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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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3283
【小說書名】:兵臨天下

【小說作者】:高月

【作者簡介】:中國的歷史,絕不是只有兩百年!

高月作品:《大唐萬戶侯》、《名門》、《大明官途》、《天下》、《皇族》、《天下梟雄》本本皆是精品,人品保證

【內容簡介】:   
一個穿越千年的靈魂,一名卑微的少年,一輛神秘的牛車,命運交織,演繹出一段金戈鐵馬的傳奇。

波瀾壯闊的三國新爭霸史由此拉開了序幕。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28 12: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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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3 10:49
第一卷 初鳴 第1章 絶地求生

  這是一個幾乎家徒四壁的房間,只有一張小桌和幾隻竹編簏笥,小桌上,一盞小油燈突突燃燒著豆大的燈苗,房間忽明忽暗。

  在屋子中間,一名身著綉邊黑袍的巫女正手舞足蹈,口中不時發出怪異的厲聲叫喊,彷彿冤魂索命,一雙冷峻的眼睛緊緊盯著地上的一名少年。

  少年看模樣也就十五六歲,躺在一張破舊的草蓆之上,穿著粗布葛衣,臉型稍長,雙眉如劍,鼻梁高挺,長得相貌堂堂,他皮膚微黑,身材高大魁梧,長年累月的行獵生活使他手腳長得各外粗壯。

  但此時他似乎病倒了,處於昏迷之中,嘴裡不斷地喊著一些古怪的言語,是一種當地人聽不太懂的方言。

  “方律師....到底是幾號開庭?”

  ......

  “我怕趕不上,誤了火車怎麼辦?”

  這是一個從前世轉來的靈魂,一個酷愛運動的年輕律師戶外登山時墜入深不可測的山洞,靈魂不滅,穿越一千八百年時空,附身在一個同樣墜入岩縫的十六歲少年獵手身上。

  他在黑暗中經歷了無比漫長的時空跋涉,斗轉星移,歲月輪迴,當他的靈魂蘇醒時,他已在漫長的時空隧道中跋涉了一千八百年。

  少年獵手被救回已經兩天了,他只醒來過一次,很快又陷入昏迷之中,他並沒有生病,就像失了魂魄一樣,說著讓當地人驚恐萬分的胡言亂語。

  角落裡蹲著一名年邁的老人,年約六十歲,他便是少年的祖父,少年的父母早已病死,臨死前把孩子託付給他,若孩子有三長兩短,他怎麼向死去的兒子交代。

  此時他心中擔憂之極,孫子在鬼愁岩墜入山縫,卻被一叢粗壯的灌木掛住,大難不死。

  但背回來的孫子卻像變了一個人,說著誰也不明白的胡言亂語,同裡中人聽說他是墜入鬼愁岩山縫,都一致認為他是被鬼附身了,甚至有人還提議把他燒死。

  老人嘆了口氣,畢竟這是他孫子,無論如何他要救一救,他所有希望都寄託在這個女巫身上。

  在破窗之外,一群人目光仇恨地盯著地上的孩子,竊竊私語。

  “你們聽見沒有,他又在說鬼話了,好像說什麼火車,什麼是火車,你們聽說過嗎?”

  周圍人都搖頭,沒人聽過什麼火車,有人自作聰明喊道:“我知道了,這一定是烈火鬼王坐的車。”

  “天哪,他是妖孽!”

  一名老者盯著少年,咬牙切齒道:“他會給我們裡中帶來災難,必須燒死他!”

  “燒死他!”外面的鄉民都大聲吼叫起來。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片哭喊聲、家犬狂叫聲,一團火光騰空而起,眾人都呆愣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這時,一名年輕男子狂奔而來,驚恐萬分地大喊:“裡魁,不好,曹軍抓壯丁來了!”

  ..........

  建安六年,汝南之戰爆發,劉備收編盤踞在汝南郡的劉闢和龔都數萬黃巾軍,向許都進發,企圖趁曹操在河北作戰的機會偷襲許都。

  此時,曹操已經結束了倉亭之戰,收兵回許都,親率大軍南擊劉備,曹操發誓,這次一定要將劉備徹底消滅。

  汝南郡安城縣以北的原野上,一支千餘人的曹軍騎兵驅趕著成千上萬的民夫兵在曠野裡奔跑,所謂民夫兵,是從汝南郡各地抓來的老少男子,約有五六千人。

  這些民夫兵沒有穿盔甲,胡亂拿著破刀爛劍和鋤頭木棒等等各式各樣‘武器’,不少人還是赤手空拳。

  服色也十分雜亂,有穿著短葛衣,有穿著士子冠袍,甚至還有人穿短褌,赤著上身,成群結隊,隊伍混亂不堪,在原野上漫無目標奔跑。

  騎兵不斷從隊伍旁邊疾衝而過,看見稍有跑慢者,皮鞭便劈頭抽下,大聲吼叫,“給老子快跑!”

  在極度疲憊中,不斷有人栽倒在地,曹軍騎兵毫不憐惜,舉起長矛狠狠將這些落伍者刺死在地。

  “快跑!膽敢裝死,立殺無赦!”

  慘叫聲在原野裡此起彼伏,令每個民夫兵心中恐懼萬分,拚命向東奔跑。

  隊伍中,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卻時快時慢,動作敏捷,不會落後被抽打,但也絶不會跑到前面。

  他正是已從昏迷中甦醒的少年獵手,他的前世叫做劉健,是一名律師,平時酷愛戶外運動,有一副健壯的身材,卻不幸在攀岩時掉進萬丈深淵。

  醒來後,卻附身在一名少年獵手身上,他的後世思維完全取代了附身的少年,以至於他對這個時代還處於一種茫然無知狀態,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名字,便被曹軍抓了壯丁。

  他很想問一問身邊的人,現在是哪一年,他現在在哪裡?他知道自己落入三國時代,那個旌旗上斗大的曹字格外刺眼。

  “快跑!”

  一名中年男子拚命推他一把,“後面官兵鞭子抽得狠!”

  劉健一回頭,幾十步外,百餘曹軍騎兵正拚命用皮鞭抽趕,很多人被打頭破血流,倒地者立刻被長矛刺死。

  劉健嘆了口氣,他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比這些羊群般的可憐民夫兵多一點頭腦。

  他又伸長脖子向身後望去,遠方有一條黑線,大約在數里外,遠遠地跟著他們。

  他已經猜到了曹軍要幹什麼,如果他沒有猜錯,他們就是被趕去送死的炮灰,前方應該有千軍萬馬在等著他們。

  他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活下來,但有一點他心裡明白,絶不能爭先恐後跑在前面,但也不能落後,只能在大戰打起來的時候,曹軍顧不上他們,他才能尋找機會逃命。

  劉健動作敏捷地跟著人群奔跑,此時他很感激上蒼的恩賜,讓他附身在一個強壯矯健的少年身上,給了他保命的資本。

  他的今生是一名少年獵手,生活在汝南郡南方的山區,長年累月在崇山峻嶺中奔跑,和野獸搏鬥,奔跑速度極快,身體靈活而敏捷。

  優良的體質和前世帶來的聰穎頭腦,使劉健有了活命的資本,他並不像別人那樣絶望,而是在耐心地等待逃命的機會。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騷亂起來,有人大喊大叫,“前方有軍隊,是黃巾軍!”

  劉健也看見了,前方一里之外,驀然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軍隊,約有一兩萬人,刀槍如林,旌旗如雲,一桿赤色大旗之下,排列殺氣騰騰士兵,隊伍層層排列,前面數千人是弓弩手。

  數千把弓弩正冷冷地對準了他們,將民夫兵們嚇得魂飛魄散,恐懼得大喊大叫,調頭便向回跑,就在這時,曹軍的進攻鼓聲敲響了,‘咚!咚!咚!’鼓聲震天動地。

  一千曹軍騎兵強行驅趕民夫兵殺向敵軍陣地,這時他們不再用皮鞭驅趕,改用刀劈矛刺,一群群企圖逃跑的民夫被當場殺死。

  前方是死亡威脅,而後面卻是血腥的殺戮,被殺死前的哀嚎,砍掉的人頭,堆積的屍體,血光四濺,殘肢斷臂橫飛,數千民夫在死神的逼迫下,向黃巾軍拚死沖去,喊殺聲響徹原野。

  前方的軍隊是汝南黃巾軍主力,共一萬兩千人,由大將龔都率領,他奉劉闢之命,前去支援劉備軍隊,卻沒有料到在半路上遭遇了曹軍的襲擊。

  “龔將軍,怎麼殺來的都是烏合之眾?”一名副將皺眉問道。

  “這是送死的民夫,真正的曹軍在後面。”

  龔都冷笑一聲,厲聲高喊:“弓箭準備!”

  數千把弓箭刷地舉起,冰冷的箭頭對準了鋪天蓋地衝來的民夫......

  劉健裹夾在民夫中,卻是斜刺裡向東北方向奔跑,他已經發現東北方向有一片樹林,他立刻意識到,那就是他的一條生路。

  劉健不斷躲閃衝撞上來的人群,漸漸移身到了軍隊邊緣,但他再無法過去了,一隊曹軍騎兵封死他的北逃之路。

  就在這時,黃巾軍亂箭齊發,密集的箭矢如蝗蟲迎面撲來,霎時間慘叫聲響成一片,大片大片民夫被射翻,他們身上沒有皮甲,根本抵擋不住敵軍的弓箭。

  數千民夫亂成一團,哭聲震天,他們已無路可逃,四周曹軍騎兵逼迫他們沖鋒,稍有後退,便毫不留情殺戮。

  劉健在混亂中被撞翻在地,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了什麼?大地在顫抖。

  他霍地回頭望去,眼睛緊緊盯住遠方,只見西方灰濛蒙一片,渾塵瀰漫,遮蔽了陽光,落日變得了血一般腥紅,遠方出現了無邊無際的騎兵。

  很快,大地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悶雷般的馬蹄聲在西北方響起,黑壓壓的騎兵普天蓋地殺來,民夫兵們驚恐地大喊起來,“是騎兵!”

  數千民夫已經死傷過半,他們的任務已完成,衝亂了黃巾軍的弓箭陣型,一千負責押解的曹軍騎兵丟下他們,率先殺進了弓兵陣地。

  這時沒有人再管這些民夫的死活,劉健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反應極快,對身旁人群大喊:“快跟著我,往樹林裡跑!”

  劉健拔腿狂奔,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樹林還有幾百步,而曹軍騎兵已經殺到兩百步外,速度遠快於他們,不等他們跑掉樹林前,就會被衝殺殆盡。

  劉健來自後世急智在此時充分發揮,他立刻趴在一處凹地裡,搬過七八具屍體堆壓在自己身上,從屍體的縫隙中偷偷向後張望。

  這時曹軍騎兵已殺到,密集的箭矢射來,幾百名民夫跑得慢一點,慘叫著被射倒。

  這支騎兵是夏侯淵率領的六千精騎,奉命來奇襲劉備的後援軍隊,他兵分兩路,一千騎兵負責押解抓來的民夫,另外五千人在夏侯淵的率領下,在後面等待戰機。

  此時,押解民夫的一千曹軍騎兵已率先殺進了敵軍弓兵陣中,使曹軍主力騎兵沒有了弓箭的威脅,他們開始發動,向黃巾軍主力掩殺而去。

  夏侯淵身高八尺三,膀大腰圓,目光冷厲似電,使一桿八十斤的大鐵槍,儼如天神一般。

  他大吼一聲,“給我斬盡殺絶!”

  曹軍鐵騎如暴風驟雨般殺至,鐵騎如虎豹,所過之處,人頭劈飛,肢體四裂,血霧瀰漫,走投無路的民夫被捲入鐵蹄之下,哀嚎遍野,馬踏成泥。

  龔都率領黃巾軍迎戰而上,他一揮大刀,挑戰夏侯淵,但幾個回合便不支,撥馬奔逃,但他馬卻不快,被夏侯淵追上,一槍刺穿了後背,龔都慘叫一聲,當即斃命,夏侯淵將他屍體高高挑起,縱聲大笑,“這就是大耳賊的軍隊嗎?”

