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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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3281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1 12:23
第一卷 初鳴 第30章 行春橋事件

  劉璟的刀已經架在年輕公子的脖子上,冷冷道:“把那個女人放了。”

  年輕公子終於掙脫了劉璟的勒脖,他重重喘一口氣,直著脖子大喊:“賊兵頭,你知道我是誰嗎?”

  劉璟心中一動,他這才想起剛才那個女子好像是喊‘黃公子’,難道這是黃祖什麼人?

  一名首領惡狠狠道:“小將軍,你還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吧!黃太守之侄,若識相就趕緊把人放了,你走你的,我們不追究。”

  果然是黃祖家人,難怪這麼囂張,大白天就敢搶人,劉璟冷笑一聲,“放他可以,你們先把女人放了。”

  這名年輕人是黃祖之侄黃逸,仗著黃祖的權勢在武昌城內橫行無忌,今天卻遇到了劉璟。

  他正要急聲大喊不准,脖子卻一緊,被生鐵一般的手臂勒住喉嚨,‘咕咕!’作響,幾乎使他暈厥。

  惡奴首領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這年輕軍官頭腦有問題,這女人放了再抓就是了,還不容易嗎?

  他回頭一擺手,“放了她!”

  眾惡奴鬆手,女人奔至橋邊,緊緊抓住欄杆,驚恐萬狀,首領上前一步,鋭利的目光盯著劉璟。

  “可以了嗎?我們已放人,你也須守信。”

  劉璟沒睬他,向年輕女人一招手,“你過來!”

  年輕女人慢慢走上前,腿一軟,跪倒在地,嚇得牙齒打戰,“將軍,我該.....怎麼辦?”

  劉璟從黃逸懷中摸出幾錠黃金,塞給了女人,叮囑她,“他們絶不會放過你,回家趕緊帶家人逃走,逃去江東,快走!”

  年輕女人心中感動,她重重給劉璟磕了三個頭,“將軍救命之恩,小女子來世啣草結環相報。”

  她想到黃家的兇狠,心中害怕之極,不敢再停留,起身便向橋頭另一邊慌慌張張跑了。

  黃逸大怒,拚命掙扎,終於喊叫出聲,“你們渾蛋,還不快抓住她!”

  眾奴僕一擁而上,“站住!”劉璟一聲大喝,手中戰刀加力,一道鮮血從黃逸脖子流下,嚇得眾人一動不動。

  “誰敢動,我宰了他!”

  話音剛落,一支冷箭從對方房頂上‘嗖!’地射來,箭力強勁而準確,正中黃逸心口,冷箭射穿了黃逸心臟,“啊!”黃逸痛苦地慘叫一聲,渾身抽搐,不久斃命。

  這一箭令人防不勝防,劉璟霍地抬頭尋去,只見數十步外的酒館屋頂上站著一名黑衣黑裙少女,繫著紅色披風,腰配雙劍,手執一柄弓箭,正冷冷地望著他。

  “公子死了!”

  橋上一陣大亂,“殺了他們!”十六名惡奴兵分兩路,八人殺向劉璟,另外八人向黑裙少女撲去。

  劉璟一腳踢開屍體,勇猛如虎,揮刀撲上,迎頭一刀劈向惡奴首領,寒光一閃,戰刀已到眼前。

  惡奴首領躲閃不及,竟被一刀劈進額頭,“啊——”一聲長長慘叫,轟然跌下漕河,濺起一片水浪。

  身後風聲強勁,劉璟身體似旋風快疾,戰刀瞬間聚力,一道閃電刺出,一股血光飛起,戰刀深深刺進身後偷襲者胸膛,響起驚天動地的慘叫。

  眨眼間他便幹掉了兩人,其餘六人見他驍勇如虎,紛紛後退。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驚呼聲,“快閃開!”

  劉璟一抬頭,只見那名黑裙少女已跳上馬車,用劍猛刺馬臀,兩匹挽馬拉著馬車發瘋似地向橋頭衝來,在一片慘叫聲中,馬車轟然撞進了惡奴人群,惡奴躲閃不及,六七人被撞翻倒地。

  少女正是今天剛剛乘船進城的美小娘,她和舅舅正在酒館三樓吃午飯,正好從窗口看見了黃逸搶奪女人一幕。

  少女是一個嫉惡如仇之人,絶不會容忍欺壓良善之事在她眼前發生。

  看見眼前這悲慘的一幕,看見了那個年輕公子醜惡淫蕩的嘴臉,少女渾身就像燃起一股怒火,一股兇猛、可怕的火。

  她要把這些惡人全部殺死,從這個世上清除乾淨,在她心目中,對惡人的寬容就是對善良人的罪惡。

  她心中殺機已燃燒,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她,莫說是黃祖的侄子,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兒子,她也要殺死、殺絶,絶不容情。

  黑裙少女雙手執各執一劍,從馬車上輕盈跳下,手起劍落,兩名倒地惡奴被她一劍刺死,她大喊一聲,又撲另外兩人。

  ..........

  橋上惡戰正急,隨著黑裙少女加入戰團,局勢已發生變化,這少女也就十一二歲模樣,手執兩柄利劍,雙眼噴著仇恨的怒火,殺人心狠手毒。

  她雖年紀少,武藝卻很高強,身體輕盈如蝴蝶,雙劍紛飛,連殺數人,她下手乾淨俐落,都是一劍斃命。

  片刻之間,她竟殺掉了七人,包括被劉璟殺傷未死之人,她都一劍補殺,不留活口,連黃逸也被她補了兩劍。

  此時黃逸的十六名手下,已經被殺死了十二人,剩下的四人見勢不妙,紛紛要跳河逃命。

  少女手一抖,一柄劍脫手飛出,刺穿一名惡奴的後心,將他釘死在地上。

  另一人在慌亂中被劉璟一刀劈翻,最後兩名校刀手卻跳下了漕河,瞬間不見蹤影。

  僅僅一刻鐘時間,黃逸的十六名手下被幹掉了十四人,這時,黑裙少女發現還有一人受傷未死,提劍走向他。

  受傷者被嚇得渾身發抖,他忽然跪下,對黑裙少女砰砰磕頭,哀求道:“姑娘,饒小人一命吧!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不等他說完,少女便冷冷道:“你從前不知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今天該你償命了!”

  她手起劍落,一劍割斷了這人的喉嚨,又補一劍,刺穿他的心臟。

  連橋上的劉璟也忍不住搖了搖頭,雖說他已面對太多死亡,對這些惡奴被殺,他也並不憐憫,只是眼前這個小娘......

  雖說是行俠仗義,但下手也太心狠手辣了。

  這時,紅衣少女抬起頭,一雙鋭利的美眸盯住了劉璟,眼中閃爍著殺機,一步步逼近他,劉璟身著荊州軍的盔甲,在她看來,就是天生的敵人。

  劉璟一怔,他不明白眼前少女怎麼對自己用這種敵視的目光,他淡淡一笑,“我們一起並肩作戰,患難與共,姑娘不會敵我不辨到這個程度吧!”

  少女醒悟,自己怎麼糊塗了,這個軍官可是和她一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和她一樣嫉惡如仇,扶助良善。

  自己怎麼會想到殺他。

  殺機消退,她這才仔細打量一眼劉璟,只見他雙眉如劍,鼻梁筆直高挺,長得儀表非凡,身材高大魁梧,彷彿渾身充滿了力量,這讓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長兄,他的身材相貌竟和長兄有幾分相似。

  少女心中有了一點好感,搖了搖頭,“我不會殺你,你是荊州軍中唯一的好人。”

  劉璟聽她說話帶有孩子氣,便笑著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我叫......”

  少女話沒有說完,遠處傳來一人大喊:“阿仁,你還要殺到幾時?”

  “後會有期!”

  少女後退兩步,轉身便向遠處奔去,不多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璟望著滿地屍體,不由苦笑一聲,這樣的行俠仗義,最後卻惹出一堆麻煩,雖說這個年輕人該死,但他畢竟是黃祖之侄,江夏又是黃家的地盤,黃祖豈肯善罷甘休,這小娘也太魯莽了。

  本來他只想劫持黃祖侄子,讓黃祖給自己一個面子,放過那個女子一家,事情也就圓滿了結。

  不料半路殺出一個女程咬金,射死了黃祖之侄,把小事惹成了大事,給他留下一堆頭疼的後事。

  劉璟抓起地上的十幾具屍體,統統扔進漕河中,卻意外地在地上撿到一支細長的金簪,上面鑲有九顆黃豆大的寶石,打造得精緻絶倫,估計是那個小娘遺失。

  劉璟一直等小娘跑遠,這才對周圍聚上來的人群高聲道:“我是劉皇叔軍中大將,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官府若要來抓捕,儘管到軍營中來。”

  .........

  在大白天鬧市中連殺十五人,包括黃祖之侄黃逸,這無論如何是一樁天大之案,武昌縣趙縣令立刻親自前來調查,但只查了半日便查不下去了。

  一個當事人竟然是劉備軍中大將,現在劉備此時就在黃氏山莊做客,他怎敢去軍中要人,而另一個當事人黑衣少女也逃得無影無蹤。

  趙縣令萬般無奈,一方面畫圖象懸賞抓捕黑衣少女,另一方面他親自趕去黃氏山莊,向黃祖彙報此事。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1 19:37
第一卷 初鳴 第31章 黑裙少女

  夜幕降臨,帳中已點了一盞小油燈,光線忽明忽暗,劉璟盤腿而坐,仔細打量著手上的金簪。

  那個紅披風少女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方面是她的愛憎分明,除惡務盡,雖然做事比較魯莽,不計後果,但對於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他也不指望她會有多少理智和冷靜。

  另一方面就是她的心狠手辣,皆是一劍斃命,又很難想像她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

  在金簪頭上刻著一個‘仁’字,估計是那個少女的名字,叫仁,卻不知她姓什麼,也不知她的武功跟誰所學,一看便是戰場殺人的武功,乾淨、簡潔,沒有一式多餘。

  而且劉璟看出少女之劍是名家打造,削鐵如泥,鋒利異常,絶不是一般人能持有,這個少女恐怕來歷不簡單。

  這時,門外傳來趙雲的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責怪,“該練武了!”

  劉璟心中因為行春橋事件,心中著實煩亂,沒有練武的心情,既然趙雲親自來叫,他只得起身,抄起長槍出了營帳。

  大帳外,趙雲騎在馬上,目光中有點責怪他的懶惰,在趙雲身邊還牽著另一匹馬,劉璟上前笑道:“兄長知道武昌城內下午發生的事情嗎?”

  “你是說,行春橋那個案子?”

  趙雲已從士兵口中聽說了此事,他看了一眼劉璟,有些疑惑地問道:“那件事和你有關係嗎?”

  劉璟點了點頭,“正是我所為!”

  趙雲平靜看了他片刻,淡淡道:“不管你做了什麼事情,我都不想過問,我只關心一件事,教授你武藝,現在開始教你騎馬。”

  他將馬繮繩扔給劉璟,“上馬吧!”

  劉璟又驚又喜,終於教他騎馬了,他學著趙雲的樣子,踩著單邊馬鐙慢慢地翻身上馬,還好,戰馬非常溫順,使他居然順利上馬。

  劉璟又將雙腳套進木繩圈中,穩住了身體,趙雲一抖繮繩,“跟我的姿勢,先把騎術練精了,以後再練習馬上作戰,”

  兩人一前一後,在黑夜中向遠方操練場緩緩行去。

  。。。。。。。。。。。。

  武昌城內已亂成一團,一隊隊黃祖的部曲親兵在街頭奔跑,旅舍、酒館、青樓等等聚眾的公共場所,都一一搜查,抓捕一名佩雙劍的紅衣小娘,喧嘩聲、叫罵聲此起彼伏,武昌城內鬧得雞飛狗跳。

  靠近水門附近有一家規模頗大的私館,名叫‘水陸陶氏’,私館也就是後來的客棧,相對於官方的郵驛和傳舍,私人開設就叫做私館,又稱為逆旅或者旅舍。

  私館提供房間住宿,也提供米糧和柴禾,但需要自己動手做飯,所以大多數住店的旅人都是去外面酒館吃飯,直到晚上方回。

  這傢俬館便是陶氏商行在武昌縣開設的一家客棧,不過並不對外營業,只供陶氏商行的人歇腳居住,屬於一種內部旅舍。

  此時在後院的一間屋子裡,中年男子滿臉怒色,拍著桌子訓斥紅披風少女,“你是怎麼向我保證的,絶不闖禍,我相信你才帶你出去遊玩,可看看你做了什麼?十幾條人命啊!你怎麼下得了手!”

  少女雖然低著頭,但一臉不服氣,她嘟囔道:“大哥率領千軍萬馬,殺人於野,何止十幾人,我為什麼就殺不得?”

  “住口!”

