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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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5140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30 00:10
第一卷 初鳴 第90章 血戰突圍

  在曹軍外圍約三里外的一片森林內,鄧武和劉虎帶領一千荊州士兵藏匿在森林內,他們抓住一名曹軍探子,從他口中得到了消息,劉璟被上萬曹軍圍困在一座山丘之上。

  劉虎頓時急紅了眼,若不是魏延拉住他,他立刻就要揮刀殺進曹軍大營了。

  鄧武遠遠眺望山丘,皎潔的月光下,依稀可見看見山丘輪廓,山腳下火光成片,不計其數的曹軍將一座方圓數十畝的山丘團團圍住。

  這時,一名探子飛奔而至,眾人一起圍了上來,“有什麼情報?”

  “回稟各位將軍,曹軍四面包圍,只有西北角的人數稍微少一點,我們可以從西北角殺上去。”

  鄧武為人謹慎,他關心能否順利靠近曹軍,又問道:“外圍有多少曹軍巡哨?”

  “回稟將軍,曹軍巡哨主要集中在南面和東北方向,西面不多,我一路回來沒有遇到巡哨。”

  “那西北角有多少兵力?”

  這時,劉虎忍無可忍,眼一瞪罵道:“鄧禿子,你屁話哪有這麼多?”

  鄧武不敢惹他,只得解釋道:“如果衝不過去,我們反被曹軍包圍,那就全軍覆沒了。”

  劉虎站起身大聲道:“問這麼多有什麼用,難道敵軍人多,我們就不沖了嗎?”

  他對士兵們喊道:“此一戰,有可能陣亡,願意跟我劉虎走的,我們殺上山去,家中有父母妻兒要照顧的,留下來,記得替我們多燒紙,走了!”

  他將大菜刀扛在肩上,大步向三里外曹軍走去,樹林中,不斷有士兵站起身,義無反顧地跟著劉虎而去,十人、五十人、百人.....

  士兵越來越多,最後足有七八百人,沒有人說話,每一個人的眼睛裡充滿堅毅和視死如歸。

  連魏延也被感動了,他不顧身上的傷,站起身要走,鄧武卻一把摁住他,“你留下,我去!”

  鄧武翻身上馬,手提大刀催馬向劉虎追去,就在這時,遠處曹軍大營隱隱出現一陣騷亂。

  ........

  黑暗中,劉璟率領百名騎兵殺進了圍困山丘的曹軍士兵中,殺得曹軍士兵人仰馬翻,片刻便殺出五十餘步。

  儘管劉璟和他的手下騎兵破釜沉舟,來勢兇猛,但曹軍早有準備,一隊隊士兵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就像層層疊疊的蛛絲繭網,將劉璟和他的手下團團圍住。

  曹軍士兵雖然沒有射箭,但長矛卻毫不留情,從四面八方猛刺,不斷有士兵慘叫落馬,渾身浴血,隨即被亂刃分屍。

  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同伴落馬而亡,劉璟眼睛都殺紅了,激發出洶湧地潛力,喊得聲音嘶啞,槍挑刀劈,在他身邊已伏屍纍纍,渾身被鮮血染紅。

  但四周曹軍卻越殺越多,把他們團團圍住,眼看他們已經無法衝出重圍,就在這時,數百步外一陣大亂。

  一支軍隊殺了進來,為首步將正是劉虎,他勢如瘋虎,揮舞大菜刀,劈瓜切菜殺進了曹軍群中,在他身後跟著七八百名荊州軍士兵,士氣高昂。

  眾人一鼓作氣,竟殺得曹軍士兵節節敗退,劉虎已經看見了劉璟,激動得大聲狂叫:“璟弟,老虎來了!”

  劉璟聽見了劉虎的叫喊,鼻子不由猛地一嗆,眼睛有些紅了,他們竟然在他危難之時趕來救他了,不顧生死,不管安危。

  此時他也力量倍增,嘶啞著嗓子大吼一聲,“統統去死吧!”

  劉璟縱馬疾奔,長槍左右翻飛,也漸漸殺開了一條血路.....

  夏侯惇得到了劉璟下山突圍的消息,他在數百人的護衛下向西北角疾速趕來。

  他並不擔心,劉璟要突圍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他已經下達了死令。除劉璟一人活捉外,其餘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劉璟的武藝並不高,他逃不過自己佈下的天羅地網。

  “稟報都督,一支荊州軍殺了進來,要和劉璟匯合了。”

  夏侯惇大怒,“給我擂鼓、調兵!”

  轟隆隆的鼓聲在曹軍中敲響,數千曹軍從東面和南面殺來,儼如包餡一般,將劉璟和數百荊州士兵反包圍,此時近六千曹軍將他們團團圍住。

  夏侯惇提鋼槍殺至,一名牙將在馬上稟報,“啟稟都督,劉表之侄劉虎也在!”

  夏侯惇大喜,居然又多了一個,他厲聲下令,“抓住劉璟、劉虎,其餘人一概殺死,一個也不准放走!”

