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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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6518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0-30 18:26
第1016章 重要情報

       就在漢軍偷襲造船工廠未竟全功的次日,一向安靜的長江上也變得熱鬧起來,尤其是建業城外的江面上出現了數百艘漢軍戰船,這是極為罕見的一幕。
  
  在漢軍奪取長江北岸後,在長江以北沿岸部署了兩萬軍隊,並在蕪湖、濡須口和廣陵設立三座水寨,駐有五百餘艘戰船。
  
  儘管漢軍距離建業已不足五十里,但在過去的半年內,漢軍保持著最大的克制和低調,戰船也只在長江北部的半幅水面航行,在建業城頭也只偶然看見一兩艘巡哨小船,這便讓建業感覺不到漢軍已近在咫尺。
  
  但此時,漢軍已撕掉了偽裝的幕布,數百艘戰船赤裸裸地出現在建業人眼前,在建業城外的江面上耀武揚威,使守衛建業的軍隊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戰爭的陰雲籠罩在建業城上空,六萬江東軍也早已部署完畢,其中兩萬人部署在吳郡,應對太湖和會稽郡方向的威脅,另外一萬人部署在毗陵郡,也是應對漢軍從太湖方向進攻毗陵郡。
  
  而最後的三萬人則部署在丹陽郡的長江沿線,其中兩萬精銳主力嚴守建業城。
  
  漢軍戰船的大舉壓境並沒有引起軍隊的恐慌,卻引發了秣陵縣以及丹陽郡民眾對戰爭的恐懼。
  
  秣陵縣城內的大街小巷都已冷冷清清,看不見一個行人,只有一隊隊巡哨士兵在街上來回巡邏,嚴密監視可疑之人或者飛起的鴿子,城門處也早已嚴加管控,嚴格盤查每一個進城的人,任何來歷不明的青壯男子都會被官府扣押審訊。
  
  漢軍最早的情報點,喜氏酒館早已蕩然無存,酒館在前年被一把火燒成白地,沒有人知道酒館的人去了哪裡,江東軍也幾次搜捕漢軍探子未果。
  
  但所有人都知道,漢軍在秣陵縣一定還有探子存在,只是他們神出鬼沒,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住在哪裡?
  
  在靠近南城門處有一條狹窄的小巷,叫做三思巷,巷子口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酒館,叫士林酒館,和秣陵城所有的酒館一樣,這家酒館早在三個月前便停業了,掌櫃和幾名酒保都被強征去挖掘運河,酒館裡只住著掌櫃娘子和兩個年幼的孩童,以及一對老人。
  
  這家酒館在三思巷內還租賃了一座小院,是掌櫃一家的住處,並通過一扇小門和酒館後院相連。
  
  入夜,大街小巷更加冷清了,家家戶戶都沒有了燈火,由於物質短缺,連燈油也變得很珍貴,價格不菲,為了省錢,人們只能在夜間摸黑生活。
  
  在三思巷外,一個黑衣人正沿著牆根慢慢走著,四周格外安靜,百步外的城門處點燃火把,可以清晰看見守城士兵在來回巡邏。
  
  因為靠城門太近的緣故,這裡反而沒有巡邏士兵,所以只要不被城門處的巡邏士兵發現,就十分安全。
  
  黑衣人離三思巷越來越近,他忽然加快速度,閃身進了小巷,黑影快步行走,不多時來到了一扇舊門前,他輕輕敲了敲門。
  
  片刻,院子有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問道:“誰呀!”
  
  “大姊,是我!”黑衣人壓低聲音,但聽得是一個年輕男子。
  
  門吱嘎一聲開了,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龐,是一個面帶菜色的年輕女人,她滿臉驚喜,一把摟住黑衣男子,忍不住泣道:“阿慶,你怎麼回來了?”
  
  這個黑衣男子名叫王慶,原是酒館的一個夥計,也是年輕女人的兄弟,他和掌櫃一起被強征去挖運河,卻不知怎麼出現在城內,令年輕女人又驚又喜,她急問道:“你姊夫呢,他回來沒有?”
  
  “大姊,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屋裡說。”
  
  年輕女人連忙將兄弟拉進院子,關上院門,這時,兩個孩子跑了出來,緊緊抱住男子,“舅舅回來!”
  
  男子從懷中摸出一隻綁緊的荷葉包,笑著遞給孩子們,“這是一點乾餅,拿去吃吧!”
  
  兩個孩子接過荷葉包,歡呼著跑回了房間,女人把兄弟領到廚房,抹著淚水道:“每天只配給一點點糧食,根本不夠吃,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頭。”
  
  男子安慰她道:“大姊,漢軍已經發動對江東的戰役了,再忍幾天,很快就有會變化了。”
  
  “但願吧!”
  
  女人歎息一聲,又問道:“你姊夫呢,他怎麼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現在看守士兵大大減少,我們都已逃出來了,姊夫和四順他們就躲在城外,因為太危險,只有我一人翻城牆進了城。”
  
  女人驚呼一聲,“翻城牆被抓住可是要被當場處斬的!”
  
  “那也沒有辦法,我必須要把情報搞出去。”
  
  漢軍情報站在喜氏酒館被燒毀後,由於被江東軍嚴格搜查,便暫時撤離了建業,但在秣陵縣還有兩個情報點,士林酒館是其中之一,林掌櫃和小舅子王慶都是漢軍的探子。
  
  這次王慶冒險返回秣陵,是為了從住在秣陵縣的一名江東高官手中獲得一份絕密情報,也就是江東軍的部署圖,情報已經到了王慶的手中,但怎麼送出去,卻是一件麻煩事。
  
  城內除了幾千軍隊外,其餘都是老人和婦孺,如果一個青壯男子出現在街頭,一定會被當場抓起來。
  
  王慶一方面是來探望大姊,另一方面也是想讓阿姊幫忙把情報送出去,他沉吟一下道:“我可能出不去了,但有一份重要的情報,大姊明天一早務必幫我送出去,姊夫在城外等著呢!”
  
  女人大喜,終於能見到丈夫了,她並不擔心出城,婦孺和老人進出城一般都不會被盤查,她還帶孩子出城去拾過柴禾,她送情報問題不大。
  
  她連忙接過裝有情報的細竹筒,無限歡喜道:“我明天一早就出城!”
  
  王慶又從懷中摸出十幾枚金錢,遞給阿姊,“這些錢大姊收好,可以在黑市上買點糧食。”
  
  女人接過錢,居然都是城內最搶手的黃金錢,她心中也暗暗鬆了口氣,有了這些錢,老人和孩子至少都不會被餓死了。
  
  .......
  
  漢軍數百艘戰船密佈在江面上,甘寧站在為首的大船上,遠遠眺望著建業城,那是江東的都城,城牆高大堅固,但城池並不大,周長不過八里,這樣的城池最多只能容納萬餘人守城,對於身經百戰的漢軍而言,攻下這樣的城池,問題並不大。
  
  但甘寧卻不知江東軍的部署,一時還不敢輕舉妄動,數百艘戰船也只能在江面上對江東軍實施威壓。
  
  “都督,聽說漢王殿下已親自出征了,是真的嗎?”幾名部將在甘寧身旁問道。
  
  甘寧點點頭笑道:“最新情報,漢王殿下已經抵達柴桑,這會兒估計已經出征了,我們的任務是牽制住建業的軍隊,為會稽軍隊和太湖水軍北上創造條件。”
  
  一名部將又小心翼翼道:“都督,我覺得我們兩萬軍隊也能攻下建業城,漢王殿下為何不讓我們直接進攻呢?”
  
  “這是殿下的統一部署,自有他的深意,我給你們說過多次,我們為將者只能服從命令,不要問為什麼?”
  
  “是!卑職明白。”
  
  雖然訓斥了部將,但甘寧也覺得他們可以有更大的作為,況且漢王的命令是讓他們牽制住建業軍隊,至於怎麼牽制,那就是由他甘寧自己決定。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忽然指著江面喊道:“都督快看,江面有一艘小船!”
  
  甘寧向士兵手指方向望去,他也看見了那艘小船,在大江的波浪中正這邊駛來。
  
  不用甘寧下令,十幾艘漢軍的哨船早迎了上去,片刻便將小船團團圍住,不多時,一艘哨船向主船駛來,船上多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士兵將男子帶上主船,男子上前向甘寧單膝跪下行禮道:“漢軍探子林義參見甘都督!”
  
  甘寧聽說過此人,便笑道:“你是秣陵士林酒館的林掌櫃!”
  
  “屬下正是,屬下有重要情報稟報都督。”
  
  林掌櫃取出一支細主管,呈給了甘寧,甘寧從竹管內倒出一卷白絹,慢慢展開,這竟是一幅江東軍部署地圖,每個地方部署了多少軍隊,上面標注得清清楚楚,甘寧大喜過望,這正是他們最急需的情報。
  
  他贊許道:“林掌櫃立下大功了,先下去休息,我會向漢王殿下表林掌櫃之功!”
  
  林掌櫃心中也歡喜,行一禮,跟士兵下去休息了,甘寧又將地圖交給身後的參軍,吩咐道:“立刻複製一份,此情報極為重要,派人馬上送去柴桑!”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0-31 18:29
第1017章 戰雲籠罩

       在柴桑以東的長江江面上,一支由一千五百餘艘民用和軍用船隻組成的船隊正浩浩蕩蕩向東疾駛,船隊規模巨大,佔據了大半個江面,綿延百里,這是自赤壁大戰以來最大規模的船隊。
  
  這裡面包括了七百餘艘戰船和八百艘千石以上民船,民船則負責運送糧食物資,包括三十萬石糧食和無數的軍用物資。
  
  但軍隊並不多,只有七萬主力漢軍,加上部署在江淮和會稽郡的三萬軍隊,一共是十萬漢軍,如果是進攻曹魏,這點軍隊遠遠不夠,但攻打江東,十萬大軍便已足夠。
  
  一場合肥大戰使漢軍奪取了江淮地區,曹軍被迫退回中原,漢軍則完成了對江東的戰略包圍,江淮地區的漢軍如一把砍山大刀,重壓在江東頭頂,令江東軍束手無策。
  
  而會稽的一萬漢軍則是一支在江東後背的冷箭,隨時可以射向江東後背,另外部署在太湖內的漢軍水軍則是一把鋒利的匕首,頂住了江東腹部,隨時可以給江東腹部致命一擊。
  
  漢軍的包圍使江東軍只局限於吳郡、丹陽郡和毗陵郡這狹窄的三郡地域內,相當於後世的蘇南地區。
  
  正是包圍江東的戰略完成,尤其合肥之戰的勝利,將曹操勢力趕出了江淮,使曹軍無力再聯手江東,這樣,漢軍滅亡江東的時機成熟了,一旦滅亡江東,漢軍將統一除了交州以外的大部分南方地區。
  
  江東也深知身臨險境,他們也被迫進行戰略收縮,利用漢軍暫時和緩江東局勢的時機,迅速撤回了九江郡和豫章郡的數千軍隊和所有軍用物資,事實上放棄了九江郡和豫章郡。
  
  當然,會稽郡的失守也使江東放棄了南面的臨海郡、建安郡和臨川郡,如果加上之前被迫割讓給漢軍的新都郡、廣陵郡和廬江郡,江東十一郡只剩下了不足三成的土地。
  
  就在建安二十二年六月,漢軍發動了最後的滅亡戰。
  
  在聲勢浩大的船隊中,漢軍的五千石的主船位於隊伍前面,前方有三艘千石戰船開道,左右各有一艘千石戰船護衛。
  
  劉璟則站在主船的二樓前端,迎著獵獵江風眺望波光浩淼的大江,他自己都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東行了,十幾年前,他困守柴桑,被江東軍打得幾乎要滅亡之時,做夢也想不到會有率軍去滅亡江東的一天。
  
  但這一天卻真實地到來了,劉璟的目光又向北方望去,他最大的渴望卻是統一天下,不知那一刻將何時到來?
  
  這時,一名侍衛上前稟報道:“殿下,南岸有官員求見!”
  
  “誰要見我?”劉璟淡淡問問。
  
  “殿下,是豫章郡丞魯肅。”
  
  “原來是他!”
  
  劉璟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看了看前方,前方岸邊似乎一個市鎮,劉璟一指市鎮,“郤主薄,那是哪裡?”
  
