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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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5136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8 12:02
第一卷 初鳴 第20章 蔡氏劍館

    漢朝尚武之風源自於春秋戰國,漢朝男子幾乎人人佩劍帶刀,尤其是劍,自古就有‘君子武備’之譽。

    配劍之風日盛,必然會有學劍練武的專門場所出現,東漢以後,春秋戰國時代十分興盛的劍館由此再次興起。

    名為劍館,自然是以學劍為主,學劍以修身,學劍以健體,不過那只是剛開始,從古至今,任何規矩只要時間久了,都會變味,就像儲藏不好的酒一樣,年頭久了,並不是變得醇厚,而是會變酸。

    剛開始朝廷規矩很嚴,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去劍館學劍,只能是公卿子弟和名望士人才有這個資格,朝廷也要防止俠以武犯禁,防止普通庶民練武造反。

    但漢末天下大亂,軍閥割據,為了招收驍勇之士,各地便逐漸放開了對劍館招徒的限制,普通庶民也能進劍館學習武藝,也不再是學劍,搏殺格鬥,十八般兵器樣樣都有。

    尤其在亂世,學武可以自保,連讀書士子也是文武兼學,稍有家產的普通庶民更是把子弟送進劍館學藝保命,這便使得民間劍館得以興盛,在襄陽和樊城的劍館就有不少,足有近三十家之多。

    不過劍館雖多,但大多良莠不齊,多者有生徒數百人,少者只有四五人,也有些會幾斤笨力氣的騙子,打著授武之名開劍館騙取錢財。

    在城東的白槐巷內坐落著襄陽城最大的劍館,占地約二十餘畝,名叫試劍堂,實際上就是蔡家開設的私人劍館,專門培養驍勇之士。

    試劍堂的生徒約兩百餘名,除了四十幾名蔡家子弟外,其餘都是蔡家從各地挑選而來的勇武少年,經過十年的苦練,這些少年長大後都將成為蔡家的骨幹曲部家將。

    下午時分,劉琮快步走進了試劍堂,劉琮畢竟是荊州主公之子,地位崇高,他穿越門廊,沿途引來了生徒們一片恭敬的態度。

    劉琮也是在試劍堂學劍,學劍近八年,倒也學到一點劍術。

    這次母親逼他奪回玄麟劍,他不敢出面搶奪,怕被父親責罰,所以他只能請人幫忙。

    “二郎,你怎麼來了?”

    旁邊便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聲音悶響,彷彿打雷一般,劉琮眉頭一皺,眼中露出厭惡之色。

    他回頭乾笑兩聲,“老虎,你怎麼今天也在劍館?”

    從旁邊衝過來一名又高又胖的年輕男子,身材足有八尺四,體格龐大,儼如半截黑塔。

    此人也是劉表之侄,不過他是從侄,從侄也就是劉表叔父的孫子,比起劉璟的血緣,要稍微隔了一層。

    他名叫劉虎,今年十八歲,從小便和兄長劉磬來荊州投靠叔父,劉磬學文,他練武,雖然兩膀有千斤之力,不過頭腦卻十分愚笨,更不懂什麼人情世故,一天到晚,臉上就掛著傻笑。

    劉虎像只大青蛙似的跳過來,一把抱住劉琮,像小孩似得把他抱在空中,大笑道:“二郎,我們練劍去。”

    劉琮最恨之事就是每次劉虎把自己抱在半空,然後一路跑去劍館,偏偏他力大無窮,掙脫不掉,一路被人笑話,自己丟盡了臉,已經警告他無數次,他就是記不住。

    今天劉琮有要緊事,他心中一急,喊道:“老虎,我有好事告訴你。”

    “好事?”

    劉虎嘴一咧,手鬆開了,劉琮頓時從空中落下,險些摔個跟頭,劉虎一把拉住他胳膊,“快說,有啥好事?”

    劉琮的胳膊都快被被捏斷了,他忍住疼痛道:“你有個堂弟來了,你見到沒有?”

    劉虎撓撓頭,他好像聽兄長說過,是有個堂弟來了,但名字他記不住,只記住一口井。

    “你是說劉井來了?”

    “對,就是他,他到處找人比武,你快去吧!”

    劉虎最喜歡就是和人比武,只是他下手沒輕沒重,已經沒有人願意和他比武了,使他有點高手寂寞之感。

    聽說新來的堂弟在找人比武,他頓時心花怒放,‘哈!’地大叫一聲,轉身便向大門跑去。

    劉琮見他走遠,不屑地撇了撇嘴,轉身向主堂走去。

    .........

    在試劍堂的主堂上,數十名生徒正在較量劍術,一片喝喊之聲,數十人圍坐一圈,中間兩名生徒正手執鈍劍較量。

    劉琮的目光落在為首的一名高個子少年身上,此人名叫蔡進,是蔡瑁族侄,今年也是十六歲,是蔡氏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蔡進身高七尺六,長得膀大腰圓,能使一把三十斤重的長刀,他雖在劍館學藝,但實際上他是文聘之徒,去年曾參與過對曹軍的南陽之戰,勉強算得上一名少年戰將。

    更重要是,蔡進不僅武藝高強,頭腦也不錯,讀書學文,算得上是文武雙全,深得家主蔡瑁的器重。

    蔡進在試劍堂其實也是半師半徒,一方面他和師弟們一起練武學藝,另一方面他也要負責教授年幼的蔡家子弟們。

    兩支鈍劍在空中相撞,火星四濺,蔡進大喝一聲,長劍一絞,另一名少年的劍頓時脫手而飛,嚇得周圍觀戰的一群少年一片驚呼,紛紛起身躲閃半空中落下的劍。

    “我怎麼告訴你們的,要猛似孟賁,捷如慶忌,看看你們,一個個軟軟綿綿,哪有半點孟賁慶忌的樣子?”

    蔡進怒視眾人一圈,長劍一揮,厲聲喝道:“下一個!”

    半天沒有人敢上前,這時,蔡進看見了門口的劉琮,重重哼一聲,“自己練習,一個時辰後我再來抽查,膽敢偷懶,我嚴懲不殆!”

    他丟下劍,快步向劉琮走來,神情也變成了笑臉,“二郎,好事成了沒有?”

    他指的就是玄麟劍之事,他和劉琮關係極好,很清楚劉琮的心思。

    劉琮嘆了口氣,發狠道:“用刀換他不肯,讓他來劍館也不肯,看來只有來硬......”

    不等劉琮說完,蔡進便擺手打斷了他話頭,“這裡不是說話之地,二郎跟我來。”

    蔡進把劉琮領到後院的一間屋子裡,這裡是他的練劍房,他得到文聘真傳,也知道武藝的深奧之處是要用心去體會,蔡進便是在這間屋子裡體會劍術的精微。

    兩人坐了下來,蔡進便問道:“他為什麼不肯來劍館?”

    其實蔡進對劉琮以刀換劍的想法並不贊成,畢竟那是州牧所賜之劍,劉璟怎麼可能輕易換給劉琮。

    而提出讓劉璟來劍館便是蔡進的主意,因為從百年前起便有一條不成文的比劍規矩,雙方比劍,輸者需要把自己的佩劍作為敗禮獻給勝者。

    只要劉璟來劍館,他的劍就肯定會留下,不過他不肯來,蔡進也沒有辦法了,總不能上門送劍書吧!

    約人比劍,上門送書,這從漢初以來的傳統做法,蔡進也不是沒有做過,只是....給一個沒怎麼練武的新人送書,這合適嗎?

    倒不是擔心欺負弱者,也不是因為劉璟是劉表之侄,而是怕壞了自己的名聲,蔡進從十二歲開始便被譽為荊襄少年第一高手,既然是高手,又豈能隨意和人比武。

    這就像後世當領導,當領導的第一要務,並不是需要懂業務,而是要學會擺架子。

    蔡進很看重自己的名聲,他已經不屑於和少年進行比劍了,讓他為一柄劍和劉璟比武,那會壞了他的名聲。

    只是劉琮也不能得罪,他想了想便道:“這樣,我讓蔡宏和他比劍,蔡宏也是劍堂高手,一樣可以替你奪下玄麟劍,你看如何?”

    劉琮搖了搖頭,“劉璟的武藝也不低,我親眼見他一刀劈斷了大碗口粗的樹幹,而且那只是一把普通刀,你想想吧!”

    蔡進眉頭一皺,劉璟有這麼大的力量嗎?他心中的輕視之意頓時去了幾分,沉吟一下道:“好吧!這件事讓我再考慮考慮。”

    蔡進之所以比較慎重,是因為這場比劍關係到玄麟劍的歸屬,也牽涉到劉表之侄,他不敢任性妄為,必須要向家主請示。

    ..........

    書房裡,蔡瑁聽完蔡進的稟報,忍不住冷笑起來,這個劉琮為了一把玄麟劍,不惜讓外人來對付自己的族弟,這種人若為荊襄之主,必然是孤家寡人。

    “家主,侄兒不知該不該答應劉琮,請家主明示。”

    蔡瑁沉思一下,起身道:“你跟我來吧!”

    他帶著蔡進向後院走去,一直走到老家主蔡訓修行的院子前,在院牆外便可以看見蔡訓在院角的一畦菜地裡翻鬆土壤。

    蔡瑁讓蔡進在院外等著,他進了院子,上前跪拜行禮,“二叔,侄兒有事要煩擾祖父。”

    蔡訓看了他一眼,緩緩問道:“有什麼事?”

    蔡瑁便將妹妹所說之言一一敘述一遍,又道:“侄兒也考慮過,如果蔡家押注劉琮,更符合家族的利益,侄兒也想把少妤許給劉琮。”

    半晌,蔡訓才緩緩道:“我上次就說過,只要是劉表之子,長幼無妨,既然你是家主,具體是劉琦還是劉琮,你自己決定吧!不過你也要尊重州牧夫人的意見,她可是我們蔡家的關鍵人物。”

    “是!侄兒明白了。”

    蔡瑁理解了叔父的意思,叔父的意思就是可以選擇支持劉琮,停一下他又道:“還有一件事,也要請示叔父。”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8 12:02
第一卷 初鳴 第21章 一簡戰書

    蔡訓瞥了一眼在院門口探頭探腦的蔡進,蔡進是他的親孫,他一向十分疼愛,便笑道:“和進兒有關嗎?”

    “是和他有點關係。”

    蔡瑁回頭一招手,蔡進連忙走進院子,跪下砰砰磕了三個頭,“孫兒蔡進,叩見祖父!”

    蔡訓呵呵一笑,“你是不是闖什麼大禍了,你叔父跑來向我告你的狀。”

    “孫兒沒有闖禍,因為琮二公子請我替他做一件事,孫兒覺得事關重大,不敢擅自答應。”

    蔡進也將玄麟劍之事一一向祖父稟報了,蔡訓眉頭一皺,有些不滿地對蔡瑁道:“這點小事也要問我嗎?”

    蔡瑁慌忙道:“因為侄兒總覺得這個劉璟非同尋常,他和劉備的關係極好,而且景升又將玄麟劍給了他,這裡面大有深意,過不了幾年,這個劉璟就會成人,得到景升的重用,我很擔心劉備會通過他滲透進荊州,甚至他會成為荊州之主,所以......”

    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白了,蔡瑁想借這次機會剷除劉璟這個潛在的威脅,把威脅扼殺在萌芽狀態。

    蔡訓用小鋤頭慢慢翻鬆土地,捏碎結塊的泥土,良久,他才緩緩道:“畢竟是劉景升之侄,不要太過份了。”

    .........

    劉璟的小院裡,蒙叔坐在井邊的一隻小胡凳上,一邊洗碗,一邊無可奈何地望著院子裡興奮得嗷嗷直叫的劉虎,這個大傻瓜像青蛙一樣跳進院子,叫嚷要找公子比劍。

    好歹也是兄長,稍微寒暄幾句,問候一下兄弟,再談比劍也不遲啊!就算不會寒暄,不會問候,那最起碼總得讓公子知道你誰,也沒有,反反覆覆就是一句話,要比劍,若不是自己認識他,這還以為這是強盜入戶呢!

    不過公子似乎很願意和這個傻大個比劍,兩人沒有說一句兄弟間的感情話,便動手了。

    劉虎用的是一把鈍劍,長至少有五尺,重二十斤,儘管是鈍劍,可若砸在人頭上,也一樣要出人命。

    “好劍法,再吃老虎一劍!”

    劉虎聲音都喊得嘶啞了,興奮異常,很久沒有人和他這樣比劍,他就彷彿有使不完的勁,手中大鐵劍劈頭蓋臉向劉璟砍去。

    而對於劉璟而言,這簡直就是上天送來的陪練對手,他太需要這樣力大劍猛的敵手,正好可以給他試驗落鳳功法的效果。

    劉虎的大鐵劍就儼如驚濤駭浪一般,舞得不透風雨,劍術確實不錯,而劉璟就像驚濤駭浪中的小船,不管大浪怎麼肆虐,他就在漂浮在海面上,始終不沉。

    他也一劍劍劈出去,又像刀又似劍,用各種精妙的力量化解劉虎的攻勢,偶然一劍揮出,卻快得令劉虎手忙腳亂。

    鬥了足足一個時辰,劉虎終於筋疲力盡,他將劍一扔,雙腿一伸,箕坐在地上呼呼喘氣,“不打了,不打了,真他娘的過癮啊!”