  戰場上喊殺聲如雷,又有千餘精鋭曹軍從西面殺來,一千人分為十隊,迅猛奔跑,將荊州士兵衝散,分割包圍。

  戰場上慘叫聲此起彼伏,荊州士兵已死傷過半,劉璟力量用盡,渾身已近虛脫,他左衝右突,卻始終衝不破曹軍的包圍圈。

  一張巨網迎面撲來,劉虎被巨網罩住,幾十名曹軍一擁而上,將他死死按住。

  “放開我兄!”

  劉璟竭盡全力殺來,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聲音是如此熟悉,劉璟猛地回頭,看見了讓他目眥盡裂的一幕,就在數十步外,鄧武被數十名曹軍騎兵包圍,被曹軍騎兵圍住亂刀劈砍,他看見了鄧武臨死前那絶望的眼睛。

  “鄧武!”

  劉璟嘶聲大叫一聲,胸腔內就像被撕裂一般,一口血噴了出來,他發瘋似的衝上去,亂槍刺打,一連殺死了四名騎兵。

  就在這時,他只覺後腦勺被重重一擊,頓時天旋地轉,劉璟長長嘆息,他終於要死了嗎?他眼前一黑,軟軟撲在戰馬之上。

  後面襲擊他的曹軍牙將大喜,伸手來抓他,突然,一支狼牙箭射來,牙將躲閃不及,一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牙將悶叫一聲,翻滾落馬,緊接著,一聲長嘯從不遠處傳來,白馬飛騰,一員大將如天神般殺至,手中銀槍彷彿貼上了閻王催命符,所過之處,殺得曹軍人仰馬翻,血流成河,正是趙雲殺至。

  在他身後跟在三百騎兵,個個盔明甲亮,氣勢如龍,他們跟著趙雲左突右殺,瞬間便殺出了一條血路。

  劉虎身上的曹軍被殺散,劉虎從地上一躍而起,搶過自己的大菜刀,左右亂劈。

  趙雲厲聲大喝:“關平,帶他走!”

  關平搶過一匹馬,繮繩扔給劉虎,“走!”

  劉虎丟掉菜刀,翻身上馬,帶領三百餘名手下殘兵,跟著關平向外逃去。

  趙雲提槍衝到劉璟身旁,曹軍士兵嚇得紛紛後撤,趙雲見劉璟渾身浴血,後腦血流如注,從破碎的頭盔流出,伏在戰馬之上,已暈死過去。

  趙雲眉頭一皺,這可怎麼辦?他剛要把劉璟抓到自己戰馬上,忽然,的盧馬長嘶一聲,馱著劉璟撒腿而奔,向關平奔去。

  趙雲大喜,沒想到這馬竟有如此靈性,他大喝一聲,長槍揮舞,殺開一條血路,護衛著劉璟向北奔去,不多時,兩人便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夏侯惇在數百人護衛下趕到了戰場,戰場慘烈,死屍遍地,但劉璟和劉虎已經三百餘名荊州士兵已經逃走,曹軍功虧一簣。

  夏侯惇氣得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嘎巴直響,這些沒用的東西,佈下天羅地網還是被劉璟逃走。

  這時,賈詡也匆匆騎馬趕來,眼前血腥慘烈也令人目瞪口呆,怎麼會這樣?

  夏侯惇嘆了口氣,“先生,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賈詡無奈地搖了搖頭,“劉璟已逃,文聘就不會上當了,放棄荊州軍,全力攻打新野縣,至少要把劉備人頭帶給丞相。”

  夏侯惇精神一振,這才是他的主要任務,他立刻下令,“整頓軍隊,向新野城進發!”

  ........

  在十幾里外的一片松林內,劉璟終於醒了,後腦的傷口已被包紮,趙雲坐在一旁,關切地望著他。

  頭疼如裂,劉璟眼前卻出現了鄧武臨死前絶望的眼神,淚水從他眼中湧出,撲簌簌順著臉頰流下。

  趙雲嘆了口氣,低聲道:“劉虎他們已經救出,應該平安無事。”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劉虎的喊聲,“璟弟,你在不在?”

  劉璟吃力地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又忽然想起一事,停住了腳步,低低嘆息道:“大哥,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什麼事?”

  “替我照顧幾天鄧武之子,等戰事結束後,我會想辦法送他去鹿門書院。”

  劉璟記得這是鄧武最大的心願,自己無論如何要替他實現。

  ........

  荊州軍大營內,一名劉備派來的軍士獻上一封求救信,苦苦哀求道:“新野城池廣闊,我軍防禦兵力不足,已經連連遇險,一旦城破,不僅主公性命不保,而且會殃及新野數萬無辜民眾,懇求文將軍看在彼此都是一脈之軍的份上,救援新野。”

  文聘仔細看劉備的信,信中倒沒有哀求,只是說新野和襄陽唇亡齒寒,新野不保,襄陽危險,‘既然州牧派將軍北上抗曹,危急之時,還望將軍及時援手為盼。’

  是劉備的手跡,文聘有些為難,他已經得到劉表的密令,劉備生死,不予置之,這讓他怎麼辦。

  他忽然想起劉璟,自己下了軍令,怎麼沒有消息,文聘連忙問道:“璟公子還在新野?”

