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勇闖天涯 作者:天子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6-3 10:1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9 268034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5 13:05
第75章 特立獨行(下)
  

    “咦?怎麼會這樣?”

    朱家驊的驚嘆聲讓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抬起頭來,只見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官兵列隊跑來,頭戴少有的中央軍兩個德械師剛剛裝備的德式鋼盔,細細一看似乎又不一樣,中央軍德械師的鋼盔是鐵灰色的,而眼前這支隊伍的鋼盔是墨綠色的,外形似乎更渾圓一些,還覆蓋了一層格狀繩網,也不知有什麼用處。

    四百餘名官兵很快來到兩個大堡壘下方整齊列隊,朱家驊和葛敬恩等人這下看得更清楚了:從未見過的松綠色收口軍裝和同色綁腿,上海大中華橡膠廠出品的新式厚底步兵鞋,每個人身上都套著清一色的松綠色帆布大背心,背心上滿是脹鼓鼓的大小口袋,筆直地站在那裡,自有一種干淨利落、威風凜凜的氣概。

    竊竊議論聲中,魯滌平不由得望向身邊見多識廣的葛敬恩,此時葛敬恩正好也轉過身來,對魯滌平笑道:“沒想到詠庵兄還藏著這樣一支精銳,如果再配上火砲,恐怕要比中央教導總隊都要強上幾分啊!”

    魯滌平搖了搖頭:“湛侯兄說笑了,兄弟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正感驚訝呢!”

    葛敬恩一愣,看到魯滌平臉上略顯無奈的笑容,知道他不會說謊,不由得再次轉過頭,好奇地望向前方這支與眾不同的隊伍。

    吳銘已經跑到側面的馬致齋和劉汝霖面前,有力地抬手敬禮,大聲吼起來:

    “報告參謀長,教導隊集合完畢,應到四百五十人,實到四百零三人,缺席四十七人中,其中三十六人值班檢查,十一名傷病休養。報告完畢,請參謀長訓示!”

    馬致齋好一會兒才擠出兩個字來:“歸隊!”

    “是!”

    吳銘敬禮轉身,目不斜視地跑回隊伍第一列前頭,立定後來了個漂亮的原地轉身,直挺挺地站在排頭的機砲連連長孫晉身邊,抬頭挺胸,直視正前方。

    全場一片寂靜。

    很多人臉上出現了愕然之色,事前誰也沒想到,這個小小的教導隊長竟然會來這麼一手,是無知無覺,還是無禮乎?

    魯滌平、葛敬恩和朱家驊三人相視一眼,微微搖頭,隨即再次望向前方整齊站立、寂寞無聲的隊伍。

    保安處幾個頭頭腦腦卻沒有魯滌平幾個的好涵養,一個個早已氣得臉色鐵青,不停地瞄向站立在最中央的三位上官,觀顏察色之餘,肚子裡面齊聲罵吳銘的娘。

    馬致齋臉都給憋紅了,心想吳銘你這孫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十幾個將軍在正中央站著等你,你卻跑到老子麵前來吼什麼吼?嘛逼的這不是把老子放到火上烤嗎?沒見過這麼損人的!

    “非常好!軍人就該有個軍人的樣子!”

    魯滌平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得絕大多數人心頭一震,待看清魯滌平臉上露出的欣慰笑容後,又不由自主地悄悄出了口大氣,有人還掏出手絹抹了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只見魯滌平向朱家驊和葛敬恩低聲建議:“二位,我們一起下去看看怎麼樣?”

    朱家驊和葛敬恩欣然應允,緊跟在浙江省主席魯滌平身邊,走下堡壘前方的斜坡,眾將校和文官們爭先恐後地跟上去,凌亂的腳步弄得塵土飛揚,非常熱鬧。

    來到隊伍正中間的魯滌平三人停下腳步,指指前面一個高大士兵的作戰背心,問道:“你身穿的這玩意兒是什麼?都有什麼功用?”

    幸虧這名士兵正好是機砲連二排班長,衢州城里人,儘管魯滌平濃郁的湖南口音聽起來頗為吃力,但總算明白個大概,當下立正回答:

    “報告長官,這是作戰背心,分為兩種,屬下這身是突擊專用背心,胸前這組口袋可裝七個二十發彈夾,左胸這個袋子是插匕首用的,右邊上下兩個袋子分別裝筆記本和急救包,左後側的大袋子裝水壺,右邊的袋子可以裝四個手榴彈,不過手榴彈暫時沒下發。”

    魯滌平滿意地點了點頭,眾人很感興趣地細細打量起來。

    葛敬恩問小班長拿出匕首來看看,小班長猶豫起來,猛然看見葛敬恩身後馬致齋那殺人的眼睛,當下渾身一哆嗦,立刻把左胸上的匕首拔出來,調轉把柄,雙手遞給葛敬恩。

    “好刀!果然是好刀啊!”

    葛敬恩大贊起來,握著刀掂了掂重量,隨手揮動兩下,收回來細細察看雪亮的刀刃、深凹的血槽、刀背鋒利的鋸齒和整體精緻的做工,禁不住又讚嘆起來:

    “質地精良、精工製作,和歐美小軍刀相比毫不遜色,更難得的是奇特的想像力,看樣子像是專門為偵察兵生產的吧?士兵,這刀叫什麼名字?在哪兒買來的?”

    “我……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啊!隊長發下來時也沒說,只說好用就行了,還讓我們閉嘴。”

    士兵怯生生地望向怒目而對的馬致齋,眾人一看都樂了,素來不苟言笑的葛敬恩也露出會心的笑容,他把刀還給面紅耳赤的士兵,對魯滌平低聲說道:“估計還得問他們的隊長才行,這樣的隊伍我知道,別看這小兵嚇成這樣,我敢說只要他們的隊長不鬆口,我們就是打死他,恐怕他還是會說不知道。”

    眾人又是一笑,魯滌平笑著望向隊伍排頭那一位,沒來得及開口就听身後響起氣急敗壞的吼聲:“吳銘,你小子給我滾過來!”

    “是!”

    聽到馬致齋的聲音,知道躲不過去的吳銘只好大聲答應,大步出列,踩著正步來到一群將領左側三米處,立正敬禮,放下手再次挺胸肅立,一動不動。

    魯滌平欣賞地點點頭,看了看隊伍中士兵的裝束,再轉向吳銘,問道:“吳隊長,你們的裝備非常先進,自動火力配備的數量之多令人驚訝……只是,你這身軍裝和裝備,與你的部下根本就沒什麼區別,能說說其中的原因嗎?”

    “報告長官,原因有二:其一,我們保安部隊尚未有明確的軍銜制度,去年十月下發的只有軍官軍銜標誌,沒有士官和士兵的軍銜標誌,所以我們的官兵都是一樣的打扮;其次,根據省保安處一九二九年下發的相關戰場規定,要求軍官在戰場上盡可能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遭來敵人的重點打擊,所以屬下沒有佩戴任何軍銜標識。報告完畢!”吳銘的聲音不疾不徐,神色平靜,從容不迫。

    魯滌平滿意地點點頭,對同樣一臉欣慰的朱家驊和葛敬恩嘆道:

    “這是老大難問題了,到現在為止,中央軍委會尚未對各省地方軍隊做出具體定位,更不能奢望什麼明確規定了,這些個問題不僅是湖南有,江西有,現在看來,浙江也有。湛侯兄,你看看是否在適當的時候把這事向上面提一提,內憂外患接踵而至,局勢相當嚴峻,中央再不重視地方部隊建設恐怕不行了。”

    “詠庵兄說的是,我回去之後立刻向軍委會和委員長反映這邊的情況。”葛敬恩鄭重回答。

    魯滌平叫來劉汝霖,簡單吩咐幾句,劉汝霖回了個軍禮,大步走到吳銘身邊,一陣低語,很快就和吳銘、馬致齋一起,陪同在魯滌平三位大佬身邊,走向一道道戰壕,一個個堡壘,詳盡地向長官們匯報戰壕工事設計的初衷、具備的功能、修建的難度、防護與反擊的能力等內容,回答長官們提出的一個個問題,這一走就是一個多小時,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午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5 20:08
第76章 有所為有所不為
  

    省主席魯滌平一行的車隊終於離去,新修建的檢查站前後變得冷清許多,雖然從上海方向過來的避難者比起前幾天少了許多,但每天仍有數以千計的平民攜家帶口,通過哨卡湧進杭州,其中近半人再由杭州轉道浙南、浙西甚至江西。

    用完推遲了三個小時的午飯,吳銘命令各連停止訓練,除每連派出一個班守衛工事,拒絕任何人靠近之外,其餘大部分官兵返回丁家祠堂休息,營部炊事班前往周圍村子盡量採購雞鴨魚肉,好給辛苦了十余天的弟兄們補補油水。

    待一切安排完畢,吳銘坐在丁家祠堂門前的大樹下,總結今天發生的一系列情況和其中的得失,剛剛合上記事本,就听到汽車喇叭聲傳來,那輛還掛著上海公共租界牌照的別克大轎車緩緩開到祠堂大門側邊熄火,劉汝霖和馬致齋鑽出車門,徑直來到吳銘身邊坐下。

    “劉兄怎麼又回來了?”吳銘招了招手,示意呂魁元趕緊泡一壺新茶來。

    劉汝霖眉飛色舞地坐下,揚了揚下巴:“老弟,你猜魯主席和葛敬恩將軍同車回去時都說了些什麼?”

    “你怎麼知道他們倆說些什麼?”吳銘反問道。

    劉汝霖笑著搖搖頭,轉向馬致齋:“你這傢伙的反應還真讓馬兄給說對了,估計你小子生下來就不知道什麼叫畏懼,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保持自己的本心。我記得有本書上寫道:沒有畏懼的人是這個世界上可怕的人,因為他們不會向任何權勢低頭,更不會受到陳舊道德規則的約束,所以這樣的人往往不是成就一番常人無法企及的偉業,就是犯下世人難以想像的罪惡!還好,吳銘,你這傢伙是我的朋友,我不用太過擔心。”

    “咦!?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啊?”吳銘好奇地問道。

    劉汝霖和馬致齋齊聲大笑起來,坐在旁邊條凳上的兩個副官也忍不住笑出聲。

    吳銘頗感無奈,接過呂魁元遞來的茶盤放到桌上,擺好杯子,給兩位參謀長和他們的副官泡上茶。

    馬致齋收起笑容:“劉兄說,魯主席打算再建一個直屬省府領導的保安師,在兵員招募期間,先把師屬教導團建起來。”

    吳銘眼中的驚訝之色一閃而沒,看到劉汝霖點了點頭,便端起茶壺,慢慢斟滿四杯茶,逐一遞到大家手上,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似乎這件事和他無關一樣。

    劉汝霖對吳銘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沉穩的涵養和氣度暗自欽佩,接過茶杯輕抿一下,輕輕放下:“你這傢伙給魯主席和葛次長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葛次長在回城的路上,對你和你的教導隊贊不絕口,問你是哪所軍校畢業的?”