  中年男子心中更加忿怒,重重一拍桌子,“這是一回事嗎?你若嫌少,你現在就出去,見人就殺,一晚上你也能殺成千上萬,那你也可以和兄長一樣名垂千古了,你怎麼不去。”

  少女幾時受過這種斥責,她咬咬嘴唇,眼圈有些紅了,顫抖著聲音道:“我怎麼會隨便.....濫殺無辜,今天殺的十幾人......都是欺辱良善之徒,是惡人,師父和大哥都說過,除惡務盡,若放過他們,他們還會傷害更多良善,我...我沒有做錯。”

  中年男子心中長嘆一聲,他不知該怎麼說了,少女把她長兄奉為神明,一舉一動都以長兄為楷模,還有她師父,那個以心狠手辣出名的碧雲寺老尼,言傳身教啊!

  也罷,此事回去告訴她母親,自己是無能為力了。

  半晌,他無奈道:“現在我先不說你這件事對錯問題,現在我們身處敵境,你卻惹事生非,萬一你們兄妹被官府抓住,我怎麼向你母親和兄長交代?”

  這個指責少女能接受,她低聲道:“舅舅,我知錯了,再次絶不再魯莽。”

  這時,屋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吳公,小弟有消息。”

  “請進!”

  門開了,走進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他叫陶政,是陶氏家主陶勝的次子,這次是專門陪同他們前來。

  中年男子便對少女道:“去吧!向你四哥好好學一學,人家關門練武,足不出戶,哪像你,盡出去惹禍!”

  少女忘記了剛才的悲傷,心中又調皮起來,她吐了一下舌頭,踮著腳尖一溜煙逃走了,中年男子看著她調皮的模樣,無奈地搖搖頭,畢竟還是孩子啊!

  陶政關上門,坐下道:“先說行春橋之事吧!仁姑娘運氣不錯,這次居然涉及到了劉備手下的大將.....”

  他話沒有說完,門外便傳來少女驚訝的聲音,“就是那個少年將軍嗎?”

  陶政驚愕地回頭望去,少女居然躲在門外偷聽,中年男子臉一沉,一聲喝斥:“阿仁,不准偷聽,快去!”

  少女在門外嘟囔兩句,撅著嘴,一臉不高興地走了。

  陶政聽她腳步聲走遠,這才繼續道:“現在城內已鬧得雞飛狗跳,不過因為涉及到劉備手下大將,軍隊和官府還不敢細查。”

  中年男子眉頭皺成一團,又問:“被殺的人是什麼背景?”

  “被殺之人就是黃家三公子黃逸,黃祖之侄,事情有點鬧大了。”

  中年男子心中揪成一團,黃祖之侄在他眼中不算什麼,關鍵這裡是荊州,不是江東,他沉吟一下又問道:“那個劉備手下大將又是誰?”

  陶政搖了搖頭,“這個不知,只知道此人頗為細心,替仁姑娘處理了後事,又把殺人之事攬到自己身上,圍觀人說是個少年將軍。”

  中年男子沉思片刻,自言自語,“難道是關雲長之子關平?”

  “這個就不知道了,或許是個無名小將。”

  中年男子點點頭,不再追問此事,這時,陶政又道:“還有就是關於蘇先生之事,很遺憾,蘇先生不在武昌,好像去江陵了。”

  他們所說的蘇先生便是黃祖副將蘇飛之叔蘇振,也是一名大商人,和陶家交情深厚,中年男子此次來武昌,就是想通過這個蘇先生認識蘇飛,不料他卻不在。

  中年男子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他千里迢迢跑來,蘇振居然不在武昌,令他計劃落了空。

  在這次張武、陳孫的叛亂中,蘇振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他是張武、陳孫與東吳聯繫的橋樑。

  中年男子眉頭一皺,“此人不是和張武關係很好嗎?怎在這個關鍵時候跑了。”

  陶政苦笑一聲,“或者他感覺到了事態不妙,怕被張武、陳孫造反牽連,我聽他府中人說,他是今天上午才匆匆離去,應該和劉備之軍到來有關。”

  “這倒有點麻煩了。”中年男子背著手在房間來回踱步。

  陶政又著急道:“從今天傍晚開始,城門處加強了搜查戒備,今天晚上還只是搜查旅舍酒館,但明天就要全城搜查了,我建議我們立刻出城,先回柴桑避風頭。”

  中年男子點點頭,出於安全考慮,也只有如此了。

  ........

  校場上,劉璟正按照趙雲的指令練習馬術,他所騎的馬是一匹已近三十歲的老馬,雖外表依然比較壯實,但戰馬的精神已經消褪了,顯得萎靡不振,連劉璟這樣的外行也看出它的衰老。

  趙雲心中有些歉然,實在沒有多餘的戰馬,只好用這匹老馬來教劉璟,不過老馬溫順,善識指令,有利於練習馬術。

  這也是,荊襄是南方水鄉,出門習慣乘舟,不像北方主要靠畜力,馬匹確實不多。

  劉璟前世就是一個對新鮮事務充滿好奇的人,小學二年級便無師自通學會了騎自行車,而今生依然保持著這種旺盛的求知慾。

  他極為聰明,才一個時辰便學會了騎馬,還騎得很不錯,能縱馬短距離奔跑了,趙雲對他的天資聰穎已經不再驚訝,如果這會兒劉璟提出,要出營疾奔,他也不會感到奇怪,他這個小弟沒有不敢做的事情。

  劉璟騎馬興緻極高,漢末已經有了馬鐙,不過只是單邊馬鐙,主要用於上馬,騎上馬後,另外有腳套,一種用布纏著木棍的軟套子,用來放腳。

  另外馬鞍也出現了中間低兩頭高的雙翹馬鞍,可以防止人從馬背上滑落下去,這便是後來高橋馬鞍的雛形。

  事實上,早在西漢年間,便有包括馬鞍和腳套在內的、適合行軍打戰的馬具出現了,從匈奴傳來,才會有漢朝騎兵的大規模出現。

  而到了兩晉南北朝,高橋馬鞍和雙馬鐙開始全面普及,重甲騎兵出現了。

  而漢末三國正是一個馬具演化的關鍵時期,承上啟下,雖然沒有完全成熟,但實用性已經具備,所以曹操的虎豹騎、突騎兵等等騎兵軍種先後出現。

  劉璟當然知道高橋馬鞍和馬鐙的優勢,甚至還有宋朝才出現的馬蹄鐵,而這個時候,馬蹄是用厚厚的獸皮包裹。

  但劉璟心裡明白,有些東西就算知道也不能做,一旦做出來,真正的受益者是北方曹操,而不是他們。

  正在練習之時,大營那邊忽然燃起一片火光,點燃了無數火把,隱隱聽見有軍官大聲命令,“所有軍士統統起來。”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2 12:11
第一卷 初鳴 第32章 興師問罪

  劉璟回頭凝視片刻,他知道黃祖終於來了,趙雲卻似乎什麼都沒有看見,依然大聲命令,“左側身奔行!”

  但他們已經無法再練習下去,一名士兵奔來,大聲喊道:“趙將軍,主公命你立刻過去。”

  趙雲看一眼劉璟,這才對他緩緩道:“你去換一件軍服,扮作皇叔親兵,就站在我身旁。”

  劉璟搖了搖頭,“我不想逃避!”

  劉璟倒不是想硬充英雄好漢,他知道只要往小兵堆裡一鑽,兩萬小兵,黃祖去哪裡找人?

  但這樣一來,劉備和黃祖結盟肯定會出問題,而趙雲不會隱瞞劉備自己殺人之事,這便會使劉備懷恨自己,從而禁止趙雲教自己練武。

  相反,只要他不破壞了劉備和黃祖結盟,主動撇清劉備的責任,劉備對他只會是感激。

  當然,他是劉表之侄,黃祖最終也不敢拿他怎麼樣,大不了是懷恨在心,得罪了此人。

  這中間的利益得失,劉璟已反覆考慮,心中跟明鏡一樣。

  趙雲眼中露出了讚賞之色,點點頭,“你說得對,大丈夫是該敢作敢為,我的心胸不如你。”

  軍營前的空地上,黃祖滿腔怒火,就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他正在黃氏山莊招待劉備,忽然得到縣令稟報,侄子黃逸被人所殺,他暴跳如雷,立刻和劉備趕回了軍營。

  一方面固然是他十分喜愛侄子黃逸,他父親早逝,黃祖便視黃逸為己出,對他百般疼愛,也養成了黃逸欺壓良善的惡習,犯下纍纍罪惡,但都被黃祖一手掩蓋,這樣也使得黃逸更加囂張,整天帶著十六幾名惡奴四處招搖惹事。

  另一方面,江夏就是黃祖的私人地盤,黃氏家族是江夏郡望族,他又是江夏太守,他簡直就成了江夏郡皇帝,這是他的地盤,他說一不二,今天,居然有人敢在他盤上殺他的侄子,這就是在對他黃祖的挑釁。

  “玄德兄,今晚務必把兇手交給我,我會加倍補償你,請給我這個面子。”

  一旁,劉備心中只有暗暗叫苦,其實在黃氏山莊,他聽見兩名校刀手向黃祖彙報時,他便猜到是劉璟所為了,十五六歲的少年軍官,身高八尺,長著儀表堂堂,刀法凌厲,這不是劉璟是誰?

  但他又不敢明說,那可是劉表之侄,若明說了,黃祖還會以為自己拿劉表之侄來壓他,不給他面子,劉備心中十分為難,他得想辦法撇清這個關係才行。

  這時趙雲匆匆趕來,向劉備施一禮,“主公!”

  劉備連忙將趙雲拉到一邊,低聲問道:“那件事是璟公子干的嗎?”

  趙雲默默點頭,劉備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真是劉璟,這事麻煩了,讓他怎麼向黃祖解釋,如果劉璟出事,他又怎麼向劉表交代?

  劉備的心中亂成一團,半晌又問:“那他是什麼態度?”

  趙雲嘆息道:“他說自己會承擔,不讓主公為難。”

  這句話頓時讓劉備長長鬆了口氣,如果是這樣最好,不要把自己牽扯進來,更不能壞了自己和黃祖剛剛達成的同盟,正是為了這個同盟,劉備竟然忍住了黃祖來搜查軍隊的恥辱。

  劉備默默站在一旁,並沒有干涉黃祖追查兇手。

  一片獵獵火光中,一隊隊士兵和低級軍官被帶了上來,讓黃祖手下的兩名校刀手辨認,這兩名校刀手正在最後跳河逃脫的兩人。

  辨認的範圍明顯縮小,身高八尺,年紀在二十歲以下,饒是如此,還是有一千多人需要辨認。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黃祖望著一張張相似的面孔,他簡直要抓狂了,他不停回頭喝斥兩名手下,“是不是?他娘的,看清楚沒有。”

  兩名校刀手滿頭大汗,眼睛都看花了,他們腦子裡一片糊塗,已經快要記不清那個年輕軍士的模樣了。

  黃祖恨得咬牙切齒,大聲吼:“大丈夫敢作敢為,既然敢殺人,為何不敢站出來。”

  這時,一個冷冷聲音在黃祖身邊響起,“我不就在你身旁嗎?”

  黃祖霍地轉身,這才發現他身邊站著一名身著高大的軍官,光線昏暗,看不清面容。

  黃祖吃一驚,連後退數步,指著軍官大喊:“你是什麼人?”

  這名軍官正是劉璟,他站在黃祖身旁已經多時,他慢慢走上前,冷笑道:“你不是在找我嗎?我就在你面前。”

  數名士兵拿著火把上前,照亮了劉璟的面容,那兩名校刀手一起驚呼起來,“就是他,就是他殺了公子!”

  “不錯,是我殺了黃逸。”

  劉璟卻不辯解,他走上前,目光鋭利地注視黃祖,厲聲道:“黃太守,你侄兒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在江夏惡行纍纍,你卻公然縱容,欺上瞞下,你該當何罪?”

  黃祖是江夏名門黃氏的家主,又出任江夏太守多年,一般的官場常識還是具有,像劉璟這種語氣,明顯不是普通人。

  但此時黃祖氣得失去了理智,判斷力明顯減弱了,他竟一時沒有聽出劉璟語氣有異。

  黃祖恨得暴跳如雷,大吼大叫:“給我抓起來!”

  數十名士兵衝上前要抓劉璟,劉備暗叫不妙,他剛要開口,四周卻忽然出現了一千餘名弓弩手,弩箭上弦,箭尖鋭利,將黃祖和他的部下團團包圍。

  只聽副將王威厲聲喝道:“黃祖,你若敢抓人,休怪我辣手無情。”

  事態陡然間變得緊張起來,一千多弓弩手的包圍儼如一盆冷水潑下,使黃祖忽然清醒了。

  其實他也知道,劉備只是名義上是主將,劉表不可能真把兩萬多人的指揮權給劉備,這支軍隊真正的指揮者卻是副將王威。

  他連忙拱手大喊:“志公,請給我這個面子,黃祖必有後報。”

  劉備准許黃祖搜查軍營,王威不過是給劉備一個面子,也不吭聲,但若要真的抓人,王威卻不幹了,這不僅是關係到他的尊嚴,更重要是,劉璟是主公之侄,王威怎麼可能讓黃祖抓走。

  王威也冷笑道:“黃太守,我不讓你抓人,是為你好,否則,你怎麼向主公交代?”