    劉璟也著實有點疲憊了,他收劍回鞘,坐在劉虎身旁笑眯眯道:“虎兄厲害啊!這次比武算我輸了。”

    劉虎雖然被稱為武痴,很多事情他心裡明白,他一豎大拇指讚道:“是你贏了,不知有幾百次機會可以殺死我,你都手下留情,不像那個蔡犢子,心狠手辣。”

    就在這時,院門口出現一名家人,躬身稟報:“璟公子,府門外有人找。”

    ........

    劉府門外的台階上,等候著兩名身材瘦高的少年,兩人皆表情嚴肅,其中一人手執一隻黑色竹簡,這兩人是蔡家的一對兄弟,一人叫蔡宏,一人叫蔡遠,奉蔡進之命來給劉璟下戰書。

    漢朝比劍之風源遠流長,在漢墓畫像磚石中,比武是畫像中的重要主題之一,其中又以比劍的畫像最多。

    無論士庶,好武者眾,皆以比武來見高下,君子也喜歡比武試劍,漢朝邀人比劍,可以正式,也可以非正式,像幾個朋友聚會,興之所來,拔劍而起,互相比鬥,這就是一種非正式的娛樂方式。

    但也有名氣大者,想通過比劍來一決高下,這就需要正式邀請,擇定日期,選公正之人做中,兩人一戰定名望。

    也可以緩戰,拖延一年兩年,等劍術精純後再迎戰,君子之戰,可等十年,緩戰沒有關係,但一定要守信。

    甚至還可以避戰,也就是直接認輸,不過這種方式一般人不會採用,比劍敗北,輸的是技,但並不輸人,如果直接認輸,那就是輸人了。

    今天蔡進就屬於正式邀戰,蔡宏手執的黑色竹簡,就是戰簡,這時,劉璟和劉虎從府中快步走了出來,蔡宏上前行一禮,“可是璟公子?”

    劉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點了點頭,“我是!”

    蔡宏將戰簡奉上,朗聲道:“襄陽蔡進聞公子劍術高妙,願意以劍會友,後日巳時正,城北試劍台,蔡進恭候公子大駕。”

    劉璟愣住了,蔡進這個名字他剛才聽劉虎提起過,怎麼會莫名其妙邀請自己比武?

    旁邊劉虎卻臉色慘白,連忙將劉璟拉到一邊,低聲說:“這個蔡進是蔡瑁之侄,文聘之徒,心狠手辣,在少年一輩中,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你可以緩一緩,推到兩三年再戰。”

    劉璟聽說是文聘之徒,心中頓時有了興趣,笑道:“如果我想應戰,怎麼辦?”

    劉虎注視著劉璟,見他並非開玩笑,只得苦笑一聲,“你若想應戰,接下戰簡就是了。”

    劉璟走上前接下了戰簡,微微一笑,“請轉告蔡公子,我願意與他以劍會友。”

    蔡宏大喜,“那就說定了,後日巳時正,城北試劍台。”

    “一言為定!”

    ........

    次日一早,劉璟又來到東軍營,守營的士兵都認識他,紛紛笑道:“璟公子是來找趙將軍嗎?”

    “正是!趙將軍在不在?”

    “公子請稍候!”

    士兵奔進大營稟報,不多時,趙雲快步迎了出來,老遠便笑道:“我正在想,你應該會來找我,果然來了。”

    劉璟愕然,“兄長知道我要來?”

    趙雲點點頭,笑眯眯道:“你和蔡瑁之侄比劍之事已傳遍全城,我怎麼會不知道?”

    劉璟撓撓頭,不好意思笑道:“不知已,不知彼,心中著實沒底,想來兄長這裡再臨陣磨磨槍。”

    趙雲哈哈大笑,攬著他肩膀向大營內走去。

    “兄長的傷了嗎?”

    趙雲甩甩胳膊,笑道:“完全康復了,一點沒有影響。”

    劉璟一顆心放下,他就害怕箭傷影響到趙雲的武功,沒有影響,那是最好的結果了。

    兩人來到操練場,趙雲隨手拾起一把刀,扔給劉璟,“我們再來!”

    “可是....我和對方約好是比劍。”

    趙雲搖搖頭,神情肅然道:“不要拘泥於兵器,刀就是劍,劍就是刀,隨心而用。”

    這句話劉璟有些領悟了,趙雲武藝的精髓並不在兵器,而在於力量,他緩緩舉刀,目光凝視趙雲,力量蓄而不發。

    趙雲見劉璟完全沒有了上次那種野豹子般的殺氣,變得含而不露,心中不由暗暗讚嘆,自己這個兄弟真是奇才啊!才短短一個月時間,便能殺氣收斂,當年他用了兩個月才辦到。

    他心中大為讚賞,可惜主公不准自己收徒,否則有這樣的徒弟,也令他心滿意足了。

    “來吧!”

    趙雲低聲喝令一聲,劉璟驟然發作,如閃電般殺至,渾身勁力運於刀刃,迎面一刀劈去,‘嗚!’刮出一遒勁風。

    連趙雲都感覺到刀鋒襲面的冷刺,這一刀不好接,他暗叫一聲好,竟後退一步,刀斜劈而上,只見‘哢!’一聲,一股大力推來,劉璟騰騰後退兩步,竟穩住了,刀也沒有脫手。

    “不錯,進步很大!”

    趙雲又是一刀橫劈而至,和上次的招數完全一樣,但這一次,在劉璟眼中,趙雲的刀彷彿變慢了,他已經很明顯地看見趙雲刀勢加速的軌跡,他的刀也同樣加速,又一聲刺耳的響聲,兩刀相擊,他竟架住趙雲必殺一招。

    趙雲眼中也露出驚愕之色,不可能啊!才一個月,他怎麼能辦得到?

    心中念頭只是一閃而過,趙雲大喝一聲,“飛!”轉劈為絞,單臂較力,巨大的力量使劉璟的刀脫手而飛,趙雲一腳掃來,將他踢出一丈多遠。

    劉璟慢慢坐起,心中充滿了沮喪,趙雲慢慢走到他身邊蹲下,笑道:“是不是覺得差得太遠?”

    劉璟默默點了點頭,他苦練了一個月,感覺已經掌握了一點刀法的精髓,心中十分自信,沒想到還是敗得這麼慘,他長長嘆了口氣。

    趙雲笑了笑又道:“你的刀法進展神速,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其實你可以抵擋我五個回合。”

    “可是我只擋住了你一個回合。”劉璟苦笑一聲。

    “原因呢?”

    趙雲凝視著劉璟眼睛道:“你明明可以和我較量五個回合,為什麼只鬥了一個回合就敗了,原因在哪裡?”

    劉璟想了想,“我覺得是敗在力量上,我的力量太弱了。”

    “正是這樣,你一劍只有三十斤的力量,而我卻是一百二十斤的力量,差了四倍,你怎麼能抵擋得住?”

    “那我有什麼辦法可以提高力量呢?”劉璟滿臉期盼地望著趙雲。

    趙雲微微一笑,“這個以後再說,現在是要應對明天的比劍,我可不希望你敗在文聘的徒弟手中。”

    他一拍劉璟後背,大聲喝令:“起來!”

    劉璟一躍而起,舉刀在手,目光鋭利地盯住趙雲,大喝一聲,凌厲地一刀劈去。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8 23:01
第一卷 初鳴 第22章 台前台後的較量

    蔡氏劍館後院的靜室裡,蔡進雙手握著一柄鋒利的環首刀,全神貫注地盯住眼前一架木製假人,他顯得有些緊張,手在微微發抖。

    明天就是比劍的時間,他沒想到蔡家刻意宣傳,沸沸揚揚,已鬧得滿城皆知,使一次小小的比劍,變成了一件滿城關注的大事。

    蔡進明白家主的用意,比劍受傷是很正常之事,只要自己在光明正大的比劍中傷了劉璟,劉表也無話可說。

    可這樣一來,蔡進便感覺自己肩頭背負了巨大的壓力,如果明天他輸了怎麼辦?他多年積攢的名聲,他的荊襄第一少年高手,都將毀於一旦。

    蔡進只覺口唇發乾,眼前的木頭人彷彿變成了鐵鑄,這一刀他竟砍不下去。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如果你的手再發抖,就去認輸吧!別比什麼劍了。”

    蔡進低下頭,轉身跪下,“師父!”

    在門口出現了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身材瘦高,兩肩寬闊有力,一對目光尤其凌厲,彷彿看穿了蔡進的心思。

    此人便是中郎將文聘,荊州名將,奉劉表之命鎮守樊城和新野,為人嚴厲正大,廉潔自律,在荊州軍中極有威望,他同時也是蔡進的師父。

    文聘慢慢走上前,冷笑一聲,“你是擔心敗了影響自己名聲嗎?”

    “是!”蔡進不敢抬頭,低聲應道。

    “我就不懂了,你有什麼名聲?是天下第一猛將,和呂布齊名,還是關張趙雲這樣的天下名將,你給我說說,你是什麼名聲?”

    蔡進羞愧得滿臉通紅,他明白師父的譏諷,他這個荊襄第一少年高手算什麼呢?

    文聘臉上的嚴厲之色消退,又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語氣變得輕柔起來,“我沒記錯的話,這個荊襄第一少年高手的稱號是你十二歲時得到的吧!”

    “是!徒兒十二歲時,連敗七個劍館的三十餘人,贏得這個稱號。”

    “可現在你已經十六歲了,難道你還想頂著這個稱號到二十歲嗎?”

    文聘的話如醍醐灌頂一般,蔡進渾身一震,終於明白了師父的苦心,他如果自己不拋棄這個少年高手的稱號,那他永遠也無法成人。

    “徒兒明白了,徒兒現在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無名小將,徒兒會一步步成為荊州名將,和師父一樣,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文聘欣慰地點了點頭,這個徒兒很明白事理,沒有讓他失望,他又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這個劉璟武功底細我也不瞭解,但我知道他跟趙雲學武。”

    蔡進驚愕異常,“他是....趙雲的徒弟?”

    “他不是趙雲的徒弟,他和趙雲認識的時間也並不長,只是得到趙雲的指點,但不管怎麼說,既然趙雲同意他和你比劍,就說明這個劉璟也有過人之處,你不可有半點輕敵。”

    說到這裡,文聘的眼睛裡也流露出一絲期盼,他按住蔡進肩膀,凝視著他眼睛緩緩道:“我希望你能戰勝他,讓趙雲明白,荊州也並非無人。”

    “徒兒明白了!”

    蔡進站起身,也變得冷靜下來,雙手高高舉起刀,聚勁於手臂,霍地一刀劈出,‘哢嚓!’一聲,木頭人被鋒利的戰刀一劈兩段。

    .........

    劍台位於襄陽城西北緊靠城牆處,這裡是名士劍客們的比劍之所,劍台占地足有數十畝,高兩丈,外形就像金字塔底座,台上寬敞而平整,大小相當於後世三個籃球場。

    約定的時間是巳時正,也就是上午十點正,經過蔡家的刻意宣傳,劉璟和蔡進比劍的消息早已傳遍了襄陽城,引來了無數人的興趣,天還不亮,便陸陸續續有好事者趕來看熱鬧。

    此時在劍台兩邊早已擠滿了數千人,大多是在荊襄求學的士子和各家劍館生徒,不僅如此,劍台四周的樹上也攀滿了看熱鬧的人。

    在劍台正北面的一片空地上,擺放著十幾張坐席,給荊州的一些名望人士就坐,劉表和蔡瑁並沒有來,荊州所有文官中,就只來了蒯越一人,蒯越也是好劍之人,他是以私人身份來觀賞這次比劍。

    另外劉琮也來了,還有十幾名荊州武將,包括文聘在內,劉備方面也來了兩人,卻是孫乾和糜芳,兩人也是以私人身份而來。

    蔡家子弟來了三十餘人,幾乎都是蔡氏劍館生徒,集中站在西北角上,最前面一名少女便是這次比劍的幕後主角蔡少妤。

    她身穿淡綠襦衣,下著絳紅褶邊長裙,腰束銀綢帶,頭綰雙羅髻,容顏俏麗,但一雙眼睛卻十分冰冷,斜睨著遠處的劉璟,目光裡帶著一絲不屑。

    族兄蔡進一直是她所崇拜的劍術高手,在她心目中堪稱完人,那個粗魯的傢伙卻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和自己族兄比劍,等會兒看他如何顏面掃盡,看他還敢拿著玄麟劍,他以為擁有玄麟劍,自己就會嫁給他嗎?做夢吧!

