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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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3284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1 12:08
第一卷 初鳴 第60章 臨危處亂局

  驛站大門開了,劉璟帶著兩名手下走了出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張允,三國演義上,蔡瑁張允可是曹操任命的正副水軍都督,由此可見張允還是很有幾分才幹。

  劉璟見張允身材高大魁梧,相貌英俊,長得一表人才,便拱手笑道:“今天是旦日,荊州百官都在朝賀州牧,表兄可是堂堂校尉,怎麼有空來這裡?”

  張允的母親是劉表之妹,也是劉璟的姑姑,所以劉璟和張允的關係是姑表親兄弟,不過他們還沒有機會敘一敘親情,倒是因張平之事,兩人之間有了芥蒂。

  張允自然也知道他們之間的這層關係,從親戚關係,他也應該找個機會去探望一下劉璟。

  只是張允聽說劉璟得罪了蔡夫人,所以他對劉璟也深懷戒心,找各種理由拖延他們見面,卻沒有想到,他們的第一次見面,竟然暗含著爭鬥。

  張允冷冷道:“不管哪一天我都不會掉以輕心,我聽說甘寧私販軍奴,擅抓官員,所以我特來稽查此事。”

  劉璟淡淡一笑道:“真是巧了,我也是來稽查此事,這裡屬於樊城,正是我游繳所的管轄範圍,張平又是我的屬下,所以這件事是我的職責範圍,應由我來處理,張校尉好意心領了,這件事我能處理好,不須張校尉幫忙。”

  劉璟的話不卑不亢,有理有據,頂著張允半天說不出話來,抓捕盜賊屬於地方政務。

  而他是水軍校尉,干涉地方政務,確實有點不妥,除非是襄陽郡向劉表求助,劉表再下令水軍協助,否則張允出兵抓人就是越職了。

  躲在門口的甘寧暗暗叫好,如果說上一次劉璟助他是一種急智,是一種偶然,那麼今天的一番話,才真正甘寧認識到,這個劉璟確實不簡單,才十六歲,便如此言語犀利。

  甘寧心中對劉璟也升起一份期待感,或許他真能幫自己解決這個危局。

  張允半晌才恨恨道:“甘寧是什麼人,是荊州臭名昭著的水賊,實力強大,豈是你一個小小的游繳所對付得了?他如果造成血案,引發樊城大亂,你一個小小的游繳督曹,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張允此話令甘寧大怒,竟敢辱他是臭名昭著的水賊,他握緊了雙戟,若事情鬧大,他第一個就宰了這個張允。

  劉璟卻冷笑一聲,“張校尉此言詫異,我不知道甘將軍過去做了什麼,但我親眼看見州牧受降於他,許諾封他為中郎將,暫住鳳翼亭,如此,他和水賊就沒有半點關係。

  張校尉硬指責他為水賊,簡直是無稽之談,而是堂堂州牧豈是和水賊交往之人,張校尉這樣辱沒州牧的名聲,不怕州牧震怒嗎?”

  劉璟前世是律師,他唇槍舌箭,張允豈是他的對手,一個欺主的大帽子就給張允蓋了上去。

  不等張允有對策,劉璟又乘勝追擊道:“另外,張校尉擔心我實力弱小,我覺得更是荒唐,州牧治下,各施其責,若我對付不了,我自然會向上稟報,無須張校尉教我該怎麼做,請張校尉回去了,此事我會處理好。”

  張允被駁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對方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他不由有些惱羞成怒,喝道:“這件事我今天就要管,你給我閃開!”

  劉璟拔出刀,冷冷道:“除非你把我殺了,否則你休想越權一步。”

  “你!”

  張允大怒,狠狠瞪著劉璟,眼中噴出怒火,“你大膽!”

  “我不大膽,你才大膽,趁州牧舉行正旦宴會之機,私率軍隊,企圖佔據樊城造反,我已經派劉虎去向州牧稟報了,張允,你先替自己的腦袋想想吧!”

  張允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沒有想到劉璟不僅說他欺辱州牧,又把一個造反謀亂的罪名強加在他頭上。

  這是張允一個軟肋,儘管這一千多人都是他的私人部曲,但今天是正旦,他率軍隊包圍鳳翼亭,確實是有點冒險,如果能抓到軍奴,救出遊繳所的人,他還能有所交代。

  可如果抓不到,或者理由不能讓劉表信服,反而會讓劉表不滿,甚至被蒯越抓住把柄,反戈一擊,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張允這才發現自己小看劉璟了,他雖只是小小督曹,官職微不足道,但他是劉表之侄,身份又非同尋常。

  張允一陣頭疼,他終於意識到,他的一箭雙鵰之計其實是失策了,這時,一名心腹上前低聲道:“剛才有弟兄看見劉虎從水道離去了。”

  張允心裡明白,劉虎必然是去報信,一旦被蒯越抓到把柄,就麻煩了,事情不能再鬧大,今天這口惡氣他不得不忍了。

  張允無奈,只得恨聲道:“既然劉督曹能解決危機,那就不用我多事了,不過我警告你,如果我兄弟在晚上還未能回家,就休怪我張允心狠手辣了。”

  “張校尉誤會了吧!這兩天我並沒有安排張平當值,他若出什麼事,和我可沒有關係。”

  “好一張利嘴,撤軍!”

  張允很無奈,張平今天並不當值,一旦深究,就會發現是他安排族弟,會惹惱劉表,況且五百軍奴也不會在驛站內,沒有證據,也無法向劉表交代,他確實有點得不償失。

  張允只得率領軍隊上了船,幾十艘大船向對岸駛去,但張允也沒有完全放手,他留下十幾名手下,在江面上監視鳳翼亭的一舉一動。

  等張允撤離,甘寧才帶著手下走出來,甘寧心中既是佩服,又是感激,佩服劉璟言辭,逼退了張允之軍,同時劉璟為他得罪張允,這份人情又令甘寧感激不盡,他不知該怎麼報答。

  甘寧單膝跪下,高高抱拳道:“璟公子之恩,甘寧銘記於心。”

  劉璟連忙扶起他,誠懇道:“我和甘將軍一見如故,這是為了義氣,不是為了得到甘將軍什麼報恩,不要再說感恩之話。”

  甘寧心中感動,暗暗思忖:‘聽聞他在汝南為救趙雲,不惜自己性命,不棄不離,信義昭著,本以為是誇張之言,如今看來,確實名不虛傳,此人果然是講義氣之人,能和他結交,也是我甘寧之幸。’

  這時,劉璟又道:“甘將軍先不要鬆懈,此事還遠遠沒有結束,更大的危機在後面,現在只是解了燃眉之急,如果甘將軍信得過劉璟,我會儘力將此事妥善處理。”

  甘寧當然知道事情已經鬧大,不是他能應對了,他深深行一禮,“璟公子吩咐,甘寧莫無不從!”

  .........

  在驛站後院,十幾名被抓的士兵已經釋放,只剩下一個張平,他坐在一間小屋,也沒有給他上什麼禁錮,上午睡了一覺,養得精神充足。

  張平心中很得意,他被甘寧抓起來,正是張允設的圈套,找到一個收拾甘寧的機會,儘管多少有點冒風險,但張平也知道,甘寧不敢殺他,現在甘寧鑽進了陷阱,就等著張允趕來救他,讓他怎麼能不得意。

  這時,院子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鐵門咣噹一聲開了,張平抬起頭,頓時嚇得他站了起來,只見劉璟出現門口,冷冷地看著他。

  張平隨即反應過來,立刻跪下,行一拜禮,“卑職拜見督曹!”

  “張賊曹,我不明白,你怎麼會在這裡?”劉璟冷笑一聲問道。

  張平低下頭,他不知該怎麼回答,半晌才道:“卑職感謝督曹相救。”

  劉璟回頭看了一眼,幾名甘寧的人立刻退了下去,房間裡就只剩下十幾名游繳所的人。

  “張賊曹,把你從這裡救出去是我的職責,甘寧已經同意放人,不過昨晚並不是你當值,你未經我同意,擅自更改出勤,這個罪責你承認嗎?”

  張平點點頭,這在他的意料之中,“卑職願接受處罰!”

  “好,就按照游繳所規定,不尊上司之令者,將嚴懲,我念你是初犯,只關你兩天,此事作罷,若敢再犯,直接逐出遊繳所!”

  張平愣住了,這才意識到自己上套了,被關禁閉,那他怎麼向族兄交代,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

  “督曹,現在正好是旦日,能否改日再關禁閉,讓我和家人團聚。”

  劉璟搖搖頭,毫無餘地道:“如果你想和家人團聚,就不會擅自更換當值了,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為何要換?”

  他隨即吩咐左右手下,“把張賊曹帶回去,關兩日禁閉,兩日之內,不准任何人來探望。”

  十幾名士兵上前請張平回去,張平心中含恨,卻又無可奈何,只得跟著士兵們去了。

  望著張平走遠,劉璟搖了搖頭,其實關張平禁閉作用並不太,要解決這次軍奴危機,關鍵還在於甘寧。

  當危機來臨時,古今處理危機的辦法大都一樣,比如在後世工作中,遇到了一件棘手之事,首先要抓緊時間,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事情原委瞭解清楚,然後考慮對策。

  所謂對策,也就是兩種方法,一個是對外,找人情關係,因為你解決不了,不代表別人解決不了,找到能解決問題的人,想辦法托關係,請人幫忙。

  另一個是對內,就是要把危機儘量化小,比如漏了什麼文件,趕緊補上,數據有問題,立刻修改,把不合法之處儘量合法化,減少法律上的風險等等。

  當然,最關鍵是要首先向領導彙報,這樣最後的責任就是領導來承擔,很多人出了事都藏著掖著,認為是自己的錯,不敢向上彙報。

  殊不知彙報以後,你最多承擔工作失誤,扣點獎金,寫份檢討之類,但法律風險卻轉給了領導,當然,心理壓力也轉給了領導。

  其實任何危機到最後都能解決,就是那句話,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翻不過的山。

  今天劉璟遇到的危機也是一樣,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情況瞭解清楚,他才知道該怎麼辦?才知道該怎麼應對張允。

  尤其張允和甘寧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這個時候劉璟只能做一個選擇,支持甘寧必然會得罪張允,不得罪張允也必然會傷害甘寧,很難兩全。

  所以劉璟選擇了支持甘寧,雖然得罪張允,卻贏得了甘寧的信任,再者和張允反目,也有利於蒯家對他的信任,這就是有所失必有所得,就看自己如何權衡利弊。

  這時,甘寧走進院子,問道:“璟公子,下一步我們該做什麼?”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1 17:48
第一卷 初鳴 第61章 緊急補救

  現在甘寧的風險並不是來自張允,而是劉表,雖然甘寧暫時無職務,但畢竟劉表接受了他投降,張允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不敢胡亂抓人。

  但張允會向劉表彙報,誇大事實,加之他又是劉表的外甥,引發劉表的震怒可想而知,加之劉表並不在意甘寧,這樣,甘寧的處境就會極度危險了。

  幸運的是,今天正好是旦日,諸事繁多,就算劉表要過問這件事,也要等到明天了。

  他劉璟便可以利用今天剩下的寶貴時間把缺少的東西都補全,使甘寧脫罪。

  現在就看甘寧能否配合他了。

  “甘將軍,如果我提出把五百軍奴全部給我,你能答應嗎?”

  話說得有點唐突,但這是問題的關鍵,要想讓甘寧脫罪,只有他劉璟把這件事接下來,否則就算甘寧販奴合法,也同樣會引發劉表的猜忌,販奴這種事情並不是誰都可以去做。

  甘寧沉默了,他當然明白劉璟的意思,是為了幫自己脫罪,但他已經收了下家一千兩黃金的定金,如果把軍奴轉給劉璟,這筆黃金就得還給人家,他的損失很大。

  不過甘寧畢竟是個有頭腦、明事理之人,他只是稍稍沉默,便慨然答應了,“好吧!這五百軍奴我全部轉給你,我把他們的資料給你,你也不用給我什麼補償,就算是我送給你。”

  劉璟笑了笑,“補償再說吧!先把危機度過再談此事。”

  ..........

  劉璟是在樊城碼頭遇到了蒯越,他讓劉虎去給蒯越送信,蒯越聽說事關張允,便急急騎馬趕來。

  “賢侄,出什麼事了?”蒯越看見了劉璟,老遠便大聲問道。

  劉璟催馬上前,拱手笑道:“世叔,這裡不好說話,換個地方吧!”

  蒯越點點頭,跟劉璟來到一處僻靜之地,蒯越命手下把風,這才急著問劉璟,“發生了什麼事?”

  劉璟便將發生之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也沒有隱瞞蒯越,蒯越漸漸聽懂了,眉頭一皺道:“你真的打算替甘寧背這個風險嗎?要知道州牧很可能因為這件事對你反感,甘寧雖是人才,但你會失去更多,再考慮一下吧!”

  劉璟搖搖頭,“我知道會有風險,但有的事情,我是為自己的信念去做,為義而為,不會過多考慮利益。”

  蒯越輕輕嘆息一聲,難怪劉璟肯捨命救趙雲,他的心思確實不同於尋常人,不會為眼前利益所阻礙,那甘寧是個人才,失去了確實可惜,也罷,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自己為長遠打算。

  想到這,蒯越點點頭笑道:“現在我明白了,好吧!我可以幫你。”

  劉璟大喜,連忙深施一禮,“多謝世叔。”

  蒯越笑了笑,“其實我年輕時也和你一樣,意氣用事,我勸何進不要相信宦官,何進不聽,我就窮追不放,結果把卻他惹惱了,如果當時我不固執己見,也能得封高官,唉!算了,不提以前之事,我這就去找王郡丞,請他幫這個忙,晚一點你去找他吧!”

  “感謝世叔幫助!”

  蒯越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注視他道:“你是個有心人,我是因為這個才幫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他仰頭呵呵一笑,催馬走了,走了幾步蒯越又回頭道:“我再奉勸你一句話,千萬不要輕視了州牧,他心裡像明鏡一樣。”

  蒯越揚長而去,劉璟明白蒯越的意思,他沉思良久,這件事確實不能瞞住劉表。

  “璟弟!”

  劉虎也騎馬飛奔而來,他有些奇怪地問道:“好像只說幾句話,就結束了嗎?”

  劉璟笑道:“我托蒯公去辦一件事,等會兒我要去郡衙。”

  “我跟你一起去。”

  劉璟搖搖頭,“你先和我去游繳所,我帶你認識一些弟兄,今晚應該是張平當值,但他被我關禁閉了,就由你來替他。”

  “可是.....”劉虎有些驚慌失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麼當值?”