  劉璟的新主薄由參軍郤正出任,此人只有二十餘歲,卻文思敏捷,見識廣博,被司馬懿推薦給劉璟,劉璟十分欣賞他的文才,便令他為隨軍主薄,替代已轉任淮南太守的秦宓。
  
  “啟稟殿下,那裡是南陵縣的鳳凰鎮,是長江上有名的補給點。”
  
  劉璟點點頭,他從前聽陶湛說起過,陶家曾在鳳凰鎮有幾座大倉庫,後來轉售給其他商人,劉璟隨即令道:“天色已晚,暫停鳳凰鎮休息!”
  
  船隊不是不可以夜航,像合肥之戰時,運輸物資的船隊都會在夜晚航行,但那是因為時間緊,任務重,不得不冒險航行。
  
  但如果時間不是太緊迫,船隊都不會選擇夜航,而這次漢軍東征,船隊過於密集,在大江上夜航十分危險,很容易發生撞船事故,尤其大規模的船隊,一旦撞船就不會只有兩艘,損失將十分嚴重,所以劉璟特地下令,夜晚船隊不航行,必須靠岸停泊休息,次日天亮再走。
  
  船隊放慢了速度,向南岸駛去,劉璟的五千石大船緩緩靠近了鳳凰鎮碼頭,早有士兵下船戒嚴,不准任何可疑之人靠近碼頭。
  
  一個時辰後,十幾名騎馬官員趕到了鳳凰鎮碼頭,為首之人正是豫章丞魯肅,後面還有幾名年輕的隨從,由於漢軍完成了對江東的戰略包圍,逼迫江東不得不放棄豫章郡、九江郡和臨川郡。
  
  而漢軍即將對江東的進攻使三郡官員都感到了巨大壓力,為了保護自己利益,三郡高官齊聚南昌縣,商議對策,眾高官一致決定歸降漢國,並推舉和劉璟關係極好的魯肅前去與漢軍聯繫。
  
  魯肅早已對孫權心灰意冷,他也知道江東大勢已去,他並沒有什麼個人利益,但他卻一心為民,為了豫章郡民眾的利益,他也最終決定歸降漢國,接受劉璟統一南方的事實。
  
  魯肅一行人趕到鳳凰鎮,天已經黑了,碼頭上的士兵事先得到命令,當魯肅通報姓名後,立刻被一艘小船送去了停泊在江中主船之上。
  
  魯肅被士兵帶上了主船,來到位於二樓的劉璟書房前,侍衛稟報道:“殿下,魯郡丞來了。”
  
  這時,劉璟快步走了出來,笑道:“子敬,我們好久不見了。”
  
  魯肅連忙深施一禮,“微臣參見漢王殿下!”
  
  “來!進船艙裡談。”
  
  劉璟將魯肅請進船艙,兩人分賓主落座,劉璟見魯肅十分削瘦,氣色很糟糕,便關切地問道:“子敬似乎身體不太好?”
  
  魯肅歎了口氣道:“去年大病一場,便一直沒有恢復,再加上政務繁重,身體也一天比一天糟糕,也不知能不能熬到明年。”
  
  劉璟搖搖頭道:“這樣可不行,子敬是棟樑之才,我可不能讓子敬的身體再繼續糟糕下去,子敬就不要回去了,在我船上好好養病,調養幾個月,讓身體恢復過來。”
  
  魯肅一驚,連連擺手,“這可不行,豫章郡可少不了我。”
  
  劉璟一笑,“有什麼少不了,我會另外任命郡丞。”
  
  魯肅這才想起豫章郡還屬於江東,但劉璟卻說這樣的話,說明他已經勢在必得了,魯肅沉默片刻,歎息一聲道:“江東竟然淪落若斯,著實令人痛心。”
  
  這時,侍衛送來兩杯茶,劉璟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道:“天下一統是民之所望,損失的不過是極少人的利益,子敬一心為民,又何必在意江東權貴的得失?”
  
  “殿下說得對,統一是大勢所趨,我魯肅也是漢臣,眼看大漢中興將至,我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不過念舊也是人之常情,魯肅的失落,望殿下見諒!”
  
  說到這,魯肅取出三郡高官的聯名信,呈給劉璟,“這是豫章、九江和臨川三郡官員給殿下的聯名信,我們都願意歸順漢國,以保三郡民眾之安。”
  
  這封信在劉璟的意料之中,事實上,他早就接到了豫章和九江兩郡太守派人送去長安的私信,兩人在信中皆表示願意效忠於他,所以這時候接到歸降書,劉璟不感到一點奇怪。
  
  他看了看信,又對魯肅道:“十年前九江郡和豫章郡還是由朝廷直轄,後被江東竊據,八年前,江東軍在柴桑慘敗,當時已經明確將豫章郡和九江郡割讓給荊州,後來雙方協議後,我才答應將豫章郡和九江郡還給江東,這是第一次,四年前,交州軍北伐,一度佔領了豫章郡和九江郡,又被我漢軍奪回,我也暫時交還給江東,無論從歷史,還是實際控制,豫章郡和九江郡都不應該屬於江東,這次漢軍收回這兩個郡也完全合情合理,子敬不要考慮這是漢軍奪取它們,也不要有任何惆悵之心。”
  
  魯肅苦笑道:“殿下的話讓人無法反駁,不過包括我在內的所有江東人,都認為奪取豫章郡和九江郡,並非是從前發生過什麼,而是現在漢軍的戰船。”
  
  劉璟大笑,“子敬果然很有趣!”
  
  劉璟又和魯肅細談片刻,便讓人帶魯肅下去休息,魯肅身體實在太差,若再不休養,他熬不過今年,對於劉璟而言,魯肅還有大用,必須把他的病治好。
  
  劉璟隨即任命參軍蒯珩為豫章丞,帶著自己的信件和魯肅的隨從一起趕往南昌。
  
  蒯珩是蒯越之子,為人精明能幹,才學也不錯,襄陽科舉考中第六十七名,從軍後從書佐一步步升為參軍,劉璟早有心培養他,便利用這次機會讓他出任豫章丞,歷練兩年後再升他為豫章太守。
  
  安排好所有事情,劉璟這才問站在門口欲言又止的侍衛道:“有什麼事?”
  
  “啟稟殿下,甘都督派人送來緊急情報。”
  
  侍衛上前將一隻紅色信筒呈給劉璟,劉璟擰開信筒,從裡面倒出一卷白絹,他展開白絹,這竟然是江東各地駐軍圖,劉璟大喜,立刻起身來到沙盤前,對照著地圖一一在沙盤上進行標識。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0-31 18:37
第1018章 初戰京口

       京口是江東舊都,在京城遷往建業後,京口便漸漸冷清下來,不過它只是在政治上被邊緣化,它的經濟地位依然很高,它是毗陵郡運河通過長江的出口,毗陵郡運來的糧食在京口中轉,換成大船後再運往建業,京口也就成了江東最大的物資中轉地,商業十分發達。
  
  目前,江東正在全力疏通吳郡到毗陵郡約百里長的運河,同時擴寬秦淮水和毗陵運河之間的航道,一旦這兩條運河開通,丹陽、毗陵和吳郡三地便連為一體,吳郡的糧食和物資可以直接運往長江,再從長江通向建業,或者也可通過秦淮水直接運往建業。
  
  所以在江南的運河體系中,京口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在江東的軍隊佈局中,建業三萬軍中的一萬人就是部署在京口,由老將韓當統帥。
  
  甘寧既然拿到了江東軍隊的部署地圖,他便有的放矢,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劉璟令他牽制住建業軍隊,並沒有讓他袖手旁觀,而奪取京口,控制住運河樞紐,便是牽制建業軍隊最有效的手段。
  
  這天上午,三百餘艘巨大的戰船緩緩靠近了京口城外的長江碼頭,京口的長江碼頭是民用碼頭,在一年前,這裡千帆如雲,大小貨船擠滿了碼頭外的江面,但自從江東決定用貨船改造為軍船後,大量貨船逃往北岸不歸,碼頭上已變得冷冷清清,看不見一個民夫。
  
  但軍事的緊張氣息卻依然籠罩在京口碼頭之上,距離碼頭不遠,江東軍修建了八座高大的哨塔,從哨塔上可以直接看到江面,而七千江東軍則駐紮在京口鐵甕城內。
  
  這時,哨塔上傳來了急促的警鐘聲,士兵已經看見數百艘戰船出現碼頭外的江面上,警鐘聲驚動了駐紮在數里外的江東士兵,他們在大將韓當的率領下,向長江碼頭疾速奔來。
  
  此時,駐紮在碼頭上的一千江東軍士兵已先一步向靠岸敵船發動了弓箭襲擊,他們藏身在百步外的一條泥袋牆後,密集的箭矢如雨點一般射向漢軍戰船。
  
  十幾艘漢軍大船已經靠岸,長長的船板搭上了陸地,每艘大船上都有數百名漢軍士兵,他們手執盾牌,頂著密集射來的箭矢緩緩向岸上走去,儘管漢軍的盾牌形成了一道盾牆,但還是有不少士兵被箭矢射中,慘叫著跌入江中。
  
  此時戰船上的石炮也反擊了,隨著巨大的砰砰聲,數十顆重達十餘斤的火油陶罐射向泥袋牆,陶罐落地砸得粉碎,火油四處流淌,隨著數十支火箭射來,烈火轟地燃燒起來,迅速蔓延,一段泥袋牆被點燃了,藏身在牆後的士兵紛紛向兩邊撤離。
  
  越來越多的火油陶罐砸中了泥袋牆,火勢蔓延越來越快,近一里長的泥牆已有大半被烈火吞沒,一千江東士兵無法再藏身泥牆後,只得放棄掩體向後撤離。
  
  江東軍的弓箭防禦漸漸消失,漢軍開始大規模登陸,一隊隊士兵奔跑上岸,大船駛離,又一艘大船靠岸,湧出了無數漢軍士兵。
  
  這次在京口登陸由甘寧親自率領,他原本考慮在夜間登陸,偷襲京口,但為了用實戰來磨練士兵的戰鬥力,甘寧便決定在白天登陸,與江東軍激戰,他有信心一戰擊敗江東軍。
  
  一千江東士兵撤離了碼頭,漢軍開始迅速登陸,一隊隊士兵從船上疾奔而下,迅速列隊,在大隊敵軍趕來之前,一萬漢軍已登陸了七千人,他們列隊整齊,殺氣騰騰,準備和江東軍決一死戰。
  
  甘寧騎在戰馬之上,冷冷地注視著前方,他看得很清楚,前方北固山的右側出現了大隊江東士兵,距離他們約有一里,正快速向碼頭殺來。
  
  “弓箭準備!”
  
  甘寧一聲令下,三千漢軍士兵摘下弓箭,快步走上前,抽箭上弦,舉起的弓箭,等待著發射的命令。
  
  此時,韓當也看見了遠處的敵軍,他心中暗暗吃驚,碼頭上排列了七八千人,可大船上的敵軍依然還在繼續登陸,卻不知會有多少漢軍上岸,韓當的心中有些不安起來。
  
  在年初時,江東軍只有三萬人,後來又強征了三萬軍,被稱為新軍,新軍普遍訓練不足,沒有作戰經驗,戰鬥力較差,只能作為輔助軍。
  
  而原本三萬軍隊比較精銳,其中兩萬人駐守都城建業,另外一萬人部署在吳郡,和兩萬新軍配合使用。
  
  另外一萬新軍則駐紮在毗陵郡的京口附近,正是韓當指揮的這支軍隊,這也是江東軍的無奈之舉,孫權要優先保證都城建業的安全,所以將最精銳的軍隊都部署在建業,京口這邊只能部署新軍了。
  
  在京口部署一萬軍隊,儘量用數量來彌補訓練和戰鬥力的不足,其中七千軍隊鎮守京口城,而另外三千軍隊則駐守稍微南面一點的雲陽縣。
  
  雲陽縣是秦淮水和運河的交匯處,戰略位置也同樣重要,在漢軍已完全控制長江的情況下,從吳郡過來的船隊只能在雲陽縣轉入秦淮水,沿秦淮水進入建業。
  
  韓當見漢軍已有弓箭準備,一抬手令道:“停止前進!”
  
  命令迅速傳下去,七千軍隊停止了行軍,韓當又令道:“列隊前行!”
  
  江東軍迅速整隊,在距離漢軍約三百步列下大陣,七千人舉起長矛,卻不肯向前衝鋒,對方雖然沒有衝擊漢軍的跡象,但甘寧依然沒有下令放下弓箭,他耐心地等待著,隨著最後一艘戰船的百名漢軍下了戰船,一萬漢軍已經完全列隊完畢。
  
  這時,甘寧見對方依舊沒有進攻的意圖,當即下令道:“弓箭撤換長矛!”
  