    劉琮就坐在不遠處,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蔡少妤,此時他心中比誰都緊張,這件事是他先挑起,他本來只想約上三五人,在城外荒野中,低調地比一場劍,然後玄麟便無聲無息地到了他的手中,劉璟礙著面子,也不會吭聲。

    可沒有想到會鬧出這麼大的風波,竟然滿城皆知,成千上萬人到場觀戰,連蒯越、王威以及黃忠等人也來了,父親自然也知曉了,這樣一來,他就算拿到玄麟劍又有什麼意義?

    劉琮從小就喜歡蔡少妤,早把她當做是自己未來的妻子,原以為郎情妾意,姻緣天成,卻沒有想到父親並不想娶少妤為媳,令劉琮心中難受萬分。

    劉琮不由又偷偷向蔡少妤望去,見佳人俏麗,豐姿卓約,他心中愈加失落,長長嘆了口氣,心中又悔又惱,真不該出這個比劍的餿主意。

    在坐席正中放著一張小幾,兩旁各坐一人,左邊是都尉王威,右面則是中郎將黃忠。

    王威是劉表親衛軍統帥,是劉表的心腹之將,王威對劉表忠心耿耿,在荊州地位很高,甚至超過黃忠。

    黃忠也是荊州名將,他出身荊州四大家族中的黃氏家族,不過黃氏家族分為兩支,一支在江夏,以江夏太守黃祖為代表,另一支在南陽,以名士黃承彥為代表,黃忠就屬於南陽黃氏。

    黃忠從二十餘歲從軍,至今已經三十餘年,年已五十餘歲,依舊默默無聞,主要是受到蔡瑁的壓制,使他雖然出任中郎將,卻一直沒有得到劉表的重用。

    不過他在軍中威望很高,這次便是由他和王威來擔任中間人。

    “王將軍,我有點奇怪,不過是兩個孩子比劍,這麼引來這麼大的動靜,有必要嗎?”黃忠緊皺著眉頭對王威低聲道。

    王威不露聲色地冷笑一聲,“漢升,是有人想把事情鬧大,你難道沒有發現嗎?”

    黃忠似乎有點醒悟,回頭看了一群蔡氏子弟,他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來了三十幾名蔡家子弟,但蔡家長輩卻一個沒來。

    黃忠苦笑著搖了搖頭,他著實不明白蔡家為什麼重視這次比劍,就算重視,也沒必要鬧得滿城皆知。

    這時,王威看了看沙漏,馬上要到時辰了,便對黃忠道:“準備開始吧!”

    黃忠點點頭,拾起小銀錘敲了一下几案上的銅鐘,‘當!’一聲脆響,比劍司儀大聲喊道:“時辰將到,劍手準備了!”

    兩名比劍的主角都已到了,蔡進雙手執長劍,站在五丈外,將劍身緊貼額頭,目光犀利地注視著劉璟,殺機凜冽。

    劉璟卻在慢慢後退,感受腳下的秋草和土地,他霍然拔劍,向四周劈出三劍,感受風速對劍的影響,他閉上眼睛,用心來感受劍台的方位。

    這是他練習趙雲的落鳳功法後才漸漸意識到的精微之處,只有這樣,他發出的力量才能捏拿得分毫不差。

    坐席上文聘臉色微變,他是劍術行家,他見劉璟竟然在體會風速和腳感,這不是一般劍手需要考慮的事情,只有擁有精微劍術的人,才會去考慮這種細節。

    他心中頓時擔心起來,這個劉璟明顯是強勁的對手,他只希望徒兒蔡進千萬不要輕敵。

    “漢升,開始吧!”王威小聲地提醒黃忠。

    黃忠卻有點走神了,他輕捋長鬚,目光鋭利地注視著劉璟,他感覺這孩子有點怪異,面對蔡進凜冽的殺機,他卻從容不迫,看不到一點緊張,也沒有一絲殺氣,就彷彿他是第一次和人比劍。

    但黃忠已有數十年的軍旅生涯,眼光何等老到,他看出劉璟一舉一動都非常有章法,絶不是新手,倒像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此人竟能收斂殺氣,黃忠心中的興趣更加濃厚了。

    “漢升,時辰到了,開始吧!”王威再次提醒他。

    黃忠這一次聽見了,他點點頭,用小銀錘重重向銅鐘敲去,隨著一聲清脆的鐘響,司儀高聲大喊:“比劍開始!”

    四周喧鬧的人群霎時間安靜下來,數千雙興奮的眼睛盯住了場中的兩名少年劍手。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9 13:08
第一卷 初鳴 第23章 一戰成名

  劉璟將劍鞘遠遠扔開,橫劍於胸,玄麟劍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他的眼睛儼如貓眼,在陽光照射下,瞳孔縮成一線,原本平淡的目光陡然間變得鋭利起來。

  其實從一開始他便在尋找蔡進的弱點,蔡進不是趙雲,趙雲沒有弱點,也沒有破綻,他只能自己製造。

  而蔡進的弱點卻很明顯,從走上劍台,劉璟便注意到蔡進是左手按住劍柄,這是個習慣動作,但現在他卻是右手執劍,而且劉虎也告訴自己,蔡進是右手劍。

  但細節卻不會欺騙劉璟的眼睛,剛才蔡進雙手握劍時,左手姿勢要比右手更舒展,而且他左手手指顯得更加修長有力,從這些細節,劉璟便敏鋭地判斷出,蔡進實際上是左手劍,右手劍不過是迷惑。

  如果是這樣,蔡進的破綻應該在右邊,不過雖然看到了蔡進的弱點,但要抓住機會,卻並不容易,他首先要化解蔡進凌厲的攻勢。

  蔡進大喝一聲,驟然發動,疾奔前衝,分心便是一劍刺去,速度極快,只見亮光一閃,劍勢疾快如電,直刺劉璟心窩。

  四週一片驚呼,只聽見劉虎的破鑼聲大喊:“璟弟當心!”

  劉璟心中也有點動怒了,自己和蔡家無冤無仇,上來就是死劍,這麼心狠手毒,他是想要自己命嗎?

  他不再猶豫,長劍出手,玄麟劍寒光閃過,後發先至,‘當!’一聲巨響,這一劍正劈砍在對方的劍刃上,他這是把劍當成了刀,這一劍劈得蔡進手臂都麻掉了,虎口震開,劍險些脫手而出。

  蔡進暗叫不妙,向後縱身要跳開,怎奈他前衝的慣性一時收不住,使他身影滯澀了一下,慢了一步,劉璟的左腳橫掃而至,這卻是後世的跆拳道,跆拳道只是一個架子,關鍵是灌注了趙雲秘笈中聚勁的威力。

  這一腳簡單乾淨,力道卻又強悍之極,準確地踢在蔡進的右肋上,右邊正是蔡進的弱點,他躲閃不及,悶叫一聲,一個趔趄,連連後退了五六步。

  劉璟卻沒有追趕,長劍一划,又守如泰山,蔡進羞得滿臉通紅,儘管師父再三吩咐他不要輕敵,但他還是有了小心思,依然使用力量稍弱的右手劍,企圖欺騙劉璟,卻沒有想到劉璟力量極大,險些讓他一劍敗北。

  他這才明白師父告誡過他的話,‘劍以王道勝人,若重於詭道,必自取其辱。’

  如果一開始他就用左手劍,就不會這樣險些一劍敗北了,不過對手居然用腳,踢得他肋骨都差點斷了,鑽心疼痛使他站立不穩,對方這是不是違規了?

  四周鴉雀無聲,沒有人叫好,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在這個劍台上不知有過多少場比劍,還從見過用腳來踢人,這個怎麼判?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中間人席位望去。

  王威有些為難,劍道比武只能用劍決勝負,雖然沒有規定不能用腳,但百年規矩都是這樣,也沒有見誰違反過,所以他事先沒有宣佈。

  這怎麼算呢?王威向黃忠望去,“漢升,你看這是不是要警告一下?”

  不等黃忠開口,後面文聘卻冷冷道:“兩軍對陣,以殺敵為目標,難道沙場上還要給敵人立規矩不成?”

  文聘心中對蔡進也極為不滿,自己再三叮囑他不要輕敵,他居然還要用右手劍,自作聰明,險些一劍敗北。

  這也是文聘對蔡進的失望之處,蔡進儘管各方面都很出眾,但他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的驕傲自負,那是他世家骨子裡帶來的弱點,這個弱點足以使他成不了大器。

  文聘也很希望劉璟這一腳將蔡進踢醒。

  黃忠點點頭,“既然文將軍也這樣認為,那比劍繼續!”

  ‘當!’他又敲了一記銅鐘,司儀大喊:“比劍繼續!”

  四週數千人中引起了一陣騷動,原來用腳踢也可以。

  此時文聘也發現了劉璟的不同尋常之處,他發現這孩子不像一個常年居於深院的官宦子弟,倒像一個身經百戰的士兵,目光之敏鋭,竟然能一眼看出蔡進的弱點在右側,令他文聘都自愧不如。

  他感覺這一戰蔡進恐怕凶多吉少了。

  .......

  蔡進已經穩定下來,他把劍交到左手,恢復了他最厲害的左手劍,此時他再也不敢有一絲大意,採用守勢,目光緊緊地注視著劉璟的一舉一動。

  劉璟同樣也採用了守勢,以劍為刀,長劍向下斜橫,這就是趙雲那一招,封住了對方所有的進攻線路。

  兩人就像變成了石雕,一動不動,都在等待對方的進攻,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已經一炷香,但雙方依然不動,彷彿兩個老僧坐定。

  四周開始有些不耐煩,越來越嘈雜,竊竊私語聲響聲一片,蔡少妤也忍不住對族兄蔡宏道:“這個劉璟就是一個卑鄙小人,居然用腳踢人,真恨不得三哥一劍宰了他,三哥還在等什麼?”

  蔡宏知道蔡進底細,他見蔡進居然恢復了左手劍,心中也有點擔憂起來,苦笑一聲道:“或許剛才那一腳踢得太狠,三哥需要時間恢復。”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刻鐘,兩人還是一動不動,四周喧嘩聲響成一片,這時終於有人忍不住大吼起來,“兩坨狗屎,還比不比了?”

  “不比就滾下去吧!”

  叫罵聲此起彼伏,忽然蔡進大吼一聲,舉劍疾奔,衝了上去,四周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興奮地向蔡進望去,希望他這一劍能結束比武,但黃忠和文聘卻同時嘆了口氣,蔡進輸了。

  劉璟注視著越奔越近的蔡進,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沙場意志決戰,這個蔡進還差得遠呢!

  蔡進終於忍耐不住,他聚集全身力量向劉璟迎頭一劍劈去,就彷彿劉璟就是他練刀的木頭人。

  就在劍離劉璟頭頂還有一尺,劉璟身體驟然向左旋轉,躲過蔡進這迎頭一劍,他的劍同時橫劈而出,看似緩慢,卻儼如失去了中間軌跡一樣,瞬間便劈到蔡進右肋。

  蔡進大吃一驚,身體急閃,但已經晚了,只見一道血光迸出,蔡進長劍脫手,摀住右肋跌跌撞撞後退幾步,單膝跪倒在地。

  劉璟用手輕輕抹去劍刃上的血跡,淡淡道:“你敗了!”

  四周鴉雀無聲,文聘疾奔而上,扶住了蔡進,他仔細查看一下蔡進傷勢,微微鬆了口氣,感激地對劉璟點點頭,“多謝璟公子手下留情。”

  劉璟回頭拾起劍鞘,收劍回鞘,司儀回頭看了一眼黃忠和王威,見他們點點頭,這才高喊一聲,“比劍結束,劉璟勝!”

  四周驟然爆發出一片雷鳴般的喝采聲,歡呼聲響徹了整個劍台,劉虎像個孩子似的大喊大叫,激動得眼淚都出來了,把衣服脫下,高高地扔上天空。

  蔡家子弟則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劍台,蔡少妤回頭極其仇恨地盯了一眼劉璟,她心中比蔡進之敗還要深感恥辱。

  .........

  比劍結束,人群開始散去,很多人都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向城內奔去,要將這場精采的比劍傳給更多的人。

  劉璟在十幾名少年的簇擁下,來到了王威和黃忠面前,比劍獲勝,不僅僅是得到榮譽,還有其他獎勵。

  王威笑眯眯道:“我聽鎮南將軍常常提到公子,說璟公子見識不凡,能觀天下大勢,沒想到劍術也極高,可謂文武全才,是我荊襄未來的希望。”

  劉璟連忙躬身道:“王將軍過獎了,小子淺薄,不敢受此厚望。”

  旁邊黃忠沉吟一下,好奇地問道:“我感覺璟公子似乎實戰經驗很豐富,璟公子上過戰場,或者做過獵人嗎?”

  劉璟心中騰地一跳,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獵手經驗竟然洩露了秘密,被黃忠這種眼光老辣的人看透了,如果被劉表知道,這可是要壞大事。

  他連忙答道:“回黃老將軍的話,劉璟沒有什麼實戰經驗,只是喜歡思考,小時候也常常看軍隊訓練,其實我學武只有一個月。”

  “一個月!”

  王威和黃忠都驚愕住了,他倆面面相覷,怎麼可能才練武一個月?