  劉璟微微一笑,“自然會有人跟你,你是州牧的從侄,想巴結你的人多著呢!”

  劉虎撓撓頭,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擔憂,跟著劉璟向游繳所而去。

  .........

  下午,結束了一天旦日賀典的劉錶帶著長子劉琦走出了州衙,從天不亮就起來忙碌,劉表也顯得有些疲憊了。

  剛走到馬車前,早等在一旁的張允連忙迎上來,陪笑道:“舅父辛苦了。”

  劉表也很喜歡這個外甥,精明能幹,能帶兵打仗,是他的左膀右臂,關於今天官員眾多,來自荊州各地的官員都匯聚襄陽,劉表並沒有注意到今天張允沒有出席賀典。

  “賢甥有什麼事嗎?”劉表笑眯眯問道。

  “舅父,甥兒有要事稟報。”

  劉表點點頭,“上馬車說吧!”

  他有些疲憊了,坐上了馬車,張允和劉琦見了禮,兩人也坐上馬車,馬車緩緩啟動,向州衙大門駛去。

  馬車裡,張允小心翼翼向劉表彙報了甘寧私販軍奴之事,“舅父,此事千真萬確,甥兒得到確切情報,甘寧從汝南買了五百軍奴,現藏匿在比水沿岸某處,甥兒懷疑甘寧買這五百軍奴是別有居心。”

  “他有什麼居心?”劉表閉著眼問道。

  “他是在招兵買馬,增加自己的兵力。”

  劉表雙眼微微睜開,閃過一道的殺機,隨即又閉上了。

  “你說這些,有什麼依據嗎?”

  “昨天半夜,甥兒族弟,也就是游繳所賊曹巡視漢水時,發現了甘寧販運軍奴,他上前盤查,發現了軍奴,甘寧害怕事情露陷,便將他抓起來,關在驛站內,此事千真萬確,甥兒願以人頭擔保。”

  張允這番話終於觸怒了劉表,劉表也知道汝南賣奴之事,卻沒想到甘寧也參與進去了,他冷冷道:“好一個錦帆賊,我好心收留他,他卻膽敢私販軍奴,當我荊州律法是兒戲嗎?”

  停一下,劉表又淡淡問道:“聽說昨晚你出動了部曲,就是為此事嗎?”

  張允嚇了一跳,“甥兒只是因為救族弟情急,才出動了一部分親兵,只是施壓,逼他們放人,沒有任何行動,很快就收兵了,沒有舅父同意,甥兒當然不敢胡來。”

  劉表半晌沒有說話,他閉上眼睛,不知再想什麼,好一會兒,劉表才緩緩道:“以後不要隨意出動部曲私兵,若需要出兵軍隊,可以向我稟報,只要理由正當,我會同意。”

  “是!甥兒謹記!”

  張允暗喜,他只要得到劉表的授權,便立刻出兵抓捕甘寧,那時他便出師有名了。

  就在這時,一直不吭聲的劉琦忽然問道:“游繳所的督曹不是璟弟,他的手下被抓,他不管嗎?”

  劉表一怔,這才想起劉璟出任游繳所督曹一事,他不由奇怪地看了一眼張允。

  張允心中暗恨劉琦,不過他早有對策,連忙道:“璟弟當然是有職責核查此事,只是他和甘寧關係密切,會兩頭為難,我建議最好不要讓他過問。”

  劉表雖然一時被張允蠱惑,但他畢竟是做大事之人,是荊州之主,也有其精明之處,他聽出了張允話中對劉璟有明顯的成見。

  劉璟是游繳所督曹,抓捕盜賊、稽查逃稅販奴都是他的事情,劉璟對此事負有職責,不過張允說得也有道理,劉璟很有可能會包庇甘寧。

  沉思良久,劉表才徐徐道:“這件事不要鬧得太大了。”

  張允大喜,劉表這就是同意了,他立刻道:“舅父放心,甥兒自有分寸。”

  這時,劉琦又提醒道:“父親,今天可是旦日啊!”

  一句話提醒了劉表,劉表又補充道:“嗯!今天是旦日,不能動兵,明天再說吧!”

  劉表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聽任何話,張允不敢不從,可還要等到明天,他心中大恨,狠狠向劉琦背影盯去。

  不過既然劉表答應了,那明天就明天,他非要讓甘寧付出血的代價!張允一陣咬牙切齒。

  張允走了,劉表又睜開眼睛,望著張允遠去的背影,他不由冷笑了一聲。

  ........

  襄陽郡郡衙位於襄陽城南,無論占地和規模都要比州衙小得多,今天是旦日,大部分官員文吏都在家休息,郡衙內顯得十分安靜。

  但在郡丞的官房內卻是另一番景象,三名書佐正忙碌地核對名字,登記奴薄,一份五百人的奴隷名單擺在他們面前。

  他們需要將這些奴隷一一登記備案,然後再簽發奴契,工作量相當大,至少要忙到深夜。

  不過三名書佐雖然勞累辛苦,但也心甘情願,每個人的口袋裏都揣了一塊沉甸甸的金子,使他們的幹勁分外充足,既有上司囑託,又有格外收入,雖然辛苦一點,但三人心中都格外舒暢,有一種勞有所值的尊嚴感。

  在隔壁的房間裡,郡丞王覬正和劉璟閒聊荊州派系劃分,王覬很樂意對這個話題發表自己的見解。

  “有官場的地方,就有利益之爭,有利益之爭就有派系,這是很正常之事,就像一塊餅,一共只有這麼大,可每人都想分一塊,每人能分到多少呢?

  何況荊州這塊餅早已經分完,哪裡還容得下外來派分食,所以璟公子也不要感到不平,道理人人都懂,可涉及到自己利益,那就是利益為重了。”

  王覬是劉表女婿,從地域劃分,他也屬於外來派,但王覬並不承認自己是單純外來派。

  “所謂外來派是指籍貫非荊州之人,那麼主公也應是外來派,但沒人會這麼想,所以我們一直認為,除了外來派和本土派外,應該還有從龍派,也就是和主公有姻親或者門生關係,比如我,比如張允,再比如伊籍,甚至包括璟公子,我們都不是荊州籍貫,但我們也不是簡單的北方士族,這一點荊州士族都完全接受。”

  劉璟點點頭,他理解王覬的利益論,不過未必贊同。

  “我倒覺得州牧應該設立一個專門的機構,比如集賢院、翰林院之類,將一些優秀的北方士族容納進來,如諸葛亮、徐庶、崔州平、石廣元、司馬徽等等,這些人才就如同寶貴的財富,棄之不用,真的是可惜了。”

  王覬呵呵一笑,用一個過來人的口吻勸勉道:“璟公子的想法雖好,可談何容易啊!荊州士族是絶對不容許這種衙門存在,當初主公提出給這些來荊州避難的北方士族每月補貼錢糧,還遭到了荊州士族的強烈反對,最後主公承諾在用仕上優先考慮荊州士族,才得以通過。

  璟公子,官場複雜,很多事情其實主公也明白,但他也一樣無可奈何,璟公子年輕氣盛,加之剛到荊州不久,不瞭解情況,這種心情是可以理解,不過以後璟公子就會慢慢明白,官場利益,保住自己的一份才是根本,要想利益不失,必須跟本土派合作,我也算是過來人了,比你看得透一點。”

  這時,一名書佐拿著厚厚一疊奴契走進來,躬身施一禮道:“郡丞,這是第一批完成的奴契,共百份,請過目。”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2 10:21
第一卷 初鳴 第62章 意外中的意外

  王覬的官場惟利益論充滿了世故和陳腐,劉璟並不贊同,不過王覬很給面子,居然答應做完五百份奴契,這樣,便將私販軍奴變成了合法的奴隷交易。

  奴隷的所有者也由甘寧變成了他劉璟,便將甘寧徹底從這件事上撇開,這讓劉璟長長鬆了口氣。

  他當然也知道,這件事的風險很大,一般人輕易不會做,畢竟是五百份之多,如果追查下去,事態就會變得很嚴重,當事者甚至會被免職問罪,只能說,在這件事上,他欠了蒯越一個很大的人情。

  可是為什麼蒯越願為自己付出這麼大的人情,難道就等著自己把張平的腦袋給他,不可能,劉璟心裡很清楚,張平的腦袋其實並不值錢。

  如果張平的腦袋不值錢,那麼就是自己的身份值錢了,其實劉璟也隱隱猜到,蒯越的真正目的是想拉攏自己。

  這不是壞事啊!

  儘管劉璟並不接受王覬的官場惟利益論,但是荊州士族勢力他也要想法設法拉攏,如果能得到蒯家支持,那麼他就有機會建立自己的勢力。

  黃昏時分,劉璟拿著先完成的三百份奴契回到了樊城自己家裡,剛進門,小丫鬟小包子便跑上來急道:“公子怎麼才回來?”

  劉璟在他圓潤小翹的鼻尖點了一下,笑道:“怎麼,我不在家,就沒米下鍋了?”

  “才不是呢!”

  小包子跺腳道:“是有客人來找你,從昨天下午到今天,已經來了三次了。”

  “哦!那現在呢,他還在不在?”

  “剛走沒多久,你快來,給你留了好多東西。”

  小包子領著劉璟向客堂走去,只見客堂桌上,堆了大大小小一堆盒子,足有四五十隻,蒙叔正在一個個分類整理。

  “公子,這些都是昂貴之物啊!”蒙叔打開一個盒子,忍不住嘆道。

  劉璟走上前,只見盒子裡放著一隻扇子大的靈芝,至少有百年以上,劉璟知道來人是誰了,他又打開一隻小盒子,裡面放著兩隻干蛇膽,足有鴿卵大小。

  “是陶家什麼人來了?”劉璟急忙問道。

  小包子將一份拜帖遞給他,“這是客人留下的拜帖。”

  劉璟接過帖子,只見上面寫著,‘柴桑陶湛恭拜璟公子!’

  ‘陶湛?’眉頭一皺,他知道家主叫陶勝,就不知道這個陶湛是何許人。

  蒙叔在一旁笑道:“這個陶湛約四十餘歲,我特地去打聽了,不過很奇怪,都沒有聽說過陶家有這個人,估計是陶家的長輩,我感覺他很客氣,沒有一點架子。”

  “蒙叔,那我出去一下,這些文書你替我收好。”

  劉璟把奴契交給蒙叔,便快步向外走去,小包子追到門口嚷道:“公子,吃了晚飯再去吧!”

  “這兩天我很忙,你們不用管我!”劉璟的聲音已經遠去了。

  ........

  不多時,劉璟又來到了陶氏商行大門前,他沒有料到陶家來得這麼快,居然是陶勝之弟,看樣子這個陶湛比上次的陶政還要有地位。

  今天是旦日,陶湛居然連家祭都顧不上,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陶家非常重視孫氏兄妹之事。

  在大門前稍等了片刻,大門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十幾人迎了出來,劉璟一眼看到了陶政,他也來了。

  在陶政身邊是一名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體型中等,臉色輪廓柔和,目光明亮,顯得很精明,看得出此人養尊處優,保養得很好,大概他就是陶湛了。

  但陶湛此時卻笑容可掬,長長作揖道:“在下柴桑陶湛,去了三次璟公子府上,璟公子都不在,沒想到親自上門了。”

  劉璟見陶湛的手修長細嫩,像女人一般,心中不由有些好笑,保養得這麼好,他連忙回禮,“昨天回劉府祭祖去了,很抱歉,讓陶東主白跑了三趟。”

  “哪裡!哪裡!是我上門唐突,公子請府內坐。”

  “請!”

  眾人互相客氣,劉璟又向陶政拱拱手,兩人打了招呼,一起進了府門。

  陶政刻意放慢腳步,他從後面望著陶湛和劉璟寒暄談笑,神色自若,暗暗嘆了口氣,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不過想起臨走時父親的命令,如果問題嚴重,不惜殺人滅口,這令陶政憂心忡忡,怎麼可能殺人滅口。

  客堂上坐下,陶政目視眾人,眾人紛紛退下,只有陶湛和陶政二人陪同著劉璟,陶湛笑了笑道:“璟公子來荊州時間不長,卻屢創佳譽,現在荊州已小有聲望,連柴桑陶氏也聽聞了公子之名,璟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前輩過獎了,小子不通世務,還請前輩多多指教。”

  “璟公子太謙虛了。”

  陶湛迅速瞥了陶政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又笑眯眯道:“這次我從柴桑趕來,主要是感謝璟公子保全我們陶家的聲譽,沒有把那件事傳出去,家主認為二公子的感激還不足以表示陶家的心意,所以又讓我前來向公子表示最誠摯的敬意。”

  說完,他起身深深向劉璟行一禮,劉璟連忙擺手,“此事只是孫氏兄妹來荊州遊玩,陶家盡地主之誼罷了,我不認為是什麼大事,貴府不用過於擔心。”

  他雖然出言安慰,陶家卻不這樣想,陶湛專程從柴桑趕來,可不是為了聽劉璟這麼兩句風輕雲淡的解釋。

  陶湛沉吟一下,又淡淡笑道:“我當然也明白璟公子的好意,但也請璟公子理解陶家對此事的重視,因為這件事家主確實不知,為此家主大發雷霆,將二公子狠狠責打,並罰他三年不准參加族祭,陶家畢竟只是商人,有的事情不敢觸碰,也不能觸犯。”

  劉璟見陶政低頭不語,他有點明白陶湛的意思了,陶家其實並不相信自己。

  劉璟有一種明悟,恐怕陶家和江東的勾結並不是帶孫氏兄妹游荊州那麼簡單,背後恐怕還有大文章,自己看到的,不過是露出水面的一小部分罷了。

  所以陶家才會這麼緊張,陶湛竟然放棄家祭趕來襄陽,劉璟幾乎可以肯定,陶家和江東一定還有更深的勾結。

  劉璟笑了笑,“我只是因為的盧馬之事,在赤壁遇到了孫家兄妹,結果發生了一段不愉快的事情,僅此而已,所以我覺得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嚴重,這只是陶家的為客之道。”

  陶湛深深注視著劉璟,企圖從他的表情和眼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但他什麼都沒有找到。

  陶湛低頭思忖,‘難道他真的就只知道這麼多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倒讓人放心了,就怕他言不符實啊!’

  雖然還是有點不放心,但陶湛也清楚,從劉璟這裡套不出什麼話了,他又笑問道:“請恕我冒昧,我想再確認一下,這件事確實只有公子一人知道,是吧!”