  三千士兵收回了弓箭,開始轉為長矛軍,漢軍就像漸漸蓄滿了水的水庫,就等待著出擊的命令,隨著甘寧一聲令下,“出擊!”
  
  ‘咚!咚!咚!’
  
  漢軍鼓聲大作,一萬漢軍士兵發出一片喊殺聲,殺氣爆發,仿佛一股力量充沛的海潮,向三百步外的江東軍衝殺而去。
  
  韓當也大聲令道:”迎戰!”
  
  七千江東軍士兵都從未經過實戰,訓練也不足,更重要是,他們是被強征從軍,心中並不願意為孫權賣命,在漢軍士兵強大的衝擊氣勢之下,江東士兵膽怯了,畏戰之心大起,縮手縮腳向漢軍迎戰而去。
  
  漢軍士氣高昂,如暴風驟雨般殺進了江東軍隊伍中,兩支軍隊在北固山腳下猛然相撞,展開了激烈的廝殺,江東戰役的第一戰在京口率先打響了。
  
  ........
  
  雲陽縣,這裡也就是後世的丹陽縣,秦淮水便發源於此,蜿蜒流淌兩百餘里,最後在建業注入長江,由於這裡是秦淮水的上游,河道狹窄,難以行駛百石以上船隻。
  
  直到去年以前,從毗陵郡過來的船隻都是從北面的京口進入長江,再轉道去建業,但自從漢軍控制了長江水道後,江東便決定挖掘一條從秦淮水通往運河的支流,並將秦淮水道拓寬,這樣從毗陵郡過來的船隻便直接可以走秦淮水抵達建業。
  
  此時支流運河已經開拓完成,但秦淮水道的拓寬工程還在繼續,近兩萬民夫在三千軍隊的督促下,在水道中晝夜施工。
  
  他們採用分段施工的辦法,將一段河道的水先排乾,再挖寬河道,並用大石堆砌河道兩邊,他們需要拓寬的河道約五十里長,現在已經拓寬了四十餘里,還有最後十里的工程量。
  
  中午時分,兩萬河工如螞蟻般在河道中忙碌,挑土運石,挖掘河道,由於工程已進行了幾個月,河工們早已疲憊不堪,再加上戰爭陰雲籠罩江東,河工們人心浮動,不斷有河工逃跑,短短十幾天時間,已逃走了數千人。
  
  監工們被層出不窮的逃跑弄得焦頭爛額,卻又無計可施,只得求救於軍方,在韓當的命令下,三千名駐紮雲陽的江東士兵投入到工程中,協助監工看守民夫,今天是第三天。
  
  時間漸漸到了中午時分,工地上休息吃飯,民夫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一邊吃著粗劣的午飯,一邊憧憬著江東政權倒臺的那天,他們已經恨透了孫氏政權,無時無刻不在盼著漢軍早日打來。
  
  士兵們也聚集在河岸邊用午飯,他們的午飯比民夫稍好,但一樣是陳年糙米,臭魚爛蝦,只是量稍微比民夫多一點,但士兵們早已習慣,不再無意義地抱怨這些難以下嚥的飯菜。
  
  但今天,軍隊中卻充滿了一種躁動不安的情緒,有傳聞說,二十萬漢軍主力已經離開柴桑,正向江東浩浩蕩蕩殺來,儘管傳聞真假難辨,但還是讓很多士兵都心神不安,在漢軍即將殺來之時,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保護自己家人的安危,而不是江東政權的死活。
  
  士兵們議論紛紛,厭戰情緒在軍隊中迅速蔓延,就在這時,遠處官道上忽然出現了無數的逃兵敗卒,一群群向這邊沒命地奔跑,士兵們紛紛站起身,惶惶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片刻,第一群敗兵奔來,大喊道:“快逃啊!漢軍從京口殺來了。”
  
  這個消息仿佛一聲驚雷在士兵群中炸響,三千士兵只驚愣了片刻,便立刻大亂起來,士兵紛紛丟下兵器盔甲,沒命地向南奔逃,一個人逃帶動十個人逃,十人帶動百人,百人帶動千人,如滾雪球般逃跑的士兵越來越多,甚至很多民夫也趁機混在士兵中向南逃跑。
  
  “站住,不准逃!”
  
  都尉林洪高聲叫喊,用皮鞭抽打,但還是擋不住蜂擁而逃的士兵,這時,遠處傳來了陌生的號角聲,林洪愣住了,他也看見北方出現了漢軍戰旗,官道上塵土飛揚,鋪天蓋地的漢軍士兵向南方殺來。
  
  林洪長長歎息一聲,看來韓當已經敗了,無奈,他只得調轉馬頭向西奔逃而去。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1 18:03
第1019章 出兵之爭

       京口陷落的消息跟隨著敗兵和逃亡民夫很快傳到了建業,引起建業百姓和朝野的一片恐慌,誰也沒有想到戰爭會來得如此之快,他們甚至還沒有準備好,京口便陷落了。
  
  對於普通百姓,漢軍在京口登陸意味著戰爭開始,立刻引發了物資的搶購風潮,在短短半天時間內,僅有的十幾家店鋪的各種生活物品都被搶購一空,黑市中的糧價暴漲,斗米超過千錢。
  
  恐慌之下,甚至還出現了雙向逃亡潮,城內的婦孺和老人紛紛向城外湧去,準備逃離秣陵縣,而城外的居民則想逃進縣城內避難,使城門口擁擠成一團。
  
  而對於官員和軍隊,漢軍在京口登陸意味著建業和毗陵郡、吳郡的聯繫被切斷,江東被切割成兩個戰場,而是否要奪回京口則在朝中引起了強烈的爭論。
  
  建業宮議事堂內,百餘名文武高官聚集一堂,討論江東軍下一步的行動,他們分為兩派,一派以呂蒙為主的少壯派,強烈要求奪回京口,重振江東軍士氣。
  
  而另一派則是以張昭和程普為首的保守派,主張保存實力,和漢軍主力決戰,而不要把有限的兵力消耗在奪回京口那樣的戰役之上。
  
  孫權則陰沉著臉色坐在上首,他一言不發,也不干涉眾人的爭論,臉上陰晴不定,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軍師和老將軍為何如此懼戰?”
  
  呂蒙的聲音很高,聽得出他的內心極為憤怒,他大聲對張昭和程普道:“乎戰者,勇氣也!若我們眼睜睜望著京口失陷,不思去奪回它,卻要接受失敗,這只會使士氣更加低迷,使軍隊更加厭戰.......”
  
  呂蒙因為憤怒而不再顧及禮節,這卻讓極為重視上下尊卑和等級秩序的程普心中十分不滿,在程普看來,呂蒙不過是毛頭小子,資歷尚淺,卻敢痛斥自己懼戰,讓程普十分惱火,他冷冷道:“呂都督說話請注意一點,這裡不是軍營,也不是酒館,這裡是建業宮,請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說的是事實!”
  
  “事實就是我懼戰嗎?”
  
  程普重重哼了一聲,“我隨先主討伐黃巾、征戰沙場之時,你恐怕還在吃奶,你懂得什麼是戰爭,懂得什麼叫勇氣,什麼是懼戰?你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你!”呂蒙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程普一句話說不出來。
  
  這時張昭笑著打圓場道:“呂都督也不必生氣,我們只是就事論事,我當然也希望能奪回京口,但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我們須面對現實,不能意氣用事。”
  
  呂蒙不再理睬程普,回頭問張昭道:“請問軍師,我們需要面對什麼現實?”
  
  “很簡單,我們要奪回京口,必須需要出兵,那請問呂都督,我們需要出多少軍隊?是從建業出兵,還是從吳郡出兵?如果從建業出兵,那麼建業城外江面上的漢軍怎麼應對?如果從吳郡出兵,那麼會稽郡的漢軍會不會趁機北上?”
  
  “軍師太偏激了,出兵奪回京口並非要動用多少軍隊,畢竟京口只有一萬敵軍,我們只須出兩萬軍應對便可,可從建業和吳郡各調一萬軍,南北夾攻京口,面對我們的優勢兵力,甘寧只能選擇撤退。”
  
  “然後呢?”
  
  程普冷笑著問道:“我們是不是將兩萬軍就守在京口,防止他們再次進攻京口,假如漢軍不再進攻京口,轉而進攻別處,我們是不是再派兩萬軍去堵截?”
  
  “若是老將軍這樣的想法,我們什麼都別做了,只管守住建業,任由漢軍去佔領江東算了。”
  
  雙方唇槍舌劍,互不相讓,這時孫權忽然站起身,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從側門離開了內堂,議事堂內頓時安靜下來,張昭、程普等人各自哂笑,也離開了議事堂,堂內只留下呂蒙和一眾大將,呂蒙長歎一聲,“吳侯自有決策,不是我們能左右,我們只管執行命令吧!”
  
  眾人也感覺到吳侯無心奪回京口,只得跟著呂蒙鬱鬱不樂而去。
  
  孫權回到書房便立刻令道:“讓張軍師和程老將軍來見我!”
  
  停一下,他又吩咐道:“把呂都督也請來!”
  
  孫權並非不想奪回京口,他也知道京口被佔,意味著吳郡和建業之間失去了聯繫,將整個江東隔成兩個戰場,但從剛才的辯論中,他發現那些極力要求出兵奪回京口的大將普遍比較衝動,考慮問題比較簡單,這使他對奪回京口沒有信心。
  
  片刻,張昭和程普走進了孫權書房,程普本來已很少過問軍政事務,大多在家中養病,但這一次他或許也意識到形勢危急,主動參與到軍政事務之中。
  
  孫權見兩人進來,便擺擺手道:“不用行禮了,請坐吧!”
  
  張昭和程普坐下,這時,呂蒙也快步走進書房,孫權也令他坐下,對他們三人道:“在我這裡,三位就不要再爭吵,可以各抒己見,我們需要做出一個決策。”
  
  張昭首先道:“啟稟吳侯,微臣並非不想奪回京口,只是微臣覺得應該權衡利弊,採用最有效的應對之策。”
  
  孫權點點頭,“軍師之言深合我意,現在形勢複雜,確實不能輕舉妄動,但京口是戰略之地,失去它使我們十分被動,我又覺得應該儘快奪回來,所以心中左右為難,我想聽聽軍師和老將軍的睿智之言。”
  
  呂蒙已經意識到吳侯找自己來,並非是讓自己做決策,而是讓自己執行決策,他也不再多言,靜靜坐在一旁,程普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接著張昭剛才的話題道:“老臣的意思也並非放棄京口,只是漢軍主力未到,我們不能過早地被甘寧軍隊牽住手腳,一旦我們軍隊陷在京口,而這時漢軍主力到來,建業防禦兵力不足,後果不堪設想。”
  
  張昭也介面道:“程老將軍說得對,甘寧為何突然攻打京口,他的目的是什麼?我想並非是要截斷吳郡和建業之間聯繫那麼簡單,更有可能是打亂我們的部署,我們進兵,他就撤走,我們退兵,他又再次回來,如此來回調動,我們會陷入極大的被動之中,所以微臣建議暫時按兵不動,先觀望漢軍主力,如果漢軍主力從蕪湖進入溧水,那我們就立刻出兵奪回京口,如果漢軍主力並不是去太湖,而是殺來建業,那便可令吳郡之軍北上,同樣奪回京口。”
  
  這時,呂蒙再也忍不住道:“如果漢軍主力是分兵兩路,一路去吳郡,一路來建業,那又該怎麼辦?”
  
  “那就不要管京口,建業和吳郡各自應對!”
  
  這時孫權點了點頭,他終於認可了張昭的方案,他對呂蒙道:“我明白呂都督的心情,京口失陷,誰心中都不好過,但我們要顧全大局,要考慮我們的事情,本身我們兵力不足,以弱戰強,這種情況下,我們不可能逢敵必戰,不能和漢軍硬拼,我們只能集中兵力應對漢軍主力,不管勝負,我們成敗只能在此一舉。”
  
  呂蒙起身施禮道:“卑職遵從吳侯之令!”
  
  “好!你去安撫眾將,告訴他們為何不能立即奪回京口,平靜他們的情緒,嚴守建業!”
  
  “卑職遵令!”
  
  呂蒙行一禮,匆匆去了,孫權又對張昭道:“秣陵混亂,民心不穩,我已令謝將軍關閉城門,不准民眾進出,軍師要安排好糧食配給,穩住秣陵民心。”
  
  “請吳侯放心,老臣這就去安排。”
  
  張昭也起身去了,這時,房間裡只有孫權和程普兩人,孫權瞥了一眼程普,這才冷冷道:“我覺得很奇怪,似乎漢軍知道我們的軍隊部署,精准地出兵京口,我懷疑江東高官中有人暗通漢軍,老將軍說說看,此人會是誰呢?”
  