  黃祖終於冷靜下來了,王威的話使他品到一絲不妙,他再一次上下打量劉璟,遲疑著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劉璟向他略略一拱手,“在下劉璟!”

  黃祖倒吸一口冷氣,他當然知道主公之侄就在軍中,他還收到劉表特地送來的信件,讓他不要張揚此事,黃祖便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但什麼都不知道的後果卻是他的侄子被殺,黃祖只感到眼前一陣眩暈,這可怎麼辦?難道他侄子就白死了嗎?

  黃祖克制住內心的憤怒,作揖施一禮,“原來是璟公子,黃某招待不周,失禮了,不過......”

  說到不過,黃祖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不過就算我招待不周,璟公子也不能殺我侄兒,這件事,你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他的語氣異常強硬,就算是劉表之侄,也不能隨意殺自己家人。

  “我既然站出來,當然會給你交代!”

  劉璟目光炯炯地迎視著他,毫不退讓,“但你侄兒黃逸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在江夏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你卻公然縱容,欺上瞞下,我先問你,你幾時給江夏民眾一個交代?”

  這句話剛才劉璟已經說過一遍,黃祖並沒有放在心上,此時劉璟再問,卻使他渾身一激靈,驀地醒悟過來,劉璟竟然把矛盾對準了他。

  黃祖當然知道他侄子是什麼人,這兩年,幾乎每個月都有人來告他的狀,但都被黃祖一手遮蓋,事情鬧大黃祖也不怕,以他在荊州的勢力和人脈,普通小民奈何不了他,可如果變成劉璟,劉璟便會直接告之劉表,事情就不會那麼簡單了。

  想到這裡,黃祖的語氣便不再像剛才那樣強硬,但他卻放不下面子,依舊嘴硬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侄子縱然有千般不對,也應該由官府來審理治罪,輪不到璟公子下手,現在璟公子卻把他殺了,這個你怎麼說?”

  劉璟冷笑一聲,“既然黃太守也知道國法,劉璟求之不得,我很贊成走國法官辦,我建議這件案子由州牧來審理,我願和黃太守對簿公堂,所有人證物證都要呈上,讓州牧看一看,究竟是誰要殺誰?”

  劉璟的針鋒相對讓黃祖心中有點發虛,當時的細節他其實並不瞭解,難道還有什麼異常情況嗎?

  他轉身一招手,把兩名校刀手叫上來,惡狠狠地低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人也知道了劉璟的身份非同尋常,嚇得跪下,不敢再隱瞞,便將下午發生之事,大致地講了一遍,最後戰戰兢兢道:“這個軍官倒沒有殺公子,是一個小娘射來一支冷箭,射死了公子,因為當時太亂,我們也沒有注意到。”

  “渾蛋!”

  黃祖狠狠兩腳將兩名校刀手踢翻,為何不早說,他變臉極快,立刻對劉璟堆起笑顏,“真是誤會了,原來不是璟公子下手,是黃某魯莽,沒有查清事實,請公子多多諒解。”

  若是別人,就算不是下手人,黃祖也絶不會輕饒,但劉璟他惹不起,他怕事情鬧大,只得找個台階下來。

  不料劉璟卻不依不饒,依然氣勢奪人道:“正如黃太守所言,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件事我自會稟明州牧,一查到底,黃逸到底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到底為什麼被殺?一定要查清楚,給江夏民眾一個交代,也是給黃太守一個交代。”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2 12:12
第一卷 初鳴 第33章 劉表的心事

  黃祖臉上尷尬之極,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他這才發現這個劉璟很厲害,明明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侄子,他卻搶佔大義,自己一開口就陷於被動,黃祖沉默無語,只得含恨於心。

  這時,劉備走出來笑道:“璟公子,既然黃逸已經死了,不管他以前做了什麼,也是一死了結,現在我們是來平息亂匪,東吳水軍虎視在外,我們應以大局為重,能不能給我一個面子,這件事暫時放下?”

  劉璟等的就是劉備出頭,他當然不可能追查下去,劉表怎麼可能為幾個小民而得罪黃祖,這件事劉表根本不會理睬,甚至還很有可能讓他向黃祖道歉。

  既然黃祖願意息事寧人,不再追究此事,劉璟自然也是順坡下驢,大事化小,只是這個人情他得讓劉備來領,他知道劉備一定會在關鍵時刻出頭,當和事佬,否則他就不是劉備了。

  劉璟連忙躬身施禮道:“既然皇叔發話,晚輩敢不從命,願意聽從皇叔調解。”

  劉備心中大為得意,又對黃祖笑道:“黃太守,既然人不是璟公子所殺,而是另有其人,那這就是一個誤會了,冤家宜解不宜結,黃太守,你看......”

  黃祖也知道拿劉璟沒辦法,莫說人不是他殺的,就算是他所殺,這個仇也報不了,他只得忍住了這口惡氣,給劉備一個面子。

  “既然玄德兄出面,那此事就此作罷,今晚打擾貴軍!”

  他又向王威遠遠施一禮,“志公,告辭了!”

  他不理睬劉璟,轉身便向大營外走去,百餘親隨跟著他快步離去了,劉璟冷笑一聲,這個仇他和黃祖算是結下了。

  ........

  襄陽城州牧府,一名報信兵騎馬疾奔而至,翻身下馬,奔上台階對門房管事道:“請稟報主公,江夏有急信。”

  門房管事不敢怠慢,讓報信兵入府,飛奔去稟報。

  書房內,劉表正坐在燈下看一封信,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劉備率軍東去已有五天,剛剛派人送來一封信。

  其實劉表並沒有把張武、陳孫之亂放在心上,關鍵是虎視江夏的三萬東吳水軍,這才是他的心腹之患。

  儘管孫堅、孫策父子先後死去,但江東西進之心始終未死,江夏又是江東軍西進的第一站,一場大戰遲早會爆發。

  在劉備這封信中,劉備便詳述了江東的戰略企圖,指出江東不僅通過水軍謀取江夏,還極有可能進軍長沙,現長沙郡兵力不足,劉備在信中自薦鎮守長沙郡。

  劉備居然想守長沙,劉表冷笑一聲,恐怕他安的並不是什麼好心。

  這時,院子裡傳來門房管事的稟報,“啟稟老爺,江夏有緊急信件送來。”

  劉表精神一振,連忙令道:“呈上來!”

  不多時,一名侍衛進房間,將一封信呈上,劉表接過信看了一眼,果然是王威送來的信,他就是在等王威的消息。

  劉表急不可耐地拆開信,匆匆看了一遍,信中講了三件事,一件事是劉備和黃祖交往密切,第二件事是公子劉璟在武昌城殺了作惡的黃祖之侄,而第三件事,就是黃祖動用數千私兵部曲,大規模搜查武昌城。

  這封信讓劉表又是惱火又是擔心,惱火是黃祖竟然未經他同意,擅自動用私兵部曲搜城。

  荊州門閥擁有私兵部曲一直是劉表的一塊心病,當年他未上任之時,荊州內盜匪橫行,各大世家門閥為了自保,紛紛組建部曲私兵。

  後來劉表為了得到荊州世家支持,便默許了他們部曲私兵的繼續存在,到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尾大不掉的嚴重問題。

  他幾次三番下令,未得他同意,任何不准擅自動用部曲私兵,但他的命令沒有效果,黃祖又再次出私兵搜城,這讓劉表有些忍無可忍。

  黃祖不僅是動用部曲私兵讓劉表頭疼,還有他和劉備居然有暗中往來。

  劉表站起身負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儘管王威沒有明說劉備和黃祖怎麼樣交往密切,但劉表隱隱可以猜到,這兩人恐怕達成了什麼協議。

  黃祖這是想做什麼,要背叛自己麼?難怪劉備提出要駐防長沙郡,他和黃祖南北呼應,荊州一半便被分走了,謀算的好心思啊!

  只是黃祖會背叛自己嗎?劉表又覺得不太可能,黃祖畢竟跟隨自己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劉備才剛來荊州,可以說除了名聲,其他一無所有,黃祖不可能為劉備而背叛自己。

  他們二人或許是為了別的利益而接觸密切,劉表又沉思片刻,不管怎麼說,劉備看來已不甘寂寞了,必須要儘快安排他去新野,替自己抵禦曹軍。

  這時,書房門開了,蔡夫人端著一碗燕窩粥走進書房,她放下粥碗,笑道:“將軍怎麼憂心忡忡,難道是劉皇叔出兵不利?”

  蔡夫人也聽說江夏有人送信來,估計是那封信引來丈夫的憂慮,。

  劉表搖搖頭,“沒什麼大事,劉備軍還沒有攻打張武,只是一些小事。”

  劉表並不想對妻子多說關於劉備之事,說多了,蔡瑁會有想法,從而影響自己的計劃,他望著妻子疑惑的眼神,淡淡一笑,又補充道:“信上只是說,黃祖侄子在武昌城作惡,被璟兒殺了。”

  “什麼?”

  蔡夫人的心思一下子被劉璟之事吸引住了,她柳眉倒豎,怒氣衝衝道:“他竟敢如此大膽,殺了黃家子侄,這不是給將軍找事嗎?”

  劉表眉頭微微一皺,“夫人,這裡面應該有什麼緣故,不要匆忙下結論,信中也說,黃祖子侄是作惡被殺,究竟做了什麼惡,我們也不知,而且黃祖和璟兒已經和解了,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嚴重。”

  蔡夫人今晚來書房其實是要說劉琮和蔡家聯姻之事,劉璟殺黃祖子侄只是一件意外,她不瞭解情況,丈夫替劉璟解釋,便也不再多說此事。

  她嘆了口氣,“將軍,其實琮兒和少妤兩情相悅,為什麼不成全孩子們呢?少妤不喜歡璟兒,璟兒也沒有娶少妤之心,我覺得.....”

  不等她說完,劉表便不高興地拉下了臉,“這件事我已經說過,等璟兒回來再談,現在我不想聽任何解釋!”

  劉表是在昨天聽長子無意中提到,那柄玄麟劍竟然到了次子琮手中,這件事令他勃然大怒,儘管劉琮再三解釋,這柄劍是劉璟自願給他,但劉表卻不相信,他認定是兒子用卑鄙手段從劉璟手中騙來,或許是威逼得到。

  劉璟就算不要這柄劍,他也會還給自己,怎麼可能擅自交給兒子,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事實上,讓侄兒來娶蔡家之女,是劉表反覆權衡考慮後的結果,和蔡家的聯姻一定做,但如果讓兒子來娶,這勢必會引起其他世家的不滿,同時也讓蔡家太過於得勢,不利於他對蔡家的制衡。

  讓侄兒來娶蔡家之女,是最妙不過了,既沒有輕視蔡家,也不會引起別的世家不滿,而且劉璟是親侄,比劉磬和劉虎又更進一層,也不辱沒蔡家。

  這件事劉表已經決定了,他不想再聽妻子的勸說,什麼兒女情長,什麼成人之美,他統統不感興趣。

  蔡夫人碰了一個軟釘子,她心中暗暗惱恨,卻又無可奈何,這件事她好容易說服蔡家和劉琮聯姻,偏偏又在丈夫這裡卡住了。

  但她怎麼可能就此放棄?

  “將軍,難道琮兒真的不可能嗎?他和少妤.....”

  “你不要再說了!”

  劉表拖長聲調,有些橫蠻地揮揮胳膊,用一種不容反駁的語氣說:“我已經決定,琮兒將娶龐氏之女,琦兒將聯姻蒯氏,至於少妤,只能是璟兒娶她。”

  “似乎將軍對我們蔡家很有偏見!”蔡夫人挺起了胸膛,心中也有點被丈夫的橫蠻激怒了。

  “恰恰相反!”

  劉表轉過身,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妻子的眼睛道:“我對蔡家沒有一點偏見,反而更偏愛蔡家,否則我們就不會站在這裡說話了,不是嗎?”

  或許是覺得自己對妻子態度有點稍硬,劉表又緩和一下口氣,“夫人,璟兒是我至親,是我唯一的侄子,我覺得他配得上少妤。”

  “讓你的侄子見鬼去吧!”

  蔡夫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憤,她惡狠狠丟下一句話,便轉身怒氣衝衝地走了。

  劉表望著妻子氣沖沖的背影,不由搖了搖頭,蔡家事事都要占先,這一次自己偏不能遂他們之意。

  ..........

  陽新縣是位於江夏郡中西部的一座中縣,全縣有人口兩萬餘人,這裡也是張武、陳孫兩員荊州大將的駐兵之地。

  自從張武和陳孫二人叛亂後,陽新縣便脫離了荊州的控制。

  “我的馬呢!”

  一名四十餘歲的軍官從縣衙裡風一般奔出,歪戴頭盔,衣甲不整,他也顧不上了,只管焦慮地四處張望,就彷彿在尋找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將軍,馬在這裡!”