  黃巾軍主將被殺,很快便崩潰了,原野裡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大屠殺。

  當最後一匹戰馬從劉健身上躍過,劉健便從凹地裡一躍跳起,沒命地向數百步外的樹林裡狂奔而去,這是他唯一的逃命機會。
本帖最後由 麥可布雷 於 2013-6-21 17:49 編輯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3 10:50
第一卷 初鳴 第2章 一輛牛車

  僅僅半個時辰後,龔都部下一萬二千多士兵便死傷殆盡,只有少數士兵得以逃脫,抓來的民夫兵在混戰中也幾乎被殺死。

  曹軍騎兵奪取一部分糧草,其餘一把火燒掉,六千騎兵調頭,向南面的安城殺去。

  這時天已經黑下來了,茫茫曠野裡血腥瀰漫,一群群的野狗出現了,啃食著屍體,這時遠離戰場尤其顯得重要。

  劉健一口氣跑出二十餘里,他很聰明,奔進樹林後,繞個大圓圈,又向西北方向奔去,那邊就是騎兵的來路,這樣子他就可以避開騎兵。

  他奔進了一座低矮的丘陵,丘陵裡林木茂盛,這裡不再有危險,他找到一塊大石坐下,喘氣休息,和他一起逃命的幾名民夫都已各自跑散,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劉健嘆了口氣,來到這個時代已經三天了,直到此時,他才能靜下心來想一些問題。

  其實他已經能猜到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熟知三國演義,聽一些民夫說起汝南郡,‘汝南郡、曹軍、黃巾軍’,把這些線索串在一起,他便隱隱有些明白了。

  這應該就是劉備從袁紹那裡出來,接手汝南的劉闢、龔都的黃巾軍餘部,準備進攻許都,結果被曹操反戈一擊。

  對!現在是建安六年,劉健忽然想起來了,下一步,劉備就應該去投奔荊州劉表。

  那麼,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去投靠劉表,還是.....去投靠曹操,當然應該是去投靠曹操,可是他憑藉什麼?

  劉健心中一陣紛亂,一時拿不定主意。

  這時他肚子一陣咕嚕亂叫,伸手摸了摸懷中,卻意外地發現還有半張餅,好像是中午未吃完剩的,他心中大喜,有這半張餅就足以支持到明天上午了。

  劉健取出餅啃咬兩口,漢朝還不懂發酵的技術,做的都是實麵餅,非常結實難咬,更乾澀難以下嚥,所以這種餅又叫水引餅,必須掰碎了泡在水裡吃。

  餅實在難以下嚥,喉嚨裡幹得冒火,劉健站起身向四周張望,他需要尋找一條小溪。

  這是一座低矮平緩的丘陵,只略略高出平原,但方圓卻有十餘里,整座丘陵被茂盛的樹林所覆蓋,在樹林中間有一條東西向的官道穿過,是西去荊襄的必經之路。

  夜晚的樹林裡有很多奇怪的響動,不時傳來夜梟的淒厲叫聲,令人毛骨悚然,沒有了防身之物,他不敢在樹林裡走。

  汝南郡爆發了戰爭,到處都是被殺死的人,成群結隊的野狗在荒野裡亂竄,一旦被它們撞見,自己必死無疑。

  劉健沿著官道向西而行,大約走出兩三里,他發現前面出現一條岔路,再細細聆聽,岔路前方似乎有潺潺流水聲。

  劉健心中大喜,飛奔向岔路跑去,大約跑出百步,他看見了一條一丈寬的小河,從樹林裡蜿蜒流過,月光穿過樹梢照在河邊上,使它多了幾分半明半暗的神秘。

  但劉健在十幾步外卻猛地停住了奔跑,目光緊緊盯在一叢灌木的後面......

  灌木叢後有一輛側翻的牛車,一隻粗大的木車輪高高翹起,四周躺著幾名死者,一名老者躺在車輪下,被砍得血肉模糊,車伕掛在車轅上,後背中了數箭,不遠處還趴著一名白衣男子。

  車裡還有一具屍體,是一名少年,大概十五六歲,和他年紀相仿,長得也蠻高,只比他略矮一點,身中數槍,渾身是血。

  劉健嘆了口氣,亂世之中,人比狗還不如,這群人看似有點身份,可身份又有什麼用,在亂世之中,還得像自己一樣,會跑會躲,才能逃得性命。

  這時,他忽然發現那名白衣男子似乎動一下,劉健愣住了,此人竟然還沒有死嗎?

  他快步上前,這是一名中年男子,後腦被砸了一棒,血肉模糊,其他地方好像沒有傷,他伸手摸了摸男子的鼻子,還有鼻息,似乎只是暈死過去。

  他撕下男子的袍襟,在河裡浸一點水,慢慢擠進男子口中,又在他額頭上擦一擦。

  或許是水起了作用,男子慢慢睜開了眼睛,他朦朦朧朧看了劉健一眼,低微聲道:“遇到了....曹軍騎兵,告訴劉州牧.....”

  剛說完,他又暈了過去,劉健撓撓頭,只感覺一陣頭痛,是哪個劉州牧,也不說說清楚,是豫州牧劉備,還是荊州牧劉表,還是益州牧劉璋?這三人好像都是劉州牧。

  劉健放下男子,在牛車裡找一圈,除了一些破碎散亂的竹簡,再沒有別的東西,令他有些失望,就算有把刀也好啊!

  他向四處又望了一遍,儘量把目光放遠一點,忽然,他在十幾步外的一處草叢裡似乎看到了什麼?

  劉健快步上前,竟在草叢裡找到一隻皮囊,皮囊沉甸甸的,令他一陣驚喜,怎麼會丟在草叢中?

  他連忙打開皮囊,一把短劍跳入眼簾,短劍劍鞘裝飾華貴,用金絲銀線纏繞,還鑲著幾顆寶石,他抽出短劍,白森森的劍刃鋒利異常,一看便是名貴之劍。

  就在這時,他若有警覺,他有一種在無數次行獵中練就出來的躲避危險的本能,這種本能使他不由自主地向左一翻身,滾出去一丈遠。

  ‘嗖!嗖!’破空聲響,兩支箭前後射來,正射在剛才的位置。

  劉健這才發現,一前一後竟出現了兩名曹軍士兵,手執長矛和弓弩,無聲無息地包圍了他。

  這是兩名曹軍騎兵,草叢裡的皮囊便是他們藏匿,兩人悄悄回來取時,卻發現被人撿到了,令兩人怒火中燒。

  “小子,把東西放下!”一名士兵惡狠狠吼道。

  劉健放下皮囊,卻抽出短劍,目光凌厲地盯著對方,兩人把他逃路都堵住了,不是要殺他是什麼?

  他已經豁出去了,就算死,也要殺一個賺回本來。

  “小子,真不想活了。”

  一名士兵扔下弓箭,大喝一聲衝上前,狠狠一矛刺向劉健,這兩名騎兵隷屬於曹操最精鋭的虎豹精騎,由曹純統帥,訓練精良,格鬥能力極強,尤其馬上劈砍,更是無堅不摧。

  若不是怕馬蹄聲驚動劉健,被他泅水而逃,兩人早就騎馬砍殺而來,儘管此時沒有騎馬,但兩人依舊兇狠異常。

  劉健一閃身躲過這一刺,一個前滾翻,迅疾無比到了士兵面前,狠狠一劍劈向對方的小腿。

  他的思想雖然是來自後世,但他的身體卻是一個少年獵手,有著豐富的行獵經驗,這種經驗如潛意識般積累在腦海深處,每當遇到危險時,自然而然便被激發出來。

  他一眼便看出這兩人是騎兵,羅圈腿,腿上奔閃肯定不夠利索,他記得這是騎兵普遍的弱點。

  他的快疾如電令這名士兵沒有提防,更重要是,他的模樣只是少年,兩名騎兵都有一點輕視之意。

  一聲淒厲的慘叫,士兵的右小腿竟被一劍斬斷,連劉健也沒有意識到這把短劍竟鋒利若斯,他的驚愕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向猛虎一般撲起,將士兵掀翻在地,手起劍落,狠狠一劍插進了士兵的胸膛。

  他霍地轉身,像豹子般盯著另一名士兵,慢慢用手背擦去臉上的血跡,這是他搏殺野獸的經驗,殺完一頭獵物,不能有半點留戀,否則他會死在另一頭野獸的口中。

  另一名軍士在十幾步外,他也反應過來,想救已經來不及了,劉健殺人太快,沒有給他一點機會。

  兩人對峙,兩雙眼睛一戰不眨盯著對方,誰也不敢輕易發動進攻,曹軍士兵已抽出刀,一手長矛,一手戰刀,長短兼顧。

  劉健忽然彎腰去撿死去士兵的長矛,兩人就像繃緊的弦,只要一人稍稍有點變化,就會立刻觸發另一人的攻勢。

  軍士大吼一聲,狠狠一矛投擲而出,直刺劉健,隨即猛撲而上,劈頭就是一刀。

  劉健彎腰撿矛不過是虛招,就是為觸發對方先動手,就像觸發野獸撲上來,他佯做撿矛,身體卻向前翻滾,躲過對方凌空一矛,縱身一躍,從側面刺向對方的大腿。

  這名曹軍軍士是一名什長,身高八尺,長虎背熊腰,要比剛才被殺士兵厲害得多,他一刀劈空,便知道不妙了。

  但他並不慌張,刀光劃閃,橫劈出一刀,正好劈在短劍上,將劉健手中短劍劈飛出去,但他人卻被劉健撲倒在地。

  劉健將他按在地上,用膝蓋壓著他的一隻手,揪住他的耳朵,將他頭死死摁在草地上,兩人的另一隻手在空中較量。

  時間一點點過去,劉健忽然隱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戰馬嘶鳴,心中大急,眼一斜竟發現那個白衣人已經坐起身,在二十幾步外呆呆地望著他們。

  “你這個白痴,還不快來幫我!”劉健急得大喊。

  他分神的瞬間,曹軍什長大吼一聲,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幾乎將他窒息得暈過去。

  與此同時,劉健也抓到了地上的一支箭,狠狠一箭插在對方臉上,曹軍什長慘叫一聲,拚命要捏斷他的喉嚨,兩人就是在比誰先能殺死對方。

  劉健發瘋似對準他眼睛和額頭一箭一箭戳下,曹軍什長嗆窒著,手漸漸鬆了,這時身後數十步外有人大喊:“在那裡!”

  劉健從曹軍什長身上一躍而起,一把抓起地上的皮囊,又隨手撿起短劍,跌跌撞撞向前奔跑幾步,跳進河中,幾下游過對岸,沒命地向樹林深處奔去。

  那名白衣男子也嚇得爬起身,跟著他奔跑,“公子,等等我!”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3 10:51
第一卷 初鳴 第3章 天大的賭注

  天漸漸亮了,陽光照進樹林內,躲在一株大樹上的劉健慢慢睜開眼睛,他的喉嚨一陣疼痛,不由又想起昨晚的事。

  昨晚搏殺兩名曹兵是他來到這個時代來最驚心動魄的一次遭遇,甚至還超過了被驅趕去攻打黃巾軍。

  若不是剛開始兩名曹軍士兵輕視大意,他以一敵二,肯定不是兩人的對手,必死無疑,現在回想起來,心中就一陣後怕。

  他又想到了皮囊,劉健驀地坐起身,身後取過掛在樹上的皮囊,就是為了這只皮囊,他險些丟了小命,不知裡面的東西值不值得他如此拚命。

  先取出短劍,短劍沒有了鞘,簡單地用一塊布包住,他從皮囊裡又掏出一隻沉甸甸的小方盒子,盒子是用上等金絲楠木雕成,各種花卉圖案,十分精緻,劉三頓時興奮起來,難道盒子裡裝著什麼金珠寶貝不成?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盒子裡用金黃色的錦緞做內墊,錦緞打了個結,包繫著什麼,解開錦鍛結,裡面是一隻青銅官印,龜為鈕,方方扁扁,只有拳頭大小。

  原來是官印,劉健心中有些失望,又看了看其他物品,還有一封信和一卷竹簡,沒有什麼值錢之物。

  他又取出銅印,眯眼對著陽光看了片刻,勉強能認識上面的篆字,‘金平亭侯印’。

  這竟然是侯爵之印,他倒吸口冷氣,這才意識到昨天那群被殺的人身份不簡單。

  劉健不由抬頭向樹下的一塊大石望去,只見那名白衣男子坐在大石上,呆呆地望著朝陽。

  好像天不亮他就這樣坐著了,心事重重的樣子,不過劉健也能理解,和他同行的人都死了,他心中肯定很難過。

  劉健從樹上跳下,慢慢走到他面前,將皮囊放在旁邊大石上,“這個還給你吧!對我沒有用。”

  白衣男子嘆息一聲,人都死了,給他又有什麼意義呢?

  多謝小哥!”

  白衣男子從皮囊中取出信和竹簡,信是用細麻紙寫成,打開又看了一遍,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當初他可是信誓旦旦答應主公,一定會把璟公子帶回襄陽,現在人死了,讓他怎麼回去向主公交代。

  “這個....金平亭侯是誰?”劉健好奇地問道。

  “是我主公的弟弟,我主公也就是荊州牧。”看在劉健救他的份上,白衣男子沒有隱瞞。

  “哦!”