  這時旁邊孫乾走了上來,呵呵笑道:“這個我可以證明,璟公子確實只跟子龍學武一個月時間,連子龍也一直讚歎,璟公子是練武奇才。”

  劉璟可能是自謙,但孫乾說出來卻讓人不得不信,王威大笑,“原來璟公子是趙雲將軍的徒弟,難怪如此了得。”

  他笑聲中有點苦澀,本來的主公曾經提過,讓自己收劉璟為徒,沒想到被趙雲搶先了。

  孫乾搖了搖頭,解釋道:“本來趙將軍是想收璟公子為徒,但劉皇叔覺得要徵詢州牧的同意才行,所以只是指點武藝,並沒有收徒。”

  這句話卻使黃忠心中一動,他捋鬚暗暗思忖,‘既然趙雲未收徒,能不能自己收這孩子為徒,也不至於平庸一生。’

  黃忠早就注意劉璟了,他見劉璟身高八尺,雙肩寬闊,長得臉型稍長,雙眉如劍,鼻梁筆直高挺,儀表非凡,心中異常喜歡,這才是男兒雄姿。

  黃忠心中有了想法,但沒有流露出來,只是呵呵一笑,端起一包黃金,遞給劉璟,“這是獲勝者的獎勵,六十兩黃金,也是蒯公的心意,請收下吧!”

  劉璟心中大喜,他囊中正羞澀,沒想到竟然有六十兩黃金的獎勵,這簡直讓他喜出望外,他也不客氣,接下了黃金袋囊,向蒯越長揖施禮,“多謝蒯公獎勵!”

  蒯越微微一笑,“公子若謝我,就賞臉來我府上吃頓便飯,可好?”

  “蒯公不嫌劉璟粗魯,劉璟自當從命。”

  “好!”

  蒯越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痛快,不由欣然道:“那就定在今晚。”

  他又對王威和黃忠道:“還煩請兩位將軍一起來作陪。”

  王威和黃忠知道這只是客氣話,兩人連忙推辭有事,蒯越也不勉強,捋鬚對劉璟笑道:“今晚異度掃榻以待公子大駕!”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9 13:09
第一卷 初鳴 第24章 禮尚再往來

  短短一個時辰,劉璟一劍戰勝蔡進的消息便傳遍了襄陽城,使這個默默無聞的少年,一舉成為襄陽城的萬眾矚目的焦點人物,大街小巷都在談論著這場精采的劉蔡大戰。

  漢末最重名聲,這一戰使劉璟聲名鵲起,他成為了襄陽,乃至整個荊州都家喻戶曉的少年英傑。

  但有人歡喜就有人憂,這次蔡進敗北,遭受打擊最大的除了蔡家外,還有就是劉琮。

  這場比劍一開始就是他的慫恿,只是他也沒有想到,比劍到最後竟然越鬧越大,更沒有想到蔡進敗了,成全了劉璟的名聲。

  但劉琮更害怕這件事的真相被蔡家捅出去,最後父親若知道,那他可就要倒大霉了、

  劉琮心中既悔恨又害怕,比劍一結束,他便匆匆跑回家中,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他躺在席上,頭枕著手,望著屋頂胡思亂想,其實他更擔心蔡夫人那一頭,蔡夫人讓他想辦法把劍拿到手,現在讓他怎麼交代?

  好在蔡夫人並不知比劍之事,否則他一回來,那些眼毒的丫鬟早告他狀去了。

  這兩天劉琮為這柄劍的事情也被折磨得筋疲力盡,躺了片刻,意識開始模糊,他要睡著了,可就在這時,院子裡傳來貼身丫鬟彩雲的聲音,“公子,璟公子來了。”

  “璟公子,二公子剛回來,你先請進來吧!我替你稟報。”

  彩雲的聲音又脆又甜,就像黃鸝兒鳴唱,劉琮最喜歡聽她的聲音,可這會兒,劉琮就恨不得用塊破布將她嘴塞上,心中哀求,拜託!彩雲大姊,姑奶奶,能不能說我不在。

  但求也沒有用,彩雲已經在敲書房門了,“公子,開開門,有事情呢!”

  劉琮萬般無奈,只得答應道:“門沒鎖,你讓他進來吧!”

  事到如今,他只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門開了,劉璟走了進來,他也是剛剛回來,便首先來找劉琮,倒不是找他麻煩,而是另有事情。

  他見劉琮頭髮有點亂,睡眼惺忪,便拱手笑道:“打擾琮兄休息了。”

  劉琮心中愣住了,劉璟竟然沒有任何興師問罪的意思,難道他不知道比劍之事和自己有關嗎?

  劉琮心中頓時有了僥倖的心理,裝模作樣揉揉鼻子,有些甕聲甕氣道:“今天有點感恙,所以不想出門,璟弟有什麼事嗎?”

  劉璟當然猜到比劍之事和劉琮有關,輸了可是要交劍的,這不就是劉琮苦心積慮要謀自己的玄麟劍嗎?這會兒卻又裝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劉璟雖然鄙視劉琮的為人,卻不想和他撕破臉皮,畢竟他是劉表的兒子,撕破臉皮對誰都沒有好處。

  他腰間取下一把長劍,放在几案上,推給了劉琮,笑道:“這是蔡進之劍,據說是他師父所贈,他愛若性命,今天他比劍輸了,這柄就歸我了,可是我要劍沒有用,這柄劍送給琮兄吧!”

  劉琮的臉驀地通紅,這是在借自己之手還劍給蔡進呢!他肯定知道這件事和自己有關了,他剛想拒絶,可是一轉念,這樣也好,這次比劍失敗,蔡進必然也深恨自己,自己把劍還給他,正好可以緩和一下關係。

  想到這,劉琮乾笑一聲,假惺惺說:“這柄劍是璟弟的戰利品,我怎麼好意思要呢?”

  劉璟笑眯眯道:“沒關係,禮尚往來嘛!”

  這‘禮尚往來’四個字,一下子提醒了劉琮,他這才明白劉璟的意思,竟是要和自己換刀,饒是劉琮臉皮厚,心中還是感到羞惡萬分。

  從一開始,自己就處心積慮要謀玄麟劍,最後玄麟劍沒有謀到,卻把蔡進的劍賠進去了。

  沒想到最後繞了一個大圈子,還是以劍換刀,只是此劍已非彼劍,儼如一記重重的耳光抽在劉琮臉上。

  劉琮臉上掛不住了,陰沉著臉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劉璟又把玄麟劍也取下來,一起放在几案上,淡淡笑道:“這柄劍也送給琮兄了。”

  劉琮愣住了,他怔怔地望著玄麟劍,半晌,他心中長嘆一聲,現在才來做好人,他敢要嗎?

  他搖搖頭,“璟弟的好意我心領了,估計父親很快就會問這柄劍之事,你好好收著吧!”

  “好吧!等我稟明伯父,我再把劍給你,其實我不喜歡劍,我更喜歡刀。”

  劉琮想了想,站起身打開了匱箱,從裡面取出了一把刀,放在劉璟面前,“正如璟弟所言,禮尚往來,蔡進的劍我收下了,這把刀也請璟弟收下。”

  劉璟拾起刀,果然就是那把典韋之刀,他輕輕撫摸刀身,心中嘆息,這可是典韋的刀啊!

  劉璟拾起刀和玄麟劍,起身行一禮,“多謝琮兄,小弟告辭了。”

  他轉身離開了書房,劉琮望著他的背影,心中苦澀異常,早知是這個結果,又何必繞個大圈子呢?

  .........

  東軍營操練場上,趙雲和平時一樣操演士兵,但今天他卻有點心不在焉,他在惦記今天劍台比武,算時間應該結束了,那麼劉璟能不勝出呢?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趙雲從對劉璟的感恩,到後來悉心相授,把自己的武功秘笈傾囊傳給了他,他心中早已把劉璟視為自己的兄弟兼徒弟了。

  只是劉璟身份特殊,主公並不贊成他收劉璟為徒,這趙雲也能理解,劉景升尚豎哨崗監視他們,若交往太密,對劉璟不利,對主公也不利。

  只是那孩子天賦稟異,是練武大才,他實在不想放棄,如果不行,也只能亦師亦兄,盡自己所能教他了。

  趙雲低低嘆了口氣,就在這時,有士兵大喊:“主公來了!”

  趙雲一回頭,只見主公和孫乾正快步走來,孫乾可是去觀劍的,趙雲心中頓時燃起一線希望,連忙上前單膝跪下,“拜見主公!”

  劉備連忙將他扶起,埋怨道:“子龍,不是說了,不要再行拜禮,怎麼還這樣?”

  趙雲苦笑一聲,“卑職習慣了。”

  他目光又向孫乾望去,眼中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期待,孫乾微微一笑,“子龍這麼沒有信心麼?”

  “我只是教他時間太短,怕他經驗不足,畢竟對方已跟文聘學了十年的武功。”

  “他意志可比蔡進堅韌,兩人對峙一刻鐘,最後是蔡進沉不住氣,一劍敗北,連我這個文人都看出璟公子的意志非同尋常。”

  “他勝了麼!”趙雲的臉上笑逐顏開,繃緊的心終於鬆弛下來。

  旁邊劉備另有心事,他不是為比劍之事而來,“子龍,我有件事要和你說一下。”

  趙雲感到自己怠慢了主公,連忙躬身道:“請主公吩咐。”

  劉備向旁邊一指,三人沿著操練場邊緩緩走著,“是這樣,聽說張武和陳孫在江夏謀反,我打算和景升說一說,由我帶兵去剿滅,但我估計他就算答應也不會給我精兵,關鍵還是要靠我們自己軍隊,你覺得我們的軍隊......”

  趙雲明白主公的擔心,便微微一笑,“現在我們再遇到曹軍,如果兵力相當,我們不會輸。”

  劉備要的就是這句話,他頓時大喜,“雲長和翼德也是這樣說,我還擔心他們是安慰我,有你這樣一說,我就放心了。”

  “子龍的箭傷好點了嗎?”走了一會兒,劉備又關心地問道。

  “沒事了!”

  趙雲晃了一下胳膊,笑道:“遇到曹軍,照樣能殺個七進七出。”

  這時,劉備話題一轉,回到了他今天找趙雲的真正目的之上,他笑了笑,“我覺得璟公子有點不太像世家子弟,子龍沒感覺到嗎?”

  趙雲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世家子弟應該是什麼樣子,不好回答主公的話。”

  “但是你和他在汝南經歷不少事,我覺得你應該更瞭解他,或者說,更瞭解他的底細,子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劉備似笑非笑地望著趙雲。

  趙雲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主公的意思。”

  “那你說說,你的看法呢?”劉備毫不鬆懈地追問道。

  趙雲有些猶豫,他漸漸咬緊了嘴唇,想起了書佐伍修臨死前說的那句話,但趙雲最終搖了搖頭,“主公多慮了,當時書佐還沒有死,他托我把璟公子帶回荊州,我相信書佐沒有騙我。”

  劉備臉上略略露出失望之色,眼中閃過一絲不快,但迅速便消失了,笑道:“其實我只是隨口問問,我還要去找景升,談一談江夏之事,好吧!你繼續練兵。”

  說完,劉備便轉身走了,趙雲望著主公的背影,心中不由深深嘆息了一聲。

  .........

  今天比劍之事,劉表其實也有所耳聞,儘管他也極有興趣,不過他沒有去劍台,他若出現在劍台,對蔡進就不公平了。

  官房內,蒯越向劉表詳細地敘述了今天的比劍過程,蒯越也很感慨,“我要恭喜主公,荊州又得一良將,以我觀戰,璟公子雖是少年,但他的心智比成人還要成熟,他的冷靜連漢升都自愧不如,主公,此乃統帥之才也!”

  劉表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打虎要靠親兄弟,上陣還是父子兵,他最希望的就是自己家族能出人才,能替他征戰四方,使他不再被荊州世家制肘,可惜現在的子侄太令他失望。

  不過劉璟的到來卻給他帶來一線希望,第一天劉璟的表現就讓他刮目相看,而蒯越和黃忠的讚譽更堅定了他的信心。

  這時,蒯越又低聲道:“不過卑職還有一句話,希望能引起主公的重視。”

  “你說!”

  蒯越正要開口,這時有侍衛在門口稟報,“啟稟主公,劉皇叔有急事求見。”

  蒯越心念一轉,剛剛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略有點興奮的目光變得淡然,“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希望主公好好培養璟公子!”

  他本想說,注意不要讓劉璟和劉備太密切了,可是在關鍵時刻,劉備的求見使蒯越又改變了主意,劉璟和劉備往來,或許對荊州也並不是壞事。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0 12:21
第一卷 初鳴 第25章 有人歡喜有人憂

  劉表凝視蒯越片刻,他察覺到蒯越言不由衷,不過蒯越既然不肯明說,劉表也不再細問,吩咐侍衛:“請玄德公前來敘話。”

  不多時,侍衛領著劉備走進了官房,一進門劉備便作揖笑道:“我是特來恭喜兄長,得一良才子弟。”

  “哎!別把他捧上天了,不過一場比劍而已,賢弟若再說此事,我可就要逃走了。”說完,劉表擺出一個要走的姿勢。

  劉備連連誇張地擺手,“好吧!我承認是為了別的事而來,和璟公子無關,兄長可千萬別逃走。”

  兩人對望一眼,一起大笑起來,劉表請劉備進房間坐下,又和蒯越見了禮,劉備果然不再提劉璟之事,但也不提江夏陳孫、張武造反之事。

  “來荊州一個月了,得兄長的熱情款待,糧草不缺,備萬分感激,今天特來向兄長辭行。”

  這個消息令劉表吃了一驚,“賢弟這是要去哪裡?”