  程普心中猛地一跳,急忙起身道:“微臣也不知會是誰,但微臣向吳侯保證,微臣絕不會出賣江東。”
  
  “是嗎?”
  
  孫權淡淡道:“老將軍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程普悄悄擦一下額頭上的汗,又道:“或許並沒有人出賣情報,而是漢軍斥候厲害,吳侯多慮了。”
  
  “我也是這樣希望,但江東身處逆境,難免會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賣江東,老將軍,我們不得不防啊!”
  
  孫權說到這,目光銳利地注視著程普,江東軍隊的部署,只有五個人知道詳情,這五個人中他最不相信的就是程普,畢竟程普當年曾支持過孫賁,最近又忽然活躍起來,著實令他心生懷疑,但孫權也沒有證據,他只能含蓄地警告程普。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1 18:10
第1020章 兵壓建業

       孫權最終接受了張昭和程普的方案,暫不出兵奪回京口,這當然會影響到軍隊士氣,從軍方大將的角度來看,這是極為嚴重的後果。
  
  但在高層決策者的眼裡,軍隊士氣談不上很重要,那只是一個戰術問題,而江東大局的得失才是決定性的因素。
  
  京口的戰略位置雖然重要,但畢竟那裡不是漢軍主力,江東軍一旦被京口戰局拖住,將陷入全面被動,在權衡利弊後,孫權選擇了沉默,他的目光始終關注著漢軍主力的動靜。
  
  在京口淪陷五日後,一千五百餘艘漢軍主力戰船終於出現在建業城外的長江江面上,加上原本就在江面上的兩百餘艘戰船,一千七百餘艘戰船在江面上鋪開,船陣寬達十里,長三十餘里,整個長江江面仿佛被漢軍的戰船鋪滿了,船桅如森林,千帆似雲層,層層疊疊,聲勢極為壯觀。
  
  建業城頭和城外軍營,兩萬多江東軍將士親眼目睹了這震撼人心的一幕,無數將士的心都涼了,不少人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年前荊州軍和江東軍的對比上,兩軍實力相差無幾,或許因為火油的緣故,荊州水軍稍微強那麼一點點,僅此而已。
  
  他們根本無法想像,漢軍經過十年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但眼前的一幕終於讓他們看懂了江東軍和漢軍的巨大差距,這種巨大的差距又讓無數人心感失落。
  
  夜幕降臨,江東將士們再也看不見城外那壯觀的一幕,將士們紛紛各自聚集,低聲議論著江東和各自的前途。
  
  在一座小帳內,大將蔣欽正獨自一人喝著悶酒,這時帳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家將軍可在?”
  
  “我家將軍在帳中,請稍候!”
  
  蔣欽聽出是大將董襲的聲音,他慌忙將酒和酒杯藏了起來,軍中嚴禁飲酒,他可不想被人發現,藏好了酒杯,蔣欽才道:“請董將軍進來!”
  
  帳簾一挑,大將董襲走了進來,他立刻聞到了帳中的酒氣,看見了溫酒的熱水銅盆,但他卻不說破,微微一笑道:“公奕似乎有心事?”
  
  蔣欽歎了口氣,“現在誰沒有心事呢,元代請坐吧!”
  
  董襲坐下,卻從懷中取出一瓶酒,笑道:“雖然軍中不許飲酒,但我還是想和公奕喝一杯,如何?”
  
  蔣欽苦笑一下,這才從箱子裡取出酒壺和酒杯,“估計也瞞不過元代,就一起喝吧!”
  
  兩人皆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蔣欽又取了一隻酒杯,給他將酒滿上,端起自己的酒杯道:“來!我敬元代一杯。”
  
  兩人酒杯相碰,皆一飲而盡,蔣欽和董襲都是江東老將,跟隨孫策打下江東基業,但在孫權登位後,他們這些跟隨孫策的老將卻漸漸被冷落,反而是陸遜、呂蒙、淩統、徐盛、丁奉這些年輕大將得到了重用,如果說重用年輕人,但黃蓋、韓當、程普這些跟隨孫堅的老將依然很活躍,絲毫沒有被冷遇,明顯只有他們這些中間層被冷落。
  
  周瑜、淩操、太史慈、陳武、潘璋等大將早逝,魯肅被棄用,賀齊被逼反,蔣欽、董襲和宋謙等人也只為校尉,著實令他們心灰意冷。
  
  蔣欽歎道:“今日見到了漢軍的強大實力,才知道為何曹操在合肥被擊敗,元代,江東完了!”
  
  蔣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忍不住淚如雨下,伏案痛哭起來,董襲手中用勁,酒杯應聲而碎,他恨聲道:“昔日伯符將軍威震江東,打下大好基業,可傳到吳侯手中,他卻屢戰屢敗,內亂不斷,硬生生將江東大好基業折騰光了,這並非是漢軍強大,而是我們的內禍。”
  
  蔣欽嚇了一跳,連忙拭去淚水擺擺手道:“元代千萬別亂說話,嚴防隔牆有耳。”
  
  “已經到今天這個地步了,我還怕什麼?”
  
  董襲換了一隻酒杯,給自己倒滿酒,端杯一飲而盡,連聲冷笑道:“眼看江東大勢已去,現在人人都在自謀前程,難道公奕要給吳侯殉葬嗎?”
  
  蔣欽搖搖頭,“若真倒那一天,我就隱居祖地,耕地種田去,不想這些煩惱之事,元代呢,打算回會稽做漁翁嗎?”
  
  董襲起身到帳外看了看,這才回帳坐下,低聲對蔣欽道:“我聽到一個消息,軍師之侄也參加了長安科舉,還高中前榜,被任命為南陽郡舞陰縣丞。”
  
  蔣欽大吃一驚,急問道:“這消息可是真?”
  
  “連具體的出任官職都知道了,應該假不了。”
  
  蔣欽愣了半晌,結結巴巴道:“這....這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哼!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所有人都知道,最痛恨漢軍的是張軍師,可他的侄子卻投效了漢國,如果說他不知情,我願意賭項上人頭。”
  
  “那吳侯知道嗎?”蔣欽又小聲問道。
  
  董襲搖搖頭,“這個消息我也只是剛剛聽說,估計吳侯還不知道,不過吳侯密探遍佈,他應該會知道,只是現在這個局勢,他未必會表露出來。”
  
  說到這,董襲又欠身上前,壓低聲音道:“我告訴公奕這些事情,是想讓公奕心裡有個底,這場大戰,咱們也得悠著點。”
  
  蔣欽聽懂董襲的言外之意,他緩緩點頭,“我明白元代的意思!”
  
  .........
  
  夜色降臨後,漢軍戰船也收兵去了長江北岸,密集的戰船停泊在北岸,夜風拂動江水,浪花拍打著大船,在大船周邊,近千艘哨船在長江中巡邏,嚴密監控江面上的動靜,防止江東軍偷襲漢軍戰船。
  
  這時,一艘江東百石戰船緩緩向北岸駛來,當戰船剛駛入第一道漢軍防線,便立刻被漢軍哨船發現,一支火箭騰空而起,劃出一道亮色,這是表示輕微情況發生,隨即七八艘哨船從四面八方趕來,將江東戰船團團包圍,數百名漢軍哨兵張弓搭箭,對準了江東戰船。
  
  一名漢軍哨兵軍侯厲聲高喝:“江東船為何闖界?”
  
  這時一名中年文士從船艙內走出,拱手道:“我是吳侯特使,從事中郎將嚴畯,奉吳侯之令來拜見漢王殿下,請各位通融。”
  
  十幾名漢軍士兵跳上戰船,仔細搜查一遍,向軍侯稟報道:“船上沒有可疑之物。”
  
  雖是這樣,但軍侯還是不放心,他對嚴畯道:“江東戰船不得入內,可乘漢軍哨船入內。”
  
  嚴畯無奈,只得上了漢軍哨船,七八艘哨船依然監視著江東戰船,一艘哨船向主船而去,離主船還有數百步,他們又被第二道防線攔住,軍侯出示了哨牌和暗號,這才道:“江東使者前來求見漢王殿下,請代為通報。”
  
  “請在這裡等候!”劉璟的侍衛船隻向主船駛去。
  
  此時漢王劉璟正在座艙內聽取甘寧的稟報,就在七天前,甘寧率一萬軍隊在京口登陸,成功佔領了京口,截斷了建業和吳郡的聯繫,但讓甘寧感到驚訝是,江東軍並沒有反攻京口,似乎默認了漢軍對京口的戰略,這很出乎他的預料。
  
  劉璟負手聽完甘寧的稟報,淡淡笑道:“這不難理解,江東軍兵力有限,他們只會將軍隊放在最重要的地方,對付更重要的敵人,若我是孫權,我也會放棄京口。”
  
  “殿下是說京口不重要?”
  
  “京口當然重要,京口淪陷,毗陵郡也就不保了,相信孫權很清楚這一點,只能說,京口在他心中比不上建業重要,也不如吳縣重要,在沒有奪回京口的把握之前,他只能選擇暫時放棄京口。”
  
  甘寧點了點頭,他有點明白漢王的意思了,這時,他想了想又道:“在毗陵郡以南,還有八萬民夫在挖掘運河,據剛剛得到的情報,這些民夫並沒有撤走,依舊在江東的監視下勞作,卑職只需派一支精兵南下,將會立刻解救出這些民夫,不知殿下可准卑職用兵?”
  
  劉璟微微笑了起來,“反正以後我也要組織民力挖掘運河,索性就讓孫權替我完成這個工程,這有何不好?”
  
  “如果是這樣,恐怕還要再等半個月才能挖掘完成。”
  
  “那我們就等!”劉璟輕描淡寫道。
  
  甘寧躬身行一禮,”是!卑職遵令。”
  
  甘寧正要告辭離去,這時侍衛在船艙門口稟報,“啟稟殿下,江東使者嚴畯求見殿下。”
  
  江東使者的到來在劉璟的意料之中,他沉思片刻,對主薄郤正道:“郤主薄先替我接待他,就說我在商議重要軍情,一時走不開。”
  
  郤正起身行一禮,快步而去,這時,甘寧在一旁小聲道:“殿下,江東必是來求和,不如不見吧!”
  
  劉璟淡淡笑道:“不必這麼小家子氣,見不見他都不會影響我們的既定策略,而且他來得也正好,畢竟我也需要擺一個姿態,取信於江東百官和軍民。”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2 19:20
第1021章 擺個姿態

       不多時,郤正回來稟報,對方確實是來求和,希望劉璟能看在兩家聯姻的份上,放過江東,江東願意以最大的誠意,換取漢軍退兵。
  
  劉璟看完孫權的親筆信,忍不住笑了起來,“什麼叫做最大的誠意,難道我提任何條件他都能答應嗎?”
  
  郤正道:“從對方的態度來看,似乎確實有這個意思,不過他們又害怕殿下提出太過分的條件。”
  
  劉璟冷笑一聲,“我若不見使者,他們又會說我態度傲慢,也罷,我見見他,郤主薄也隨我一同前去會見。”
  
  劉璟快步向一樓走去,郤正也跟在後面,他對劉璟建議道:“殿下進攻江東,畢竟缺少了一個藉口,出師無名,微臣建議殿下找到一個大義的藉口,以封江東之口。”
  
  劉璟停住腳步,沉思片刻笑道:“你說得很對,是需要找一個大義的藉口。”
  
  一樓的客艙內,嚴畯顯得有些心煩意亂,負手來回踱步,他這次出使漢軍,孫權給了他極為沉重的任務,令他無論如何要有成果而歸,令他感到巨大的壓力。
  
  形勢已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漢軍怎麼可能還會退兵,他怎麼還可能拿到成果而歸。
  
  事實上,嚴畯心裡清楚,江東根本拿不出任何有誘惑力的條件,江北的鐵礦早已被漢軍佔領,糧食自身就不足,難道拿庫存的黃金珠寶,或者是美女名匠,可這些未必能打動劉璟。
  
  這時,艙外傳來一陣腳步,侍衛在旁邊低聲提醒道:“漢王殿下來了。”
  
  嚴畯一回頭,只見劉璟快步走了進來,他連忙上前深施一禮,“江東從事中郎將嚴畯參見漢王殿下!”
  
  “嚴先生請坐!”
  