  劉健這才明白,原來他說的劉州牧是劉表,不過他還是有點奇怪,劉表的弟弟至少也該有四五十歲了吧!牛車之人分明是個少年。

  “昨天死在牛車上那個,就是....你主公的弟弟?”

  “不是,是他的兒子,也就是我主公的侄子。”

  白衣男子嘆息一聲,“我奉主公之命去山陽郡老家把他接到襄陽,沒想到昨晚遭遇曹軍騎兵斥候,竟...竟被他們殺了,唉!”

  ‘侄子!’

  劉健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少年是劉表的侄子,竟然在半路被曹軍殺死了,這著實令人意想不到。

  劉健嘆息一聲,又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我無顏去見主公,只能丟棄妻小,亡命天涯。”

  說完,白衣男子站起身,向劉健深深行一禮,“在下荊州伍修,得公子相救,不勝感激,將來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回報公子。”

  說完,他拾起皮袋轉身要走,劉健卻叫住了他,“請留步!”

  白衣男子回頭問,“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劉健瞥了一眼露在皮囊外的劍柄,笑道:“那柄短劍,如果沒有用,能不能送給我?”

  昨晚那把短劍的鋒利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可以!”

  白衣男子把短劍遞給了他,劉健接過,“多謝了。”

  他心中極為喜歡這柄短劍,輕揮兩下,可惜劍鞘昨晚丟掉了,還得去配一隻劍鞘。

  “公子,後會有期。”

  白衣男子轉身便走,可剛走兩步,一個的念頭忽地從他腦海裡跳出來,公子!十四五歲的少年,難道這是老天爺在救自己嗎?

  他驀地回頭,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劉健,身材是有點像,年齡也差不多。

  “你....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白衣男子顫抖著聲問。

  “我名叫劉健,是山中獵戶。”

  “你也姓劉。”

  白衣男子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這真是天意啊!

  想到了家中的妻兒,伍修一咬牙,猛地下定了決心,上前跪拜行一禮,“荊州書佐伍修懇求公子一件事!”

  他目光注視著劉健,眼睛流露出哀求之意,劉健心念一動,他也想到了什麼,心中也開始熱切起來。

  “你有什麼事?說吧!”

  “懇求公子扮作我家少公子,與我同去襄陽。”

  .........

  “公子必須要忘記自己原來的名字,記住!你叫劉璟,今年十六歲,山陽郡高平縣人,口風上要咬緊,不能有半點差錯。”

  一條北去的山道上,伍修在反反覆覆教授著一些最重要的事情,如果這小子露陷,他的小命可就難保了。

  劉健笑眯眯道:“我叫劉璟,記住了,不過我記得劉表字景升,我的名字裡為什麼不避諱?”

  “你不能提伯父的名諱,絶不能提,這一點一定要記住。”

  劉健見他的態度十分嚴肅,也收起了玩笑之意,點了點頭,他也告誡自己,劉健是他前世的名字,已經死了,他今生就叫做劉璟。

  伍修他態度開始認真,又道:“你這個名字就是你伯父所賜,他十分喜愛你,便把自己表字中的景字給了你,你是玉字輩,所以叫璟。”

  劉健...不!從現在開始,他叫做劉璟了,首得就把先劉健這個前世的名字忘掉,他默默地告誡自己,他想在三國時代混下去,就必須有一個屬於這個時代的身份。

  劉表之侄這個機遇,他無論如何要抓住了。

  他心中又重複一遍自己的名字,‘劉璟,這是你新的開始。’

  低頭沉思片刻,劉璟眉頭一皺道:“其實我覺得這裡面漏洞挺大的,比如我父母總認識我吧!還有家中族人怎麼辦?只要一見面就揭穿了,我該怎麼應對?”

  伍修笑了笑,“這些你不用擔心,你父親在七年前去世了,母親去年病逝,所以伯父才想到把你接到荊州,至於族人,早在好幾年前,族人都來荊州了,他們未必還認識你,只要臉模子差不多就行了,小孩子總要長大嘛!”

  說著他又把信遞給劉璟,笑道:“這是你伯父寫給你舅父的信,結果你舅父前年就把你們母子趕出來了,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反正這封沒送出去,又帶回來了,你自己看看吧!”

  劉璟接過信仔細看了一遍,信中說侄子父親早亡,母親去年病故,他出生至今,素未照憐,甚為愧疚,這也就是說劉表從未見過這個侄子,也沒有派人探望他,才會愧疚。

  劉璟默默點頭,又接過竹簡看了看,竟是他的元簡,相當於後世的身份證明,有他的出生八字,還有父母之名,這是送給劉表,以證明他的身份。

  “那我的口音怎麼辦?我不知和老家的口音差別有多大?”

  “你的口音有點像泰山郡一帶,雖然還有點差異,也問題不大,你可以說在一直在泰山讀書,我知道那邊有不少學堂,再加上我在旁邊替你掩飾,應該可以應對過去。”

  “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有幾個疑問。”

  “沒關係,你儘管問,我們要把細節考慮周全了,才不會出問題,對了,還有各種禮節和稱呼,我昨晚教你的,千萬別忘了。”

  兩人一路交談北上,此時他們還在汝南郡境內,穿過穰山,再走百餘里,便可以進入荊州地界。

  ......

  汝南郡的郡治是安城縣,在安城縣以北約兩百里處,有一片丘陵地帶,山勢起伏,高約百丈,這片方圓數十里的丘陵山地便叫做穰山。

  劉璟和伍修沒有坐騎,走得並不快,兩人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餓得頭暈眼花,偏偏四週一片曠野,連只野兔也找不到。

  一直到黃昏時分他們才遠遠看見了穰山,此時天已經快黑了,兩人剛剛走入一座丘陵,準備尋地方覓食過夜,忽然,一聲鳴鏑從他們頭頂上飛過,‘咻——’發出尖利的聲響。

  “抓住他們!”

  近百名埋伏在路兩旁的黃巾軍士兵從前後左右殺出,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便將他們團團圍住,數十把弓箭拉弓上弦,對準了他們。

  伍修略有經驗,連忙舉手大喊:“我們只是普通人,請不要傷害我們。”

  “胡說!”

  一名屯長大步走出,戰刀一指他們二人,厲聲喊道:“你們一定是曹軍探子,給我抓起來。”

  這時,劉璟不慌不忙道:“劉皇叔可在,我在他的族侄,我要見他!”

  幾名剛要撲上來的黃巾軍士兵停住了腳步,一起回頭向屯長望去,屯長一怔,居然是劉皇族的族侄,他遲疑了一下,立刻低聲囑咐一名士兵,士兵撒腿而去。

  伍修心中驚訝,劉備居然在這裡嗎?他從山陽郡而來,只是路過汝南郡,並不知道劉備又重新返回了汝南郡,怎麼也想不到劉備會在這裡,如果劉備在這裡,事情就好辦了。

  劉璟卻暗暗冷笑,如果劉備真在這裡,事情就麻煩了,他們必然會遭到曹軍的重點襲擊,他自稱劉備子侄,只是不想被捆成粽子一樣受辱。

  這時,一名大將騎馬疾奔而至,身高約七尺五,年近四十,長一臉大鬍子,他的到來,使士兵們都恭恭敬敬讓開。

  此人便是汝南黃巾軍主將劉闢,他和劉備被曹軍殺散,率領四千餘殘軍剛逃到此處,準備再去尋找劉備,卻得到了消息,劉備的侄子來了。

  他以為是關平,劉備派來尋找他們,便騎馬飛奔而至,不料卻是兩個不認識之人,劉闢頓時大怒,手中大刀一揮,雪亮的刀尖頂住了劉璟的咽喉,“你是何人,膽敢冒充皇叔子侄,活膩了嗎?”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3 10:52
第一卷 初鳴 第4章 再陷困境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皇叔之侄?”劉璟毫不畏懼,注視著劉闢的眼睛。

  劉闢從中平元年參加黃巾軍起義以來,轉戰南北已有十幾年,識人無數,有著豐富的人生閲歷,儘管他也不知道劉備有沒有什麼侄子,但他會看人,從劉璟的目光中,他看到的是一種自信,一種和普通人不同的從容鎮靜,這是一般冒充者做不到的冷靜神情。

  “你憑什麼證明自己是皇叔之侄?”

  “皇叔師從盧植,與公孫瓚為友,中平初年,皇叔與關張二弟在涿郡起兵抗擊黃巾,屢立戰功,卻被中官所惡,以致立功無賞,漂泊無定,據平原,救徐州,抗擊曹賊,被大漢皇帝拜為皇叔、左將軍,與董承等人共謀衣帶詔,以剷除國賊,這些可以作為憑據嗎?”

  劉闢凝視劉璟良久,大刀緩緩撤回,冷冷道:“你若膽敢冒充,我必將你千刀萬剮!”

  劉璟淡淡一笑,“皇叔被曹軍所逼,四面楚歌,我這時候冒充他的子侄有什麼好處呢?”

  “當然會有好處!”

  劉闢見他們已疲憊不堪,一揮手令道:“給他們準備一頂小帳,再給一份肉飯!”

  。。。。。。。。。

  “公子,還是你有辦法,居然能哄過他們,要是被他們懷疑成曹軍探子,有得苦頭吃了,哪裡還會有肉飯?”伍修饑寒交迫,一邊大口吃著肉糜粟飯,嘴裡含糊不清地誇獎劉璟。

  劉璟卻顯得有些心事忡忡,他臨時冒充劉備子侄,一方面固然是想混碗飯吃,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被當做曹軍探子,倍受拷打,最後還要捆綁起來,他需要保持自由之身,隨時逃命。

  他壓低聲音道:“吃飽了,我們趁黑夜逃走!”

  “為什麼?”伍修愕然。

  “我們估計是進入交戰區了,他們明顯是被擊潰的敗兵,很可能再遭曹軍圍剿,和他們在一起極度危險,我們要儘快逃離。”

  伍修恍然,連連點頭,“公子高見!”

  “不管怎麼說,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劉璟著實也餓極了,端起碗大口吃了起來,這是他來到三國時代吃到的第一頓肉飯,沒想到卻是馬肉飯。

  。。。。。。。

  三更時分,劉璟將皮囊綁在身上,一腳踢醒了伍修,“走了!”

  伍修還沒有清醒,迷迷糊糊起身跟他向帳外走去,劉璟探頭向左邊角落看了看,監視他們的大漢蜷在一棵樹下睡著了。

  “快走!”

  劉璟一招手,帶著剛清醒過來的伍修迅速向營寨邊緣奔去,他進來時便注意到了,營寨東北角有一處缺口,似乎防守兵力不多。

  兩人奔到缺口處,果然防禦鬆懈,幾十個守兵都躲在角落裡睡覺了,兩人大喜,向缺口奔去,忽然,劉璟一把摁住了伍修,將他按蹲下。

  “怎麼了?”

  劉璟揉了揉眼睛,瞪向營寨外,昏暗的月光下,只見一群黑影正慢慢向營寨缺口處靠近,已到數十步外,劉璟驚得心都要跳出胸腔,這是曹軍要偷襲營寨。

  他拉起伍修便向回跑,一邊大喊:“曹軍殺來了!曹軍殺來了!”

  叫喊聲驚醒了熟睡中的守軍,他們也發現了外面有動靜,立刻敲響了鑼鼓。

  ‘當!當!當!’刺耳的銅鑼聲在營寨內迴蕩,黃巾軍一陣大亂,外面準備偷襲的曹軍大喊著衝殺而來,守軍奮起反擊,箭矢如雨,滾木礌石砸下。

  劉闢執刀從帳內衝出,厲聲大喊:“所有兄弟都起來迎戰,被曹軍攻破營寨,誰也活不成!”

  四千餘黃巾軍士兵都衝到了營寨前方,營寨依山而建,地勢險要,只要防禦得當,曹軍一時攻不進來。

  此時黃巾軍已無退路,只得背水一戰,士氣漸漸被激發出來,他們拚死殺敵,偷襲的曹軍死傷慘重,丟下兩百餘具屍體,狼狽退下山去。

  此時山下鼓聲大作,四面火光衝天,北面一支數千人的曹軍衝了過來,這是大將高覽之軍,而南方也有一支軍殺來,為首大將正是于禁,他是這支萬餘曹軍的主帥。

  于禁聽說偷襲失利,不由勃然大怒,“黃巾亂賊膽敢欺我,給我三面進攻!”

  曹軍鼓聲大作,一萬曹軍從南北中三個方向同時向營寨發動進攻,士兵如潮水向營寨衝去,火矢鋪天蓋地射向營寨......

