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勇闖天涯 作者:天子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6-3 10:1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9 268033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22:23
第83章 瘋狂的匯報演練
   

    八點剛過,杭州西大營已是軍旗招展,鼓樂喧天。

    從正南營門直到中央檢閱台的道路兩旁,插滿了彩旗,坐西面東的檢閱台周圍擺滿了鮮花,檢閱台兩邊人頭攢動,數以百計的政府官員熱情迎接陸續到來的三千餘名社會各界觀禮嘉賓,數百名省府警衛官兵正在汗流浹背地擺放長凳。

    裝飾國旗、黨旗和青鬆的檢閱台上,由吳銘教導隊工兵連弟兄修建的五層台階式觀禮席位鋪上了潔白的桌布,十幾名浙江省報的工作人員和政府宣傳官員還在檢查音響設備,每個座位前方的桌面都擺上精美的瓷杯。

    檢閱台前方,全都是身穿洋裝和旗袍的中外記者,三五成群地討論攝影的取景角度,憧憬著即將出現的成軍儀式會給大家帶來些什麼新鮮感受。

    周長五百餘米的大操場上還是空空蕩盪,不管是直屬教導團的一千二百名官兵,還是吳銘教導隊的四百餘名官兵,此刻都已準備完畢,集中在各自的營房前,聆聽連排長們高聲宣讀注意事項。

    吳銘和馬致齋領著一群參謀,最後巡視了一遍演練設施,另有吳銘教導隊的幾名連長和參謀正在檢查鐵絲網障礙、左右兩側整齊堆放的沙袋工事和高牆、以及其他障礙旁邊的預設爆炸點和連接導線。

    面對吳銘的系列設置,檢查完兩遍的馬致齋心裡依然忐忑不安,雖然他在衢州多次見識過吳銘膽大包天的實彈訓練方式,但此處是杭州,又是處於魯滌平、朱家驊、顧建中等封疆大吏和眾多中外嘉賓眼皮底下,萬一發生失誤弄出人命來,他這個新紮訓練科長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更何況這個演練方式並沒有告知上峰,劉汝霖本著對吳銘一如既往的信任,大大咧咧地便表示同意,根本不知道吳銘會鬧出多大動靜。

    “放心吧,你的教導團通過這些障礙時,不會遭到機槍彈雨和紙筒爆炸包的威脅,只有我的兩個連最後通過時才會啟動,所有官兵穿的都是一樣的服裝,用的都是一樣的武器裝備,外人哪裡能分得清誰是我的兵誰是你的兵?”

    “到時候順利完成,還不都歸功於你的教導團名下嗎?這麼做是幫你們樹立軍威啊!要不是教導團是你和劉大哥的心血,小弟犯得著為別人作嫁衣裳?”吳銘低聲解釋,為了今天這個時刻,他真可謂用心良苦了。

    馬致齋微微舒了口氣,感激地拍拍吳銘的肩膀,望了一眼人頭攢動的檢閱台方向,便催促吳銘一起趕回軍營。

    上午九點整,集結的軍號聲吹響,除兩個工兵連官兵和百餘名傷病弟兄之外,所有參加演練的官兵迅速離開營房,以連為單位,排著整齊的隊形,吼著洪亮的號子向大操場慢跑而去。

    由劉汝霖和馬致齋率領的直屬教導團一營剛出現在操場邊沿,立刻博得滿場喝彩!

    官兵們軍容嚴謹,步調如一,頭戴鋼盔手握鋼槍,雄壯的英姿讓所有人都感受到這支軍隊與眾不同的精神風貌,給人一種訓練有素軍紀嚴明的強烈印象。

    主席台前排中央位置,省主席魯滌平臉上全是笑容,聽了左邊特派專員朱家驊好奇​​的詢問,轉過頭低聲笑道:

    “確實只進行了為期三個月的訓練,而且裡面大多是三個月前入伍的新兵,不過兵員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主持訓練的是保安處新任訓練科長馬致齋,協助訓練的是前一段時間備受讚譽的浙西保安司令部吳銘教導隊,哈哈!”

    “是他?我還記得上次葛敬恩將軍把吳銘編寫的兩本小冊子拿回南京,引起了軍界的不小爭議,聽說中央軍校的幾個德國顧問看完翻譯後的小冊子,給出的評價不低,可見這個吳銘確實是個人才啊!”朱家驊笑道。

    魯滌平微微一愣,很快就繼續打起了哈哈:“我們都知道吳銘是個難得的人才,可惜留不住啊!浙西的情況想必騮先兄也清楚,上個月共軍頭目方志敏突然出現,率領兩千餘眾襲擊了浙西開化縣城,生產民用**的縣立化工廠被搶掠一空,硫酸廠和兩個硫磺礦場付之一炬,近百名開化縣保安官兵戰死!”

    “好在浙西保安司令方佑淳應對及時,才沒有造成重大損失。這一個多月來,方佑淳三次請求把吳銘教導隊調回去應對危局,要不是我們直屬教導團的訓練到了關鍵時刻,我都不好意思留他們了……不得不承認,人到用時方恨少啊!”

    朱家驊自然知道魯滌平所謂的“人”是指什麼,微微點了點頭,聽到掌聲和喝彩聲停下,抬眼望去,立刻被前方整齊列隊、英姿颯爽的教導團官兵所吸引,沒等朱家驊反應過來,主席台上和兩側觀禮嘉賓再次爆發出熱烈掌聲。

    代理教導團團長劉汝霖和團副馬致齋跑到檢閱台正前方,立正報告,一身中將禮服的省主席魯滌平在熱烈的掌聲中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走到檢閱台正前方,對著麥克風,朝下方回了個軍禮:“開始吧。”

    劉汝霖和馬致齋再次莊重敬禮,轉身跑回隊伍正前方大聲下令,馬致齋還悄悄向左邊隊伍前面率領兩個連的吳銘使了個眼色。

    教導團一營長樊春林率領四個連官兵開始繞場跑圈,吳銘的兩個連跟隨其後,全副武裝的近千官兵組成的六個隊形整整齊齊步調一致,穩健而又沉重的腳步聲匯集在一起,在聲聲號令中顯得極為雄壯,每一個步點都如同重錘般敲擊著每一個觀禮者的心房,很快迎來全場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深受感染的社會各界名流激動地感嘆:從沒想到我們的軍隊也能如此整齊,如此強大,今天總算是開眼界了!

    緊接著的匯報演練,讓人們看了激動不已。

    一隊隊官兵有條不紊地越過一個個高難度的障礙,伴隨而來的驚呼聲和歡呼聲不絕於耳,檢閱台上的數十文武官員端著望遠鏡紛紛叫好,穩重如朱家驊這樣的文官也禁不住大聲喝彩。

    省主席魯滌平和代理保安處處長程成棟等人樂得嘴都歪了,先撇開誰來掌握這支新型軍隊不談,這可是淞滬抗戰以來浙江軍政兩界最長臉的一件大事,也是極為鼓舞軍心民心、樹立政府威望的最大政績。

    教導團四個連的官兵順利越過所有障礙,密集的機槍聲和連續的強烈爆炸轟然響起,四百米的訓練跑道上全是滾滾濃煙,吳銘率領的兩個連齊聲怒吼,在全場混亂的驚呼聲中快速出發。

    跑在最前面的一個排剛剛踏上獨木橋,埋藏在兩側地面下的火藥包“轟轟”炸響,漫天的泥土越過滾滾蒸騰的硝煙四處飛灑,英勇的官兵在如同真實戰場般的漫天泥土和硝煙中飛速而去,看得檢閱台上的文武官員和兩側三千餘名社會各界名流心驚膽戰,目瞪口呆。

    更讓人揪心的場面出現了。

    穿過濃煙的官兵們陸續鑽進了鐵絲網障礙下方,邊上的兩挺輕重機槍突然對著鐵絲網展開密集的掃射,呼嘯的彈雨貼著鐵絲網射入前方的沙袋牆上,激起陣陣青煙和密集的擊打聲,偶爾幾顆子彈打在起伏的鐵絲網上,濺出朵朵火花。

    三百餘名演練官兵竟然毫不畏懼,在呼嘯而至的彈雨中順利地穿過鐵絲網,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勇氣和速度飛速通過鐵絲網,一個個在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中躍身而起,毫不停歇地向下一個頻頻炸響的障礙發起衝擊。

    轉眼間,激烈的演練圓滿結束,一塌糊塗的訓練​​場上沒有留下任何一個官兵,令人窒息的沉寂過後,掌聲、歡呼聲震天響起,無數熾熱而敬重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完成演練的所有官兵身上。

    魯滌平頗為自得地望望左右悄悄擦汗的朱家驊和顧建中,最後哈哈笑出聲來:“不錯!不錯!雖然有點兒投機取巧,但是官兵們的勇氣和膽識令人欣慰,很不錯,值得表揚!”

    “實在太瘋狂了,竟敢用機槍貼著背後打,就差那麼十幾公分啊!”

    “是啊!教導團的這幫小子發瘋了,竟然真的搞爆炸演練!”

    “我耳朵還在嗡嗡叫,嘛逼的也不知道提前通知一聲。”

    “這群丘八,娘希匹的夠狠啊……”

    不管別人怎麼看,也不管劉汝霖、馬致齋的教導團官兵和總教官吳銘懷有怎麼樣的心思或目的,說是投機取巧也好,譁眾取寵也罷,滿場的歡呼聲和毫不吝嗇的掌聲,就是對此次前所未有的匯報演練最好的評價。

    可以說,這是一次別開生面而且極為瘋狂的表演,不但引發強烈的轟動效應,獲得的巨大成果也讓魯滌平等所有官員深感滿意,由此而帶來的積極意義,足以令整個浙江軍政兩界感到自豪和滿足。

    此刻全場觀眾此起彼伏的驚呼尖叫,台下近百名興奮不已跑來跑去的中外記者,就是最好​​的證明,浙江省開創性的軍事訓練和軍隊改革成就,很快就會傳遍全國甚至海外。

    成軍儀式在魯滌平親自授旗之後結束,意猶未盡的觀禮嘉賓懷著激動的心情離開軍營,各界代表普遍認為有這樣的強軍保衛浙江,之前所有的捐獻都值得了,而且對省府軍政兩界大張旗鼓的軍事改革充滿期待。

    儀式結束之後,不願意喧賓奪主的吳銘,率先離開亂哄哄的操場,參加演練的兩個連教導隊官兵也迅速返回自己的營房,將風光留給信心百倍的劉汝霖、馬致齋和直屬教導團的所有官兵。

    有趣的是,在隨後記者們的採訪中,所有對吳銘深惡痛絕甚至在背地裡無數次詛咒吳銘不得好死的教導團官兵,突然對惡魔般的吳銘生出感激之情,幾乎每個官兵都由衷地感激吳銘的無私傳授,對自己以及教導團甚至整個浙軍的未來均充滿信心。