  一名親兵牽著一匹極其雄壯的戰馬小跑上前,戰馬非常年輕,它雪白的皮毛象絲綢一般閃光,鬃毛細密而飄逸,從側面看,它體格勻稱,四肢強健而修長,它的蹄子像鋼鑄一般,奔跑有力,它生有一雙海鷹的眼睛,不但能遠眺,在濃霧中、在飛旋的雪片裡,甚至在黑暗中,它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連最愚昧的農夫,也看得出這是一匹罕見的千里之馬。

  “我的寶馬,我的命根子!”

  中年軍官奔跑上前,緊緊摟住戰馬脖子,將臉貼在馬脖子上,他唯恐一不留神,寶馬就會離自己而去。

  中年男子便是這次叛亂的頭領張武,這匹寶馬是他去年從一名馬販子手中得到,傳聞來自西域,是張武的命根子。

  劉表也看中了這匹馬,幾次讓他牽馬去襄陽,張武死活不肯,這匹寶馬的名聲甚至傳到東吳,孫權特地派人表達了對這匹戰馬的問候,張武卻不肯用戰馬來向孫權表示自己的誠意。

  也正是這個原因,孫權對他的極為不滿。

  此時張武正焦急地等待東吳軍隊的消息,他在陽新縣呆得太久了,他感覺危險即將到來。

  但他和東吳的聯繫已經中斷,蘇振已經好幾天沒有消息給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是留在江夏郡,還是轉道去彭澤,和江東軍匯合,張武忐忑不安之極。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疾奔而來,單膝跪下,急聲稟報:“張將軍,斥候傳來消息,發現了荊州主力,約兩萬餘人,正浩浩蕩蕩向我們殺來!”

  這個消息令張武一下子呆住了。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2 21:16
第一卷 初鳴 第34章 圍剿亂賊

  在距離陽新縣約八十里外,一支二萬餘人的軍隊正浩浩蕩蕩向西進發,旌旗招展,盔甲鮮亮,聲勢十分浩大。

  在隊伍的最前方,劉備騎在馬上,向四周眺望,心中若有所思。

  “這是劉皇叔第一次在南方作戰吧!”一旁的副將王威笑道。

  “是啊!和北方大不相同,到處都是湖泊和河流,不適合騎兵作戰。”

  劉備十分感慨,笑道:“若是曹軍殺到江南,他們的優勢也不是很明顯了,只要南方軍隊齊心抗曹,我覺得戰勝曹軍不是沒有可能。”

  “這句話從別人口中說出,我不相信,但從劉皇叔口中說出,我深信不疑。”

  “呵呵!過獎了。”

  停一下,劉備又笑問:“志公對叛軍情況瞭解多少?”

  “算是瞭如指掌吧!”

  王威臉上帶著輕蔑的笑意,給劉備解釋道:“張武、陳孫手下的正式軍隊只有三千人,現在他們雖兵力過萬,但大部分都是臨時招募的農夫,或許還有一些無賴之徒,沒有什麼戰鬥力,劉皇叔不用擔心,其實這一戰我們更擔心的是江東軍。”

  劉備點點頭,“我也是擔心江東軍,就怕他們突然從陽新縣冒出來。”

  王威呵呵笑了起來,“雖說有這個可能,但我們只要加強探子,完全掌握敵軍動向。”

  兩人正說著,劉璟騎馬奔了上來,僅僅兩天時間,他便完全學會了騎馬,只待精湛,可惜他騎的是一匹老馬,不能縱馬長距離疾奔,這也是美中不足。

  “璟公子,這是第一次參加戰役吧!感覺公子很興奮。”王威笑問道。

  “有一點吧!”

  劉璟和劉備對望一眼,兩人都想起了汝南之戰,不由會意一笑。

  “皇叔,我想跟隨小關將軍去四處巡哨,不知是否准許?”

  劉璟的身份並不是正式軍人,他只是隨軍作戰,很大程度上是劉表想磨練他的意志,這一點王威很清楚,他剛要反對,劉備卻點點頭答應了,“可以!”

  劉璟大喜,在馬上躬身行一禮,“多謝皇叔準令!”

  他掉轉馬頭向後奔去,王威喊之不及,望著劉璟遠去的背影,他十分擔憂道:“皇叔,他沒有什麼戰爭經驗,讓他去巡哨,是不是太危險了,萬一出點什麼事.....”

  劉備微微一笑,“璟公子很機靈,也很理智,小關將軍也會照顧他。”

  王威無奈,劉備畢竟是主將,既然主將已應允,他反對也沒有用,只得嘆一口氣,又回頭擔憂地望了一眼劉璟的背影。

  ..........

  劉備一共派出了三支斥候隊,每支斥候約百人,其中第一隊便是由關平率領,關平也就是關羽的義子,軍中大家都叫他小關將軍,年約二十歲出頭,總是帶著一副開朗的笑容,和他父親的沉默寡言大為不同。

  或許是年輕相差不大的緣故,關平和劉璟很快便熟悉起來,沒事就在一起談兵論道。

  在武昌城,兩人便講好了,這次作戰,劉璟跟著關平,只是關平不敢擅自做主,須得到主將劉備的許可。

  關平即將出發了,他正打手簾向前方探望,這時他看見劉璟,臉上笑容浮起,催馬上前問道:“怎麼樣,皇叔準了嗎?”

  “準了!”劉璟興奮地答道。

  關平哈哈一笑,手一揮,“出發吧!”

  他帶著劉璟以及一百餘名巡哨斥候,縱馬向南方奔去......

  陽新縣附近地形屬於丘陵地帶,山巒起伏,山岩奇秀,森林密佈,雖已是初冬時節,但大片樹林依舊樹蔭濃密,流水沒有結冰,如一條碧玉腰帶,在山巒間蜿蜒流淌。

  雖然風景秀麗,但人口卻十分稀少,江夏郡的人口主要集中在柴桑、武昌以及夏口等三地的沿江地區。

  陽新縣的管轄面積雖然是江夏郡第一,是武昌縣的數倍,但人口卻只有武昌縣的三成不到。

  眾人奔出三十餘里,還沒有遇到一人,這時,關平見劉璟戰馬吃力,便一擺手,眾人放慢馬速,漸漸停了下來。

  “璟公子,要不我替你換匹馬吧!”關平笑道。

  劉璟知道軍中戰馬並不多,每匹戰馬都被它的主人愛若生命,劉璟雖然渴望能有一匹強壯的好馬,但奪人所愛之事他卻不願意去做。

  這是他前世帶來的性格,雖然穿越千年,卻依舊生機勃勃地存在。

  劉璟搖了搖頭,“不用了,等平定了張武、陳孫後,我再想辦法從戰利品中搞一匹好馬。”

  說起好馬,關平眼中露出崇敬之色,“我父親的馬堪稱天下第一,就連曹操的爪黃飛電也比不上。”

  “那是當然,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嘛!我一直認為,除了你父親,天下再無人有資格騎赤兔馬。”

  “多謝璟公子讚譽,你這話若被父親聽見,他一定會對公子另眼相看。”

  兩人邊說邊走,這時,前方幾名騎兵飛馳而至,馬上載了一名樵夫。

  “稟報將軍,這樵夫是在前方樹林裡發現,他好像知道一點情況。”

  樵夫下了馬,上前跪下,戰戰兢兢道:“拜見將軍!”

  “你不用害怕,把你知道的情況告訴我們,馬上就放你走。”

  “是!”

  樵夫努力在記憶中搜索對方可能感興趣的事情,很快,一些悲慘之事便讓他激憤起來,忘記了眼前的危險。

  “我想說,張武和陳孫真是惡魔,我們鄉中大半年輕人都被他們抓走,女人都躲進山裡,稍微慢一點就會被他們抓住淫辱,還有糧食,他把我們的糧食全搶走了.....”

  劉璟對這些卻不感興趣,他打斷樵夫的話,問道:“我們想知道,最近一個多月,你有沒有遇見江東士兵?”

  “沒有見過!”

  樵夫搖搖頭,“肯定沒有見過江東士兵,上一次見到江東軍,還是兩年前了。”

  眾人又盤問幾句,確實沒有什麼異常情況,便將樵夫放了,關平沉吟一下道:“雖說樵夫沒有看見江東士兵,但並不代表沒有,或許他沒有遇見,我覺得我們還要繼續向南巡查,璟公子以為如何?”

  劉璟微微一笑,“你是這支斥候的頭領,自然是你說了算。”

  “好!我們繼續向南巡查。”

  關平帶領眾人,又加快馬速,向山巒中奔去。

  ........

  次日一早,劉備率領兩萬大軍抵達了陽新縣,在距離縣城三里外停駐下來,軍隊迅速列陣,兩萬大軍鋪天蓋地,刀光閃爍,殺氣騰騰。

  陽新縣雖然轄域廣闊,但縣城卻很小,而且城牆矮小破舊,城門殘破不全,軍事作用不大,不足以防禦大軍進攻,反而會阻礙軍隊逃跑。

  隨著一陣轟隆隆的戰鼓聲,張武、陳孫大軍出城迎戰,約九千餘軍隊,除了三千中軍稍微軍容整齊外,兩邊軍隊皆兵甲不全,隊伍不整,拿著各式各樣的兵器,甚至還有拿著鋤頭木棍。

  張武和陳孫招募了近萬軍隊,並不是為了對抗荊州軍,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投降江東軍時作為討價還價的本錢,手中有萬餘軍隊,至少當上中郎將不成問題。

  沒想到江東軍未至,荊州軍卻殺來了,張武和陳孫二人皆極為不安。

  一桿大旗之下,張武偷偷地打量一里外的荊州軍,他已得到消息,竟然是劉備率軍殺來,這使他心中更加擔憂。

  但他又不敢一戰不打,棄城而逃,要知道戰敗和不戰而逃完全不同,戰敗可以說實力不濟,而逃跑就是怯弱了,東吳不會容他。

  “陳將軍,你去打頭陣!”張武對不遠處的陳孫大聲令道。

  陳孫年約三十餘歲,身高七尺五,長得虎背熊腰,手執一把三尖兩刃刀,他在軍中資歷要弱於張武,在東吳那邊,也是以張武為主將,他為副將。

  陳孫心中膽怯,不敢前去挑戰,回頭應道:“張將軍,不如先讓別人去試探一下虛實,我再上陣不遲。”

  張武沒有睬他,高聲對士兵們喊道:“擂鼓,給陳將軍助威!”

  “咚!咚!咚!”

  鼓聲如雷,震天動地,士兵們跟著振臂大喊,催促陳將軍出戰,陳孫萬般無奈,只得催馬向荊州軍衝去。

  他一揮三尖兩刃刀,厲聲大喊:“我乃陳孫是也!誰敢與我一戰?”

  荊州軍戰旗下,劉備也注意到了敵軍中似乎有一匹雄駿之極的戰馬,令他大為動心,他低聲問王威,“那騎白馬者是何人?”

  王威微微一笑,“那便是張武,他的戰馬名喚的盧,是一匹寶馬良駒,我家主公也曾頗為動心,可惜張武不知趣。”

  “壯哉!好一匹雄駿之馬。”劉備由衷地讚歎道。

  這時,陳孫出陣掠戰,大聲叫罵,劉備大怒,問左右:“誰給我斬下此賊人頭?”

  “大哥,看我斬他人頭!”

  張飛大吼一聲,催馬疾奔,吼聲如雷,如天神下凡一般,瞬間便殺到陳孫眼前,丈八蛇矛如閃電般刺出。

  陳孫驚得手腳發軟,兩股顫慄,舉刀橫架,但張飛之矛沉重如山,他招架不開,在陳孫的慘叫聲中,張飛一矛刺穿了他的胸膛。

  陳孫死屍從馬上栽落,張飛揮舞長矛大喝一聲,“殺!”他單槍匹馬向敵軍陣營衝去。

  劉備見敵將被殺,立刻下令:“全軍出擊,擊潰敵軍!”

  兩萬荊州軍喊殺聲驚天動地,如奔騰的浪潮向叛軍殺去,叛軍士氣低迷,未戰便先崩潰了,人人爭先逃命,戰場一片混亂。

  張武見勢不妙,掉轉馬頭奔逃,他的馬速極快,片刻間便率先逃離了戰場。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2 21:17
第一卷 初鳴 第35章 馬作的盧飛快

  在陽新縣城以東約三十餘里外,有一座山勢低緩的丘陵,丘陵上分佈著茂密的松林,東去的官道蜿蜒從西而至,越過丘陵,將松林一分為二。

  松林內鋪著厚厚的松針,乾燥而舒適,劉璟和關平以及一百餘名斥候士兵正坐在松樹下休息,閒聊陽新縣的戰役。

  “和張武、陳孫這種小賊交手,勝之不武,說實話,我一點興趣也沒有。”關平笑著說道。

  “是啊!還不如躺在這裡,悠悠哉哉,舒服得很。”

  劉璟躺在一棵松樹下,嘴裡叼著一根松枝,目光注視著樹頂的一隻松鼠,調皮地蹦來蹦去。

  他顯得很悠閒,雖然他也希望能從張武、陳孫之戰中搞到一匹戰馬,但這不用他操心,趙雲會幫他搞定。

  關平又瞥了他一眼,笑道:“我聽父親說,璟公子還頗有作戰經驗,璟公子打過仗嗎?”