  劉備苦笑一聲,“我和馬壽成有舊,打算去西涼投靠他。”

  馬壽成也就是西涼馬騰,劉表聽說劉備要去投靠馬騰,眉頭不由一皺,蒯越在一旁接口問道:“荊襄到西涼隔著漢中和關中,皇叔怎麼過去?”

  “我打算借道巴蜀,走文郡北上西羌,再繞道去涼州。”

  簡直是一派胡扯,劉表心中有些不滿,依然不露聲色道:“是有人在背後暗害賢弟嗎?使賢弟不得不出此下策。”

  “非也,沒有人暗害備。”

  “那是嫌我照顧不周,給的糧米不足?”

  劉備還是搖搖頭,“兄長對我恩重如山,糧米只多不少,怎敢嫌兄長照顧不周。”

  “那賢弟為何要離開荊州,棄我而去?”劉表目光炯炯地盯著他,那神情彷彿要興師問罪。

  劉備苦笑一聲,“備並非想離開荊州,實在是無功受祿,備深感不安......”

  不等劉備說完,劉表恍然大悟,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手指著劉備嘆道:“賢弟啊!要愚兄怎麼說你,有什麼話就不能直說嗎?非要彎彎繞繞,弄得我還以為自己得罪了賢弟,賢弟直說吧!到底想做什麼?”

  劉備這樣彎彎繞繞說一圈話並非多餘,要是他進屋就說自己想去打張武、陳孫,劉表未必會答應,會以為他劉備另有企圖,但他這樣繞一個圈子,事情就有了可商量的餘地。

  其實任何事情都是這樣,直接開誠佈公,雖然看似顯得有誠意,但這樣一來態度就會變得生硬,讓別人沒有心理準備,從而有牴觸心理,事情反而辦不好。

  圓一圓,緩一緩,事情往往就會好辦得多,在人際交往中,這也叫‘圓滑’,圓滑絶不是壞事,圓滑同時又是圓緩的意思,它是人際交往的一種手段,圓是含蓄,緩是時間,有了含蓄和時間,給別人一點思考的餘地,就容易使人和人之間更容易相處,更容易消除隔閡。

  劉備老於世故,這個道理他怎麼會不懂,他不提去投靠劉璋,而說去投靠馬騰,使得他的想法變得荒誕,荒誕之下必有緣故,再往下深究,事情就好商量了,如果他說投靠劉璋,劉表恐怕就會另有想法。

  既然話已經說明,劉備也不再繞彎子,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聽說江夏陳孫、張武叛亂,備願替兄長分憂。”

  江夏陳孫、張武叛亂之事,劉表正在和屬僚們商議之中,還沒有定下來,既然劉備主動提出,劉表略略一想,便欣然答應了,“既然賢弟有心,那就拜託賢弟了,只是荊州軍隊剛征交州回來,士卒疲憊,只能給賢弟兩萬軍,糧草後勤不用擔心,另外我讓王威將軍做賢弟副將,協助賢弟剿滅亂匪。”

  劉表雖然答應讓劉備出征,但原則上的問題卻毫不含糊,軍隊不會多給,軍權也不會交給劉備。

  這在劉備的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一切聽從兄長安排。”

  這時,一直沉默的蒯越忽然笑道:“我提議可以讓璟公子跟隨玄德出征,鍛鍊他的能力。”

  蒯越本來是想建議不要讓劉璟和劉備過多來往,可有的事情,不深入瞭解,就不知是利還是弊,劉璟跟劉備交往究竟是利還是弊,蒯越決定先觀望一兩年再說。

  其實蒯越還有一層更深的用意,今天一場比劍,算是把劉璟推到了蔡家的對立面,聽說劉璟武藝是趙雲所授,那是否可以把劉備也推到蔡家的對立面去呢?

  這個提議劉表沒有反對,他對劉璟寄望頗深,更重要是他也知道,閉門造不出好車,既然有出征機會,讓劉璟出門歷練也絶不是壞事。

  劉表沉吟一下便笑道:“那愚兄的侄子也一併拜託賢弟了。”

  .........

  蔡府後院的一間病房裡,窗幔拉上,遮住了下午的陽光,使房間裡變得有些昏暗,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蔡進就躺在床榻上,臉色蠟黃,精神萎靡憔悴,已完全沒有平時果斷勇決的神彩。

  兩名醫匠剛剛給他換了藥,蔡進之弟蔡宏坐在榻旁,小心地喂他喝藥,這時,門口有人低聲道:“家主來了!”

  只見蔡瑁負手走進了房間,臉拉得老長,今天的蔡瑁心情著實不好,不僅僅是因為蔡進比劍輸了,栽了蔡家的名聲。

  還有另一事,他剛得到消息,主公已經同意由劉備率軍去鎮壓江夏的張武、陳孫叛亂,這麼重要之事竟然沒有和他蔡瑁商量。

  其實蔡瑁本來打算推薦族弟蔡中率軍去鎮壓張武、陳孫之亂,一方面可以贖去年蔡中剿滅**甘寧兵敗之罪,另一方面,可以使蔡家的軍方勢力打進黃祖牢牢把持的江夏,可謂一箭雙鵰。

  不料主公竟然讓劉備領軍前往,完全破壞了他的計劃,使蔡瑁心情極為鬱悶。

  蔡瑁走進房間,蔡宏連忙跪下行拜禮,“拜見家主!”

  蔡瑁點點頭,站在病榻前冷冷地望著蔡進,俗話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句話用在這裡雖然有點誇張,但意思卻差不多。

  蔡進這次失敗令蔡瑁極度失望,他對這次擊敗劉璟抱了太大的希望,以至於不惜動用家族資源來宣傳這次比劍,但最後,期望太高,則失望更大。

  家主陰冷的面孔令蔡進心中忐忑不安,他嘴唇動了動,囁嚅道:“侄兒有負家主期望,甘願受罰。”

  “處罰之事以後再說吧!”

  蔡瑁又問旁邊蔡宏,“他傷勢如何?”

  “回稟家主,三哥傷勢無礙,沒有傷到內腑和筋骨,醫匠說休養一兩個月就沒事了。”

  蔡進是蔡瑁之弟蔡琰之子,蔡琰時任巴郡太守,不在襄陽,便把兒子託付給了蔡瑁,他受了傷,蔡瑁也難以向兄弟交代,所以特地來問一問,聽說傷勢無礙,他臉色稍緩,又問蔡進,“這次為何失敗?”

  蔡進眼中露出痛苦之色,師父事後告訴他,其實他的武功比劉璟紮實,比他更全面,但他卻敗了,原因就在於他的輕敵。

  “侄兒....沒想到他很有經驗,侄兒...輕敵了。”

  “經驗?”

  蔡瑁眼中疑惑,“他會有什麼經驗?”

  “師父說他有.....豐富的搏殺經驗。”

  蔡瑁心中更加疑惑,“主公的侄子怎麼會有搏殺經驗,這倒讓人費解了。”

  不過這個念頭剛在蔡瑁心中升起,便被風風火火闖進來的女兒打斷了,穿一身紅色武士服的蔡少妤衝進屋大嚷:“三哥,我決定今晚率蔡家勇士去殺掉那個渾蛋,給三哥報仇。”

  蔡瑁一回頭,怒視女兒,“你在說什麼?”

  蔡少妤沒想到父親居然也在病房,嚇得她一哆嗦,低下頭,“沒...沒說什麼?”

  蔡瑁心中愈加惱怒,官場上失意,家中晚輩又不讓他順心,連他的女兒也變成了惹禍精,

  蔡瑁重重哼了一聲,轉身便走,走到門口,又回頭警告女兒,“我先警告你,劉璟將來會是你的夫婿,你若傷了他,你就守一輩子望門寡吧!”

  “不!”

  蔡少妤驚恐大喊,“爹爹,我不想嫁給他。”

  “這由不得你。”

  蔡瑁拋下一句狠話便快步走了,蔡少妤追趕幾步,“爹爹!父親!”

  但蔡瑁沒理睬她,很快走遠了,蔡少妤望著父親決然而去的背影,委屈得淚水湧了出來,她擦去淚水,緊咬銀牙,“我絶不嫁給那個粗魯的渾蛋!”

  ........

  黃昏時分,一輛健馬寬車緩緩停在劉府大門前,一名身著白色錦袍的年輕公子下了馬車,快步走上台階,向門房微施一禮,“在下蒯祺,奉家伯之命,給璟公子送一請柬,請管事轉交公子。”

  說完,他取出一隻帛軸,遞給門房管事,門房管事有點暈了,門房是收禮之處,對各種禮儀很清楚。

  平民請客,派小伢子去口述一句便可,中小戶人家則稍有講究,會送一隻竹簡,表示尊重和正式,大戶人家請客,則會用麻紙寫請柬。

  只有宴請極為尊貴之人,才會用錦書,蒯公請客,不僅派子侄親來,還送來錦書,這種禮遇非同尋常。

  門房管事是劉表府的大門主管,當然見多識廣,本身對錦書他並不在意,但蒯越對璟公子的態度讓他感到驚訝,一場比劍,璟公子的名聲竟然提高到這個程度了嗎?

  “蒯公子請稍候!”

  門房管事向東院飛奔而去,不多時,穿戴整齊的劉璟匆匆從府內走出,他已等了好一會兒。

  蒯祺也看了今天的比劍,認識劉璟,連忙長揖行禮,“讓璟公子久等了,在下蒯祺,奉家伯之命,特來迎接璟公子。”

  劉璟本打算自己去蒯府,卻沒有想到,蒯越如此鄭重,不僅送來錦書,還派侄子親來迎候,禮節之隆重,讓他也有點受寵若驚,要知道這是蒯氏啊!荊襄第二名門世家。

  只有宴請劉表、蔡瑁等大人物,才會如此禮重,現在他一個小小的劉表偏侄,居然也用如此隆重禮遇,讓劉璟心中也多少有點感動。

  “讓貴府如此費心,劉璟愧不敢當。”

  蒯祺微微一笑,“璟公子今天擊敗蔡進,已是荊襄萬眾矚目之少年,蒯家能第一個宴請到公子,已是榮幸,璟公子請上馬車。”

  他擺出個請的姿勢,姿態之優雅從容,令劉璟心生敬意,不愧是世家公子,果然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一舉改變了因蔡家給他帶來的對世家子弟的偏見。

  兩人坐上馬車,馬車加速,向位於城南的蒯家府宅疾奔而去。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0 12:21
第一卷 初鳴 第26章 荊襄第二世家

  馬車在蒯府門前緩緩停下,台階上,蒯越領著幾名年輕人已等候多時了,蒯越頭戴芙蓉冠,身著一件名貴貂裘,他是主人,須穿著正式,以示對客人尊重。

  後面幾個年輕人卻穿普通長袍,頭戴平巾,穿著比較隨意,今天禮遇雖重,但酒宴卻只是小宴,人不多,只有五六人作陪。

  劉璟走下馬車,快步迎上去,長揖施禮,“讓蒯公久候,劉璟失禮了。”

  蒯越走下台階,笑眯眯道:“第一次見到璟公子時便覺得親切,今天小聚也是隨緣,來!來!我給璟公子介紹幾位荊州年輕才俊。”

  蒯祺就不用介紹了,他領劉璟前來,兩人一路早已熟悉,蒯越身後有三個年輕人,其中一人長得和蒯祺有些相像,蒯越笑著介紹道:“這是犬子祏,在隆中讀書。”

  蒯越有三個兒子,長子和次子都在外為官,只有三子蒯祏跟在父親身邊,今年只有十九歲。

  蒯祏連忙行禮,彼此說幾句客氣話,蒯越又介紹另一人,“這是我世侄,姓馬名良,字季常,襄陽宜城人,和犬子是同窗好友,今天一同來作陪。”

  劉璟見他眉中果然有一簇白眉,顯得相貌清奇,不由笑道:“馬氏五常,白眉最良,劉璟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馬良年紀也不大,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腰中也佩一柄劍,他回禮微微笑道:“今天我也去劍台看了璟公子比劍,璟公子動若疾鷹,靜若泰山,令季常敬佩萬分。”

  “季常兄過獎了!”