    這一可喜現象讓劉汝霖和馬致齋樂得合不上嘴,懸著的心也隨之放下,他們知道,從今天開始,傾注自己諸多心血的一支新軍終於成型了。

    次日晚上,獲得省府“特別補助”五萬大洋的吳銘,在劉汝霖、馬致齋、樊春林等十餘名弟兄的送別下,率領自己的隊伍,馱負豐盛的武器彈藥和友軍贈禮,悄然離開城西大營,到城南碼頭乘坐兩艘內河大輪船返回衢州。

    杭州之行對吳銘來說可謂滿載而歸,但即將面對的一切又讓吳銘苦悶不已,除了一場他自己都說不上是否明智的婚禮之外,還有更讓他頭疼不已的兵工廠建設,以及未來兩年無法逃避的局部內戰。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1 09:46
第84章 局勢突變(上)
  

    經過兩夜一天的內河航行,吳銘率領四百五十名弟兄回到衢州城北軍營。

    一進大營,吳銘就下令全體集合,慷慨地宣布增發一個月軍餉並放假五天,讓弟兄們換上嶄新的夏季軍服,帶上從杭州買回的禮物,回去探望自己的親人。

    留守的近兩百弟兄嫉妒得眼珠子都紅了,吳銘見狀接著宣布,等四百多弟兄回來之後,也給留守的弟兄們同樣待遇。

    隊伍解散,整座軍營頓時歡聲笑語一片。

    有家有室的連排長對吳銘感激不已,上前致謝後飛一般返回軍營收拾行李,好在吳銘數月來提拔了五名表現突出、擁有一定文化底子的老弟兄擔任隊部參謀,整個營區在這幾個參謀的竭力維持下才不至於亂套。

    渾身臭汗的吳銘率領戴子冉、史迪夫、張東寧、呂魁元和特務排弟兄離開大操場,返回營區中央的四合院,看到辦公樓東面建起了兩棟漂亮的新營房,知道這是專員魯忠修為訓練警察特別修建的,便轉個方向直奔兩棟新營房而去,很快就來到兩棟營房之間的籃球場。

    “專員出手果然是不同凡響,兩棟營房都是兩層的洋樓,連籃球場都不用三合土全用水泥,兩面還建起三層看台,嘛逼的,比我們營房那幾塊球場還好。”蹲下來查看球場的張東寧嘖嘖讚歎,呂魁元幾個也羨慕地隨聲附和。

    吳銘笑著道:“真要喜歡的話,你們完全可以搬來這兒住。”

    張東寧一愣,站起來與同樣驚愕的呂魁元面面相覷,看清楚吳銘臉上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之後,呂魁元猶猶豫豫地問道:“大哥,這地方可是行署專門為訓練各縣警察而修建的,要是我們住進來,以後出了麻煩怎麼辦?”

    吳銘抬手指向兩棟樓:“兩棟營房都是上下八大間結構,至少能住進兩個連弟兄,哪裡有這麼多的警察住進來?再說警察前來進修的目的是什麼?是來吃苦來訓練的,練完就該滾蛋,需要住這麼好的地方嗎?這麼著吧,前邊面向操場這棟樓先留著,後面那棟營房是你們特務排的了。”

    “呀!真的給我們?”呂魁元睜大了眼睛。

    “這不是廢話嗎?不給你們給誰?難道你們三十幾個人還想擠在我的後院裡一輩子?老子過幾天就要成家了,到時候把老婆娶進來,估計後面還跟著一群婆子丫鬟什麼的,你們好意思賴在我那兒不走?”看樣子吳銘早有想法了。

    呂魁元和特務排弟兄們嘿嘿傻笑,不約而同地望向嶄新的兩層洋樓,一個個心里高興得不行。

    中尉醫官史迪夫問道:“銘哥,我們的醫療隊放在哪兒?這回我們可是從杭州帶來了不少的藥品和醫療器械,總不能讓我們駐紮在城南新建的教會醫院吧? ”

    “哪兒能呢!”

    吳銘指指分給特務排的新營房:“喏,一樓的四間營房全歸你們,特務排住二樓綽綽有餘了,這兩天我再找人,建一棟專用洋樓給你和子冉住,畢竟你們都要成家的……往那兒看,看到沒有?那一圈薔薇花圍著的是我那小四合院,邊上有塊空地,正好在這棟營房後面,進出都方便,就建在那裡怎麼樣?”

    “銘哥,能不能讓我和子冉自己設計?”史迪夫興奮不已。

    “怎麼不能?不過畫完設計圖紙得先給我看看,這方面我還是懂一些的。”吳銘爽快地答應下來。

    史迪夫雀躍不已,戴子冉也高興得嘴都合不上,邊上的弟兄們也為兩人高興不已。

    對戴子冉來說,住在吳銘旁邊跟隨吳銘學習,是他如今最大的心願,這幾個月戴子冉幾乎天天跟在吳銘身邊,每天耗費在學習軍事知識、苦練軍事技能和指揮技巧等方面的時間,遠比他從事的本業多得多。

    而且戴子冉聰穎過人,極有軍事天賦,非常善於總結,精於算計,不到一個月時間就熟悉了全部軍務,兩個月來主動為吳銘和張東寧分擔許多事務,吳銘多次感嘆說他入錯行了,要不是醫官奇缺,吳銘真想把這傢伙調到自己身邊來擔任參謀。

    吳銘不知道,此時的戴子冉已經打定主意要改行了,要不是他向吳銘承諾的兩名醫學院畢業生還沒到,恐怕他早已提出自己的請求了。

    “好了,回去吧,洗個澡換身衣服,我還得趕到司令部匯報,完了去看看剛運回來的兩批設備和原材料,和那幫洋人技師定下生產管理章程,估計還要安排毛良塢鄉親的生意和產業,還得問問結婚該準備什麼,​​等等事務千頭萬緒,不抓緊時間辦不行了。”吳銘率先離開球場走向小院,弟兄們急忙跟隨而去。

    幾十人進入修繕一新的四合院前院立刻大呼小叫,幾乎認不出這是自己原來居住的地方。

    空曠的草地中間的青磚路面,已經變成了青石條鋪設的平整道路,左右建起了兩個漂亮的小花圃,一邊是鬱鬱蔥蔥的海棠樹,一邊是盛開的大片紫蘭,原本灰暗的正堂屋簷和樑柱,變成了新嶄嶄的雕樑畫棟,就連屋頂的灰瓦,也換成了大戶人家專門燒製的黑亮金剛瓦。

    吳銘和一群弟兄面面相覷,二話不說進入室內,在裝修一新添加了大量精美家居的各個房間裡轉上一圈,又急匆匆跑到平時大家練武的後院,發現練武場還在,可佔地半畝的後院變小了,兩邊的陳舊廂房變成了重新修建的兩排大廂房,特務排所有弟兄的行李物品,全都整齊地擺放在每間廂房的長桌上。

    轉完一圈,大家驚訝不已,每個房間的設施都非常齊全,自來水安裝到兩排大廂房前面的廊簷下,連廚房和廁所都多了四個。

    “這兒不錯啊……大哥,要不,我們不走了?”呂魁元猶猶豫豫地問道,看樣子是不捨得離開這個有了感情的院子。

    吳銘立刻沉下臉來:“這是給你們住的嗎?立刻收拾自己的東西搬到新營房去。東寧,你現在就去找曹老爺子,問他要新營房的鑰匙,順便幫我打聽一下,是誰出錢重修我這院子的,要是我那沒過門的老婆自作主張,用自己的錢來修,老子可就虧大了!”

    樂不可支的弟兄們很快散去,吳銘到主臥室後面的洗浴間洗完澡,換上身全新的夏季軍裝,張東寧已經回來了,如實告訴吳銘:“曹老爺子也不知是誰出的錢,只知道這是唐副司令找的建築隊。”

    吳銘一聽頓時放下心來,思索片刻嘿嘿一笑,問自己的那輛道奇車洗乾淨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吳銘便將軍務交給張東寧,趕到西面營區後方的軍需倉庫院子,扔給軍需參謀和幾位士兵一條香煙,開著自己的車獨自趕赴城中司令部。

    道奇車繞著城牆從東門進城,守城門的保安官兵看到外觀高大造型獨特的汽車驚愕不已,再看清車牌之後,一個個匆匆立正敬禮。

    叨著根煙開車的吳銘心情大好,罕有地向守衛官兵揮揮手露出個鼓勵的笑容,結果吳銘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衢州城。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1 21:19
第84章 局勢突變(下)
  

    道奇車來到司令部大營門口,值星官看到是吳銘連忙敬禮放行,吳銘反而停了下來,轉身從後座紙箱裡拿出一條英國殖民地生產的“船長牌”香煙遞給值星官,在值星官眉開眼笑的感謝聲中開車入營,直奔司令方佑淳的小院。

    剛從辦公室回來的方佑淳,遠遠地看到吳銘把車子停在自己院子裡,連忙加快步伐趕過去,剛走​​進院子,就看到自己的妹妹和妻子都興沖沖地跑出來,兒子小歆已經跳起來撲進吳銘懷裡,在吳銘的調笑中,伸出頭連續香了吳銘好幾下,看樣子比見了親爹還親,弄得方佑淳鬱悶不已。

    吳銘放下小歆,向方佑淳敬禮,然後從車裡抱出滿滿兩個大紙箱的禮物跟著進門,滿臉霞紅的方稚淳已經端上香茶,接著急不可待地打開兩個大紙箱,和方大嫂一起拿出琳瑯滿目的精美禮品,嘖嘖稱嘆。

    方佑淳坐在主位上,點燃支煙,斜睨了吳銘一眼:“坐吧,這次你和你的教導隊表現不錯,給我們浙西保安司令部全體弟兄增光了。”

    “何止是不錯?全浙江全中國恐怕都知道了……這兩天大江南北幾乎所有報紙都登著呢,要不是小弟謙虛,哪裡有省保安處什麼事。”方大嫂在一旁笑瞇瞇地說道。

    吳銘連忙解釋:“大嫂,榮譽本來就應該屬於保安處直屬教導團,小弟不過是盡到應盡的責任而已。眼下世道一片混亂,我們浙江軍隊需要樹立個先進典型,鼓舞軍心士氣,何況小弟從中獲得不少實惠,知足了。”

    方佑淳滿意地點點頭:“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這次在杭州你做得很好,省府和保安處的上官們都很滿意,劉汝霖和馬致齋還特意打電話向我致謝,我們司令部也因此受益匪淺……可以說,如果沒有你的審時度勢顧全大局,我們就得不到二十萬元的專項整改撥款,唐副司令和各科弟兄們都感激你……不過,你要戒驕戒躁,決不能翹尾巴。”

    看到吳銘謙遜地點頭,方佑淳頗為欣慰:

    “我們的整編方案想必你也知道了,經過三個月整頓,總共遣散了三千六百餘名老弱病殘和混日子的官兵,除了常山、江山、開化這幾個處於圍剿前沿的縣份之外,其他各縣保安團全部轉為地方警察,數十名軍官轉任地方警察局任職,連我帶回來的直屬團也打散重組,淘汰老弱,為此,我們重新徵召了五千新兵,包括你們教導隊在內,目前整個司令部所轄總兵力為九千四百餘​​人,距離一萬五千官兵的編制還有很大距離,還在繼續招兵補充缺額,所以,原先答應分給你的兩個連沒有了。”

    吳銘一聽急了:“哪怎麼辦?總不能讓我帶著五六百號人去保境安民吧?”