  “什麼作戰經驗,我不過是跑得快,遇到危險先逃命,這個道理我還不懂嗎?”

  劉璟的話引來士兵們一陣會心的笑聲,這時,在樹林外戒備的一名士兵喊道:“關將軍,有人向這邊來了,好像是軍隊!”

  眾人紛紛跳起,向松樹外奔去,劉璟也一躍而起,奔至松林邊,攀上一棵松樹,向遠處眺望。

  只見遠處官道上一支軍隊正向這邊奔來,距離他們約兩三里路程,劉璟一眼便看出這是一支潰敗之軍,軍隊人數約四五百人,為首一名大將,騎著一匹雄駿的白馬。

  劉璟的目光落在那匹雄駿的戰馬之上,這顯然是一匹寶馬良駒,將他的目光緊緊吸引住了。

  “大家聽我的命令!”

  關平沉聲下達了命令,“我們要伏擊這支軍隊。”

  眾斥候紛紛上馬,跟著關平向密林中奔去。

  這支敗軍正是從陽新縣潰敗下來,張武收集了四百餘敗兵,倉皇向柴桑方向逃亡,而這條官道正是去柴桑的必經之路。

  眾人一口氣奔逃了三十餘里,追兵已遠,張武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向四周觀望,這一帶他很熟悉,前面的一座丘陵叫做黑林崗,過了黑林崗,再走十幾里便有一座小鎮。

  他回頭對士兵們道:“兄弟們再辛苦一下,去陽東鎮吃飯休息!”

  他一催戰馬向黑林崗奔去,他的馬速極快,眾士兵叫苦不迭,只得跟著張武拚命奔跑,不多時,軍隊便奔上了黑林崗,沿著官道繼續向東奔逃。

  兩邊是茂密的松林,儘管此時還是中午時分,但松林內光線昏暗,寒風從樹林縫隙裡吹來,使人感到陰風陣陣。

  張武一馬當先,後面士兵斷斷續續跟著奔跑,隊伍已經拉長了近一里,密林內,百名荊州軍斥候已張弓搭箭,瞄準了數十步外的敗兵。

  這時,關平卻意外地發現劉璟不見了,他心中大吃一驚,四下張望,卻沒有看見劉璟蹤影。

  但時間已不容他再四下找尋,他當機立斷下令:“射!”

  百支箭矢密集地從樹林中射出,敗兵措不及防,一片慘叫,紛紛栽倒在地,他們早已成為驚弓之鳥,鬥志全無。

  突來的襲擊嚇得他們大喊大叫,狂奔逃命,關平一聲厲喝:“殺!”

  “殺啊!”

  斥候騎兵大喊著從松林中殺出,揮舞長矛,向官道上的敗兵殺去,官道上的敗兵混亂成一團,驚恐得大喊大叫,拚命奔逃。

  張武仗著馬快,一路疾奔,不多時,他便率先逃離了戰場。

  離開戰場約數里,張武漸漸放慢了馬速,回頭探望片刻,已經聽不見喊殺聲,他一顆心終於放心。

  就在這時,一陣異響從左側傳來,他猛地回頭,只見一棵大松樹正緩緩倒下,迎頭向他砸來,驚得張武一連後退幾步。

  ‘轟!’地一聲巨響,大樹倒在他面前,激起一陣塵土,戰馬被驚得前蹄揚起,發出長長的嘶鳴。

  就在張武的注意力被倒地大樹吸引的瞬間,一個黑影從他身後大樹上飛閃跳下,鋒利的戰刀直劈張武的後頸,此時大樹倒地的轟然聲掩蓋住了戰刀劈來的風聲。

  就在張武忽然驚覺的一剎那,脖子上一陣劇痛傳來,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張武的人頭被劉璟一刀劈飛,脖腔裡的血噴出一丈高,濺了劉璟一身。

  劉璟一腳踢掉張武的屍體,換坐在馬鞍上,刺鼻的血腥和凜冽的殺機使戰馬受驚,一躍跳過大樹,沿著官道向東疾速奔跑。

  劉璟死死抱住了戰馬脖子,兩腿夾緊馬肚子,耳畔風聲呼呼作響,他騎術並不高,但他卻有一種常人不及的毅力,咬牙忍耐著戰馬的顛簸和丟甩,始終沒有被甩下馬。

  這是一場人和馬的意志較量,劉璟很清楚,一旦他被甩下馬背,他就將失去這匹寶馬良駒,他咬緊牙關,忍受著五臟六腑劇烈顛簸的痛苦,用盡全身力量控制住戰馬。

  戰馬在曠野裡疾奔,陽東鎮早已被拋在身後,也不知戰馬奔跑了半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劉璟已經筋疲力盡了,但戰馬卻依舊精神抖擻,奮力疾奔。

  這時前方忽然出現一條兩丈寬的小河,戰馬一聲長嘶,一躍跳過小河,戰馬劇烈的跳動使劉璟再也無法抱緊戰馬,滾翻落馬,‘撲通!’一聲掉進了水中。

  戰馬疾奔而去,劉璟慢慢從小河裡爬上岸,渾身就像散架了一般疼痛,但他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最終功虧一簣,他氣得狠狠一拳砸在泥土上。

  就在這時,劉璟忽然聽見一聲長嘶,他吃驚地抬起頭,只見遠方一匹白色的戰馬正向這邊奔馳而來,鬃毛飄揚,在原野上,就彷彿一隻跳動的白色精靈。

  劉璟心中湧起一種從未有過的狂喜,他忍住全身疼痛爬起身,大笑著張開臂膀,向奔馳而至的白色精靈迎去,

  .........

  陽新縣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役,叛軍在沒有江東軍的支援下,遭遇了擁有絶對優勢的荊州軍,一戰即潰。

  九千餘叛軍被斬殺近兩千人,五千餘人被俘,其餘都在混亂中逃跑,戰鬥已結束,荊州士兵在清理著戰場,一隊隊被俘的士兵垂頭喪氣走過,繳獲的兵器盔甲以及戰鼓旗幟,堆積得如一座小山。

  劉備騎馬立在一座丘陵上,遠遠眺望著一隊隊戰俘走過,但他的心情並不高興,他的軍隊沒有能繳獲他渴望的戰利品,一匹寶馬良駒。

  “大哥,主要是張武那賊跑得太快,來不及追上他,是我的責任。”張飛在一旁極為自責,他也想替兄長搶到那匹馬,可惜他被亂軍阻隔,眼睜睜地看著張武逃走了。

  “算了!”

  劉備心中嘆了口氣,他和那匹戰馬沒有緣分,那匹戰馬注定是屬於孫權,他臉上掛出寬容的笑意,“三弟,一匹馬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大哥雖是這樣安慰,張飛還是極為自責,心中鬱鬱不樂。

  這時,遠處有人大喊:“小關將軍回來了。”

  劉備回頭望去,只見關平帶著百餘騎兵押解著幾百名戰俘而來,笑容滿面,劉備笑著迎了上去,“賢侄,你怎麼回事,也抓了這麼多戰俘?”

  “我們攔截住了張武的敗兵,連張武也被璟公子所殺。”

  ‘張武!’劉備心中一動,連忙向軍隊中望去,他看見劉璟,更看見了劉璟胯下的雄駿戰馬,士兵們紛紛圍上前,羨慕地撫摸這匹寶馬。

  劉備心中湧起一種難以抑制的酸楚,沒想到這匹寶馬竟然被劉璟得到了,看劉璟的模樣,他是愛極了這匹戰馬。

  這時張飛眼熱戰馬,飛奔上前拱手笑道:“璟公子,這匹寶馬我大哥仰慕已久,公子能否割愛?”

  “翼德!”

  劉備臉一沉斥責道:“你是怎麼說話的?我劉備豈是奪人所愛之徒。”

  劉備催馬上前,笑眯眯拱手道:“恭喜璟公子殺死賊首,立下大功。”

  劉璟心中恨極,這是他用命換來的寶馬,劉大耳一句話就想把它要走嗎?做夢吧!

  心中雖然這樣想,但他卻不能表現出來,至少表面上要顯得大度,劉璟翻身下馬,將戰馬牽給劉備,“劉皇叔是天下英雄,當騎龍駒寶馬,這匹馬皇叔既然喜歡,儘管拿去。”

  話說得很漂亮,做人也很慷慨大度,只是劉備剛才已經把話說死了,他不是奪人所愛之徒,就算劉璟真的給他,他也不能要。

  劉備心中苦澀,臉上卻帶著感激的笑容道:“多謝璟公子的慷慨,璟公子是少年英雄,騎這匹寶馬正相得益彰,公子的心意劉備領了,但這匹馬恕我不能接受。”

  劉璟點點頭,“劉皇叔虛懷若谷,令人敬佩。”

  不過,劉璟卻真心願意把馬送給趙雲,以表達對他授武的感恩,劉璟又將馬牽到趙雲面前,躬身施一禮,“趙將軍的授武之恩,劉璟銘記於心,這匹戰馬贈給將軍,以表達劉璟對將軍的感激之情。”

  這時,無數雙眼睛向趙雲望來,連劉備也忍不住斜眼望向趙雲,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劉璟送馬給劉備,只是為了回應張飛的一種客氣,但他贈馬給趙雲,卻是真心誠意,口氣都完全不同。

  趙雲沉吟片刻,他能感到劉璟情意,只是他若收下這匹馬,最終還是會落到主公手上,雖然主公是得其所愛,但這件事會影響到主公的名聲,反而不是好事,趙雲不想這樣做。

  想到這,趙雲拍了拍戰馬,微微一笑,“多謝璟公子美意,我看這匹馬對你頗有情意,它既已認你為主,你豈能再把它轉讓給別人,馬也有忠義,望你好好愛護它。”

  趙雲和劉璟對望一眼,有些話不用說出來,他們心中明白,兩人都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不遠處,劉備斜睨趙雲和劉璟的交流,他眼中的神色變得異常冰冷,他當然知道趙雲為什麼不肯收下戰馬,無非是在他心中,自己不如劉璟重要,他寧可把戰馬留給劉璟,也不肯獻給自己,他對自己的忠心已經淡了,還以為自己不知道?

  半晌,劉備轉身望向天空,雙手背負在身後,鼻子裡卻重重地哼了一聲,“哼!”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3 09:42
第一卷 初鳴 第36章 赤壁酒館

  江夏郡湖泊眾多,河道縱橫,尋常人家出門大多是乘舟楫往來,商人也大多走水路,一方面運貨量大,另一方面也旅途輕鬆。

  但陸路也有人走,從陽新縣北上襄陽有兩條官道,一條是走夏口渡江,沿漢水右岸北上,另一條是走赤壁渡江,沿漢水左岸北上。

  兩條官道之中,走左岸更為方便。

  這天中午,赤壁渡口來了一名年輕的軍官,身後還跟著一名騎兵隨從,雖然軍官長得相貌堂堂,儀表非凡,但引起路人關注的,卻是他所乘騎的戰馬。

  這是一匹白色的戰馬,戰馬極其雄駿,行走飄逸而有力,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年輕的軍官自然就是劉璟,他沒有隨同劉備大軍乘船返走水路回襄陽,而是騎著愛馬從陸路返回,劉備說服不了他,又擔心他的馬被人偷走,便派了一名武藝不錯的手下護衛。

  初得寶馬,那種渴望與愛馬朝夕相處的強烈意願使劉璟不想乘船,一路騎馬北上,更能加深他和愛馬的感情。

  劉璟立馬站在高崗之上,眺望遠方滾滾長江,這裡便是赤壁了,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再過七年,這裡將爆發一場決定天下格局的戰役。

  卻不知他劉璟的到來,又會給這段歷史增添幾分什麼樣的色彩。

  劉璟凝視良久,卻被一名好客的酒保打斷了他的思路,“軍爺,臨近中午了,在小店喝一杯水酒再過江吧!現在碼頭上的船伕也都在休息,去了也沒有人。”

  劉璟回頭看了一眼酒保,見他滿臉堆笑,眼睛裡充滿熱情,便問道:“你酒館在哪裡?”

  酒保一指身後不遠處的一座酒館,“小鎮第一家就是!”

  劉璟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在他身邊百步外便是赤壁鎮,赤壁鎮是一座小鎮,約百戶人家,大部分人家坐地為賈(古人將外出經營者稱商,將坐地開店者稱賈)。

  一條主街兩邊開滿了各種店舖,旅舍、酒館、青樓、食材、南北雜貨等等,足有數十家之多,主要就是做過江客人的生意。

  很多在大江中往來的船隻,也會在赤壁靠岸,上岸喝酒買東西,所以赤壁鎮上顯得頗為熱鬧。

  小鎮口第一家就是酒保所指的酒館,是一棟兩層小樓,後面還有菜園子,占地約兩畝,在大門前有拴馬樁,拴了十幾匹馬,旁邊豎起一跟木桿,上面挑著酒幡,黑邊黃底,寫著斗大的‘春來居’三個字。

  劉璟急於過江,他正在猶豫,隨從笑道:“要不劉將軍先去喝一杯酒,我去碼頭安排一下船隻,然後再過來,”

  劉璟點點頭,這樣也行,這時,酒保又陪笑道:“酒館裡還有軍爺的朋友,是他們認出軍爺,讓小人來招呼。”

  “朋友?”