    “魯主席其實也搞不清楚,搪塞一番,回到省府大院後就把我和程處長給叫了去。程處長對你挺熟悉的,估計也看過你們浙西保安司令部報上來的軍官履歷,他告訴魯主席和葛次長,說你是孤兒,只讀過兩年私塾,後來家里人沒了,你就四處流浪,從來沒上過正規軍校,算是自學成才。 ”

    吳銘聽了心裡暗暗叫苦,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

    馬致齋之前也曾懷疑過吳銘的這番履歷,只是吳銘不但是老大方佑淳一家的恩人,還是方家的準女婿,加上大家成了兄弟,所以也就不再理會這事兒,如今聽劉汝霖這麼一說,馬致齋心裡又犯嘀咕了。

    劉汝霖也挺詫異,看到吳銘沒什麼反應,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魯主席和葛次長聽完介紹非常驚訝,葛次長從兜里掏出兩本小冊子,說是馬兄交給他的,回來的路上他大致翻了一遍,發現裡面不但有先進科學的軍事訓練手段,某些見解還極為獨到引人深思,最後葛次長說,編寫這幾本小冊子的人,軍事理論水平非常高,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只讀過兩年私塾然後自學成才的人能夠寫出來的,而這個人就是你吳銘。結果程處長沒話說了,於是魯主席和葛次長又問我,可我哪裡知道?所以只有回來親自問你了。”

    吳銘慢悠悠地點燃支煙,心中略微組織一番言語,毫不臉紅地說道:“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聰明,學東西快,喜歡瞎琢磨,記憶力也挺好,想改都沒辦法。”

    眾人愣了一下,隨即哄然大笑,都沒想到吳銘臉皮這麼厚。

    馬致齋邊笑邊罵,最後還不得不承認吳銘確實聰明,他曾親眼見過吳銘首次面對軍用地圖的陌生,問這問那,還特意向他索要相關的書籍自學,沒過多久卻發現,吳銘的繪圖讀圖水平突飛猛進,特別是在繪圖技術和精確度方面,遠遠超過自己和司令部所有專業參謀,更別說吳銘與一群老師傅和幾個洋專家一同弄出來的多功能匕首、便攜式工兵鏟和鋼盔等等別人想都不敢想的武器裝備,想不服他都不行。

    劉汝霖感覺到吳銘不願提及自己的往事,也就沒有再深究下去,指指一旁傻笑的呂魁元,好奇地問道:“你們裝備的匕首、鋼盔和士​​兵身上攜帶的鋒利工兵鏟,到底是哪兒買的?這裡沒外人,說吧!”

    馬致齋笑了笑,望向吳銘不說話。

    吳銘略微猶豫了一下,據實而言:“我和衢州當地最大的五金廠老闆合股辦了一家金屬製品廠,請來了前幾年破產倒閉的杭州老軍械廠的一批老師傅,還有幾個來中國淘金的洋人技師,琢磨了幾個月才弄出來這些東西,目前還是試產階段,特別是鋼盔,並沒有達到最好的要求。對了,你幹嘛突然問起這事兒,是你自己問的還是別人託你問的?”

    劉汝霖解釋道:“兩種情況都有,想必你也清楚,前幾年沒幾個人重視鋼盔、工兵鏟的裝備,很多人甚至認為可有可無,但如今情況不同了,自從歐美各國關於上次世界大戰的總結資料和專業書籍陸續被翻譯過來以後,加上德**事顧問團的不斷呼籲,軍中高層基本都知道這兩種裝備的重要性了。”

    “可是受到財政、時局、裝備購買渠道等多方面因素的製約,目前全**隊中恐怕只有你的教導隊和中央軍八十七、八十八師以及中央教導總隊才裝備有鋼盔,別人就算是想買都買不到,更別提自己造了。”

    “今天所有人對​​你們的這幾種新裝備均印象深刻,葛次長專門提起此事,讓我問問你在哪裡買的,估計他要把今天的所見所聞上報軍委會,保安處已決定聯繫購買,我也是這個意見,所以才跑來問你。”

    吳銘有些為難地說道:“於國於民來說這都是好事,可是目前衢州金屬製品廠的產能有限,成本短時間內降不下來啊!”

    劉汝霖頓時哭笑不得:“你這傢伙,怎麼還有一張奸商的嘴臉啊?”

    眾人哄然一笑,吳銘卻很認真地解釋:“確實是產量有限……這樣吧,衢州那邊每月的鋼盔產量最多也就一千五百頂,工兵鏟的產量稍微富裕一些,但需要訂購,否則他們不敢生產,鄉下人根本不買這玩意兒!”

    “至於多功能匕首就不談了,首先是缺少特種鋼材,其次是加工難度極大,生產成本太高,我們教導隊到目前也就裝備一批,想要大規模生產只能等上海那邊停戰才行,加工設備和進口特種鋼眼下都極為缺乏,用傳統手工製造太慢,太費錢了。”

    劉汝霖不耐煩地擺擺手:“既然如此,那匕首先不說了,就說鋼盔和工兵鏟,你爽快點,開個價吧!”

    “鋼盔十四塊大洋一頂,工兵鏟七塊大洋一把,低於這個價格就虧本了!”吳銘毫不客氣地報出心目中的價格。

    馬致齋立刻像吞下雞骨頭被卡住脖子一樣,支吾一聲便低下腦袋,心想吳銘這傢伙也太黑了。

    劉汝霖卻毫不在意:“有個準價就好,明天我就派人帶錢到衢州去簽合約,鋼盔暫時要五千頂,工兵鏟定五千把,但我需要你們兩個月內交貨。”

    “啊!?時間太急了,工廠人手不夠啊!”

    吳銘非常為難地說道:“想必你也知道,這種技術活不是一般人能夠說乾就乾的,聰明人也至少需要三到六個月時間的培訓才能上手,你要得這麼急,加班加點恐怕都忙不過來啊!要不,你再加點兒錢?”

    劉汝霖先是點點頭覺得問題很客觀,聽完最後一句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吳銘的鼻子連爆三句粗口,惹來弟兄們一陣大笑,馬致齋笑完告誡吳銘應適可而止。

    吳銘癟癟嘴,這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拉拉自己的衣襟,詢問劉汝霖:“這種結實耐用極為方便的新式軍裝不買個五千套?”

    劉汝霖嘿嘿一笑:“軍裝就不用了,我也知道你身上的這套軍裝好用,可我已經把式樣畫出來,杭州大把服裝廠,照著做就行了,沒必要捨近求遠。”

    “去去去,你堂堂中校參謀長,國之柱石,有身份有地位,不應該學那些無良奸商的勾當吧?怎麼說這服裝也是我絞盡腦汁完成設計的,經過麾下弟兄長期試用,反复徵求弟兄們的意見多次修改,費了好大勁兒才做出來……你……你竟然就這樣輕輕鬆鬆地給我剽竊了,啊?我知道,我官職比你小,惹不起也只能幹忍著,可是,你怎麼也得酌情給我點兒發明專利補償費吧?”吳銘不依不饒地糾纏起來。

    眾弟兄聽到這裡,再次哄然大笑,馬致齋笑完,連說之前怎麼不知道吳銘還有這等錙銖必較的本事?要是早知道,恐怕借錢都要在吳銘經手的生意中入上一股了!

    劉汝霖也被吳銘煞有其事的樣子逗樂了,笑著道:

    “行啊,那我就想辦法補償你好了……聽著,為了表彰你們浙西部隊的優秀表現,魯主席發話了,由省民政廳從抗戰捐款中拿出五萬獎勵你們,保安處做出決定,一次性發給你們三個月的軍餉作為獎勵。”

    “此外,民政廳、省黨部宣傳科決定聯手大造抗戰聲勢,估計從明天開始,你們的軍糧、肉類和日用品都不用發愁了。”

    周邊的弟兄們聽了高興不已,唯獨吳銘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他知道民政廳、省黨部宣傳科聯手大造抗戰聲勢的最終目的是什麼,當官的算計來算計去,最後掏錢的還不是老百姓?恐怕最終能有十分之一的民脂民膏用在抗戰上就算不錯了,接受這份錢,收下這份禮物,吳銘自感受之有愧,可不收又能怎麼樣?難道要自己倒貼心裡才舒服?

    看到吳銘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弟兄們都不敢再笑了,吳銘向劉汝霖和馬致齋問道:“今晚有什麼特別要求沒有?”

    “沒有啊,你問這幹嘛?”馬致齋反問。

    劉汝霖補充道:“只需按照戰備要求的做就行了,這兩天上海那邊又開始打打停停了,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什麼事情。”

    吳銘釋然地點了點頭:“既然是這樣,我想安排完值班後進城走上一趟,你們如果有空,就一起去吧。”

    “怎麼了?”

    劉汝霖很好奇:“這段時間幾次叫你進城你都不願意離開,現在太陽都要下山了,你還進城去幹什麼?”

    “唉——”

    吳銘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兩天通過我們檢查站運回來的十九路軍傷兵越來越多了,大多數是前線無法醫治的重傷員,所以我想去一趟天水教堂,問問雷孟德神父能不能發揚一下國際人道主義精神?”

    “實在不行的話,也得盡量賣給我們足夠的藥品,最好能說動他派出教會醫學院的學​​生參加傷員救護工作,否則我這心裡不安寧啊!”

    劉汝霖立刻站起來,周圍弟兄臉上全都換成了崇敬之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5 20:34
第77章 利益與道義(上)
   

    入夜時分,換上整齊軍裝的吳銘和劉汝霖,驅車前往杭州城。

    這一路上,兩人從淞滬戰場的局勢談到南京方面反應的遲鈍,從浙江各地保安部隊的混亂現狀,談到即將組建的保安師,最後竟然扯到戰地救護和傷員處置的窘迫現實上來。

    汽車經過兩道檢查哨卡進入杭州城中,吳銘發現街上秩序要比自己預料的要好許多,便隨口讚揚幾句。

    劉汝霖聽了連連苦笑:“事實根本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副模樣,所有無家可歸的逃難者,都被趕到城南吳山那片滿是寺廟道觀的地方去了。自上海一二八抗戰以來,杭州學生和市民先後發起三次大規模抗日遊行,本來高喊反日口號也就罷了,誰知道竟然喊出了打倒國民黨和國民政府的激進口號。”

    “不得以之下,我們的軍警展開鎮壓,抓到幾個學生領袖連夜展開審問,順藤摸瓜迅速出擊,逮捕了十餘名以知識分子麵目隱藏在杭州政府部門和報社以及幾個學校裡的共黨頭子,杭州的混亂局勢才略有好轉。”

    汽車進入中山路,折而向北,很快便來到城西北的耶穌弄堂路口。

    耶穌弄堂也稱耶穌巷,名為弄堂,其實路面寬闊平整,兩旁建築大多為歐美風格的樓房,也有一些古樸典雅的中國式建築點綴其間,教會醫院廣濟醫院就坐落在路口位置,頗具規模的三層歐式建築非常顯眼。

    吳銘示意劉汝霖把車開到醫院門口停下,他要先下車打個電話給雷孟德,問問有沒有時間大家見個面,如果不方便的話不妨改期,這點兒起碼的禮貌吳銘還是知道的。

    雷孟德接到電話非常高興,得知吳銘就在他管轄下的廣濟醫院門口給自己打電話,立刻讓吳銘繼續開車向裡走,他會在天水教堂門口恭候。

    車子駛入弄堂約百米路程,吳銘就看到一身神父長袍的雷孟德和穿上牧師長袍的戴子辰站在教堂大門前,兩人身後還有五個身著同類裝束的男女神職人員,場面弄得非常正式而又隆重。

    劉汝霖駕駛著轎車緩緩減速,最後在五米外停車熄火。

    吳銘下車大步來到雷孟德神父面前,含笑問候微微鞠躬,率先伸出熱情的手。

    雷孟德給吳銘來了個有力擁抱:“我最親愛的朋友,你不知道我是多麼地期待你的到來!現在終於達成心願了!”

    吳銘心裡頗為感動,對自己冒昧前來誠懇致歉,隨後在雷孟德友善的笑聲中,轉向久別重逢的戴子辰,問候道:“子辰兄一向可好?”

    “吳兄,你太讓我吃驚了,你早該和我們通報消息的……要不是神父意外地在青石橋見到你,我都不知道你已經成了軍人,不過你現在這樣非常英武不凡。”戴子辰情緒很激動,握住吳銘的手久久不放。

    介紹完劉汝霖,雷孟德神父吩咐身邊的中國教士把車開進教堂去,隨後拉著吳銘的手,熱情地邀請劉汝霖一同入內:

    “此地不是我們暢所欲言的地方,接到你們的電話時我們即將開始晚餐……不過沒關係,等會兒讓我們重新開始,盡情享受上帝賜給我們的愉快時光吧!”

    吳銘和劉汝霖相視一笑,沒有再謙讓,爽快地跟隨雷孟德一起走向教堂,才走到一半,吳銘忽然被停在教堂左側一棵大樹下的小汽車給吸引了。

    “對不起,請稍等一下!”

    吳銘好奇地走到那輛外表看起來不怎麼顯眼的小汽車前面,愛車如命的劉汝霖顧不上禮儀也大步跟了過去。

    兩人看完車頭,又圍著汽車轉到側後方伏下身來,從下面望了好一會兒汽車底盤。

    吳銘站起來,拍拍手道:“神父,這輛車是哪個國家生產的?”