  最後一人年約二十歲,長得身材高大,面如冠玉,目光清澈而明亮,在旁邊一直笑而不語,蒯越帶劉璟上前,笑著給他介紹,“這位才俊也是犬子的同窗好友,複姓諸葛,單名亮,字孔明,琅琊郡人,是龐德公最得意的門生。”

  劉璟肅然起敬,原來這位就是諸葛亮,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連忙作揖施禮,“原來是臥龍先生,久仰諸葛兄才學卓著,今日一見,劉璟三生有幸。”

  諸葛氏也是琅琊望族,諸葛亮父母早亡,和兄弟諸葛均一起跟隨叔父諸葛玄赴豫章郡上任,諸葛玄失官後遂投奔荊州劉表,四年前諸葛玄病故,諸葛亮便遊學於襄陽,半耕半讀,拜鹿門龐德公為師。

  諸葛亮出身琅琊望族,在襄陽也頗有名望,他和龐家、蒯家都有姻親關係,諸葛亮有兩姊,二姊嫁給了龐德公之子龐山民,而大姊正是蒯祺之妻,所以今天蒯越把他請來作陪,也是有這個緣故。

  諸葛亮並沒有去看今天的比劍,他對這個襄陽城人人談論的事件也不太感興趣,至少他沒有表露出對劉璟劍術的敬仰。

  他的性格比較溫和,溫和的另一種說法就是不冷不熱,不太喜歡和別人交往親密,不過劉璟既然敬仰他的臥龍之號,他也不得不表現出應有的禮節。

  要知道,大部分人都是把他的‘臥龍’之號當做可以飯後談論的笑料。

  諸葛亮也施禮道:“璟公子少年高才,一劍定名望,但孔明更敬佩璟公子力勸州牧接納劉皇叔,這才是大義之舉,可惜世人無知。”

  他這番話讓旁邊馬良的臉上露出尷尬之色,剛才馬良還在讚揚劉璟動若疾鷹,靜若泰山,這會兒諸葛亮卻對比劍有點不屑一顧。

  蒯越呵呵一笑,“禮節太多也是累贅,進屋再細談吧!”

  眾人說說笑笑進了大門,今天請客之處在貴客堂,先秦的宴會並不是今天眾人圍桌而宴,而是分餐制,天氣寒冷,羊皮為席,每人的面前擺一隻矮足漆案,已經擺上了杯、盤、匙、竹箸等食器。

  在客堂中間還擺一隻炭盆,炭盆架上放一隻體積頗大的鎏金銅製溫酒樽,酒樽裡盛滿美酒,由一名容顏清麗的侍女用長木勺負責給眾人分酒。

  蒯越是主人,坐在中間主席位,其他晚輩則分坐兩邊,劉璟坐在左首第一席,旁邊是蒯祺,對面是諸葛亮,因為他也是客人,年紀比馬良長。

  很快,十幾名僕婦端來了熱騰騰肉菜和各種時令瓜果,銀製耳杯內盛滿美酒,蒯越雙手端起耳杯笑道:“今天請璟公子來府上小酌,同時也是為公子踐行,大家可飲了此杯,以示意敬意。”

  劉璟心中有些奇怪,為什麼是踐行?但他沒有多問,和眾人一起飲了一杯酒。

  這時諸葛亮笑問道:“適才蒯世叔說璟公子要遠行,可是為江夏之事。”

  蒯越呵呵一笑,“孔明足不出門,便知天下事,不錯,正是江夏之事。”

  他又對劉璟微微笑道:“公子後天就要出徵了。”

  劉璟心中更加疑惑,又躬身問道:“劉璟一無所知,請蒯公明示。”

  “是這樣,張武、陳孫在江夏叛亂,主公已命劉皇叔率軍兩萬前去平息叛亂,我建議主公讓你一同前往,歷練軍旅。”

  劉璟心中大喜,這樣一來他就有機會向趙雲討教馬上作戰的技巧了,來得正是時候,他連忙感謝,“多謝蒯公替我說話,令我心想事成。”

  “公子不必客氣。”

  蒯越捋鬚一笑,又繼續問諸葛亮道:“孔明怎麼看張武、陳孫之亂?”

  諸葛亮略一思索道:“江夏戰略要地,東吳涉足最深,當年孫堅便是死在江夏,東吳取江夏之心久矣,只是力不從心,此時孫權即位已經一年,內政漸平,我聽聞他手下大將魯肅曾勸他趁曹操無暇南顧之機進軍荊州,雖被張昭等重臣反對而作罷,但魯肅卻得重用,由此可見孫權取荊州之心。

  但去年的廬陵孫輔之亂和廬江李術之亂,又使孫權又不敢冒然動兵,一旦失敗,恐怕危及他的地位。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試探,而挑起江夏內亂就是最好的試探手段,如果江夏之亂及時平息,東吳不會動兵,如果江夏之亂越演越烈,東吳必然趁亂出兵江夏,所以我估計東吳大軍正枕戈以待,等待時機。”

  諸葛亮的一席話令眾人沉思,劉璟思索片刻又問道:“孔明兄說張武、陳孫之亂有東吳的影子,有什麼依據嗎?”

  諸葛亮搖搖頭,淡淡笑道:“亮只是一介書生,沒有什麼依據,只是自己猜測。”

  “可猜測也要有依據才對啊!”劉璟不依不饒問道。

  諸葛亮深深看了他一眼,不露聲色問:“那你說,我該有什麼依據呢?”

  劉璟緩緩道:“我覺得孔明兄的依據就是這次荊州佈兵。”

  諸葛亮仰頭一笑,向劉璟伸出了大拇指,馬良在一旁若有所悟,只有蒯氏兄弟面面相視,不知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蒯越點點頭讚道:“孔明果然有遠謀,璟公子也心有靈犀,確實是如此,我們得到消息,東吳命魯肅為大將,在彭澤練兵,實際上部署了三萬重兵,虎視江夏,所以張武、陳孫之亂,主公不敢動用黃祖的軍隊鎮壓,而是另派軍隊,就是要防禦東吳軍隊的趁機襲擊柴桑。”

  眾人大笑起來,一起讚揚諸葛亮有眼光,諸葛亮卻迅速瞥了一眼劉璟,心中暗暗思忖,‘此人倒不是武夫,居然能看出我的心意,不簡單!’

  眾人又喝了幾杯酒,話題便轉到了趣事上,蒯越笑道:“璟公子,能否把玄麟劍給我一觀?”

  劉璟解下玄麟劍,遞給了蒯越,蒯越手握劍鞘,緩緩抽出了玄麟劍,欣賞片刻,對眾人笑道:“大家可知道,這柄劍還有一個名字?”

  馬良好奇地問道:“除了玄麟劍,還叫什麼?”

  蒯越神秘一笑,“這柄劍除了玄麟劍外,還叫姻緣劍。”

  眾人都愣住了,劉璟似乎隱隱明白了什麼,連忙問:“請蒯公明示!”

  蒯越眨眨眼,笑眯眯問道:“璟公子,有沒有感覺到蔡家少妤姑娘對你情有獨鍾?”

  堂內一片大笑,這是最讓人感興趣的話題,劉璟摸了摸鼻子,他真有點反應過來了,難道這柄劍和蔡少妤有關?

  他心中有點急了,催促問道:“蒯公,請明說吧!不要再吊小侄的胃口了。”

  蒯越呵呵一笑,指著劉璟對眾人道:“看見沒有,有美人在招手,璟公子急了。”

  眾人再次大笑,蒯越吊足了劉璟的胃口,這才不慌不忙道:“這柄劍其實是劉蔡聯姻信物,執這柄劍的劉氏子侄將迎娶蔡軍師之女,這是兩年前定下,所以我們要恭喜璟公子獲美人歸。”

  在眾人的一片恭喜聲中,劉璟卻彷彿置身於冰窟,讓他娶蔡家之女?他寧願回出家當道士去,劉表也太武斷了,這麼重要的終身大事他居然替自己決定了。

  劉璟前世沒有談過什麼女友,雖然三國時代,十六已可以娶妻,但現在他來到這個時代才一個多月,還遠遠顧不上這件事,可有些事情並不是他能決定,就在不知不覺中,一門婚姻便悄然而至。

  竟然要去娶蔡家之女!他寧願一頭撞死。

  他實在不喜歡那個蔡家之女,就算讓他娶為妾,他也不幹,更何況蔡家嫡女不可能給他做妾。

  就在劉璟在感嘆命運造化之時,諸葛亮卻長嘆一聲,“璟公子年方十六就有妻可娶,我孔明年已弱冠,賢妻卻在何處?”

  諸葛亮這句話險些讓劉璟嗆了鼻子,他舉杯笑道:“孔明兄之妻,不就是黃家之女月英嗎?”

  他這句話剛說完,滿堂之人都用極為驚異的目光向他望來,隨即哄堂大笑。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0 12:22
第一卷 初鳴 第27章 天造地設一雙

  滿堂大笑,諸葛亮又羞又怒,脹得滿臉通紅,默然不語,劉璟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剛才諸葛亮明明說還沒有娶妻,自己卻洩露了天機,他也不知該怎麼解釋,只能乾笑兩聲。

  這時他們已經飲宴大半個時辰了,每人都喝了十幾杯酒,蒯越見差不多已盡興,便笑道:“璟公子後天就要出徵了,早點回去休息,今天酒宴就到這裡,款待不周,請公子多多諒解。”

  劉璟連忙客氣幾句,說招待極好,眾人紛紛起身,送劉璟出府,劉璟故意放慢腳步,和諸葛亮同行,他低聲道歉:“剛才酒後失語,望孔明兄不要放在心上。”

  諸葛亮搖搖頭,“算了,璟公子剛來荊州,不瞭解情況,我不怪你。”

  劉璟心中更有點奇怪了,不瞭解什麼情況,自己的話哪裡有問題嗎?他也不好多問,便走出了蒯府,還是由蒯祺送他回去。

  馬車一路向劉府而去,車廂內,劉璟終於忍不住問道:“祺兄,我說孔明婚姻之事,不妥嗎?”

  蒯祺微微一笑,“黃承彥之女月英雖然知書賢慧,琴藝無雙,但著實醜陋,黃髮黑面,又瘦又弱,實在不是旺夫之相,所以荊州鄉人私下開玩笑,嘲諷某人倒霉,就是說娶黃家女公子去,雖然這樣很無禮,但已經成了俗語,所以公子說孔明娶月英,他還以為公子是在嘲諷他。”

  劉璟撓撓頭,這才明白過來,看來諸葛亮還是蠻有勇氣的,最後居然娶了黃月英。

  馬車很快便到了劉府,此時天已經黑盡了,府門上方掛著兩盞大燈籠,平時站在門口的幾名侍衛也撤回府內,台階上異常安靜,沒有一個人。

  劉璟跳下馬車,向蒯祺拱拱手,“多謝蒯公子相送,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馬車調頭,向城東方向駛去,不多時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劉璟長長拉了一下身子,疏鬆筋骨,快步向台階上走去,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他,“劉璟!”

  劉璟一回頭,只見幾十步外的一棵樹下,似乎站立著一個騎馬之人,夜色很黑,只能大致看清一個輪廓,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但剛才她叫自己的聲音,劉璟便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來者不善,劉璟心中警惕起來,他慢慢走上去,笑眯眯問道:“是蔡姑娘嗎?”

  騎馬的少女正是蔡少妤,她等劉璟已快半個時辰了,終於把他等回來,她冷冷道:“你跟我來!”

  “蔡姑娘,太晚了,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吧!”

  劉璟已經知道那柄劍的緣故,對她一些莫名其妙的仇恨也能理解了,甚至還有點同情她。

  她喜歡劉琮,劉琮也喜歡她,自己卻來插一杠子,弄得兩人痛苦不堪,其實這也不怪自己,都怪劉表亂點鴛鴦,正是理解他們的痛苦,劉璟此時說話的口氣也柔和了。

  “劉璟,你如果是男人,就跟我來!”

  蔡少妤掉轉馬頭向前方一個拐彎處奔去,劉璟沉吟一下,他確實要把話說清楚。

  蔡少妤在一條僻靜的巷子前停住馬匹,她並沒有帶什麼蔡家勇士,父親的警告使她最終放棄了愚蠢的想法。

  她眼含仇恨地望著劉璟慢慢走上前,馬鞭一指,柳眉倒豎喝道:“我要講清楚,我寧可死,也絶不會嫁給你這個渾蛋。”

  劉璟淡淡道:“姑娘請先明白一件事,我壓根就不想娶你,也沒有一點娶你的念頭。”

  蔡少妤愣住了,彷彿被一盆冰水迎頭潑下,心中的怒火頓時熄滅大半,半晌,她又問:“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收下玄麟劍?”

  劉璟抽出玄麟劍揮動兩下,又收回了劍鞘,搖搖頭道:“在我眼中,它不過是一把鋒利的寶劍,和姻緣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在今晚才知道這柄劍和你有關,所以我決定,這柄劍我不會再要。”

  劉璟的明確表態使蔡少妤心中的怒火平息了大半,她心中又燃起另一種希望,或許劉璟能幫助她達成心願。

  她咬一下嘴唇道:“這柄劍你打算給誰?”