  劉璟微微一愣,他想不起自己在江夏郡會有什麼朋友,他又疑惑地看了一眼酒館,好奇心終於使他催馬向酒館而去。

  酒館內的生意並太好,二樓基本上空著,只有一樓坐了不足一半的客人,稀稀寥寥,大約十幾人。

  劉璟剛到門口,一眼便看見了坐在門口的兩人,一男一女,都極為年輕,少年和他年齡相仿,身材魁梧高大,虎目高鼻,皮膚微黑,身著錦袍,腰束革帶,長得英姿勃勃,但他一雙眼睛卻格外熾熱地盯著自己的戰馬。

  而他對面坐著的少女,劉璟一眼認了出來,不就是在行春橋和自己一同搏殺黃逸家奴的那個小娘嗎?原來是她!

  少女看見了劉璟,連忙笑吟吟站起身,“將軍,還認識我嗎?”

  劉璟點點頭,“姑娘能平安離開武昌城,我也放心了!”

  他將戰馬繫在拴馬樁上,又吩咐酒保去取上好馬料和清水,這才走進酒館,微微拱手笑道:“沒想到在赤壁又遇到姑娘,果然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少女已不再是上次黑裙紅披風打扮,而是穿一件繫腰長裙,白色的長裙繫在腋下,顯得身材修長而俏麗,上身又穿一件厚厚的短襦,雪白的脖頸上圍著一條火紅色狐狸皮。

  此時她渾身已經沒有一絲殺氣,短劍和戰弓也不見了蹤影,變得溫柔賢淑,雖然年紀稍稚,但舉手投足之間已有一種說不出的雅緻,和上次那個殺氣騰騰的小娘完全判若兩人。

  少女盈盈施一禮,“多謝公子一力承擔,才使我能平安離開武昌城,小女子心中感激不盡。”

  她雖然練武學藝,嫉惡如仇,殺人不管後果,但文靜之時,心思卻變得很細膩,劉璟一力承擔殺人後果,她心中如明鏡一般。

  “姑娘過獎了!”

  劉璟笑著回一禮,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眼角餘光微瞥,卻發現旁邊少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時地望向自己戰馬,眼睛裡流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渴盼之色,這讓劉璟心中生出一絲警惕,難道他們是衝著自己的戰馬而來?

  他輕輕咳嗽一聲,對少年笑道:“在下劉健,荊州軍下一名屯長,請問仁兄尊姓?”

  少年目光迅速收回,顯得有些心慌意亂,就彷彿被人看穿了心思,連忙抱拳道:“在下姓陶,柴桑人,將軍可以叫我四郎,這位是我小妹,多謝公子在武昌城相助。”

  劉璟這才明白他們的身份,原來是柴桑陶氏家族,難怪看起來像是富貴中人。

  “陶公子不必客氣,其實應該是我感謝令妹出手相助才對。”

  “呵呵!將軍過謙了。”

  少年一擺手笑道:“將軍請坐吧!”

  劉璟謙讓幾句,便坐了下來,所坐角度正好可以看見酒館外的馬匹,少年又命人上了酒,這才笑眯眯問道:“聽口音,將軍好像是泰山郡一帶人,怎麼會在荊州從軍?”

  “天下大亂,有什麼不可能。”

  劉璟淡淡一笑,從懷中取出一隻小錦囊,從囊中小心地取出一支金簪,遞還給了少女,“這是姑娘的金簪吧!太精緻了,但願我沒有把它弄壞。”

  少女眼睛一亮,笑逐顏開地接過金簪,“我還以為把它弄丟了,原來被公子拾到了,這是母親送我,太感謝公子了。”

  這時,少年的目光又望向酒館外的戰馬,他終於忍不住道:“劉將軍,門外的戰馬可是從張武手中所得?”

  “正是!張武被我所殺,他的馬自然歸我,我看公子對此馬似乎很感興趣。”

  少年咬了一下嘴唇,鼓足勇氣道:“實不相瞞,我們正是為這匹戰馬而來江夏,此馬右眼下有一道白色淚痕,名叫的盧,堪稱天下名馬,我願意出百金購此馬,不知將軍能否割愛?”

  劉璟笑了起來,這少年確實是不懂人情世故,居然說出是天下名馬了,還要出百金相購,這換任何人都不會賣了。

  劉璟搖搖頭,“縱是千金也不賣!”

  少年臉色一變,呆了半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旁邊少女笑道:“劉將軍,這匹馬我們從去年就關注了,也派人和張武接觸過,張武也答應把這匹馬贈送我們,沒想到卻發生了戰事,張武意外身亡,這匹馬也被將軍得到,這讓我們很遺憾,如果將軍信得過我們,可以跟我們去一趟柴桑陶家,我們願以三千兩黃金換取此馬,不知將軍是否答應?”

  “原來是為了這匹馬,我和姑娘才會在赤壁重逢,看來你們早就注意到我了。”

  劉璟搖搖頭,“可惜啊!萬金我也不換。”

  劉璟話音剛落,少年便重重將耳杯往桌上一頓,冷冷道:“我是看在你在武昌城相助舍妹一事,才對你客氣,好言相商,否則我們早就動手了,姓劉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陶公子是想搶我的馬嗎?”劉璟的語氣也變冷了,針鋒相對。

  “我只是勸你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的武藝連舍妹都比不上,更不用說我,還有其他人,你睜大眼看看吧!”

  少年說到這裡,旁邊十幾名酒客都站了起來,一個個身材魁梧,目光凌厲,每個人腰間皆佩利刀,他們封住了大門和窗戶,令劉璟無路可逃。

  劉璟呵呵一笑,“看樣子,我只能當個識時務的俊傑,把戰馬雙手奉送了。”

  他話音一落,驟然發動,一伸手將少女抓到自己眼前,不等少女反抗,他已勒住少女脖子,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頂住她嬌美的面頰。

  少女發應極快,手肘猛地向後撞去,正中劉璟胸口,劉璟悶哼一聲,手中匕首加勁,一道淺淺的血痕出現在她嬌嫩的臉頰皮膚上。

  “你再敢亂來,可就要破相了。”

  少女不怕死,卻極害怕破相,殺了一百個劉璟,也換不回她的如花似玉般的容貌,捏緊的拳頭不由又鬆開了,心中恨極,大喊:“無恥之徒,你快放開我!”

  劉璟抓住少女,以及少女的反抗和隨後屈服,都是在一瞬間完成,直到這時,她的兄長和四周隨從才反應過來。

  “你大膽!”

  少年勃然大怒,一拍桌子起身,“放開她!”

  四周十幾名隨從一起拔刀圍上來,劉璟站起身,將少女拖靠牆壁,冷冷道:“很抱歉,我這個人就是不識時務,你們若想她死,就儘管上前來。”

  眾隨從都向少年望去,少年從小在良好教育中長大,從來高高在上,不懂世間險惡,他做夢也想不到,劉璟居然敢抓他的妹妹當人質,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根本不知道劉璟從來都敢作敢為,天下還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少年一時有些懵了,如果妹妹出事,他怎麼向母親和二哥交代?他深深吸一口氣,連忙擺手,“你放開她,我不要你的馬了。”

  少年的示弱讓劉璟看得更清楚,這少女對他們而言,簡直比公主還寶貴,這就是他們的軟肋,如此,他怎麼可能放開她?

  劉璟冷笑一聲,厲聲喝道:“給我統統閃到一邊去!”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3 20:25
第一卷 初鳴 第37章 少女人質

  少年男子見劉璟凶相畢露,殺機騰騰,一把鋒利的匕首頂在妹妹的脖子之上,他心中又氣又慌,可是又無計可施。

  對峙片刻,少年男子萬般無奈,只得讓步了,他狠狠瞪一眼劉璟,命令左右,“都到一邊去!”

  眾人紛紛退下,讓出了酒館大門,劉璟低聲對少女道:“我安全了,自然會放你,你敢反抗一次,我就在你臉上劃一刀,走!”

  少女嘴唇咬得發白,她還從來沒有被一個男子這樣挾持,竟然還是緊緊抱著她,這份屈辱令她羞惱之極,但她又害怕對方失手劃破她的臉頰,那她的容顏就完了。

  她畢竟是個愛美的少女,把自己的花容月貌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她也明白對方的處境,只要對方不要過份傷害她,她不會冒破相之險和這個挾持她的男子抗爭。

  她只得忍住這份屈辱,順從地跟著劉璟緩緩向大門處走去,劉璟控制住少女,一步步離開了酒館,這時,劉璟的隨從已經聞訊從碼頭奔回。

  他見劉璟已經出來,急忙將戰馬繮繩解開,劉璟吹了一聲口哨,戰馬竟乖乖地跟著他噠噠向江邊碼頭走去。

  少年男子和十幾名手下一路跟隨他們,少年看著妹妹嬌弱的身體被劉璟拖著一步步走向碼頭,他恨得眼睛都噴出火來,暗暗發誓,一定要將此人碎屍萬段。

  “大家聽好了,碼頭上,只要他一放人,我們就同時動手,絶不能讓他逃掉,明白嗎?”

  “明白了!”

  眾人握緊兵器,一步一步跟著劉璟,蓄勢待發。

  碼頭上,船隻已經準備好了,是一艘五百石的樓船,劉璟的隨從牽馬先上了船。

  這時,劉璟迅速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後面跟來的少年和他的手下,見他們已握緊兵器,四面部署,很明顯就是要發動攻擊了。

  “愚蠢!”

  劉璟冷笑一聲,低聲對少女令道:“上船去!”

  “為什麼還要我上船!”

  少女也忍不住發怒了,她咬緊銀牙盯著劉璟,“我已經順從到現在,你到底要幾時才肯放我?”

  劉璟的匕首依舊頂在她臉上,毫不憐香惜玉,“過了江就放你,上船!”

  少女無奈,被劉璟挾持著上了船,大船晃了一下,船隻緩緩啟動了,少年男子大怒,衝上前喊道:“姓劉的,你到底要怎樣,還不放我妹妹!”

  劉璟頭也不回道:“你們再等一個時辰,船隻自然會把令妹送回,若你們膽敢搗鬼,令妹必將喪身江底,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少年男子心中恨到極點,卻又無可奈何,眼睜睜地望著船隻離開碼頭,向江心駛去。

  一名隨從上前低聲道:“少主,不如我們駕船跟上去,在水下動手!”

  少年男子回頭瞪了一眼隨從,將一腔怒火都發洩在他身上,猛地一腳踢去,“你這個白痴,尚香在他手上,你是想害死她嗎?”

  所有人都嚇得不敢吭聲了,

  少年男子又凝視著遠去船隻,慢慢冷靜下來,沉聲道:“這次是我大意,我認栽了,下一次就不會讓他逃掉。”

  他又回頭吩咐一名手下,“你跟著去襄陽,打聽的盧馬的下落,再查清楚這個軍官到底是誰,然後回來稟報。”

  “遵命!”

  手下行一禮,匆匆找船去了。

  ..........

  大江之上,船隻緩緩向對岸駛去,劉璟負手站在船頭,凝望著波光浩淼的大江,這時,劉璟已經放開了少女,她坐在另一邊,輕輕揉搓著被劉璟匕首壓出一道道血印的面頰。

  雖然沒有破相,但這些印跡至少要調養兩個月才能消除,她心中又恨又氣,眼中湧出了淚意。

  這時,劉璟又忍不住看了少女一眼。

  “你看什麼!”

  少女咬牙切齒瞪著他道:“把我一刀殺了,拋屍進江,這樣最好,省得我以後來找你算帳。”

  “我無意冒犯姑娘,是你們欺我太甚,的盧馬是我在戰場上拼了性命奪來,你們卻想把它搶走,若不是看在姑娘曾和我並肩殺敵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殺了,我劉璟心狠手辣,說到做到。”

  “你叫劉璟!”

  少女注視著他,“不是叫劉健?你騙我們。”

  劉璟笑了笑,注視著她,“就算是騙你們吧!不過姑娘也姓陶嗎?”

  少女輕蔑地撇了撇嘴,“我姓什麼,你不用知道,你只要記住,得罪了我,你可是要後悔一輩子。”

  “姑娘的金簪上有一個‘仁’字,那是姑娘的名,我猜姑娘是姓孫吧!”

  少女臉色大變,刷地變得慘白,驚恐地望著劉璟,就彷彿一下子揭穿了她的老底,她有一種上當的恐懼,兄長和隨從們都不在身邊,船到了對岸,他還會放自己走嗎?

  少女忍不住向江中望去,心中揣測自己能否跳江逃走。

  劉璟卻淡淡道:“不管你姓孫還是姓曹,我言出必信,自然會放你回去,只是姑娘和令兄最好不要再輕涉險境了,你們太稚嫩,很多話都露出了馬腳,我能看出來,別人一樣能知道。”

  劉璟的話使少女稍稍心安,沉默片刻,她又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猜測出來?”