  “公子,我們從後山跑吧!”伍修從未經歷過這種大戰情形,嚇得兩股顫慄,緊緊拉住劉璟,生怕他丟下自己跑掉。

  劉璟此時並沒有從後山跑掉的打算,他在兩天前剛剛經歷一次時速逃亡,沒想到又陷入了混戰之中。

  儘管他也沒有打仗經驗,但他頭腦卻很清楚,他們曹軍肯定已將後山封死,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除了指望黃巾軍能夠堅持下去,我們沒有生路了。”

  劉璟苦笑一聲,他發現形勢比他想的還嚴峻,在混戰之中,莫說劉備的侄子,就算冒充曹操他爹也沒用。

  “那我們怎麼辦,要死在這裡了嗎?”伍修帶著悲腔,幾乎要哭出聲來了。

  劉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原本覺得這個書佐不錯,知書達禮,敢讓自己冒充劉表之侄,還有點做大事的魄力。

  可當死亡來臨時,他膽小怕死的另一面便暴露無遺,劉璟看透了此人,他讓自己冒充劉表之侄不過是為給劉表一個交代,怕劉表責罰他,他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大魄力,骨子裡不過是一個懦弱的小人罷了。

  劉璟心中著實厭煩,他掙脫了伍修的手,冷冷道:“現在誰也不想死,但真的要死,也是天意,有什麼可怕!”

  他不再理會伍修,大步向營寨前走去,營寨前的戰鬥異常激烈,黃巾軍佔據地利,木頭和石塊如冰雹砸下,將曹軍一次次擊退,數百名士兵則拿著被水浸泡過的布團,當曹軍火箭射入,立刻將衝上去撲滅。

  儘管黃巾軍作戰英勇,士氣高昂,但劉闢卻憂心忡忡,站在一棵樹下怔怔地望著遠方。

  “將軍在擔憂什麼?”劉璟走上前笑問道。

  劉闢嘆了口氣,“我就怕曹軍圍困,軍中糧食已斷絶,只能殺馬充飢,如果曹軍圍困五日,我們就全完了。”

  “將軍沒想過投降嗎?”

  劉闢搖了搖頭,“聽說曹操這次下達了殺絶令,所有汝南黃巾軍全部殺絶,投降了同樣是死。”

  說到這,劉闢重重拍了拍劉璟的肩膀,笑道:“不管你是不是皇叔之侄,今晚我還是要謝你,若不是你及時發現曹軍,我們就全完了。”

  劉璟臉上一熱,他知道劉闢其實已經看穿了自己,若真是劉備之侄,就不會想著半夜逃跑了。

  “那將軍有什麼打算?”

  “我想突圍,先返回安城縣,實在不行再南下。”

  劉璟搖了搖頭,“安城縣已經被夏侯淵的鐵騎攻破了,龔將軍全軍覆沒,我在路上遇到,將軍向南走已不可能,我勸將軍死守營寨,等劉皇叔來援救。”

  劉闢聽說安城縣已破,龔都全軍覆沒,臉色刷地變得慘白,這是他的最後一線希望,竟然也破滅了。

  “劉皇叔自顧不暇,哪裡還能顧得了我?”

  劉闢萬念皆灰,轉身疲憊地向營帳走去,劉璟跟在他後面道:“將軍,劉皇叔一定會來救我們!”

  劉闢嘴角露出一絲嘲諷,“就因為他的侄子在這裡嗎?”

  “不是!”

  劉璟急道:“如果他不來救我們,他就不是劉皇叔了,將軍,死守營寨,是我們唯一的活路。”

  劉闢停住腳步,思索片刻道:“或許你說得對,劉皇叔仁信播於天下,他若不來救我,他就將失信於天下。”

  劉闢的精神再次振奮起來,感激地向劉璟拱手作揖,“多謝公子解惑,劉闢險些誤了大事。”

  他大吼一聲,“給我守住營寨,營寨破了,誰也活不成!”

  .........

  曹軍五次進攻皆被黃巾軍利用天時地利打退,死傷了一千餘人,于禁儘管恨得眼中冒火,但也無可奈何,只得下令撤下進攻軍隊,夜裡攻打營寨,對他們確實很不利。

  這時高覽帶著兩名黃巾軍戰俘匆匆而來,“將軍,這是我們抓到的敵軍巡哨,有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于禁怒視著兩名戰俘問道。

  高覽將兩名黃巾軍戰俘踢跪在地上,“快說!”

  一名黃巾軍戰俘戰戰兢兢道:“營寨內糧食已經斷絶,只能靠殺馬度日,最多還能堅持五天。”

  這個消息令于禁的眼睛眯了起來,他沉思了片刻,高覽上前道:“既然敵軍糧食斷絶,不如就圍困他們!”

  于禁搖了搖頭,“劉備已經向西逃走,丞相只給我們兩天時間,我不想再等下去。”

  他毅然下達了命令,“傳我的命令,大軍立刻撤離!”

  ..........

  天大亮時,黃巾軍意外地發現曹軍撤離了,營寨裡一片歡呼,劉闢也大喜過望,立刻下令:“大軍下山,向東撤離!”

  劉璟聽到了下山的命令,心中大急,奔到劉闢身旁大喊:“將軍,這是曹軍的誘兵之計,下山將全軍覆沒,不能撤離,應該派人去給皇叔送信求援!”

  劉闢糧食已斷絶,不想再殺馬,此時他哪裡聽得進劉璟之勸,臉一沉怒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亂我軍心,再敢多一句嘴,老子宰了你。”

  劉璟沒想到他翻臉這麼快,半晌,只得嘆口氣道:“好吧!祝將軍一路順利。”

  劉闢冷笑一聲,“你冒充皇叔之侄,現在想跑嗎?做夢!”

  他喝令左右,“把這兩人捆綁起來,帶給皇叔發落!”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3 10:52
第一卷 初鳴 第5章 生死一線

  “公子,不是我說你,你真不該去找他,他是黃巾賊,哪裡會講什麼信譽,現在可好,我們兩人都被抓起來,小命難保了。”

  劉璟和伍修都被手腳捆綁,併排搭在一匹馬上,伍修心中充滿怨氣,喋喋不休。

  劉璟卻咬著嘴唇一言不發,目光不時瞟向押解他們的大漢,裝有銅印等憑據的皮囊就在大漢背上。

  大漢不識字,不知道劉璟的真實身份,不過他對那柄短劍很有興趣,正拿在手中揮劈,看他的神情,已經決定據為己有了。

  “公子,我們這下怎麼辦?回不了荊州了,可能要死在曹軍手中。”伍修越想越悲,竟哭出聲來了。

  劉璟回頭狠狠瞪他一眼,伍修嚇得不敢再哭,他心裡也有奇怪,公子怎麼一言不發?

  中午時分,一匹戰馬從遠方奔至,馬上騎兵大喊:“將軍有令,休息片刻。”

  士兵們紛紛坐下休息,押解大漢將劉璟兩人拎下馬,扔到一邊,惡狠狠道:“給你們休息一下,等會兒繼續上馬。”

  大漢坐到另一邊,去玩他的新短劍了,劉璟見左右沒人注意自己,竟從嘴裡吐出一截劍尖,看得伍修眼睛都瞪大了,原來一直不吭聲的原因是這個。

  “快點替我割斷繩子,曹軍馬上殺來了。”劉璟心中明白,此時才走了二十幾里就停下,必然是發現了什麼情況。

  “那....我呢?”

  “別廢話,快替我割斷。”

  劉璟低低罵了一聲,兩人背靠背,伍修雙手拾起劍尖,用鋒利的劍刃替劉璟割繩子。

  ‘崩!’繩子被割斷了,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亂,有士兵狂呼大喊:“曹軍殺來了!”

  只見曹軍從四面八方殺來,完全堵住了劉闢軍隊所有的退路,沒有地形之利,黃巾軍士兵頓時大亂,劉闢後悔不迭,只得硬著頭皮大喊:“不要害怕,聽我指揮,拚死殺出去!”

  軍隊一片混亂,形勢萬分危急,劉璟一翻身,躲到伍修身後,從他手中搶過了劍尖,這時,押解他們大漢快步走上來,一把抓起伍修,向馬上放去。

  這個唯一的機會被劉璟抓住了,他迅速割斷腳上的繩索,猛撲上去,抓住大漢的頭髮用力向馬鞍上撞去,此時還不是橋型馬鞍,而是圓筒狀馬鞍,兩邊箍有鐵圈。

  ‘砰!’一聲悶響,大漢的頭重重撞在鐵圈上,腦門上鮮血湧出,大漢慘叫一聲,雙手摀住腦門,抓住這個機會,劉璟從他手中奪過短劍,猛地一劍刺進了他的後心。

  大漢軟軟倒在地上,劉璟迅速割斷了伍修手腳上的繩索,又從大漢後背上搶過皮囊,背在自己身上。

  此時,曹軍已經從四面八方殺進了黃巾軍中,黃巾軍士氣崩潰,東奔西跑,被屠殺如牛羊,慘叫聲響徹原野。

  “公子,我們....怎麼辦?”伍修嚇得聲音都顫抖了。

  “你這個白痴,快上馬跑!”

  劉璟不會騎馬,但伍修會騎,可以帶著他逃出去,儘管這是匹老馬,但只要讓它發瘋,或許能逃過一命。

  這時的戰馬還沒有馬鐙,但已有一個供上馬用的單側馬鐙,雙腳是套在兩側的繩套中。

  伍修渾身發軟,幾次都蹬上不了馬,就在這時,幾支箭呼嘯射來,正中老馬,老馬長嘶一聲,倒地而亡,

  只見數十名曹軍士兵正向這邊衝來,劉璟一把拉著伍修,轉身就跑,跑出約一里,在混亂中趁人不備,劉璟一下子撲在死屍堆中,用鮮血抹滿一臉一身。

  “快一點,別發呆!”劉璟低罵一聲。

  伍修這才反應過來,抓起地上的血往身上臉上抹,“公子....這樣可以逃命吧!”

  “我也不知,挨一時算一時吧!”

  劉璟知道,四面都被曹軍包圍了,除非有馬,否則跑出去就是死,甚至有馬都沒用,亂箭之下,他們一樣活不成,如果曹軍不打掃戰場,或許裝死可以逃過一命。

  但想想又不可能,曹軍最後都會把屍體燒掉,防止生瘟疫,劉璟心中第一次感到了絶望,也不知他能不能逃過這一次了。

  戰爭已經漸漸進入尾聲,數十匹戰馬飛奔而至,戰馬就立在劉璟身旁,馬上大將正是高覽。

  他的馬首下繫著一顆人頭,正是黃巾軍賊首劉闢,他已被高覽所殺,瞪著眼,死不瞑目,一滴滴鮮血從脖腔滴下,正好滴在劉璟頭上,令人毛骨悚然。

  高覽高聲喝令道:“檢查戰場,所有裝死的黃巾軍一概誅絶!”

  劉璟心一沉,這次他真的小命難保了,他還指望去謀劉表的家業,這下子什麼夢想都破滅了。

  這時,西北角忽然一陣大亂,有士兵大喊:“劉備軍殺來了!”

  劉璟在絶望之中,又看到了一線生機,偷偷抬頭望去,只見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殺進了曹軍群中,高舉一桿黃底黑字大旗,上書一個大字‘劉’,真是劉備軍殺來了。

  劉璟心中暗暗嘆息,可惜他們來晚了一步,劉闢已經被殺,若他們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會立刻撤離了。

  但劉備軍兵力太少,很快就被曹軍衝散,為首大將毫不畏懼,單槍匹馬在曹軍中衝殺,殺得曹軍人仰馬翻,所過之處,曹軍士兵皆嚇得抱頭鼠竄。

  高覽惱火萬分,“他娘的什麼人,單槍匹馬,就這麼兇猛嗎?”

  “將軍,好像是趙雲!”

  ‘趙雲!’劉璟心中一亮,他又彷彿看到一絲生機。

  就在這時,一聲長嘯遠遠傳來,聲音越來越響亮,儼如梟龍出海。

  陽光之下,一名白袍銀槍將從遠處疾衝而來,他手舞銀槍,胯下戰馬高駿神勇,氣勢如龍,彷彿騰雲駕霧般衝至,攔住了高覽和眾曹兵的去路,來將正是趙雲,他奉劉備之命,來援救劉闢,卻來晚一步。

  “劉闢何在?”趙雲數十步外一聲大喝。

  高覽一聲冷笑,“不就在我馬下嗎?”

