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愛情] 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 作者:呂挽(連載中)

serenablair 2013-5-10 17:15:2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 6122


【作者簡介】:
作者:呂挽,原名徐明,中文學士,祖籍江蘇南通,現居北京。處女作《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甫一出版即引起廣泛關注,其書名更成為我們時代的一個標籤。

【內容簡介】:

題記:
青春最大的困惑其實是如何表達自己
  ——向這個世界
  或者
  更直接的
  向某個人

        旅美青年女作家呂挽的長篇處女作《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講述的是一個並不鮮見的平常故事。美麗純情的女大學生周蒙與青年攝影記者李然傾心相愛。然而,這一對癡心的戀人卻並沒有能夠步入婚姻的殿堂。十年後,各自成家的昔日情侶重逢。沒有激烈的衝突,沒有爆發的矛盾,老情歌般的氛圍中,兩人內心的愛情之潮波濤洶湧。他們似乎是平淡地分別了,只是再一次深深地懂得:他們依然愛著對方,刻骨銘心……

【作者其他作品】:
暫無 本帖最後由 andycole 於 2013-5-12 11:40 編輯

已有(60)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serenablair 發表於 2013-5-10 17:16

楔子(1)

劉意是個嫁得好的女人。

  一九九六年,周蒙在北京加盟影視做文案,劉意是發行一部的經理,也是公司的紅人。

  女人嫁老公其實跟買彩票差不多,沒有道理可講,賭的是個運氣。劉意運氣不錯,她老公是中央電視台的,單位好,年紀輕輕有房有車,長得也不錯,粗中帶細高高大大的,還特會疼人。

  劉意漂亮嗎?一個成熟的女人可以用微笑把她的臉蒙起來,你看不清她,卻容易被她的某個細節所打動。劉意清瘦而白皙,有點兒貧血,並不嚴重,可她老公因此特別心疼她,結婚兩三年了也不肯要孩子。其實,女孩子多少都有點兒貧血,因為怕胖習慣扣著吃,因為愛上了要疑惑沒愛上要焦急。貧血不是病,是女孩子的驕矜。

  有天晚上,為準備一個媒體發佈會周蒙和劉意一起加班。材料準備好了,兩個人各端上一杯熱茶。

  這時,劉意開了口:

  「以前,我喜歡過一個男孩。」

  周蒙知道有故事聽,端正坐姿,不動聲色地給對方以鼓勵。

  「——他家裡是農村的,人很有才氣,一進大學就得到教授的賞識,是很出風頭的學生會幹部。我們是大學同學,同系同屆不同班,四年,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過。我當時的男朋友是我的高中同學,他也有女朋友,很漂亮,臨畢業時他女朋友嫌他窮,把他甩了。」

  劉意說這句話的時候,輕輕垂下睫毛。她的臉型帶點兒歐化,又有著東方人的柔和,因為矛盾特別耐看。-頭深栗色的長髮,筆直地垂下來。

  「——畢業以後的第一個春節我見到他,是初五,大學同學聚會,在他的宿舍。還有人給我們介紹,說這是誰誰,其實都知道,他叫出了我的名字。這樣,我才第一次跟他說話。我記得自己坐在臨窗的破長條椅上聽他說話,短短的陽光沒有拘束地落在我們臉上,那是我記憶中最晴朗的一個冬日,和煦溫暖風清雲淡,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他。他,我永遠忘不了他說話的樣子和他的目光,怎麼講?謙遜中含著高貴,驕傲裡透出柔和,後來,我也見識過很多有錢有地位的男人,有的你還可以稱作世家子弟,但是,沒有人,沒有人像他那樣。他像玉,上好的玉,整個人有一種內在的光華,而我,白白浪費了四年的時間。

  「——聚會完,在漆黑的樓道裡,我跟他落在了後面,並沒有講話,只有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默,好像一出聲就會碰傷了自己似的。可我知道,我明明白白地知道,我愛他,我願意立刻嫁給他,雖然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嫁給一個農民的兒子。那時我剛跟我男朋友分手,家裡已經安排好讓我去北京,又過了兩個月,我辦好了停薪留職的一切手續,我真的要走了。在這兩個月裡,我什麼都沒有做我沒有去找過他也沒有給他打過電話。

  「臨走前,幾個大學同學為我搞了個小型聚會,我再一次見到了他,那一次,他說我是『養在深閨人不識』。晚上,他送我回家,四月,正是春暖花開的日子,我們散步穿過了半個城市,各自談了失敗的初戀。跟第一個男友分手並不令我傷心只是讓我覺得沒面子,而現在我全心全意地愛著身邊的這個男人。快到家時,我想,也許,從此,就見不到這個人了,我跟他說了,他,委婉地拒絕了我。」