    雷孟德神父對吳銘兩人的舉動毫不在意:“親愛的吳,你也喜歡它嗎?這是美國道奇汽車公司推出的最新產品,去年十月剛剛開始對外發售,可能是我開車撞過一回,更換了新的引擎蓋……難道你們沒有看到道奇公司的標誌嗎?”

    “看到了,看到了,就在引擎蓋側下方。”

    劉汝霖回答完,又感興趣地再問:“這是專門為軍隊設計的高底盤大馬力小汽車吧?對外售價多少美元?”

    “不不不!這可不是軍隊用的車,這是道奇汽車公司專門為美國交通不怎麼發達的廣闊鄉村和荒原地區專門設計製造的車型,美國石油開採企業用的也很多。北美教會認為它適合中國的環境,於是就給中國教區送來五輛,這便是其中一輛,具體售價我不了解,但我可以為你詢問詳細的情況。”雷孟德和氣地介紹。

    “好!親愛的雷孟德,那就拜託你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買幾輛。”

    吳銘非常喜歡眼前這輛車子,他和劉汝霖都一致認為,雖然這款道奇車的豪華程度比不上剛才開來的那輛別克大轎車,但從其加固底盤和寬大的越野輪胎上看,該車通過能力很強,更適合中國糟糕的路況。

    “怎麼,你們的軍隊對這種車感興趣?”雷孟德饒有興致地問道。

    “不!”

    吳銘笑著搖頭:“是我本人對這車感興趣,我們的軍隊如今恐怕沒有這個購買能力,中國許多地方至今還沒有通公路,軍隊和民眾更喜歡用馬。”

    “噢!用馬好,馬是人類最好的朋友……說到馬我算是半個權威,我的祖父就是個優秀而勤勞的農場主,他在美國中部地區擁有兩千英畝草原和兩個馬場,養有幾百匹當前最好的種馬。”

    估計是招待晚餐還沒有做好,雷孟德和戴子辰熱情地邀請吳銘和劉汝霖進入教堂內部參觀,陪伴身後的修士和里面正在聖像前點蠟燭的兩個修女看到這一幕都很驚訝,此前她們可從未見過令人尊敬的雷孟德神父親自帶人參觀教堂的,更何況雷孟德熱情相伴的客人是兩位中**官。

    教堂比起吳銘預想的規模要小一些,但建築精美,裝飾華麗,燭光和兩側數盞水晶燈發散出的金色光芒,使整個空間顯得格外輝煌肅穆。

    賓主一行信步慢行,四處參觀,相互交談中不時發出愉快的笑聲,最後雷孟德把吳銘兩人帶到後院他獨居的兩層小洋樓的客廳,戴子辰前往前面的廚房安排和幫忙。

    趁著雷孟德神父上樓為吳銘取資料的時間,劉汝霖低聲對吳銘笑道:“雖然早就知道洋教堂裡面和尚和尼姑一起修行,但我還是很不習慣。”

    吳銘一聽樂壞了,嘴裡的一口紅茶差點兒沒噴出來,剛想解釋一下,卻又發現自己不了解基督教的教義和發展史,只好看著劉汝霖哈哈大笑。

    “吳,請原諒,讓你和你的同事久等了……記得我們在山洞裡的時候,你就詢問過我美國科技發展水平等問題,對軍事工業的發展也很有興趣,我回來後想辦法收集了一些資料,本想寄給你,可一時間又不知道你在哪兒。”

    “更讓人覺得遺憾的是,我沒機會親自返回美國,只能寫信回去找我姐姐幫助收集相關信息,估計下一次才能寄來你需要的另外幾個學科的資料。”

    雷孟德捧著一沓書放到吳銘面前,看著他手裡厚厚的資料,吳銘深信他對自己的掛念和友情絕不是虛假的。

    吳銘本想站起來致謝,卻被雷孟德按下,只好笑了笑把這份情意放進心底,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書翻開,不到兩分鐘時間,驚喜地抬起頭來:

    “太好了,這正是我需要的,謝謝你,神父!估計上面介紹的幾種新型加工設備,都是美**事製造業的最新研究成果。”

    雷孟德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親愛的朋友,從內心深處來講,我個人非常不願意看到這些製造設備漂洋過海來到災難深重的中國……你們國家的戰爭已經持續太長時間了,因為戰爭和自然災​​害影響,每年死去的人口超過百萬,現今仍有無數的子民生活在飢餓與死亡邊沿。”

    “在這個時候,中國其實更應該發展經濟和民生,而不是什麼戰爭……雖然我知道這很困難,也許短時間內辦不到,但是每個人都應該努力去做,爭取讓民眾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

    劉汝霖剛拿起一本書翻看,聽到雷孟德神父的話,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書,驚訝地望著滿臉悲憫之情的神父,心想這美國佬心地還真不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6 12:19
第77章 利益與道義(下)
  

    “尊敬的神父,我的國家最大的苦難並不是來自於自身,而是東邊那個野蠻無恥的海島國家日本,還有那些為了自己的在華利益,無視全中國億萬蒼生利益的世界強國!”

    吳銘放下手裡的書,誠懇地說道:

    “非常對不起,我並不是想針對誰,我只想表達這麼一種意思:面對侵略者的屠刀,我們已經沒有退路,要想這個國家的人民過上安寧與幸福的生活,只能從反抗侵略開始,這也是我們分開之後,我迷茫了好長時間而最終選擇從軍的根本原因!”

    雷孟德驚愕地望著吳銘,半天無法言語,劉汝霖也是一臉的動容。

    吳銘不無歉意地笑道:“請原諒,我覺得自己這番話並非是危言聳聽,目前的中國,確實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上世紀四十年代的鴉片戰爭和九十年代的甲午中日戰爭暫且不說,自去年九月日本軍隊在中國瀋陽地區無恥地製造'九一八事變'開始,一直到如今日本軍隊對上海的野蠻侵略,我們的國家和民族除了奮起反抗之外,已經沒有任何其他選擇了。”

    “我個人認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幾個國家,甚至包括北面以解放全人類為己任的**俄國,都不願為了任何道德、正義和良知,去犧牲自己的既得利益,更不願意領土遼闊、人口眾多的中國結束分裂走向統一。”

    “世界列強嘴里天天說什麼和平和正義,頻頻呼喚國與國之間的平等對話與和解,可背地裡卻一直在乾著縱容日本侵略中國的勾當,自己則利用政治壓迫、武力干涉、經濟侵略等等手段,壓制中國人民的反抗,以便繼續從他們稱之為地大物博、政權**、軍隊怯弱、民眾愚昧的中國源源不斷地獲取更大利益。”

    雷孟德久久望著吳銘,不知何時回來的戴子辰站在門邊,身體一動不動,似乎是從吳銘的話里聯想到什麼。

    兩個低級修士端著食物走了進來,雷孟德微微搖了搖頭,寬容地示意就此結束談話,開始晚餐,氣氛隨之變得輕鬆起來。

    進餐時,雷孟德、戴子辰和吳銘、劉汝霖有意錯開讓人尷尬的內容,聊中國和美國的風俗人情,世間百態,自然也少不了一年來大家是怎麼過的。

    精美的晚餐非常可口,美國廚子的手藝很不錯。

    吳銘分辨不出味道上佳的牛排是否屬於地道的美國西部的風味,只能從熟悉的威士忌中體會久違的前世那種熟悉的感覺。

    劉汝霖和吳銘一樣,餐前酒和雞尾酒一概不碰,只喜歡喝琥珀色的威士忌,​​而且喝得比吳銘快兩倍,看不出這個平時斯斯文文的人還有這麼有趣的一面,弄得一旁倒酒的修士忙個不行。

    愉快的晚餐結束,餐盤撤走,紅茶隨之端了上來。

    雷孟德送給吳銘一盒古巴雪茄,連同漂亮的美國防火打火機一同送給了吳銘,嘴裡問道:“親愛的吳,你能在杭州停留多長時間?”

    吳銘放下造型精美別緻的打火機,搖搖頭:“這個很難說,要看上海方向打到什麼程度……說實話,我也怕死,但與其在杭州郊外平靜祥和的陣地上飽受煎熬,我更願意被抽調到上海主戰場去……”

    “可惜我們不屬於中央政府領導的正規軍,而是以維護地方安全為己任的省府下轄的保安部隊,所以我估計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沒機會上戰場,這也就意味著我會在杭州駐紮一段時間。”

    “聽你的說法,是不是淞滬的戰事有望結束,不會再擴大了?”戴子辰顯然非常了解局勢,脫口問道。

    “是的!”

    吳銘肯定地點了點頭:“估計此戰也就局限在淞滬地區,我們四分五裂的政府沒有做好全面開戰的準備,我們割據各方的軍隊也沒有準備,日本軍隊和政府同樣不想把戰爭擴大……”

    “貪多嚼不爛,飽受經濟危機影響的日本現在迫切需要好好消化剛剛霸占的黑龍江、吉林、遼寧等東北三省,把熱河、蒙古、綏遠、察哈爾等華北各省經營成緩衝區和下一個覬覦的目標,瘋狂掠奪東北的民脂民膏及礦產資源,再把這些資源變成武器彈藥和各種作戰物資。”

    “我預計,等到日本人積攢到滿足一場大規模侵略戰爭所需要的物資和財富,就會全面侵略中國……從中日戰略態勢看,估計日軍會從華北方向蓄意製造事端並發起一次類似於'九一八事變'的偷襲,平津首當其衝……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看法。”

    “噢,我的上帝啊!親愛的吳,你當軍人實在太可惜了!”博學多才的雷孟德聽完吳銘的分析預測,非常感慨。

    吳銘自己也感到很無奈:“我親愛的神父,我自己也想過上美好幸福的生活,想經常和你一起像現在這樣,愉快地享受上帝恩賜的精美食物和美好時光,想到美國幾所著名大學去走走看看,運氣好的話說不一定還能有一段浪漫的異國戀情……可是不行啊!我的國家正在遭受侵略,我的同胞正在被殺戮,我沒有辦法也沒有資格享受這美好的一切!”

    說到這兒,吳銘停頓片刻:“就在剛才,我進你的醫院給你打電話,看到從上海戰場上搶運過來的重傷官兵,病房早已經住滿,他們只能擠在走廊上治療,足足有四十多人,其中近半人臉上已經蓋上了白布。”

    雷孟德一臉悲苦地在胸前猛畫十字,嘴裡喃喃而語,像是在進行禱告。

    戴子辰摸著下巴,憂心忡忡,連聲說太殘酷了、太殘酷了。劉汝霖也早已放下了茶杯,心情顯得格外地沉重。

    戴子辰低聲向吳銘解釋道:“之前我們以教會的名義,向浙江省政府捐獻了兩批進口藥品和二十套手術器械,下一步神父打算在歐美各國留居杭州的虔誠教民中,發起一次人道主義募捐活動,募捐所得將全部獻給軍隊救死扶傷。”

    “謝謝!”

    吳銘和劉汝明幾乎同時起身致謝。

    雷孟德神父微微搖了搖頭,深吸口氣詢問吳銘:“告訴我,我的朋友,我能為你做點兒什麼?”

    吳銘感激不已:“謝謝你,親愛的雷孟德!我想請求你盡可能多地賣給我們軍隊急救藥品,如果可能的話,派出醫學院學生組建成醫療隊,到上海的戰場後方醫院去參與救治傷病員。”

    “親愛的吳,前一個要求我們此前一直在做,沒有任何的保留!另外,我建議你在你的大本營衢州開辦一家醫院,我會盡可能為你提供足夠的藥品和醫療器械,衢州基督教會也屬於我管轄範圍之內,他們早就想在福利院的基礎上建一家醫院了……如果你有興趣,我們完全可以在這方面進行合作,我相信你,只要能夠把醫院辦起來,將來對你的事業或許有所幫助。”雷孟德說得很謙虛,但此舉無疑是在幫吳銘的大忙。

    吳銘趕忙站起來,誠摯地致謝:“這正是我夢寐以求的,謝謝你,雷孟德!我回去就著手辦!”

