什麼?」楊正奇一愣,錯愕的說。

    「嫌疑人出生地是米國,擁有米國國籍,根據戶籍記錄,一個月大時被阿爹帶回國,辦了戶口。」龍廣勝小聲說。

    「他一個生活在川西偏遠山區的孩子,能是米國人,你開什麼國際玩笑。

    再說他要真是米國人的話,怎麼能上我們華國戶口,從小到大又是怎麼入的學,讀的書。」

    「楊大隊,小劉大學學過《國籍法》,她說未成年人父母只要有一方是咱華國人的話,只要符合一定條件,就可以辦理華國的戶口。

    咱這裡又是少數民族聚集區,戶籍管理比中原省份鬆得多,入學更簡單,山村學校,本地孩子那不是…」

    「行了,別說了,這件事暫時保密。」楊正奇緊皺著眉頭對著手機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3-5-5 21:19
十八章 老警察的『臉面』

    案件涉及到外籍人士,性質就產生了轉變,稍有越界,就會產生難以預料的嚴重後果。

    萬一真出了問題,楊正奇憑著深厚背景,也許還能順利脫身,自己這個小卒卻注定只能當替罪羔羊,想到這裡,龍廣勝急忙說道:「不是楊大隊,這種事怎麼保密。

    真要確定張黎生的犯罪嫌疑人身份,他的籍貫是要入案件卷宗的…

    喂、喂、楊大隊,楊大隊…」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嘟嘟嘟…」的盲音。

    掛斷電話,楊正奇緊縮眉頭,臉色陰沉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來。

    拿出一顆嗅了嗅,他叼在了嘴邊,一邊思考,一邊沿著村間石板山道,走到鴰窩村村口。

    等在村口的司機看到楊正奇漫步走來,遠遠的就問道:「大隊,要回城裡嗎?」

    「小劉,先借我個火。」楊正奇走到司機身旁,說道。

    司機一邊笑著說:「您不是說戒了嗎,怎麼又抽上了。」,一邊掏出打火機,給楊正奇把煙點著。

    「心裡有點鬱悶。

    對了小劉,你對鴰窩村這個案子怎麼看?」

    「我怎麼看,大隊您別開玩笑了,我一個開車的協警懂什麼,」司機笑著說:「您硬要我說的話,無非就是大路旁的話,『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唄。」

    楊正奇一愣,猛地掐滅了手裡的煙,「說的好,咱們回隊裡。」,說著急急打開車門,坐進了自己的專車。

    警車發動駛向佢縣縣城,路上楊正奇不時催促司機把車開快一些,以至於用時不到一小時,他就回到了佢縣刑警大隊。

    「麻煩你了小劉。」照例客氣了一句,楊正奇下了警車,直奔值班室。

    值班室裡,一個黑黑瘦瘦的警員正坐著,守著電話和一本進出記錄,看到大隊長進來,他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道:「楊大隊你回來了,有什麼指示嗎?」