  劉意微笑著捧起已經喝乾了的茶杯,周蒙站起來,給她續了熱水,問了第一句話:「如果他的答案是『是』,你會留下來嗎?」

  「——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如果不是要走了我不會跟他說,有過這種感覺嗎?當你離開一個地方就像死了一次似的。」

  周蒙點頭:「那你再也沒有見過他?」

  「——沒有,什麼都沒有,我沒有他的照片沒有他的信哪怕一張賀卡一句話都沒有。我有的只是一個電話,我走前的那個下午他給我打了個電話,問可不可以來送站,我說不。

  「來北京一年多後,我聽說他結婚了,現在,孩子都四五歲了。你看,最後,我們都要結婚,可是我老有一種感覺,在某一個轉身之間我會再看到他,他正輕輕抬起頭來,臉上是那麼一種遲疑而溫柔的神氣。」
serenablair 發表於 2013-5-10 17:17
楔子(2)

周蒙聽得心驚。

  劉意猶自訴說著:「他就是這樣徘徊在我心裡,揮之不去,我才知道,我一直不承認的,是那三個字:『心上人』,他是我心裡的那個人。」

  手一鬆,一杯熱茶直直跌在地上,褲腿立時濺濕了,周蒙蹲下身收拾,輕悄地抹去眼角的一滴淚珠。

  劉意關懷地探過身子:「周蒙,你沒燙著吧?」

  這時間,劉意的老公來了,推開玻璃門,一隻胳膊長驅直入地把他媳婦攬了過去:「幹完了?累壞了吧?今天我給你做了條清蒸魚,回去正好吃。」

  劉意自然讓周蒙搭他們的車回去,周蒙推辭說不麻煩了男朋友潘多就要來接她了。

  嘴裡道著明天見,合上門還沒有轉過身,眼淚已經洶湧地奔流而出。

  她曾有過他的照片他的信他的賀卡,也曾有過他的愛語和擁抱,如今,能燒的都燒掉了,不能燒的隨風而去,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掛上了一把不敢輕易打開的鎖。她以為一切已經掩飾得極好,可是在今晚,在毫無防備的一刻,李然的身影從內心浮出,生動一如往昔,令她無處躲藏痛哭失聲。

  空蕩蕩的水泥路上,周蒙一個人從面的上下來向她的小屋走去,依然潮濕的褲腿寒氣逼人,清白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夜深了,也冷極了,空氣都冰住了,脆薄而清冽,月亮是真正的冷月,一隻凍醒的夜鳥倉皇地滑過一段去年秋天的枯枝。

  ——半透明的冬夜裡,寧靜淹沒了過去以及未來。那麼空靈而沉重的,如同小鳥跳動著的心臟,嬰兒印下的足跡,是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
serenablair 發表於 2013-5-10 17:19
第一章  初相遇(1)

        周蒙至今記得一九九二年的春天師大校園裡的櫻花開得特別爛漫。

  櫻花落的時候,她第一次見到李然。

  李然是傍晚時分和兩個同事坐著報社的破吉普回到江城的,在下頭流竄了小半個月,格外覺得省城的夜晚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好像這不是一天無奈的結束而是另一天生動的開始。

  沒有人等他回來,甚至連他自己也沒有覺察到內心模糊的指望和期待。

  在報社的公共浴池裡洗了個澡,從辦公室拿了信,把拍好的膠卷交給暗房,再數一數兜裡的錢,李然知道,今晚他付得起的娛樂只能是去師大小宗那兒了。

  小宗那兒總有吃的、玩的,還有,女孩子。

  在師大新修的單身公寓裡李然沒有找到小宗。小宗是李然大學的同班同學,一個不大不小的幹部子弟,畢業後當了這所省屬師大的團委書記。

  出了公寓樓,李然去了旁邊的「教師俱樂部」,這裡也是小宗的據點之一。俱樂部有兩張檯球桌,主要是賣賣飲料和夜宵。

  李然進去的時候,檯球桌那邊挺熱鬧的,一相貌猥瑣的小個子連挑了幾員猛將,環視而立,透著獨孤求敗那勁頭。他們是玩兒錢的,現在都沒人敢跟小個子打了,李然認識這小個子,是師大子弟,球打得挺刁的,李然也跟他玩過,互有輸贏。

  小個子向李然扔過球桿,挺著小胸脯:「玩玩兒?」

  第一局,李然贏了。

  第二局小個子剛開完球,李然看見小宗領著一群唧唧喳喳的女孩子湧了進來。小宗一邊忙著跟他擠眉弄眼,一邊手裡有條不紊地安排女孩們坐下。女孩們爭著點飲料,旁若無人又唯恐不被人注目,這完全不用擔心,已然是「吹皺一池春水」了。