    方佑淳皺起了眉頭:“你不是看不上我們司令部招收的兵員嗎?有本事你自己去招兵啊,我給你足夠的軍餉和裝備。”

    吳銘大喜過望:“真的?”

    方佑淳瞪了吳銘一眼:“這還有假?考慮到你們教導隊的特殊性,以及你本人對全省軍隊建設做出的傑出貢獻,司令部於昨天上午舉行的軍政擴大會議上做出的正式決定,當即獲得魯專員的批准,並給予你本人晉升一級軍銜的嘉獎,委任你為第五團中校團長,兼任司令部直屬教導隊隊長,繼續為我軍培訓更多的基層軍官。”

    “只是……目前第五團還沒有兵員,你得自己搭架子,另外,你的教導隊需要拆散,以充實我軍其他各團,促進全軍整體進步!”

    吳銘不干了,一把推開要拉自己去吃飯的方稚淳,站起來大聲抗議:“這光桿團長我可不干,我只當教導隊隊長,我的人一個不放!”

    方佑淳惱火不已,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這是命令!所謂軍令如山,豈能由著你的性子亂來?軍人的天職是什麼?難道你還要我告訴你嗎?別以為有了點兒名聲,老子就管不了你了……你給我好好聽著,這一次必須按照老子說的辦,否則老子處罰你!”

    方大嫂和方稚淳急忙拉開氣鼓鼓的兩個男人,吳銘意識到自己失態,沉著臉緩緩坐下,捧著茶杯,盯著杯裡的碧綠茶葉,苦思良久,最後在兩位女人和小歆擔憂的注視中,選擇了妥協:

    “好吧,剛才是我態度不好,捨不得大半年來朝夕相處的弟兄們,大哥你別往心裡去,你給小弟說說,能給小弟留下幾個人?”

    方佑淳臉色這才變得好看許多,扔給吳銘支煙:“我知道你欣賞龍韶罡,這傢伙雖然文化不高,但他是實打實跟我打出來的老兄弟,在軍中頗有威信,帶兵也有一套,和你也處得來,所以我讓他繼續給你當助手,晉銜一級當你的少校副團長。”

    “除此之外,教導隊的其他三個連長,連同他們麾下所有官兵和武器裝備都要抽調,你們教導隊的損失我給你補。”

    吳銘儘管無比心疼,但還是咬著牙答應下來:“三個連全抽走,我就沒什麼兵了……這樣吧,至少在三個月內不能動我的人,另外我想問問,抽調走的這三個連官兵要放到哪兒去?”

    “放心,我不會胡亂分派的……其中一個連充實到司令部警衛團,另外兩個連調到已經完成整編和訓練的第一團,團長是你熟悉的謝子軒……一周內,他們必須開赴江山駐紮,協助中央軍東路軍作戰!”

    “實話告訴你吧,這是來自****會的命令,誰也無法更改和抗拒,誰敢違抗就撤誰的職!現在你知道我身上的壓力有多大了吧?”方佑淳說完,搖頭連聲哀嘆。

    “啊!”

    這下吳銘傻眼了,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是南京方面下的死命令,這才理解方佑淳的難處。看到方佑淳難過的樣子,吳銘只好把話題扯到一邊去:“常山我們就不用去了吧?”

    “不行啊!”

    方佑淳搖了搖頭:“還得去,而且非你不可,不但魯忠修專員親自點你的將,而且我們司令部內部也有這樣的共識……我們剛整編的二、三團兩個月前才滿員,每團一千八百名官兵中間有近半是新兵,還在按照你那套訓練法進行訓練,至少還需要兩個月時間才能成軍。”

    “此外,駐紮龍遊的四團尚未滿員,你陳騫大哥這個新晉參謀長還得在龍遊盯著,三個月內誰也指望不上!所以,保留下來的常山保安團需要你去操心整編和指揮!你認識的保安團長李嗣民已轉任常山縣警察局局長,你到了常山他會鼎力協助你的,你的團部暫時就設在常山的保安團軍營吧!”

    “放心,這兩縣的兵員都不錯,我們都相信你的能力,肯定要不了多久就又能帶出一支精兵!”

    看到吳銘要說話,方佑淳抬起手示意他打住,說出一件讓吳銘非常震驚的事情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3 07:27
第85章 疑竇叢生(上)
  

    “你先別急,繼續聽我把話說完……”

    方佑淳臉上現出後怕之色:“恐怕你還不知道,一個多月前共軍方志敏部襲擊開化的經過,當時開化全城毫無防備,五百餘官兵和幾十個警察頂不住十分鐘就垮掉了,死傷百餘,全體繳械,逃跑後被抓住的保安團團長、副團長和兩位營長被剁下腦袋,城裡的大戶人家幾乎被搶掠一空,那個留洋回來的年輕縣長要不是恰好下鄉視察修路沒回來,恐怕也和他的家人一樣沒命了。”

    方佑淳停頓片刻,接著說道:“當時我接到電話又驚又急,根本不知道開化保安團已經沒了,急令常山保安團前往增援,好在沒有中方志敏部的伏擊,否則……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最早接到急報的開化縣長,碰巧在城東二十多公里的芙蓉鎮視察修路,堪堪躲過一劫,我肩上的責任才小了些!”

    “啊!”

    吳銘禁不住驚呼一聲,全身冷汗簌簌而下。

    芙蓉鎮與毛良塢僅有一山之隔,距離不到六公里,中間就是毛良塢煤礦了。新修的那條路正是由毛良塢通往開化縣城的道路,而且是呂大頭領他們領著沿途村民在兩個月前開始修建的。

    方佑淳點點頭:“估計你也猜到了,正因為毛良塢民團仗義,事情才沒有進一步惡化……呂大頭領和你那畬族大哥是條漢子,聽到縣長懇求,毫不猶豫領著三百多弟兄前往增援,傍晚時分就衝到開化城東,架起不知從哪兒來的八挺機槍一陣猛打,很快便拿下縣城東大門,密集的火力打了共軍措手不及,嚇得方志敏率部匆匆撤走,這才保住開化縣城和城南的化工廠。”

    “第二天,我把實情向魯專員匯報,魯專員很惱火,但他權衡之後吩咐,決不能把實情上報省裡,只說是開化保安團在常山保安團增援下擊退共軍,為此,魯專員特意獎給毛良塢民團五千大洋和三十支步槍,承諾下撥專款擴建毛良塢到開化縣城的道路……你現在總該知道,為何魯專員會在軍政擴大會議上點你的將了吧?”

    “原是來這樣!”

    吳銘心情格外沉重,站起來走上兩圈,回頭問道:“大哥,你這兒有地圖沒有?”

    “嘿,我就知道你這傢伙能幫到我……走,咱們哥兒倆一起好好合計合計。”

    方佑淳立即站起走向書房,飯也顧不上吃,和吳銘對著地圖反復進行商討,方大嫂和方稚淳望著滿滿一桌子菜,無可奈何。

    一個小時過去,方佑淳和吳銘回到飯桌旁坐下,接過兩個女人奉上的飯碗,低頭一通猛吃,方大嫂和方稚淳一邊埋怨,一邊給兩人碗裡夾菜。

    吃到一半,吳銘突然放下碗:“我記得開化縣長上任之後,大刀闊斧地改革時弊,不但撤銷了縣境內的多個稅卡,而且還在扶持地方工業方面頗有建樹,生產民用**的化工廠就是他的家族牽頭建起來的……”

    “這幾個月來,毛良塢為了開礦修路,沒少從他那裡買**,聽說此人為官還算清廉,一向風評不錯,此次他家裡又是突遭大難,人死財空,怎麼反倒把他關進牢房了?怎麼也說不通啊!”

    方佑淳放下碗,長嘆一聲悠悠說道:“總得找個替罪羊吧?”

    吳銘把筷子也放下來,連連搖頭:“這麼幹怎麼行?讓人心寒啊!大哥,能不能讓我見見這個倒霉的縣長?”

    方佑淳猶豫一下,看到吳銘期待的眼神,當即答應:“好吧,反正還沒定案,只要說通魯專員,估計能救他一命。要是能把這個縣長保下來,對你駐防常山和開化以及招兵事務很有幫助,說不定還能惠及毛良塢。”

    吳銘連忙點頭:“小弟就是這麼打算的,與其調一位不熟悉當地政務、不曉是清廉還是貪腐的新縣長過去,還不如就用這個倒霉鬼,怎麼說他也是個開明的人才,估計此人和毛良塢的幾個老大相處也不錯,否則毛良塢民團不會去幫他拼命!”

    “至於說找替死鬼嘛,就拿開化保安團那幾個被剁掉腦袋的蠢貨頂罪不就行了嗎?頂多是玷污一下我們保安部隊的名聲而已,其實這有什麼?我們保安部隊的名聲從來就沒有好過,要不然怎麼會大張旗鼓地整編改革?”

    “你啊你,沒見過像你這麼損自己部隊的!”

    方佑淳不由得苦笑起來,想了想建議道:“要不,吃完飯我領你去見一見魯專員?”

    “行!我已經吃飽了,出去抽支煙,等你了啊!”