  軍士眨眨眼,“璟公子不是下午就回來了嗎?”

  文聘愣住了,他心中湧起一種不妙的感覺,連忙追問:“是什麼時候離開?一個人嗎?”

  軍士搖搖頭,“帶了千餘人,璟公子和虎公子在一起,兩人在黃昏時離開新野。”

  文聘臉色大變,他得到探子消息,在西北方向約三十里外,數千曹軍包圍了一座山丘,難道是包圍的人就是璟公子和虎公子嗎?

  文聘頓時急了,若劉璟和劉虎出事,他怎麼向主公交代?他立刻喝令道:“傳我的命令,立刻點兵五千!”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30 13:43
第一卷 初鳴 第91章 積極救援

  “慢著!”帳外忽然傳來了劉璟冷冷的聲音。

  文聘大喜,他正擔憂之極,劉璟卻回來了,帳簾一挑,劉璟從外面走了進來,沒有戴頭盔,用白細麻布包裹住頭,這是他頭部受傷了,在他身後跟著劉虎,他其實也受傷多處,只是皮糙肉厚,問題不大。

  劉璟慢慢走到送信士兵面前,冷笑一聲,“你知道我是誰嗎?”

  送信士兵眼中茫然,半天說不出話來,文聘忽然明白過來了,心中大怒,抽劍猛刺,送信士兵慘叫一聲,倒地而亡,到死他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是誰?

  文聘抽出劍恨聲道:“賈詡安敢欺我?”

  他一擺手,親兵們將屍首抬了出去,他又關切地問劉璟,“公子,你頭上傷勢要緊嗎?讓軍醫看看。”

  “多謝文帥,血已經止住了,上了金瘡藥,被曹軍用刀背砸了一記,傷口不大,也比較穩定。”

  說到這,劉璟眉頭微微一皺,“剛才文帥說的是賈詡?”

  文聘點點頭,“我得到消息,賈詡從許都趕來輔佐夏侯惇,用偽書騙我出擊,應該就是賈詡的毒計。”

  ‘原來是賈詡?’

  劉璟這才明白,設這個毒計圈套之人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賈詡,果然名不虛傳,若不是趙雲趕來救自己,自己肯定被曹軍抓住,曹軍的圍山打援之計也會成功,不過。。現在他們應該放棄了荊州軍,全力攻打劉備。

  剛想到這,外面有人稟報:“啟稟文帥,劉備派人來求救!”

  文聘和劉璟對望一眼,這應該是真的求救了,文聘點點頭,“請進來!”

  腳步匆匆,走進一名軍士,單膝跪下道:“奉左將軍之命,趕來向文將軍求救,近兩萬曹軍包圍新野,新野形勢危急,懇求荊州救援。”

  他將一封劉備的親筆信雙手奉上,文聘打開看了一遍,和剛才的字跡完全一樣,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劉璟卻認出,眼前軍士就是劉備的貼身侍衛,黃昏時還讓自己趕緊離開新野。

  “文帥,此人是真!”

  文聘點點頭,“你先下去休息,我自會安排。”

  “多謝文將軍!”

  報信軍士下去了,文聘背著手在大帳內來回踱步,顯得心事重重,劉璟見此情形,愈發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劉表根本不想救援劉備,文聘才會如此為難。

  “文帥,不是我的伯父不准救援?”

  文聘半晌嘆了口氣,“從我本意來說,劉備和我們是唇亡齒寒,若劉備滅亡,荊州便再沒人勸主公抗曹應該去救援他,可是主公有嚴令,我不敢違抗君令!”

  劉璟雖然也對劉備抱有警惕,他知道後來是劉備佔領了荊州,遲早會成為自己的勁敵,但北方的曹操才是他將來真正的大敵,比起曹操,劉備又算不上什麼。

  另一方面,劉備卻是抗擊曹操的關鍵人物,正如文聘所言,劉備若完了,荊州就沒有人再肯抗曹,歷史將被改變,曹操鐵騎就會席捲荊州和江東,而自己力微言輕,還遠遠沒有劉備的聲望。

  所以在這個時候,至少在赤壁大戰之前,自己應該和劉備全力合作,抵抗曹軍,至於以後怎麼分享勝利成果,或者說怎麼分臓,那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其實這一點劉璟早已反覆權衡過,任何一件事都有其兩面性,雖然這次曹軍南侵確實是幹掉劉備的良機,他希望能夠利用。

  但劉備若死了,赤壁大戰極可能就不會發生,沒有赤壁之戰這個關乎天下戰局的轉折,僅靠他劉璟一人,是改變不了曹操統一天下大勢。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若新野城破,趙雲還能活下來嗎?就算是為了趙雲,他也必須勸劉表救援劉備。