  趙雲一眼看見劉闢的人頭,不由大怒,催馬衝來,數十名曹軍騎兵一擁而上,亂矛刺向趙雲,前後左右,將他團團包圍。

  趙雲戰馬疾奔,手中長槍飛舞,如梨花翻飛,頃刻之間,數十名曹軍騎兵被他殺得七零八落,死屍遍地,兩名士兵從馬上摔下,爬起便跑。

  趙雲將一縱戰馬,從兩名士兵頭頂一躍而過,反手銀槍雙殺,兩名士兵被刺穿咽喉。

  長槍一收,一道閃電直刺高覽,喊聲如霹靂驚雷,“叛主賊,吃我趙雲一槍!”

  高覽大吼一聲,迎面一刀劈去,刀勢強勁,快疾如電。

  趙雲銀槍一挑,順勢將高覽之刀挑開,大槍並沒有停留,藉著戰馬的衝力,向高覽臉龐疾刺而去。

  高覽一刀劈空,鋭利的槍頭已到眼前,驚得他魂飛魄散,頭急向左閃,‘嚓!’一聲,槍尖擦著他的臉龐刺過,劃開長長一道血槽,右耳被挑飛一半,鮮血噴湧而出。

  不等他反應過來,趙雲戰馬已從他身邊疾衝而過,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趙雲單槍一甩,槍頭向他後心重重砸去,這是趙雲的絶技之一:‘槍錘’,以槍頭為錘,用強大的力量砸斷對方脊樑骨。

  高覽只覺身後勁風襲來,他心中一陣膽寒,此時他已躲無可躲,只得將刀桿向後一背,‘當’一聲刺耳的響聲,槍頭重重砸在高覽的刀桿上,槍頭這一錘至少有百斤之力,高覽的虎口震裂,大刀脫手而出,魚鱗鐵甲葉片被拍得四處綻飛。

  高覽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骨頭幾乎碎裂,但他畢竟是經驗豐富的沙場大將,藉著這一抽之力,猛夾戰馬奔逃,片刻間便逃得無影無蹤。

  其實高覽的武藝也十分高強,至少可以和趙雲戰十個回合,但趙雲心中激憤,勇猛超常,而高覽單刀匹馬,心中慌亂,武藝發揮自然打了折,這一張一縮,便使他難敵趙雲一合。

  趙雲和高覽之戰只有一個照面,兔起鶻落,一瞬間便結束了,但這一戰的驚心動魄卻看得劉璟目瞪口呆,趙雲速度之迅疾,力量之強勁,戰果之慘烈,緊張得劉璟的氣都喘不過來。

  他慢慢坐起身,目光呆呆地望著這名聞名千古的大將,此時,他心中湧出一種無比強烈的願望,他劉璟也要成為這樣的猛將。

  趙雲勒住戰馬,看了一眼劉璟和伍修,見兩人滿臉血污,但裝束卻不像黃巾軍,他也不及多問,便道:“你們快跑吧!裝死是躲不過殺戮。”

  他掉轉馬頭要走,伍修急道:“這位將軍,這是荊州劉州牧從子,落難於此,請救我們一命,州牧必有重謝!”

  趙雲一愣,但隨即搖搖頭,“我救不了你們,你們快走吧!”

  他催馬便跑,剛跑出十幾步,劉璟卻大喊:“子龍將軍,你真的要丟下我們不管嗎?”

  趙雲身子略微一震,但並沒有停下,奔出百餘步,他卻牽了兩匹戰馬又奔回來,深深看了一眼劉璟,“你們快上馬,跟我衝出去。”

  伍修大喜,這就是要救他們了,他連忙翻身上馬,拉住繮繩,趙雲見劉璟沒動,眉頭一皺,“你為何不上馬?”

  簡單的騎馬劉璟學過,也會一點基本技巧,但要他縱馬疾奔,他卻沒有那種控馬能力,劉璟嘆了口氣,“你們走吧!我不會騎馬,會連累你們。”

  “公子,我們可以共騎一馬。”伍修在一旁道。

  趙雲卻沒有採用這個方案,他催馬而上,單臂抓住劉璟,竟一把將他揪起,放在自己馬後,“抱緊我的腰!”

  趙雲催馬疾奔,他心中明白,只有自己的戰馬才能馱負兩人疾奔,其他馬匹馱負兩人跑不快,反而會拖累自己。

  劉璟卻沒有抱他後腰,而是用雙腿夾緊馬肚,依靠在趙雲後背,把自己身體固定穩,他從趙雲後背摘下圓盾,一手執短劍。

  劉璟其實比誰都精明,若抱緊趙雲的後腰,他豈不是變成了肉靶子。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3 18:09
第一卷 初鳴 第6章 一路追殺

  主將于禁聽說趙雲在軍中,心中暗喜,昨晚攻打山寨,死傷近兩千人,他正發愁無法向主公交代,如果能抓住趙雲,或許他能將功贖罪,這一刻他下定了決心,當即下令,“活捉趙雲!”

  曹軍士兵從四面八方湧來,趙雲毫不畏懼,一抖銀槍,如暴風驟雨般殺進了一片片敵群中,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但趙雲帶著兩人,並不戀戰,也不衝向密集敵群,儘量找人少處突圍,在他身後,伍修緊緊抱住馬脖子,不斷催馬緊跟趙雲,趙雲心細如髮,絶不把危險留在身後,使得伍修基本上沒有遭受攻擊。

  但正是這樣,趙雲面臨的危險加大了數倍,很多他明明可以不用管的敵軍,就因為會威脅到身後之人,他不得不衝上去應對,這便使得他的處境異常凶險。

  這時,劉璟卻發揮了作用,他雖不善騎馬,但身手矯健,用盾牌左支右擋,幾次替趙雲化解了冷刺的危險。

  “將軍,當心前面有絆馬索!”

  劉璟目光敏鋭,發現了地上有幾根繃緊的繩索,趙雲卻沒有看見,他心中一驚,一提戰馬繮繩,戰馬一躍而起,越過了幾根絆馬索,長槍在空中一挑,將幾根絆馬索挑飛,使後面的馬匹沒有受到影響。

  戰馬飛馳奔遠,趙雲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怕正大光明的拚殺,就怕這種防不勝防的暗算。

  “多謝公子!”他第一次向劉璟表達了謝意。

  劉璟心中有些得意道:“我也不是沒用吧!”

  “公子反應很敏鋭,是練武的料子,我建議公子學武,必有所成。”

  劉璟哈哈一笑,“就憑常山趙子龍這句話,我劉璟決定學武了。”

  “不過要先學會騎馬!”

  兩人都大笑起來,趙雲抖擻精神,招呼伍修一聲,催馬向西北角衝去,這是最後一道阻攔,衝過這一關,他們就平安無事了。

  西北角,于禁已等待多時,他摘下強弓,手伸向後背箭壺,摸到箭羽時,他卻遲疑了一下,伸手向另一名士兵,“給我藥箭!”

  士兵取出一支藥箭遞給于禁,于禁搭箭上弦,目光冷冷地盯著疾衝而至的趙雲,他立在一桿大旗下,慢慢拉開了弓弦。

  這時趙雲大喝一聲,殺進了敵群中,銀槍如梨花翻飛,又似百鳥朝鳳,瞬間十幾人被他刺死,曹軍嚇得發一聲喊,紛紛後退。

  “你先走!”

  趙雲回頭大喊一聲,伍修臉色慘白,雙腿夾馬,率先衝出了戰場,向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趙雲揮槍連刺十數人,擋住了追趕的士兵,就在這時,一名身材極為魁梧的牙將催馬而至,他手一揚,一支長矛向趙雲右側身飛刺而來,速度快如疾影,劉璟看到了這支長矛,舉盾相迎。

  趙雲眼角餘光發現劉璟的舉動,大吃一驚,急喊:“不要硬接!”

  但已經晚了,‘啪!’的一聲響,盾牌被擊得粉碎,劉璟的手臂彷彿斷了一般,痛苦地大叫一聲,巨大的撞力使他身體一晃,眼看從馬上翻落。

  趙雲單手執槍挑飛長矛,左手一把揪住了即將落馬的劉璟。

  于禁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之機,弦一鬆,一支冷箭閃電般從左面飛射而至,直射趙雲左胸,趙雲手正抓住劉璟,無法再閃身,只得略略移偏開了兩寸,躲過要害。

  ‘噗!’的一聲,這一箭正中趙雲左肩,他渾身一抖,差點摔下馬去。

  于禁狂喜,大喊:“趙雲中箭了,抓住他!”

  千餘曹軍從四面八方殺來,在千鈞一髮之時,劉璟已坐穩身體,左手短劍猛刺馬臀,戰馬吃痛,拼盡最後的力氣,衝出了戰場,向西北方向疾奔而逃。

  于禁見功虧一簣,勃然大怒,大聲吼叫,“給我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數百曹軍騎兵銜尾追了上去。

  .........

  夕陽的金輝漸漸消失,被晚霞染紅的天空已經暗下來,逶迤不絶的山林成了一片暗黑色。

  夜色籠罩著穰山,山道上靜悄悄的,兩邊長滿了參天大樹,半明半暗的月光經過馬鞍形的山脊和山峽射出來,那些林木、岩石和山峰的黑影,被月光烘托得分外黑,分外濃,分外的陰慘。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在寂靜的山路上顯得格外清晰,微明的月光下,一匹筋疲力盡的戰馬馱著兩人正拚命奔跑。

  他們兩人正是從戰場上逃出趙雲和劉璟,伍修和他們失散了,不知所蹤,他們被曹軍追趕,從下午跑到晚上,拚命跑了兩個多時辰,戰馬終於不行了。

  這時趙雲箭傷處的毒藥已發作,使他渾身無力,處於一種半昏迷狀態,這是一種慢性毒藥,雖不會立刻致命,卻能使他渾身沒有一絲力氣。

  戰馬已經堅持不住,跑起來非常吃力,忽然,戰馬長嘶一聲,重重摔倒在路旁,將劉璟和趙雲摔出去一丈多遠,

  山道右邊是十幾丈深的溝壑,另一邊是一道斜坡,斜坡上長滿灌木叢,兩人運氣不錯,正好摔在柔軟的灌木叢上。

  劉璟只覺兩腿之間痠痛難忍,騎馬需要強勁的襠力,他在這方面還不足,儘管渾身疼得像散架一般,但形勢危急,他顧不上全身疼痛,連忙爬起身,跑到戰馬旁,戰馬就倒在山道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已經不行了。

  劉璟又回來晃了晃趙雲的肩膀,“趙將軍,你千萬堅持住!”

  趙雲肩上的血已止住,一支箭正插在肩頭,隱隱可聞到腥臭的血氣,他竟中了毒箭。

  劉璟有點手忙腳亂,千頭萬緒的事情要做,每一件都是那麼緊急,他竟不知該先做哪一件。

  遠方忽然傳來了一陣激烈的馬蹄聲,這是追兵來了,聽聲音已在數百步外。

  危急之時,劉璟反而冷靜下來,他轉身跑到戰馬旁,奮力將戰馬向旁邊山溝裡掀去,數百斤重的戰馬被他掀下了深溝,又將地上的一些雜物也扔下山溝。

  劉璟奔回扶住了趙雲,半背著他向斜坡上跑去,斜坡上還有一條山道。

  追兵已追到數十步外,戰馬奔騰,不料,上面的山道也奔來一隊騎兵,將他的逃路封死。

  上下兩條山道都有追兵,來不及了,劉璟只得背著趙雲躲進一簇灌木叢,將頭儘量低下,半人高的灌木剛好遮住他們,劉璟的心緊張得快跳出來。

  激烈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瞬間,一陣狂風從他們身邊刮過,他們聞到了濃烈的殺氣,一群騎兵疾駛而過,很快便漸漸遠去。

  一直等騎兵走遠,他們才慢慢抬起頭,此時,趙雲痛苦地呻吟一聲,他的箭瘡迸裂,血又流了出來。

  劉璟連忙將他躺好,把自己左手臂放在趙雲口中,拔出短劍,一咬牙連箭頭帶肉剜下一大塊。

  趙雲痛得一聲悶叫,幾乎將劉璟手臂咬斷,趙雲重重喘了幾口氣,低微聲音道:“我懷中有金創藥。”

  劉璟大喜,忍住手臂疼痛,從他懷中摸出一包藥粉,將藥厚厚裹在他的傷口上,又從皮囊中取出包裹官印的錦緞,給他包紮傷口,趙雲臉色慘白,顯得十分虛弱。

  劉璟包紮了傷口,沉吟片刻,他身邊沒有水,也沒有乾淨的布帶,他必須立刻離開這裡,否則就算不被抓住,趙雲也會毒發身亡。

  劉璟慢慢扶起趙雲,見他身體十分虛弱,步行艱難,索性背上他,跑上斜坡,向逃亡來的方向奔去。

  趙雲身高有八尺二,身材雄壯,劉璟背著他十分吃力,他剛走出二十幾步,前方傳來了馬蹄聲,只聽有人大喊:“趙雲將軍,主公劉備在此,你在哪裡?”