  小宗伺候完那些女孩子,過來遞給李然一根煙,在他耳邊嘀咕:「哥們兒,別繃著了,師大的漂亮女生今兒我可是一網打盡了,你看上哪個,咱們就集中火力裡應外合吧。」

  小個子機警地看了他們一眼,慢條斯裡地把個紅球打入落袋。

  「我打完這局就過去,你們這是打哪兒來?一個個抹得奼紫嫣紅的。」李然不習慣萬寶路一類比較濃烈的烤煙,嗆了一口。

  「我剛把她們從市裡的文藝晚會領回來。奼紫嫣紅就對了,這才叫那什麼遭遇青春。看到那個最漂亮的沒有?師大校花戴妍,此女風流絕代——你看她長得像不像鍾楚紅?」

  李然一眼瞟過去,女孩們臉上化著濃艷的舞台妝,遠看像一排剛上市的紅富士蘋果。只有一個女孩臉上乾乾淨淨的,她坐在光線昏暗的角落裡,一對烏溜溜的黑眼珠,齊眉的碎發看起來特別稚嫩。李然並沒有覺得什麼「貌比鍾楚紅」,小宗卻還在指點江山:「漂亮吧?像吧?」李然笑著點點頭。這當兒小個子打壞了一個球,李然看看檯子,俯下身去。小宗拍拍他的肩膀,表情異常嫵媚地去了。

  小宗,小圓腦袋小圓眼睛戴小圓黑框眼鏡,形容姿態都似瓊瑤電視劇的男主角,那就是說像女孩子一樣愛激動,講起話來哇啦哇啦。別看他有這麼點兒娘娘腔,他倒是年輕的布爾什維克,高中時代就入了黨的。

  小宗大學一畢業就火燒眉毛地結了婚,弄得同學們都以為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其實沒有。小宗的老婆吳蔚是個漂亮的女軍醫,不誇張地講,吳蔚在幼兒園時代就是小宗的那個同桌的你。結婚以後,吳蔚還在一個沿海市的海軍醫院工作,每隔兩三個星期小宗就要去那個沿海市過一下夫妻生活。小兩口雖然處於半分居狀態,身心還都挺滿意,有時逢寒暑假小宗多待個十天以上,老婆反而要跟他找碴兒慪氣。所以,別人一說七年之癢小宗就說十天頂多十天。

  當你被人長久地注視的時候你是會有感覺的,多少有點兒不自在,而且,目光也像光線一樣有熱度,你會覺得溫暖,甚至燥熱。李然感覺到那目光釘子一樣釘在他的後背上,又像一張網罩住了他的手腳,他掂著球桿緩緩轉過身去——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也覺得是她,只有那樣的黑眼睛才會有讓他心神不寧的效果。對視了片刻,女孩兒故作鎮定地移開了目光,低下頭大口地喝一杯冰紅茶。李然不得不承認,她人長得小樣,派頭還算大方。
serenablair 發表於 2013-5-10 17:21
第一章  初相遇(2)

        至於說到那局球嘛,李然大輸。

  李然端著兩杯冰紅茶過去的時候,幾個女孩兒花團錦簇地圍在小宗身邊,小宗看到他大聲介紹道:「來來來,大家認識一下,我的大學同學,省報記者李然——戴妍,李然是搞攝影的,你要拍照片,找他。」

  原來坐在她旁邊的就是那個校花戴妍,戴妍很大方,站起來跟李然握手:「後天我們學校『五四』文藝匯演,您能來拍照嗎?」

  「行啊,幾點?」李然坐下來,順手推過去一杯冰紅茶,長睫毛黑漆漆地鳥翅一樣抬起來。李然指指兩個空杯子:「很渴吧。」

  「謝謝。」她嫣然一笑。

  戴妍瞅著李然樂,有點兒洞察一切的意思,戴妍是很會幫忙的:「匯演六點開始——這是我一個宿舍的好朋友周濛濛,你們是鄰居,她家就在你們省報社旁邊的精儀所。」

  李然聽到女孩兒跟戴妍抗議:「別老亂改我的名字,好不好?我從小到大都叫周蒙。」

  話是跟戴妍說的,眼睛,可是看著他的。

  後來,兩個人也爭過是誰先看誰,女生總不能承認是自己先看男生,李然就讓著她,他說看見她額前的碎頭髮就喜歡她了,她看起來是那麼甜。周蒙才不覺得自個兒長得甜,她甚至從不吃糖,小女人才甜膩膩呢。周蒙要到結婚以後又過了很久,才從男人們的目光裡發現自己是——甜的。

  是誰先看誰的呢?即使時光流沙樣逝去,她再也回不到那個花開的夜晚,是的,她一看到他就愛上了他,即使她看到的只是他的側影,他模糊而顯得特別溫和的面容,他手指間升起的淡淡煙氛。

  她覺得渴極了。

  以後李然也沒再見過比濛濛更能喝水的女孩,不到半個鐘頭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喝了四杯紅茶。