    「禾列查,哪個審訊室空著。」

    「第一、第三審訊室都沒人。」值班警員馬上回答道。

    「那好,通知李浩把鴰窩村案件的目擊者帶到第一審訊室,還有叫他動作快點,就說我已經在那等著了。」楊正奇吩咐道。

    在刑事案件中,審訊和詢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法律概念。

    審訊,針對的卻是犯罪嫌疑人,必須在專門的審訊室進行。

    詢問,針對的是案件目擊者以及可能的知情人,只要不在審訊室,隨時隨地都可以進行。

    不過值班民警顯然沒有質問自己的頂頭上司,為什麼要將案件目擊者帶到審訊室的膽量,他說了聲:「是。」,便抓起了桌上的內線電話。

    三分鐘後,剛剛吃完一頓豐盛午餐的張黎生,被李浩帶到了一間光線黯淡的房間。

    房間上首有一張長長的特製辦公桌,和三把木椅,中間則是固定在地上,兩個扶手之間還有著擋板的鐵椅子。

    張黎生雖然沒有進過審訊室,但還是很自然的知道,自己應該坐在哪裡。

    他沒讓李浩為難,就自動走到鐵椅子前,坐了進去,並放下了擋板。

    令人感到啼笑皆非的是,由於身材太過瘦小,其實擋板根本無法阻張黎生自由活動。

    望著瘦小的嫌疑犯,楊正奇卻沒有任何想笑的感覺,他打開自己面前一盞強光檯燈,猛地照到張黎生臉上,厲聲問道:「你的姓名?」

    「大名叫張黎生,小名…」

    「性別?」

    「男。」

    「籍貫?」

    「我是川西省恆澤市佢縣大木鎮鴰窩村人。」

    「2013年10月27日晚23點至次日凌晨2點,你在那裡,在幹什麼?」

    「我當時在家…」

    以強光和反覆詢問的疲勞戰術削弱嫌疑人的意志,是個很老套的方法,但卻非常有效。

    可惜對於成為初巫,並且即將突破的張黎生來說,這樣單純的意志力折磨卻已經很難奏效。

    20個小時後,長時間的審訊和整整四盒香煙的毒害,讓楊正奇聲音嘶啞,昏昏欲睡,而他的對手卻還是初來時的平靜模樣。

    陪著楊正奇演戲,裝模作樣寫審訊記錄,實際卻是詢問記錄的是個剛從警校畢業不久的小伙子,他趁著又一輪問題提完,楊正奇又點著一根煙的時機,疲倦的小聲提醒道:「楊大隊,我現在相信這個小子絕對有問題,就算是幾進宮的老手都沒他那麼耐磨。

    可現在二十四個小時馬上就過了,要再羈押他的話,就要辦理正式手續了,咱這是少數民族聚集縣,他是苗圩人,案件又這麼大,手續違法的話…」

    「還有多長時間到二十四小時?」

    「四十分鐘。」

    楊正奇想了想說道:「你再堅持一下,通知董林進來接著問,我出去辦點事。」

    站起身時,酸麻的雙腳讓他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使勁跺跺腳,楊正奇走出了第一審訊室。

    屋外陽光有些刺眼,他用手搭著遮陽篷,在樓道裡來回踱步,思考著該拿張黎生怎麼辦。

    理智告訴他,除非拿到非常詳盡的口供,並根據那些口供,尋找到一些間接證據形成證據鏈,否則很難將張黎生定罪。

    而且張黎生瘦弱的形象、剛剛喪父便遭到入室搶劫的案件起因、剛滿十六歲的年紀和美籍華人的身份,更是會將這個『很難』,變成『根本不可能』。

    但心中一直以來堅持的『法律即正義』的理念,卻讓他很難做到平白放過一個殺人嫌犯。

    尤其接觸的時間越長,楊正奇就越覺得這個嫌犯在羸弱、內向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殘暴而麻木不仁的心臟。

    而且正是因為他的年輕,這次犯案又是事出有因才更可怕,如果不經任何審判、懲戒就讓嫌犯獲得自由,他很可能就會變成一顆可以長時間遊蕩於社會中的炸彈,壓抑的時間越長,一旦遇到誘因,爆炸的後果就越可怕。

    兩難的抉擇讓楊正奇緊皺著眉頭,下意識的又摸出了一顆香煙。

    「咋地又抽上咧?」一個爽朗的聲音打斷了楊正奇的思路,同時他嘴邊的香煙也被人一把奪去。

    楊正奇回過神來,這才發覺一個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把自己的香煙撅斷,急忙喉嚨嘶啞的問道:「禾局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分管刑偵,就因為明年三月退休,就不能來刑警大隊咧?」老人笑著說。