  劉璟點點頭,“確實如此!我既然已承諾二公子,就絶不會食言。”

  “多謝璟公子替陶家保守秘密。”

  陶湛不再提這件事,話題一轉,笑道:“另外關於公子所需藥材之事,我家主已經承諾,全力供應公子,要多少有多少,公子還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來,只要陶家能辦得到,一定儘力去做。”

  劉璟不好意思,連忙致謝,“感謝陶家的美意,暫時沒有什麼需要了。”

  這時,一名管事出現在門口,給陶湛使了個眼色,陶湛會意,向劉璟歉然笑了笑,起身出去了。

  劉璟又對陶政抱歉道:“連累二公子受責,劉璟萬分歉意。”

  陶政擺擺手,“這是我年輕不懂事,給家族惹禍,理當受責,和璟公子無關。”

  他話音剛落,外面傳來陶湛尖聲怒斥,“他怎麼能這樣,我們定金都付了,現在人沒有了,就這麼一句話應付我們嗎?如此沒有信用,難怪他只能做個劫江賊!”

  陶湛的聲音變得很尖細,這讓劉璟愣了一下,但他的注意力卻轉到了內容上,心中一動,這個劫江賊是在說誰?

  陶湛從外面滿臉怒氣走了進來,走進客堂,他又將怒氣克制住了,臉上恢復了笑容,“呵呵!一點小事情,不好意思。”

  劉璟笑問道:“陶氏商行最近是不是買了一批特殊的貨物?”

  “公子說的特殊貨物,是指什麼?”陶湛捋鬚問道。

  “比如五百個奴隷.....”劉璟點到即停,注視陶湛的表情變化。

  陶湛一愣,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劉璟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他疑惑地問道:“公子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這是甘寧和陶家做的買賣,不對嗎?”

  陶湛點了點頭,他不否認,“確實是這樣,陶家需要一支護船家丁,甘寧便主動來聯繫,說他手上有五百名精壯黃巾軍奴,可以賣給我們,我們已經簽署了契約,陶家還付了一千兩黃金定金,哎!”

  陶湛嘆息一聲,又恨聲道:“可惜甘寧此人不講信用,居然又說軍奴沒有了,定金也只能退一半,這不是戲弄陶家嗎?”

  劉璟心中暗呼一聲幸運,那這件事就好辦了,可以說迎刃而解,這簡直就是天意啊!

  劉璟連忙道:“五百軍奴之事,不是那麼簡單,我懇請陶家給我一個面子,助我這一臂之力。”

  陶湛笑了起來,眼睛格外明亮,“公子不妨說說看,讓陶家怎麼幫你,陶家非常樂意。”

  .........

  劉璟告辭而去,陶氏叔侄一直把他送去府門,望著他走遠,陶湛忽然捂嘴‘哧!’地一聲笑了出來,笑聲分明是個年輕女子。

  陶政狠狠瞪了她一眼,“有本事你就繼續裝到底,看人家怎麼戳穿你。”

  他轉身向府內走去,陶湛連忙跟上去,笑吟吟道:“二哥過河就拆橋麼?要沒有我,二哥真的就罰停祭三年哦!”

  她嬌聲甘甜,確實是個少女的聲音,陶政不由停住了幾步,這件事惹得父親震怒,若沒有小妹苦苦說情,自己真要被罰停祭三年,而不是今年一年那麼簡單了。

  “好吧!我不說你了,不過你裝扮成長輩,我覺得不妥,劉璟會誤解,以為陶家有多重視,居然連長輩都不祭祀跑來,你明白嗎?”

  “放心吧!我心裡明白。”

  陶湛眼波一轉,又嬌笑道:“二哥說我裝扮得像不像?”

  “怎麼不像,這是你的一絶,連聲音都變了,真不知你是怎麼做得到!”陶政苦笑一聲,嘆了口氣。

  兄妹二人慢慢向後院走去,陶政又問道:“我要趕回去參加上亥日和上丁日的祭祀,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陶湛搖了搖頭,“父親讓我關注他的動靜,防止孫家事洩露,還有這次五百奴隷之事,也是我一手經辦,雖然放棄了,但我想看看最後結果,二哥自己回去吧!我留在襄陽。”

  陶政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這劉璟長得相貌堂堂,你可別日久生情了。”

  “哼!”

  陶湛不屑撇了撇嘴,“相貌堂堂的少年男子我不知見過多少,至於這麼容易就生情嗎?二哥也太小瞧我了。”

  說到這,陶湛又調皮地笑了笑,“不過我很好奇,他要那些藥做什麼?阿姑說那些藥都是培本固元之藥,莫非他是用來練武?”

  “這是人家的私事,你就別管了。”

  陶政又看了看她,見她還是一副中年男子模樣,不由嘆息道:“你這個樣子,又說女人話,讓人感覺很怪異,你還是趕緊恢復本來面目吧!我真有點受不了。”

  “我卻很喜歡!”陶湛嫣然一笑,轉身走了。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2 10:22
第一卷 初鳴 第63章 深夜急令

  一件天大的事情,劉璟通過他的各種努力,以及某種幸運,終於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決。

  陶家慷慨大度,免除了甘寧的千兩黃金定金的返還,使甘寧在這件事上不再承受損失,也解開了劉璟的愧疚之情。

  不僅如此,陶家還重新和他簽訂了買賣奴隷的契約,完美地補上了最後一個漏洞,而甘寧在販奴這件事上所扮演的角色,就變成了受託人,替劉璟去汝南買奴。

  這樣,整個事件從流程到律法上都完整了,令張允無懈可擊。

  從中午遇到情況他便開始忙碌,一直忙到天色昏黑,才勉強告一段落,劉璟長長鬆了口氣,懸在半空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一半了。

  現在,他只要等到最後兩百份奴契送至,那麼所有的合法文書都已具備,明天他就可以向劉表交代此事。

  劉璟像卸下擔子一般,無比輕快地回家了。

  ........

  但世間萬物的運行自有其規律,沒有任何事情會是一帆風順,正是應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句古話,往往就在大事將定之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悄然來臨。

  劉璟背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已經亥時了,可最後兩百份奴契卻遲遲未能送來,劉璟的心又再次懸了起來。

  從時間上推斷,這兩百份奴契早應該完成了,可為什麼沒有送來,難道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劉璟已經開始有些焦急不安了,他並不是擔心這兩百份奴契,而是擔心影響這兩百份奴契的原因,必然是有什麼重大變故,才導致發生了意外。

  就在這時,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也靜夜中傳得格外遠,劉璟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耳朵豎起,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馬蹄聲就是衝自己而來。

  馬蹄聲在他門口消失,緊接著傳來‘砰!砰!’的敲門聲,很著急,有人在大喊:“璟公子!璟公子!”

  不等蒙叔前去開門,劉璟已快步走進院子,打開了院門,外面是兩名侍衛,劉璟認出來,正是劉表的兩名心腹侍衛張摯和羅著。

  “什麼事?”劉璟有些忐忑不安問道。

  張摯取出劉表的銀牌,躬身道:“州牧命公子立刻回府。”

  劉璟心中嘆了口氣,他已經猜到了,劉表命他回府必然和那兩百份奴契有關。

  “好吧!我收拾一點東西,這就跟你們走。”

  劉璟將所有文書都帶上,牽出馬匹出了門,和他們一起向樊城南門飛馳而去。

  ...........

  劉表書房內,王覬垂手而立,低著頭,滿臉沮喪,劉表背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滿臉怒色,不由又回頭怒視王覬,“你真是大膽,這種事情你也敢做?”

  王覬心中暗恨蔡瑁,不知蔡瑁怎麼知道了自己造登籍造契之事,密告了劉表,結果劉表又派侍衛去郡衙,把兩百份奴契搜了出來,這件事便鬧大了。

  王覬是劉表女婿,這件事劉表沒有聲張,而是把他叫回府,狠狠訓斥一頓。

  “這件事我是辦得不妥,不過律法也允許事後補契。”

  “你還敢狡辯!”

  劉表一聲怒斥,“今天是旦日,你利用這個時機替他補奴契,這是正常的行為嗎?你自己說!”

  王覬深深嘆了口氣,不敢再說話了。

  這時,門外傳來侍衛的稟報:“主公,璟公子來了。”

  “讓他進來!”

  片刻,劉璟快步走進房間,跪下行拜禮,“侄兒拜見伯父。”

  劉表極為不滿地瞥了劉璟一眼,才兩個月,便惹出這麼多事情,這個侄兒真是不簡單啊!

  劉表走回桌旁,將厚厚一疊奴契扔到他面前,冷冷道:“你自己交代吧!我不想再聽任何狡辯。”

  劉璟考慮了一路,這件事他瞞不過去了,再隱瞞下去,只能讓自己更被動,那索性就坦誠布公談一談。

  “伯父,能否私下談一談?”

  劉表點點頭,對王覬道:“你去吧!這件事你給我寫份保狀,保證下次不再犯。”

  “是!屬下告退。”

  王覬不敢看劉璟,躬身退下去了,劉表將門關上,回自己位子坐下,這才緩緩道:“現在房間裡就只有我們兩人,你給我老老實實交代,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璟便從他初進游繳所說起,先說了他和張允的恩怨,接著又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毫無隱瞞,最後從隨身攜帶的包裡取出所有文書契約,擺在劉表面前。

  “其實我已經做圓滿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到我頭上,如果今晚王郡丞不出事,那麼這件事就天衣無縫,但無論如何,我不會隱瞞伯父,這只是我對公的一個交代。”

  劉表拾起文書一件件細看,他心中很驚訝,他萬萬沒有想到侄子竟然在短短半天內,把此事處理得如此圓滿,不僅讓郡衙補了奴契,還說服陶家重立了買賣奴隷契約,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他沉思片刻又問:“陶家怎麼肯幫你這個忙?”

  劉表精明無比,郡衙肯補奴契一定是蒯越的授意,那麼陶家呢?素昧平生,他們怎麼會幫璟兒這個大忙,居然還免去了甘寧一千兩黃金的定金,這個面子可不小啊!劉表便意識到,自己侄子和陶家一定有某種關係。

  劉璟沉吟一下道:“不知伯父是否知道,我在武昌城殺了黃祖之侄黃逸?”

  劉表從桌上拾起黃祖的請罪書,看了看道:“我知道這件事,據說是黃逸光天化日之下搶奪民女,在混亂中被人所殺,卻不是你下的手。”

  “是!其實真正殺黃逸的人,是陶家之女,一個不懂事的小娘,因為事後我把罪責一力承擔下來,陶家對我非常感激,特地派人來襄陽向我致謝,所以我和陶家就有了交情。”

  劉表點了點頭,黃祖的報告中也說,殺黃逸的真兇和陶家有關,這就和劉璟的陳述吻合了。

  劉表背著手走了幾步,這件事讓他感到震驚,他這才知道外甥張允暗藏私心,居然自己也私販軍奴,一切都瞞著他,難怪他對此事這麼賣力,原來是他設的一個陷阱。

  劉表又看了一眼劉璟,他從剛開始對劉璟的生氣,到逐漸瞭解情況後對他行為的理解,又對他能力的讚許。

  此時劉表心中對劉璟的不滿已慢慢消去了大半,劉璟沒有一點隱瞞,這讓劉表深感欣慰,而且劉璟把這件事處理很圓滿,能力之強,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劉表又想起蒯越對劉璟的評價,是一個難得大才,果然不錯啊!難怪蒯越肯幫他做這件事,這個蒯越倒很有眼光,一心想拉攏劉璟。

  想到這,劉表的神情緩和下來,又問道:“你為何如此偏袒甘寧,不惜替他冒這麼大的風險,這是為什麼?”

  關於甘寧之事,劉璟就一直是想說服劉表,可惜劉表太惜名聲,不肯重用甘寧,劉璟很擔心經歷這件事,甘寧就不願再呆在荊州了,今天無論如何,要讓劉表明白人才重用。

  “伯父,其實甘寧和侄兒從不相識,但侄兒卻久聞他武藝高絶,膽識過人,如此人才,正是將來我們抗擊曹軍南下的有力依憑,侄兒不希望他在荊州受屈,轉而投向江東。”

  說到這,劉璟深深吸一口氣,又道:“要知道,無論蔡中還是張允,都和他有私仇,如果伯父不能替他撐腰,很可能張允蔡中等人就會假公濟私,將甘寧逼走,這是侄兒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你真是這麼想嗎?”劉表注視著劉璟道。

  劉璟點點頭,“侄兒很擔心,一旦曹軍南下,荊州士族抗擊曹軍的決心會有多少?不得不未雨綢繆啊!”

  劉璟一句話戳中的劉表的心病,半晌沒有吭聲,最後劉表淡淡道:“好吧!這件事我就不責怪你了,既然你已經把事情做圓滿,五百軍奴之事就此了結,甘寧之事,我自有安排,你回去吧!”

  “是,侄兒告辭!”

  劉璟心中長長鬆了口氣,把文書全部交給劉表,他便退了下去。

  劉表負手站在窗前,久久沉思不語,自己侄兒雖是大才,但要控制在自己手上,才能讓他發揮作用,莫要讓他奪走了自己兒子的風頭。

  想到這,劉表立刻吩咐道:“把長公子找來!”

  不多時,劉琦走進書房,跪下行一禮,“父親請吩咐。”

  “你覺得璟兒怎麼樣?”

  “璟弟少年老成,精明能幹,能堪大用!”

  沉默一下,劉表又問道:“你認為他是那種有野心之人嗎?”

  劉琦搖了搖頭,“父親,他才十六歲啊!來荊州不過兩個多月,怎麼會有野心?父親多慮了,孩兒不認為他有什麼野心。”

  “可你母親告訴我,璟兒很有野心,想取你們兄弟而代之。”

  劉琦咬了一下嘴唇道:“璟弟是一個很要強的人,自尊心極強,不懂得委曲求全,因為蔡家聯姻之事,他和母親已經鬧翻了,母親對他恨之入骨,希望父親能瞭解情況。”

  劉表雖然是個多疑之人,但也不至於妻子的一兩句話,他便懷疑侄子有野心,只是劉璟這兩個月表現得太搶眼了,壓過了兒子的風頭,令劉表有些擔憂。

  不過話又說回來,侄子就是侄子,除非是自己指定,否則他沒有繼承自己基業的合法依據,就算他再能幹,百官們也不會承認他為荊州之主。

  想到這,劉表心中又寬慰起來,暫時放下了對劉璟的擔憂,又對劉琦道:“甘寧確實是個人才,我也不希望他被逼離開荊州,張允明天可能會對他不利,你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制止張允,讓甘寧感激於你,為你效忠,你明白為父的意思嗎?”