  劉璟大喜,這是劉備來了,趙雲精神也一振,好像是糜芳的聲音,他連忙低聲道:“這是我主公來了。”

  劉璟加快腳步向前奔去,夜色中只見前方隱隱出現一隊騎兵,這時劉璟忽然反應過來,不對!

  對方怎麼能直呼自己主公的名諱,這可是大不敬,一般喊‘趙將軍,主公在此!’就夠了,加個‘劉備’就明顯有點畫蛇添足,他們不是劉備,是曹軍使詐。

  劉璟硬生生停住了腳步,但黑暗中,前面已經有人隱隱看見他的身影,大喊起來,“前面是什麼人?”

  劉璟的臉刷地變得慘白,糟糕了,他心念轉得極快,將趙雲向灌木叢中一放,“快躲起來!”

  他轉身便跑,趙雲拼盡最後一點力氣,爬進了一簇灌木叢,只見那少年轉身便跑,速度快如獵豹一般,後面騎兵一陣狂風似的追來,“站住!”

  趙雲當然知道,這個少年是為了引開追兵救自己,他暗暗嘆息一聲,‘這個少年完了,真是可惜啊!’

  劉璟剛跑出七八十步,一支箭擦著他頭皮射過,他站住了,再跑下去,他必死無疑。

  這時,數十名騎兵飛馳而至,將劉璟團團圍住,大將于禁隨後過來,一名騎兵稟報,“於將軍,是一個少年。”

  劉璟是第一次看到于禁,只見他頭戴鷹棱盔,身披鐵甲,身材魁梧雄壯,深目高鼻,目光似電,手執一把金背虎牙刀。

  于禁上下打量一下這名少年,當時劉璟在趙雲身後,臉上都是血,又被趙雲身體遮住,于禁沒有注意到他,而其他騎兵都是于禁親兵,都遠遠觀戰,並沒有上前。

  更重要是,現在是在夜間,劉璟臉上的血已經被汗水洗掉大半,一時間,眾人竟沒有認出劉璟。

  于禁手中戰刀一揮,頂住了他的咽喉,厲聲喝問:“你是什麼人?”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3 18:10
第一卷 初鳴 第7章 給于禁的迷魂湯

  劉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慌不忙地行一禮,“我是荊州劉州牧之侄,正趕路去襄陽。”

  于禁眉頭一皺,‘劉表的侄子?’

  曹操的侄子于禁或許會尊重幾分,劉表的侄子對他來說,屁都不是。

  于禁心中還是有疑惑,劉表的侄子怎麼長得這麼魁梧結實,一點讀書人的感覺都沒有,身上還有血污,倒像個黃巾賊。

  他忽然一伸手,一把揪住了劉璟的衣襟,硬生生將他拽到面前,惡狠狠盯著他道:“小子,你一定是個逃跑的黃巾賊軍!”

  劉璟剛才聽士兵稱他為於將軍,便猜此人可能是于禁,他見于禁眼露殺機,心中一急,大喊道:“於文則,你要害我嗎?”

  于禁表字文則,一般人很少知道,連夏侯兄弟都不清楚,于禁心中一愣,這個少年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表字,他不由鬆開了劉璟的衣襟。

  于禁又一次打量一下這個劉表之侄,見他模樣兒確實是個少年,十五六歲樣子,但身材長得很高大,看樣子有八尺左右,體格非常魁梧壯士。

  “你怎麼知道我叫于文則?”于禁冷冷地問道。

  “我當然知道!”

  劉璟心念急轉,昂聲道:“我素來敬慕天下英雄,凡英雄事蹟我都記在心中,於將軍原是鮑信部將,屢立戰功,破呂布二營於城南,破高雅於須昌,斬殺袁術部下橋蕤,宛城之戰更是有周亞夫之風,被曹公拜為益壽亭侯。”

  三國不比後世,交通不便,信息閉塞,曹操的事蹟或許會被世人所知,像于禁等人的功績恐怕除了曹操之外,就沒有多少人知道了,偏偏眼前少年卻知道得很清楚,令于禁大為驚訝。

  于禁收了刀,奇怪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怎麼會瞭解我的底細?”

  一般而言,知道人的底細也好也不好,如果是知道別人的不良老底,確實容易被人厭恨,可如果是知道好的底細,這就是一種變相的奉承。

  于禁雖然態度依然陰冷,但劉璟知道的都是他引以為傲的事蹟,他心中也忍不住有了幾分得意,語氣便稍稍緩和下來。

  劉璟前世是律師,查顏觀色,揣摩人心態是他的拿手好戲,此時他敏鋭地察覺到了于禁語氣也有所緩和,他心中有了底。

  他聽于禁的口音和他有點相似,而伍修說他是泰山郡口音,他心中立刻有了對策,不疾不徐道:“在下是山陽郡高平縣人,曾在泰山遊學多年,經常聽人說起過於將軍事蹟,便記在心中,於將軍在征宛城張綉時,鎮壓青州兵掠民,被青州兵告至曹公帳下,於將軍卻築營禦敵,不失軍容,頗有周亞夫之風,被封益壽亭侯,令天下人敬仰。”

  于禁雖然不是泰山腳下之人,但他確實是泰山郡人,劉璟的解釋合情合理,他心中便信了。

  更關鍵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于禁本來就是一個極為自負之人,只恨天下人不知道他的事蹟,現在劉璟居然能侃侃而談,而且把他最得意的宛城築營之事一再渲染,他心中早已舒坦無比。

  于禁已經完全收了敵意,就算真是黃巾逃兵他也不想殺了,難得一個瞭解自己的少年,呵呵笑道:“劉公子果然是非常人,不愧是劉荊州之侄,于禁佩服!”

  這時,劉璟又從皮囊中取出劉表的家信給他,于禁照著火把看了看,確實是劉表之侄,這時候曹操還需要籠絡劉表,以免他和袁紹結盟,于禁自然也知道不能太得罪劉表。

  他點點頭,“好吧!打擾劉公子了。”

  于禁一揮手令道:“上馬繼續追趕!”

  他帶領士兵們繼續向前方追去,劉璟汗都濕透了後背,真是僥倖萬分,他已看出了于禁剛才的意思,已經開始懷疑他,幸虧他及時喊出了于禁的表字,如果一句話不對,于禁肯定會下令士兵四下搜查,那時他和趙雲就真的完了。

  他雖然猛拍于禁一通馬屁,看似有點缺少男人的硬氣,但這恰恰是當時危急情況下唯一有用的辦法,因為于禁並沒有懷疑趙雲藏在附近,只是出於一種本能要仔細盤問,四下搜查也是可有可無,關鍵就在為將者的一念之間。

  劉璟就是用他在後世琢磨的一點點三國知識和他做律師的急智及口才,打消了于禁仔細搜查四周的念頭,化解了這次危機。

  他見于禁走遠,連忙奔回灌木叢,找到趙雲,劉璟背著他便向山上跑去,不料他剛走上斜坡,從一株大松樹後閃出一人。

  劉璟嚇得後退兩步,拔出短劍,警惕地瞪著對方。

  “公子,是我!”是書佐伍修的聲音。

  劉璟一顆心放下,原來是他,“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的馬呢?”劉璟有些奇怪地問。

  伍修低下頭,不敢和劉璟對視,有點緊張道:“我被掀下戰馬,戰馬跑掉了,我只好躲在山上。”

  劉璟前世可是一個極為精明的律師,伍修的奇怪神情瞞不過劉璟的眼睛,他心念一轉,立刻明白了幾分。

  戰馬恐怕是他故意放跑掉,然後躲在山上,只要曹軍追到自己和趙雲,就會收兵回營,他就沒事了,自己剛才遇到危險,他肯定就在旁邊看見了。

  劉璟心中暗恨,此人自私之極,趙雲可是救了他的性命,他卻只管自己逃命。

  劉璟心中不滿,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現在需要大家同舟共濟,伍修正好可以幫助他照顧趙雲,“我們趕緊上山,我擔心于禁會調過頭追趕我們。”

  伍修點點頭,扶著趙雲從一條小路上了山。

  .......

  劉璟的直覺並沒有錯,于禁的危機雖然暫時解決了,但很多事情往往會功虧在一些不經意的小細節上,就像冥冥中彷彿有天意一般。

  奔出三四里,于禁忽然掉轉馬頭奔了回來,他已經從奉承的飄飄然中回過味來,劉表的侄子怎麼能這樣輕易放過,應該交給主公處置才對。

  他率軍奔回原處,卻不見了劉璟,心中有些奇怪,這小子跑到哪裡去了?

  這時,一名士兵在灌木叢中發現了血跡,大喊:“於將軍,這邊有血跡!“

  于禁奔上前,見灌木叢中血跡斑斑點點,顯然是有受傷之人曾躲在這裡,于禁頓時勃然大怒,自己竟然被這個小子耍了,原來趙雲就藏在這裡,他厲聲大吼,“給我搜!”

  很快,士兵們便發現了溝壑裡的戰馬屍體,還有趙雲的長槍,于禁愈加暴跳如雷,眼睛瞪得血紅,儼如凶神再世。

  “傳我的命令,立刻調五千軍來,給我搜山!”

  這個時候,趙雲已經不重要了,他發誓要抓住那個愚弄他的少年,親手將他碎屍萬段,他這一輩子,還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

  .........

  這座山是一座石山,高約百餘丈,山上荊棘密佈,各種石縫石洞隨處可見,倒
是很方便藏身,不過這並不是一座孤山,是一片丘陵,延綿數十里,有十幾個山頭,真的藏身進去,僅靠幾千人是搜不到。

  劉璟擔心趙雲傷勢,不敢走得太遠,上山數百步後,便找到了一個石洞,微明的月光照進石洞,洞內很乾燥,沒有蟲蛇,洞口還有燒火的痕跡,看得出曾有人住過,估計是採藥人或者樵夫之類。

  劉璟將趙雲放下躺好,趙雲依舊在昏沉之中,這時,他忽然聽見身後有‘哢!哢!’的聲響,一回頭,見伍修在洞口敲打火石點火,眼看要點燃了。

  劉璟大怒,他心中對伍修的不滿驟然發作出來,衝上去一腳將乾草和火石踢飛,怒視伍修,“你瘋了嗎?”

  伍修一呆,這才反應過來,嚇得低下頭,“我忘記了,是我不對!”

  劉璟克制住怒火,對他道:“你去外面看看情況,看看曹軍是否要搜山。”

  伍修默默點頭,出去了,劉璟又回到趙雲身旁,從旁邊取過水壺,這是伍修戰馬上的水壺,這傢伙將一壺水喝掉大半,只剩下一點點。

  劉璟給趙雲喝了幾口水,水起了作用,趙雲慢慢醒來,感激地看了一眼劉璟,低低聲道:“多謝公子捨命相救!”

  “將軍不必客氣,你是因我而受箭傷,我盡一點力是應該的。”

  劉璟有些愧疚,歷史上趙雲並沒有受傷,是因為救自己而受傷,改變了他的生命歷程,如果他因此喪命,那豈不是沒有了長阪坡的趙子龍。

  劉璟又給他換了藥,索性把最後幾口水都給他喝了。

  “公子真是劉荊州之侄嗎?”

  “就算是吧!”

  劉璟笑了笑,就像背書一般說:“在下劉璟,山陽郡高平縣人,受伯父荊州牧之召,來襄陽投靠,途徑汝南郡遭遇曹軍,家人不幸慘死,只剩下我一人。”

  “原來是璟公子,失敬了。”黑暗中,趙雲微微一笑,明亮的目光變得安詳起來。

  這時,洞外傳來伍修的低喊聲,“公子!公子!”他的聲音很緊張,聲調都變了。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4 18:46
第一卷 初鳴 第8章 驚心動魄的一夜

  劉璟輕輕拍了拍趙雲的手,起身走到洞外,“怎麼回事?”

  “公子快看!”

  伍修指著山下,驚恐萬分,劉璟順他手指望去,心中一沉,只見山道上出現了長長的數隊火把,長約數里,儼如一條火龍,足有數萬人之多,已經有無數火把向山上移動,這一定是曹軍主力到了,要全面搜山。

  數萬人壯觀之勢將伍修嚇得臉色慘白,兩腿發抖,他再也忍不住,轉身哀求道:“公子,這一定是曹操來了,我不要再管他,他會拖累我們,帶著他,我們肯定跑不掉,我們......”