  想到這,劉璟當即立斷道:“我現在就趕去襄陽勸說伯父發兵。”

  文聘點點頭,這也他所期盼,希望劉璟能勸說主公支援劉備,他立刻同意了劉璟的方案,“那我的軍隊就再向前推進二十里駐紮,威懾曹軍。”

  文聘說到這,他又看了一眼剛走到帳門口的蔡中,心中立刻警惕起來,又道:“我讓曲部護送你去襄陽,即刻出發。”

  。

  蔡瑁的大營駐紮在河口鎮北,正好位於樊城和新野中間,距文聘的大營只有二十里,有蔡中在文聘大帳中做裨將,蔡瑁對文聘的情況瞭解得清清楚楚。

  大帳內,蔡瑁剛剛接到蔡中的一封快信,劉璟負傷歸來,已經趕去襄陽勸說劉表發兵了,這個消息令蔡瑁狠狠地砸了桌子一拳,“渾蛋!”

  蔡瑁低罵一聲,負手來回疾走,這次新野戰役蔡瑁有兩個最大的心願,能借曹軍之手剷除劉備,同時有可能的話,讓劉璟也喪生新野,拔掉自己的這根肉中刺。

  但現在的結果,不僅劉璟平安歸來,而且他還要去勸說劉表發兵,蔡瑁當然知道劉璟人微言輕,可蒯越若肯出面,情況就不一樣了。

  對於蔡瑁而言,若劉璟遇難,他會感到驚喜,但這並不是他所謀,他真正的謀劃是希望借曹軍之手,剷除劉備,天幸劉表也是有這樣的想法,令蔡瑁大為得意,只要荊州軍不支援劉備,劉備此番必死無疑。

  只是蔡中的來信,又使蔡瑁緊張起來,如果劉表被勸服,出兵支援劉備,那麼這次剷除劉備的良機,就會白白錯過了。

  蔡瑁心中焦慮萬分,他再也等不下去,立刻令道:“命張允來見我!”

  張允是劉表外甥,雖然在火燒游繳所一案中被降職,不過他依然被劉表信任,這次任命他為蔡瑁的裨將,率五千水軍沿比水北上,數百艘大船也停泊在河口鎮附近。

  足足過了一刻鐘,張允才氣喘吁吁奔進大帳,單膝跪下,“參見軍師!”

  蔡瑁和張允已結成一種同盟,蔡瑁看中了張允的身份和水軍軍權,而張允看中了蔡瑁的世家背景,再加上兩人都支持次子劉琮,所以一拍即合,結成了蔡張聯盟,是劉琮最重要的支持力量。

  “步長,那件事進展如何了?”蔡瑁先不提劉璟之事,而先問另一事。

  張允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道:“一切進展順利,套子已經布好,就等陶家入套。”

  蔡瑁想一想,又囑咐道:“這件事要小心謹慎,該滅口就滅口,防止出意外,另外,黃祖那邊我也打過招呼,蔣督曹會全力配合你,不過千萬不可讓陶家知道此事和黃祖有關,否則他不好交代。”

  “兄長放心,我心裡有數。”

  蔡瑁點點頭,便將話題轉到正事上,“我有緊急軍情要去襄陽和主公商議,明天晚上之前趕回來,我不在,軍隊就由你來掌管,不可大意!”

  “兄長是擔心州牧反悔嗎?”

  “確實有點擔心,必須再勸勸他。”

  安排完軍務,蔡瑁便帶著百餘曲部親兵離開軍營,連夜向襄陽趕去。

  。。

  劉璟在數十名精鋭騎兵的護衛下一路奔馳,天快亮時抵達了漢水,渡江去了對岸,此時襄陽城門已開,劉璟縱馬奔進了襄陽城,向蒯府疾奔而去。

  蒯越已經收拾完畢,準備坐上馬車前往州衙,他剛走下台階,便聽見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蒯公且慢!”有人大喊。

  蒯越一愣,他聽出這是劉璟的聲音,停住了腳步,片刻,劉璟縱馬奔來,勒住了戰馬,“蒯公,晚輩找你有急事。”

  蒯越見劉璟頭上裹著紗布,不由奇怪地問道:“賢侄負傷了嗎?”

  “蒯公,一言難盡,現在情況緊急,請蒯公助我們一臂之力。”

  蒯越點點頭,“上車再說吧!”