  劉璟笑了笑道:“這個.....應該是還給州牧,當然,如果姑娘有指定的人選,我也可以成全姑娘,我這個人一向喜歡成全別人。”

  蔡少妤猶豫半天,最終還是說不出口,無奈,她只得暗暗嘆息一聲道:“那你還給州牧吧!只是你怎麼拒絶,我是說你的理由是什麼?”

  “理由很多啊!”

  劉璟笑眯眯說道:“比如我喜歡的女子是溫柔善良,是美貌出眾,是知書達禮,總之不是姑娘這樣的人,我想伯父能體諒我的難處,不會強迫我,這不就解決了嗎?”

  儘管劉璟說得煞有其事,但蔡少妤卻聽得很不是滋味,他分明是在譏諷自己,她心中微微有些動怒,忍住氣道:“那在你心中,我是什麼樣子?”

  劉璟打了個哈哈,“我剛才已經說了,姑娘不是明知故問嗎?”

  “你.....”

  蔡少妤的大小姐脾氣又發作了,怒視劉璟道:“你意思是說,我是橫蠻無禮,是相貌醜陋之人,是不是?”

  “這是姑娘自己承認,我可沒說。”

  “你這個渾蛋!”

  蔡少妤勃然大怒,縱馬衝上去舉鞭抽打,劉璟早有防備,不等她發作,轉身便跑遠了,老遠聽見他的大笑聲從府門口傳來,“蔡姑娘,你這樣凶蠻下去,可沒有人敢娶你,我這把劍就是扔到大街上,也沒人敢撿。”

  蔡少妤氣得七竅生煙,眼睜睜看著劉璟進了府門,她恨得牙齒直癢,轉身狠狠一鞭抽在樹幹上。

  ........

  劉璟回到院子,正要敲門,黑暗處卻走出一人,“璟弟,我找你有點事。”

  來人正是劉琮,劉璟不由嘆息一聲,“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當真是天造地設一對。”

  “你說什麼?”劉琮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進屋去說吧!”

  院門沒有鎖,劉璟直接推門進去,劉琮則心事忡忡跟在後面,兩人走進劉璟的房間,房間裡已經不像剛來時那樣寒酸空蕩了,多了不少傢俱,有了一盞銅燈,還有一只有圍屏的坐榻,這樣便可以蓋著被子,靠在圍屏上看書。

  兩人坐下,此時的劉琮已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傲慢,一場比劍改變的很多事情,最直接的變化便是劉璟贏得了尊重,連劉琮也變得謙恭起來,這是從古至今的真理:拳頭大,總是好說話。

  “蔡進讓我轉告他對你的謝意,感謝你把劍還給他。”劉琮先開口道。

  “他現在怎麼樣?”

  “還好吧!他只是受一點輕傷,沒有傷到筋骨內臟,休養一兩個月就可以康復了。”

  劉琮猶豫一下,其實他是想說蔡少妤之事,他又吞吞吐吐道:“今天蔡軍師提到你的婚事了,聽他的語氣,好像準備把少妤許配給你,少妤哭了一個下午.......”

  說到這裡,劉琮怯生生抬起頭,滿眼期盼地望著劉璟,渴望他能表現出足夠的同情心。

  劉璟取下玄麟劍放在桌上,推給了他,“我今晚見到蔡姑娘了,我明確告訴她,我不會娶她,琮兄,從現在開始,這把劍是你的了。”

  劉琮呆呆地望著劍,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既有點感動,又有點羞愧,他輕輕撫摸這柄劍,良久,他嘆息一聲,“璟弟,我為從前的無禮向你道歉。”

  劉琮骨子裡是一個很傲慢的人,自私、刻薄,很難和人相處,但他畢竟也是一個普通人,也有向善的一面,當劉璟表現出寬宏和大度時,他也被感動了,也願意主動低頭,向劉璟道歉,這在從前是不可想像。

  但這也正是劉璟人格的魅力之處,他為人開朗、豁達,又有著和他年齡不相符
的人情練達,懂得和人相處,就連蔡進敗在他手上也是心服口服。

  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可以受欺辱,他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也有自己的尊嚴,誰敢侵犯他的底線和原則,侮辱他的尊嚴,他會更狠、更毒辣地回擊。

  在他看來,劉琮為情生妒完全沒有必要,他拍了拍劉琮的肩膀,笑道:“我之所以把劍給你,並不是顧著兄弟之情而讓你,實在是因為我不喜歡蔡姑娘,我不知道這柄劍的意義,否則我根本不會接受。”

  “可是....少妤可是荊襄第一世家之女,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卻不屑一顧,我真的不理解。”

  劉璟嘿嘿一笑,“要是能娶四五個妻子,多一個她倒也無妨,但只能娶一個妻子,我當然要挑最好的,琮兄,你不覺得蔡姑娘太嬌氣了一點嗎?娶這樣的妻子,我可伺候不起。”

  劉琮默默點頭,也明白劉璟所說‘嬌氣’之意,哪裡是嬌氣,分明就是凶蠻、任性、不講道理,而且也不是很美貌,容貌比樂坊的樂姬也有不如,可是.....她是蔡瑁唯一的女兒啊!

  如果不娶她,自己怎麼跟大哥爭奪荊州之主的繼承權?

  “多謝璟弟好意,荊州有些事情你還不明白,以後你就知道了。”

  “好吧!”

  劉璟點點頭笑道:“後天我要隨軍去江夏作戰,希望我回來後,能聽到琮兄訂親的好消息。”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0 12:23
第一卷 初鳴 第28章 初臨武昌

  江夏郡是荊州東部重郡,長江在境內蜿蜒流過,河網縱橫,水運交通十分便利,江夏郡南抵長沙郡,北接安陸郡,東鄰蘄春郡,從夏口經漢水可直達襄陽,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江夏郡同時也是江東軍進攻荊州的第一站,從孫堅跨江擊劉表開始,荊州軍和江東軍便圍繞著江夏郡展開了一系列的爭奪戰,連孫堅也不幸在江夏郡陣亡。

  自從孫策在建安四年發動江夏之戰開始,江夏郡便進入了多事之秋。

  張武、陳孫二人原本是荊州豪賊,軍隊被劉表擊破,便投降了劉表,劉表任命他們二人為軍侯,各自駐兵在江夏郡中部的陽新縣一帶,時間流逝,也漸漸將二人遺忘。

  此時江東孫權已即位一年,急需建功立業樹立威望,孫權的目光便轉向了江夏,但孫權的地位也並不十分穩固,他也擔心一旦江夏兵敗,會危及他的地位。

  就在這時,大將魯肅提出了一個方案,挑起江夏內亂,伺機行事,張武和陳孫便成了江東手中之刀。

  張武和陳孫已佔領了陽新縣,打家劫舍,聚賊兵八千餘人,而江東三萬水軍在魯肅的率領下屯兵於彭澤湖,虎視江夏,使江夏的局勢變得十分複雜。

  武昌縣,這座城池是江夏郡的郡治所在,駐兵兩萬餘人,大將黃祖便駐紮在此。

  武昌縣同時也是江夏郡的商貿中心,大江之上,商船絡繹不絶,滿載著各種物資前來武昌交易,絲毫不受張武、陳孫之亂影響。

  武昌縣緊靠長江,相距江面約一里,有一條專門的漕河從長江通往城內,滿載貨物的商船便是沿著漕河駛進縣城,在縣城內進行商業買賣。

  這天上午,三艘載重約五百石的商船緩緩從長江駛向漕河,從船隻吃水線便可看出,商船上也滿載著貨物。

  在中間一艘船的船頭站著一名年約十一二歲的少女,雖然身材、相貌還略顯稚嫩,但已經長出了一個頎長、俊美的小美人模樣。

  她臉龐豐潤、下頜略尖,白皙,晶瑩得儼如透明的玉石,眉毛很長、很黑,濃秀地彎入鬢角,但最漂亮的還是她那雙略帶憂鬱的嫣然動人的眼睛。

  她頭戴一頂編製精美的竹笠,上身繫一件淡紅色披風,內穿黑色貂皮襦襖,腰中系一條銀白色絲帶,下穿一條黑色百褶長裙,露出一雙精巧的小皮靴。

  這個少女給人一種奪目的美感,不過她腰間佩著兩柄三尺利劍,後背弓箭,卻又使她美貌中帶著一絲殺氣,令人不敢和她對視。

  不過顯示她身份地位的,並不是她的衣著氣質,而是插在船頭的一面三角黑邊杏黃旗,旗幟上綉著一條金色鯉魚,這便是柴桑陶氏商行的標誌。

  陶氏是柴桑望族,因經商而巨富,扶助貧弱,在民間享有巨大威望,它的影響力已不僅僅是柴桑一地,而是整個長江,在長江上提起陶氏商行,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商行擁有各種商船八百餘艘,船僕三千餘人,壟斷了長江中下游的糧食和食鹽貿易,同時涉足其他買賣,家主陶勝的妻子黃氏便是黃祖之妹,和江夏官府有很深的關係。

  不過陶氏家族並不倚靠於某一方勢力,它始終保持著獨行特立,加上陶氏商行的巨大影響力,使陶勝同時成為孫權和劉表的坐上之賓。

  進漕河要過關盤查,因此漕河外的江中擠滿了上千艘商船,都在排隊等候檢查入城。

  船頭上的金色鯉魚旗給這三艘商船帶來了極大的便利,兩邊的船隻紛紛避讓,使得三艘商船能夠在擁擠的船隻中順利通行,不用排隊,直接去漕河關卡。

  兩邊商船上的船員們紛紛低聲議論船頭少女,“你們說,那會不會是老陶家的女兒?”

  “很有可能,你看她頭上竹笠,看見沒有,好像還鑲有寶石,在閃閃發光,還居然佩兩把劍,還背弓箭,這可不是一般的小娘啊!”

  周圍的議論聲,少女渾然不覺,她在聚精會神注視著遠方江面上駛來的一支軍船隊,軍船隊聲勢浩大,足足有數百艘戰船。

  這時,她身後船艙裡走出來一名年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身著白色錦袍,面容清瘦,目光清澈,三縷黑鬚飄然於胸,他看了看不遠處水門,馬上要進城了,便對少女笑道:“阿仁,馬上要進城了,先回艙吧!”

  少女點點頭,嘴角露出一彎淺甜的笑容,她手指著遠處的軍船隊問道:“舅舅,那是什麼船隊?”

  中年男子這才看見江面上的船隊,他凝視半晌,臉上變得嚴肅起來,自言自語,“那難道就是黃祖的水軍?”

  “不!那一定是襄陽援軍。”

  從船艙裡又走出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身高有八尺,虎目濃眉,身材矯健而魁梧,腰佩一把鋒利戰刀,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望著遠處江面上的船隊,冷笑道:“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親手繳獲這支船隊,壯我軍威。”

  中年男子無奈地苦笑一下,“我最後悔之事,就是帶你們兄妹前來,尤其你這個愣頭青,萬一惹禍出事,我怎麼向你們母親交代?”

  少女走回來嫣然笑道:“舅舅,哥哥不是保證過嗎?只要的盧馬,絶不惹禍,四哥,是吧!”

  少年點點頭,“我只抒發志向而已,不會惹禍上身,更不會壞舅舅大事。”

  停一下,少年又擔憂地問道:“舅舅,荊州援軍已到,必然去是攻打張武、陳孫,而的盧馬就在張武手中,我們為何不直接去陽新縣?”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以你們的身份,怎麼能直接和張武接觸,等會兒我們見到蘇公,他自會派人去向張武索要戰馬,你們就放心吧!”

  這時,前方第一艘商船上有一名管事大喊:“進漕河了!”

  漕河哨卡已經到了,中年男子連忙對兄妹道:“進艙吧!進漕河自然有陶管事交涉,我們就不要惹人注目了。”

  兄妹二人點頭,跟著中年男子進了船艙,少女走在後面,她又停住腳步,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江面上的軍船隊。

  軍船隊就從他們船隻旁駛過,在一艘大船上,她似乎看見一名執槍的少年將軍,在站在船舷邊注視著他們......