   劉璟態度十分嚴肅,請嚴畯坐下,郤正坐在嚴畯對面,劉璟則坐在上首,幾名侍衛給他們上了茶,嚴畯欠身道:“下官奉吳侯之令前來拜見漢王殿下,想必殿下已 經看了吳侯的親筆信,江東願盡一切努力,以最大的誠意來避免這次戰爭,還望殿下以江東人民為念,莫要施加兵戈給江東無辜民眾。”
  
   說到這,嚴畯聲音有點哽咽起來,劉璟卻冷冷哼了一聲,“讓我以江東人民為念,可你們自己又是怎麼做的,多少人背井離鄉逃離江東,多少無辜的孩子失去親人, 江東人民災難深重,民不聊生,難道這是我劉璟所為?嚴先生請摸著良心想一想,江東人民就究竟是希望我劉璟去拯救他們,還是希望我劉璟調頭而走?”
  
   劉璟越說越憤怒,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推開船窗,半晌他恨聲道:“數十萬江東百姓背井離鄉逃到漢國,他們皆言江東稅賦比泰山還沉重,江東官吏比豺狼還兇殘,橫徵暴斂,人民家破人亡,這就是你們以人民為念,孫權為了一己之私,不惜荼毒江南百姓,而你們這些百官不加勸阻,還為其效力,就是助紂為虐!”
  
  劉璟的話如針一樣,句句刺在嚴畯心頭,他心中不免有些羞愧,半晌他才苦笑一聲道:“殿下罵得對!”
  
  “你能這樣說,還說明你有自知之明。”
  
   劉璟讓心中的不滿略微平息一下,這才嚴厲地對嚴畯道:“你回去告訴孫權,要我不打江東也可以,他必須做到三個條件,第一,立刻宣佈江東各郡免三年稅賦, 與民休養,三年後實施二十稅一的稅賦,和漢國齊平;第二,不得阻攔江東民眾的選擇,他們要去哪裡,是他們的自由,不得強行阻止他們;第三,江東是大漢的江東,不是他孫氏的私產,必須去除一切僭越,包括宮室、嬪妃、官員、軍隊和他的權力,恢復郡縣制度,各郡太守由朝廷任命,軍隊也是朝廷之軍,應由朝廷任命統帥,他孫權無權建立自己的軍隊。”
  
  嚴畯聽得目瞪口呆,這三條分明就是剝奪吳侯的一切權力,文官由朝廷任命,武將由朝廷委派,那吳侯還有什麼?
  
  其實不用後兩條,第一條就足以壓垮江東,免三年稅賦,軍隊早就餓死了,嚴畯也知道劉璟言不由衷,根本沒有和談誠意,他心中暗暗歎息一聲,又勉強爭執道:“吳侯好歹也是縣侯,這樣剝奪他的領地和軍隊,似乎不盡情理啊!”
  
  旁邊主薄郤正欠身道:“漢王殿下之言完全符合情理,按照漢制,國公以上方可建國,所以魏公得以建魏國,漢王殿下得以建漢國,吳侯不過是小小縣侯,他有何資格自領一國?還任命百官臣屬,割據一方,這就是謀逆,天下人人皆可討之!”
  
  嚴畯無言以對,只得道:“那下官去回復吳侯!”
  
  劉璟點點頭,“我最多給你們十天時間,十天時間內,孫權必須要完成以上三點,我則罷兵撤軍,否則我會代天子伐逆!”
  
  嚴畯心中黯然,只得告辭而去,劉璟命侍衛送他離去,這時,郤正低聲問道:“殿下也知道孫權割據江東是謀逆之舉,為何不公開發檄文討伐?”
  
  劉璟搖搖頭道:“曹操雖然軍事上無法再干涉我討伐江東,但在政治上依舊可以設立障礙,若我過早發檄文,曹操就會順水推舟,令天子封孫權為吳王,我就會被自縛手腳,反而出師無名,現在我不公開發檄,曹操也無法限制住我,等最後兵臨城下之時,再發檄文也不晚。”
  
  郤正由衷地豎起大拇指,“殿下高見!”
  
  劉璟又淡淡道:“嚴畯出使漢軍,江東高官如何不知,必然會問他情況,屆時我的三個條件也就傳出去了,不管孫權答應與否,我也做到仁至義盡了。”
  
  郤正默默點頭,他對孫權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同情,有漢王這樣的敵人,也是他的不幸所在。
  
  這時,一名侍衛進來對劉璟低語幾句,劉璟對郤正笑道:“我有事要出去一會兒,主薄先請吧!”
  
  .......
  
  吳侯書房內,張昭和步騭等幾名重臣目瞪口呆地聽完嚴畯的稟報,他們不由面面相覷,劉璟這三個條件分明就是讓江東自決,怎麼可能辦得到?
  
  張昭擔憂地向孫權望去,只見孫權一言不發,目光陰鶩地望著眼前的朱筆,這支朱筆也是僭越之物,劉璟這個‘僭越’二字,算是擊中了江東的要害。
  
  這麼多年來,曹操為了讓軍隊和政權的合法,一步步爭取,終於得到了魏公的爵位,得以建國,而劉璟也同樣拼命爭取,最終被封為漢王,名正言順地享受一國之君的地位。
  
  唯獨孫權至今依然是縣侯,曹操兩次封他為吳公,都被他謝絕了,當初是不想被朝廷控制,但現在卻成為了劉璟攻打江東的把柄。
  
  僭越這種東西,平時誰都不當它一回事,無論袁術、袁紹還是劉表、劉璋。都不是暗中以帝王自稱,大家見多不怪,也習慣了,江東割據多年,僭越早成慣例,天下都已習以為常。
  
  可一旦有了需要,僭越便立刻成為江東最大的把柄,成為敵人最犀利的工具,劉璟以僭越為藉口攻打江東,讓人似乎覺得可笑,可細一想,它又是如此之恐怖,這意味著劉璟出師有名了。
  
  孫權長長歎息一聲,異常疲憊道:“各位先退下吧!讓我安靜一會兒。”
  
  確實,眾人也不知該怎麼安撫孫權,好在劉璟給了十天時間,可以讓每個人都好好想一想,他們該怎麼辦?
  
  眾人都退了下去,孫權起身道:“回後宮,擺夜宴!”
  
  這個時候,孫權什麼都不想考慮了,他只想大醉一場,忘記一切煩惱。
  
  ........
  
  嚴畯離開了建業宮,已經快一更時分了,他也著實有些疲憊,準備返回秣陵城自己的府中休息,他剛上馬車,卻見一人從對面跑來,叫住了他,“曼才請留步!”
  
  待來人走近,嚴畯才認出,竟然是副都護諸葛瑾,他心中一怔,剛才好像諸葛瑾不在書房,吳侯怎麼不讓他一起參加議事?
  
  諸葛瑾上了馬車,小聲道:“我府中被人監視,只要在這裡等候曼才了。”
  
  “發生了什麼事?”
  
  嚴畯愈加驚訝,諸葛瑾府中居然被人監視,被誰監視?一轉念他頓時明白過來,除了吳侯,不會有別人。
  
  “吳侯怎麼會監視諸葛公?”
  
  諸葛瑾歎口氣道:“一言難盡,為了交州援助之事,吳侯對我極為惱火,我們不說這個,我想問問,劉璟開出了什麼條件?”
  
  嚴畯不知該不該對諸葛瑾說,他和諸葛瑾都屬於張昭的北方派系,平時關係極好,無話不說,這種機密之事他一般不會隱瞞諸葛瑾,但現在是非常時期,著實讓嚴畯有些難辦。
  
  不過,嚴畯又想到很多人都知道了,明天消息就會傳出去,他現在說出來其實也無所謂了,他便低低歎息一聲說:“劉璟提出了三個吳侯根本無法辦到的條件。”
  
  他便將劉璟的三個條件向諸葛瑾述說了一遍,最後搖搖頭道:“我看得出,吳侯都絕望了,連軍師也無言以對,劉璟給了十天時間,這擺明瞭是讓江東百官自己選擇出路,諸葛公有什麼想法嗎?”
  
  諸葛瑾搖搖頭,“我現在心很亂,也不知該怎麼辦,多謝曼才告訴我機密。”
  
  “此事是絕對機密,諸葛公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以免引起混亂。”
  
  “我知道,一定會保守秘密。”
  
  諸葛瑾下了馬車,轉身向停在遠處的馬車小跑而去,嚴畯心中覺得很失落,他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前途了?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2 19:37
第1022章 以誠動人

       在面臨政權的危機時,上位者往往會更加猜忌臣屬,這是自古難破的定律,在孫權這裡也不例外。
  
  有了吳郡和會稽郡各大世家為了家族利益拋棄江東的先例,孫權更加猜忌下屬,他不惜重新啟動在江東臭名昭著的鷹喙,一個被江東官民深惡痛絕的秘密調查機構。
  
  自從王寧被處死後,鷹喙隨之被解散,但不久前,孫權又重新啟動這個秘密調查機構,並任命心腹侍衛趙堅為鷹喙校尉。
  
  諸葛瑾便是第一個被嚴密監視的重臣,他被孫權懷疑的根源是他將兒子送去了交州,過繼給諸葛亮為子,這本身也不是什麼大事,諸葛亮膝下無子,兄長把兒子過繼給他,也很正常。
  
  但諸葛瑾做這件事的時機卻選得不好,恰好在江東面臨危機之時,而且孫權向交州求援,交州卻保持沉默,這更令孫權惱火,他便懷疑諸葛瑾準備拋棄江東,脫身去交州了。
  
   其實孫權的猜測並沒有錯,在江東危機日益深重的今天,已經沒有多少人願為江東殉難,尤其江東已變成一個窮兵黷武,陷百姓于水火的政權,不僅世家無情拋棄它,普通民眾也恨之入骨,在這種情況下,一向惜名譽如生命的文官大臣們又怎會將自己的身後之名陷入一個毀滅其理想、抱負的政權?
  
  當年董卓、李催先後謀逆,致使北方大亂,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令文人名士們反感,而袁紹政權岌岌可危,而江東政權正如冉冉升起的朝陽,安全富庶,孫策孫權引賢納士,虛懷若谷,引來了無數人的目光,也使諸葛瑾義無反顧地投靠江東。
  
  而近二十年過去,江東卻又毀在孫權的一次次戰略決策失誤上,毀在孫氏家族內部的爭權奪利上,到了今天,諸葛瑾心中的理想之火已經熄滅,他和家人的生命遭到威脅,讓諸葛瑾怎麼能不心寒,怎麼還會想著報效江東,只是他自己也不知該去哪裡?
  
  今天上午,諸葛瑾收到了兄弟諸葛亮的一封密信,請他前去交州避難,諸葛瑾這才意識到,他兄弟諸葛亮其實時時刻刻都在關注中原的局勢,很清楚江東危機已至。
  
  但要他去交州避難,他卻著實感到猶豫,一方面是交州太偏僻,使他有一種遠離中原政局失落感,其次就算他諸葛瑾能逃走,他的妻兒也逃不掉,被孫權嚴密監視。
  
  就在剛才,諸葛瑾從嚴畯口中得到了劉璟提出的三個條件,他便意識到,還有十天,戰爭就要開啟了,他必須要為戰爭的到來做準備了。
  
  諸葛瑾登上馬車出了建業城,便急急向秣陵縣城趕去,這個時候城門早已關閉,孫權有令,不准任何人出入縣城,但江東的官員例外,他們需要去建業宮議事,必須要出入縣城,諸葛瑾也不受城門約束。
  
  秣陵縣城距離建業城約三里,兩城之間是一條寬敞平坦的官道,官道兩邊是大片樹林,在靠近縣城的一段路程,森林漸漸消失,官道兩邊佈滿了無數商鋪、酒館和旅舍。
  
  時間已過了一更,諸葛瑾的馬車正沿著官道向縣城駛去,官道上十分寂靜,除了他的馬車在轔轔而行外,再無其他行人。
  
  不知為什麼,諸葛瑾的心中有種不安的感覺,如果吳侯要對付他,此時就是最好的機會,他不停向兩邊森林望去,催促車夫加快速度。
  
  可就在這時,車夫忽然停住了馬車,諸葛瑾一驚,急問道:“怎麼停下了,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前面....有人!”車夫顫抖著聲音道。
  
  諸葛瑾探頭出車窗,心頓時涼了半截,前面有十幾名黑衣人並列站一排,攔住了去路,不僅前面有人,前後左右都有黑衣人,將他的馬車團團包圍。
  
  “你們是.....什麼人?”諸葛瑾不安地問道。
  
  這時,一名騎馬的黑衣人上前,拱手施禮道:“請諸葛先生不要害怕,我家主人煩請諸葛先生一行。”
  
  諸葛瑾聽他言語中頗有禮節,心中稍安,便問道:“你家主人是誰,要請我去做什麼?”
  