  劉璟呵呵笑了起來,“我剛剛不過是詐你一下罷了,你卻自己承認了,姑娘,你說呢?”

  “你.....”

  少女氣得滿臉通紅,“你....你就是個無賴!”

  劉璟也不再理她,雖然孫堅和劉表是世仇,但和他無關,只是綁架孫權之妹,這個後果也夠他喝一壺,所以先識破她的身份,再放她回去,希望他們能領這個人情吧!

  又過了一會兒,少女心中稍稍平靜下來,她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劉璟,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咬一下嘴唇,低聲道:“劉將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連張武都保不住這匹寶馬,何況你一個小小的屯長,這匹馬注定不會屬於你,如果你肯把的戰馬獻給我,我不僅給你三千兩黃金,同時保舉你為江東軍牙將,而且你對我的冒犯,我也一筆勾銷,怎麼樣,這可是你陞官發財的機會。”

  “姑娘是在勸我投降東吳嗎?”劉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少女嘆了口氣,“我說的是實話,這匹馬你肯定保不住,對了,你也姓劉,除非你是劉表子侄,可是...你可能是嗎?”

  少女注視著劉璟,眼睛裡充滿期待,她希望劉璟能明白利弊,最後把馬交給她,就在這時,船隻忽然劇烈晃動一下,她這才發現,已經抵達對岸了。

  劉璟並沒有回應她的期待,他牽過戰馬,向她微微一欠身,“姑娘,保重吧!”

  “劉璟,你就不怕我報復殺了你嗎?”少女衝上前幾步,大聲喊道,她心中充滿了被挾持的屈辱,望著劉璟就這樣離去,她心中不甘。

  劉璟停住了腳步,他頭也不回,沉聲道:“我未害姑娘,姑娘為何要害我?”

  說完,他牽著戰馬上了岸,兩人翻身上馬,劉璟吩咐隨從一句,隨從奔上前,將一把刀扔到少女腳下,兩人縱馬向北方疾奔而去。

  或許是心中憤怒的緣故,少女一時沒有體會到劉璟扔刀的深意,她的內心還在憤怒和不甘之間徘徊,望著劉璟的身影消失,她恨得一跺腳,“姓劉的,你就等著瞧!”

  儘管她對劉景的無禮和綁架感到異常憤恨,不願接受他的人情,但很快,她的這種憤恨便消淡了幾分。

  因為她發現如果他不給她一把刀,恐怕她的回程會變得更加艱難,畢竟六七個粗魯的船伕,因為她被挾持而對她有了輕視,這種輕視又使他們的目光變得不善,一個個不懷好意地斜睨她。

  少女縱身一躍跳上樓梯,一刀劈斷了粗壯的扶手,怒喝道:”老老實實實開船,否則你們一個都活不成。

  少女的強勇使船伕們收起了輕視之意,不敢再有歹心,撐開船向對岸駛去。

  ........

  武昌城,黃祖負手在碼頭的放鶴亭上,目送劉備大軍的船隊遠去,他輕輕嘆了口氣,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父親,孩兒有句話想說。”一直站在身旁的黃祖長子黃射小聲道,一些話憋在他心中好幾天了,就等著劉備大軍離去。

  黃祖點點頭,對旁邊幾名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們紛紛離開亭子,最後一人把門帶上。

  “吾兒有什麼話要說?”

  “父親交結劉備,孩兒很擔心州牧會不悅,王威隨軍同來,州牧豈會不知?州牧會不會因此對父親不滿。”

  黃祖眯起小眼笑了起來,“這點官場上的忌諱我怎會不懂,但是你卻不明白,這種事一旦發生,劉表除了打壓我之外,還有可能會拉攏我,你覺得劉表對江夏黃氏會採取什麼手段?”

  黃射這才明白父親的深意,“父親是說,州牧會加倍籠絡黃家,讓父親脫離劉備,是嗎?”

  “那當然!”

  黃祖胸有成竹笑道:“劉表起家就是靠荊州名門支持,他不敢得罪荊州名門,尤其我江夏黃氏,直接關係到江夏郡安危,他打壓逼迫我,我就會直接投降江東,他難道不怕嗎,所以我很清楚,他只會加倍籠絡我,而絶不會打壓。”

  說到這裡,黃祖微微嘆了口氣,“這兩年,劉表對我有點輕視了,劉備對我的巴結,就算是給他的一記警告吧!讓他清醒一下。”

  “父親果然高明!”

  黃射這才明白父親的用意,由衷欽佩,他停一下又道:“那父親能不能利用州牧籠絡的機會,提一提三弟被殺之事,這件事不能這樣不了了之,至少那個劉璟該公開向黃家道歉!”

  “你懂個屁!”

  黃祖冷冷地瞥了一眼兒子,“這件事我已向劉表上書認罪,是我黃祖管束子侄不嚴,導致他光天化日之下公開強搶民女,他是罪有應得!”

  黃射愕然,“這.....父親,這未免太傷家族的感情了。”

  黃祖負手凝視著江面,良久,他淡淡一笑,“家族感情比起我的利益,簡直不值一提。”
于子晴 發表於 2013-6-13 23:23
第一卷 初鳴 第38章 錦帆賊

  兩天後,劉璟終於返回襄陽城,他和隨從先去了城北碼頭,得知劉備的船隊還沒有返回,便取出一錠五兩重的黃金塞給隨從,對他笑道:“一路上辛苦你了,你就先回家吧!這些錢請收下,是我的一點心意,給妻兒父母買點東西。”

  隨從的家在漢水對岸樊城,他推辭不掉,只得感激不盡地收下了黃金,行一禮告辭走了。

  劉璟一直望著他去了碼頭,這才掉轉戰馬向城門奔去,一路北上,騎馬走了三天,他也有些疲憊了,準備先回府好好睡上一覺,再去向伯父劉表交差。

  劉璟的戰馬一路輕快奔跑,此時正值中午,北城外官道兩邊的空地上擺滿了各種小攤,人來人往,生意興隆。

  不遠處還有幾座酒館和旅舍,隱隱可聽見酒館裡傳來的笑聲和喧嘩聲,襄陽城最有名的望江酒館就位於最北面。

  襄陽城的防禦十分嚴密,在北城外,先是一座甕城,穿過甕城後才是真正的內城,由近千士兵把守著北城門。

  雖說城池防禦周密,但士兵們卻不太盡心,幾十名守城士兵懶洋洋地三五成群,聚集城牆邊休息,幾名士兵斜眼望著進進出出的行人,一般他們都不過問行人,只有看見可疑之人,才會攔下盤查。

  就在這時,士兵們的眼睛幾乎是同時一亮,“快看!”有人低低喊了一聲,“那匹馬!”

  士兵們都看見了,一匹極為雄駿的戰馬正向城門處不緊不慢奔來,馬上之人似乎是一個軍官。

  這個時候,只要不是峨冠博帶的文官,士兵們是不會把沒有隨從的軍官放在眼裡。

  幾十名士兵精神振奮,一擁而上,圍在劉璟的戰馬兩邊,倒不是挑釁攔路,而是擠在道路兩旁,對戰馬指指點點。

  “好一匹寶馬良駒,比蔡軍師的黃蹄獅子頭還要雄壯幾分。”

  “蔡軍師的那匹馬遠遠比不上,我看州牧大人的追風龍駒也要遜一籌。”

  正議論著,有人認出戰馬的主人,低聲驚呼:“這不是璟公子嗎?”

  “璟公子是誰?”

  “笨蛋!璟公子都不知道,上次比劍擊敗蔡進的是誰,忘了嗎?”

  “原來是他,是州牧之侄啊!”

  認出了劉璟,幾名想上前搭訕的士兵嚇得紛紛退下,劉璟笑了笑,催馬便走,眾人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這匹雄壯的戰馬馳進了城門。

  這些羨慕的議論聲,劉璟一路上早已習慣,他也意識到這匹戰馬會給自己帶來一點麻煩,但願只是一點點麻煩。

  剛進甕城,身後忽然有人大喊:“錦帆賊來了!”

  只見無數在城外擺攤賣菜賣雜貨的小販,個個驚恐萬分,跌跌撞撞從城外奔了進來,爭先恐後,蜂擁而入,那架勢就彷彿後世的小販遭遇執法一樣。

  ‘錦帆賊’三個字激起了劉璟極大的興趣,他立刻掉轉馬頭,雙腿輕輕一夾,戰馬又噠噠地向城外奔去。

  北城外原本是熱鬧場所,賣魚賣菜,各種南北雜百貨,足有上百座攤子,還有三家酒館和兩家旅舍。

  但此時,豆腐攤子被打翻了,蔬菜被踩得稀爛,小攤販們跑得一乾二淨,三家酒館也關了們,幾十名酒客躲在窗後向外窺視。

  一聲‘錦帆賊’便嚇得襄陽人雞飛狗跳。

  隨著不少膽大看熱鬧之人出來,一些小販也惦記自己攤子,跟著溜出城,上百人簇擁在城門兩邊。

  在距離襄陽城不遠處的江邊一溜停泊了百餘條帆船,只見約四百餘人從船上下來,聚集在江岸上,他們身後一艘大船的船帆正在收帆,看得出是五彩錦緞所織。

  三名大漢則快步向城門走來,為首一人年約二十歲出頭,身高足有八尺二,皮膚黝黑,一對劍眉之下虎目炯炯有神,高鼻方臉,長得相貌堂堂。

  他身著一件華麗的錦袍,上衣襟卻撒開,露出前胸古銅色肌肉,手執一對雙戟,後背弓箭,腰佩長刀,走路虎虎生威,既顯得放蕩不覊,卻又威風凜凜。

  他從劉璟身邊走過,一股濃烈的男人氣息迎面撲來,帶來一種強大的壓力,手中那一對雙戟至少有八十斤,一雙大手儼如鋼筋虎爪一般將雙戟緊緊握住。

  劉璟連忙催馬向路旁讓了一讓,大漢驚訝地看了一眼他的戰馬,向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

  這一笑頓時使劉璟對他生出一絲好感,此人難道就是三國演義上赫赫威名的甘寧嗎?

  .......

  城門的守軍已經緊張起來,一隊隊士兵奔上城頭,手執長矛弓箭,注視著城外出現的數百名水上來客。

  負責襄陽城防的大將名叫蔡中,是蔡瑁族弟,只是一名牙將,他身高七尺六,肩膀長得極為厚實寬大,一雙三角眼,在襄陽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人。

  他剛聽手下士兵說,有一匹寶馬進城,便跑上了城頭,卻正好遇見甘寧出現,蔡中手執一桿金背虎牙刀,目光陰冷地看著幾名漸漸走近城門的大漢。

  “站住!”

  蔡中一聲厲喝:“爾等何人,敢擅闖襄陽城?”

  為首大漢一擺手,示意手下停住腳步,他快步上前向城頭抱拳施一禮,朗聲道:“我乃甘寧甘興霸是也,聞劉州牧招賢納才,特來投效!”

  儘管眾人已猜到他是甘寧,但他的自我介紹還是令城上城下一片嘩然,甘寧在荊襄名聲極大,荊州老幼人人皆知,此人是江中水賊頭子,為人仗義豪爽,同時又心狠手辣,敬他者,他十倍回敬,惡他者,他十倍回惡。

  他步行則陳列車騎,水行則連接輕舟,行船也用錦緞為帆,故得外號‘錦帆賊’。

  由於他殺人如麻,搶財掠貨毫不留情,多年來橫行於荊襄和及巴蜀大江之上,官府屢屢圍剿未果,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出現在襄陽城下。

  “錦帆賊要殺人了!”

  城上士兵大呼小叫,張弓搭箭,數百支箭對準了城下甘寧,人人緊張異常,就彷彿甘寧是帶兵前來攻打襄陽一般。

  蔡中的三角眼卻眯成了一條線,眼中凶光閃動,他在兩年前也曾奉命去剿滅這個錦帆賊,卻大敗而歸,正是那一次失敗,引發州牧震怒,罷免了他的水軍假校尉之職,淪為今天的守城牙將。

  蔡中心中殺機頓起,居然送上門了,這個機會他怎能放過?但他心中也清楚,甘寧武藝極為高強,手中又有兵器,倉促發難會使此人跑掉,需用計先哄他進城.....

  想到這,蔡中呵呵一笑,“原來甘老弟是來投靠州牧,改邪歸正,這是好事啊!”

  他回頭喝令手下,“把弓箭放下!”

  士兵們慢慢放下了手中弓箭,蔡中快步走下城頭,出了城門,他深深長揖施禮,展顏一笑,露出了兩顆金燦燦的大門牙,無比誠懇地說道:“甘老弟乃是人中豪傑,願意投靠州牧,這可是荊州軍大喜之事,那我蔡中當效犬馬之勞,願領甘老弟去見州牧,請隨我進城!”

  .........

  劉璟聽得清清楚楚,果然是甘寧,這時,旁邊圍攏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劉璟聽見周圍人竊竊私語。

  “這錦帆賊要倒霉了,居然遇到蔡中,當年蔡中敗在他手上,今天豈能饒他。”

  “不會吧!甘興霸是來投靠州牧,蔡中敢殺他?”