  不等他說完,劉璟狠狠一拳將他打翻在地,指著他怒罵:“你這個忘恩負義之徒,沒有他救你,你早就死在亂軍中,你再敢胡言,我一刀宰了你!”

  伍修慢慢低下頭,眼睛裡閃一道恨意,若不是怕回去無法交代,他早就跑了,還會回來找這個臭小子嗎?

  劉璟轉身向洞中走去,拉著趙雲的手笑道:“看來我們得換個地方了。”

  趙雲聽見了他們在外面的對話,心中感動,強顏笑道:“其實曹操也不會殺我,被抓住也無妨。”

  劉璟卻沒理睬他,直接把趙雲背在身上,“走吧!我不死,你也休想死。”

  他背著趙雲出了山洞,伍修在前面領路,三人繼續向山頂爬去。

  .......

  山道上,數十名大將簇擁著一名中年男子,頜下一尺長鬚,鼻梁高挺,一雙細長眼睛裡目光十分鋭利,他頭戴金盔,身著黃金鎖子甲,腰佩倚天劍,胯下騎爪黃飛電。

  此人正是曹操,劉備已逃遠,他追殺不及,只得領兵返回穰山,卻聽說大將趙雲受傷藏匿山中,身邊跟著一少年,竟是劉景升之侄,曹操不由大為感興趣。

  這裡離荊州不遠,若他能抓到劉表之侄,倒可以以送侄為名,去漢水和劉表會一會,把劉備換來也不錯。

  曹操馬前,于禁單膝跪下,此時他心中懊悔萬分,早知道主公這麼重視那少年,自己不放走他多好,自己真是愚蠢之極啊!

  他不敢隱瞞,便將劉璟之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沮喪萬分道:“卑職被他灌了迷魂湯,導致他和趙雲就在眼皮底下跑掉,悔之晚矣,卑職愚蠢,壞了主公大事,請主公責罰。”

  曹操眼中有些驚訝,這少年不僅見識廣博,而且膽大心細,極有智謀,劉景升居然有這樣的侄子,倒令人刮目相看,曹操心中興趣更濃厚了,他一定要抓住這個劉景升之侄。

  他當即下令:“傳我的命令,不准放火燒山,必須生擒,抓住趙雲者,賞金三百斤,抓住劉表之侄者,賞金五百斤!”

  曹操又令大將李典,“你可率三千軍抄小路,從後面上山,截斷他們南去的退路。”

  “遵令!”李典率領三千士兵沿著山路向西南方向繞去。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數以萬計的曹軍士兵手執火把密密麻麻上山了,整個山坡上儼如火樹銀花綻開,格外壯觀。

  ........

  劉璟三人已經翻過山坡,到了另一側的山鞍處,這一側倒是長滿了松林,這時,趙雲的傷毒開始發作了,處於半昏迷狀態,嘴上生了一串燎泡,時而糊塗,時而清楚。

  清醒時一言不發,糊塗時則低喊,“水!水!”

  他渾身滾燙,眼看要脫水了,劉璟心急如焚,趙雲現在急需水和藥,藥已經沒有了,至少要有水,若再不找到水,趙雲就要喪命了,他直起身向四周望去。

  他原本是一個少年獵手,多少有點經驗,前天剛下過雨,松林裡不會有水,但鞍形的山凹地帶,或許能找到積水水坑。

  他取過水壺,對伍修道:“好好看好趙將軍,他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們絶不能丟下他,我去找水,拿上就回來。”

  伍修點點頭,“公子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他。”

  劉璟雖然還是不放心,但他也沒有辦法,只能速去速回,他跳下一處土埂,向山凹處飛奔而去。

  望著劉璟遠去的背影,伍修的臉色變了,變得異常猙獰,眼中露出了凶光,“小子,你想死,我可不想死!”

  他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這是他在所騎戰馬的皮囊中發現,他便一直藏在身上,他將匕首藏在後背,一步步向趙雲走去......

  劉璟運氣很好,剛跑出一百餘步,便發現了一個小水坑,積了一點淺淺的雨水,他心中大喜過望,連忙小心翼翼地向水壺裡灌水,可惜水太少,只罐了小半壺水便沒了。

  劉璟知道,只要找到一處,附近肯定還會有第二處,但他不放心趙雲,轉身飛奔而去.......

  伍修蹲在趙雲面前,緊握匕首的手背在身後,低聲喊道:“趙將軍!趙將軍!”

  他親眼看見趙雲的高強武藝,心中還是一陣發怵,萬一趙雲還能反抗,他可就死定了。

  這時,趙雲正好處於清醒時期,他慢慢睜開眼睛,聲音低微地問道:“璟公子呢?”

  “他去找水了,我來照顧你。”

  說完,他輕輕向趙雲傷口上一摁,趙雲劇痛難忍,但他死死咬住了牙關,沒有叫出聲來。

  “趙將軍看樣子傷得很厲害啊,不如我扶你走兩步吧!活動活動血脈。”

  趙雲經驗十分豐富,他見伍修眼中凶光畢露,臉上肌肉都變形了,相貌猙獰,趙雲心中立刻明白過來,此人生出歹意了。

  趙雲心一急,立刻低聲喊道:“璟公子在你身後!”

  伍修大吃一驚,驀地轉身,身後空空蕩蕩,一個人沒有,哪裡有劉璟的影子,伍修眼中露出獰笑,“原來趙將軍跟我開玩笑呢!”

  此時他已經明白趙雲看破了自己,但他也看出趙雲無力反抗,伍修獰笑一聲,“趙將軍,抱歉了,我會給你多燒紙。”

  他將匕首高高舉起,趙雲心中一陣哀鳴,自己沒有戰死沙場,竟死在小人之手,就在這時,趙雲眼睛驀地一亮,緊緊盯在伍修身後。

  伍修冷笑一聲,“你騙不了我了,去死吧!”

  他匕首剛要刺下,背心卻傳來一陣劇烈疼痛,他慢慢低下頭,發現前胸冒出一截劍尖。

  伍修轉過頭,這才發現劉璟就站在他身後,滿臉憤怒地盯著他,伍修舉手指向劉璟,最後拚命大喊一聲,“你是....假冒!”

  喊完這一聲,伍修倒地斃命。

  劉璟從他背心抽出短劍,厭惡地一腳將他踢開,屍體翻滾兩圈,卻從他懷裡掉出一個紙包,劉璟拾起紙包聞了聞,眼睛驀地一亮,這竟是一包上好金創藥,此人隨身就有攜帶。

  “該死!”

  劉璟罵了一聲,他就是到處找不到傷藥,趙雲才會傷勢加重,這個渾蛋明明私藏著藥,卻不肯拿出來。

  有了上好金創藥,劉璟心中頓時燃起了希望,他連忙上前扶住趙雲,關切問道:“趙將軍,你沒事吧!”

  趙雲低聲道:“你又救我一命。”

  “沒有!”

  劉璟恨恨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是我瞎了眼,把這條毒蛇帶在身邊,險些害了將軍之命。”

  劉璟取過水壺,細心給趙雲喝了幾口水,笑道:“雨水所積,味道估計不好,等去了襄陽城,我再買美酒給將軍賠罪。”

  趙雲微微一笑,“到時我請你喝酒!”

  劉璟又將傷藥給趙雲裹上,水和金創藥很快發揮了奇效,趙雲體溫漸漸恢復正常,不再滾燙,令劉璟心中大慰。

  這時,天空似乎變亮了,劉璟一回頭,只見兩邊山頭上都佈滿火把,曹軍抄小路從後面上山,把他的後路堵死了。

  劉璟苦笑一聲,不愧是曹操,就喜歡幹這種抄人後路的勾當。

  “璟公子,你走吧!別管我了。”趙雲也意識到他們的處境極度危險,他不想再連累劉璟了。

  劉璟卻笑著搖了搖頭,“別說這種話,戰場上你沒有丟下我,這個時候我又怎麼能丟下你?”

  趙雲默默地看著這個少年,他鼻腔裡一陣陣地酸楚,這少年如此重情重義,他怎麼報答這份恩德。

  劉璟沉思片刻,對趙雲道:“事到如今,我只能冒險一試了,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就看我們的運氣了。”

  趙雲輕輕一嘆,“能和公子一起戰死沙場,我趙雲死而無憾!”

  劉璟起身笑道:“曹軍想殺死我們,可沒那麼容易。”

  他向四周看了看,他們處於兩個山頭之間,曹軍主要集中在北山頭,南山頭雖也有士兵截斷他們的逃路,但兵力並不多,尤其東南方向,火把更為稀疏。

  “趙兄,能走幾步嗎?”

  趙雲感覺腿已經有了一點知覺,便點點頭,“我試試吧!”

  劉璟扶起趙雲,又將伍修的屍體夾在腋下,他扶住趙雲,一瘸一拐向東南方向逃去。

  劉璟扶著趙雲沿山腰走了一段路,這時,他發現了一個山洞,山洞似乎深不可測,劉璟拾起一塊石頭扔下去,半晌才有回聲傳來。

  這個山洞不錯,可以隱藏屍體,劉璟又在旁邊找到一個低窪處,對趙雲笑道:“趙兄先躺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趙雲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此時他已把自己榮譽和生命都交給了劉璟。

  劉璟用樹枝將趙雲和伍修的屍體蓋好,他辨了一下方向,向東南方向奔去。

  曹軍在東南方的搜尋士兵並不多,只有三百餘人,大多比較分散,這便給劉璟抓住了機會。

  在離山洞約二百餘步外,劉璟找到了一個落單的曹軍士兵,他隨手將趙雲頭盔扔在地上,抽出短劍,向樹上爬去。

  不多時,曹軍士兵手執火把過來,他發現了地上頭盔,彎腰撿起,就在他打量頭盔之時,劉璟從樹上撲下,將士兵撲翻在地,死死將他的臉摁在泥土裡,一劍刺穿了他的背心......

  他迅速剝掉曹軍士兵的盔甲,給自己穿上,向四周張望一下,只見不遠處又出現一根落單火把。

  劉璟飛奔而去,很快便來到曹軍士兵不遠處,躲在一棵樹後,等對方靠近,他忽然閃出,用刀指著曹軍士兵前胸喝道:“口令!”

  曹軍士兵嚇了一跳,見是自己人,連忙答道:“收網!”

  原來口令是收網,不是雞肋,劉璟一笑,忽然指著他身後驚恐道:“你身後是什麼?”

  曹軍士兵本能地一回頭,劉璟抓住一瞬間的機會,狠狠一刀劈過,將對方人頭劈飛出去一丈多遠。

  這時,劉璟心中異常緊張,更多的搜查曹軍正漸漸靠近了,他時間已不多,他扛起兩具屍體,轉身向山洞處跑去。

  ........

  一刻鐘後,劉璟背著同樣身著曹軍盔甲的趙雲,手執一根火把,沿著山腰向南奔去,他在賭這些士兵做夢也想不到,獵物會自投羅網。

  迎面幾名曹軍士兵發現了他,大聲喝令:“是什麼人,口令!”

  “收網!”

  劉璟就像輸入密碼一樣,忐忑不安地等待對方的答覆,顯然,密碼正確。

  幾名曹軍士兵走上前,為首什長看了看趙雲,關心地問道:“他怎麼回事?好像快不行了。”

  劉璟苦笑一聲,“他是我兄長,搜山時被蛇咬一口,蛇毒發作了,給他放血也沒有用,我要立刻去見軍醫。”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騷動,隱隱有人大喊:“找到了!”

  曹軍士兵們頓時急了,顧不上劉璟二人,丟下他們便向騷動處狂奔而去,那可是八百斤賞金啊!發財的迫切使士兵們眼都紅了。

  片刻,附近所有的曹軍士兵都奔遠了,劉璟見前方再無火把攔路,便將趙雲背上,笑道:“趙兄,這下我們可以上路了!”

  趙雲也笑了:“看樣子,我們不用戰死沙場了。”

  兩人哈哈一笑,劉璟邁開大步,向南方的莽莽山巒中走去。

  ...........

  山腳下,大將樂進和李典單膝跪下曹操面前,樂進萬分羞愧道:“已經來回搜山兩遍,每一個角落都翻遍了,不見他們蹤影,只找到兩具死屍,一具是中年男子,另一具是我們的兄弟,穿著趙雲的盔甲,士兵們以為抓住了,結果......”

  旁邊李典也羞慚道:“卑職奉命從南面攔截,有士兵已經發現了劉璟和趙雲,只是他們穿著曹軍士兵盔甲,又知道口令,所以放過了他們,估計劉璟和趙雲已翻山逃走,卑職不敢隱瞞,願受丞相責罰!”