  黑衣首領笑道:“我家主人是誰,先生見了便知,若先生不願去,也不勉強。”
  
  他一揮手,攔路的黑衣人紛紛退下,黑衣首領歉然道:“攔路只是為了保護先生的馬車,並無惡意,若先生不願去,儘管上路,在下絕不阻攔。”
  
  諸葛瑾見所有黑衣都撤走了,大道上只剩下這名騎兵的黑衣男子,他確實隨時可以離去,再前面不遠就是是幾家商鋪,諸葛瑾沉吟片刻,又問道:“你家主人在哪裡?”
  
  “向西走三里便到。”
  
  諸葛瑾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就去見一見你家主人,請帶路吧!”
  
  騎馬黑衣人大喜,調轉馬頭道:“請隨我來!”
  
  諸葛瑾吩咐車夫,“跟著他。”
  
  前方是十字路口,走了不到數十步,馬車便轉道向西,跟在騎馬黑衣的身後不慌不忙向西而去,諸葛瑾感覺對方並無惡意,應該不會傷害自己,而且他也很好奇,究竟是誰要見自己。
  
  馬車約走了三里,官道漸漸靠近長江,遠遠只看見一艘大船停在江邊,諸葛瑾記得那是一個廢棄的碼頭,怎麼會停了一艘大船?
  
  馬車在大船前停下,諸葛瑾下了馬車,眼中疑慮地望著這艘大船,黑衣人拱手笑道:“我家主人就在船上等候,請先生上船。”
  
  猶豫一下,諸葛瑾最終跟隨著黑衣人上了大船,他走進了船艙,只見艙內光線明亮,一名身著長衫,頭戴金冠的男子正含笑望著自己。
  
  “殿下!”
  
  諸葛瑾頓時被驚呆了,眼前這個要見自己的男子竟然是漢王劉璟,他心中一片茫然,呆呆地站在那裡。
  
  劉璟微微笑道:“這麼晚還請諸葛公過來,很抱歉!”
  
  諸葛瑾這才醒悟過來,他有些手足無措,上前行禮道:“參見殿下!”
  
  劉璟手一指小桌旁,笑道:“如果諸葛公不急著回去,我們不妨聊一聊。”
  
  諸葛瑾點點頭,在小桌旁坐下,劉璟在他對面坐下,侍衛進來上了兩杯茶,劉璟端起茶笑道:“我見諸葛公也是臨時起意,我的斥候稟報,諸葛公獨自一人在建業宮外徘徊,似乎有什麼心事,所以我便將先生請來,沒有事先告之,請先生見諒。”
  
  諸葛瑾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漢軍斥候觀察到,但立刻他又明白過來,漢軍斥候並不是監視他,而是在監視建業宮,正好自己躲在建業宮外面時,被他們看見了。
  
  想通這一點,諸葛瑾心中舒服了很多,而且劉璟對他很客氣,這也滿足了他內心的一點自尊。
  
  諸葛瑾笑道:“我在建業宮外是為了等嚴曼才出來,打聽一些情況,我已知道殿下開出的三個條件了。”
  
  “那諸葛公以為三個條件如何,吳侯會答應嗎?”
  
  諸葛瑾搖搖頭,“他一個條件都不會答應,莫說免稅賦三年,就是免稅一年,江東官府都會立刻關門,年初,吳侯向江東各大世家借了二十萬石糧食,就指望著用稅賦去償還,他不加稅就很不錯了,還要他免稅,殺了他也不會答應。”
  
  劉璟聽諸葛瑾用‘殺了他’這種語氣,心中好笑,可見諸葛瑾對孫權的怨念有多深,他也知道諸葛瑾被孫權監視之事,不過劉璟不提此事,依然心平氣和地笑問道:“那第二個條件和第三個條件呢?”
  
   “第二個條件是放江東民眾自由,不准阻攔他們,若真的放開,不出半年,江東民眾都會跑得乾乾淨淨,可以去荊州享受輕徭薄賦,誰還願意在江東承受沉重的賦稅,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江東民眾跑光了,士兵也會逃亡,江東自然就不存在了,而第三條更不可能,第二條或許還有時間爭取,第三條就直接是孫權下野,恢復郡縣,江東政權消失,這種自決性命之事,孫權如何肯幹!”
  
  諸葛瑾的分析和劉璟的想法不謀而合,劉璟當然知道孫權不會答應,他才給出十天時間,讓江東文武官員們一個選擇的機會,就是希望諸葛瑾這樣的賢良之臣能投效自己。
  
   劉璟又緩緩道:“有人說我這次攻打江東是和從前一脈相承,當年江東攻打荊州,企圖吞併荊州,如今只是反了過來,事實上不是一回事,這次我攻打江東是要統 一南方,走出統一天下的第一步,讓天下黎民得以休養生息,讓大漢能得以復興,這我的抱負,也是無數賢德士人的理想,我相信諸葛先生也同樣是心存此念,眼看 江東大廈將傾,諸葛先生為何還要死守這被江東民眾所憎恨的政權,逆民意而行?”
  
  諸葛瑾低下頭,半晌歎道:“我早已對江東心灰意冷,也不會愚忠於孫權,今天我弟寫信讓我去交州避難,我本已動心,只是家人被監視,無法脫身,故而憂心忡忡。”
  
  “去交州避難?”
  
  劉璟搖了搖頭,“遠去交州,也就遠離了中原社稷,遠離了大漢復興的機會,諸葛公為何要做出這不明智之選?”
  
  諸葛瑾低頭半晌不語,他如何想去交州,不過是無法啟齒罷了,劉璟明白讀書人的自尊,便誠懇對他道:“如果諸葛公願加入復興大漢的陣營,禮部丞之職專為先生虛席以待。”
  
  劉璟給足了諸葛瑾面子,諸葛瑾如何還能拒絕,而且還是禮部丞之職,他心中激動,起身向劉璟深施一禮,“微臣諸葛瑾願為復興大漢效犬馬之勞!”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3 18:55
第1023章 蓄勢等待

       劉璟給出了十天期限,為了配合這十天期限,甘寧也從京口撤軍,大軍返回江北,敗退至毗陵縣的韓當又重新返回了京口,扼守住京口的戰略之地,但他手下只剩下五千軍隊,無法守住京口。
  
  為此,韓當幾次寫信向孫權求援,卻沒有任何答覆,仿佛孫權已經對京口不感興趣了。
  
  事實上,當劉璟提出三個條件後,孫權便一直保持著沉默,建業宮沒有任何表態,再沒有接見任何人,也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儘管孫權沉默,但江東朝野卻陷入了暴雨來臨前的短暫平靜之中。
  
  平靜的局勢下波濤洶湧,劉璟開出的三個條件早已家喻戶曉,家家戶戶都在關門激辯這三個條件,有人認為這是劉璟故作姿態,開出江東無法接受的條件,也有人則認為這是劉璟仁義之舉,是江東不識時務。
  
  但不管是支持方還是反對方,大家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江東這一次恐怕難以倖免了,當年,江東信誓旦旦要滅亡荊州,統一南方,而今天,統一南方越來越近,卻是江東的老對手,荊州劉璟所為,這不得不讓人感到命運的無情捉弄。
  
  對於普通民眾,漢軍攻佔江東,意味著輕徭薄賦到來,意味著他們能吃飽飯,家中男人不用東躲西藏,再不用承受戰爭之苦,這是他們渴盼已久之事,他們只恨十天太長,恨江東軍還要抵抗。
  
  而對於高官大將,江東覆滅將使他們重新面臨前途的選擇,是返回北方投奔曹魏,還是和吳侯一同赴死,或者為了家族利益而效忠漢國,每個人都面臨選擇,難以決定,很多人都還抱著一線希望。
  
  或者奇跡還會發生,就像當年曹軍中發生瘟疫一樣,曹操兵敗赤壁,撤離南方,總之,不到最後一刻,高官大將都不會輕易做出最後的抉擇。
  
  時間一天天過去,江東發生的情況也由曹魏的情報系統迅速傳到了鄴都,呈到了曹操的桌案上。
  
  鄴都銅雀宮內,曹操將最新的情報遞給了軍師程昱,笑道:“仲德看看吧!這是江東最新的情報,著實很有趣。”
  
  程昱接過情報,大致看了一遍,又遞給了坐在旁邊的曹丕,對他笑道:“世子如何看待此事?”
  
  這個情報便是曹丕向父親彙報,他早已了然於胸,他見程昱給了自己一個開口的機會,便道:“我以為這是劉璟故作姿態,想使自己攻打江東變得合理合法,才用僭越來說事,事實上,孫權根本不可能答應這些條件。”
  
  曹操點點頭,“吾兒說得不錯,這確實是劉璟找到的藉口,不想落下以強淩弱口實,當年我出征荊州,也需要天子下詔同意,雖然現在很多人已把天子遺忘了,有沒有天子詔書也不影響什麼,但劉璟畢竟是以漢朝嫡統自居,出師之名對他還是很重要,他指責孫權僭越,卻不給他改正的機會,這分明就是衝著我來,不給我幫助孫權的機會。”
  
  程昱笑道:“魏公想助孫權一臂之力?”
  
  曹操苦笑一聲道:“去年我為了保住孫權,不惜以舉國之力在合肥和劉璟對抗,只要能保住江東,三國鼎立之勢就能出現,但合肥不幸落敗,江淮失守,就意味著我無法再助江東,也意味著漢軍對江東的包圍完成,那時我就知道,江東已無力回天,被滅亡是遲早之事,現在就算我再封孫權為吳王,除了能噁心劉璟一下,對江東又有什麼意義?”
  
  “父親的意思是說,我們放棄江東嗎?”曹丕有些不甘心道。
  
  曹操瞥了他一眼,拉長了聲音說:“不是我要放棄江東,而是江東大勢已去,我根本無力回天,吾怎麼還看不透局勢?”
  
  曹操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嚇得曹丕連忙道:“孩兒的意思是說,父親也需要表個態,就算幫不了江東,至少也可以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這句話倒有幾分道理,曹操又問程昱,“仲德意思呢?”
  
  程昱微微一笑,“微臣覺得,沉默就是最好的表態,言多必失,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好。”
  
  曹丕大為不滿,他回視程昱,“江東發生劇變,我們卻保持沉默,這豈不是掩耳盜鈴?會讓天下人以為我們是示弱,是向劉璟妥協,今日我們不同情江東,他日誰又會同情我們?”
  
  “你在胡說什麼!”
  
  曹操一聲怒斥,打斷了曹丕的話,曹丕不敢再說下去,只得恨恨低下頭,心中暗罵程昱。
  
  曹丕沒有聽懂程昱的意思,曹操卻聽懂了,程昱是讓他不要輕易表態,孫權政權已不得人心,統一南方是民心所向,若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力挺孫權,非但救不了孫權,還會將自己拖下水,保持沉默,佯作不知此事,確實是目前最好的選擇,至於表態,以後再說。
  
  曹操和程昱對視一眼,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他們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這時,曹操又瞪向曹丕,曹丕的選擇著實令他失望,三十五六歲的人,政治頭腦還這麼簡單,自己若去世,他怎麼可能是劉璟的對手。
  
  曹操越想越惱火,又質問曹丕道:“出丁令現在進展如何了,你為何一直不向我稟報?”
  
  曹丕心中猛地一跳,他就害怕父親問他出丁令之事,分田棄奴,這將觸動無數高官豪門的切身利益,地方官府普遍抵觸,根本就推行不下去,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他本想不了了之,沒想到父親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問起此事,讓他怎麼回答?
  
  但父親正目光嚴厲地瞪著他,讓曹丕無法回避,他只得硬著頭皮道:“出丁令牽扯太廣,不是父親一個命令就能解決,也不是幾個月就能完成,孩兒需要時間。”
  
  “哼!什麼需要時間,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做此事!”
  
  “孩兒當然想做,自耕農太少,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財力復甦,夏糧雖然豐收,但官府稅賦卻比去年降了三成,當然和大量逃民有關,但根本原因還是豪門大戶藏匿了太多的人口,使自耕農戶數已不到十年前的一半,孩兒知道這是社稷之本,所以也很焦急,但確實需要時間。”
  
  曹操臉色稍緩,“既然你知道問題嚴重,我也不苛責於你,但你必須要給我一個計畫和時間,我想知道你準備怎麼做,需要多少時間?”
  
  曹丕無奈應道:“孩兒這就回去草擬!”
  