    ######

    大樹掩映中的衢州城南監獄,依然是那麼陰森可怖,枝頭上的蟬兒仍在燦爛的霞光中不停叫喚,樹蔭下的監獄大門卻已一片灰暗。

    懸掛省保安處牌號的道奇車在監獄大門口緩緩停下,兩聲喇叭響過,監獄的小門應聲打開,身材高大的典獄長和一位中年警察快步迎出,向下車的吳銘敬了個禮,熱情招呼起來,說是行署的電話已經打來了,很快就會辦理好相關人員的釋放手續。

    上一次因為“正覺寺劫案”,吳銘強闖監獄帶走百餘人犯,可沒給任何人半點兒好臉色,如今的吳銘比原來更牛了,靠著自己的一身真本事成為了威震浙江全省的名人,傳言他不但獲得省主席魯滌平、省黨部主任顧建中乃至浙江籍名將葛敬恩將軍的賞識,還和省保安處副處長劉汝霖結成兄弟,凡此種種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遠的不說,只說眼前,僅僅憑著吳銘即將成為浙西保安司令的妹夫和深受專員魯忠修器重這兩件事,就足以震懾無數人,說得難聽點兒,哪怕吳銘在整個衢州城橫著走,都沒人敢說他半句不是。

    還好,吳銘不但沒有半分倨傲,而且對典獄長等人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在典獄長親自領他前往關押開化縣長的牢房途中,吳銘不但對麻煩典獄長和監獄弟兄深感抱歉,還客氣地送給典獄長一條洋菸,最後爽快地答應典獄長有空一起喝杯酒的邀請。

    沉重的牢門打開,透過粗大的鐵柵欄看到典獄長和一位年輕軍官到來的犯人嚇得跳起來,下意識地後退兩步,警惕地望著進入牢房的年輕軍官,兩名動作麻利的獄警已經端來椅子,還有一套精緻的茶具和一壺熱茶,擺好後殷勤地對年輕軍官笑了笑便自行快步離去。

    年輕軍官臉色平和,他看了看牢房後方高高的透氣窗,慢慢把目光轉到還算乾淨的犯官臉上,擺擺手道:“王縣長別客氣了,請坐吧,喝杯茶慢慢聊。”

    吳銘坐下後給兩杯茶斟滿,看到戴著副黑邊近視眼鏡、身高約一米六五的王光韶依然站在那兒不動,再次指指對面的椅子:

    “坐吧,王兄,我叫吳銘,保安司令部直屬教導隊隊長,三個小時前,剛被任命為浙西保安部隊第五團團長,負責常山和開化兩縣防務。”

    “你就是吳銘吳長官?”

    王光韶一聽非常意外,也很激動,不客氣地上前坐下,盯著吳銘看了又看,點點頭道:“果然是吳長官,一直聽毛良塢村長呂正德先生和民團隊長李琨先生談起你的軼事,王某可謂心儀已久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地方見到吳長官。”

    吳銘微微一笑:“毛良塢的呂大哥和李大哥後天能到衢州,到時候如有時間,大家可以聚上一聚。來,先喝杯茶吧,典獄長正在辦理王兄的無罪釋放手續,魯專員委託我告訴王兄:案子已經查清,主要責任在開化保安團那幫瀆職的軍官身上,考慮到那幾個人已經戰死,此事就到此為止,既往不咎。望王兄節哀順變,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回到任上盡快恢復開化行政,為黨國偉業鞠躬盡瘁。”

    王光韶整個人瞬間僵硬,端著茶水的手不斷顫抖,熱淚滾滾而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放下茶杯,掩面痛哭,足足十幾分鐘,王光韶才擦去滿臉的淚水,哆哆嗦嗦地戴上眼鏡,但難遮住他那紅腫的雙眼。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3 07:27
第85章 疑竇叢生(中)
  

    這個時候,吳銘看到城南監獄的典獄長和書記官已經到來,乾脆站起,連茶水也不喝了,典獄長請王光韶在釋放文件上簽字,一口一個王縣長叫得非常親切。

    渾身文人氣質的王光韶頻頻致謝,簽完字還像日本人那樣給典獄長和書記官來了個九十度的鞠躬,弄得吳銘非常不爽。

    走出監獄大門外,被關押一個多月的王光韶遙望西邊的晚霞,久久沒有動一動,典獄長親自把王光韶的衣服包裹塞進車裡,走到吳銘身邊,低聲告知王光韶的情況。

    吳銘知道王光韶是在為死去的父親和哥哥哀傷,為開化城中日夜牽掛他的母親和妻兒擔憂,所以也沒上去打擾他。

    足足五分多鐘,王光韶才回過神來,再次向典獄長等人致謝後鑽進車裡,吳銘打了個招呼鑽進駕駛座,關上門開車離去。

    站在原地目送吳銘遠去的典獄長感慨不已,對邊上幾位弟兄說吳銘夠兄弟,上一次的正覺寺劫案要不是吳銘手下留情,不知道有多少弟兄要遭殃。如今看來,這個王光韶很可能走通了吳銘的路子,才獲得無罪釋放,最後提醒大家把眼睛睜大點兒,能和吳銘攀上關係最好,實在不行也千萬別得罪這位手眼通天的狠人。

    汽車從蛟池街拐進寬闊的南北向主幹道上街,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王光韶才記起什麼,恭恭敬敬地向吳銘致謝。

    吳銘搖搖頭,問道:“不知王兄要到哪裡落腳?如果一時沒地方去,乾脆就住進小弟的城北軍營吧。”

    王光韶心中非常感激,同時他也有許多問題想親自問問吳銘,聞言立刻答應下來,等車開到縣學街和廣盈街十字路口,又急忙​​請吳銘拐進前面新橋街那排店舖前面停一下,他要去和一位關心幫助他、兩次花錢探監的老朋友見個面,報個平安。

    吳銘依言把車停下,仔細一看驚訝不已:“咦?這不就是日本商人前田昭夫的鋪子嗎?你說的老朋友就是他?”

    王光韶也很驚訝:“啊?是啊,長官和前田君認識?”

    吳銘搖搖頭:“見過兩次面,算是點頭之交吧……我說王兄,你幹嘛總稱呼​​我為長官啊?說起來你這個縣長的官銜比我還高一級呢,有必要總是長官長長官短地喊嗎?”

    王光韶不好意思地致歉:“對不起啊,那以後我就稱呼你一聲吳兄吧,還請吳兄多多關照!”

    “行行!我實在受不了啦,你這人太多禮了……下去吧,我在車上等你。”吳銘掏出香煙自顧自點上。

    王光韶見吳銘不願下車,四處看看,發現過往行人都望著自己的方向,只好說聲“對不​​起”,便打開車門。

    接到急報的前田昭夫,領著自己的妹妹跑出來迎接,見到剛出獄的王光韶就像是見到自己親人一樣,兄妹倆含著淚又是鞠躬又是傻笑,還一個勁兒地道歉說沒能幫王君任何忙,懇請見諒。

    王光韶連忙鞠躬回禮,嘮嘮叨叨一大堆感謝,弄得滿大街的人湧過來圍觀。

    吳銘苦笑不已,四處看看,發現自己的車確實是靠邊停放,留下了大半條通道,沒有妨礙馬車和人力車通行。他本不願理會什麼,但看到圍觀民眾越來越多,不少人已經認出自己了,只好下車,衝著眾人大聲喊起來:

    “都是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有什麼好看的?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別把大街堵住了。”

    “天哪!這不是教導隊的吳長官嗎?”

    “是吳長官,果然一表人才啊!”

    “這麼俊一個後生,怎麼被你們說得像是滿臉橫肉的'黑旋風'李逵一樣?”

    “長得好俊啊!就算是古代的潘安宋玉也不過如此吧?方家妹子可真有福氣!”

    面對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群,看著一張張滿是善意的笑臉,吳銘頭都大了,只好硬著頭皮,向四周人群不停抱拳作揖:

    “父老鄉親們,叔伯兄弟們,還有各位姐妹,街坊鄰居,你們就饒了我吧,再這麼圍觀下去,我可要收你們的參觀費了。”

    眾人哄然大笑,忽然覺得吳銘是那麼的風趣可親,一點兒也不像傳說中凶神惡煞的莽夫武將,不少年紀大的人遙遙作揖回應,然後滿臉笑容地離去,姑娘大媳婦和一群孩子在吳銘的規勸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這下整條街面算是暢通無阻了,可街道兩邊的鋪子前面依然站立著黑壓壓一片人,弄得吳銘鬱悶不已,回過頭看見前田昭夫和王光韶依然站在車邊,神情激動地望著自己,只好上前打個招呼,隨後鑽進車裡,再點上支煙默默等待。

    “吳君,前田恭請吳君到寒舍進一杯茶水!”前田昭夫說完,對著車窗內的吳銘深深鞠躬。

    吳銘暗自嘆息,鑽出車子關上車門,低聲致謝便跟隨前田和王光韶進入店鋪。幾個身材矮小的日本伙計早已肅立在寬大的店鋪門口,對著王光韶和吳銘深深鞠躬。

    吳銘心中越發地不爽,但卻不好說什麼,跟隨前田進入裡面用精美寬大的屏風隔出的空間,向前田的妹妹和另一個日本少婦低聲致謝,又向前田抱抱拳便施施然坐到沙發上,怎麼也不願跟隨王光韶脫鞋登上榻榻米。

    前田笑了笑沒有強求,等兩個女人奉上香茶,才客氣地詢問王光韶近況。

    王光韶自己也糊里糊塗,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放出來又官復原職的,只說多虧了吳銘把自己接出監獄,最後補充說,吳銘現在是負責常山、開化兩縣防務的保安團團長,從現在開始,可以說自己和吳銘是同僚了,今後整個開化縣的安全保衛還得靠吳銘。

    坐在榻榻米上的前田眼睛一亮,再次向吳銘鞠個躬:“恭喜吳君高升了!今後前田家的生意,還請吳君多多關照,吳君如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

    吳銘有些疑惑地放下茶杯:“前田先生的進口機械生意和出口螢石礦的生意,好像都在衢州城和江山縣城吧?似乎沒有什麼需要我關照的地方啊,說不定我今後還得麻煩前田先生呢。”

    前田客氣地解釋道:“對不起,吳君,請原諒我之前沒機會把事情說清楚,本人家族除了經營紡織機械和零部件之外,還在江山縣、開化縣,以及西面的江西省玉山縣、廣豐縣有生意,主要是螢石礦的出口,兼營桐油、茶油等初加工產品的出口貿易。”

    吳銘非常吃驚,暗自責怪自己對這個日本商社了解太少,臉上卻是一片恍然之色:“原來如此,沒想到前田先生的生意做得這麼大,我還以為一年四季不斷運出衢州的土特產品,是本地商人做的呢,恭喜前田君了!”

    前田哈哈一笑:“吳君說笑了,誰不知道整個浙西最好的煤礦、品質最高最有價值的螢石礦,是在吳君家鄉毛良塢商會的掌握之下?短短半年時間,毛良塢兩個礦場對外出口了近兩萬噸礦產,船隊由剛開始的兩艘大馬力運輸船,猛增到六艘大馬力運輸船,聽說兩個月前,毛良塢再次從杭州難民中招來一千多勞工,毛良塢煤炭和螢石的產量隨即穩步增加,月產量已經超過年初的三倍,令人羨慕啊!”

    吳銘徹底懵了,眼前這個前田昭夫似乎非常了解毛良塢的兩個礦場,難道僅僅是同行之間的競爭使然?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3 07:28
第85章 疑竇叢生(下)
  

    當然,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吳銘根本就來不及多想,但被人看透的感覺讓他心裡很不好受,同時也對前田昭夫越來越警惕。

    王光韶比吳銘更驚訝:“前田君,你和吳君很熟悉嗎?”