  劉璟坐上了馬車,馬車啟動,向州衙緩緩而去。

  馬車裡,劉璟把文聘的信交給蒯越,又大致向他講述了新野戰役的情況,把自己的包圍之事也不隱瞞地說了,最後道:“現在兩萬曹軍圍攻新野,新野情況危急,懇求蒯公能說服州牧,出兵援助新野。”

  蒯越看了一遍文聘的信,和劉璟說得差不多,只是文聘更強調唇亡齒寒,蒯越半晌沉思不語,他也明白了劉表的心思,就是想借曹操之手除掉劉備。

  嘆息一聲,蒯越道:“其實州牧對劉備的態度一直很猶豫,一方面希望他做北方屏障,可另一方面又擔心劉備搶奪荊州基業,如果劉備能老老實實,安心駐紮新野,州牧也不會疑心於他,偏偏他不安靜,先是去江夏和黃祖結盟,然後又肆無忌憚結交滯留荊州的北方名士,聽說還去鹿門書院授課,如此,主公怎能不顧忌他,說實話,這次想要說服主公援救劉表,恐怕比較困難。”

  “可是救援劉備並非是私情,而是符合荊州的切身利益。”

  蒯越苦笑一聲,“這個我當然知道,只是主公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

  說到這,蒯越拍拍劉璟肩膀,“你放心,我會儘力而為!”

  劉璟沉默了,這可不是儘力而為的問題,是一定要說服劉表。

  蒯越也望著窗外笑而不語,劉備和蔡瑁關係交惡,如果能把劉備拉攏來支持長子劉琦,這對將來主公確定琦公子為繼承人,將起著很大的作用。

  就憑這一點,他也要儘力勸服主公出兵。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30 21:22
第一卷 初鳴 第92章 唇槍舌箭

  蒯越的馬車駛進州衙大門,在劉表官房前緩緩停下,一名侍衛跑上前替他們開了車門,蒯越看了一眼大門,見門口站著幾名士兵,便問道:“州牧現在有客人嗎?”

  “回稟蒯公,是軍師,他也剛剛到,正和主公談話,李太守也在。”

  後面劉璟暗吃一驚,這個蔡瑁來得好快,竟和他前腳後腳到,他心中有點擔憂起來,蒯越回頭拍拍他的手,“不用擔心,跟我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向劉表的官房走去,其實劉璟一路思考,已經想到了說服劉表的理由。

  但他必須要借蒯越這個勢,若他直接找劉表,劉表只會當他是孩子,不會聽他的勸說,但有蒯越在一旁,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官房內,蔡瑁剛剛抵達,正向劉表彙報新野戰事,本來劉表正和襄陽太守李圭商議政務,但軍情重要,劉表便讓李圭在一旁稍坐。

  李圭是襄陽太守,地位崇高,同時也跟隨劉表多年,是劉表極為信賴之人,他坐在一旁喝茶,不露聲色地傾聽他們談話。

  “啟稟主公,劉備雖在博望坡伏擊曹軍得手,但曹軍勢大,夏侯惇率兩萬軍已將新野包圍,最多兩天新野城將破,戰局已定,此戰劉備必敗無疑。”

  “如果曹軍攻下新野,會繼續揮師南下嗎?”劉表有些不安地問道。

  雖然劉表是希望借曹軍之手剷除劉備,但他心中多多少少也有點擔心曹軍下一步的行動,曹軍是否會佔據新野,虎視襄樊。

  甚至擔心曹軍繼續揮師南下,進擊樊城,現在袁紹病危,子侄內訌,已無力和曹軍對抗,那麼曹操會不會利用這個機會向襄樊發動進攻?

  蔡瑁剛要勸說,這時,門口一名侍衛稟報:“蒯參軍和璟公子來了,有急事求見州牧。”

  劉表聽說劉璟回來了,心中大喜,連忙道:“快讓他們進來!”

  蔡瑁眼中卻閃過一絲忌恨,不出自己所料,這臭小子果然去請蒯越了。

  劉璟和蒯越快步走進房間,蒯越行一禮,“參見主公!”

  劉璟卻快步走上前,雙膝跪下行拜禮,“侄兒拜見伯父!”

  劉表見劉璟頭上纏著細白麻布,不由大吃一驚,“璟兒,你受傷了嗎?”

  “回稟伯父,侄兒昨晚被曹軍重兵包圍,一千荊州軍死傷大半,侄兒和虎兄拚死殺出重圍,可憐鄧武為保護侄兒死在夏侯惇手上。”

  劉璟這句話中包含著極大的信息量,連蔡瑁也不知道,他一句話說不出來,劉表卻眉頭一皺,“是怎麼回事?詳細告訴我!”

  劉璟一路考慮,要想說服伯父出兵,就必須讓他明白,曹軍不僅是要消滅劉備,同時也要南侵荊州,涉及到切身利益,劉表才會權衡其中利弊。

  “侄兒昨天傍晚接到伯父的快信,所以帶一百騎兵趕回荊州軍營,不料中了曹軍埋伏.”