  “去吧!”曹操揮揮手,讓曹丕離去,
  
  曹丕起身慢慢退下,望著兒子走遠,曹操才歎息一聲,憂心忡忡對程昱道:“仲德,我現在真的很擔心,我這個世子是不是選錯了,或許我讓三子繼承我的事業才是明智之舉。”
  
  程昱心中暗暗苦笑,對曹操道:“既然魏公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再輕易改變,否則會動搖國本,世子雖然在政治頭腦和駕馭大局上皆不如劉璟,但至少他很勤政,而且出丁令之事我也略知一二,反對人很多,尤其軍方強烈反對,地方官府也消極應對,不願得罪世家,所以世子推行得非常吃力,這種奪田廢奴之事,劉璟尚且用了十年時間才漸漸有所成效,更何況利益根深蒂固的曹魏,微臣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怕最後和孫權開鑿運河一樣。”
  
  程昱說得很含蓄,曹操卻很明白,推行出丁令,最後是給劉璟做了嫁衣,曹操也很無奈,只得歎息道:“當年我就是無法動搖高官權貴們的利益,才用了妥協的辦法,令軍隊屯田,解決缺少軍糧的燃眉之急,但妥協不是治本之策,我希望在我離開人世之前,能將我一直未能完成的心腹之患解決,看來,還是沒有希望了。”
  
  程昱見曹操有些當局者迷,便忍不住提醒他,“魏公的心腹之患,應該是外患,而不是內憂。”
  
  程昱一語驚醒了曹操,他頓時醒悟,他的心腹大患是劉璟,若強行推行出丁令而引發曹魏內亂,正好給了劉璟出兵曹魏的機會,他險些主次顛倒了。
  
  他又問:“那依軍師之間,我該怎麼應對這次江東之變?”
  
  程昱笑道:“魏公為何把女兒嫁給劉璟?”
  
  曹操終於點點頭,“我明白軍師的意思了,以不變應萬變,抓緊時間恢復實力。”
  
  程昱意味深長道:“劉璟和我們定了兩年和平之約,我想他一定也是深思熟慮,如果我沒有猜錯,漢軍滅亡江東後,下一個目標必然是交州劉備。”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3 19:04
第1024章 雷霆出擊

       十天時間一晃便過去了,但江東依然沒有答覆,孫權仍舊保持著沉默,很明顯,他不接受劉璟的條件,接受條件是死,反抗或許還有一線希望,那為什麼他不反抗到底。
  
  孫權雖然對劉璟的條件沉默,但他卻暗暗通知吳郡主將黃蓋,命他全力備戰,準備血戰到底,同時也暗中答覆韓當,不要為了京口死拼,一旦敵人水軍再次進攻京口,可以放棄京口,保存實力撤去毗陵。
  
  第十一天,江面上依然平靜,漢軍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但到了晚上,在夜幕的掩護下,漢軍終於出動了,近千艘戰船浩浩蕩蕩向百里外的京口駛去。
  
  這一次不再是甘寧出兵京口,而是劉璟的主力向京口發動了進攻。
  
  京口碼頭上格外安靜,距離碼頭不足百步的十五座哨塔上,士兵不斷地來回巡邏,監視著黑漆漆的江面,京口碼頭上的哨塔原本只有三座,但韓當認為,三座哨塔極容易被漢軍偷襲拔除。
  
  為了確保能在夜間發現漢軍的動靜,不被漢軍偷襲,韓當每隔百步修建一座哨塔,使碼頭上的哨塔達到了十五座。
  
  此時韓當也在其中一座哨塔上視察,他心中很緊張,劉璟給了十天時間,昨天已經過了期限,今天是第十一天,建業那邊沒有傳來動兵的消息,儘管大部分人都認為漢軍會西去蕪湖,從溧水進入太湖腹地。
  
  但韓當卻有一種直覺,漢軍很可能會從京口登陸,從京口南下毗陵,或者西去建業,夜幕降臨後,這種直覺越來越強烈,這是他幾十年征戰經驗累積出的直覺,從沒有判斷失誤。
  
  韓當相信自己的直覺,他已將五千軍隊部署在碼頭附近,準備伏擊漢軍登陸。
  
  哨塔上,韓當的目光注視著江面上的動靜,剛才有巡哨稟報,發現了數十艘漢軍前鋒哨船,這讓韓當大為緊張,一般哨船密集出現就是水軍戰船靠岸的前兆。
  
  “將軍,快看!”一名士兵指著江面上低聲喊道。
  
  韓當順著士兵手指方向望去,他也看見了,在另一側,出現了十幾艘千石戰船的輪廓,韓當立刻回頭向江東軍埋伏處望去,就在哨塔後面,五千江東軍士兵藏身在一片樹林內,他們吸取了上次倉促應戰不力的教訓,準備了大量火油,準備在伏擊漢軍時,火燒漢軍戰船。
  
  韓當又回頭向江面上望去,剛才出現了十幾艘千石戰船輪廓後,便再也沒有戰船出現,就在韓當有些疑惑之時,漢軍的戰船再次出現,足有百艘之多,停泊在碼頭上。
  
  韓當的手心全是冷汗,暗暗告訴自己,要等待和忍耐,必須在漢軍登陸到一半時出擊,但奇怪的是,並沒有漢軍士兵登陸。
  
  韓當沒有選擇,只能繼續等待,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已經過去了近半個時辰,百艘漢軍戰船還是停泊在江中,沒有登陸的跡象。
  
  從水軍的經驗的來說,這種現象發生,往往是因為敵軍船隊的規模太浩大,前鋒船隊需要等待後面的船隊陸續到達,不過也不會等待多久,因為前鋒要先佔領碼頭,清剿碼頭上的敵軍,給後面戰船上的士兵登陸創造條件。
  
  韓當心中疑惑,難道漢軍已經發現自己了嗎?否則怎麼會在江中等待這麼長時間,這時,一名部將實在忍不住,奔上哨塔對韓當道:“將軍,不能再等下去了,對方一定發現了我們,正在採取應對措施,不能再給對方時間準備。”
  
  韓當沉思片刻,又問道:“運河口那邊有消息嗎?”
  
  運河入江口在碼頭以東約三里處,韓當在運河口部署了五百士兵,同時還有烽燧,一但運河口那邊出事,烽燧或者士兵都會傳來消息。
  
  “將軍,河口那邊沒有任何消息!”
  
  韓當忽然感到有點不太對勁,就算運河口沒有漢軍戰船,也會有人來稟報,怎麼會沒有任何音訊,他立刻回頭對部將令道:“帶一支斥候騎兵去運河口看看情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遵令!”
  
  部將下了哨塔,片刻,便帶領一隊騎兵向運河口方向疾奔而去,時間又漸漸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漢軍戰船依然停泊在江中,沒有任何動靜,韓當也有點按耐不住了,他知道肯定出事,卻不知道事情出在哪裡?
  
  難道.......
  
  他心中冒出一個念頭,難道碼頭附近的百餘艘戰船只是虛晃一槍嗎?用來迷惑自己,韓當霍地回頭向河口方向望去,他開始有點明白自己可能上當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馬蹄聲,在碼頭上奔跑,絲毫不顧被漢軍發現,是一名騎兵斥候,他奔至韓當所在的哨塔下,翻身落馬,韓當急忙奔下哨塔,跑到騎兵面前,才發現他身中兩箭,渾身是血,人已經不行了。
  
  韓當扶起他大喊道:“出了什麼事?”
  
  士兵聲音低微道:“將軍,漢軍戰船都....在河口,弟兄們全部...全部陣亡!”
  
  彷若一盆冷水迎頭潑下,韓當呆若木雞,他果然上當了,漢軍用百艘戰船來吸引他們注意,而主力卻從河口進入了運河。
  
  想到‘主力’二字,韓當忽然意識到不對,漢軍最多三百艘戰船登陸,這邊已經有百艘戰船了,那河口那邊會有多少戰船?
  
  他又急問道:“快說,河口那邊有多少戰船?”
  
  “上千艘.....”士兵擠出最後一句話,閉目而逝。
  
  韓當慢慢站起身,他心中恐懼異常,進攻京口的漢軍不是上次的水軍了,而是漢軍主力,漢軍主力真的從京口登陸了。
  
  “將軍,我們怎麼辦?”一名牙將低聲問道。
  
  韓當捏緊了拳頭,他看見停泊在碼頭外江面上的百艘戰船開始離開,顯然對方也知道他們看破了,是戰還是不戰,對方可是漢軍主力,可如果撤走,這口噁心他又忍不下。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片慘叫聲,韓當大吃一驚,翻身上馬,催馬向慘叫處奔去,這時慘叫、喊殺聲響成一片,無數江東士兵倉惶從埋伏的樹林內逃出。
  
  “韓將軍!”
  
  一名軍侯大喊道:“漢軍從後面突襲我們,弟兄們死傷慘重!”
  
  不用說,這必然是從運河那邊繞來的漢軍,韓當急問道:“有多少偷襲敵軍?”
  
  “不知道,人數太多,是我們的數倍!”
  
  話音剛落,只見無數漢軍從樹林中沖出來,在後面追殺逃跑的江東軍,為首一名大將,手執雙戟,正是水軍都督甘寧,他勇猛異常,雙戟舞動如飛,連殺數十人。
  
  韓當大怒,一揮長槍沖了上去,“甘賊休要倡狂,吃我一槍!”
  
  聲到馬到,韓當挺槍便刺,長槍直刺甘寧咽喉,甘寧冷笑一聲,策馬躲過這一槍,揮戟劈砍,兩人槍去戟來,激戰在一起。
  
  韓當畢竟已年過六旬,體力不支,而甘寧才四十餘歲,正當壯年,越戰越勇,激戰十幾個回合後,韓當便支持不住,尋找一個空隙,韓當撥馬便逃,跑出不到十幾步,甘寧短戟脫手飛出,閃電般刺來,韓當躲閃不及,戟尖刺穿了他的後心,韓當大叫一聲,翻身落馬,死在甘寧戟下。
  
  江東軍主將既死,剩下的數千士兵無心,四周都被漢軍包圍,他們也無處逃命,紛紛跪地投降,祈求漢軍饒命。
  
  只片刻,漢軍斬殺了百餘名不肯投降的韓當親兵,戰場上兵戈漸止,數千投降士兵拋下兵器,脫掉盔甲,被漢軍士兵喝令著去碼頭列隊。
  
  這時,漢王劉璟在數百騎兵護衛下,來到了碼頭戰場,戰鬥已全部停止,數百漢軍士兵正在收拾地上的兵器和盔甲,一隊隊投降的江東軍士兵舉手向碼頭上列隊而去,碼頭上已聚集了數千名江東軍士兵,全部蹲坐在地上。
  
  這時,甘寧向劉璟抱拳稟報道:”啟稟殿下,敵軍主將已陣亡,降卒四千餘人,沒有逃走一人。”
  
  劉璟點點頭,“甘將軍辛苦了。”
  
  他催馬來到韓當屍首前,屍首被一卷席子裹住,放在一棵大樹前,劉璟回頭對甘寧道:“此人也算是江東名將,戰死沙場也是大丈夫所為,給他一副好棺材,厚葬了他。”
  
  “遵令!”
  
  甘寧安排手下厚葬韓當,這時劉璟來到戰俘面前,對數千戰俘高聲道:“我就是漢王劉璟,相信很多人都見過我!”
  
  數千戰俘鴉雀無聲,默默地望著漢王,劉璟又問道:“既然選擇了投降,漢軍就會善待各位,我想知道,有多少人已從軍一年以上,起身讓我看看。”
  
  半晌,陸陸續續站起數百人,劉璟擺擺手,讓這些士兵坐下,又對眾人道:“還不到五百人,看來你們都是今年被強征從軍的平民,你們的父母、妻子和兒女都在家中盼著你們,他們沒有糧食,被饑餓折磨,甚至已經逃離家園,流落他鄉,你們為何不回家中去照顧父母妻兒,卻要為一個殘酷剝削你們的不仁之君效命?”
  
  劉璟的話讓很多士兵都失聲痛哭起來,十幾名士兵跪在劉璟面前哭道:“我們都想回家,不想再戰了,懇求殿下放了我們吧!”
  
  碼頭上哭聲一片,劉璟點點頭,又對眾人道:“我以仁義待你們,也信任你們不會再和漢軍為敵,我放你們回家,你們回家好好種地,照顧好父母妻兒。”
  
  劉璟隨即令道:“給他們每人一斗米,放他們走!”
  
  碼頭上哭聲、歡呼聲響徹夜空,數千人向劉璟磕頭感謝,每人領了一袋米向自己家中奔去,此時軍心已經潰散,沒有人再願意為孫權效命,只想以最快速度趕回自己家中,和父母妻兒團聚。
  
  甘寧望著江東士兵的背影歎道:“殿下對他們確實仁至義盡啊!”
  