  「周濛濛,你總是這樣渴嗎?」

  「我再說一遍,我不叫周濛濛,我叫周蒙。另外,要是你不心疼,我可以再來兩杯。」她還挺厲害,小鹿一樣頎長的頸子,嘴唇圓得像花骨朵。

  「嗯,本小姐也可以再來一個椰樹牌椰汁,還要個蛋筒冰淇淋。」戴妍在一邊藉機敲詐,一點兒不在乎她剛跟李然認了西安老鄉。

  趁著李然去買飲料的工夫,戴妍盯住周蒙問:

  「你覺得怎麼樣?人長得還挺精神的。」

  「一般吧,反正個兒高的你都覺得精神。」周蒙好像一點兒也不熱心。

  「而且我敢說他挺喜歡你的。」戴妍透著那麼點兒遠見卓識,「不過他應該已經有女朋友了,他挺會逗女孩子開心的。」

  是,他沒準兒有女朋友了,不過,愛情可沒有先來後到。

  「幾點了?」戴妍問。

  「九點四十。」周蒙瞅一眼牆上的石英鐘。

  「天,我跟葛俊約的是九點半!」

  李然剛把飲料擱上桌,兩個女孩起身要走。戴妍順手操起椰汁完全沒有誠意地說:

  「對不起呀,剛才忘了,我們有事得先走。」

  「那真巧,我也該走了。」

  在戴妍眼裡李然笑得活像條大灰狼。兩個女孩小聲地嘀咕著什麼,李然伴著她倆向門口走去。

  小宗正以身說法給女孩子們論證一種最可靠的愛情模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水到渠成。戴妍宣佈她先走了今晚就住周蒙家,她順便笑嘻嘻地告誡年輕的團委書記:愛情,從來都是不可靠的。

  到了學校大門口,戴妍娉娉婷婷地一擺手:「大記者,後天見啊。」轉身一個人逕自往市裡去了。

  周蒙清亮的目光迎上李然投過來的視線,李然完全沒有瞎打聽的意思,戴妍去哪兒去幹什麼,他才不關心呢。

  轉過臉,李然點了根煙,這個本來平淡的夜晚漸入佳境。

  走了沒幾步,周蒙站住了,她堅持要自己回學校。李然說:「我陪你吧,這麼黑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路燈下,她的臉有點兒紅了:「不用你陪,要不,你在這兒等我,學校裡很安全,我——我就是想去一下一號。」
serenablair 發表於 2013-5-10 17:22
第一章  初相遇(3)

        李然這才明白她是內急,看著她越發窘得通紅的臉李然直想笑,她喝那麼多水不想上廁所才怪。

  不等周蒙反應過來,李然已經拉過她的手,往街對面的「長江賓館」走去。

  空氣停在這片刻,周蒙側著臉揚起眉,正碰上李然回過頭來。

  他坐在賓館大堂的沙發上等她,不遠處吧檯上的幾個女人衝著李然指手畫腳竊竊私語。要是兩年前,剛從學校畢業那陣子,李然沒準會有種被漂亮女人看中的不安和躁動。現在他曉得,她們是「小姐」,是以職業的目光看男人的。

  從賓館走出來的路旁是一列小吃攤,烹炸煎煮香味四溢很是誘人。

  李然就跟周蒙商量:「我還沒吃晚飯,陪我吃點兒行嗎?吃完我就送你回家。」

  這也是技巧,他要說請她吃飯,像她這種不怎麼開面兒的小女孩很可能就會拒絕,可他只說要她陪,她就不好說不了吧?

  李然要了一碗牛肉麵,周蒙只要一瓶礦泉水,她可真能喝水。李然先不動筷子看著她喝水,周蒙受不了他這麼看她,放下了礦泉水:

  「你幹嗎老看我?」

  李然心想你還看過我呢,當然不能這麼說,所以他只是問:

  「你怎麼沒化妝?」

  「我又不是她們體操隊的,本來我早就回家了,在校門口碰上戴妍的。」

  「後天匯演你去嗎?」

  「不去,再說我也沒票。」

  「我給你弄票你去嗎?」

  周蒙看了他一眼,停了一會兒才說:「行。」

  李然低下頭吃麵,他邊吃邊問:「你是學中文的?」

  「是啊,你怎麼知道?」

  「中文系的女孩比較驕傲。」

  「你這算誇我呢?」周蒙拉長聲問。

  李然樂了,周蒙也抿嘴一笑:

  「那你呢?你是學什麼的?新聞?」

  「我是學物理的。」

  「我不信。」周蒙心裡其實特滿意,她對學文的男孩有偏見,嫌他們輕浮,動手能力又差。

  「要不要聽我給你講講量子力學,宇宙守恆定律?」

  「那你幹嗎改行呢?我最佩服學物理的了,學物理的人特聰明,我爸我哥都是搞高能物理的。」

  「我要是早認識你不就不改行了嘛,讓你也好好佩服我。」

  那時不過是討好女孩子的一句玩笑話,然而,多年後的一個晚上,在夢裡,她重回他的懷抱,在夢裡他都知道是夢一再告訴自己不要醒來。他還是醒了,不是後悔,李然不是那種動不動就往回看的人,他只是止不住對命運的另一種假設。

  從來,開弓沒有回頭箭。

  「那什麼是量子力學呢?你能用最簡單的一句話概括嗎?」

  「可以,在量子力學的世界裡只有變數沒有常數。」

  「我不懂。」

  「打個比方我跟你坐在這裡,從量子力學的角度看由於變數太多,概率接近於零,是完全偶然的。」

  周蒙怎麼覺得是命中注定的呢。

  「——所以我們應該特別珍惜,對不對?」

  他話音未落,周蒙用手一敲桌子:

  「完了。」

  「什麼完了?」李然莫名其妙。

  「我忘了耶,今晚是《東京愛情故事》的最後一集。九點開始,現在准演完了。」

  「中國拍的?就像《北京人在紐約》?」

  「什麼呀,是日本偶像劇。」她幾乎白了他一眼,「我特喜歡裡面的女主角赤名莉香,拿得起放得下又用情特深的那種。你沒看過特遺憾。」

  李然可沒覺得有一丁點兒遺憾。

  周蒙仍然放不下已錯過的大結局,她絮絮叨叨像一切熱衷愛情故事的無知少女:

  「完治——就是莉香愛的那個男孩,最後肯定跟理美結婚了,我不看也知道,男孩有時候真的很差勁。」

  「你就那麼瞭解男孩子?」既然說到這兒了,李然就直奔主題了,「這麼說你有男朋友嘍,有嗎?」
serenablair 發表於 2013-5-10 17:24
第一章  初相遇(4)

        「你呢?你有女朋友嗎?」周蒙也挺油。

  「有吧,」李然斟酌著字眼,「有過。」

  「她肯定很愛你。」

  「何以見得?」李然不是不狼狽的。

  「因為你看起來不像個失戀的人啊,你沒有失戀,那就是說她失戀了。」

  「還是說說你的男朋友,他也失戀了嗎?」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他低估了她。

  「我沒有男朋友,」她學著他那麼斟酌字眼,烏溜溜的黑眼珠悠來悠去,笑得很調皮,「沒有過。」

  從十字路口往東是省報社,往西是精儀所,一進精儀所兩邊都是參天大樹,建築規模整齊劃一,比李然他們報社強多了。

  「我準備失戀一次,然後嫁一個有錢又特別愛我的老公。」周蒙毫不害臊地說。一個狡猾的哲學家講過,你所說的話正是為掩蔽你真正想說的話。換言之,當你渴望愛的寂靜的時候你會刻意製造生活的喧嘩。

  李然知道,談過戀愛的男孩都知道,如果一個女孩子主動跟你討論她的愛情觀,潛台詞大體是:追我吧,我不會拒絕的。

  李然笑了:「幹嗎非得失戀一次呢?」

  「一輩子總得真格兒地愛上什麼人吧,可是如果你真的愛上他,第一步是失去自己,第二步是失去你的愛情。」

  四目相交,李然說了這麼一句:「你不會失戀的,咱們可以打賭。」

  周蒙帶點兒靦腆地側過身,指著前面一棟兩層紅磚樓:

  「到了,我家就在二樓。」

  那麼,賭什麼呢?

  過了一會兒,從東邊數第三個窗口燈亮了,一個女孩的身影如期映到窗前。

  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在近旁開了一樹,空氣裡瀰漫著五月所有好聞的氣息,夜,正像一首抒情詩。

  這時,路邊,幾隻雨後的青蛙急不可待地大煞風景地叫了起來。

  李然腳步輕快地回到報社的單身宿舍,同屋的張訊出差去了,屋裡漆黑一片氣味熏人,李然推開窗戶打開燈坐下來開始看信。

  一封是老爸的,報告弟弟的最新統考成績,預測能考取哪所名牌大學,然後是第一百零一遍囑咐李然複習準備今年的研究生入學考試。李然自己都忘了他老爸忘不了,兒子當年是全國物理競賽一等獎保送上的北大。

  兩封是大學同學的,一個在美國剛結婚,另一個跟談了六年的女朋友和平分手。

  還有一封是《中國攝影》編輯社的,告訴他社裡已把他在皖南西遞拍的一組圖片排在下期發表,只砍了兩張沒用。

  李然留在最後的一封信是「她」的,劉漪的。

  言猶在耳:「你沒有失戀,那就是說她失戀了。」

  他們都是西安人,後來劉漪說他們其實是同一列火車同一個車廂上的北京。他們都是新生,那一節車廂裡有很多新生。她記得他的座位靠窗,整個行程他都在埋頭看一本書,每次看他他都保持著同一姿勢,像個打坐的和尚。她當時好奇死了,是什麼書這麼吸引人?