  劉璟便將昨晚發生之事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劉表,就連趙雲及時趕到救了自己和劉虎一命,也沒有隱瞞,全部都告訴了劉表,最後取出賈詡騙文聘的假信,遞給了劉表。

  “賈詡計謀極深,環環相扣,目的是為了包圍住我,引文帥前來相救,甚至不惜造出假信,一旦文帥出兵,半路肯定會被曹軍伏擊,天幸荊州,侄兒及時殺出重圍,趕回荊州大營,才避免了荊州軍全軍覆沒的危險。”

  劉璟口才極好,詳略得當,將當時的驚險描述得繪聲繪聲,使房中所有人都感受到昨晚的驚心動魄,若不是趙雲及時救援,文聘就會中計,從而全軍覆沒。

  劉表倒吸一口冷氣,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蔡瑁思路急轉,找到了劉璟話語中的一個漏洞,“我奇怪的是,曹軍怎麼會知道璟公子在新野,又怎麼會知道璟公子出城,這種伏擊是不是太巧合一點。”

  “軍師有所不知,我在鳥雀谷參與伏擊曹軍,曾和于禁一戰,于禁認識我,所以曹軍便知道我在劉皇叔軍中。

  至於設置埋伏,實際上只是賈詡之計,就算我沒有出城,曹軍也會製造我被包圍的假象,所以賈詡讓人偽裝劉備信使送信,就是為了讓文帥中計,只是我正好出城,也就弄假成真了。”

  蔡瑁冷笑一聲,“這未免有點牽強吧!”

  “事實如此,而且文帥也差點中計,若不是我及時趕回,文帥就會率五千軍前去救我和劉虎。”

  蔡瑁還想再針對文聘,劉表卻擺了擺手,“德珪,此事就不要再爭了。”

  劉表很瞭解文聘為人,為人光明正直,絶對不會編出這種事欺騙自己,而且劉璟是自己侄兒,他也不會欺騙自己。

  更重要是,這種事情無法欺騙,事後一核對便知道真相,所以蔡瑁懷疑此事真假,只能說他有點吹毛求疵。

  劉表眉頭一皺,自言自語道:“我奇怪的是,曹軍為什麼要對璟兒下手,他們包圍新野,荊州軍去援救,不一樣可以圍城打援嗎?”

  旁邊蒯越笑道:“主公,其實這就是關鍵,曹軍之所以沒有這樣做,他們是想各個擊破,先殲滅荊州軍,然後調頭攻打新野,其實曹軍也是很害怕我們和劉備裡應外合,聯手對抗他們,因為這是唯一擊敗曹軍的辦法。”

  劉表有點聽懂了蒯越的意思,“異度的意思是,曹軍這一次不僅要消滅劉備,同時還要對付荊州軍?”

  “正是如此!曹操絶不會消滅劉備就罷手,殲滅劉備後,曹軍必然劍指荊襄。”

  “荒謬!”

  蔡瑁剛才被劉表駁斥,便一直沒有說話,此時他忍無可忍道:“異度此言未免太危言聳聽了,曹軍此戰的目的就是為了消滅劉備,並沒有其他深意,現在局勢很明顯,袁紹病危,河北即將大亂,正是曹操進攻河北的良機,這個時候,曹操怎麼可能對付荊州,就憑夏侯惇的兩萬軍隊,他就能攻下荊襄?異度也太小看我荊州軍了。”

  “軍師未免眼光太狹隘了!”劉璟在一旁嘲諷道。

  劉表臉一沉,不悅地斥道:“璟兒,你是怎麼說話?還不快道歉。”

  劉璟微微欠身抱拳,“小子一時失禮,實非本意,向世叔道歉,望蔡世叔不要放在心上。”

  蔡瑁卻冷笑一聲,“哪裡,我倒很想聽聽璟公子的高見。”

  蔡瑁心中惱火萬分,他是荊州軍師,第一大世家家主,這麼多年來,還從未有人敢說他眼光狹隘,連劉表都不敢這樣說,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竟敢對自己如此無禮。

  而且劉璟的道歉言不由衷,明顯是敷衍了事,使蔡瑁更加惱火,忍住怒氣,對劉表躬身道:“主公,聖人云,朝聞道夕死,足矣,若能聞璟公子高見,這點小禮節又算什麼,請主公准許!”

  劉表當然聽得出蔡瑁言語中的火氣,他心中也有些不高興了,璟兒已經向他道歉了,他還要不依不饒,這像什麼話,一個堂堂的世家家主,荊州軍師,竟連這點氣量都沒有,和一個孩子計較。

  劉表卻不知道,若是平時,蔡瑁心中就算不高興,也不會表露出來,還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但今天蔡瑁處於下風,眼看剷除劉備的計劃要破滅,他心中又急又怒,煩躁不安,自然也就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和理智。

  旁邊蒯越笑眯眯道:“璟公子見識高明,總是令人刮目相看,我也想聽一聽。”

  劉表點點頭,“璟兒,既然幾位世叔都想聽你所言,你就說一說吧!”

  劉璟這才不慌不忙道:“蔡世叔所言,也不完全錯誤,曹操確實是被北方牽制,無暇難顧,若說他大舉進攻荊襄,明眼人都不會相信,但如果說曹操此舉只是為了消滅劉備,這也未免太小看曹操了,曹操是何許人,既得勢,豈能不欺人!”

  “好一個‘既得勢,豈能不欺人’,璟公子看得透徹!”蒯越毫不吝嗇地讚道。

  劉表也捋鬚點頭,這句話說得確實有道理,曹操就是這樣的人,旁邊蔡瑁悻悻道:“那你說他想怎麼欺人?”