    前田如實將吳銘當初拿來幾塊極品螢石和自己商討,最後卻意外地與德國和奧地利在華公司合作的經過娓娓道來,最後非常遺憾地說道:

    “我們在浙西和贛東北進口的所有螢石礦,都需要經過一番初加工,才勉強達到日本國內的工業生產要求,而吳君家鄉毛良塢出產的高純度螢石礦,幾乎不需要處理就能直接出口,完全能滿足歐洲各大金屬製造企業、化學工業、玻璃製造業和建築材料產業的要求,出口價格幾乎是我們的兩倍,非常難得啊!”

    沒等王光韶驚嘆,吳銘便問道:“王兄,你家族那個生產**的化工廠,不會是和前田先生一起開辦的吧?”

    “是啊!剛才我就想告訴你的,還有硫酸廠,以及開化最大的兩個硫磺礦,都是前田君無償轉讓生產技術之後,我們一起合資開辦的,對了!一個多月前那次共軍方志敏部襲擊事件裡,前田先生派去的三位日本技師中的一人不幸遇難,好在前田君沒有追究,否則我身上的罪過恐怕更大了!”王光韶無比感觸地說道。

    這下吳銘真的驚訝了:“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們都得好好感謝前田君才是,否則死了日本技師,不光是王兄你本人日子不會好過,我們浙西保安部隊日子更加難受,恐怕最後要鬧到南京外交部去才行,可以說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啊!前田君,請允許本人代表浙西保安部隊向你致謝!”

    前田連忙回禮:“吳君實在太客氣了,這種事情誰也想不到,而且那是貴國政府全力清剿的**武裝所為,沒必要擴大到外交事件……更何況那個時候,中日兩國正在上海地區進行關鍵的停戰談判,我本人是個和平主義者,對此非常愧疚,不願意節外生枝!”

    吳銘讚賞地點點頭:“前田君與王兄是怎麼認識的?”

    前田轉向王光韶,溫和地笑了。

    王光韶連忙代為回答:“前田君是我在日本東京帝國大學留學時的學長,我到日本兩年,家裡給的錢都快用完了,才考進東京帝國大學,那時候前田學長是三年級的高材生,正是由於前田學長的無私幫助,我才獲得了人人羨慕的獎學金。”

    “之​​後的幾年寒暑假,我都是在前田學長的老家名古屋勤工儉學,要是沒有前田學長的鼓勵和幫助,恐怕我無法順利地完成學業。前年我回國之後,前田學長的家族已經在衢州開設商社分號,再次相聚我很高興,他們家族的總商社在上海公共租界,來華已有十五年,一直在做機械進出口和礦產品、農產品進出口貿易,算得上是頗有名氣的老商社了。”

    吳銘聽了非常感慨:“用我們中國話來說,你們兩個有緣分,這麼深厚的友情,值得珍惜啊!”

    王光韶立刻鄭重地表示:“前田君的深情厚誼,我一刻沒有忘記。”

    “不需要這樣,一切都是王君自己努力的結果,我幫助很有限啊!記得中國有句古話:貴在交心!能認識王君並成為好朋友,何嘗不是前田的幸運?哈哈!”

    前田的中國話說得比王光韶還要順溜,而且情真意切,令人倍感親近,弄得王光韶再次深深鞠躬,鏡片後的眼睛都濕潤了。

    這時候,那個纖弱白皙的日本少婦悄悄來到前田身後跪下,在前田耳後低聲說了幾句,前田立即請吳銘留下一起用晚飯。

    吳銘抬腕看看表已是六點十分,連忙客氣地解釋道:“今天沒時間了,上午我才從杭州率領部隊回來,下午受命接管王兄的案子,到現在都沒回去,司令部的幾個同仁恐怕已經在營中等我。謝謝前田君的盛情,以後時間再說吧。”

    “這樣啊?那實在太遺憾了!”

    前田真的很遺憾,特別是知道吳銘即將接管常山、開化兩縣防務之後,許多事情看來還得求到吳銘名下才行,否則浙贛邊境新建的四座檢查站,就能狠狠剝下前田過往貨物的一層皮。

    “要不今晚我就住在這兒吧,吳兄,明天一早我再去找你,好嗎?”王光韶站起來徵求吳銘的意見。

    吳銘爽快地答應下來:“那好吧,在這兒也許你會更自在一些,軍營裡面可沒這麼舒服,明天你如果有事儘管先去辦事,什麼時候去城北軍營找我都行。對了,開化的電話線路沒有被毀壞,等會兒記得給開化家裡打個電話,也好讓家里人放心。”

    “嗯!”

    王光韶感激地跳下榻榻米,飛快穿上鞋,將吳銘送出商社,前田昭夫也熱情地送出來,望著吳銘開車遠去,他消瘦而又誠懇的臉上滿是遺憾之色。

    回到室內重新坐下,前田漂亮得不像話的妹妹怯生生地問道:“哥哥,吳君長得太英俊了,談吐非常得體,根本就不像外面傳說的那樣,是個匪性十足的兇惡軍人,我覺得吳君很有教養,也體貼人,他最後叮囑王君的話,非常溫暖,令人感動,而且始終沒有半點兒對我們日本人的偏見,難道外面與他有關的許多傳說,都是假的嗎?”

    前田沉思片刻,非常嚴肅地對自己的妹妹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的問題,只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吳君是個真正的軍人,而且是支那軍隊中少有的博學者和實踐者。”

    說到這兒,前田昭夫轉向含笑傾聽的王光韶:“王君,我聽說共軍打進開化城的時候多達兩千人,最後卻被毛良塢民團的三百多民兵趕走,是這樣的嗎?”

    王光韶重重點頭:“是的,雖然說其中有很大的運氣成分,但毛良塢民團給我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們很勇敢,武器裝備比我們開化縣保安團還先進,連續奔跑二十公里之後,民團三百多人硬是沒有一個倒下,我和幾個人騎著馬都差點兒追不上。”

    “到了開化城東,他們立即對縣城發起攻擊,而且是兩面出擊,僅用五分鐘時間就順利擊潰鎮守東門的幾百共軍,隨後分成一個個小隊,扛著機槍和手榴彈衝上城頭,快速發起猛烈攻勢。”

    “那個時候,城中的共黨分子正在召開批鬥會,當即亂成一團,大量物資和錢財來不及搬走,就迅速向西北方向逃走,縣城的大部分士紳和錢財物資才得以保存下來,可我的父親和哥哥……”

    說到這兒,王光韶潸然淚下,語不成聲,前田昭夫仰天長嘆,兩個女子連忙給王光韶遞上毛巾。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3 07:29
第86章 以權謀私(上)
  

    不管吳銘如何懷疑前田昭夫的真實身份,回到軍營之後都得暫時放下,方佑淳的副官李謙、軍需科長古岳恆、新任一團團長謝子軒等七位相好兄弟已經等候多時,就連副司令唐云濤的副官陳昭賢也混到這個圈子裡來了。

    眾弟兄看到吳銘進入院子停車,連忙嚷嚷讓他掉轉車頭開車進城。吳銘立刻熄火收起鑰匙,嚴肅地說寧願騎馬進城,也不願酒後駕車,城裡的大街小巷路窄人多,萬一有個閃失,說不定眾弟兄的一世英名就毀在酒後駕車上。

    一群弟兄不得不繼續騎上自己的馬進城,住在吳銘院子裡忙著書寫工作計劃的史迪夫不喜歡喝酒,婉言謝絕了大家的邀請。

    戴子冉和張東寧非常珍惜結交軍中朋友的機會,毫不猶豫便答應下來,一起到後院牽出戰馬,跟著說說笑笑的一群上官,向北街老字號酒樓策馬進發。

    次日上午,宿醉後頭疼欲裂的吳銘洗了個井水澡才緩過氣來,聽張東寧說自己最後一個人喝三個人也沒落下風,其他人半數當場吐了,自己回來在馬背上才開始嘔吐,不過最後還是堅持到家了。

    聽到這些吳銘苦笑片刻,叫上戴子冉一起前往營外的金屬製品廠。

    這個時候比利時合作夥伴賽揚、輕武器仿製專家奧地利小個子舒林思·威伯和其他六名高級技師都在,有的在測試新安裝的沖壓機和臥式機床,有的在和包耀元、梁寶歧這兩位掌控全廠技術核心的老師傅商量事情,上百工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工作,唯獨公司總經理鐘長卿優哉游哉地端著個紫砂壺,滿臉帶笑地東遊西蕩。

    包耀元最先看到吳銘,連忙上前打招呼,先是恭喜吳銘官升一級換上了中校領章,隨後告訴吳銘,他和梁寶歧的三位子侄來了三個月,如今都在軍械所所長老曹頭麾下,根據奧地利小個子洋人畫出的圖紙和製作的檢測模具,已經很好掌握了柯爾特手槍的仿製技術,月初已經開始量產,估計前面三個月的產量能達到五百支,完全熟練之後,只要原材量充足,月產量能穩定在五百支左右,成本也會大幅度下降。

    吳銘非常高興,詢問兩位老爺子的身體情況,隨後向身高不到一米六五的奧地利小個子伸出手:“威伯先生,僅僅兩個半月時間,你就給我帶來這麼多驚喜,謝謝你!”

    已經領了兩個月高薪的威伯和吳銘熱情握手,很快轉向身邊的賽揚,用語速極快的德語抱怨道:“你這個混蛋,竟敢說中校先生沒你個子高……看看,他至少比你高出兩英寸。”

    “不不,最多只有一英寸多點兒,你仔細看看他的厚底軍鞋,幾乎有一英寸,不是嗎?”賽揚毫不臉紅地分辨。

    邊上的幾個洋人技師聽了哄然大笑,吳銘等人都聽不懂德語,只好咧著嘴跟著笑。

    正當吳銘想是不是把精通英、德、法三國語言的史迪夫叫過來幫忙時,戴子冉在吳銘身後低聲翻譯,最後不好意思地解釋說自己聽得懂德語,只是說不好,所以不敢賣弄,惹得吳銘忍俊不禁,弄得一群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吳銘在笑些甚麼。

    吳銘也不解釋,看到曹老爺子領著三位三十幾歲的漢子過來,知道是包耀元和梁寶歧的子侄,連忙上前親切相見,完了招呼大家一起進入辦公室開會。

    金屬製品廠的機器設備已全部到位,最先安裝的一座用於合金冶煉的德國穆爾式電爐、一座小型矽鐵爐都已試產成功,其他新進設備除了為修械所生產加工武器零部件之外,還有很大的生產潛力,諸如鋼盔生產、刺刀和其他刀具製造、利用進口軸承生產馬車橫軸、試產載重馬車等等事項很快就能解決。

    大家對重新調整的金屬製品公司生產計劃沒有任何異議,吳銘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翻開後道:

    “諸位,現在最關鍵的是兩種步槍子彈和美製點45英寸槍彈的生產,所有設備已經運到距離此地一百多公里的小山村毛良塢,包括一座穆爾式電爐和銅材軋板機在內,正等待大家前去安裝。”

    “也許大家已經看過建在村子東面隔著小河緊靠山體的那片廠房,我們的計劃是,年底之前安裝完畢,爭取在新年到來的時候能夠順利投產。”

    “等等,親愛的中校。”

    賽揚站起來提出疑問:“我們都有個問題,為何你要把子彈生產線放在那個偏遠的山谷裡去?相對來說,衢州的環境和交通狀況不是更好嗎?我們都承認,那是個美麗的山村,東面大山里流出的幾條溪流,可以保證安裝水力發電機之後提供足夠的電量,也可以利用當地的燃煤發電,可是你不覺得這是非常不理性的選擇嗎?”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直率,親愛的中校,這不但是我們的意見,也是在座各位中國專家的意見……當然,你是老闆,我們都得聽你的。”

    吳銘示意賽揚坐下,環視一圈問道:“怎麼,大家都有這樣的疑問?”