    雷孟德請吳銘坐下:“後一個問題請恕我無能為力了……親愛的吳,或許你不知道,我們醫學院上一期畢業的學生只有六十五人,其中二十人已前往美國繼續深造學習,七人被南京政府徵召,剩下的其他畢業生在去年年底之前全都離開了學校,有的回到家鄉自主創業,有的去了上海或者北京各大醫院,也有幾個前往歐洲入讀醫學院的,下一批人才需要到明年十二月份才能畢業,所以無法滿足你這個願望,請原諒,我的朋友。”

    “不不!是我太冒昧了,親愛的雷孟德,我已經很感激你了,總不讓你罵我貪得無厭,對吧?”

    吳銘連忙致歉,姿態擺得很低,求人總該有個求人的樣子。

    雷孟德會心一笑,擺擺手示意沒關係。

    戴子辰沉思良久,抬起頭對吳銘問道:“吳銘,你的教導隊沒有軍醫嗎?”

    “是啊!我手裡沒有正式的軍醫!”

    吳銘痛苦地搖了搖頭:“只有個兼職軍醫的小郎中,還是跟他長輩學的醫治跌打扭傷,只會泡藥酒貼膏藥,其他的就抓狂了。”

    “這樣啊——”

    戴子辰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給你推薦兩個人,他們去年十二月剛從我們教會醫學院畢業,能力不錯,就是脾氣不太好,你要不要?”

    吳銘大喜過望,手舞足蹈,站起來時差點兒碰翻碟子:“有本事的人哪個沒脾氣?有脾氣的人我更喜歡!子辰,你快告訴我,人在哪裡,能不能現在就見見?”

    戴子辰看到吳銘急成這樣,非常意外,雷孟德和劉汝霖則是哈哈大笑,心裡均對吳銘的胸懷和人品十分讚賞。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6 21:15
第78章 鐵打的營盤(上)
  

    吳銘和劉汝霖離開天水教堂時已是晚上十點,兩人將藉用的別克大轎車還給了雷孟德神父,劉汝霖的副官開來城防司令部剛剛配發下來的半新舊福特轎車,和劉汝霖一起把吳銘送回到青石橋防地。

    三天后的上午,吳銘佈置完訓練任務,又騎著愛馬跑出去遛圈,一個小時後牽著洗刷乾淨的愛馬回到丁家祠堂,洗完澡換上身整潔的軍服準備踐約,就接到值星官的報告:馬參謀長和城防司令部的劉參謀長開車來了。

    今天中午是吳銘和戴子辰約定好的見面時間,要進城面見戴子辰推薦的兩位​​醫學院畢業生,吳銘估計是知道情況的劉汝霖特意開車來幫忙,所以他快速地整理好武裝帶,拿上大蓋帽,大步迎出去。

    吳銘一眼就看到門外的馬致齋和劉汝霖,兩人圍著那輛熟悉的​​別克大轎車,低聲說笑。

    吳銘一時間頗為驚訝,過去仔細看了看車頭嶄新軍牌上的白底黑字加青天白日徽,抬起頭來,好奇地問道:“剛買的?”

    “算是吧,不過只花了我一千大洋,多一分錢人家都不要。”

    劉汝霖對吳銘的驚愕反應非常滿意,嘿嘿一笑,解釋道:“記得你們扣押兩個美國商人的次日,我從你這兒提走的那個中國司機嗎?”

    吳銘點點頭:“忘不了那孫子……我還記得那傢伙是上海人,懷裡揣著本上海法租界警探的證件,我懷疑是花錢買來的假證。”

    “真有你的……”

    劉汝霖哈哈大笑:“人和證件都是真的,我帶他回去不久,上面的電話就到了,我也就放了那個倒霉的傢伙,那傢伙和兩個美國商人都沒有離開杭州,估計他們這段時間總是看到我開他們的車巡視城防,便打聽到我的身份。”

    “就在前天,那個倒霉的租界警探帶著那兩個美國商人突然找到我,說是感謝我的幫助,然後就把車賣給我了。”

    吳銘心如電轉,根本就不相信事情會是如此簡單,追問道:“把車賣給你以後呢?難道他們就沒提其他要求?”

    劉汝霖立刻轉向馬致齋:“嘿……真讓你說對了,看來這傢伙城府深啊!”

    “這小子精明著呢!”

    馬致齋咧嘴一笑:“這種事情別想瞞他,除非他不想知道,說起鬥心眼兒,我們浙西的弟兄從來沒人能在他身上賺到便宜。”

    劉汝霖轉向吳銘:“估計你也猜到了,記得大前天晚上我和雷孟德神父說起藥品和軍火的事吧?我們幾個處長看上了你們裝備的湯姆遜衝鋒槍,決定給省保安處警衛團和即將組建的直屬教導團配發這種裝備,兩個美國商人在雷孟德神父的介紹下找到我,我把兩人推薦給程處長他們,結果生意談成了,他們為了感謝我就把車送給我了……我雖然挺喜歡這車,但不敢白要,最後以一千塊大洋的價格成交。”

    吳銘似笑非笑地望著劉汝霖:“所以今天你特意把車開過來,還掛上了0012號這麼牛逼的軍牌,想看看我眼紅的樣子,對吧?”

    劉汝霖和馬致齋相視一眼,隨即捧腹大笑起來,均覺得和吳銘這傢伙在一起,總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愉悅感。

    ######

    半個多小時後,吳銘三人來到西子湖畔的百年老店“知味觀”酒樓前,見到了戴子辰和兩名略顯拘束的年輕人,大家見禮完畢同上酒樓二樓的雅間,享受戴子辰精心點的滿滿一桌經典杭幫菜。

    兩位在教會醫學院讀了五年出來卻鬱鬱而不得志的年輕人一直在仔細觀察吳銘,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人才壯著膽子說,沒想到明揚杭城的軍中悍將,竟然這麼彬彬有禮,風度翩翩。

    吳銘有些驚訝地詢問原因,才知道不經意間自己已經成為了杭州各界民眾津津樂道的談資,自己在洋人面前沒有屈膝彎腰、嚴格執法的事情,竟然被譽為有民族氣節,由此成為了眾多青年學生吹捧的對象,算是名人了。

    氣氛在朗朗笑聲中熱烈起來,隨著​​交談的逐步深入,吳銘對戴子辰推薦的兩個年輕人戴子冉、史迪夫大有好感。

    戴子冉是戴子辰的堂弟,聽戴子辰的口氣,他這個身高一米七二左右、身材勻稱五官清秀的堂弟,是個讓整個戴氏家族無比頭疼的紈絝少爺,從小到大惹是生非,從不安分,畢業後讓他留洋他不去,想走後門送他從政他不屑一顧,平生志向竟然是躍馬沙場當個將軍。

    馬致齋、劉汝霖頗感意外,看來看去,都沒發現典型的小白臉戴子冉具有成為將軍的潛質,不過看起來戴子冉和吳銘談得很來。

    戴子辰感覺挺尷尬的,他把堂弟推薦給吳銘之前很是猶豫了一番,想來想去再反复徵求家人的意見,這才把族弟帶來見見吳銘,本是希望把這個堂弟送到吳銘身邊磨練個一兩年,等到他收心之後再弄回來,到時候留洋也好,從政也好,都能讓家人安心。

    就在幾分鐘前,戴子辰心裡還覺得挺對不起好朋友吳銘的,沒想到戴子冉此刻已經興奮地要求跟吳銘走了。

    另一位年輕人有個洋名字,叫史迪夫,身高約為一米六五,身材偏瘦,面部輪廓很有味道,整張臉看起來給人一種成熟而堅毅的感覺,話雖不多卻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他是教會養大的孤兒,從來不知道父母親是誰,不知道故鄉何處,連名字都是當年把他撿回來的老牧師的姓氏譯音。

    在戴子辰介紹他之前,誰也不會相信眼前這位顯得非常安靜儒雅的年輕人,竟然會精通英、法、德三國語言,而且畢業後輕易放棄了保送美國耶魯大學醫學院深造的寶貴機會,一邊在教會醫院實習,一邊從事他熱衷的抗日救國運動。

    這一年來,史迪夫參加了杭州城所有的抗日大遊行,三次被抓進警察局。

    史迪夫最後一次被抓進警察局,就是在前幾天發生騷亂、遭到政府殘酷鎮壓的杭州反日抗戰大遊行期間,這傢伙在遊行隊伍中一路縱火,接連燒毀十幾面日本國旗,最後在省政府前面請願未果,氣憤之下他又點燃了省政府前方十字路頭的警察值班崗亭,帶來的直接後果是當場被五個軍警抬手抬腳抓頭髮,足足拖拽出五十米遠最後扔進囚車帶走。

    戴子辰無比痛心地說,這傢伙被抓進去之後,面對軍警的審訊始終一言不發,死不認錯,卻被其他幾個受不住煎熬的學生領袖告發他擁有“左翼聯盟成員”身份,若不是雷孟德和幾個教授念其身世悲苦,培養到現在這個程度不容易,於是動用了美國駐上海總領館的關係打通政府上層,再到警察局將他保釋出來,恐怕這傢伙至少要被判處五年以上徒刑。

    也許是吳銘具有獨特的魅力,也許是吳銘自傷身世,對同病相憐的史迪夫表現得非常友善,也許是此次被捕慘遭出賣的經歷讓史迪夫有所感觸,也許是其他別的什麼原因,史迪夫在午宴結束前的一刻,突然做出個令所有人驚愕的決定,他徑直走到吳銘面前站住,很嚴肅地說道:“我相信你,想跟你一起走!”

    今天對吳銘來說,無疑是個幸運的好日子,可以用心想事成、驚喜連連來形容,不但順利地得到兩位年輕的軍醫官,而且在即將告別之際,還收到了雷孟德神父委託戴子辰贈送的厚禮:那輛讓吳銘和劉汝霖垂涎不止的道奇大馬力廂式汽車!

    戴子辰似乎知道吳銘會出言拒絕,便將雷孟德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吳銘:“你現在比我更需要這輛汽車,如果你還想拒絕的話,請把這輛汽車當成是即將合作建立的衢州濟慈醫院的共有財產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7 19:32
第78章 鐵打的營盤(下)

  
    不得不說,劉汝霖確實非常夠朋友,次日上午就把一塊嶄新軍車牌照和車證送到了吳銘手裡。

    車牌號碼並不是計劃分配給浙西保安司令部的“軍5×××”序號,而是直屬省保安處的號碼“軍0053”。

    等到牌照安裝好,劉汝霖還頗為遺憾地對吳銘說:“0050以內的號碼都被省府和保安處的頭頭腦腦們給瓜分光了,將就著用吧。”

    接下來幾天,吳銘就高興不起來了。

    日軍似乎發了瘋,連續增兵上海,以九萬人的優勢兵力,在諸多大口徑艦炮和兩百多架戰機的協同下發起全面進攻,十九路軍和第五軍損失慘重頻頻失利,不得不節節敗退,徹底失去了淞滬戰場上的主動。

    在此期間,日本轟炸機對滬寧鐵路連番轟炸,致使交通癱瘓,難民如潮,日軍的偵察飛機還多次順著滬杭鐵路飛到杭州城上空轉圈,嚇得整座城市內外雞飛狗走,一片混亂,以杭州城為中心的方圓百里之內,所有軍隊盡數進入臨戰狀態,保安處後勤軍需部門連續給外圍防線下發大批彈藥和糧食補給,匆匆扔下後毫不停留地飛速離開。

    整個青石橋防區氣氛異常緊張,就連率部駐紮在南面筧橋機場的中央軍幾個團長、團副都自降身份,三次跑來找到馬致齋,請求建立起緊密聯繫,關鍵時刻相互協同。

    唯有吳銘和他率領的教導隊最為從容,每天仍然是天剛亮便出操,用完早餐就在副隊長樊茂林和各連連長率領下,繼續展開堅持了半個月時間的陣地攻防訓練,吳銘仍然騎上他的那匹越來越高大的花斑馬,四處遊蕩,有幾次還直接騎馬進村,聯繫村長購買豬肉和大量蔬菜,每次都成為村里大姑娘和小媳婦兒的矚目焦點。

    說起來也怪,村民們看到優哉游哉的吳銘就感到心里特別踏實,而且所有村民都對軍紀嚴明的教導隊官兵非常熱情,雖然期間也傳出過村東頭那個漂亮寡婦和某個巡夜的長官弄了一次的艷聞,但這絲毫無損於軍民之間日益增長的魚水之情,吳銘只是在軍官總結會上告誡幾句注意影響,便不再追究下去。