  劉琦默默點頭,“孩兒明白了!”

  劉表負手望著長子遠去,他眼中閃過一道冷冷的笑意,張允....哼!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2 10:23
第一卷 初鳴 第64章 趁夜殺人

  四更時分,劉璟又出現在江邊,儘管白天焦頭爛額的事情接踵而至,但這些都不影響他晚上的練功,他的力量增長是一個漫長的積累過程,關鍵在於持之以恆,絶不懈怠,不管白天再忙、再累,晚上的訓練都不能中斷。

  更重要是他的水底訓練已有半個月,劉璟已經感到自己力量的增加,他揮刀力量更加強勁,他已能搬動更重的石塊,這些看得見的進步令他振奮,愈加苦練不綴。

  劉璟在岸邊藏好衣物,縱身躍入水中,漸漸潛入水底,雙腿夾住水底巨石,開始在水中疾速揮刀,這不僅是練習他的臂力,同時也是在練習襠力,有利於他馬術的提高,這也劉璟也是極為重要之事。

  騎馬奔跑他已經沒有問題,但在馬上作戰,他還是很弱,關鍵就是他的襠力不足,無法將自己牢牢固定在馬背上,而在練習臂力的同時,也訓練襠力,可謂一舉兩得,這一點卻是劉璟自己的發現,連玉真人都沒有意識到。

  一刀強勁劈出,在水中劈出一刀水波,也吐出了最後一口氣,劉璟雙腿一蹬,身體急速向水面衝去,瞬間衝出了水面,他大口大口喘息,貪婪地呼吸著水面上的新鮮空氣,片刻,他又深深吸一口氣,向水底潛去。

  。。。。。。。。。

  時間漸漸到了五更,劉璟已經練完水底劈刀,開始橫渡漢水,這是一種恢復訓練,在練習完消耗體力極大的水底劈刀後,並不適宜立即停下休息,而應進行一種相對消耗體力稍小的運動,泅水橫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今晚水面上風浪很大,黝黑的浪花拍打著他的臉龐,就在他開始橫渡第二圈時,他意外地發現一支船隊正緩緩向樊城以西駛去,劉璟立刻認出,這是水軍船隊,他心中暗吃一驚,這支水軍要去哪裡?

  他本能地想到了甘寧,難道這支水軍是要去鳳翼亭驛站?

  很有這個可能,張允不就是水軍校尉嗎?劉璟立刻掉頭向岸邊游去,不多時游上岸,穿上衣服,也顧不得打坐恢復,便立刻向鳳翼亭驛站疾奔而去。

  劉璟訓練之地也在樊城以西,距離鳳翼亭驛站不到兩里,越過兩座山丘,穿過山丘上茂密的樹林,不多時,他便奔到了鳳翼亭驛站東門,此時驛站內十分安靜,每個人都在最深的睡眠之中。

  ‘砰!砰!砰!’劉璟用力拍打院門,片刻,有人走到院子裡問道:“是誰!”

  “快開門,我是璟公子,有急事找甘將軍。”

  門吱嘎一聲開了,是一名甘寧的手下,打著燈籠照了照,認出了劉璟,“啊!真是璟公子,有什麼事嗎?”

  “快叫你們甘將軍起來,可能有軍隊來了。”

  手下嚇了一大跳,轉身飛跑而去,很快,鳳翼亭驛站內都驚動了,數百名手下紛紛起身,齊聚院內,甘寧手執雙戟快步走來,“璟公子,出什麼事了?”

  “我在江面上看見有水軍戰船向這邊駛來,可能會對將軍不利,所以趕來通報,請將軍立刻跟我轉移去游繳所,去游繳所暫避。”

  劉璟話音剛落,一名甘寧手下飛奔而至,稟報導:“首領,外面確實有船隻接近了,有上百艘大船。”

  甘寧臉色陰沉,來了百艘戰船,這至少是五六千人,真是要把自己置於死地才甘心嗎?

  “感謝公子好意,但我甘寧不走,我今天非要了張允的人頭不可。”

  甘寧眼中殺機迸發,他已忍無可忍,荊州欺他太甚,不幹也罷!

  他向劉璟一拱手,“公子之恩,甘寧銘記於心,請回吧!我自己能處理。”

  他轉身向鳳翼亭走去,劉璟心中大急,一旦交手,出現傷亡,甘寧就無法再呆荊州了,他一把抓住甘寧胳膊,“甘兄,請聽我一言。”

  甘寧詫異地看著他,劉璟緊咬嘴唇,將甘寧拉到一邊,低聲道:“有些話我本不想說,但事情危急,不得不向甘兄傾吐肺腑之言,如今曹軍雖被北方袁紹絆住,但袁紹大勢已去,滅亡不遠,滅掉袁紹,曹軍必然大舉南侵,也就是幾年之後。

  我伯父偏安一方,不思進取,兩子嬴弱,不堪大任,而荊州士族各有打算,一旦曹軍南下,荊州勢如覆卵,若到彼時,我劉璟願振臂而起,率領荊州軍民抵抗曹軍,這是我心中之志,我希望甘將軍不和宵小計較,留勇烈之身抵抗曹操漢賊,匡扶漢室,名垂青史,望將軍三思。”

  甘寧驚訝之極,他想不到劉璟竟然能說出這麼一番話,指出劉表不思進取,指出琦琮嬴弱,聽似有些大逆不道。

  但甘寧卻認為這卻是金玉之言,他也是胸有大志,雖然不知劉璟能否擔此重任,但他欠劉璟之情,就憑這一點,他也要給劉璟面子。

  甘寧心中暗忖,‘此子見識非同平凡,或有大成,現在倒不可輕舉妄動,須從長計議。’

  雖然甘寧不會因為劉璟一番話就對他倒頭而拜,但劉璟的胸中之志讓他頗為動心,而且劉璟也說得對,不和宵小計較,留勇烈之身抵抗曹操漢賊,這才是大義之舉。

  “我甘寧欠公子良多,既然璟公子不讓我和宵小計較,甘寧願聽從公子安排!”

  劉璟心中大喜,立刻道:“請甘將軍隨我去游繳所暫避,明天一早我去找州牧,請他為甘將軍主持公道。”

  甘寧點點頭,回頭喝令道:“所有人聽璟公子指揮,前往游繳所暫避!”

  甘寧手下皆訓練有素,數百人跟著劉璟迅速撤離,向游繳所方向奔去。

  。。。。。。。。。

  張允率領百艘戰船近六千餘水軍漸漸靠近了鳳翼亭驛站,張允得到了劉表的許可,正式調動了軍隊。

  此時他心中充滿了得意,雖然劉表不准他把事情鬧大,但動起手來,就由不得他了,他可以把責任推給甘寧,是甘寧拚死抵抗,他不得已才下重手。

  反正今天晚上,他一定要趁機宰了甘寧。

  船隻靠岸一隊隊士兵奔下船,“立刻包圍驛站,一個都不准放走!”

  張允下達了懸賞令,“今晚斬甘寧人頭者,賞金百兩!”

  士兵軍心振奮,不多時,便將驛站團團包圍,這時,一名牙將奔回,稟報導:“將軍,有點不對,好像驛站內無人。”

  張允一怔,他立刻令道:“衝進驛站去!”

  “轟!”一聲巨響,正南大門被士兵們撞開,千餘士兵殺進了驛站,張允也大步走進驛站,片刻,將領們紛紛來報告,“將軍,驛站內空無一人!”

  “什麼?”

  張允勃然大怒,“他們人都死在哪裡去了?”

  這時,一名派來監視的士兵被拎了上來,士兵跪下,戰戰兢兢道:“啟稟將軍,就在一刻鐘前,甘寧率領手下離開了驛站,向東去了。”

  張允一把揪住他的脖領,惡狠狠問道:“他們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但。。。。但卑職看見了璟公子。”

  張允將士兵扔在地上,慢慢站直了身體,他明白了,甘寧一定去了游繳所,事情有點麻煩,畢竟那是官衙,張允沉思良久,如果今晚不殺甘寧,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他一咬牙,厲聲喝令道:“全軍上船,去東面的游繳所!”

  。。。。。。。。。

  一艘游繳所的船隻緩緩靠上襄陽碼頭,劉虎牽馬上岸,翻身上馬向襄陽北門疾奔而去。

  此時離開城門還有半個時辰,城門緊閉,但已有士兵開始活動了,進行開城前的準備,一些城外的漁民和菜農也挑著擔,等在城外,準備開城門後進城賣菜。

  劉虎騎馬奔至城門下大喊:“我是劉虎,北岸曹軍殺來,我要速進城稟報州牧,給我開門!”

  城外鄉民聽說曹操殺來,頓時一陣騷亂,很多人叫喊起來,不管賣菜了,紛紛挑著擔向家裡奔去,很快,城頭上也出現了火把,一名當值軍官大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劉老虎,曹軍殺來了,我要去稟報州牧,快開城門!”

  劉虎的名聲在襄陽城很響,士兵都有耳聞,聽說曹軍殺來,守城兵不敢耽誤,緩緩放下吊橋,開啟外城門,劉虎催馬進城,向州牧府宅奔去。

  。。。。。。。。。

  樊城東碼頭上,停滿了上百艘游繳所的船隻,佔據了所有的泊位,而樊城碼頭上也一樣停滿了商船和渡船,使得軍船無處停靠。

  但這並沒有起到阻礙作用,幾艘裝有撞頭的大船駛來,立刻將十幾游繳所的船隻撞得粉碎,迅速清理出了一條泊位,幾艘滿載士兵的大船率先靠岸,船板搭上,一隊隊士兵從大船上奔了下來。

  劉璟率領三十幾名游繳所士兵站在大門前,冷冷地望著張允船隻肆無忌憚地衝撞,已經有二十幾條公船被撞沉了,很好,他很期待張允繼續發威,明天看他怎麼解釋。

  不多時,三千士兵上岸,張允大步走上前,大刀一指劉璟,“奉州牧之命抓捕亂賊甘寧,給我閃開!”

  劉璟伸出手,“你想做什麼都可以,甚至殺我也可以,但請你把州牧的命令拿出來!”

  張允怎麼可能拿出劉表的命令,劉表不過是口頭答應他而已,張允臉一沉,“是州牧口令!”

  劉璟冷笑了起來,“好一個州牧口令,這裡是堂堂的游繳所官衙,你們撞沉公船,圍困官衙,我不信這也是州牧之令,張將軍,明天你去給州牧解釋吧!”

  張允哪裡會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他一陣大笑,大刀一揮,“把他們包圍起來!”

  千餘士兵一擁而上,將劉璟和他的手下團團包圍,弓弩和兵器對準他們,令他們動彈不得。

  張允一擺手,厲聲喝道:“給我殺進去,甘寧和他的手下全部殺死,一個不饒!”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2 10:23
第一卷 初鳴 第65章 請君入甕

  千餘士兵再次撞開游繳所大門,殺了進去,這時,張允見劉璟臉上充滿了冷笑,他心中忽然感到一絲不妙,難道。。。。。。。。

  不等他反應過來,只見游繳所內火光大作,黑煙騰空,熊熊烈火燃燒起來,張允愣住了,怎麼會起火了?

  只見一群群士兵倉皇從所內奔逃而出,一名軍官跌跌撞撞跑來,急聲稟報導:“將軍,游繳所內一個人沒有!”

  張允霍地轉頭向劉璟望去,只見他正冷冷地看著自己,張允忽然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他衝軍官大吼一聲,“為什麼會起火?”

  “我們也不知道,是從柴草房燒起來。”

  張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明顯是劉璟事先設好之計,他一時大意,中計了,他頓時焦急喊道:“快去救火!”

  士兵們紛紛上船取桶舀水救火,但火勢延燒迅速,片刻,整個游繳所都燒起來了,這時,劉璟淡淡道:“張將軍,我要提醒你,你兄弟可還在游繳所內。”

  張允驚得肝膽俱裂,他發瘋似的大喊:“快進去救人!快救人!”

  幾十名心腹頂著浸滿水的被縟衝進了火海,此時張允已經心亂如麻,抓不到甘寧的失落、中計的憤懣、對兄弟的擔憂、對後果的不安,各種情緒交織在他心中,使他又惱又悔,對劉璟恨之入骨,就恨不得一刀將他殺了,但一絲理智又告訴他,殺不得,殺了劉璟,恐怕自己小命難保。

  就在這時,數十名士兵抬著一人從火中衝出,張允急忙上前,正是他的兄弟張平,眉毛頭髮都被燒乾淨,被燒成了重傷,整個人已經奄奄一息,張允又急又氣,心痛萬分道:“快送回城找醫匠救治!”

  游繳所的火越燒越大,火焰衝天十餘丈,濃煙滾滾,整個襄樊兩城都看得清清楚楚,張允長長嘆了口氣,儘管他知道這是劉璟設計,但劉表不會相信自己的解釋,游繳所被燒燬,他真的很難解釋了。

  “將軍,現在怎麼辦?”張允的副將鄧珣不安地問道。

  張允注視著游繳所的熊熊烈火,他心亂如麻,他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沉思良久,他終於嘆息一聲,看樣子,今晚只能認栽了。

  “你把弟兄們都帶回去!”

  “那將軍你呢?”

  “我去向州牧解釋。”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有先向舅父把事情講清楚,否則他張允跳進長江也洗不清這個冤枉了。

  軍隊迅速上船,一艘艘戰船駛離了北岸,向東駛去,返回襄陽以東的水軍大營,張允也上了一艘船,卻沒有回軍營,直接向南岸駛去,他去面見劉表,解釋情況。

  很快,游繳所外面的軍隊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人也沒有剩下,空空蕩蕩的曠野裡只剩下劉璟和他的三十幾名手下,旁邊金曹李俊低低罵了一聲,“呸!連個道歉都沒有,就這麼走了。”

  “哼!”劉璟冷笑一聲,“恐怕他現在心亂如麻,趕去向州牧解釋去了,這次有的他解釋了,我祝願他越描越黑。”

  李俊忍不住向劉璟豎起大拇指,“這件事督曹幹得漂亮,竟讓一向狡猾張允落入圈套。”

  “他狡猾嗎?我不覺得。”

  劉璟搖搖頭,“只是有點小聰明罷了,他真的有頭腦,怎麼不想想,我一個小小的游繳所,怎麼藏得下五百多人,就算藏得下,也不知擠成什麼樣子,這種情況,根本不用進去,圍一圈放箭,裡面的人自然就被逼出來。”

  “督曹說得對,這裡面其實有很多漏洞,張允居然都沒有想到,可見他頭腦發熱到什麼程度,被自以為是的機遇矇蔽了眼睛。”

  劉璟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李俊,他有點奇怪,這些話可不是一個小小的金曹說得出。

  劉璟心中有些更加好奇了,他向盧升打聽過李俊的背景,卻發現李俊的背景居然誰都不清楚,一個沒有背景的是不可能擔任游繳金曹這樣的肥缺,專管水上稽查偷稅,他姓李,難道他和襄陽太守李圭有什麼關係不成?