    包耀元、梁寶歧、老曹頭曹世雄、鐘長卿都點頭,毅然投身軍旅進入修械所、獲得上尉副所長職務的梁寶歧的兒子梁虎臣,也大聲附和賽揚的意見,幾位洋人技師在兩位軍械所小伙子結結巴巴的翻譯中頻頻點頭。

    吳銘猶豫良久,最後還是實話實說:“諸位,這次在上海及周邊地區發生的中日戰爭,想必大家都知道結果了……在此我想問問大家,從上海東方的海面到我們衢州的空中直線距離是多少?”

    眾人面面相覷,沒一個人注意到這個問題,最後全部疑惑不解地望向吳銘。

    吳銘左右看看:“看來沒人知道準確的數字,那我可以告訴大家,準確數字是三百八十公里,要是從杭州灣海面算起,距離更近,只有兩百五十公里左右,日本軍隊最落後的飛機,都可以在一個小時的飛行之後,輕鬆地對衢州展開轟炸。現在大家明白我為什麼會把子彈生產線放到西面的大山里了吧?”

    眾人無比動容,賽揚禁不住問道:“吳,你還是認為日本軍隊真的會全面侵略中國嗎?”

    眾人立刻望向吳銘,吳銘苦笑道:“賽揚,你還記得去年我們坐在一起喝酒的時候,你不相信我的判斷,認為日本人只不過是對中國進行武力威脅,不會冒著得罪英法等國的風險出兵侵略上海的事情嗎?可結果卻證明我是對的,而且我堅信,用不了五年,也許更短,日本就會對中國發動全面侵略戰爭。”

    驚呼聲驟然響起,聽完翻譯的幾個洋人技師聳聳肩,均感到不可置信,只有賽揚領略過吳銘妖孽般的預測,想了想識趣地閉上嘴,包耀元等中國技師們,幾乎都睜著驚慌失措的眼睛,望向滿臉無奈表情的吳銘。

    吳銘很快挺起胸膛:“基於這個判斷,我不得不把兵工廠安排在大山里。那地方你也去過,看似偏遠其實不算遠,只要我們的工廠選址巧妙,在未來幾年裡增加一些必要的防空設施,就不用擔心日本的飛機轟炸,我們就能在日本軍艦封鎖所有海洋航線之後,生產出能夠抗擊侵略者的武器彈藥。”

    “雖然我知道產量很小,對整個戰爭沒有決定性的幫助,但我們必須嘗試去做。好了,大家現在沒有什麼意見了吧?”

    賽揚看到吳銘望向自己,只好打起精神解釋:“好吧,我爭取在四十天之內,運來兩台一百五十千瓦的水輪發電機組,在機器到來之前,我會按照合約規定,從上海派遣專業建築公司前往毛良塢,爭取在冬季到來之前建好水電站,以及包括變電站和二十公里的供電線路在內的合同項目。”

    “不過,由於發電機組購自美國,所以我需要你追加到最高百分之五十的設備和工程建設預付款,也就是四萬八千美元。”

    “沒問題,明天上午簽完合同補充協議,我就會把這筆錢交給你。”吳銘毫不遲疑地應允,但隨即不輕不重地告誡道:“賽揚,上次的事情我很失望,我希望這一回不會再出現任何變故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3 20:54
第86章 以權謀私(下)


    看著吳銘嚴肅的臉龐,賽揚鄭重回答:“請放心吧我的朋友,隨著戰爭結束,歐美各國都放開了對中國的禁運,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想在十一月底之前完成這個工程,然後源源不斷地為你供應所需原材料。”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還能以正常價格的三分之一,向你提供一套月產五十噸無菸火藥的生產設備和技術……我知道那個小山村西面二十多公里的地方就能自行生產硫酸和硝酸,該地區直到長江南岸,硫磺、硝石等原材料供應非常充足,方便你生產發射藥和用於軍事領域的TNT。”

    吳銘笑了:“雖然我知道那是經濟危機期間歐美倒閉工廠的舊設備,但我還是願意和你做成這筆交易,前提是你必須先把水電站和子彈生產線的生意做好,我才能考慮其他的事情。不過,明天我可以向你訂購一批法國迫擊砲和美國湯姆遜衝鋒槍,以及相應的彈藥……”

    “根據我們司令部的命令,我統轄的三個連以及所裝備的武器,將會在未來一周之內調到其他部隊,所以我需要在未來三個月內重建七個連隊,說不定明年夏季,我還會通過你購買一個步兵師的德製武器裝備。”

    賽揚雙眼發出爍爍藍光,放在腿上的兩隻手已經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他非常清楚,吳銘絕不會敷衍他,肯定是有了打算而且開始為此做準備,才會向他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

    解決完子彈生產和水電站的大事,軍械所副所長梁虎臣在老曹頭的提醒下,開始就柯爾特手槍和湯姆遜衝鋒槍的仿製量產進行匯報。這下小個子舒林思·威伯和其他六名洋人技師變成了主角,紛紛提出需要解決的原材料問題和技術工人培訓問題。

    又是德語、又是英語還有法語和漢語的激烈爭論,讓賽揚這個臨時擔任翻譯的商人忙得個不亦樂乎,好在熟練掌握速記的戴子冉非常稱職,把所有意見都清晰準確地記錄了下來。

    四個小時之後,意見趨向統一。

    眾人簡單地用過午餐再次開會,舒林思·威伯和另外兩個精通設計及測量的法國技師,正式成為軍械所技術顧問,其他四名技藝高超的洋人技師則留在了金屬製品公司,協助包耀元和梁寶歧管理生產,培訓工人。

    戴子冉捧著洋人交來的厚厚一沓機械設備說明書和技術資料,拿回去和史迪夫一起抓緊時間翻譯成中文。

    此時時間已是下午四點半,吳銘乾脆開車把賽揚帶到司令部,進入方佑淳的辦公室,正好唐副司令和剛回來領取裝備的參謀長陳騫也在,吳銘連忙簡要匯報會議情況和軍械所目前的生產情況。

    陳騫和唐副司令聽說柯爾特手槍已經開始量產,仿製湯姆遜衝鋒槍的日子也已經不遠了,而且成本都在對外採購價格之下,手槍比起美國洋行報價還低了四分之一,高興得連夸吳銘幹得好。

    方佑淳卻黑著張臉,不知道是做給外人看的還是真的有意見:“此次全省軍隊整編雖然要求嚴格,但也給了我們不少自主權,我軍每年五萬套夏裝和冬裝的採購訂單都給了你的被服廠,還有全省軍隊的鋼盔、工兵鏟、刀具、運輸車輛等物資也是從你的金屬製品廠採購的,聽說這兩個月來你的兩個廠子利潤已經超過五萬元了,對吧?”

    吳銘頓時大聲喊冤:“什麼我的兩個廠?司令部不一樣擁有兩個廠的股份嗎?每個月的財務報表可是清清楚楚交給司令部的,現在好了,你把我的機砲連和兩個步兵連共四百多弟兄連人帶槍全都拿走了,承諾補充給我的兩個連卻不見踪影,害得我還得自己想辦法去招人,自己去聯繫武器裝備的購買,我容易嗎我,啊?”

    陳騫聽了哈哈大笑,唐副司令也樂得合不上嘴,他的家族和毛良塢商會合辦的火電廠如今已成為衢州最大的發電企業,每個月收完電費一家人都圍成一團喜笑顏開地數錢,估計再有一年時間連本帶利都能賺回來,今後到手的每一分錢就是純利潤了。

    對於吳銘的無賴手段,方佑淳沒有任何辦法,之前他確實答應過吳銘給他補償,現在面對吳銘滔滔不絕的訴苦和索求,只能選擇投降:“老唐,你看這事兒怎麼辦?”

    唐副司令非常爽快:“應該補償、應該補償啊!既然我們都撿現成的了,就不能讓吳老弟吃虧……五團雖然沒有成軍,但這是我們幾個寄予厚望的主力團,至少一個機砲連、一個突擊連、三個步兵連的裝備還是要滿足的嘛,哈哈!”

    “好在我們處於衢州這個富裕的地方,省保安處和行署魯專員也非常支持,不像從前那樣捉襟見肘地過日子了,咱們也不用委屈吳老弟!”

    “好吧!”

    方佑淳點了點頭,伸出手:“吳團長,把清單拿來吧。”

    吳銘立刻從辦公桌上拿來紙筆遞給賽揚:“聽著,賽揚,我說你記,然後算一下總金額即可。”

    “好的。”賽揚愉快地接過紙筆。

    吳銘想都不想,開口就是一千二百支捷克Vz24步槍、五十挺捷克ZB26輕機槍、兩百支美國湯姆遜1921A1衝鋒槍、十六門法國斯托克斯81MM迫擊砲和相應彈藥,基本沒有超過方佑淳和唐副司令可以承受的底線。

    因為這批捷克步槍比起上一次採購價格足足低了四個半大洋,方佑淳和唐云濤商量之後,還順便為正在龍遊組建的四團採購了一千五百支步槍,唯獨吳銘要求的二十五副蔡司八倍望遠鏡惹來陳騫的一番嫉妒,但是在吳銘理直氣壯地力爭之下,陳騫只好和方佑淳一樣乖乖閉上嘴。

    匯總完金額,吳銘重新謄寫之後,方佑淳爽快地在上面簽字同意,賽揚從公文包裡拿出合同,雙方三下兩下簽訂完畢,而且少有地保證在三十天內交貨。

    吳銘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中日淞滬戰爭期間,大量武器裝備無法運到上海,只能在海上漂或者存放在新加坡、香港和澳門等地的中轉倉庫裡,如今送來的積壓物資恐怕早已堆滿了沿海各大租界碼頭的倉庫。

    回到車上準備出去喝一杯慶祝的時候,吳銘轉頭看看四下沒人,立即向賽揚提出要求:“賽揚,我親愛的朋友,做成這筆大生意,你總該給我點兒回扣吧?”

    “當然可以!”

    眼看大賺一筆,賽揚確實挺高興的,眉開眼笑地點頭:“不過多了可不行,只要在允許的範圍內……說吧,你需要什麼?”