    直到三月二日,天天處於臨戰狀態的浙江軍隊都沒看到過一個敵人,倒是傳出最東面的嘉善防區發生兩起走火誤傷事件,但是淞滬戰場的十九路軍和中央軍第五軍全線失利的噩耗依然不斷傳來,空前的緊張氣氛和各種謠言,蓋過了軍中所有醜聞。

    就在吳銘集合隊伍,強調毅力、堅定信心的時候,浙西保安司令方佑淳突然到來,陪同方佑淳同時到來的還有省保安處的程成棟少將、參謀長劉汝霖中校。

    方佑淳首先視察了南岸的直屬團防禦陣地,代表司令部全體官兵,熱情慰問堅守在陣地上的直屬團官兵,當場將衢州父老鄉親和商界名流踴躍捐贈的兩萬元現大洋扛出來,獎給直屬團。

    一時間,南岸陣地上歡呼震天,士氣如虹,兩千人齊聲吼出“誓死抵抗、保家衛國”的雄壯口號,驚天動地。

    輪到吳銘教導隊時卻又是另一番光景。

    這會兒教導隊弟兄剛剛完成專項訓練,都在自己的陣地上休息,有的加練瞄準、有的聊村里的女人,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司令來了。

    吳銘這個異類也沒有吹哨集合,只帶上副隊長樊茂林、參謀張東寧和三個連長,跑步到陣地後方的入口處列隊迎接,冷冷清清的場面讓準備發表一番激勵言論的方佑淳和程成棟幾個頗感尷尬,但又不好罵娘。

    如今正是臨戰時期,吳銘的做法無疑是正確而又嚴謹的。

    參謀長馬致齋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他早已經習慣吳銘的臭脾氣。劉汝霖憋住笑,一張臉漲得通紅,目光一直在世兄方佑淳、上司程成棟和吳銘的臉上轉來轉去,覺得這一幕非常有意思。

    方佑淳遊走一圈,看望陣地上的弟兄們,很快在吳銘的恭敬引領下回到教導隊的臨時隊部丁家祠堂。

    等程成棟幾個落座,勤務兵上茶,方佑淳示意肅立一旁的吳銘也坐下,開口就讓吳銘嚇了一大跳:

    “吳隊長,我今天來一是視察,二是慰問,最重要的還是根據省保安處的指示,來詢問你的個人意見……由於你在軍事訓練和軍事理論研究方面有一定成績和經驗,省保安處希望由你來擔任正在組建的直屬教導團總教官。”

    “當然,這並不是死命令,畢竟我們浙西保安部隊面臨的任務也很繁重,我來這兒之前,贛東北共軍偷襲了江山縣兩個重鎮,引發了重大火災,人員傷亡也很慘重,形勢非常嚴峻。所以我們充分尊重你的意見,你有什麼想法或者決定,都可以提出來。”

    眾目睽睽之下,吳銘毫不猶豫地回答:

    “感謝保安處長官們的信任和鼓勵,不過我覺得自己的能力遠遠達不到長官們的期望,還需要在基層繼續鍛煉,不斷總結經驗,力求取得更大進步。”

    程成棟和劉汝霖驚訝地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難以掩飾的失望之色。

    兩人對吳銘的選擇深為不解,換成其他任何一個基層軍官,都不會放過這個升官晉銜的難得機會,而且還是從偏遠的浙西地區升調到繁華富裕的省城,無論是對個人事業的發展還是對今後的家庭生活,都是一個非常難得的寶貴機會。

    方佑淳和馬致齋卻是眉笑顏開,心中原本存在的巨大擔憂一掃而空,由衷的安慰和暢快的喜悅,一時間充滿胸膛,覺得眼前的吳銘還是自己心目中那個熟悉的小老弟,還是那麼理智,那麼地重感情,絕不會因為外面的花花世界和升官發財的誘惑而有所改變。

    程成棟盯著吳銘良久,搖搖頭嘆息一聲,轉向方佑淳:“方老弟,羨慕你啊,如此忠心耿耿沉穩堅韌的屬下,這年頭可不多了,可遇而不可求啊!”

    “哈哈!長官過獎了,吳銘的為人我很清楚,他還很年輕,仍需要好好磨​​練磨練,否則將來難當重任啊!”方佑淳謙虛地敷衍起來,說假話的水平比吳銘當初遇見他的時候長進多了。

    劉汝霖儘管難掩心中的失望,也為這位新結交的好朋友放棄這麼個大好機會感到惋惜不已,但他尊重吳銘的選擇,也很清楚吳銘的人品,所以沒有勸吳銘什麼。

    程成棟想了想,決定退而求其次:“既然吳老弟做出了決定,我們也不會勉強,不過,為了充實​​教導團的基層力量,我們想從你們教導隊裡抽調幾個擁有一定經驗的連排長,不知道方老弟、馬老弟是否肯割愛?”

    “當然,我們也很體諒浙西保安司令部如今面臨的嚴峻局勢,下一步的剿匪任務估計會加重,迫切地需要大批擁有帶兵經驗的中低級軍官領兵,所以我還是那句話,一切都本著自願的原則,絕不勉強。”

    方佑淳和馬致齋沒有表態,而是齊齊望向吳銘。

    程成棟暗暗吃驚,他雖然知道方佑淳和馬致齋非常器重吳銘,但卻沒想到會器重到這等程度,換成別的司令長官或者參謀長,無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哪裡需要看一個區區營級軍官的臉色?

    吳銘知道就此拒絕不甚合適,微微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到一旁,輕聲吩咐擔任警衛任務的呂魁元。

    呂魁元匆匆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六個正副連長、十二個排長悉數到來,進入前院後立刻如同小兵一樣整齊列隊。

    吳銘請諸位長官移駕前院,大步走到十八個連排長正前方,將省保安處的意思原封不動地轉告大家,最後特別申明:

    “諸位,我充分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不管大家今後到了哪裡,彼此之間相距有多遠,還是那句話,一日為戰友,終身是兄弟!只要不是叛國投敵,不是臨陣脫逃,你們就永遠是我吳銘的好兄長、好兄弟!下面,請大家自行決定去留。”

    “老大,你這不是廢話嗎?除非你趕我走,否則我龍韶罡不會離開教導隊,我的圖上作業還沒學會呢。”

    龍韶罡的大嗓門兒最先響起,頓時引來所有弟兄的高聲附和。誰也不願意就此離開這個如同大家庭般的和睦團體,機砲連長孫晉幾個甚至還喊出了把這輩子賣給吳銘的狠話。

    這一下不止程成棟和劉汝霖看得目瞪口呆,連方佑淳和馬致齋都震驚了,怎麼也想不通,平時總是繃著臉、對麾下官兵無比嚴苛的吳銘,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緣和人格魅力?

    他們哪裡知道,吳銘除了在訓練中嚴厲之外,生活中卻非常好相處和說話,他讓麾下每個官兵都真真切切地感受​​他的重視、公平和情義,潛移默化之下,每一個弟兄都覺得自己有了尊嚴,有了追求,情不自禁地便把吳銘視為自己的主心骨。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7 22:18
第79章 是非曲直

  
    方佑淳婉言推辭了程成棟和劉汝霖回城聚聚的邀請,選擇留在青石橋,和部下們一起待上兩天,滿懷遺憾的程成棟等人只好遺憾地返回城中。

    送走了外人,方佑淳在馬致齋和幾個團長、團副的簇擁下,回到丁家祠堂,本想藉機開個會,轉眼看到吳銘把兩名全副武裝的年輕士兵帶了過來,只好推遲一下,心裡直嘀咕不知道吳銘又要搞什麼名堂。

    吳銘不等方佑淳詢問,便將兩名新兵的情況簡要匯報,最後恭敬地請求:“司令,按照以往規定,擁有大學畢業證書的戴子冉和史迪夫兩人,應在一年實習期滿後,正式授予中尉軍銜,但兩人值此危難時期,毅然投筆從戎,報效黨國,完全符合戰時授銜條款的相關要求,屬下懇請司令同意我教導隊的請求,以振奮軍心士氣!”

    方佑淳非常慷慨地同意了:“人才難得,精神可嘉!你把申請報告上呈參謀長即可,按照一九二九年國民政府頒布的《陸軍軍銜條例》相關規定,他們倆完全適用於中尉醫官軍銜,我保安部隊還沒有與技術等級掛鉤的軍銜設置,暫時就掛普通中尉軍銜吧。”

    “謝謝司令!”

    吳銘致謝完畢,將兩名興奮不已的醫官送了出去,讓他們繼續跟隨步兵連訓練,盡快掌握基本軍事技能,熟悉軍中條令。

    直屬團的幾個團營長對司令偏愛吳銘非常嫉妒,對於方佑淳打破常規破格提拔也頗有微詞,但一直以來醫官就是軍中的緊缺人才,像戴子辰和史迪夫這樣畢業於著名的杭州教會醫學院的人才更為難得,正式授予中尉軍銜毫不為過,而且吳銘提出申請的理由也算充分,誰敢說現在不是特殊的戰爭時期?

    方佑淳可不管別人怎麼想,等吳銘回來,他從副官李謙手裡接過兩份省政府和保安處最新下發的文件,讓參謀長馬致齋向大家宣讀,之後才進行概括總結:

    “根據上級文件精神,全省保安部隊的整頓勢在必行,特別是處於浙贛邊境的我浙西部隊,很可能在淞滬停戰之後被調入江西戰場,配合中央直屬各部剿滅共黨武裝力量。”

    看到不少軍官臉上露出的痛苦神色,方佑淳皺了皺眉頭:“我離開衢州之前,和唐副司令共同出席了行署召開的軍政特別會議,會議決定,在我保安部隊原有基礎上,實行優勝劣汰的整頓辦法,將有限的編制,充實到即將組建的三個直屬步兵團去。昨天我到省府提交了整編報告,省府和保安處當即予以批复,並授予相應番號和編制,所以大家現在就要做好準備。”

    大部分軍官面露喜色,均看到其中晉升的機會,吳銘則是無動於衷,並非是他不想升官,而是他剛晉升少校不到四個月時間,再怎麼升也輪不到他,更加重要的是,熟悉歷史的他不願意跟在中央軍屁股後面去攻打蘇區和紅軍,那注定是勞而無功甚至是提著腦袋玩的坑爹勾當。

    方佑淳宣布完這件事,會議也基本宣告結束,直屬團兩個營長高喊教導隊伙食好,要求借花獻佛為司令接風洗塵,眾人立馬齊聲叫好,吳銘心知不好推脫,於是爽快地答應下來。

    接風晚宴結束,直屬團一群營連長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雖然戰時沒有酒,但一個個都吃得滿嘴流油十分盡興,連聲稱讚教導隊的廚子手藝了得,卻絲毫不提全軍只有吳銘的教導隊從不剋扣士兵的糧餉和任何補助。

    掛上馬燈,端上香茶,只剩下方佑淳、馬致齋和吳銘的屋子裡,頓時清靜許多,馬致齋剔著牙說起共軍彭德懷、**所部攻打贛州,阻止中央軍陳誠率十八軍趕赴淞滬抗日前線的事情。

    方佑淳還沒發表自己的看法,馬致齋就遭到吳銘的反駁。

    “全是些屁話!”

    吳銘少有地爆出句粗口:“毫不客氣地說,馬大哥你被《中央日報》和《民國日報》的宣傳給蒙蔽了雙眼……你也不好好想想,若是蔣委員長和中央政府真像報紙上宣傳的那樣堅決抗日,為何只派出第五軍區區兩個師和中央教導總隊前往淞滬戰場?”

    “一月二十八日開戰,到前天三月三號日軍攻占真如、南翔宣布停戰為止,在長達三十五天的時間裡,為何不迅速增兵淞滬戰場?就算是陳誠的第十八軍被攔在贛州一線,可南京周圍不是還有三個主力師嗎?距離淞滬地區僅僅數日路程的豫皖圍剿戰場,不是還有五個主力師可調用嗎?難道這十幾萬軍隊都被紅軍攔下來了?”