  “哼!蔡家有什麼不敢,州牧可不會為一個甘寧得罪蔡家。”

  .......

  劉璟心中暗暗吃驚,今天有點麻煩了,若甘寧留不住,他必然去投靠東吳,可現在的問題是,這個蔡中似乎要藉機殺人。

  他劉璟雖是劉表之侄,但此時他還人微言輕,蔡中未必肯聽他的話,如今之計,只有劉表親自出面才能挽回局面,可是他若去請劉表,前後至少要耗大半個時辰,等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這可怎麼辦?

  劉璟心中大急,卻一時無計可施。

  甘寧冷笑一聲,他不是三歲小孩,這蔡中是何居心,他當然明白,他既然表明態度要投靠劉表,那就須劉表親自來見,盡釋前嫌,以保證自己的安全,若劉表連這點心胸和誠意都沒有,他只有去投靠東吳孫權了。

  甘寧淡淡一笑,“多謝蔡將軍美意,我甘寧千里迢迢來投,只希望州牧能給個面子,來北城門處相見,請蔡將軍轉告州牧,甘寧在此等候他的大駕。”

  “放肆!”

  蔡中勃然大怒,“州牧何等身份,豈會來迎接你這個江中水賊,你既不識抬舉,那休怪我不客氣了。”

  蔡中一擺手,身後百餘士兵一擁而上,團團將甘寧包圍,一百把弓弩前後左右對準了甘寧。

  甘寧的手下大吃一驚,拔刀要衝上來,甘寧卻一擺手,止住了他們,他不露聲色,冷笑了一聲,“這就是荊州的待客之道嗎?”

  蔡中仰頭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下無門自來投,甘興霸,今天就是你授首之日,領死吧!”

  他正要下達射箭之令,而甘寧握緊了雙戟,即將爆發,就在這一觸即發的剎那間,一聲大喊聲傳來:“州牧有令!”

  緊接著一匹雄駿的戰馬風一般衝進了包圍圈,幾名士兵躲閃不及,被戰馬撞翻在地,突來的變故令雙方一觸即發的勢頭為之一澀。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14 12:30
第一卷 初鳴 第39章 化解危機

  及時趕到的‘州牧有令’,使蔡中心中一愣,射箭命令沒有下達,甘寧即將爆發的殺戮之氣也收了回去,兩人同時向衝來之人望去。

  來人身著魚鱗甲,頭戴鷹棱盔,只是一名普通低級軍官的打扮,但他胯下寶馬卻格外引人矚目。

  甘寧心中驚訝,卻不露聲色,蔡中死死盯了一眼寶馬,眼中露出貪婪之色,又看了一眼劉璟,他並不認識,見只是一名低級軍官,他頓時勃然大怒,手中長刀一指,“你是何人,膽敢以下犯上!”

  周圍民眾一片竊竊私語之聲,皆感驚訝,來人自然就是劉璟,在千鈞一髮之時,他不假思索地衝了進來。

  劉璟淡淡道:“在下只是一名屯長,想向蔡將軍進一言。”

  蔡中三角眼眯了起來,獰笑了一聲,“不知死活的東西,一名小小屯長竟敢以下犯上,按軍規當斬,把這匹馬給老子留下,饒你一命,否則,老子連你一起殺!”

  蔡中凶相畢露地盯著劉璟,劉璟卻冷笑不言。

  “弓箭手準備!”蔡中惡狠狠地下令。

  百名弓弩手刷地舉起了弩箭,這時,一名守城門的伯長跑上前,在蔡中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蔡中一怔,州牧之侄,原來這個少年小將就是那個擊敗蔡進的劉璟,他又疑惑地看一眼面前的少年將軍,雄駿的戰馬,有恃無恐地表情,看這樣子他真是州牧之侄。

  蔡中不敢再亂來,手一擺,“統統放下!”

  士兵們都放下了弩箭,劉璟回頭又對甘寧微微笑道:“甘將軍是豪傑之士,可容我說幾句公道話?”

  甘寧心中暗叫一聲慚愧,他對少年的戰馬也動了貪念,本想下手搶奪,不料對方卻是全心維護自己,令他心中羞愧,他臉色有點發熱,點點頭道:“少郎請說!”

  劉璟前世就熱心豪爽,喜歡打抱不平,也願意替人排憂解難,更有做律師的經驗,他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怎麼才能緩解雙方的矛盾。

  不僅要控制住即將爆發的衝突,還要把甘寧留下來,不能放他去東吳,而且又不能太過於得罪蔡中,必須給他台階下,防止他惱羞成怒,不顧後果殺人,總之,方方面面都要顧全,這樣才能消彌這場危機。

  他亮出了身份,也獲得了對方的承認,這就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但後面幾步,也不容閃失。

  劉璟拱手對蔡中笑道:“蔡將軍忠於職守,一絲不苟的態度令人讚嘆,只是甘將軍千里來投,也是一片誠意而來,我相信州牧也願意將他虛懷若谷、納賢好客的名聲傳遍天下,從而召來更多才智之士,所以請蔡將軍稍稍寬容,待州牧來處理此事,不知蔡將軍以為如何?”

  先是恭維兩句,但後面的話語中卻柔中帶剛,軟中有刺,其實就是在警告蔡中,你不要壞了主公招賢納才的名聲。

  要知道名聲在漢末極為重要,尤其對於劉表這樣的諸侯,有賢名,才會有人來投靠。

  蔡中臉色十分難看,本來他想神不知鬼不覺殺了甘寧,既給自己解了恨,同時又能殺水賊立功,一箭雙鵰。

  不過劉璟的出現,他便知道自己圖謀落空了,但就這麼算了,他的面子又有點拉不下,蔡中冷冷道:“原來是璟公子,剛才得罪了,既然璟公子要保州牧名聲,請儘管去稟報州牧,此人是江洋巨賊,我要看住他,防止他以投靠為名,實施搶掠之事。”

  劉璟有些為難,這個時候他不能離開北城,他很清楚自己一旦離開,必會發生變故,就算甘寧不死,也會被蔡中激走,。

  他沉吟一下便道:“能不能請蔡將軍陪我一同前去?”

  “不行!”

  蔡中斷然拒絶,“嚴守城門,不讓水賊入城侵擾是我的職責所在,我不會離開城門一步。”

  劉璟著實感到事情難辦,早知道自己的隨從先不離開就好了,怎麼辦,誰肯替自己傳信?

  兩旁民眾議論紛紛,不遠處一棵大樹下,一名鶴髮童顏的老道士牽著一匹健騾遠遠注視劉璟,輕捋長鬚笑而不語。

  就在這時,旁邊酒肆里傳來一聲長笑,“璟公子,我替你稟報州牧如何?”

  只見酒肆里走出一名瘦高文士,身著白色儒袍,頭戴平巾,年約二十五六歲,皮膚白皙,目光明亮端正,儒雅從容,說不出的溫文爾雅。

  蔡中認識此人,心中暗叫一聲僥倖,“原來他藏在酒肆,險些犯下大錯。”

  劉璟大喜,長揖施禮道:“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年輕文士微微拱手笑道:“在下劉州牧帳中幕僚,山陽人伊籍是也!”

  ..........

  位於城西的鎮南將軍府同時也是荊州州牧府,是整個荊襄地區的權力中心,此時,在州衙官房內,劉表正和蔡瑁、蒯越兩人商議要事。

  劉表今天接到了袁紹寫來的一封信,請求劉表出兵中原,袁紹則從北面出擊,兩軍南北夾擊曹操,殺戮漢賊,共舉大義。

  其實這是袁紹寫來的第二封信,在去年官渡之戰時,袁紹便寫信來,要求與劉表結盟共擊曹操,劉表猶豫不絶,但他的手下重臣除黃祖之外,其餘大臣一致反對和袁紹結盟。

  甚至韓嵩和別駕劉先還勸說趁曹操弱小之時,投降曹操,以獲重用。

  今天袁紹的第二封信就沒有激起太大的波瀾,蒯越笑道:“去年我便知本初必敗,所以勸主公勿交袁氏,袁紹其人寡恩少智,有田豐之謀卻嫉而害之,空有百萬大軍卻優柔寡斷,和當年何進何其相似,今和曹軍再戰,必敗也!”

  劉表沉吟一下,又問蔡瑁,“德圭以為如何?”

  儘管蔡瑁和蒯越有家族利益之爭,但在反對和袁紹結盟之上,兩人的意見卻是一致,蔡瑁冷笑一聲,“去年袁強曹弱之時,我們沒有和袁紹結盟,現在袁弱曹強,我們卻要和袁紹結盟,這豈不是笑話?這樣的信再來十封,主公也不必理會。”

  劉表心中著實有些擔心,他不是擔心袁紹,而是擔心自己,一旦曹操滅了袁紹,下一個會不會就是兵指荊州?

  蔡瑁看出了劉表的擔憂,便道:“微臣懷疑這封信是袁紹禍引荊南之計!”

  劉表一怔,“此話怎講?”

  “袁紹去年官渡戰敗,今年倉亭又敗,已是窮途末路,這個時候他想自保尚不能,哪裡還有殺戮漢賊、共舉大義的心思,主公若出兵中原,荊州必然遭到曹軍的慘烈報復,袁紹卻逃脫大難,得以喘息之機,這其實是袁紹反用圍魏救趙之計,主公切不可中計。”

  劉表暗暗嘆息一聲,救有危機,不救又有後患,真的令他兩難了。

  這時,一名侍衛快步走到門口,躬身稟報:“啟稟州牧,伊先生求見,說有重要事情稟報。”

  ..........

  伊籍是山陽郡高平縣人,和劉表是同鄉,少年時為逃避戰亂而赴荊襄依附劉表,由於他聰穎過人,讀書過目不忘,深得劉表欣賞,便資助他完成學業,並拜襄陽名士龐德公為師。

  二十歲弱冠那年,龐德公將他推薦給劉表,成為劉表的幕僚,替他整理文書,起草書信,深得劉表的信賴。

  今天伊籍休息一日,去對岸樊城購物,回來時在北城外酒肆中用午飯,不料正好遇到了甘寧上門投效,也親眼看到了劉璟果斷化解危機的一幕。

  伊籍匆匆走上大堂,心中還在為劉璟的果斷機智感慨不已,這不僅是要勇氣,而且還要有手段,更要懂得有理有節,稍有疏忽都會失敗,這些劉璟都做到了,好像這少年才十五六歲的模樣,卻處事練達,更令伊籍深感驚嘆。

  伊籍雙膝跪下,向劉表恭敬地行一禮,“屬下有一件要事須稟報主公。”

  “機伯有什麼事?”劉表微微笑問道。

  “屬下今天去了樊城,剛才回來時,正要遇到甘寧前來投靠主公。”

  “可是那錦帆賊甘寧甘興霸?”

  旁邊蔡瑁怒髮衝冠,他掌管荊州水軍,和甘寧多次交戰,皆被其辱,嚴重損害了他在軍中的名望,使他心中同樣極恨甘寧。

  “正是此人!”

  伊籍便將城門外蔡中欲殺甘寧,劉璟挺身而出,化解雙方一觸即發的殺機,詳詳細細說了一遍,他口才極好,心中對劉璟有好感,描述之中又將劉璟的形象刻意拔高幾分。

  蔡瑁和蒯越對望一樣,原來劉璟回來了,蔡瑁是個有身份之人,雖然他恨甘寧入骨,但不會像蔡中那樣肆無忌憚,懂得官場中不可先聲奪主,他忍住心中的怒氣,暫不說話,等待劉表的意見。

  劉表沉思片刻道:“這個甘寧該如何處置,確實是一件令人頭疼之事。”

  他看了一眼蔡瑁,意思是徵求蔡瑁的意見,蔡瑁冷笑一聲,“此人殺人無數,惡貫滿盈,荊州多少人欲殺之而後快,既然送上門來了,我想,死在他手上的無辜生靈可以瞑目九泉了。”

  伊籍心中大急,如果決定殺甘寧,這和蔡中殺他又有什麼區別,他連忙勸道:“主公請聽我一言,甘寧是荊襄豪傑,武藝高強,現天下大亂,曹賊南窺,正是荊州用人之際,而且荊州名士眾多而武將鮮寡,甘寧來投正是天助主公,主公當用其武力而不咎往事,切不可拒他於千里,更不可殺之,望主公明鑒。”

  蔡瑁重重一哼,“賢者助賢名,惡者壞惡名,主公若收江賊為將,自毀名聲,天下賢良之才誰又敢來投靠主公?伊先生,要替主公的名望考慮。”

  劉表心中有些矛盾,他也知道甘寧武藝極高,有萬夫不當之勇,用他為將,正好以御東吳或者曹軍,只是蔡瑁之言又說中了要害,收江賊為將,會損害他的名聲,令賢者止步,這令劉表委實拿不定注意。

  這時,蒯越在一旁微微笑道:“其實主公還有第三條路可走。”

  劉表略一思索,忽然醒悟過來,在收與不收之間,他確實還有第三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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