  。。。。。。。。。。

  張允剛到南岸,正迎面遇到了大隊人馬簇擁著劉表而來,游繳所的大火驚動了襄陽和樊城,劉表自然也得到急報,他便猜到是張允鬧事了,心中又氣又恨,自己明明告訴他,不要把事情鬧大,他還偏偏要事情鬧得滿城皆知。

  劉表出城向游繳所,和他同來的,還是蔡瑁、蒯越,以及襄陽郡太守李圭等一班官員。

  張允心中一陣陣發虛,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單膝跪下,抱拳稟報導:“卑職向主公請罪。”

  劉表冷冷看了一眼,重重哼一聲,也不理會張允,直接向船上走去,張允漲紅了臉,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這時,蔡瑁走到張允面前,提醒他道:“張校尉,一起上船吧!去現場再說。”

  張允無奈,只得跟上船,幾艘船隻向北岸駛去。。。。。。。。

  此時天已經漸漸亮陶湛了,游繳所幾乎已被燒成了白地,火勢已經滅了,但依舊青煙繚繚,從樊城跑來看熱鬧的男女老少將游繳所圍得裡三層外三層,足有數萬人之多,一片議論聲。

  很快,張允報復劉璟、火燒游繳所泄憤的消息,在有心人的傳播下,在數萬中間迅速蔓延,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原委,一些親眼看見軍船離去的人,更是講得繪聲繪聲,彷彿身臨其境,增加了佐證。

  至於劉璟和張允的私怨,原因更是千奇百怪,但最讓人信服的版本卻是因情生變。

  陶湛在十幾個隨從的護衛下,也趕來看熱鬧了,此時她已經換了女裝,頭梳雙綰髻,上身穿一件紅色襦衣,外套一領名貴的白狐裘,下穿一條淡紫色金邊長裙,長裙繫在腋下,顯得身材修長俏麗。

  陶湛今年只有十四歲,是家主陶勝的小女兒,少女初長成,出落得十分標誌,她體態豐盈,肌膚潔白,眼睛雖然不大,但格外明亮動人,眼波流轉,笑容甜美,一頭烏黑的秀髮又黑又濃,是個十足的美嬌娘。

  儘管陶湛極被父親寵愛,但她並不驕縱,相反,她十分精明狡黠,尤其對數字有著過人的敏鋭,從去年開始,陶勝便將整個家族的生意交給她審查,每一筆帳她都會理得清清楚楚,一點蛛絲馬跡都休想逃過她的眼睛,心細如髮,陶家上下對她又敬又怕。

  陶湛有個姑姑叫做陶雲,是個年輕寡婦,她有一手絶活,那就是易容,可以說是易容高手,連聲音都能變,陶湛從小便跟隨姑姑學習易容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不過,有一次她化妝成父親,連她母親都騙過了,就是那一次她被父母及姑姑重責,從此,她的易容就有了分寸,不敢再隨意易容喬裝。

  這次陶湛是受父親委派,來襄陽探查劉璟對陶家與孫家之事的瞭解程度,她的化妝連劉璟也騙過了,這令她大為得意。

  此時,她正滿臉笑容地聽著周圍人對劉璟和張允之仇的議論。

  “張允和璟公子是姑表兄弟,按理應該情同手足,但他們卻是因情而變,張允至今未娶,聽說他喜歡蔡家之女,早有心娶之,但蔡家之女卻許給了璟公子,因此張允對璟公子恨之入骨。”

  陶湛當然知道劉璟和張允的矛盾其實是由五百軍奴引起,不過這並不影響女人天生的八卦之心,她聽得大有興趣,她正要問一件感興趣的事情,但旁邊一人卻替她問了。

  “那璟公子喜不喜歡蔡家之女?”

  “當然喜歡,那是蔡軍師唯一的嫡女,和蔡家聯姻,誰不喜歡,不過聽說州牧夫人很反感璟公子,將他趕出家門,所以現在璟公子住在樊城。”

  “州牧夫人不是蔡軍師之妹嗎?”

  “正是!”

  陶湛興緻更加濃厚了,原來這裡面有這麼多有趣的事情。

  這時,碼頭上有士兵大喊:“州牧駕到,閒雜人等後退!”

  數百侍衛上岸,開始驅趕圍觀的民眾,眾人紛紛後退,但依然在兩三百步外圍觀,州牧親自來處理此事了,誰都不願離開。

  劉表的座船靠岸了,他臉色陰沉地望著被撞爛的游繳所公船,心中一陣陣惱火,當看到燒成白地的游繳所時,他眼中的憤怒更加抑制不住,連旁邊的襄陽太守李圭也臉色鐵青,張允欺人太甚。

  此時張允完全低下頭,忐忑不安地等待處罰的降臨,關鍵是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甘寧和游繳所有關係。

  劉表下了船,劉璟上前單膝跪下,稟報導:“啟稟州牧,張校尉徇私枉法,擾亂公務,私自帶兵前來逼迫卑職放其違規受罰的族弟,卑職不從,他便縱火燒燬了游繳所。”

  後面的張允儼如一腳踩空,頭嗡地一下大了,他萬萬沒想到,劉璟竟用這個罪名加在他身上。

  他心中大急,上前跪下解釋:“啟稟舅父,甥兒絶無此意,甥兒是來抓捕甘寧。”

  劉表冷冷道:“張校尉,這裡沒有什麼舅父甥兒,我是荊州牧、鎮南將軍,請你分清場合。”

  張允滿頭大汗,只得又解釋一遍,“啟稟鎮南將軍,卑職絶無此意,卑職是來抓捕甘寧。”

  劉璟冷笑一聲,“這就奇怪了,甘寧駐紮在樊城西面的風翼亭驛站,你難道不知嗎?跑來游繳所抓什麼人?”

  “卑職先去風翼亭驛站,不料撲空,又聽說他們逃到游繳所,所以又追來,燒燬游繳所不是我所為,是他設的計策,栽臓給我。”

  “一派胡言!”

  劉璟厲聲喝問:“你說甘寧逃到游繳所,有什麼證據?你的軍隊把我們圍困在中間,你們上千人衝進去打砸,最後放火燒燬游繳所掩蓋罪行,現在還居然誣賴是我們自己放火,你張允還有一點點廉恥嗎?”

  張允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劉璟,“你、你血口噴人!”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蒯越忽然問道:“張校尉,你口口聲聲說抓捕甘寧,我很奇怪,甘寧究竟犯了什麼滔天大罪,還勞你親自出動,率軍隊來抓?”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3 11:56
第一卷 初鳴 第66章 華麗一筆

  陶湛饒有興緻地遠遠望向碼頭,她發現劉璟似乎態度很強硬,直著脖子,雙拳緊握,不時回頭指向被燒燬的游繳所,那神情就像一個失去家園的孩子,又是激動,但又帶一點委屈。

  而平時不可一世的張允卻半跪在地上,哀憐地解釋,就像一個闖了禍的魯莽少年,正在拚命替自己辯護,不時又沮喪地低下頭,顯然他的解釋沒有成功。

  陶湛心中著實感到好奇,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還是和那五百軍奴有關。

  不過她心中還是有一絲擔憂,劉璟這樣得罪張允,不怕遭到張允報復他嗎?

  陶湛並不知道,劉璟此時已經不懼怕任何仇恨了,不遭人忌是庸才,既然蔡瑁、黃祖已恨他入骨,再添一個張允也沒有什麼關係。

  自古以來的權力鬥爭都是這樣,如果上天沒有送一架向上攀爬的梯子,那麼就需要自己想法尋找這樣的梯子,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踩著別人肩膀向上爬。

  碼頭上,蒯越的質問使張允進一步沉淪,他思緒混亂,竟神使鬼差地回答道:“甘寧私販五百軍奴,事關重大,當然應由軍隊出面干涉。”

  這個回答明顯是越權,本應由地方做的事情,卻被軍隊搶走。

  同時回答也很不得體,等於是將劉表賣了,如果劉表不同意,他張允敢私自出兵嗎?

  這無疑就是告訴大家,是劉表同意軍隊越權,這便使劉表心中更加惱火。

  劉表已經喪失耐心了,今天是正月初二,荊州各地的官員齊聚襄陽城,正是他劉表提高威望的重要時刻,張允卻給他上演一處火燒游繳所的大戲,燒得他劉表顏面無存。

  “不要再提五百奴隷之事!”

  劉表冷冷對張允道:“那五百奴隷手續完備,完全符和荊州律規,而且也和甘寧無關,現在我只問你,這件事你怎麼給我交代?”

  張允原本是半跪在地上,此時他已經完全跪下去了,滿頭大汗,他不知道該自己怎麼辦才好,眼角餘光微微一掃,求援似的向蔡瑁望去。

  蔡瑁至始至終都沒有表態,他當然明白張允目前的窘況,只是蔡瑁非常瞭解劉表,明明昨天晚上已經知道是郡衙在奴契上作弊,現在卻又不承認了。

  這說明劉表的態度已經變了,極有可能是昨晚劉表召見了劉璟,劉璟已經將他說服,既然如此,他蔡瑁就沒有必要在這個關鍵時刻自找麻煩。

  不過,張允求援的目光蔡瑁也看見了,這個時候正是拉攏張允的良機,如果放棄了,未免有點可惜。

  蔡瑁沉吟一下,便向襄陽郡長史吳慶使了個眼色,讓他出面說情,不料吳慶卻裝作沒有看見。

  吳慶也很為難,這是軍隊侵犯到了地方官府的利益,新年伊始,一把火燒燬了游繳所,無疑是給襄陽郡官府一記重重的耳光,府衙上下都極為憤恨。

  如果這個時候他吳慶再替張允求情,他就無法再在郡衙立足了,孰重孰輕,吳慶心裡明白得很,他就當沒有看見蔡瑁的暗示,扭過頭去吩咐手下,“那些圍觀民眾,不要讓他們靠得太近了。”

  蔡瑁心中暗恨,只得在最關鍵處提醒張允,“張校尉,我想知道,這件事你向主公請示了嗎?”

  張允並不是愚蠢到家,只是在重壓之下心亂如麻,一時沒有想到劉表的尷尬處境,蔡瑁的提醒頓時使他明白了,這件事他得替劉表承擔責任,替他背上這個黑鍋,否則劉表絶不會饒他。

  張允連忙認罪,“卑職有罪,未請示主公便擅自出兵,以致士兵在混亂中失火燒了游繳所,卑職願承擔一切責任。”

  劉表心中終於鬆了口氣,這渾蛋終於有點明白了。

  “那麼你承認是自己有罪了?”劉表目光緊緊盯著他。

  張允低下頭,心中暗暗嘆息一聲,他還能說什麼呢?張允閉上了眼睛,“卑職承認!”

  劉表點了點頭,回頭問蒯越和蔡瑁,“你們認為該如何處置?”

  蔡瑁搶先道:“張校尉只是一時失察,並非真心犯錯,懇請主公看在他從前立功的份上,從輕發落。”

  劉表不露聲色,目光又轉向蒯越,“蒯公的意見呢?”

  蒯越迅速瞥了一眼劉璟,見他神色平淡,並沒有什麼深切之恨,心中暗忖,‘雖說這是嚴懲張允的良機,不過這件事涉及到主公,且真相不明,過於苛責反而會弄巧成拙,不如徐徐圖之。’

  蒯越躬身笑道:“我支持主公的處置。”

  得到兩大利益集團的表態,劉表知道自己該怎麼處置了,雖然還應該問問另一個當事人的態度,不過那是他晚輩,他不用太考慮。

  劉表注視張允冷冷道:“你身為水軍校尉,假權謀私,擅自調兵,這是大罪,本應嚴懲,不過念在你在長沙郡戰事中的功勞,降你為水軍都尉,停俸一年,並剝奪部曲,你可接受?”

  這個處罰令蔡瑁和蒯越都同時愣住了,他們二人,面面相覷,懷疑自己聽錯了,‘剝奪部曲’,主公竟然剝奪了張允的部曲,簡直不可思議,怎麼會這樣?

  這個處罰對張允也是不可思議,降職停俸都只是臨時處置,張允能接受,但剝奪部曲卻嚴重損害了他的切身利益,意味著他從此手下再無一兵一卒,調動任何兵力都要劉表同意。

  “你不想接受嗎?”劉表的聲音變得不滿起來。

  張允心中恨之入骨,但又不能不接受,他含恨盯了一眼劉璟,只得悲聲道:“卑職接受一切處罰!”

  “好!”

  劉表處罰完張允,又對襄陽太守李圭道:“游繳所即已損毀,可以重建,所有人員損失,加倍撫卹補償,另外,劉督曹忠於職守,可予嘉獎,提俸一級。”

  李圭連忙躬身道:“州牧公正處置,卑職感激不盡。”

  劉璟上前一步道:“卑職請求給甘寧定職。”

  劉表笑了笑,“此事不急,新年以後再說。”

  說完,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劉璟,便轉身上了船,船隻很快離開了北岸,向襄陽城駛去,劉璟望著劉表走遠,他終於理解到了劉表的制肘,處罰張允這麼一件小事,也要徵求蔡瑁和蒯越的意見。

  同時他也困惑了,‘劉表為何要趁機剝奪張允的曲部?’

  .........

  州牧的外甥火燒游繳所,最終被嚴懲,這個消息如風一般在數萬人中傳過,引起一片嘩然,張允竟然被降職停俸,荊州高層、州牧近親,這在荊州是前所未有之事。

  各種猜測在人群中瘋狂傳播,陶湛的心中有些為劉璟擔憂,張允居然被剝奪了部曲,這可是很嚴重的事情,這說明劉表對張允第一次擅自動兵很不滿。

  陶湛遠遠看了劉璟一眼,暗暗搖了搖頭,為這點小事和張允結仇,這個少年太衝動了一點,還是不夠冷靜,不過年輕人嘛!可以理解。

  陶湛取出一份邀請帖,交給旁邊隨從,吩咐他幾句,隨從點點頭,便匆匆向劉璟走去,陶湛則轉身離開了人群。

  “璟公子!”