  「到底是本什麼書?」幾年以後劉漪仍然刨根問底,李然根本不記得他看過什麼書,通常他一上火車就犯困。李然說:「你可能認錯人了吧。」劉漪搖著頭堅持說不可能,她的潛台詞是: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

  劉漪是有點兒死心眼的。

  李然在大學裡學得最好的一門課是量子力學,不止他一個,他們班這門課的平均分也是建系以來創紀錄的。原因只有一個:羅慧,這門課的助教。

  羅慧有一個小動作,李然相信他們班的男生都銘記在心。每次羅慧走進教室,兩隻手會很隨便地把一頭披散的長髮盤成一個髻,整個過程也就是從教室門口到講台不足三十秒,不見她用發繩也沒卡子,兩手就那麼隨意地一盤。是羅慧讓這班傻男孩兒懂了一個詞:優雅。

  那時羅慧的丈夫剛出國,她還有個兩歲的孩子放在西城區娘家,羅慧週末回娘家看孩子,平常就自己住北大筒子樓的一個單間。相對來講李然是完全沒有思想準備的,如同一切還沒有交過女朋友的男孩子,李然那時認為,女孩子比廣漠的未知的宇宙還要來得神秘些。
serenablair 發表於 2013-5-10 17:25
第一章  初相遇(5)

        一天下午,李然上完體育課去二教上自習,在路上碰到年輕的量子力學助教羅慧。羅慧問他有沒有空幫她搬一隻煤氣罐,李然當然有空。搬完煤氣罐羅慧留他吃飯,李然在老師的小屋裡仔細端詳老師美麗的婚紗照。當他轉過身,不知何時羅慧已端著飯菜進來了。她站在他身後,雙手散開腦後的髮髻,放開的動作同樣迷人。李然強作鎮靜,其實腿都軟了,觸手的落發和她的清香,那清香幾乎是有質感的,她柔軟的身體藏在瀰散的清香裡。正是晚飯的時候,門外人聲雜沓此起彼伏。

  李然跟羅慧學習的不是放縱恰恰是克制。她也讓他美好地進入,但她明顯沉迷於無盡的擁抱和撫摸,而且從不赤裸相對。這個習慣延續到李然以後的性生活中。羅慧的理論是:越克制最後的結果越滿足。

  李然現在知道羅慧盤發的時候手心裡是藏了一根黑髮卡的,但他沒法把這個小秘密告訴依然好奇的男生們,他們已經有些議論了。

  那個學期末,羅慧辦好了她的出國手續,簽證也下來了。她是真心喜歡這個男孩子的,他膚色淡黑,眼睛細長,因為不長青春痘,看上去比同齡的男孩子清潔。他的體味很好聞,V字型的身材光滑而結實,長腿,時時令她有倒下去的衝動。在他那個年紀,最難得的還是他態度大方,知情識趣。

  羅慧完全忽視或者說誤解了李然的感受,李然不過是因為對手過於強大而己方不願示弱。他從不糾纏她,她克制他比她還克制,她冷淡,他比她還冷淡。其實,有了那種關係,不要說羅慧是個美人,就是她真長得醜,二十歲的李然也會死心塌地的。李然整日胡思亂想,主題基本雷同:羅慧出了車禍或是身患絕症她丈夫也不要她了,只有他李然一個人捧著滿把的鮮花去陪伴她,永遠不離開她。每次李然都能把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只恨無人分享。

  羅慧走後,李然雖然是時刻準備著被她甩掉的,還是自暴自棄地跟幾個陝西老鄉喝了一頓白酒,大醉大吐之後在宿舍裡躺了三天。

  失戀就像一切失意,使人不由得換個角度看自己。

  李然現在終於承認自己並不是學物理的料兒。也是量子力學這門課學得太好的緣故,對量子力學基本粒子測不准原理的深刻認識,使李然原本由傳統牛頓力學建立起來的世界觀和自信心轟然倒塌。

  在北大,在當時北大的物理系,李然是個平常的學生,他同學裡不僅有大二就去加州理工深造的,更有中途退學回家玩搖滾的,總之是一個比一個牛逼。

  說得詩意一點是因為青春沒有出路,其實,人總得幹點兒什麼吧,李然就是這麼玩兒上了攝影。雖然他的聰明勁兒夠不上現代理論物理的高門檻兒,玩兒攝影倒是足夠而且還富餘了。對光線和構圖的良好感覺更讓李然很輕易地入了門,就用他爸那架老尼康,李然拍的一套「遠山深藍系列」以黑馬姿態在第二年的全國業餘攝影大獎賽中斬獲一等獎。