    「那哪能呢,隨時歡迎你來指導工作。」楊正奇勉強笑笑說。

    眼前這個只有初中學歷,十六歲接班成為刑警,憑著能破案,硬生生做到佢縣公安局副局長的苗圩老人,是他在川西公安系統內,寥寥三兩個真心佩服的人之一。

    否則憑他的背景,也不必對一個快退休的縣級公安局副局長賠笑。

    「你是大知識分子,指導工作可不敢當。

    我來是問問,鴰窩村地案子好不好辦?」老人『呵呵』笑著,擺擺手說。

    「不好辦。」楊正奇實實在在的回答說。

    「那你手上地人,有幾成把握就是罪犯?」

    「廣勝向你匯報了?」楊正奇眉頭一皺反問道。

    「甭說別地,你手上地人,有幾成把握是罪犯?」

    「90%以上。」

    老人沉思一下,壓低聲音說:「不就是個美籍華人嗎,當年美國鬼子都讓我阿爹打跑咧,如果我幫你頂著壓力,你有幾成把握把他送去大牢?」

    楊正奇沉默不語。

    「一兩成總有吧?」

    「老實說,禾局,我1%的把握都沒有。

    而且這個壓力,恐怕你也頂不住。」楊正奇苦笑著說。

    老人愣了一下,歎了口氣,毫不猶豫的說:「那就放人,馬上放,立即放,我命令你放。」

    「禾局,您這是何苦,我不用…」愣了一下,隨即想明白老人是為他開脫責任,將釋放張黎生的決定攬到自己身上,楊正奇緊皺著眉頭說。

    「你用。

    你個娃子還年輕,我馬上就蹦達不動了,要個好名聲有啥用。

    你是高學歷地洋學生,但我今天還就是要教你一個乖,干咱們這一行,做事一定要認真,但是腦子還不能死板,實在抓不住罪犯地痛腳,絕不能蠻幹。

    就好比你抓的這人,這次放了他,一直注意盯著,下次他要真再犯案,一把就抓住手腕,送去吃老米飯。

    到時候也算是圓了我這個老糊塗地臉面咧。」

    望著老人用手指著自己風吹日曬,枯皺的像是老樹皮的臉,楊正奇沉默著,壓抑著自己的感情。

    突然這個心高氣傲,背景深厚的刑警隊長肅穆立正,敬了個禮,然後轉身大步走進審訊室,用盡力氣大吼一聲:「放人。」

    張黎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釋放了出來。

    走出刑警大隊,他摸摸口袋發現自己身上竟然一分錢都沒帶,不由的苦笑了一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的走在佢縣城裡,最繁華的府前路上。

    單憑雙腿從縣城走回鴰窩村恐怕要一天一夜的時間,張黎生當然不會這麼做,去求那些刑警將他送回鴰窩村只怕也不現實。
mk2258 發表於 2013-5-5 21:19
十九章 危機

    張黎生在府前路轉了兩圈,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只能先找個好心人問清縣汽車站在什麼地方。

    然後再到汽車站找輛到大木鎮的汽車,昂求一下,看能不能先把自己捎到大木鎮上,車錢轉天再給。

    打定主意後,張黎生恰好看到迎面走來一位胖墩墩,面容和善的中年婦女,急忙攔住問道:「阿嬸,請問縣汽車站怎麼個走法?」

    「汽車站剛搬到挎莊,可老遠了。

    這樣娃你去街對面坐五路公交車,六站地到;或者截個摩的,四塊錢就到。」

    「阿嬸,我,我想問到車站是怎麼個走法?」

    中年婦女一愣,看了看面前少年黑裡透紅的臉,問道:「咋了,就剩下車錢了?」

    張黎生低著頭點了點。

    「你娃不是個小騙子吧?」

    「當,當然不是。

    阿嬸,那啥,你不知道地方我再問別人就是,再問別人就是。」張黎生臉色漲得通紅,匆匆就要走開。

    「莫走,」中年婦女一把拉住張黎生,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來,「阿嬸看你娃像是個厚道孩子,不像糊弄人的瞎娃子。