  “一群沒用的東西!”

  曹操極為惱火,狠狠地罵一句,上萬人搜山都抓不到,還是被他們跑掉了,他看了看地上的兩具屍體,又回頭問于禁,“這個中年男子是什麼人?”

  于禁連忙躬身道:“應該是和他們一起突圍之人,卑職推斷是劉表手下,卻不知他們為何發生了內訌。”

  ‘內訌!’

  這個詞讓曹操想到了什麼,他沉思良久,問身邊的謀士程昱,“仲德以為如何?”

  程昱明白曹操的心思,便輕捋花白的鬍鬚笑道:“如於將軍和李將軍所言,此少年確實膽大且有奇謀,竟然能在兩次被圍中逃脫,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異才。

  如果他是劉景升之子,丞相就得非抓到他不可,以絶後患,可如果是侄子嘛!其實讓他去荊州也不是壞事,如果屬下推斷無誤,將來此少年必會引發荊州之亂。”

  曹操捋鬚點了點頭,他也是這樣認為,劉景升之子若豚犬耳也,但多了一個厲害的侄子,就如同黑魚進魚池,遲早會惹出荊州大亂。

  “仲德覺得,我可以再幫他一把嗎?”

  程昱搖搖頭笑道:“屬下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應集中精力剿滅袁紹,平定北方,荊州可以靜觀其變,如果丞相對這個少年感興趣,不妨派人注意他,時機成熟,便可以順勢而為,利用他攪亂荊州,自古以來,國之敗亡皆起於內亂,丞相何必急這一時?”

  程昱之言,使曹操深以為然,他沉思良久,最終放棄了繼續搜尋二人,當即下令,“收兵,返回許昌!”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4 18:47
第一卷 初鳴 第9章 初見劉備

  穰山山勢連綿起伏,山頭一個接著一個,延綿五六十里,劉璟背著趙雲走了近兩個時辰,已走出二十餘里,遠遠將追兵拋在後面,早已看不見了。

  這時,劉璟也累得筋疲力盡,眼看天邊朝霞即將升起,他找到一處藤蔓糾結的樹根,將趙雲慢慢放下。

  有傷藥和水,趙雲的傷勢沒有惡化,還睡了一覺,氣色也好了很多,儘管臉色還十分慘白,但隱隱的烏青之色已經消褪了。

  “璟公子,你也休息一下吧!”

  趙雲笑道:“我覺得有點力氣了,或許等會兒我可以自己走。”

  兩人經歷這一夜的逃命,竟有了一種生死患難的交情,劉璟也喝了一口水,把水壺遞給趙雲,他在半路上找到一眼清泉,重新灌了滿滿一壺水。

  他望著天邊一點點升起的朝陽,萬丈霞光將天空和大地渲染無比瑰麗,層林盡染,儘管江山如畫,但劉璟卻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伍修死了,他還能去荊州嗎?儘管皮囊還在他身上,但沒有了伍修引薦,劉表還會不會相信他,或許會,或許不會,一切都是未知,如果不去荊州,他又能去哪裡?

  “璟公子還是去荊州吧!”

  趙雲在一旁微微笑道,“你是劉表之侄,不管伍修在不在,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趙雲又輕嘆一聲,“璟公子此去荊州,並非要依賴仰仗劉表提攜,而是要由此尋找到發揮自己才幹的機會,經過這一夜,我趙雲看到了一個誠信、重義、知恩、不棄不離之人,令我敬重,我也希望你能有一個好的歸宿。”

  趙雲的一番話使劉璟的心也被朝霞染紅了,他凝視著朝霞噴薄而出,一股大丈夫當立於天地間的豪氣在他胸中升騰。

  是啊!或許是會有一點風險,但做什麼事情會沒有風險?風險越大,收益越大,金平亭侯,荊州牧劉表之侄,比起這裡面所能獲得的收益,一點風險真的不足為慮了。

  大丈夫連這點風險都承受不了,他還能做什麼事,去荊州不是很好嗎?可以去謀取劉表的家業,建立自己的功業,也不枉他來三國走了一遭。

  想到這,劉璟回頭對趙雲笑道:“假如有一天,子龍兄也得到發揮自己才幹的機會,可以建功立業,子龍兄會抓住這個機會嗎?”

  趙雲微微一笑,他知道劉璟的深意,他並不愚蠢,伍修臨死前說的那句話,便使他明白了一切。

  半晌,他才淡淡道:“我不會背叛自己的主公,就像公子對我不棄不離,我也一樣對他不棄不離,主公此時倍遭挫折,正是最艱難之時,我又豈能棄他而去!”

  趙雲的回答讓劉璟有些失望,不過轉念又釋然,如果趙雲真的背叛了劉備,那他就不是常山趙子龍了。

  更重要是,他想得太遠了,現在還遠不是他雄心勃勃的時候,而是要想法讓劉表先承認他,然後在荊州立足下來,這才是當前他應該考慮的問題。

  劉璟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恢復了理智,他笑道:“其實我最大的心意,就是能練成子龍兄一樣的武藝,可惜我沒有這個機遇。”

  趙雲沉默了,片刻他注視著劉璟,淡淡道:“你一定會有。”

  劉璟也只是隨口說說,這時,他想到另一件事,便道:“我也要去襄陽,說不定我能遇到劉皇叔,如果真能遇到,就看在子龍兄一腔忠義的份上,我願再盡一份力,助他留在荊州。”

  趙雲大喜,如果劉璟能勸說劉表留下主公,那主公也不至於窮途末路,又將有新的轉機。

  “多謝璟公子仗義。”

  劉璟點點頭,他見趙雲說話語氣已不像昨晚那樣虛弱了,明顯有了好轉,便笑了笑道:“那渾蛋私藏的傷藥還不錯,可惜沒有了,就不知這附近有沒有什麼草藥?”

  他站起身四處張望,這時,他遠遠看見一個背著竹簍的小道士正向這邊走來,劉璟心中大喜,他正發愁找不到路呢!

  他立刻迎上前,躬身施一禮,“道長請留步!”

  小道士年約十四五歲,身材中等,厚嘴唇、塌鼻子,一臉憨厚老實的模樣,手拿一把藥鋤。

  在荒山野嶺中忽然遇到兩個軍人,他嚇了一跳,連忙合掌作揖,“無量天尊!兩位施主從哪裡來?”

  “我們是劉皇叔的部下,被曹軍殺散,一路翻山越嶺逃來,同伴受了重傷,不知道長能否幫我們一下。”

  他和趙雲都身著曹軍士兵盔甲,無法隱瞞,只能賭一賭,既然劉備仁義之名傳播天下,就看這小道士是否領情。

  小道士聽說他們是劉皇叔部下,頓時肅然起敬,躬身施禮,“原來是劉皇叔的部屬,小道自當效力,請兩位跟我回道觀,就在山腳,我師傅會治傷。”

  劉璟心中暗罵一聲,‘劉大耳的名聲倒也不錯,難怪他到處受歡迎。’

  他和小道士扶住趙雲,慢慢向山腳走去。

  .........

  在山腳下,有一座道觀,叫做天玄觀,約有二十餘名道士,平時眾人採藥耕田,自給自足,生活倒也平靜無憂,沒有受漢末動盪的影響。

  主持是一個老道士,號穰山真人,他原是名醫匠,雖能醫人,卻不能醫己,妻兒雙雙染傷寒病故後,便出家為道,雲遊四方,最後在穰山落根,平時給四周鄉民免費看病送藥,聲望極高。

  穰山真人也久聞劉備是仁義長者,聽說劉備的部屬落難,立刻命人收拾靜室,他親自給趙雲治傷,雖然箭毒頗烈,好在箭頭沒有傷及筋骨,再加上劉璟救治及時,穩住了毒性發作,趙雲問題不是很大,只要靜養一個月便可痊癒。

  但趙雲卻很擔心劉備,此次兵敗,所有根基都蕩然無存,不知主公能否承受住這次打擊。

  他懇求劉璟給主公送信,其實他是希望劉璟能夠幫助劉備留在荊州,劉璟既已承諾,豈會推卻,休息一晚,第二天,劉璟便啟程趕赴荊州。

  .......

  從穰山向西,有一條弧形的官道,彎彎繞繞走三百餘里,便可進入荊州地界,到達比水,比水也是漢水的支流,沿著比水南下一百餘里,便可抵達襄陽。

  但劉璟抄的是近路,比走官道要省一半的距離,他邁開大步,在低緩的丘陵中疾速西行,不斷對照穰山真人給他畫的地圖,第二天中午,他感覺自己已經靠近比水了。

  劉璟一塊大石上,在地圖上仔細查找自己的方位,從地圖上,他就身處比水旁邊,可是....他怎麼看不到大河?

  劉璟站起身,四處張望,只見百步外有一座小山丘,山丘上有一株筆直的大樹,高約四五丈,他立刻向山丘上飛奔而去。

  不多時,劉璟攀上了大樹,搭手簾向西探望,視野頓時變得遼闊起來,只見在數里外,一條如玉帶般的河流靜靜地流淌在曠野之上,他還看到了官道,在官道盡頭,似乎有數十個小黑點,像是營帳,駐紮在比水河畔。

  “找到了!”

  劉璟一聲歡呼,滑下樹,跑下山丘,向遠處的官道奔去。

  半個時辰後,劉璟終於來到了劉備軍隊的駐紮地,離營地還有百步,兩名騎兵疾奔而至,攔住了劉璟。

  “前面軍營,不得入內!”

  劉璟微微拱手,“請轉告劉皇叔,趙雲將軍托我來送封信。”

  “公子請稍後!”

  騎兵掉轉馬頭回去,不多時,一名文士上前,向劉璟躬身長揖施禮,“這位公子知道趙將軍情況?”

  劉璟見這名文士約三十餘歲,頜下留著長鬚,目光清澈,舉止從容,文質彬彬,便笑道:“我蒙趙將軍所救,逃出戰場,趙將軍卻不幸負傷,我們一路逃過曹軍追殺,現趙將軍棲身穰山天玄觀養傷,托我來給劉皇叔報一聲平安。”

  “原來如此,公子請跟我來。”

  文士領著劉璟向營帳走去,劉璟不由好奇地問:“請問先生貴姓?”

  文士微微一笑,“在下孫乾,字公佑,北海郡人。”

  劉璟心中暗暗點頭,‘原來他就是孫乾!’

  孫乾這才想起忘記問劉璟之名,連忙笑問:“真是失禮,忘記請教公子尊姓大名了。”

  “在下劉璟,劉荊州之侄,途徑汝南,被趙雲將軍所救。”

  孫乾聽說他是劉表之侄,不由肅然起敬,“原來是璟公子,在下失禮了。”

  兩人走進營地,遠遠看見一群人聚集在江邊,孫乾歉然道:“請公子稍等片刻,我家主公正和眾人敘話,馬上就會接見公子。”

  “不妨,先生有什麼事先去忙吧!”

  孫乾告一聲罪,匆匆走了。

  在離眾人約百步外,劉璟靠在糧車上,雙手叉在胸前,目光淡然地望著劉備和手下開會,他心中有點好奇,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想像中一樣,劉備先絶望悲情一番,眾人再紛紛表忠心。

  不過從常理來說,應該是這樣,劉備總要給從前的部屬一個選擇的餘地,他想去荊州,總不能勉強別人也跟去吧!同時也可以試探一下部屬的忠心,可謂一舉兩得。

  這時,他聽見有人憤怒地喊道:“大哥這是說什麼話,南征北戰十幾年了,大家什麼時候嫌棄過大哥,大哥再說這話,我張翼德馬上跳進江中自盡!”

  這就是張飛,劉璟會心地笑了,聽起來是很心直口快,卻不知他是什麼性子?

  緊接著又傳來一個平和的聲音:“兄長忘了高祖之事嗎?屢敗於項羽,才有垓下一戰成功,兄長身經坎坷,尚能立身不滅,袁術、袁紹有基業又如何?兄長現在不過是遭遇一次小挫折,再站起來就是了,這裡既然已是荊襄,我們可以去暫時依附劉表,以圖東山再起!”

  這位就應該是關羽了,看他背影,著實長得雄壯。

  劉璟心中也微微嘆息一聲,雖然劉備屢遭挫折,不過他的堅忍不拔確實令人佩服,而且他很會做人,他已經逃走了,還要命趙雲來救劉闢,不肯輕言放棄,這種做人之道,難怪這麼多人願意跟隨他。

  “璟公子!”

  孫乾又走了上來,笑眯眯向他施一禮道:“我家主公請你過去一下,能否勞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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