  劉備率領的兩萬荊州軍從襄陽乘船出發,兵發武昌縣,首先要保護武昌縣的安全,然後再進入內陸陽新縣,剿滅張武、陳孫之亂。

  大船上,劉璟默默地注視著不遠處密集的商船,已經換了一身盔甲,頭戴鷹棱盔,身披魚鱗甲,手執一桿兩丈長的亮銀槍,臨時出任屯長之職。

  這次出徵令劉璟頗為失望,原本打算利用這次出征的機會,向趙雲討教騎射,卻沒有料到劉備竟然決定乘船,使他的期望落空。

  騎射是一個為將者的基本功,而他卻沒有具備,這一直是他最大的心事。

  這時,趙雲走到劉璟身旁,他知道劉璟的失落,微微一笑道:“練習騎射沒有什麼訣竅,關鍵是下功夫練習,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我是十七歲才開始練習騎射,最苦的時候,曾經一個月沒有下馬,這需要長年累月的苦練,不在於這一時半
會兒。”

  劉璟默默點頭,“我知道。”

  趙雲看了他一眼,又語重心長道:“關鍵是槍法,我教你的十三式槍法,你要把牢牢熟練於心,然後在實戰中隨意組合,這就要看天賦了,這套槍法我師父至少傳了一百多名徒弟,但只有我一人練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劉璟明白他的意思,其實就是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趙雲把槍法教給了他,但能不能有所成就,就要看他自己的悟性。

  劉璟笑了笑,“我感覺槍法必須要和將軍最早教我那套落鳳功法配合起來,才能真正發揮威力。”

  劉璟現在才知道,趙雲的師父是常山玉真人,在常山郡落鳳山出家為道士,落鳳功法就是他所創,至今只傳給四人,他劉璟是第五人,由此可見趙雲對他恩情深重。

  趙雲呵呵笑了起來,“說得很好,繼續說下去。”

  劉璟想了想,又繼續道:“比如當初將軍反抽于禁那一記,槍法中其實就是回馬槍和錘槍的結合,但僅僅用槍法是沒有什麼效果,須聚力一擊,中途再加力,提高速度,才使于禁吃了大虧,我現在才明白過來,可惜明白了卻不會用,令人沮喪。”

  趙雲心中暗讚劉璟的聰明,說得完全正確,他的悟力果然非同一般,他拍了拍劉璟的肩頭笑道:“學武的關鍵就是領悟,你既然已經領悟,那剩下就是時間了,一成的天賦加上九成的苦練,長年的積累,才能最終成才,用時間來證明你能力吧!”

  趙雲停一下又道:“我教你的槍法只是簡略招式,只是讓你先略有體悟,並不是全部招式,全部招式其實有數百式,以後我再慢慢教你。”

  劉璟點點頭,“多謝兄長!”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就這時,劉璟忽然看見陶氏商行三艘船隻,他指著船隻上旗幟,好奇地問道:“兄長見過那面三角旗嗎?是哪裡的標誌?”

  趙雲凝神看了片刻,搖了搖頭,“我從未見過。”

  這時,大將王威慢慢走上前笑道:“那是柴桑陶氏商行的金鯉旗,江南第一大商人,老家主陶俊曾被朝廷封為亭侯,對荊州的軍費錢糧貢獻很大,連我們主公都要給陶家幾分面子,去年孫權即位時,還專門請現任家主陶勝為坐上嘉賓。”

  劉璟點點頭,看來這個陶勝很聰明,向劉表輸送錢糧,保住自己在荊州的地位,然後再給江東實惠,所以又成了孫權坐上嘉賓,左右逢源,商場、官場兩頭得利,有機會自己倒要去拜訪一下此人。

  他心中忽然一動,想起後世的陶淵明就是柴桑人,莫非就是這個陶家的後人?

  遠處忽而傳來一聲大喊:“靠岸了!”

  眾人向西望去,只見船隊開始緩緩靠近江邊碼頭,行船三日,他們終於抵達了武昌縣。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1 12:22
第一卷 初鳴 第29章 劉備的深意

  武昌縣不是今天的武漢,武漢在夏口,三國時期的武昌縣實際上是今天的鄂州,也是江夏郡的郡治所在,縣城人口近六萬,已經是一座大縣了。

  但六萬人也只是戶籍人口,還要加上兩萬餘駐軍,以及來自荊襄各地以及東吳的數千商人,人口已經接近十萬。

  此時碼頭上鼓樂喧天,彩旗招展,江夏太守黃祖親自帶領數百名官員和地方名望士紳來碼頭上迎接劉備軍隊到來。

  劉璟站在船舷邊冷眼注視黃祖,他對黃祖的印象來自於三國演義,在演義中,黃祖是一個蠢笨無能之輩,屢戰屢敗,幾次被江東軍抓獲,最後死在甘寧手中。

  所以,劉璟對黃祖的印象並不好,可眼前的黃祖似乎還不是很糟糕,年約四十歲,身材雄偉,頭大如鬥,長了一蓬大鬍子,看起來很粗獷,但一雙小眼睛卻閃爍著狡黠的笑意。

  看得出黃祖歡迎劉備到來很有誠意,不僅費人費財,還組織了兩百多名江夏郡的士族名望來見劉備,光是通知這些名望士族都要花費很大的精力。

  只有非常重視這次會面,才會這樣安排,從這些細節處,劉璟便感覺劉備和黃祖之間似乎有一種默契。

  確實也是這樣,劉備作為一個北方軍閥卻堅持要乘船,也不在夏口停泊,而專門繞道來武昌,這就使人感到劉備是刻意來武昌。

  而且劉備還居然準備了禮物,出人意料,足見劉備的心思,難道劉備就是為了見這個黃祖才主動要求來平叛張武、陳孫?

  劉璟的思路非常敏鋭,他從一些蛛絲馬跡,便隱隱看出了一點端倪。

  碼頭上,劉備正和黃祖親熱交談,這次劉備主動申請剿滅張武、陳孫,確實是有所圖謀,他已看懂荊州局勢,荊襄並不是劉表一人的荊襄,其實還是四大名門望族的荊襄,蔡、蒯、龐、黃。

  他要想在荊州立足,不僅是劉表的態度,同時也得到荊襄名門世家的支持,蔡氏他不指望,一來便對他充滿仇恨,欲剷除他而後快。

  蒯氏也不太指望,蒯越是親曹派,和他有著根本利益分歧,龐氏到是見了幾次,他也親自上門拜訪,但劉備感覺龐氏不冷不熱,對他不會支持,但也不會反對,屬於中立派。

  劉備的目光便落在黃氏身上,尤其是江夏黃氏,黃祖是荊州出名的抗曹派,和他劉備是天然的利益同盟,他們完全可以走到一起。

  但劉備也知道,表現得太刻意,會被劉表猜忌,所以劉備便一心謀到了平叛張武、陳孫之亂,借這次機會來江夏和黃祖會面,結成利益同盟,使他劉備得到黃氏家族的支持。

  事實上,劉備早在半個多月前便派簡雍來秘密拜見了黃祖,黃祖也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才會有今天的正式見面。

  “玄德兄,明天有時間去一趟我黃氏山莊如何?”

  黃祖搖晃著斗大的頭顱,眉飛色舞地邀請劉備,“我要舉辦一個盛大的山莊宴會,歡迎玄德兄。”

  劉備佯作為難道:“就怕誤了剿匪正事。”

  “不妨!不妨!山莊很近,一天便可來回,軍隊也要休整兩天嘛!”

  “呵呵!備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志公,你也要同去,不准拒絶。”黃祖回頭又笑著招呼王威。

  .......

  劉璟遠遠跟著,其實以他劉表侄子的身份,黃祖應該過來招呼才對,不說和劉備同等待遇,至少也不應低於王威,再不濟打個招呼也是應該,但黃祖卻始終沒有理會他。

  難道是劉備沒有告訴他自己到來?

  轉念又覺得不可能,以劉備的氣度,不會做這種沒意義的小人之舉,而且就算劉備不說,王威也會說。

  這只能說明是黃祖故意不理會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是想借自己表達對劉表的不滿?

  劉璟一時也想不透原因,只得遠遠跟著,此時他已經能判斷出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劉備是刻意來武昌縣,就是為了交結黃祖。

  這時,劉璟忽然覺得有人重重拍了一下自己肩膀,他一回頭,竟然是一身綠色戰袍的關羽。

  他和劉備等人相識已一個半月了,除了趙雲比較密切外,其他也就和孫乾關係不錯,而關羽、張飛等人,只是見面打個招呼而已,沒有什麼交往。

  像此時關羽主動來找他,更是從未有過,劉璟見關羽臉色有些蒼白,便關切地說,“關將軍好像有點暈船。”

  關羽點點頭,“北人不習慣乘舟,這還是我平生第一次走這麼遠的水路。”

  “好像張將軍也是.....”

  關羽回頭看了一眼沒精打采的張飛,微微笑道:“他也一樣,不習慣乘舟。”

  關羽沉吟一下,又道:“我昨日看你練槍,發現你太拘泥於招式本身,當然,你初學槍法會有這樣的執著,但我要告訴你,其實天下兵器都一脈相承,只有攻和守兩招,攻要行雲流水,犀利透徹,守要銅牆鐵壁,滴水不漏,你只需悟透招式中的精髓,一舉一動皆可成招。”

  劉璟默默點頭,“多謝關將軍指點。”

  關羽又拍拍他肩膀笑道:“黃太守應該是接到了劉州牧的信,不要特殊待你,所以只視你為低級軍官。”

  劉璟驚嘆於關羽的心細如髮,他竟看出了黃祖對自己的冷遇,恰到時候來安撫自己,當然,劉璟也知道關羽還有另一層深意,劉備和黃祖的親密關係太明顯了一點。

  ........

  劉備軍隊駐紮在武昌城西,士兵們休整兩日,輪流休假去城內喝酒取樂,劉璟也偷得半日浮閒,進城遊逛。

  他來荊州已經一個月了,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苦練武功,極少出門,今天與趙雲及關羽的一席話,讓他明白了練武不可能一時而就,需要漫長日月的積累。

  既然是這樣,他也該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練武時全心投入,休息時放鬆自己,只有勞逸結合才能長久。

  武昌城是荊州以西的第一大城,城牆周長三十餘里,人口眾多,商業繁華,各種店舖林立,大街上人流如織,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

  自從上次比劍他贏了六十兩黃金後,囊中頗豐,而且這一帶是江漢魚米之鄉,物品豐富,價格低廉,一條兩尺的大青魚,三枚五銖錢便可以買到。

  在漢朝,金也是貨幣,可以直接用金購買物品,金又分為黃金、白金和赤金三種,白金是指白銀,赤金則是指黃銅。

  當然,金也可以去邸店兌成錢,按照官方價格,一斤黃金可兌一萬錢,白金和赤金略低一點。

  不過這裡的一斤是指小斤,一斤只有二百四十克左右,相當於後世的半斤。

  漢末大亂,錢制混亂,私錢、劣錢充斥於市,且攜帶不便,金價由此大漲,一斤黃金在北方地區已經可以兌換到兩萬錢,而赤金和白金也同樣水漲船高,

  但在荊州、巴蜀及江東地區,戰事不烈,即使打仗也不會像北方軍隊一樣禍及平民,社會比較穩定,經濟也沒有受到破壞,官府對私錢控制嚴格,因此黃金黑市價格也就一萬二千錢,幾乎和官價持平。

  有些商人就是發現了南北金價差異,開始在南北兩方倒賣金,牟取暴利,不過風險也極大,稍有疏忽便人死財亡。

  劉璟在一家家店舖裡信步遊逛,雖然他所缺頗多,但即將去陽新縣參戰,買了東西也不便攜帶,所以他一路遊逛,手中卻沒有買一樣東西。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漕河邊,漕河對岸似乎更為熱鬧,劉璟找到一座拱橋,名叫行春橋,離橋還有數十步,便遠遠聽見橋頭傳來一片喧嘩聲,似乎有女人苦苦哀求,還有幾名大漢的惡聲惡語。

  “黃公子,我欠的錢一定會還,求你再寬限幾日。”

  這是一個在橋頭賣魚的年輕女人,長得頗有姿色,一大群惡奴圍住了她,中間一名頭戴金冠,身著錦袍的年輕公子嬉皮笑臉地向女人臉上摸去。

  “蘆娘,這又是何必呢?你跟了我,有山珍海味,有丫鬟伺候,你生得這般美貌,還用在這裡賣魚嗎?跟我回去,只要伺候本公子一個月,我保證丁家欠的錢一筆勾銷。”

  年輕女人雙臂被惡奴抓住,她拚命躲閃,一邊苦苦哀求,“黃公子,我是有丈夫的人,求你放過我吧!”

  “丈夫?你丈夫不就是我嗎?呵呵!蘆娘,我已經等不及了,現在我們就回去圓房。”

  年輕公子一聲喝令,“帶她上馬車!”

  十幾名惡奴架著年輕女人的胳膊,向橋的另一頭拖去,那邊停著一輛馬車,女人拚命掙扎,頭髮也披散開了,向四周大聲哭喊:“救命!救救我。”

  橋上行人頗為懼怕這些惡奴,沒有敢惹,紛紛跑下橋去,就當沒有看見此事。

  絶望中,年輕女人忽然扭頭看見了身著軍服的劉璟,大哭著向他求救,“將軍,救救我!”

  前前後後的經過,劉璟都看見了,他心中大怒,飛身撲上,速度疾快,眨眼便衝到惡奴身後,抓住兩人的頭猛地一撞,兩人軟軟倒下。

  在兔起鶻落之間,劉璟已衝到年輕公子身後,伸臂勒住他脖子,迅速將他向橋上拖去。

  今生劉璟和野獸搏鬥的經驗十分豐富,對人也一樣,對方有十六名惡奴,人人帶刀,步履矯健,估計都有武功在身,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擒賊擒王,拿住主人,事情就好辦了。

  否則這些人分兵兩路,一部分人留下對付他,另一部分人把女人帶走,人救不回來,還要自取其辱。

  果然,這個意外情況令所有人都措不及防,一群惡奴面面相覷,被施了定身術似的呆立在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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