    這十塊錢拿上,買兩個肉餅吃了,坐車去吧。」

    張黎生急忙推脫說:「不,阿嬸,我哪能拿你的錢呢,我是問路咧…」

    「莫多說,快回家哩,莫讓阿爹、阿姆惦記,快回家。」中年婦女將十塊錢硬是塞進了張黎生的口袋,快步走開了。

    「阿嬸,你住哪啊,明天,明天我就把錢給你送回去。」張黎生摸摸口袋裡的十塊鈔票,感激的在胖墩墩的婦女身後大聲喊道。

    婦女卻理也不理的走遠了。

    有了這十塊錢,張黎生的困境便迎刃而解,估算著由縣城到大木鎮最多也就是五、六塊錢,他打算按那位好心的阿嬸交代的,截輛摩的到車站,然後坐車回家。

    沒想到的是張黎生站在馬路牙上,剛要伸手攔車,突然看到一輛警車疾馳著,停到了他的面前。

    警車駕駛座的車窗緩緩落下,開車的竟是看起來筋疲力盡的楊正奇。

    他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和張黎生對視了片刻,低沉的吐出幾個字:「上車,我送你回家。」

    看到楊正奇那一刻起,張黎生的神態也由青澀變得冷靜,他想了想,便平靜的繞過警車,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