  劉璟微微笑道:“奪取江東之難,不在於土地,而在於民心,孫氏經營江東已歷三世,人心穩固,若非這幾年孫權為國力所困,自毀聲譽,我還未必下得了奪取江東的決心。”
  
  “殿下所言極是,卑職想知道,我們下一步是西去建業還是南下毗陵?”
  
  劉璟目光向南方望去,淡淡道:“奪取了毗陵和吳郡,孫權也就成甕中之鼈了。”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4 18:43
第1025章 吳郡之戰(上)

       吳郡是江東防禦戰略的重中之重,為了守住吳郡,孫權不惜分出一半的軍隊,也就是三萬軍隊死守吳郡,另外,吳郡還有八萬石軍糧和數百餘艘大小戰船,其中包括用貨船改造的三十餘艘千石戰船。
  
  在吳郡的三萬軍隊中,有兩萬人是今年強征的新兵,只有一萬精銳老軍,這對統帥黃蓋是一個極大的考驗,黃蓋曾考慮先集中兵力擊敗會稽郡漢軍,使他的軍隊能撤到會稽郡,利用會稽郡的多山地形和漢軍對抗。
  
  為此,他派三千人佯攻會稽,企圖引會稽漢軍北上,但會稽郡主將陸遜卻並沒有上當,始終按兵不動,陸遜顯然看透了他的企圖。
  
  黃蓋無奈,只得將三萬軍隊部署在吳縣附近,他知道漢軍這次東征,一定會帶上優勢騎兵,而吳郡地勢平坦,有利於騎兵作戰,而漢軍水軍犀利,他又不能過於靠近太湖。
  
  黃蓋沒有選擇餘地,只能固守城池,但黃蓋卻不肯死守一域,他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因此,吳郡的三萬江東軍選擇了兩座城池駐守,一座是吳縣,另一座則是烏程縣。
  
  這天下午,黃蓋終於得到了確切消息,漢軍前鋒大將魏延已攻破了毗陵縣,七萬漢軍主力正浩浩蕩蕩從京口方向南壓而下。
  
  而太湖中也出現了數百艘漢軍戰船,已逼近胥江口,準備沿胥江向吳縣殺來。
  
  這些都在黃蓋的預料之中,但有一點黃蓋卻沒有料到,那就是會稽郡的漢軍始終按兵不動,著實讓黃蓋惱火,如果會稽郡漢軍不肯北上,那他率軍撤到會稽郡的計畫就要落空了。
  
  入夜,吳縣城內到處是哭聲和叫駡聲,就在昨天,漢軍主力奪取京口,抵達毗陵縣的消息傳來,引起了恐慌,士兵紛紛撤回城內,沒有了看守,八萬挖掘河道的民夫一夜間全部逃散,其中兩萬餘人湧入了吳縣縣城。
  
  兩萬人湧入使縣城秩序頓時亂了起來,糧食配給也發生了混亂,開始出現打砸等暴力事件,黃蓋只得下令全城戒嚴,嚴打各種暴力事件,儘管如此,大街的各個角落依舊隨處可見無家可歸的民夫。
  
  副將朱恒率領一隊士兵在大街上巡邏,黃蓋對外,他則臨時負責城內治安,朱恒就是吳郡本地人,在前兩年的三孫分吳事件中,他是屬於孫紹的支持者,後來在曹吳聯軍攻打吳郡的戰役中戰敗而投降。
  
  由於孫權軍中已無吳郡大將,孫權只得任命朱恒為黃蓋副將,配合黃蓋一起鎮守吳縣,朱恒武藝高強,也善謀略,可謂文武雙全,他年紀尚不到三十歲,是江東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朱恒也知道江東大勢已去,他本身就不支援孫權,讓他為孫權殉難,那絕對是不可能,不過他一直沉默不語,眾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朱恒率軍走過一條小巷,這時,一名年輕女人忽然奔上來,揮手大聲喊道:“阿回郎,真是你嗎?”
  
  眼看女人沖到眼前,士兵們紛紛拔刀,朱恒卻喝住眾士兵,阿回郎是他的小名,很少有人知曉,這個女人怎麼知道?
  
  他翻身下馬問道:“你是......”
  
  “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三姊阿香啊!”
  
  朱恒心中更加疑慮了,他沒有什麼叫‘阿香’的三姊,他見女人眼中神情有異,便知道其中必有緣故,他也佯作恍然道:“原來是三姊,妳怎麼在這裡?”
  
  “我是逃難到這裡,家中人都走散了,原以為再無親人,沒想到遇到了恒弟,這下我有救了。”說到傷心處,女人用袖子拭淚。
  
  “我們去旁邊說話!”
  
  朱恒一指旁邊一株大樹,“妳先去,我馬上來。”
  
  女人走了過去,朱恒吩咐眾士兵道:“你們繼續巡邏,我安置好家人,馬上就來。”
  
  眾士兵繼續前行,朱恒催馬上前,找到站在樹後的年輕女人,他翻身下馬問道:“妳究竟是何人,為何要冒充我家人?”
  
  女人笑了起來,“我若承認自己是漢軍斥候,朱將軍相信嗎?”
  
  朱恒愣住了,這個女人竟然是漢軍斥候,女人將兩封信遞給他,“這是孫紹公子和陸都督給將軍的親筆信,將軍看了便知。”
  
  朱恒默默接過信,女人又嫣然一笑,“將軍,我們後會有期!”
  
  女人轉身便施施然而去,朱恒望著她的背影走遠,心中亂成一團,按理,他應該抓住這個漢軍的女探子,可是.....他卻沒有這個勇氣。
  
  ........
  
  次日下午,吳縣城頭響起了刺耳的鐘聲,當!當!當!警鐘聲在城頭回蕩,無數江東士兵紛紛向城頭上奔跑,城頭上已站滿了數千江東軍士兵。
  
  黃蓋也站在城頭上,眺望著北方,只見一支數千人的軍隊出現在城池數裡外,大旗飄揚,這是漢軍的前鋒,他們終於來了。
  
  黃蓋的心中十分緊張,他的本意並不想守吳縣,他知道吳縣已有數百年沒發生過戰爭,城牆破舊,城牆也不高,只有兩丈五尺,以江東軍的戰鬥力,最多只能堅守十天。
  
  而且兩天前,兩萬挖掘運河的民夫湧入了吳縣,天知道裡面混入了多少漢軍斥候,預先將大量斥候混入城中,攻城時裡應外合,這是漢軍攻城的一貫伎倆,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
  
  黃蓋真正的想法是用吳郡換取會稽郡,他將軍隊撤到會稽,待漢軍圍攻建業時,他再北上進攻吳郡,使漢軍無法全力攻打建業,這是一個很好的圍魏救趙之策。
  
  為了實現這個策略,他不惜將五千軍隊和所有的戰船都部署在烏程縣,但會稽漢軍就是不肯北上,令黃蓋心急如焚。
  
  漢軍前鋒仿佛只是來打個招呼,稍稍露面後又撤了回去,消失在城頭江東士兵的視線內,令無數江東士兵剛剛繃緊的弦又再度鬆了下來。
  
  這時,幾名江東軍斥候騎馬飛奔回來稟報,漢軍主力正在五十里外挖掘最後的五里運河,並沒有南下,黃蓋這才意識到,如果運河不通,漢軍的糧食補給船隻也無法南下,他們費人費力,挖掘了近百里的運河,最後卻是給漢軍做了嫁衣。
  
  如今運河即將貫通,只剩下最後五里,卻由漢軍主力來接手,繼續挖通運河,黃蓋不由長長歎息一聲,這是誰做出的決策,最後白白便宜了漢軍。
  
  這時,副將朱恒建議道:“將軍,漢軍挖通運河至少需要三天時間,他們防備必然鬆懈,不如我們趁夜間殺過去,偷襲敵軍。”
  
  黃蓋想了想道:“劉璟率軍一向謹慎,他怎會沒有防備,萬一被他發現,對我軍不利。”
  
  “可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將軍要白白放棄嗎?如果動用火油燒船,或許能燒百里戰船。”
  
  黃蓋動心了,漢軍主力在全力以赴疏通運河,這確實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如果抓住這次機會擊敗漢軍主力,不僅吳郡得救,甚至整個江東也會得救,如果他們放棄這次機會,吳縣也最多只能堅持十天,反正都是敗,還不如抓住這次機會。
  
  朱恒說得對,現在漢軍戰船一定都停泊在運河中,非常適合用火攻,只有他們火攻得力,就能燒毀全部漢軍戰船,為最後的勝利奠定基礎,相比之下,死守城池就顯得太被動了。
  
  黃蓋反復權衡利弊,終於決定出兵,冒險一擊,他對副將朱恒道:“朱將軍,我留五千人給你守住城池,其餘兩萬人我帶去偷襲敵軍,你要務必小心,防止漢軍詐城。”
  
  “請將軍放心,卑職絕不會大意!”
  
  黃蓋隨即下城去點兵出城,朱恒望著黃蓋走遠,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冷笑。
  
  .........
  
  江東耗時三個月,準備疏通一百五十里的運河,因為漢軍主力南下毗陵郡,江東放棄了運河挖掘,民夫全部撤回吳縣,但此時,還有近五里的運河沒有疏通。
  
  此時近千艘漢軍戰船便停泊在運河兩邊,七萬漢軍變成了工程兵,晝夜不停挖掘運河,短短一天便疏通了三里河道,最遲到明天晚上,最後五里河道將全部貫通。
  
  就在運河中的一條兩千石戰船上,劉璟站在沙盤前研究著黃蓋的布兵,船艙內燈火通明,除了漢王劉璟外,還有老將黃忠和大將魏延、龐德,另外還有主薄郤正和軍師從事廖立。
  
  劉璟的四大軍師除了賈詡年邁不再隨軍出征外,其他三個軍師司馬懿、法正和龐統都轉為文臣,漢軍實際上已經沒有了謀主,只有一個在水軍中輔助甘寧的軍師從事廖立。
  
  但廖立和法正一樣,長於戰術,戰略方面有所不足,無法擔當重任,劉璟只能自己親自謀劃戰略方案。
  
  劉璟對眾人笑道:“大家發現沒有,黃蓋的佈兵很奇怪,除了鎮守吳縣外,還有烏程縣,這兩地一個在太湖東,一個在太湖南,如果水軍犀利,倒也可以互為犄角,偏偏江東沒有什麼水軍,他這樣佈局又有什麼意義?”
  
  黃忠沉思片刻道:“黃蓋是跟隨孫堅的老將,是江東軍的中流砥柱,作戰經驗十分豐富,他這樣布兵必然是有深意,卑職猜測,他或許是希望會稽郡的漢軍北上攻打烏程縣。”
  
  劉璟若有所悟,他又向廖立望去,見廖立捋鬚而笑,便問道:“廖軍師的想法呢?”
  
  廖立不慌不忙道:“微臣的想法和黃老將軍一致,烏程縣既非堅城,也非戰略之地,距離吳縣約百里,分一軍駐守烏程著實多餘,黃蓋駐軍烏程,確實是把烏程縣當做一個誘餌,釣會稽漢軍北上,如果會稽漢軍全力攻打烏程縣,黃蓋就有了機會。”
  
  說到這,廖立取過木杆指向吳縣以南,對劉璟道:“殿下請看,烏程縣位於吳縣西南方,而官道卻在吳縣正南方,可以沿著官道南下,直達會稽郡,會稽郡空虛,便給了黃蓋奪取會稽郡的機會。”
  
  劉璟緩緩點頭,廖立在戰術上確實有水準,看得很透,將黃蓋的圖謀一一剝離開來,劉璟沉吟一下道:“如果陸遜堅持不北上,黃蓋的圖謀也就落空了。”
  
  “確實如此,相信現在黃蓋又是焦急,又是惱火,不過微臣倒有一計。”
  
  廖立將他的計策對眾人說了一遍,眾人皆點頭,黃忠笑道:“雖然有點冒險,但可以考慮,我支援廖軍師的計策。”
  
  “卑職也覺得可行!”魏延和龐德先後表態。
  
  劉璟卻沉默不語,他若不支持,其他人說什麼都沒有用,劉璟負手在船艙裡緩緩踱步,他在考慮有沒有必要用這個策略,早在兩天前,他的五百名斥候便混在挖掘河道的兩萬民夫中混入了吳縣城。
  
  就在這時,一名侍衛悄悄走進船艙,將一張紙條遞給了劉璟,“殿下,吳縣有人送來緊急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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