    “你還記得上次我託你打聽過,那種裝備德國蔡司ZF系列四倍瞄準鏡的德**用狙擊步槍嗎?”吳銘笑問。

    賽揚嘆了口氣:“不是我弄不到,哪怕無法從德國的三大著名兵工廠獲得,我也可以從捷克和瑞典的兵工廠買到,只是專門生產的狙擊步槍非常少,價格也高得離譜。以德**隊在G98基礎上生產的M1915專業狙擊步槍為例吧,每支槍連同瞄準鏡和相應配件,價格高達兩百八十美元,如果採購量少的話,恐怕價格會更貴,所以我一直不能回答你,如果你確實迫切需要的話,我爭取在年底之前送你五支吧。”

    “僅僅五支?我的上帝啊!你不會是猶太人吧?不行,至少送我二十支,再多的話我出錢買。”吳銘說完乾脆停車熄火,擺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連勒索都說得這麼光明正大,你幹嗎不去搶劫啊,那對你而言更有前途!”

    賽揚急得臉都綠了:“不行​​,絕對不行,最多六支,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你以為我不知道,剛才你的參謀長詢問你換裝下來的一千五百多支日本步槍哪裡去了?你撒謊說全都回爐練成精鋼製造柯爾特手槍,其實大部分日本步槍全都修好了,你那些勤奮的技術人員還修好了上百支損壞的捷克步槍,就放在你的修械所裡。你這個虛偽的騙子,別想在我這裡妄圖榨取超過你應得的東西!”

    吳銘睜大眼睛,無辜地道:“天啊!真沒想到你會這麼看待一個全心全意為國家民族獻出所有的七尺男兒,我對你的誤解深感失望,可這不算什麼,總有一天你會了解我的高尚品德的……現在別的都不說了,我只想問你,我和你的友誼難道才值一支狙擊步槍的價格嗎?”

    賽揚氣得不行,又吵不過牙尖嘴利胡攪蠻纏的吳銘,被逼得咬牙切齒無法應對,最後只好怒吼一聲:“十支!只能十支!再多我寧願走路回上海去!”

    吳銘痛苦地哀嘆起來:“那好吧,不過你得再送兩個蔡司公司的二十倍砲隊鏡,我的迫擊砲小隊需要這東西。”

    “萬能的上帝啊!請你殺死我身邊這位異教徒吧!”

    “算你答應了,很好!我請你喝酒去,到北大街最好的酒樓,老子今天喝死你這比葛朗台還吝嗇的白皮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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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招兵買馬(上)
  

    渾身酒氣的吳銘開車回到大營,晃眼看到端坐在正堂裡靜靜喝茶看書等待的王光韶,才記起差點兒忘了這位老兄。

    王光韶聽到腳步聲,連忙迎上前去問候,告訴吳銘自己在前田昭夫那裡用完晚飯才過來的。心細如發的張東寧根本就沒有多考慮,很快沏上一壺新茶,端上來給吳銘解酒。

    吳銘喝下大半杯茶,愜意地長出口氣:“怠慢王兄了,今天事情太多,晚上我在北大街宴請比利時洋行的朋友,還請見諒!”

    “吳兄客氣了,哪裡用得著說什麼見諒?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王光韶並非僅僅只是嘴上感激,心裡面同樣也對吳銘感激不已。今天上午,他悄悄找到在行署民政科公幹的一位世叔,從而得知自己之所以獲釋和官復原職,完全是保安司令方佑淳和吳銘找專員魯忠修陳情的結果,但是他看到吳銘不願提起這事,只好乖乖閉上嘴。

    東面的臥室門口飄出一截淡紫色裙裾,吳銘愣了一下,抬起頭望向張東寧。

    張東寧嘿嘿一笑,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吳銘立即大聲叫喊方稚淳的名字。

    悄悄跑來私會情郎的方稚淳只好羞答答出來,禮貌地向王光韶問好完畢,自覺地坐到吳銘身後,偷偷伸手在吳銘腰間用力一捏,痛得吳銘齜牙咧嘴,把大家都逗樂了。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未婚妻,叫方稚淳,本來我倆定在五月初結婚的,因為率部協防杭州耽誤了,家裡老人又挑了個好日子,老曆八月初八,屆時婚禮在常山縣城老家舉行,王兄有時間的話來喝杯喜酒吧。”

    吳銘大大咧咧地介紹自己的未婚妻,王光韶連忙站起來恭喜,承諾到時候一定去慶賀。方稚淳羞得連忙跑回臥室,哪裡知道吳銘正是要通過這個方法把她支走,便於和王光韶商量正事。

    兩個小時後,信心大增的王光韶懷著激動的心情向吳銘一再致謝,如同卸下重擔一般,跟隨張東寧進入後院客房安歇。

    吳銘以出兵確保開化縣境安全、幫助開化重建警察局、協助訓練五百民團,以及協助王光韶從省政府、​​省保安處和衢州行署申請修築一百公里縣級公路專項撥款為條件,輕鬆地從王光韶和開化鄉紳身上詐取到每年二十萬助餉和三百新兵的承諾。

    進入臥室,吳銘悄悄掩上門,藉著酒意上去一番撩撥,十分鐘不到,就把春心蕩漾全身發軟的方大小姐剝了個半光。

    可惜折騰了半個多小時,該摸的摸了,該親的也親了,迷迷糊糊低吟不止的方大小姐就是不願放棄最後的防線,急得吳銘衝出房間,來到院子裡抽起井水猛往腦袋上澆,這才壓住焚身慾火,最後還得乖乖開車,將春情蕩漾的方大小姐送回城中司令部的大哥家。

    此後數日,吳銘不是和毛良塢趕來的呂正德和李琨幾個老哥閉門謀劃,就是進入軍械所車間半天不出來,進城上館子時還不忘巡查一遍名下越來越多的產業,直到放假五天的​​弟兄們全部回營銷假,知道自己被調離了教導隊,一個個眼淚汪汪地找到吳銘久久不願離去,吳銘這才痛苦地放下手中所有事務,命令軍需參謀們到城西集市買豬買羊,當晚在營區兩塊籃球場上擺下六十多桌送別酒席。

    當天晚上,所有弟兄都喝了個爛醉,第二天一早三個連官兵還沒清醒,就被司令部各科參謀和一團長謝子軒等人領走。

    眼睛發紅的四百弟兄走了個乾乾淨淨,同樣雙眼通紅的吳銘獨自在營中漫步,一圈走完,驚愕地發現張東寧、龍韶​​罡、呂魁元、史迪夫和兩百餘名留下的弟兄全都跟在自己身後,弄得從不在外人面前表露真情的吳銘鼻子發酸,滿腔熱淚無法抑制地奪眶而出。

    把傷感的弟兄們打發走,吳銘和龍韶罡等二十餘名連排長及八位參謀官進入辦公樓二樓會議室,開始了第五團暨教導隊成立以來的首次重要會議,幾個來自特務排的弟兄剛把大家面前的茶杯添滿,已被司令部任命為第五團少校副團長的龍韶罡再次幽幽長嘆,惹得眾弟兄再次雙眼發紅。

    吳銘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萬一士氣落到低谷,很難在短時間內爬起來,於是狠下心拍拍桌子,繃著臉大聲說道:

    “弟兄們,三天之內,從常山、開化徵召的六百新兵就要到來,由於謝子軒團長的第一團已經開往西面,肩負起防護整個浙贛邊防的重任,常山保安團的六百弟兄也將在三天內盡數開來,所以,我要求你們,必須在兩天時間裡,整理好所有的訓練計劃!”

    弟兄們一聽三天內有一千二百兵員到來,頓時打起精神,一個個抬頭挺胸,巍然正座,眼睛轉向了主位上的吳銘。

    吳銘環視一圈,鄭重地說道:“得益於方司令、唐副司令、陳參謀長和司令部各科長官的信任與關照,我們這個新成立的第五團的各級軍官,大部分將在弟兄們中間提拔,獲得委任的弟兄,軍銜將與職務掛鉤。下面,我宣布團部及兩個營軍官任命名單。”

    眾弟兄目光炯炯地盯著吳銘,誰也顧不上昨晚和剛才的痛苦送別了。

    “團長吳銘,晉升中校軍銜;副團長龍韶罡,晉升少校軍銜;團參謀張東寧,晉升上尉軍銜。這三個任命早在一周前已經公佈,這裡就不多說了。”

    吳銘停頓片刻,又道:“任命原教導隊教官趙榮勝、原衛生隊醫官戴子冉,為團部作戰參謀;任命原軍需科參謀李良玉,為團部軍需參謀。以上三人晉銜一級;任命龍韶罡代理一營營長,任命陳昭賢為二營中校營長。”

    不少弟兄立刻議論起來,紛紛詢問這個陳昭賢是何方神聖?

    吳銘只好解釋道:“陳昭賢估計大家不熟悉,他剛來不久,是唐副司令的副官,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九期步科,後入我浙軍二師六團任排長,國民政府定都南京之後,他晉升國民革命軍二十六軍一師三團上尉連長,此後參與二次北伐,在攻打藤縣的戰鬥中身負重傷,返回杭州醫治,兩年前傷愈回到老部隊,擔任中央軍第六師三團上尉參謀,數月前在江西圍剿中再次負傷,因功晉升少校,傷癒後調入我浙西保安部隊司令部。”

    大部分弟兄都沒有想到,唐副司令身邊那個笑瞇瞇的副官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隨即都說這傢伙學歷高,資歷深,又是正規軍過來的,恐怕不好相處。

    熟知內情的龍韶罡嘿嘿一笑:“別瞎猜了,陳昭賢確實是唐副司令的小舅子,金華人,他大姐就是唐副司令的二姨太,但這傢伙確實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從來沒有仰仗過他姐夫,否則他不可能現在還是個中校,”

    “要不是兩次負傷耽誤了幾年時間,至少會混到趙觀濤長官領銜的中央軍第六師中校營長職務了,這回唐副司令的二姨太哭著喊著求唐副司令留下這個弟弟,再加上我們教導隊在團長的率領下打出了名聲,這傢伙才願意留下來的。”

    “不管怎麼說,衝著他兩次率部衝鋒身受重傷,我就服他,所以,他來當我們的二營長,我沒意見。”

    弟兄們恍然大悟,吳銘示意大家安靜,對團部直屬特務連長呂魁元、機砲連長楊嗣先、工兵連長劉四維、輜重連長李維雄等八名正副連長宣布任命,然後把組建兩個步兵營任命各級連排長的權力,交給代理營長龍韶罡和未出席會議的二營少校營長陳昭賢,完了乾淨利索地宣布散會。

    弟兄們人人官升一級,原本哭喪的臉如今全是燦爛的笑容。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4 20:30
第87章 招兵買馬(下)
  

    副團長龍韶罡大聲吆喝把其他弟兄趕走,領著自己麾下兩個老兄弟、同為司令部軍務科參謀出身的尹滌中和鄒歧,來到吳銘面前:

    “老大,滌中和鄒歧當我的副營長怎麼樣?”