    警車啟動,駛向鴰窩村。

    在縣城以裡的街道上,警車中的兩人一直無話,直到警車駛入城外盤山公路後,楊正奇突然說道:「昨天和你耗了整整一天,我剛才才知道你殺死的那四個人的身份。」

    張黎生仍是無語。

    楊正奇繼續說:「死在你大門口的那個人名叫宋厲聲,粵東省羊城人,是個文物走私販子,兼顧做點盜墓的買賣,被抓過幾次,但都因為證據不足釋放了。

    說起來他倒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但提起他大哥,二哥…」

    「楊大隊,你到底想說個啥?」

    「你殺的四個人裡,三個都不是臨時起意的犯罪者,而是職業罪犯,其中一個還是特種兵偵查連連長退役,這讓我不得不把你的危險性提升了好幾個等級。

    最後剩下的那個死者禾青苗是你老鄉,根據其他村民的詢問筆錄看,一周前就是他在你父親出事後,拉你去的縣醫院…」

    「你們連這種事情都問?」張黎生莫名其妙的笑笑說。

    「這也是破案線索,當然要問。

    禾青苗死亡原因是劇毒發作,但身體內外傷勢也很嚴重,法醫說,如果不是毒發,他死前會受到很多不必要的折磨。

    而且他是主動跪著死的,他在求饒對嗎?」

    張黎生實在不習慣這樣繞著圈子講話,就又問了一遍:「楊大隊,你到底想說個啥?」

    「我想說,無論你行兇的起因是什麼,案件現場都證明了,你是一個非常凶殘、可怕的罪犯,同時還惹到了粵東省最知名的兩個人大代表。

    而你的國籍是米國,所以我覺的為了你自己的小命,為了佢縣這座新興小城的社會安全,為一個老警察的臉面,你都應該回去自己的國家比較好。」

    「你說地啥子?」張黎生愣了一下,不解的問道

    「你出生在米國紐約州紐約市布魯克林區聖喬治醫院,是米國國籍。」

    「啥?」張黎生呆呆的重複著問道。

    「我說了兩遍了,你是米國人。」

    看楊正奇不像開玩笑,而且他也不可能和自己開玩笑,張黎生沉默一會,突然激動起來,「你胡咧咧啥咧,我是華夏人,祖祖輩輩地根都紮在川西苗地…」

    看到張黎生氣惱異常的樣子,楊正奇心裡產生了一種陰霾的快意,他笑笑說:「別激動,從血統上講,你的確和我一樣都是華國人,但從法律上講,你是個米國人。

    沒聽過美籍華人這個詞嗎?」

    「我不是什麼美籍華人。」張黎生斬釘截鐵的說,作為初巫他可以說是華夏神祇的血脈後裔,又怎麼可能以外國人自居。

    「我說過了,你在血緣上是華國人,在國籍上是米國人,事實就是如此,並不矛盾。

    你已滿十六、未滿十八,正在經受九年制義務制教育,可以說沒有勞動能力,按照法律規定,我已經聯繫了米國駐蓉城的領事館,委託他們尋找你遠在米國的母親。

    一旦聯繫到她,她就將自然成為你的法定監護人,應該會帶你離開華國。」

    「阿,阿姆,我阿姆,米國領事館在找,找我阿姆…」張黎生一時心煩意亂,低下頭說:「找到阿姆,我也不去米國,我祖祖輩輩都在…」

    「你必須要去米國,一定要去米國。

    告訴你,雖然我不能把你定罪,但把你這個未滿十八週歲,擁有米國國籍的禍根趕出轄區,還是100%能做到的。」楊正奇緊繃著臉,看了看張黎生,冷冷說道。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張黎生很難想像這個審訊了自己整整一天,嚴肅、深沉的刑警大隊大隊長,竟然也有這樣意氣用事的時候。

    他目瞪口呆的張張嘴巴,卻覺得自己無話可說,就算已經成巫,但權利卻仍是這個不經世事的少年,沒法對付的東西。

    何況雖然嘴硬,但在他內心深處,其實隱隱對見到自己的親生阿姆,充滿了渴望。

    此後兩人一路沉默,直到警車停在了鴰窩村村口,張黎生突然問道:「還有那惹到粵東人大代表是啥意思?」

    「宋厲海,粵東嶽海集團董事長;宋厲濤,粵東嶽海集團總裁,他們就是你殺死的宋厲聲的大哥、二哥,也是粵東省連任三屆的人大代表。

    岳海集團你應該聽說過吧?」

    「聽,聽說過,它們不是有個籃球隊撒!

    可,這個宋厲聲有這樣地阿哥,怎麼會去我家宅子搶劫,這不是懷揣著金磚磚闖茅屋嗎?」

    「我在奢侈品賣場遇到過包裡的金卡可以刷下一座大廈,卻還偷條花圍巾的主,不過就是變態的追求刺激而已,這種事現在多了。

    不過你遇到,就算倒了大霉,岳海集團的『二宋』可不僅僅是人大代表、慈善商人那麼簡單。」楊正奇語氣中纏滿隱晦警告的說道。

    張黎生卻不懂這種話術技巧,傻傻的問道:「有啥不簡單?」

    楊正奇卻閉嘴,做出一個讓張黎生下車的手勢,再也不答話了。

    前天晚上發生那起血腥味十足的兇案的陰霾,此時正在山村中持續發酵。

    大部分華國本土遊客,都已經離開了山村,但於此同時,又有一些國外的年輕遊客,從川西的其他旅遊景點,興高采烈的輾轉湧進了鴰窩村。

    他們的觀光聖地,就是那座彷彿還能嗅到血腥味的張家老宅。

    這樣的結果其實並不奇怪,也和勇氣無關,單純只是文明的差異而已。

    華國人的傳統文明中,對待鬼神的態度就是敬而遠之;

    而信奉聖父、聖子、生靈三為一體的西方人。則喜歡對靈異事件探個究竟。

    張黎生走下警車,便遇到了一些鄉親和外國旅行者的注目,不同的是,鴰窩村村民的目光中飽含著畏懼,而外國遊客的表情則顯得非常好奇。

    張黎生下車的同時,楊正奇也特意也從警車上走了下來,目送著張黎生沿著山村石板小路,慢慢走向古宅。

    有看到這一幕的村民不由低聲議論說:「那人不是公安裡的那啥大隊長麼,咋是他親自送山,呸,親自送黎生『老漢』回村?」

    「大隊長咋地了,見了『神通』那也是凡人一個,不過這種事情現在可不好多說,小心被蟲吃了舌頭。」

    「你個蔫娃說地話咋這滲人。

    行了不多說了,我就再尋你問一個事,二木這個喪,你說咱們…」

    「你是真不要命咧,還提這事。

    二木闖了張家地宅門,最末了跪著,心肝肺葉淌了一地,你又不是沒見著,怕是他家人都不敢給他辦這個喪事,咱們當然裝苶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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