  隨從上前施禮,把一份邀請帖交給劉璟,“這是我家主人給公子。”

  劉璟一怔,接過帖子便笑了起來,他認出這是陶湛的字跡,蒼勁而有力,他翻看一下,上面寫著‘明日酉時一刻,襄陽望江樓,請少君小酌。’

  “你家主人在哪裡?”劉璟四處看了一下,沒有看見陶湛的身影,此時,他心目中的陶湛,還是一個穩重練達的中年男子。

  隨從微微一笑,“主人已經回去了,就命小人送張帖子。”

  “好吧!請轉告你家主人,明天下午,我準時到。”

  .........

  圍觀人群漸漸散去,襄陽太守李圭又安撫了游繳所眾人,保證會儘快重建更大更氣派的官衙,暫時讓他們在不遠處租民房辦公,同時又發給每人兩百錢壓驚。

  安撫完眾人,李太守也回襄陽了,這時劉虎牽馬下船而來,劉璟連忙上前問道:“拿到了嗎?”

  劉虎拍拍馬上的皮袋笑道:“都在這裡呢!五百份,一份不少。”

  劉璟大喜,立刻翻身上馬,帶著劉虎沿比水向北疾馳而去。

  一個時辰後,一座不大的莊園出現在他們眼前,莊園內一座紅色高高木塔格外引人矚目。

  應該就是這裡了,甘寧告訴他的地方,紅塔莊園,緊靠比水,劉璟凝視片刻,便縱馬向莊園大門奔去。

  剛到大門口,大門卻開了,甘寧帶領大群手下從莊園內迎了出來,劉璟翻身下馬,遠遠笑道:“甘將軍怎麼知道我來了?”

  “我手下來報,樊城之事結束,我估計璟公子就該到了。”

  甘寧已經從手下那裡知道了發生在樊城游繳所外的事情,一件鬧得沸沸揚揚的大事終於解決,而且張允還被降職停俸,剝奪曲部,令人心大快。

  甘寧很清楚這裡面的細節,離開鳳翼亭驛站沒有多久,劉璟便想到了這個策略,還取了一個‘引軍入甕’的絶妙之名。

  此時甘寧心中對劉璟又是敬佩又是感激,他上前幾步,單膝跪下,高高抱拳道:“公子大恩,甘寧銘記於心!”

  他的數百手下也跟著跪下,齊聲大喊:“謝璟公子之恩!”

  劉璟連忙將甘寧扶起,沉聲道:“甘將軍不必多謝,劉璟只是為心中之義,不願看見甘將軍被小人所害。”

  甘寧默默點頭,為心中之義,他何嘗不是如此。

  嘆了口氣,甘寧又問:“州牧有提到怎麼安置我嗎?”

  “我已經向州牧提了此事,他說過幾天再說,我想他應該會考慮了,這樣吊著將軍也不是辦法。”

  “我現在已經不指望什麼中郎將了。”

  甘寧苦笑一聲道:“以我的資歷,有何德何能官居中郎將,我只希望現實一點,出任軍候足矣。”

  劉璟沉默片刻,注視著甘寧眼睛道:“我只希望甘將軍能耐心等候,給我三年時間。”

  話不用說明,甘寧心已明了,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劉璟的肩膀,“將來之事我心裡有數,公子不用再多說,咱們談談奴隷吧!我昨天晚上接到陶家的消息,說看在你的面子上放棄了定金,也就是讓我賺了五百兩黃金,不損信用,說起來,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主要陶家也欠我人情。”

  “這批軍奴都在莊園內,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想把他們放了。”

  “放了?”甘寧愕然。

  劉璟點點頭,“我還不習慣使用奴隷,我想放了他們,讓他們回家和家人團聚,可以嗎?”

  甘寧畢竟也是豪傑,他只略略錯愕,便欣然答應了,“完全可以,這些人都是公子之奴,公子怎麼處置都可以。”

  甘寧當即吩咐手下:“去把軍奴們都集中起來!”

  不多時,五百名年輕力壯的軍奴被看守們從關押處帶出,他們帶著鐐銬,拖著長長的鐵鏈,噹啷作響。

  或許長久未見陽光的緣故,每個人打著手簾,眺望午後溫暖的陽光,貪婪地呼吸從水面吹來的新鮮空氣,儘管一個個形容削瘦,但精神都還不錯,沒有劉璟想像那樣糟糕。

  五百人陸陸續續來到了莊園的廣場上,看守開始替他們解開鐐銬,這個舉動讓這軍奴都愣住了,自從兩個多月前成了戰俘,他們一直被鎖上鐐銬,今天才是第一次被解開。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一片竊竊私語聲。

  “所有人聽著!”

  甘寧站在高台上大聲喝道:“有重要事情向大家宣佈。”

  五百軍奴頓時鴉雀無聲,甘寧又高聲道:“你們是什麼身份,自己應該清楚,你們大部分同伴都被曹軍處死,而你們被我買下,逃過一大劫,這一點我已經告訴過你們,相信所有人都應該明白,那麼等待你們的命運是什麼?現在我告訴你們。”

  五百軍奴都伸長了脖子,耳朵豎得高高,生怕漏掉任何一句話,很多人都已經認命了,他們都知道自己即將成為奴隷,雖然屈辱,但比起被殺戮的同伴,他們又是幸運的。

  因此,他們心中所想,也就是能去一個好一點的東家,讓他們能吃飽飯,如果有可能,能讓他們回家鄉把妻女接來,當然,這是要遇到一個真正有善心的東家。

  一般人家不會答應,如果是那樣,他們也只能認命了,亂世求生,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已是家常便飯。

  “這是你們新的主人,是荊州劉州牧之侄,璟公子,現在,你們所有的人都歸他所用。”

  五百雙目光注視著劉璟走上高台,是一個年輕的少年,身材高大,相貌堂堂。

  劉璟注視著下方的五百雙期待的眼睛,緩緩道:“從現在開始,你們都是我的奴隷,你們的生命和自由都操縱在我的手中,但是,我不要你們做奴隷!”

  依然鴉雀無聲,絶大部分人都沒有聽懂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劉璟又加重了語氣。

  “你們每個人都有父母、妻兒,你們家人在等待你們回家,你們孩子在挨餓,父母衰老,妻子瘦弱,甕中已經沒有米,你們老父扶在門上苦苦盼望你們歸來......”

  劉璟說到這裡,他的眼睛也有點濕潤了,他想到了自己在後世的父母,他們也一定站在窗前等待自己歸家。

  他對生活並不苛刻,可以忍受沒有電燈、沒有電話的生活,也可以忍受泥土夯成的房子和沒有水泥的路面。

  他甚至可以忍受生命的短暫和殘酷而沒有希望的戰爭,三國的一切他都能坦然接受。

  如果一定有什麼東西是他無法接受,無法忍受,那就是奴隷,失去了最起碼的尊嚴和自由,像牲口一樣卑微的度過一生,明知自己的妻兒父母即將餓死,他們也不能去探望一步,只能在麻木中將親人遺忘。

  如果說他身上一定帶有一點點不同於這個時代的烙印,那就是這個,他無法接受五百個自由鮮活的生命淪為牲畜一樣的奴隷,無論他們的主人是多麼慷慨仁慈。

  在從甘寧手中接過對這五百個奴隷的生殺大權後,劉璟做出的第一個決定,就是給他們自由。

  台下,很多人都低下頭失聲痛哭起來,他們想到了自己年幼的孩子和衰老的父母。

  劉璟深深吸一口氣,聲音變得激昂起來,“你們都是戰士,都是堂堂七尺男兒,你們不應是奴隷,你們應該自由,回到家去照顧自己父母妻兒,所以我決定釋放你們,就是現在,我現在讓你們回家!”

  ‘撲通!’

  不知是誰帶頭跪下,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一個接著一個,一排接著一排,很快,五百人都齊齊跪下,沒有人說話,感激的淚水流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甘寧的眼睛也微微有些紅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感動過了,在劉璟身上,他確實看到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東西,一種比黃金還要閃亮的東西。

  這是一種仁德,對天下蒼生的仁德,得民心者得天下,甘寧知道自己的選擇了,他會耐心的等待那一天到來。

  劉璟將厚厚一疊奴契高高舉起,“這就是你們奴契,我會解除你們奴隷身份,你們可以去荊州官府換取平民戶籍,也可以把它撕毀,回到自己家鄉,這是你們自由,你們自己選擇。”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3 11:57
第一卷 初鳴 第67章 竹林試刀

  蔡家村位於襄陽城西北,是蔡氏宗族的聚居地,約有兩百餘戶人家,絶大部分都姓蔡,或近親、或遠族,和蔡瑁多多少少都有關係。

  中午時分,蔡瑁帶著十幾名隨從騎馬來到了蔡家村,他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一路上族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勉強應承。

  很快來到蔡府主宅,這是一座占地近百畝的大宅,也是蔡家的主宅,蔡瑁的主要親屬都住在這座大宅中,包括他的幾個叔父和十幾個侄子,但蔡瑁今天卻是來找二叔蔡訓。

  蔡瑁一路走進宅子,直接來到後宅一座幽靜的小院裡,院門半掩,蔡瑁小心翼翼推門進去,卻見二叔蔡訓正坐在院子角落,用小錘將一塊塊接板的泥土敲碎。

  “二叔!”

  蔡瑁低喚一聲,蔡訓慢慢抬起頭,見是蔡瑁,有些奇怪,便笑問道:“不是說你昨天下午就回襄陽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回稟叔父,發生一些事情,侄兒的心中有點煩亂,懇請二叔指點。”

  “那你說說,發生了什麼事?”

  蔡瑁嘆了口氣,便將張允火燒游繳所之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最後道:“侄兒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降職停俸,還被剝奪了部曲,州牧之舉有點出人意料。”

  蔡訓眉頭一皺,“那張允也是很精明之人,怎麼會做出這麼愚蠢之事,竟然敢火燒游繳所,這讓襄陽郡顏面何存?”

  “張允是殺甘寧心切,不過侄兒以為,火燒游繳所並非張允所為。”

  “你是說,這是劉表之侄的苦肉計?”

  “正是!侄兒以為其實張允中計了。”

  蔡訓點了點頭,“看不出這個少年倒很有膽略,計誘張允,火燒游繳所,把張允搞得灰頭土臉,劉表有這樣的侄子,很出人意料。”

  “那個劉璟確實很有手段,甘寧私販軍奴之事,被他硬生生地抹平了。”蔡瑁又將劉璟處置軍奴之事說了一遍。

  蔡訓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一個小小的少年竟然能操縱郡衙和陶家,這可不簡單啊!

  半晌,蔡訓問道:“那你找我有什麼事?”

  “其實侄兒也有辦法查清火燒游繳所的真相,只要找到當晚的其他游繳所士兵,就知道引火之物是不是劉璟事先佈置了,只是侄兒不知道該不該做這件事,心中很猶豫,特來請教二叔。”

  “你為什麼要查明真相?”蔡訓注視著他問道。

  “侄兒想,這是拉攏張允的良機。”

  ‘良機?’

  蔡訓冷笑一聲,“你能想得到,難道劉表就想不到?他為什麼不查,賢侄,不是我說你,你其實還是沒有看透問題出在哪裡?”

  “侄兒也是有點感覺,州牧是在借題發揮,燒燬游繳所並非張允故意,只是混亂中失火導致,降職停俸就足夠了,居然剝奪部曲,這未免太嚴重了。”

  “問題就在這個部曲之上,你不是說張允在前一晚已經率領千餘部曲去圍攻鳳翼亭驛站了,是不是?”

  “確有此事!”

  說到這,蔡瑁明白了,“二叔的意思是說,其實是這件事觸怒了劉表,所以劉表借題發揮,剝奪了張允的部曲。”

  蔡訓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劉景升是什麼人,竟敢未奉他的命令擅自動用部曲之兵,他豈能容忍,他才是真正的大謀者,他準張允出兵恐怕也是有深意,你明白嗎?”

  蔡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侄兒有點懂了,劉表是想藉此事警告荊州百官,動用部曲也必須要他同意,就算是親外甥也不行。”

  蔡訓眯眼一笑,自己這個侄子還不算笨,能夠聽懂自己的意思,“既然你明白,該怎麼做,就不用我多說了。”

  “這件事侄兒會置身事外。”

  這時,蔡訓又想到一事,提醒蔡瑁道:“那個劉璟竟然能連夜趕製出五百份奴契,這必然是蒯越的暗助,看來蒯家很看重此人,你也可以嘗試拉攏他一下,如果他不識抬舉,那蔡家就要重視他,使用一切辦法打壓他,不可給他出頭的機會,明白嗎?”

  這件事蔡瑁有點不情願,但他又不敢拒絶,只得含糊答應一聲,“侄兒明白了!”

  ............

  劉璟是在下午時分趕回了樊城,他暫時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游繳所的臨時租住地,離燒燬的游繳所不遠,是一棟空置的民宅,占地三畝左右,緊靠民用碼頭。

  此時圍觀游繳所的數萬民眾早已散去,雖然依然是焦點事件,但討論場所已從城外轉到城內,被燒燬的游繳所旁邊已經沒有一個圍觀的閒人,只有十幾名士兵在廢墟中清理一些未燒燬的文書和物品。

  劉璟卻意外地發現了趙雲,趙雲就站在游繳所前的碼頭上,牽著馬,目光擔憂地注視著一片被燒燬的廢墟,劉璟心中湧起一股暖意,趙雲是在關心自己,特地趕來探望。

  “子龍兄!”

  劉璟大喊一聲,催馬奔了上來,趙雲也看見了他,臉上流出笑容,他是陪同主公劉備來襄陽參加襄陽新年賀典,中午時分才得知游繳所的事情,他放心不下,便過江前來探望。

  “你手下士兵說你不在,我正準備回去呢!”

  趙雲走上前,上下打量劉璟,見他沒有任何受傷,一顆心才終於放下,“聽說張允出軍三千圍攻你們,我們都很擔心你會出事。”

  劉璟翻身下馬,笑道:“給他張允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傷我,大哥不用擔心。”

  趙雲搖搖頭,“今天只是你的幸運,亂軍之中,就算張允不想殺你,也難保他的手下能絶對聽令,很容易被誤傷,就像張允也不想燒游繳所,但他手下卻幹了,怎麼說呢?凡事不能太冒險了。”

  劉璟不好說游繳所是自己所燒,那會影響趙雲對自己的看法,他撓頭笑笑,岔開了話題,“玉真人回去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師父特地路過新野,給我說了你的事情,讓我繼續指點你,還要監督你,防止你偷懶懈怠。”

  說到這,趙雲忍不住笑道:“你老實交代,這半個月有沒有偷懶,是不是每天都堅持訓練?”