    方佑淳一聽不對,猛然呵斥:“你閉嘴!這種混話你也敢說,就不怕掉腦袋?”

    吳銘撇撇嘴,指指外面:“五十米之內全是我的特務排弟兄,除非兩位大哥自己去告發,否則誰會知道?”

    馬致齋指著吳銘的鼻子:“嘛逼的吳銘,你給老子閉上你的臭嘴!”

    吳銘不以為然,笑著道:“要是我不把兩位當成自己的親大哥,我會對外人說這樣的話嗎?這根本是就事論事,是兄弟之間坦誠相對的探討,是對時局的深刻反思和認識,這樣的理由還不夠充分嗎?”

    吳銘的話讓方佑淳覺得很無奈,他搖了搖頭,善意地提醒:“還是注意點兒為好,我們是軍人,服從是軍人之天職……小弟,以後可不能這樣了,慎言國事啊! ”

    “大哥,是不是我們不說,黨報上的那些鬼話瞎話就不存在了?不會!不但會繼續存在,恐怕還會變本加厲地糊弄我們!這一切看起來似乎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可只要細細琢磨一番,就能從中看出中央政府的每一個決定其實都牽涉到整個國家民族的前途,牽涉到我們軍人的切身利益!”

    吳銘深吸了口氣,平復一下激動的情緒,接著道:“縱觀這次淞滬抗戰,不得不說蔣委員長和中央政府犯了個天大的錯誤,此番對日妥協,將會極大地助漲日本人的侵略野心,使得日本能夠毫無顧忌地佔領東北廣袤的土地,盡情掠奪我們的寶貴資源,殘酷壓榨我東北人民,本來遭受經濟危機後繼乏力的日本,將會因此迅速強大,為下一次大規模侵略我國獲得足夠的物質支撐,日本的軍人也將因此而對侵略中國信心百倍!我有個預感,等到下一次日本進攻中國,淞滬戰場必將是屍山血海的場面,甚至首都南京也會不保!”

    馬致齋與方佑淳面面相覷,最後沮喪地說出自己的看法:“關鍵還是我們自己不爭氣,蔣委員長也難啊!看看今日之中國,新桂系和粵系割據兩廣對抗中央,西南三省我行我素內戰不休,晉綏各省反反复复陽奉陰違,退入關內的張學良三十萬大軍還在與馮玉祥、閻錫山舊部爭奪華北利益。”

    “這些割據了大半個中國的數百萬軍隊,沒有一個是蔣委員長指揮得動的,而這個時候,偏偏共軍還在不停地爭地盤搞內訌,你讓中央政府怎麼辦?所以啊,蔣委員長提出的'攘外必先安內'的口號是完全正確的,只有等內部安定了,才能夠一致對外,否則乾什麼都不行!”

    “唉,真受不了你們這些被洗腦的人,懶得說了……”吳銘白了馬致齋一眼,連連搖頭。

    方佑淳抬起手,示意馬致齋不要再說了:“政治上的事情很複雜,是是非非誰也說不清楚,也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左右的,我們只需盡到自己的本分就行……好了,什麼也不要說,到此為止吧!小弟,我希望以後不要再聽到你發這樣的牢騷話,不要讓我們做大哥的為你操心,好嗎?”

    吳銘頗為無奈地點點頭:“好吧,不過我想問問大哥,省政府和保安處打算抽調哪一部分人馬入贛協助中央軍作戰?”

    方佑淳微微吃驚,不解地問道:“我們軍中只有你的部隊拿得出手……怎麼?你不願意去?”

    “當然不願意了,我敢說,以中央軍目前糟糕的訓練水平,將領們眼高於頂、傲慢無知的心態,各路諸侯貌合神離擁兵自重的自私自利的行為,面對紅軍不管表面上佔據多大優勢,最終還是要敗……哼哼,我絕不願把自己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六百弟兄白搭進去。”吳銘的態度非常堅決。

    馬致齋氣得渾身發抖,厲聲問道:“要是共軍主動來打你呢?”

    吳銘不由樂了:“馬大哥,以目前紅軍的實力,你認為他們有打到衢州的可能嗎?”

    馬致齋一愣,想了想又不服氣:“你這是狡辯,方志敏不是打到江山了嗎?難道這也和你沒關係?”

    “馬大哥你講不講理啊?兩碼子事你怎麼扯到一塊兒了?難道你認為常山和江山兩個保安團三千餘眾,還打不過近半人扛著長矛大刀的方志敏所部?如果別人這麼問你,你這個參謀長該怎麼回答?”

    吳銘樂不可支地反問馬致齋,弄得馬致齋一時啞口無言。

    方佑淳又開始和起了稀泥:“好了好了!我說你們兩個,天天湊在一起還爭不夠啊?”

    “之​​前我和這小子確實沒爭過,今天才第一次。”馬致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著​​解釋。

    方佑淳一聽無語了,吳銘忍不住笑起來。

    方佑淳借喝茶時間,整理了一下被吳銘和馬致齋攪亂的思緒,放下茶杯后說出自己的想法:

    “為了把兵力用到實處,我和唐副司令根據魯專員的建議反复討論,初步達成一致,決定裁撤掉處於防區縱深地區的壽昌、遂昌兩縣保安團,把地方維持的任務交給政府的警察局和地方民團,反正這兩縣保安團歷來只有一個營的兵力,毫無戰鬥力不說,還空耗軍餉,拖累整體實力,我們需要把有限的編制用到實處。”

    “早就該這樣了……說起壽昌、遂昌保安團我就來氣,他們那個懶散的樣子哪裡像個軍人?”馬致齋完全支持方佑淳的決定。

    方佑淳點點頭:“原本我想藉這次擴編機會,讓小弟你晉升一步帶個團,你的能力完全沒問題,不過剛才聽你這麼一說,我又覺得很有道理,我軍的訓練水平確實需要提高,否則還真打不過神出鬼沒的共軍。”

    “所以啊,我認為教導隊必須長期地辦下去,不但要對我軍各團送去的班排長進行輪訓,還要把規模再擴大一些才行……我初步想法是教導隊保持現在的營級待遇不變,再增加兩個連的建制,練成之後當成我們最精銳的機動力量使用,只要小弟不佔團長的名額,就沒人敢放屁。”

    “對,我贊成,要不是這次調出來協防杭州,我早就督促各團班排長到教導隊進行輪訓了。”馬致齋舉雙手贊同,他比誰都清楚,以吳銘教導隊目前的訓練水平和先進裝備,打敗直屬團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吳銘考慮片刻,允諾下來:“我非常樂意接受這個任務,只是訓練經費和訓練所需的彈藥、服裝和物資必須得到保證……想必兩位大哥也知道這半年來教導隊的實際支出有多大,僅是每個官兵平均耗費三百發子彈這一項,就讓軍需科那些人急得牙疼。”

    馬致齋又有意見了:“不說這個我差點兒忘記了,你說你是不是太浪費了點兒?一人三百發,其他部隊可連十發都沒有啊!”

    吳銘也不著急,耐心解釋:“馬大哥,如果你親眼看看教導隊的打靶成績,恐怕就不會心疼了……之前為了保密,為了不遭來別人的嫉妒,我一直不吭聲,也不許麾下弟兄向外透露任何訓練情況,現在我可以明確匯報:就連我們教導隊的伙夫打百米靶,十發子彈都沒有低於七十環的,別的團營行嗎?”

    馬致齋和方佑淳嚇了一大跳,這是什麼樣的成績?

    按照全省保安部隊的考核標準只能算良好,可這是伙夫打出來的,要換成吳銘麾下最精銳的特務排,那又該達到何等水平?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9 01:13
第80章 被惦記上了
  

    此後三天時間,方佑淳、馬致齋和吳銘都在為如何建一支強軍而苦苦算計,反复討論該採取何種方式和步驟,徹底改變目前浙西保安部隊軍紀鬆弛、觀念陳腐、人浮於事、派系林立的混亂局面。

    就在吳銘等人初步拿出全套整改方案的同時,浙江省保安部隊最高領導層正在承受一場激烈的權力鬥爭,什麼大敵當前,什麼保家衛國,什麼一致對外,在當權者爾虞我詐的權力鬥爭中均被無視。

    主政三年毫無建樹的原保安處長,在新任省主席魯滌平派系、中央黨部CC系和本土派系的三方擠兌中急流勇退,依靠黨國元老張靜江的關係,順利調任油水更為豐厚的杭江鐵路局局長職務,留給繼任者的是一堆理不清道不明的爛賬。

    在蔣委員長下野期間站錯隊的本土實力派領軍人物程成棟,面對CC系強大的壓力,毅然選擇投靠省主席魯滌平,但在CC係不依不饒悄然無聲的圍堵下,程成棟最終還是無法順利前進一步,只能以副職的身份暫時代理保安處處長職務。

    負責全省保安部隊訓練作戰的另一位副處長眼看大清查即將開始,驚恐之下,以舊疾復發為由,果斷地放棄權力卸甲歸田,匆匆辦完手續便冒著被戰亂波及的危險,舉家遷往上海法租界,買下多處房產做寓公去了。

    托淞滬戰場局勢危急的福,這場震動浙江官場的權力鬥爭,是來得快去得更快,爭鬥各方或多或少得到了想要得到的利益,基本上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獲得三方認可的參謀科長兼杭州城防司令部參謀長劉汝霖,順理成章晉升保安處副處長職務,軍銜也晉升為上校,接過了全省保安部隊整編和訓練的沉重擔子。

    現在擺在劉汝霖面前的,卻是一個個誰都不願碰的爛攤子。

    手足無措的劉汝霖經過一夜苦思,於次日上午向出席人事調整後首次參加工作會議的省主席魯滌平、省黨部代主任顧建中提出請求:“抽調浙西保安司令部直屬教導隊少校隊長吳銘,擔任保安處訓練科科長,兼任直屬教導團團長!”

    劉汝霖的要求對與會者來說,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是因為吳銘蒼白的資歷和卑微的級別,根本就不可能擔任如此要職。

    說在情理之中,是因為吳銘的優秀軍事才華誰也無法忽視,而且注重實幹的劉汝霖與吳銘私交匪淺,面對一堆爛攤子,劉汝霖急需找個有能力聽指揮的下屬來幫忙,純屬官場慣例,一點兒也不為過。

    魯滌平和顧建中卻犯難了。

    省保安處訓練科長一職並非什麼實權職務,魯滌平不怎麼在乎,可訂購了一批美國先進武器裝備、正在大肆招兵買馬的直屬教導團就不同了,如果成功組建起來,這將是浙江省最重要的一支軍事力量,誰會將這支強大的力量拱手送到別人手裡?

    況且,魯滌平心目中早有屬意的人選,更不會輕言放棄。

    因此,魯滌平率先提出反對意見,令人驚訝的是,與魯滌平鬥得你死我活的CC系干將顧建中竟然隨聲附和,以吳銘資格不夠還有待磨練為由,斷然拒絕了劉汝霖的要求。

    其實顧建中心裡非常清楚,吳銘是自己派系重點扶持的浙西保安司令方佑淳的手下愛將,這半年來對方佑淳的幫助很大,把吳銘留在四省通衢的戰略要地衢州幫助方佑淳練兵,遠比留在內耗不止的杭州城更加有利,更容易出成績。

    至於將來誰來擔任省保安處直屬教導團團長一職,完全可以慢慢和魯滌平較量,本派係人多勢眾,有的是出色的軍政人才,而且對此職務志在必得,哪怕最後鬧到蔣委員長面前,也不會讓魯滌平如願。

    就在劉汝霖心中極為失望之際,保安處代處長程成棟的一張紙條悄悄地傳到魯滌平手上,魯滌平看完後,和顏悅色地提出個折中辦法:可以讓吳銘擔任保安處訓練科長,兼教導團總教官職務。

    劉汝霖尚未高興三秒鐘,省黨部主任顧建中再次表示反對,同為CC系的財政廳長和民政廳長馬上附和顧建中的意見,認為此舉不合法度。

    看清兩位大佬正在斗法的文武官員至此終於明白過來,於是眾人不是喝茶就是點煙,沒有一個人敢放個屁。

    尷尬的沉默過後,滿腹錦繡的顧建中提出個折中辦法:“我看此次率部駐防青石橋的浙西保安司令部參謀長馬致齋上校就很不錯嘛,可以說他率領的浙西部隊,是此次協防杭州的所有部隊裡面表現最好的……”

    “而且據我所知,這個馬致齋畢業於保定軍校,經歷過戰火考驗,立過功受過獎,又有多年的基層帶兵經驗,資歷深厚年富力強,完全可以勝任保安處訓練科長職務,甚至可以讓他兼任正在組建的保安師參謀長,這是個人才啊!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一聽,覺得還真是這麼回事,如此一來,接替劉汝霖的訓練科長有人選了,哪怕兼任保安師參謀長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職務,完全可以仰仗馬致齋的能力,解決最讓人頭疼的軍隊訓練事務,以新式練兵聞名全省軍界的吳銘,不正是馬致齋的部下嗎?