  全校轟動。

  羅慧和攝影使李然忽略了劉漪已頻頻出現在他的周圍。

  由於平均水平低,劉漪在北大絕對是作為美女出現的,她膚色儘管發黃,但一管秀挺的鼻子卻挽救了整個平凡的面部,身材高,人消瘦得像一個模特,劉漪當然被很多男生看中。學生能有什麼愛情花樣?黔驢技窮不是沒有揣著出國簽證來求愛的,劉漪不為所動,她一早心儀李然。

  由於老鄉的關係,接觸機會還是挺多也容易製造機會。劉漪有意和李然乘同一班火車回家返校,春節也跟著一幫大學同學去他家拜年,在校園裡她碰到他總要多聊幾句。她覺得,李然雖然性格內向也不是沒有反應的,一次老鄉聚會,他們甚至合唱過一首情歌《明明白白我的心》,深情對唱的剎那,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那次聚會之後,他倆被轟傳為一對。

  李然當然不是遲鈍,一來他是沒有追求女孩子的經驗,二來進入大四面臨分配,現在兩情相悅到時候還不是各奔東西。他估計以劉漪熱門的計算機專業她會留京,李然不想回西安,而他們物理系的分配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李然束手待斃之下,攬了個在北京各景點拍風景明信片的活計,畢業論文都差一點兒沒通過。
  
serenablair 發表於 2013-5-10 17:27
第一章  初相遇(6)

        通過了畢業論文,李然以為他的大學時代就算基本交差了,作為紀念他決定去拍黃昏的未名湖。剛在湖東架好相機,李然看到劉漪一個人沿著湖邊走過來。分別在即,李然也不免悵惘,劉漪一如既往地溫婉可親,她還是笑模笑樣地說:「我剛分到廣州的中國銀行,今天下午……」話沒有說完李然看到她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從來沒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哭過,李然不由得萬分感動地抱住了她,她伏在他肩頭,委屈得泣不成聲。

  劉漪是那種特別有責任心的女孩,既然他們是戀人了,李然分配的事兒她比李然自個兒還著急上火。她當然要求李然跟她一塊兒去廣州,也拖著李然見了不少廣州各單位公司來要人的,她沒有想到這反而促使李然憑著幾張獲獎作品,包括在亞運會期間拍的一張獲獎新聞圖片,很快地談妥了江南的一家省報社。李然後來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排斥去當時熱門的廣州。

  應該不是因為他已經得到了她,可也不能說沒有點兒關係。他不喜歡那種身體的感覺——她的身體始終是硬的,李然禁不住比較,都是隔著襯衣,羅慧為什麼水一樣柔軟。劉漪修長的雙腿無疑令他著迷,她哭起來也讓他心軟。為了李然簽了那家報社劉漪很哭了幾場,如果不是她的人事關係已轉到廣州她肯定會跟著李然走的。

  不管心裡是怎樣翻騰,李然還是以男朋友的身份把劉漪送到了廣州。劉漪在廣州快活極了,他倆站在一起是那麼襯,和當地土著比起來完全是一對金童玉女。劉漪嗜好美食,廣州令她大快朵頤,他們沒有什麼錢李然就陪著她吃遍了廣州的大排檔。回想起來,至少那一個星期他們是真的相親相愛,等離開廣州的時候李然差不多要後悔在北京的選擇了,劉漪也第一次對兩個人的前途充滿信心。

  在以後長期的旅行生活中李然認識到,地理位置的改變,可以輕易地把人從日常規定的心理環境中釋放出來,說不清是更軟弱還是更強大,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看著陌生的人群和風景,你很容易丟失自己也很容易喜歡上一個人。

  在廣州,他真心喜歡過劉漪。

  她是那樣一個明理而溫柔的女子。

  報社的工作不負所望,李然基本上是人在旅途。很快,幾乎不到半年,一次出差途中,李然跟在市台工作的一個漂亮女人有了所謂的情事,持續時間不長,卻足以動搖他對劉漪不夠堅定的愛情。李然從不寫信,想起來才打個電話,但那一星期的熱戀足夠劉漪支持到春節再度會面。她不是不疑惑的,但疑惑只是使她陷得更深。實際上,愛情讓女人疑惑終身,愛抑或不愛?愛情永遠不會給出答案。

  雖然春節回到西安兩人一見面,李然就想提出分手,但直到過完春節,在西安機場,劉漪就快登機了,李然也無法開這個口。

  還是劉漪先問的:「李然,你是不是有了別人?」問完了她立刻後悔,轉過身去不願意看他。李然看著她異常纖弱的背影肯定地回答:「沒有。」劉漪回過頭說:「如果你愛上了別人,我可以退出。」 好像女人以否定表示肯定一樣,她們又通常以退為進。

  眼淚已經在她眼眶裡打轉,李然無限歉疚地從背後抱住了她。他後悔,又不知該從哪兒悔起——為什麼就不能無疾而終呢?