    吳銘痛快地答應下來了:“本該如此,滌中是經過龍遊大戰的老兄弟了,深受方司令器重,和上調省城的馬大哥也是好兄弟,之前在司令部軍務科就是主管訓練的,來到我們教導隊之後幫了大忙,這次要不是我頂住司令部的壓力,恐怕都留不下他。”

    “老鄒雖然是軍法官出身,但畢業於浙江省政法學校,可謂知識淵博見多識廣,這大半年來帶兵也很有一套,要不是考慮到你這個副團長暫時代理這個營長,總歸是要回到團裡來,我都想把老鄒調到團部了。”

    龍韶罡大喜,尹滌中和鄒歧興奮之餘非常感動,如今部隊精兵簡政,可其他幾個團仍然是官多兵少,真要是被調到別的團,以兩人單薄的身世和背景,根本沒有晉昇機會,能保住之前的地位就算阿彌陀佛了。

    反之,留在吳銘麾下不但待遇豐厚,而且升官快,實惠多,只要勤勤懇懇服從命令,就不怕得不到吳銘的賞識,哪怕是辦錯事,吳銘也是就事論事,從來沒有對誰惡言相向,更不會在背後搞那些見不得人的陰謀勾當。

    如此前程遠大心胸寬廣的上官,這年頭打著燈籠也沒處找,正如弟兄們私下議論的那樣,能遇到吳銘是大家的福氣。

    龍韶罡又問起陳昭賢的事:“團座,二營你打算怎麼安排?”

    吳銘搖搖頭:“既然你我都信任陳昭賢,何不放手讓他幹?別忘了他身後還有唐副司令,我估計下午他絕不會自己一個人來。”

    “對啊!”龍韶罡擊掌而歎。

    在司令部當了六年軍法官的鄒歧,笑著說道:“其實司令部各科還是有人才的,至少大部分人都曾經歷過當年的龍遊大戰,而且近半人是方司令一手帶出來,唐副司令從金華那邊帶來的幾十個人中也有幾個人才,以陳昭賢的精明,肯定會從中挑選自己的副營長、營參謀和連排長,說不定我們唐副司令還會給他的小舅子配上一個連的親兵呢。”

    尹滌中隨聲附和:“很有可能,司令部警衛營大半兵員來自唐副司令的老家,說是親兵也不為過,陳昭賢要是不帶百十個人來,恐怕我們都會對他失望。”

    吳銘擺擺手:“好了,廢話少說,有些事情大家心裡明白就行,關鍵還是自己多努力,只要諸位手下有一群訓練有素、隨時可以拉出去打得贏的弟兄,根本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反而是人家要看你的臉色,我們教導隊不就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嗎?”

    “是啊!嘛個逼的,想來想去還真他娘的是這回事,這年頭,手下沒有一群嗷嗷叫的弟兄,腰桿就硬不起來啊!”龍韶罡深有感觸地嘆道。

    尹滌中和鄒歧頻頻點頭,兩人都是從軍多年的老油子了,怎麼不知道吳銘話裡的敲打韻味?當下情不自禁地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半點老資格也不敢顯擺。

    剛才在會議室外面吸煙的張東寧大步進來:“團長,陳昭賢長官到了。”

    “呀!?怎麼這麼快?他帶來多少人?”性子急的龍韶罡大聲詢問。

    “連他一起只有八個人,都騎著馬。”張東寧臉上似笑非笑,剛才大家的預測他都聽到了,結果卻是大出所有人的預料。

    吳銘略微沉思,站起來戴上軍帽,手一揮:“走,一起下樓迎接,看來這位老兄不是凡人……嗯,不浮躁不張揚,對老子胃口。”

    眾弟兄跟隨吳銘來到辦公樓下,三十五歲的陳昭賢遠在大花圃邊沿便翻身下馬,不等吳銘等人迎上,就快步上來報告:“報告團長,五團二營營長陳昭賢奉命前來報導!”

    吳銘回了個禮,隨即伸出雙手與陳昭賢緊緊一握:“剛才弟兄們還在說你呢,結果大家都猜錯了,哈哈!”

    陳昭賢頗為驚訝:“怎麼回事?”

    吳銘解釋道:“大家都以為陳兄會帶一隊人馬過來助陣,沒想到只帶有這麼幾個人,大跌眼鏡啊!”

    陳昭賢咧嘴笑了起來,額頭上光亮的三寸傷疤一抽一抽的:“實不相瞞,我們五團目前的情況屬下也知道,所以,屬下在方司令和唐副司令的提醒下帶夠了連級軍官,三個連的正副連長都是從司令部機關搶過來的,哈哈!”

    “以前大家都認識,這裡就不介紹了,要是團長覺得有必要的話,屬下可以到東面的武義和松陽兩縣,弄來四五百新兵,只需給屬下一周時間即可。”

    吳銘喜出望外:“我這個光桿團長正為兵員不足發愁呢,武義和松陽可是自古以來出精兵的地方,陳兄這個提議太及時了,我完全同意,需要多少徵兵經費都可以,隨時可從我這兒領取。”

    陳昭賢收起笑容,後退半步幽幽一嘆:“吳兄高義,昭賢心服口服了!其實我早該相信姐夫的話,若是吳兄沒有如此胸懷,怎麼會有名震四方的教導隊?吳兄,昭賢再次向你致歉,不敬之處還請吳兄多多包涵!”

    “都是一個鍋裡吃飯的弟兄了,不用廢話,走!到樓上會議室好好合計一下……絕非虛言,我這會兒真的為兵員犯愁呢。”

    吳銘按住陳昭賢敬禮致歉的手,順勢把他拉走,邊走邊低聲交談,雖然這只是兩人的第三次見面,之前只聚在一起喝過一回酒,但是吳銘沒有半點兒架子,反而像對待老朋友一樣。

    眾弟兄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嘆服吳銘大度的同時,也對陳昭賢的手段暗暗佩服。

    之前龍韶罡看到陳昭賢嶄新軍服的衣領上掛上中校軍銜,心裡面還有點兒不舒服,此刻已經沒了防備嫉妒的心思,實實在在為陳昭賢剛見面就來這一手深感服氣。

    會議室裡,吳銘和陳昭賢熱切交談,當吳銘聽說趙觀濤的第六師要從江西撫州開來衢州休整時,想都不用想便問道:“趙長官打敗仗了?”

    陳昭賢痛苦不堪地點點頭:“還不是一般的敗仗……第六師一萬二千弟兄死傷近半,在撫州南面五十多公里的南城邊境,遭到共軍方志敏部第十軍五千餘眾和閩西共軍鄧子恢部七千人馬的伏擊,潰不成軍!”

    吳銘沉思片刻,幽幽感嘆道:“敗得冤枉!冤枉啊!”

    陳昭賢微微一愣,隨即明白吳銘的意思:“真是挺冤枉的,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官兵訓練水平,趙長官的第六師都不遜於陳誠長官麾下的中央軍王牌師第十一師,估計趙長官這回是託大了,以為共軍主力在贛粵閩邊境受到重創之後,留在浙贛閩交界地區的都是些散兵游勇……”

    “這種想法估計在第六師官兵裡面很普遍,所以趙長官才會犯下輕敵的毛病,沒有做好偵查便揮師急進,從而遭到伏擊……說真的,昨晚我接到消息後驚得說不出話,對著地圖想了一夜,才逐漸明白過來,唉!”

    吳銘不禁為浙西保安司令部直屬一團的謝子軒擔憂起來:“我現在開始替老謝擔心了,他帶兩個營跟隨中央軍新編**第七旅開往閩北浦城——這個旅據說是由內訌的湘軍分裂而來,在南昌完成整編之後,開到鷹潭尋找方志敏主力作戰。”

    “據情報,共軍方志敏部離開贛東北盤踞閩北,那地方群山延綿千溝萬壑,老百姓都心向**,老謝恐怕得頭痛了。”

    “是挺揪心的!我聽說教導隊一連給了老謝,他離開之前還特意找你談了一夜?”陳昭賢好奇地問道。

    吳銘點點頭,如實說出與老謝討論的內容:“我和他都覺得目前南昌剿總那一套打法不行,我倆討論的結果是:在地形複雜的陌生地域作戰,決不能揮師急進兵分多路,紮營和行進更是要倍加小心,前哨和後衛必須加倍派出,而且要前後銜接放出五公里以上,感覺不對立刻就退,決不能逞能或者圖僥倖,遇到攻擊立刻收縮隊形搶占地利,以優勢火力尋求自保,先立於不敗再說別的。”

    陳昭賢瘦長的臉上不斷變色,最後頹然一嘆:“確實只能這樣了,除非是大兵團作戰,以強大的砲火為攻擊主體,輔之以優勢輕重火力予以打擊,否則處處凶險啊!”

    “不,大兵團也行不通,誰能把大砲抬進深山里?別的不說,從山上滾下幾百塊大石頭,造成的傷害就能嚇壞很多人。”吳銘嘆道。

    陳昭賢突然問道:“要是讓你率領原先的教導隊出擊,你會怎麼打?”

    吳銘一愣:“還能怎麼打?只要我跑得比別人快,躲得比別人更隱蔽,我就能立於不敗之地,然後再尋求戰機,看準機會全力一擊,只要打掉一部,就能震懾一片。除此之外,也只能被動防守了!”

    “這也是最近我反复考慮的事情,至少在常山和開化這兩個防區,我們除了小心翼翼地防守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辦法……好在方志敏率部離開了贛東北,否則你我哪裡有時間在這兒優哉游哉地喝茶?還是先把我們五團的架子搭起來吧。”

    陳昭賢沉思良久:“明白了!兄弟我這就趕赴武義,那裡是我陳氏家族祖祠所在,自古民風彪悍,練武成風,招來一個營的精兵不難,你的新式訓練法我拜讀過了,受益匪淺啊!只要按照你的方法嚴加訓練,我有信心在三個月內讓二營成軍!”

    吳銘隨他站起來:“好!那一切就拜託你了……這兩天常山、開化兩縣的一千二百新兵老兵到來,估計能從中挑出一半充實到一營,我打算過兩天到江西的上饒和玉山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招募兩縣北面的幾幫土匪,哪怕弄回百八十個跑山路如履平地的年輕匪徒也是好的。”

    陳昭賢嚇了一大跳:“你真敢幹?這可不僅僅是越境越權的事情啊!”

    “怎麼不敢幹?當年大宋皇朝要不是招降宋江,百萬官兵誰有本事滅掉方臘?”吳銘毫不在乎。

    這下陳昭賢真的服氣了:“不服你都不行啊,看來老子是來對地方了,哈哈!把錢給我,我得趕到武義和松陽去,一切順利的話,估計五天就能回來。”

    吳銘立刻衝著外面大喊:“張東寧,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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