    魯滌平明知道這是顧建中的掣肘和拖延,但細細一想,便發現這個提議並沒有傷害到自己的根本利益,而且馬致齋給魯滌平的印像也不錯,雖然接觸不多,但戎馬半生的魯滌平知道馬致齋是個非常正統的軍人。

    再次權衡片刻,魯滌平望向滿臉鄭重的程成棟,看到程成棟微微點頭,便知道馬致齋不是顧建中的人,於是含笑詢問劉汝霖的意見。

    劉汝霖細細琢磨,也覺得這是個退而求其次的好辦法,馬致齋與他相處不錯,不但軍事基礎紮實能力較強,而且擁有極為豐富的實戰經驗和指揮經驗,只要牢牢地抓住馬致齋,就能通過馬致齋從吳銘手裡挖來幾個掌握新式練兵法的軍官,這對接下來教導團和保安師的組建絕對是個很好的助益,於是,劉汝霖也同意了。

    就這樣,馬致齋後半輩子的命運,就在兩名封疆大吏和一群文武官員的爾虞我詐中被確定下來。

    次日上午,省保安處代處長程成棟、副處長劉汝霖雙雙到來宣布會議決定,馬致齋長時間的驚愕過後,懷著喜憂參半的心情接過調令。

    程成棟和劉汝霖午飯前就滿面春風地離開了,留下方佑淳、馬致齋和吳銘三人面面相覷,久久無法言語。

    吳銘叫炊事班端來幾個菜和兩瓶酒,給兩位傷感的老哥斟滿酒杯:“馬大哥,這是喜事啊!雖然軍銜沒升,但職務高了一級,再進半步就和方大哥一樣,成為實打實的少將了,咱們應該慶祝才對!”

    馬致齋頗為惱火:“你這傢伙就這麼想我離開浙西啊?”

    吳銘自飲一杯,咂咂嘴嘿嘿一笑:“什麼話啊?咱們兄弟間不玩虛的,說句大實話,這事對你、對我、對大哥、對家裡的弟兄們都有好處,先不說什麼水往高處流或者好男兒志在四方的漂亮話,只說你高升的好處,就足以令弟兄們深受鼓舞,證明我們浙西保安部隊藏龍臥虎出人才,對吧?”

    “有你在省保安處擔任要職,今後要是有人想欺負我們,小弟和家裡弟兄就可以拍著胸脯自豪地說:我們在省裡有人,小子你好好掂量掂量吧!”

    馬致齋臉上一副生氣的表情,心裡卻舒坦許多,方佑淳忍不住笑罵起來:“你這傢伙就會胡說八道。”

    吳銘卻收起笑容,非常嚴肅地解釋:“我這話絕不是胡說八道,說得難聽點兒,我們心裡面雖然不捨,但是馬大哥高升之後,家裡面的弟兄們也跟著受益,剛才程處長不是向大哥承諾,可以自行推薦個人接任馬大哥的職務嗎?”

    “估計你們兩個也想到了任勞任怨的陳騫大哥吧?陳騫大哥要是當上了參謀長,那麼軍務科長的位置就又空出來了,這麼細細一算,至少四位弟兄能在馬大哥的高升中受益,誰不感激馬大哥啊?”

    方佑淳覺得吳銘太過功利,但是細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可一時又捨不得這麼多年的好兄弟,只能幽幽一嘆:“話雖是這麼說,可我這心裡實在不好受,像是被人砍掉只胳膊一樣。”

    “大哥,小弟也捨不得離開你啊!”馬致齋非常感動,心情卻格外複雜。

    吳銘見狀,再次舉起杯子:“省裡下達的是死命令,即便我們想改也改不了,還不如索性高興些,反正衢州距離杭州沒多遠,同在一個系統,平時又有電話電報聯繫,想見面還不簡單?來來,大家喝一杯!”

    方佑淳和馬致齋緩緩舉杯相碰,吳銘把杯子湊過去碰一下,仰頭就喝,完了給兩位大哥滿上,殷勤地給兩人碗裡夾菜,嘴裡還嘮叨再不吃菜就涼了。

    酒至半酣,馬致齋終於轉向吳銘:“小弟,既然這樣了,給我幾個人行不行?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哥單槍匹馬地受欺負吧?”

    “唉……劉汝霖那孫子,可真不是玩意兒啊!”吳銘長長地嘆了口氣,道:“說吧,看上誰了?”

    馬致齋神色非常鄭重:“樊春林跟你時間長,這半年來一直協助你主持教導隊的訓練,熟悉新式練兵法,所以這小子你得給我,其他的由你來定吧。”

    吳銘沉思片刻,點點頭道:“樊春林確實不錯,其他人我只能給你兩個步兵連的副連長和機砲連的副連長,他們都是組建教導隊初期從司令部軍務科調過來的,雖然沒有樊春林靈活,但勝在基礎紮實,而且都很年輕,怎麼樣?”

    馬致齋本來還想要龍韶罡這個猛將的,但看到吳銘一臉謹慎的樣子,只好打消這個念頭:“就這定四個吧,謝了小弟,大哥敬你一杯!”

    吳銘喝完這一杯酒,立即轉向方佑淳:“大哥,樊春林走了,我希望把龍韶罡任命為我的副隊長,這傢伙雖然沒進過正規軍校,但資格老,實戰經驗豐富,性格坦率,為人實在,關鍵時刻也夠狠,有他在能鎮住很多人。”

    “行,就這麼安排吧!”

    方佑淳直接答應了吳銘的請求,隨即提醒道:“有件事你要先有個心理準備,回去之後,我立刻給你補充兩個連,你的教導隊需要一邊訓練,一邊兼顧常山方向的防務……常山和江山的兩個團實在不頂用,這兩個團必須拉到衢州進行整頓,然後按計劃展開三個月強訓,優勝劣汰,全面重組。”

    “你們教導隊暫時要接過扼守浙贛通道的重任,擴建兩縣的邊境檢查站並給我守好,三個月後,我再作調整,以後我軍各團均實行異地駐防,定期調換防區,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杜絕軍隊與地方勢力的勾結腐化,才能讓各團始終不敢鬆懈。”

    吳銘心中暗暗叫苦,但還是點點頭答應下來,以目前的形勢看,他不想面對方志敏的紅軍都不行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19 19:43
第81章 艱難的任務
  

    淞滬戰場自三月三日宣布停戰,南京中央政府立刻組團趕赴上海求和,中國軍隊再也沒有作任何的戰爭動員,此後,兩國派出的談判代表團在英美法意等國的調停下,進入了冗長的談判階段。

    面對侵略者咄咄逼人的強橫姿態,南京政府再次選擇了退讓妥協,悲壯的淞滬抗戰在無數國人悲天蹌地的屈辱中停息了。

    內訌不止的浙江省軍政雙方都沒有心情按照預定計劃舉行春季大操演,對外公開解釋是需要制定更為合理完善的全省軍隊整編計劃,精兵簡政,銳意革新,以增強本省保安部隊的戰鬥力,真正的原因卻是杭州距離上海太近了,浙江軍政要員擔心大規模的春季操演會觸怒日本人。

    三月九日,滬杭鐵路恢復通車,花掉一萬五千大洋建起的青石橋檢查站也隨之撤銷,駐守杭州內外的各地保安部隊領到一筆豐厚的獎賞之後,陸續撤離返回原防區。

    三月十日,浙西保安司令部直屬團跟隨司令方佑淳返回衢州,唯獨吳銘的教導隊莫名其妙地接到命令,緊急開赴杭州城西軍營執行任務。

    三月十一日上午,吳銘最後一次檢查封存的防禦工事,查看為鄉親們恢復的田地和溝渠,這才在丁家村上千父老鄉親的送別下,離開青石橋陣地。

    杭州城西軍營坐落於西湖東北角,位於武林路與西湖之間,正式名稱為浙江陸軍監獄。此地最初是南宋王朝的大理寺所在地,傳說岳飛就是在大理寺的風波亭被處死的,之後,清王朝在此建起巡按使獄署關押重要人犯,南面和東面連成一片駐紮了一個標營,到了民國初年,浙軍總司令部將其擴建成軍事監獄,邊上的標營也相應擴建成杭州衛戍部隊的西大營。

    吳銘開著自己的道奇車,載上戴子冉、史迪夫兩位軍醫官提前到來,看到新任浙江保安處副處長劉汝霖、訓練科長兼保安師參謀長馬致齋等人在軍營大門口迎接非常意外,立刻停車熄火,下車敬禮,向一臉笑容的劉汝霖和馬致齋大聲禀報。

    劉汝霖示意副官幫吳銘把車開進西大營,拉著吳銘的手,邊走邊解釋暫時留下他的理由:“這裡就是我們保安處直屬教導團的營房,大操場上新建成的訓練設施,全都是按照你的標準和要求修建的,但是我們的官兵覺得難度太大,都說不切實際,都不願意練,所以我和馬兄商量過後,徵得你們方司令的同意,暫時把你和你的教導隊留下一段時間,好好指導我們教導團的訓練。”

    吳銘聽完頗為驚訝,指指馬致齋和走在後面的樊春林幾個老兄弟:“馬大哥幾個不都在這兒嗎?”

    劉汝霖和馬致齋頗為尷尬,笑了笑不知該怎麼和吳銘說。

    剛換上少校軍裝的樊春林看到吳銘直直地盯著自己,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解釋:“教導團尚未組建完畢,目前只有一個營的兵力,官兵大多是從保安處直屬各團抽調來的老兵痞子,而且其中大多是杭州本地人,不少軍官還是官宦人家子弟,我指揮不動啊!”

    “嗯!?你現在是什麼職務?”吳銘臉色不善了。

    “營長,教導團一營營長,可團長團副連影子都還沒有,我這個營長說話不頂用啊!”

    樊春林也很憋屈難受,看到吳銘要生氣的樣子就心裡發慌,之前他還對自己調動到省城並獲升遷沾沾自喜,哪裡知道寄予厚望的直屬教導團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唉——”

    吳銘並沒有生氣,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轉向劉汝霖和馬致齋:“兩位老哥,你們明知道整個浙江的老兵早已不堪使用,比新兵更難適應要求嚴格的新式訓練法,何況是要組建全省軍隊樣板的教導團,你們竟然還……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劉汝霖和馬致齋很不好意思,他們都知道整個浙江除了浙南、浙西之外,其他地區根本沒有好的兵源,可浙西是圍剿前線,又是此次整編中重點照顧的地區,浙西保安司令方佑淳之所以匆匆帶隊回去,就是為了根據保安處的最新指示,參照中央陸軍的編制結構,組建浙江第二個保安師,可以說兵源最好的浙西已經不能指望了,唯有從浙南地區徵召新兵,可前往浙南征兵的工作目前還停留在紙面上,還得等正在經受人事大變動陣痛的保安處穩定下來才能展開。

    其實吳銘對此也是心知肚明,為了避免讓大家太過尷尬,他直接要求參觀一下新建成的訓練設施,走完一圈還算滿意,停下來就問劉汝霖和馬致齋:“說吧,想讓小弟幹些什麼?”

    劉汝霖等的就是吳銘這句話,直接提出請求:“本來是想讓你領著你的教導隊和樊春林的一營共同訓練一段時間,好讓我們教導團的官兵開開眼的,但現在看來,還是由你來暫時負責總體訓練更好一些。”

    “啊!?”