  “大哥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種沒有意志的人嗎?”劉璟表情有點誇張地嚷道。

  “難說,我要親自證明。”

  趙雲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找個僻靜處,我們練一練。”

  劉璟心中大喜,他這段時間進步極大,早已心癢難耐,就盼著和趙雲練習一下,印證自己的武功,既然趙雲主動提出,他自然是萬分樂意。

  他指向東北面的一片竹林,“竹林中正好有一片空地,很僻靜,我們可以去那裡。”

  劉璟牽馬正要走,卻看見了旁邊的劉虎,見他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劉璟忽然想起一事,劉虎學武之事,自己還是不能隱瞞趙雲,沉吟一下,劉璟一指劉虎,對趙雲道:“這是我從兄劉虎,跟著我做事,是我信得過之人,他也極好武藝,能不能讓他旁觀。”

  趙雲明白劉璟的意思,雖然玉真子並沒有收劉璟為徒,但他傾囊以授,還命自己把真正的百鳥朝鳳槍傳給劉璟。

  趙雲已經把劉璟視為自己的師弟了,甚至是他視為自己的兄弟,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劉璟也練成和自己一樣的武功,但他卻有自己的原則,不希望落鳳門的武功輕易外傳。

  趙雲明白劉璟的言外之意,沉思片刻道:“如果你一定想教他什麼,我也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沒有師父的同意,落鳳功法和百鳥朝鳳槍我是不敢隨意外傳,你已是特例,望你能理解。”

  劉璟聽懂了趙雲的意思,也就是趙說雲不教劉虎,但默許了自己的傳授,他裝作不知道。

  劉璟心中大喜,連忙道:“我心裡有數,絶不敢隨意傳授他人。”

  趙雲點點頭,“你明白就好,走吧!”

  劉璟向劉虎使了個眼色,便帶著趙雲向竹林走去,劉虎心中既緊張,又充滿了期盼,他牽著馬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面。

  竹林占地頗廣,中間有一塊兩畝空地,鋪滿了厚厚的竹葉,趙雲拴好馬,拔出戰刀,注視著劉璟,“用師父教你的風雷變,全力施為!”

  劉璟緩緩拔刀,兩臂迅速聚力,流暢的二十四式攻擊招法如水銀泄地般從他中流過,漸漸匯聚成一招。

  他大喊一聲,疾奔而上,寒光閃過,一刀劈向趙雲的肩膀,這一刀儼如風雷驟變,數百斤的力量剎那間集中爆發。

  旁邊劉虎看得臉色大變,這一招風雷變他已看了上百遍,記在心中,但總覺得太繁瑣,短短一刀劈出去,來不及使完二十四種變化。

  直到劉璟這一刀劈出,他才忽然間明白,劉璟根本就沒有使出二十四種變化,只有一刀,但他這一刀中又包含所有的變化,每一式變化都能在這一刀中找到影子。

  劉虎這才終於有點領悟,這二十四種變化只是在心中,根本沒有必要使出來,悟透了它,在什麼情況下,都只有一刀。

  “好!”

  趙雲喝采一聲,向左微微一閃,刀勢牽引,使劉璟的刀速變慢,他隨即反手一刀,兩刃相擊,‘喀嚓!’火光四濺,一股強大的力量使劉璟後退兩步,刀卻沒有脫手,戰刀順勢一擺,反用風雷變,使攻勢轉為守勢,封堵住了所有的漏洞,但防守中又有暗藏一種反擊之式。

  趙雲卻沒有打下去,而是怔怔地望著劉璟,心中充滿了驚訝,不僅僅是劉璟已經能抵擋他一個回合,武藝進步神速,當然,趙雲遠沒有全力施為,儘管如此,還是進步極大。

  更重要是劉璟居然能自己創新,反用風雷變,將一招進攻的刀法變成了防禦刀法,而且還很不錯,自己居然沒有找到破綻。

  趙雲有點不相信,“這也是師父教你的嗎?化攻為守。”

  劉璟搖搖頭,“是我自己領悟出來,這招風雷變只要反過來用,就能化攻為守,其實攻和守只在一念之間,在武昌,關公也這樣告訴過我。”

  趙雲長長嘆了口氣,“這一招你只練了半個月,就能領悟到它的精髓,著實不簡單,你的悟性甚至超過我。”

  “大哥意思是說,我進步很大?”劉璟笑嘻嘻問道,眼中卻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期盼亮色。

  趙雲微微點頭,卻沒有誇獎他,“這很正常,師父的藥丸在很短時間內就能催出丹田之力,三個月內進步最快,但三個月後就會明顯慢下來,然後就很難突破,需要再苦練數年才有突破的可能,當年我就是這樣,你也一樣,能不能最終突破,就看你的造化了。”

  劉璟被一盆水潑冷靜下來,他默默點頭,自己需要持之以恆的長期訓練才有可能突破。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3 11:57
第一卷 初鳴 第68章 綿裡藏針

  和趙雲分手,天色已漸漸昏暗,劉璟又去了一趟游繳所新辦公處,處理完一些瑣事,這才回了家,半路上,一直心事重重的劉虎終於開口,“璟弟,那招風雷變你是怎麼練成的,能不能教一教我?”

  劉璟笑了笑,回頭問他,“你開始練了嗎?”

  “我已經看了無數遍,那些招式已經熟記於心。”

  “看招式不等於練武,風雷變雖然只有一招,但它含有很多武學至理,這個要靠自己的體悟,我無法教你,三個月不行,就半年,半年不行就一年,或者兩年,以你天生神力,你只要把這招悟透,悟出新意,什麼蔡中張允都不是你的對手,你會成為荊州名將。”

  劉虎眼睛亮了起來,荊州名將,那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榮譽,他又急道:“那我該怎麼練?”

  “把自己關在黑屋子裡,不要點燈,用心去體會每一式,每天不要多,只練兩個時辰,日久天長,你就會有收穫。”

  劉虎咬一下嘴唇,重重點頭,“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就開始。”

  劉璟又拍了拍他寬厚無比的肩膀,微微笑道:“只要有恆心和毅力,世間沒有做不成的事。”

  不知不覺,兩人便回了小宅,飯早已經做好,劉璟和劉虎坐下,只見一個三十餘歲的婦人端菜進屋,她卑恭地向兩人行一禮,劉璟一怔,這是誰?

  劉虎卻認識她,笑問道:“包大娘,你怎麼來了?”

  中年婦人連忙道:“是琦公子讓我過來做飯。”

  蒙叔在一旁解釋道:“公子,這就是小包子的母親,是劉府廚娘,長公子說虎公子也來了,小包子一個人忙不過來,便讓小包子的母親過來做飯,夫人沒有反對。”

  他一口一個小包子,連劉璟都有點難為情,這是他起的名字,他叫叫可以,可是蒙叔這麼老的人,居然也叫小包子,這未免有點滑稽。

  但劉璟沒有糾正,這個時代還沒有包子,也無所謂,他看了一眼婦人,原來她是小包子的母親,劉璟不由暗暗感激劉琦考慮周到。

  小包子父親去年病逝,和母親相依為命,把她送來,也是為瞭解除自己的後顧之憂,劉璟很喜歡小包子這個小丫鬟,聰明乖巧,善解人意。

  吃罷晚飯,劉虎鑽進一間空屋裡練劍去了,劉璟則回了自己房間,房間裡似乎又多了幾件上好傢俱。

  最讓劉璟驚訝的是,他的書桌旁多了一盞二龍戲珠的落地青銅燈,高約三尺,做工精湛,兩條栩栩如生,甚至連兩龍所戲之珠也是一個價值不菲的明珠,一看便知道是名貴之物。

  劉璟怔住了,蔡夫人會把這麼名貴的青銅燈送給自己嗎?

  “公子!”

  小包子像只小鳥似地奔進來笑道:“這是下午陶先生送來的,傢俱也是,還有廚房裡的廚具、餐具,還有不少東西來不及拆開,都是上好之物。”

  “陶湛?”

  劉璟想到了那個中年男子,小包子笑嘻嘻說:“就是他,他親自送來,還說明天吃飯之事,讓公子別忘了。”

  劉璟點了點頭,這個陶湛倒是心細如髮,連廚具、餐具都想到了,和女人有得一比,不過明天還是應該好好謝謝他。

  “公子,請喝茶,是我剛煎好的。”

  小包子善乖巧地將一杯香茶放在桌上,劉璟坐了下來,從昨晚忙碌到現在,他一直沒有停過,這一坐下,深深的疲憊感向他襲來,使他幾乎要睡著了。

  劉璟端起杯子,一股濃郁的人參氣息迎面撲來,“小包子,你用了人參?”劉璟笑問道。

  “我見陶家送來好多人參,便給你煎了半支。”

  小包子絞著手指,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裡有一點擔憂,“是不是要用來炮藥,我不該煎茶。”

  “煎茶也無妨!”

  劉璟喝了一口茶,忽然想起一事,又笑問道:“小包子,上次蒙叔說你會炮藥?”

  “嗯!”小包子重重點頭,“我就在府中藥房做事,跟馬五叔炮藥,做了兩年了,夫人的藥就是由我炮製的藥丸。”

  劉璟記得上次給劉琦說過,自己在青竹觀學習炮製藥丸,所以劉琦才會從藥房裡挑一個丫鬟給自己,這倒是正巧了。

  劉璟想了想,雖然玉真子最後同意,不必要保守什麼配方秘密。不過劉璟還是不想藥方隨意洩露給外人,小包子就可以,她以後會是自己的貼身小丫鬟,讓她來炮藥,最合適不過,而且這種藥只適合於自己,洩露出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倒不用想得太多。

  不等劉璟說出來,小包子便抿嘴笑道:“公子是要我以後炮藥嗎?”

  “劉璟笑了起來,“你這個鬼怪精靈的小腦袋,想得倒挺快,好吧!過幾天再說炮藥之事。”

  這時,蒙叔匆匆奔來,緊張道:“公子,蔡軍師來了,就在門口。”

  如果說陶湛送傢俱只是讓劉璟有些意外,那麼蔡瑁的來訪就讓劉璟暗吃一驚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蔡瑁會跑來,但此時劉璟不及細想,立刻吩咐小包子,“再去煎兩杯茶!”

  他立刻起身向院門外走去,小院門口,十幾名隨從簇擁著蔡瑁,並沒有進院。

  蔡瑁正眯眼打量眼前這座小宅,據說這座小宅是蒯越所送,不過也太寒酸了一點,這和城內隨處可見的普通民宅又有什麼區別,蒯越用這種小恩小惠就把劉璟收買了?

  腳步聲傳來,劉璟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躬身施禮笑道:“不知蔡軍師前來,有失遠迎!”

  按照官場的規矩,劉璟見蔡瑁應該行跪拜禮,但劉璟卻只是作個長揖,他不太習慣這種跪拜禮,除了劉表是長輩外,對誰他都沒有行這種禮節。

  蔡瑁見他居然只對自己作揖,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但臉上卻沒有表露,依舊笑眯眯道:“是我來得倉促,打擾璟公子休息了。”

  “蔡軍師請進!”劉璟擺出一個請的姿勢。

  蔡瑁點點頭,回頭吩咐隨從,“你們都在外面等候。”

  劉璟也沒有客氣,直接把蔡瑁請進了客堂,客堂依舊收拾好了,擺了兩張單人坐枰,坐榻上鋪有厚厚的毛毯,因為是冬天,鋪上毛毯稍微暖和一點,坐枰上還各放一隻火盆,顯得格外暖和。

  蔡瑁坐下,打量一下房間笑道:“這房子太老了一點,而且有點潮濕,我在樊城也有一棟宅子,比這裡寬大得多,宅子裡還有花園樹林,還有幾十個僕役,反正也空著,璟公子要不明天就搬過去?”

  劉璟還在暗暗思忖,蔡瑁跑來做什麼,要威脅自己嗎?因為張允之事,他知道蔡、張兩人因為有共同的敵人——蒯氏而走得很近,幾乎是結成聯盟了,今天張允被貶,自然也損害了蔡瑁的利益,蔡瑁不會對自己有什麼好臉色。

  但蔡瑁一開口便是討好自己,有好宅子讓自己去住,這倒反而讓劉璟生出一絲警惕,蔡瑁想做什麼?

  “多謝蔡軍師好意,只是我一向不太在意居所,這座小宅我已經很滿意。”

  劉璟含蓄地拒絶了蔡瑁的安排,蔡瑁乾笑兩聲,“公子的要求確實不高。”

  蔡瑁提出換宅只是試探,劉璟不肯答應也在意料之中,這時,小包子端了兩杯茶進來,放在兩人桌上,又退了下去。

  “璟公子,這是你的丫鬟?”蔡瑁瞥了一眼小包子。

  “這是我伯父的丫鬟,伯父安排她來伺候我的日常起居。”

  劉璟頭腦中繃緊了弦,他非常警惕,蔡瑁的一個眼神都或許會給小包子帶來殺身之禍,他不能有半點大意,一點機會都不能給蔡瑁。

  蔡瑁倒不至於打一個丫鬟的主意,他這樣問只是另有想法,或許可以讓劉璟考慮成家了,自己有個侄女,倒也適合他。

  不過先不提此事,蔡瑁眉毛微微一挑,又笑道:“今天璟公子掃盡張允顏面,荊州上上下下無不拍手稱快,哎!連我也長鬆一口氣。”

  “也不至於人人都拍手稱快吧!很多張允的同盟者應該是對我劉璟恨之入骨才對。”劉璟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蔡瑁問道。

  蔡瑁當然明白劉璟是暗指自己,他心中惱火地罵了一句,只得勉強笑道:“當然是有人會恨,可是我卻很感激公子,今天州牧剝奪了張允的部曲,以後就不會再有人敢擅自使用部曲了,嚴肅荊州軍紀,作為軍師,我當然是長鬆一口氣,荊州久治不癒的一個頑疾,居然在璟公子手上得到解決。”

  “蔡軍師太高看我了,劉璟哪裡擔得起肅整軍紀的功勞,軍師應該感激州牧才對。”

  劉璟的不領情令蔡瑁有些尷尬,他一時找不到話說,房間裡沉寂下來,兩人各自喝茶,都沒有開口,使屋裡的氣氛變得沉重起來。

  其實蔡瑁的本意並不想拉攏劉璟,因為劉璟只是劉表之侄,不是劉表之子,就算他再能幹,也無法取代琦、琮二人成為荊州之主,與其在劉璟身上浪費時間,不如把功夫和本錢放在劉琮身上。

  但不來他又無法向二叔交代,二叔似乎很看重這個劉璟,他只得裝模做樣地來和劉璟談一談。

  正是這樣,蔡瑁心中並沒有什麼誠意,劉璟若願意被他拉攏固然是意外收穫,但拉不走,也沒有什麼可惜,而且也可以給二叔交代了。

  蔡瑁笑了笑,話題便轉到劉璟的終生大事上,“其實今天我來,也是想順便給你說說少妤之時,她今天旦日後才滿十五歲,按照蔡家的規矩,女子十七方嫁,所以我也和州牧溝通,等少妤再長兩歲,才好替她操辦婚事,州牧也同意了,我希望賢侄也能理解我這個做父親的苦心,再等兩年。”

  蔡瑁語氣很誠懇,劉璟也聽說了他和蔡少妤的婚事向後順延之事,這顯然不是劉表的意願,應該是蔡家反對把女兒嫁給他,這種反對在蔡夫人那裡表現得尤其明顯。

  今天蔡瑁上門的用意也很明顯,是想拉攏他劉璟,但誠意呢?一座比這裡寬敞點的住宅,而且還只是暫借給他。

  在蔡少妤這個核心問題上卻依然強硬,沒有半點讓步的意思,這就是蔡瑁所謂的誠意。

  或許在蔡瑁看來,他屈尊上門就是給了自己天大的面子,自己應該跪下,感激他的來訪,劉璟心中一陣忍不住的冷笑,這個蔡瑁把自己當做什麼人了?