  連蔡瑁也不得不承認,曹操若攻下新野,確實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劉璟笑了笑,向一旁的李圭點點頭,又繼續道:“既然曹軍不想進攻荊襄,那又為什麼處心積慮要殲滅文帥的荊州軍,荊州軍駐軍在三十里外,曹軍若只想除掉劉備,完全可以不用理會荊州軍,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等一等!”

  蔡瑁打斷了劉璟的話,“或許是夏侯惇無智,沒有想那麼深,以為荊州軍是援兵,所以要先殲滅,完全可能。”

  劉璟淡淡冷笑一聲,“蔡軍師還不知道吧!賈詡也在曹軍中,這可是他的謀略。”

  房間裡眾人都沉默了,賈詡原來是張綉的軍師,一直在南陽郡,眾人都和他打過交道,賈詡謀略之高,眾人當然瞭解,連劉表也陷入沉思,他也意識到,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璟兒,那你認為,曹操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關鍵時刻終於來臨,劉璟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緩緩對劉表道:“侄兒認為曹操的真正用意,是要挑起江東和荊州戰火,等他滅掉袁紹,那時荊州和江東已兩敗俱傷,曹操再率大軍南下,一舉吞併荊州和江東。”

  劉表倒吸一口冷氣,這個結果太出人意料,他連忙追問:“那和新野之戰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滅掉劉備,屯兵五萬於新野,虎視襄樊,荊州將不得不屯重兵於襄陽,必然會影響江夏駐軍,這豈不是給江東有機可趁,伯父認為,孫權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房間裡沉默了,安靜到了極點,每個人都被深深震驚了,儘管有點匪夷所思,但一切又合情合理。

  半晌,劉表慨然長嘆,“是我失策了!”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1 10:15
第一卷 初鳴 第93章 好消息

  一名醫匠領劉璟去包紮治療了,蔡瑁也自覺無趣,告退回了前軍,李圭改日再向劉表彙報,也告辭而去,房間裡只剩下劉表和蒯越兩人。

  劉表站在窗前,注視著窗外的幾株大樹,神情顯得有些落寞,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為何會有失落之感,或許是他的兩個兒子說不出劉璟那番話。

  劉表最終被勸服,他當然是要考慮全局,在決定借刀剷除劉備之前,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會和東吳有關,當劉璟澄清利弊,尤其使他意識到,剷除劉備對自己將是弊大於利時,劉表的決心終於動搖了。

  蒯越坐在原位上,平靜地注視著劉表的背影,他跟了劉表十幾年,對劉表的心情瞭如指掌,他知道劉表已經被勸服了,蒯越也一顆心落下。

  “主公難道不為有這樣的子侄感到欣慰嗎?”

  蒯越能感到劉表的失落,也明白他為何失落,所以他特地把‘子侄’咬得很重,提醒劉表,在某種程度上子侄都是一樣。

  劉表心中苦笑一下,慢慢轉過身溫和道:“異度考慮太多了,我當然為有這樣的侄子感到欣慰,說實話,連你和德珪都沒有能看出曹操意在東吳,而我的侄子卻看透了,你說我能不感到得意嗎?”

  蒯越仰頭一笑,也感慨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都老了,應該多給晚輩們一些機會,說實話,這次璟公子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不僅僅是今天一番見識,昨天晚上,他在曹軍中的搏殺,更令人熱血沸騰,讓人感覺,天下是屬於他們。”

  劉表點點頭,“你說得很對,我是要多給年輕人一些機會,這一次璟兒讓我明白,他完全可以替我獨鎮一方。”

  蒯越大喜,連忙道:“我推薦璟公子為江夏守將,為黃太守之副,主公看如何?”

  劉表眼中微微閃過一絲不快,昨晚長子也是勸自己把璟兒安置在江夏,今天蒯越也這麼說,這兩人不就是私下串通好了嗎?

  劉表不露聲色道,“不急,等他傷勢養好了,我再安排他,這一次我既然知道他能力,當然要重用他。”

  說到這裡,劉表又想起一事,笑道:“還有就是關於琦兒和靜兒的婚事,琦兒年紀也不小,就讓他早點和靜兒完婚吧!也省得我們這些長輩總是替他們操心,你看如何?”