    吳銘頓時警惕起來:“劉大哥,小弟可把醜話說在前頭,這杭州城我待不長,終歸是要回浙西去的,一起切磋幾天還可以,時間長了可不行啊,小弟還要趕回去保衛家鄉父老呢!”

    馬致齋立刻沉下臉來:“你是怕我們吞併你的教導隊,是嗎?”

    吳銘立刻擺手:“哪兒的話?要是沒有馬大哥你的支持關照,就不會有今天的教導隊……還有劉大哥,兩位大哥都是兢兢業業、胸懷坦蕩之人,小弟信得過,從沒想過兩位老哥會幹出吞併友軍這種生兒子沒屁眼的齷齪事,絕對不可能啊!我說的對吧?”

    馬致齋和劉汝沒想到吳銘竟然這麼無賴,出口就把話說死了,周邊十幾個校尉看得有趣,忍不住笑出聲來,可笑歸笑,吞併人強馬壯的吳銘教導隊,終歸是整個保安處最想做卻又無法做到的事情,這一點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馬致齋深知吳銘倔強的性格,連連搖頭不好說些什麼,劉汝霖一改之前的和善,上前一步,嚴肅告誡吳銘:

    “沒人打你教導隊的主意,不過我也把醜話說到前頭,你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幫助我們教導團一營完成第一階段訓練,什麼時候完成任務,什麼時候放你回去,否則你什麼也別想,到時候我就算是強行收編你的部隊,誰敢把我怎麼樣?”

    吳銘心中雖然不爽,但知道胳膊拗不過大腿,沉思片刻:“行啊,不過我有兩個條件必須得​​到滿足。”

    “你說吧!”

    劉汝霖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緊盯著吳銘,眼都不眨一下。

    吳銘無可奈何,只好選擇妥協:“好吧,第一個條件是,這段時間訓練我必須擁有最大權利,包括訓練計劃的製定、計劃實施訓練的權力和處罰權;第二,小弟的教導隊沒錢了,彈藥也在最近的訓練中消耗一空,需要獲得足夠的補給。”

    劉汝霖氣得笑了:“你這孫子,這一個月來你從省政府、​​保安處、社會各界等渠道共獲得十二萬大洋和兩批彈藥補給,都讓你大肆採購物資運回衢州去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一周前,你又一次採購了價值十萬大洋的鋼鐵、銅材、布匹、軍鞋等物資運回衢州,還從我手裡榨取了五十匹戰馬,現在都在哪兒了?”

    “啊!你現在還敢在我面前哭窮,告訴你,沒門兒!除了例行承擔你部的軍餉之外,老子絕對不會多給你一個銅板!”

    吳銘見劉汝霖咬牙切齒的樣子,只得退讓:“那好吧,錢財乃身外之物,就不說了,倒是劉大哥你新購進的那批美製槍械和彈藥,怎麼也該分潤點兒給小弟吧?就當是小弟的辛苦錢,你說怎麼樣?”

    劉汝霖差點兒跳起來:“你想都別想!”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該有點兒補償吧?如果你實在捨不得那批美械,撥給小弟十挺八挺輕重機槍總該可以吧?小弟的教導隊五六百號人馬,至今連一挺新的重機槍也沒有,大哥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弟在戰場上,因為火力不行被人打得滿山跑吧?這實在是有辱我浙軍的整體聲譽啊!”吳銘退而求其次。

    看到吳銘錙銖必較的樣子,眾人忍不住哄然大笑。

    馬致齋和樊春林幾個老兄弟更是樂得不行,此前他們都領教過吳銘的奸商嘴臉,一直對吳銘牛皮糖似的索求頭痛不已,現在輪到省保安處有求於吳銘,什麼事都算到骨子裡的吳銘要是不趁機大撈一把,恐怕就不是大家熟悉的吳銘了,因此都想看看,劉汝霖面對算計到骨子裡的吳銘該怎麼辦。

    不出所料,劉汝霖最終還是選擇了讓步,雖然他嘴裡說要看吳銘的訓練效果再做決定,但大家都知道,以劉汝霖的性格和與吳銘深厚的私交,只要劉汝霖不當場予以拒絕,最後不管怎麼樣,已經掌握全省保安部隊訓練和裝備補給的劉汝霖都會給吳銘一些好處。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01:25
第82章 有付出就要有回報


    中午之前,新任副隊長龍韶罡和參謀張東寧帶領教導隊四百餘名官兵到來,進入營房安頓下來,匆匆用過午飯,休息半個小時就在集合哨聲中沖向大操場。

    劉汝霖、馬致齋、吳銘和十餘名保安處官員早早地就站在操場西面的高台上,默默觀看教導隊官兵和教導團一營官兵的一舉一動。

    八分鐘後,吳銘的教導隊在副隊長龍韶罡的指揮下,已經整齊肅立在操場右前方,所有武器裝備有序擺放在隊列前面,而這個時候教導團一營五百官兵卻還在趕來操場的路上,一路熙熙攘攘,混亂不堪,氣得劉汝霖和馬致齋臉色發青。

    “嘛逼的,還都是老兵,就這副吊樣子?比起老子在浙西征召的新兵蛋子還不如啊!”馬致齋看到這一幕,惱火地低聲咒罵起來。

    吳銘看了嘿嘿直笑:“大哥你就知足吧,要不是這樣,上峰怎麼會調你來杭州這個花花世界一顯身手?”

    劉汝霖對此也是無可奈何,暗自搖頭嘆息:“小弟,看到下面這些人,我突然覺得沒信心了,看來還得按照你的辦法,到浙南征召一批新兵回來重新訓練才行。”

    吳銘收起笑容:“劉大哥,想必你也看到了,這批人不是兵痞子就是來混日子熬資歷的,真交給小弟訓練恐怕要出事……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否則等到我出面訓練,出了亂子可不好辦哪!訓練中發生的個別死傷先不說,要是為此惹惱了你的同僚或者本地親友,得不償失啊!”

    “屁話!你以為愚兄殫心竭力組建教導團是用來裝點門面的?值此國難當頭內憂外患之下,我浙軍疲軟如斯,再不奮起更待何時?放心吧,我已經把權力交給你了,你只管給我往死裡操練,頂不住的人讓他們自己調走。”劉汝霖惡狠狠地說道。

    十五分鐘過去,教導團一營官兵總算列隊完畢,可四個連的孬兵一直在對邊上隊列整齊、巍然不動的吳銘教導隊指指點點,不斷地比較對方的服裝、鋼盔和武器裝備與自己有何不同,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和笑鬧聲不絕於耳,急得站在正前方的新任營長樊春林猛吹哨子,一個個兵痞子這才把目光集中到前方高台上,看到劉汝霖等上官全都黑著臉,不約而同閉上嘴,整好隊形。

    心裡著急的訓練科長馬致齋上前一步開始訓話,直指教導團官兵的鬆散軍紀和懈怠作風,句句罵到骨子裡,絲毫也不給大傢伙面子,足足罵了七八分鐘才算稍稍解氣。

    劉汝霖接著上前,向所有官兵介紹一同訓練的浙西保安司令部直屬教導隊,最後鄭重宣布:任命吳銘為教導團總教官,擁有訓練計劃制定、實施、獎罰等大權。

    消息靈通的教導團官兵一片嘩然,前來混個資歷的連排長們當即萌生退意,之前他們都聽說過吳銘的惡名,知道這位連洋人都敢打的軍界新秀不但練兵有方,而且誰的面子也不給,不管是誰,惹惱他他能當場揍你,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的狠人。

    吳銘仍然和以前一樣,冰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等到劉汝霖介紹完畢,吳銘上前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隨後開始發布上任後的第一道命令:“下面開始訓練,全體官兵圍著操場跑十圈,現在開始!”

    教導團五百孬兵頓時怨聲一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願意動,吳銘教導隊將士卻一絲不苟地執行命令,在連排長們的聲聲命令中有序出發,圍繞五百米周長的操場開始了全副武裝奔跑。

    有了教導隊的示範作用,教導團的孬兵這才在軍官們的催促下,不情不願地列隊出發,懶懶散散地跟在吳銘教導隊的隊伍後面開始跑步。

    半小時後,輕鬆完成任務的吳銘教導隊回到高台前方列隊,放鬆完畢,原地坐下休息,樂哈哈觀看只跑了六圈的教導團官兵亂哄哄的隊形,心裡極為驕傲和自豪。

    亂成一團的教導團孬兵沒跑完第七圈,就開始陸續出現倒地不起的現象,而且倒地的人越來越多,不過一會兒便倒下上百個,不是如死狗一般趴在跑道邊沿大口大口喘息,就是彎腰捂著肚子劇烈嘔吐,到最後堅持下來的不到三百人。

    “丟臉啊、丟臉啊!”

    劉汝霖捂著臉,一個勁兒地哀嘆,馬致齋也是連連搖頭,終於體會到吳銘所說的任重道遠了。

    吳銘安慰兩個老哥幾句,整理一下身上的裝備,跳下高台,騎上雷鵬牽來的花斑馬,領著雷鵬、呂魁元等三十六名特務排弟兄,沿著操場策馬一圈,看到趴在地上嘔吐或賴在地上裝死的官兵揮鞭就打,所到之處哀嚎連連,慘叫震天。

    如果說吳銘的下馬威只是讓教導團官兵感到威懾而沒有敬服,那麼,接下來吳銘教導隊四百餘弟兄熟練而快速地穿越所有訓練障礙,由始至終表現得游刃有餘,就完全達到了吳銘想要達到的效果。

    吳銘教導隊的示範性訓練,令劉汝霖和馬致齋感嘆不已,看著麾下教導團官兵眼中不可思議的神色,聽著眾多兵痞子們發出的由衷讚歎,再看看完成示範表演的吳銘教導隊官兵那輕鬆自在的樣子,兩人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吳銘可不管誰有什麼感想,黑著臉,策馬穿過亂哄哄的教導團官兵之間,來到集合完畢的弟兄們前方下馬,大聲向自己的官兵訓話:

    “弟兄們,離開衢州到杭州,轉眼一個半月過去了,你們從最初夜以繼日建立防禦陣地,到昨天堅持不懈地刻苦訓練,表現得非常優秀!根據隊部的統計,這段時間弟兄們沒有一次超過半天的休息時間,平均每個人鞋子磨壞兩雙,軍服磨壞兩套,但你們仍然毫無怨言,可以說,你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現出了對國家和民族的忠誠,弟兄們都是好樣的,不愧為中**人的稱號!”

    掌聲雷動,教導隊官兵一個個挺起胸膛,忘情鼓掌,汗水未消的臉上全都是自豪和驕傲之色。

    相比之下,直屬教導團官兵羞愧得頭都抬不起來,他們的新任營長樊春林和出自吳銘麾下的幾位連長、參謀,都感到無地自容。

    高台上的劉汝霖和馬致齋只能低聲嘆息,心裡越發為留不住吳銘這個智勇雙全的悍將深感惋惜。

    吳銘鼓勵完畢,臉色也變得平和起來:“記得在開來杭州的船上,不止一個弟兄問我,是否有機會逛逛繁華的千年古都杭州城?當時我說看情況再說。如今雖然仗沒得打了,但我們很好地完成了上級交給的任務,終於可以稍微放鬆一些……不過,恐怕有不少弟兄心裡面已經像貓抓似的,總想著進城逛逛或者買點兒什麼,回去後好送給自己的父母家人、送給相好的女人了吧?”

    四百多弟兄哄然大笑,吳銘這番話說到每個人心坎兒裡去了,而且看到吳銘高興的樣子,機靈的弟兄意識到接下來很可能會獲得不菲的獎賞。

    果然,吳銘的獎賞來了:“好了,今天的訓練到此為止,弟兄們回營房休息,晚上集中學習,由戴子冉中尉、史迪夫中尉給大家上課,然後每人發十塊大洋的補助,從明天開始,各連弟兄輪流放假三天,每次只能出去兩個連,留下的連隊繼續訓練,不能有絲毫懈怠,每天假期從早上八點開始,晚上十點之前必須回來點名,違紀者嚴懲不貸!”

    吳銘話音剛落,弟兄們歡聲雷動,要不是連排長們大聲呵斥,領著自己的連排列隊返回軍營,恐怕所有弟兄當場樂得手舞足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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