  在開始的時候,愛情確實像咳嗽,忍也忍不住,可是在結束的時候,它就不像咳嗽了,更像是癌症。

  劉漪在信裡說,她下個月十四號到上海出差,順道來看他,她要李然務必留在省城等她。
serenablair 發表於 2013-5-10 17:29
第二章 未雨綢繆(1)

          周蒙問戴妍:「戴妍,你說,真有一見鍾情這回事兒嗎?」

  「有吧,比如我吧,看一個男人,第一眼我就知道我願不願跟他,他想不想跟我上床。」

  「這不一樣。」周蒙氣結,戴妍有這個本事,一說就說到上床。

  「這一樣,一開始都是身體的吸引,你還能看到靈魂裡去啦?我不信。」

  「是氣質。」

  「小姐,什麼叫氣質?氣質只是性感比較體面的一個說法。你還別不認賬,李然就是挺性感的,要不你那麼貪婪地盯著人家。」

  「我怎麼貪婪了?我不過就是看了他幾眼。」

  「是惡狠狠地看了幾眼,別不好意思,他看你的眼神也挺那個的,不過有經驗的人比較含蓄啦。」戴妍瞥了周蒙一眼,「相信我,第一次愛上人總要吃點兒虧。」

  這可有點兒傷周蒙的自尊心,她沒戀愛過,簡直成了缺陷似的。

  那天看完匯演,小宗書記在城裡新開的火鍋城請吃宵夜。有周蒙、戴妍、李然,還有跟李然一塊兒來的一個省報女記者,人長得劇黑,北京人,也姓李,單名一個越字。

  其實周蒙可以喝一點啤酒的,每個人都要啤酒,她也點了頭。

  李然不以為然地移開啤酒杯:「你能喝嗎?他們這兒也有冰紅茶,還有各種果汁。」

  坐在一側的李越一邊倒酒一邊看著李然取笑道:「別那麼緊張,現在的女孩誰不能喝點?濛濛,我先敬你,小宗書記,還有這位漂亮妹妹,一塊兒招呼。——李然,你兩位妹妹都喝了,你還等著我灌你嗎?」

  這李越真不失記者風範,少少幾個人簡直不夠她張羅的。

  小宗一飲而盡,沒醉,話卻不著邊了:「今晚真高興,李然是我老同學,知道我沒別的愛好,就願意看到合適的人在合適的季節合適地戀愛。」是的,他在大學裡另一個綽號就是「拉皮條的」。

  李然細長的手指調著作料,全不理會。周蒙假裝特專心地低著頭觀察李然手指的動作,好像他手指的動作有多好看似的。

  這邊,戴妍秀眉一挑:「宗書記,什麼叫合適的戀愛啊?」

  周蒙跟李然說:「不,我不吃麻醬,韭菜花也不吃。」

  李然放下調羹:「小姐,那你吃什麼?」他轉頭告訴戴妍,「你宗老師的意思就是要注意分寸,別給他找麻煩。」

  「不過界。」李越加了一條註解。

  戴妍點頭:「噢,就是不能上床呀。」周蒙笑。

  李越向小宗讚歎:「貴校的學生真不愧是90年代的大學生。」

  小宗聳聳肩:「至少證明我們的思想是解放的。」

  戴妍故意皺皺眉頭:「如果是互相喜歡又互相需要,為什麼不可以上床呀?一定要等到那張證嗎?」

  小宗跟李越那兒婆婆媽媽地解釋:「戴妍是中文系的,人又長得漂亮,習慣與眾不同,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只代表她個人的看法。」

  周蒙跟戴妍交換一個眼色開了口:「我也這麼看,比如你餓了,想吃飯,人家說等三年以後你再吃吧,三天也不行。」她盡量說得慢,聲音還是不夠自然,帶抖。李然碰了一下她的手。她的手,正像去年夏天雪碧的廣告詞:冰冰涼,涼冰冰。

  對她的發言,沒有人作出回應。

  李越笑笑看著戴妍:「問一個私人問題啊,你可以不回答。你是處女嗎?」

  戴妍笑得比她還甜:「在我還是80年代的高中生的時候,處女就已經不成為一個問題了。」

  二十四歲的處女李越又一次感到:處女,必須保密;不是處女,不用保密。

  二十四歲的女記者李越給予反擊:「戴小姐真是熱情奔放,改天我想做一個專訪。」

  戴妍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好啊,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李然給周蒙一杯熱茶,給李越、戴妍撈羊肉:「兩位女士光打嘴仗不餓嗎?別讓我和小宗都吃光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serenablair

LV:4 遊俠

追蹤
  • 102

    主題

  • 397

    回文

  • 0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