  想到這,劉璟淡淡一笑,“其實我是打算有一番成就後再考慮成家之事,這也是我父親臨終前給我的遺言,命男兒大丈夫以事業為重,我時刻謹記於心,如果能把婚事緩一緩,也正合我意。”

  “呵呵!賢侄不愧是胸懷大志,有機會我倒要向你伯父推薦,讓你做一個游繳所督曹,是有點太委屈你了。”

  虛偽地乾笑兩聲,蔡瑁又緊接著問道:“那不知賢侄準備幾時考慮成婚之事?”

  劉璟的冷笑簡直要掛在臉上了,一方面要延遲婚事兩年,另一方面又問自己幾時才考慮成婚,然後把責任推給自己,簡直是卑鄙到了家。

  劉璟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問道:“蔡軍師剛才不是說過兩年再考慮女兒出嫁之事,現在談這件事,不覺得太早了嗎?”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賢侄今年之內打算成婚,我有一個侄女,美貌端莊、聰慧賢淑,不知賢侄.......”

  劉璟半天沒有說話,他這才明白蔡瑁的用意,居然是想用李代桃僵之計,這把他劉璟看成什麼人了?

  以蔡瑁的身份和世故,不會不知道這是一種對人的極大羞辱,可他依然這樣做,只能說明他骨子裡對自己極度蔑視。

  劉璟心中燃燒起了熊熊怒火,他深深吸一口氣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游繳所督曹,未入流的小官,身份低微,哪裡配得上高貴的蔡家之女,劉璟有自知之明,蔡軍師的好意,我心領了。”

  蔡瑁心中最後一點點耐心也終於被劉璟的不配合折騰沒了,他心中重重哼了一聲,自己屈尊來拜訪他,這是何等面子,他竟然始終對自己牴觸,這種不知趣的人,不拉攏也罷!

  侄女之事,蔡瑁也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他心中對劉璟厭恨之極,臉上迅速罩上一片陰雲,聲音也變得嚴厲,“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娶蔡家之女,是不是!”

  劉璟也不再敷衍他,既然要撕破臉皮,那就索性把話挑明了。

  “如果蔡軍師認為是,那就是吧!”

  “好!痛快。”

  蔡瑁不再有任何客氣,站起身冷冷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從今天開始,我蔡家之女和你沒有半點關係,告辭了!”

  他向外怒氣衝衝而去,幾步走出院外,一揮手,“我們走!”

  劉璟也走到大門口,冷眼注視著一群人遠去,他才不屑地哼了一聲,“裝腔作勢!”

  他看透了蔡瑁的虛偽和假象。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4 12:13
第一卷 初鳴 第69章  第三者的目光

  相對於白天的喧囂,黑夜是沉默的,但只有在夜色掩護中,真正的掌大局者才會有一一登場。

  就在蔡瑁拜訪劉璟的同一時刻,襄陽城北的一座占地約八畝的民宅門前,一個黑影匆匆從街角走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步伐急促,顯得有點焦急。

  他走上台階,敲了敲門,片刻,門吱嘎一聲開了,一抹淡淡的亮光從門內射出,照在敲門者臉上,原來他竟是游繳所一直低調神秘的金曹李俊。

  李俊一閃身進了門,低聲問道:“賈先生在嗎?”

  “在,正等著你。”一名拿著燈籠的男子道。

  李俊匆匆向內院走去,一間屋子門前,站著兩名彪形大漢,李俊上前拱手行一禮,“我要見賈先生。”

  一名大漢立刻稟報導:“先生,李俊求見!”

  “讓他進來!”

  兩名大漢閃開,李俊深深吸一口氣,平息一下緊張的情緒,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光線柔和,佈置簡潔,一幾一榻,牆邊防著幾排書架,書架上堆滿了各種竹簡。

  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榻上看書,他容貌清瘦,長得溫文爾雅,但眼睛裡卻透著一種普通文士所沒有的精明。

  他叫賈洪,是曹操帳下的一名普通幕僚,平時負責整理一些文書,去年他被曹操派來荊州,成為曹操安插在荊州的耳目,負責管理整個荊州地區的曹軍細作。

  這時,李俊匆匆走進,跪下行一拜禮,“卑職李俊,拜見先生!”

  “李屯長免禮,請坐!”

  李俊坐下,他其實也是曹軍安插在荊州的無數細作中一員,原是曹軍的一名斥候屯長,精明能幹,兩年前來到襄陽,被親曹的荊州高層安插在游繳所,擔任金曹一職。

  官不大,權力卻不小,能帶來大量情報,一直很受賈洪的重視,但自從劉璟擔任游繳所督曹後,李俊的重要性再次彰顯,賈洪直接找到他,讓他每天收集劉璟的情報,這是曹操親自下達的命令。

  賈洪也很期待李俊到來,今天發生的事情,整個襄樊兩城都傳得沸沸揚揚,水軍校尉張允被處罰,這無論如何是一件大事,要及時稟報曹操,但中間的真相和細節,只有李俊才最清楚。

  “說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吧!我都有點急不可耐了。”賈洪微微笑道。

  “今天發生的事情真是精采,一波三折,我真是佩服劉璟的急智和冷靜。

  雖然李俊的真實身份是曹軍細作,但他確實很佩服劉璟,上任才半個月,便收拾了張平,還把張允打得灰頭土臉,而劉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想想都令人驚訝。

  李俊便將今天發生的事,慢慢的、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賈洪,賈洪運筆如飛,將李俊的敘述詳細記錄下來。

  他放下筆,又仔細看了一遍,眉頭略略一皺,“他有這麼厲害嗎?”

  “這件事卑職從頭到尾都參與了,句句是實,而且卑職還有一個消息,他居然把那五百軍奴釋放了。”

  “哦?此話當真!”賈洪有些不太相信,畢竟釋放奴隷,在這個時代還是極少之事。

  “應該錯不了,我是聽劉虎所言,他今天和劉璟一起北上,應該就是去解決奴隷之事。”

  賈洪把這件事補充寫完,又把寫好的東西遞給李俊,“你看看,我寫得是否有遺漏?”

  李俊接過白麻紙,仔細看了一遍,基本和他口述一致,他點點頭,“沒有問題!”

  待李俊離去,賈洪臉上也露出了驚訝之色,火燒游繳所,智鬥張允,義釋軍奴,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都集中在一個少年身上,這對沉寂了幾年的荊州官場,無疑是掀起了一股小小浪潮。

  不簡單,有看頭,連賈洪也意識到,這個劉璟身上必將會發生越來越多的精采故事。

  他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放進信封,交給一名信使,“速去許昌將此信交給丞相。”

  信使接信匆匆而去,賈洪望著信使遠去的背影,他心中也有點奇怪,丞相似乎很關心這個劉璟的情況,這是為什麼?

  ...........

  蔡府,蔡瑁坐在榻上,聽蔡中向他彙報聯繫張允之事,由於張平被大火燒成重傷,恐怕很難救活。

  張平這條聯繫蔡張兩家的紐帶已經失去,蔡中是張平的姐夫,他便擔起了這條聯繫紐帶的重任。

  今天他特地為這件事去找張允,希望蔡張兩派正式結盟,這是蔡瑁再三囑咐他之事。

  “回稟兄長,張允現在情緒很低沉,我說願和他聯手對付劉璟,他卻很沮喪說,自己已被州牧警告,不敢再輕舉妄動,不管我怎麼勸他,他都不肯答應,真的令人失望。”

  “這是不是令人失望,而是他變聰明的表現。”

  蔡瑁冷笑一聲,“幹掉劉璟,我想也得不到什麼好處,無非是出一口惡氣罷了,但付出的代價卻是如此沉重,他連部曲都被剝奪了,如果他還不吸取教訓,下一步他連軍職都保不住了。”

  “可是.....”

  蔡中還想再說劉璟和蒯家的關係,蔡瑁卻不耐煩地擺擺手,打斷了蔡中的話,“我現在不想聽關於劉璟之事,說說蔡張結盟,這件事和他談了嗎?”

  蔡瑁也並非不想對付劉璟,只是他不想和蔡中商議此事,此人愚蠢而魯莽,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定會闖出多大的禍事來。

  蔡中心中有些失望,連家主對劉璟也不感興趣了,僅剩他一人,讓他怎麼對付劉璟?他心中沮喪,只得暫時放下此事,把思緒轉到兄長的問題上來。

  “回稟兄長,我和他談過了。”

  “那他是什麼態度?”

  蔡中搖搖頭,“他態度不是很配合,似乎對蔡張結盟不太感興趣。”

  “為什麼?”蔡瑁眉頭一皺,不解地問道。

  “他說.....兄長在部曲一事上為什麼不替他說話,不肯幫他辯解,他感受不到兄長的誠意。”

  “他想要什麼誠意!”

  蔡瑁重重哼了一聲,著實有點惱羞成怒,其實他心裡明白張允指的是什麼,那天張允被處罰時自己也在場,但他保持了沉默。

  這個張允不是不知道當時的情形,劉表不過是藉機削權罷了,那個時候誰敢反對,再說自己不是替他說情了嗎?

  蔡中嘆了口氣,又道:“兄長,上次他都願意結盟,估計這兩日他心情不好,說的是氣話,等他冷靜下來,我再去和他談,問題就不大了。”

  蔡瑁點點頭,蒯家是他們共同的敵人,他也覺得蔡張結盟應該沒有問題。

  “和張允結盟之事,我就交給你了,這件事務必要談成,先去吧!”

  蔡中躬身行一禮,匆匆退下去了,蔡瑁走到窗前,望著蔡中走出院子,心中思緒紛亂。

  他儘量理清自己的頭緒,把主次辨明,劉璟雖然可惡,但他畢竟沒有損害到蔡家的根本利益,在荊州,他還遠遠談不上對蔡家形成威脅。

  真正威脅蔡家利益的,一個是劉表引狼入室的劉備,一個是和蔡家暗中競爭的蒯氏,這兩個才是蔡家的真正敵人,自己應該對付的是他們,而不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

  ..........

  一輛馬車在數十名騎兵的護衛下緩緩在劉府台階前停下,為首將領便是趙雲,他警惕地注視著四方情況,一名士兵上前開了車門,將主公劉備從馬車內扶出。

  等待在門口的劉琦連忙奔下台階,迎了上來,雙膝跪下行禮:“侄兒劉琦拜見叔父。”

  劉備連忙將他扶起,笑眯眯道:“讓賢侄久等了,你父親在嗎?”

  “父親在書房等候,請叔父隨我來。”

  馬車裡又走出孫乾,他笑道:“主公,那我就不進去了。”

  劉備點點頭,“好吧!你在外稍等。”

  劉備跟著劉琦向府門內走去,管家又將趙雲、孫乾等人請去別處休息。

  “叔父,有件事我得先提醒你。”

  劉琦見左右無人,小聲道:“關於張允之事,叔父最好不要提及。”

  “哦!這是為什麼呢?”劉備笑眯眯問道。

  “今天下午,我姑母親自來給張允求情,父親非但沒有答應,反而把姑母斥責一頓,說姑母驕縱兒子,父親至今餘怒未消,叔父千萬不可提起張允之事,侄兒的意思是說,不要為他求情。”

  “我明白了,多謝侄兒提醒。”

  劉備卻又暗暗忖道,這個長公子倒也坦誠,是個可信之人,他又笑問道:“那關於璟公子的事情,可以說嗎?”

  “這個倒無妨,父親認為這次是璟弟無辜,剛才還向我讚賞璟弟義舉,居然把五百奴隷都釋放了,一般人可做不到。”

  還有這種事,劉備心中倒有點驚訝了,這件事他並不知道。

  而且劉表居然會讚賞這件事,一般釋放奴隷之人除了士子文人會評判其是義舉外,當權者都不大會支持,因為這會得罪其餘擁有奴隷的大莊園主,也就是權貴極階層。

  如果劉表讚賞這件事,只能說明一點,荊州自耕農的數量鋭減,已經影響到了官府的收入,劉表為此感到憂慮。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劉表會不會由此削減新野的錢糧供應?

  劉備心中一緊,不由加快了腳步,跟著劉琦向書房而去.......

  書房內,劉表正背著手來回踱步,他今天心情確實不錯,他今天借這個機會狠狠懲處了張允,剝奪了他的曲部,這樣一來,估計沒有人敢私自動用部曲,這個荊州的毒瘤或許由此就被割掉。

  今天張允訴了一個下午的冤,反覆表白不是他放的火,他不至於把自己族弟也一起燒死,其實劉表也明白,給張允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正月初一火燒官衙,這把火著實燒得蹊蹺,或許真是劉璟的苦肉之計。

  不過劉表並不想調查此事,是誰燒的這把火併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震懾住了百官,張允是他外甥,也被剝奪了部曲,以後看誰還敢擅自動用部曲。

  從這一點來看,劉璟在這件事上表現出的智謀,還是頗令劉表讚賞不已。

  這時,屋外傳來了侍衛稟報,“啟稟主公,劉皇叔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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