  靜兒就是蒯越的侄兒,蒯良的女兒,長得端莊秀麗,文靜可親,劉表早就看中她,也曾經開過玩笑,願意讓她為自己兒媳,他今天說出這番話,就算是他的正式表態。

  蒯越大喜,連忙起身行禮,“蒯家感謝主公垂青,願使此婚姻成為劉蒯兩家牢不可破的紐帶。”

  劉表點點頭,“過兩天,我就請媒妁上門提親。”

  。

  劉表最終決定出兵救援劉備,他隨即令文聘、蔡瑁和張允水陸併進,率三萬荊州軍進攻圍困新野的曹軍。

  荊州軍和劉備之軍裡應外合,聯合進攻曹軍,夏侯惇大敗,損兵折將逃回宛城,夏侯惇心中不甘,欲整兵再戰,就在這時,張飛率騎兵夜襲葉縣得手,一把火燒燬了曹軍的輜重糧草,令曹軍糧草損失慘重。

  夏侯惇不得不放棄了再打新野的計劃,上書向曹操請罪。

  曹軍一場來勢洶洶的南侵,最終在荊州軍和劉備軍的聯合抗擊中失敗了。

  這個消息使荊州上下一片歡騰,敲鑼打鼓,歡慶勝利,也將劉表的威望又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但劉表心中卻並不太高興,對他而言,這不是最好的結局。

  .........

  入夜,劉表躺在床上怎麼也無法入睡,怔怔望著帳頂,他還在考慮劉璟去江夏之事,其實劉表早就有打算,讓長子劉琦或者次子劉琮去江夏,也是因為他不太放心黃祖。

  黃祖雖然曾是他的心腹,但在孫堅死後,黃祖便日趨驕橫,已經漸漸控制了江夏,擔任江夏太守已有七八年,江夏幾乎就成了他黃家的領地。

  兩年前,曹軍第二次進攻南陽,襄樊震動,劉表命黃祖火速率江夏軍來援,但黃祖卻推託江東威脅,不肯派兵,去年秋天,曹軍進攻汝南,黃祖還是找藉口不肯把江夏軍調到襄陽,這令劉表極為不滿,也對黃祖有了猜忌之心。

  但劉表又擔心長子琦和次子琮不是黃祖的對手,所以遲遲拿不定主意,這一次劉璟表現出來的才華令劉表刮目相看,把劉璟放去江夏也可以,不過...劉表覺得需要給他找一個得力的幫手。

  .........

  次日一早,外書房內,劉表正和一名五十餘歲的老將商議侄兒劉璟學武之事。

  這員老將正是荊州名將黃忠,黃忠身高過八尺,體如巨猿,強壯雄健,兩臂有千斤之力,使一口八十斤重的赤龍刀,刀法神出鬼沒,是名副其實的荊州第一猛將。

  尤其他能開一口兩石弓,神箭百發百中,又號稱荊州第一箭,儘管年過五旬,鬚髮半白,但雄風依舊不減當年。

  黃忠官拜中郎將,在荊州也是赫赫有名大將,從軍三十餘年,在荊州軍中威望卓著

  在三國演義中,黃忠屬於大器晚成的老將,但事實上,他不過是在中原露面較少的緣故,他前半生的事蹟不為世人所知。

  但他在劉表爭奪荊州,以及跟隨劉表南征北戰,尤其在平定長沙郡張羨父子的叛亂中立下了赫赫戰功,一步步升職為兩千石中郎將。

  不過黃忠並不是劉表心腹,這也是不爭的事實,黃忠最後輔佐的是劉表從侄劉磬,而沒有輔佐劉琦或者劉琮,由此可以看出黃忠沒有進入核心權力圈子。

  這其中原因多少和江夏黃祖有關。

  荊州的黃氏家族分為兩支,一支是江夏黃氏,以黃祖為家主,另一支便是南陽黃氏,以名士黃承彥為家主。

  黃忠便是南陽黃氏家族中的重要人物,由於曹軍已攻陷南陽郡,黃承彥便將家族遷到荊州,也成為荊州有名的世家之一。

  儘管都是黃氏同宗,但兩支黃氏家族並不和睦,處於一種暗中較量的狀態,黃祖憑藉他和劉表的深厚私交,使得江夏黃氏在兩黃之爭中佔據上風,再加上南陽黃氏屬於外來世家,所以劉表心中多多少少對黃忠帶有一種非本土的排斥。

  不過黃忠憑藉他在軍中的崇高威望,使得劉表也不敢輕視他,他也躋身成為荊州六大將之一,黃祖、文聘、王威、黃忠、吳巨、張允,黃忠掌管襄陽南大營一萬軍隊。

  “本來我打算讓志公教那小子練武,但又覺得不妥,一方面志公是他的上司,教他不便,更重要是他不願跟志公學武,上次我問他,感覺他對你很崇敬,不知黃將軍是否願意教我這個劣侄?”

  劉表這裡說的志公就是王威,昨天王威給劉表寫了一封信,盛讚劉璟這三個月的表現,誇他有天生的統帥能力,希望劉表能夠對劉璟加以培養,成為荊州的頂梁之柱。

  得到王威的誇獎可不容易,加上王威是劉表最信任的心腹,他的建議比劉備的勸說更有說服力。

  劉表考慮了一夜,他確實需要把自己的三個侄子培養起來,讓他們替自己鎮守四方,三人中他尤其看重劉璟。

  所以今天一早,劉表便將黃忠請來,希望他能教劉璟練武。

  其實早在幾個月前劉璟戰勝蔡進之時,黃忠便動了收劉璟為徒之念,劉璟在最後一劍中穩如泰山般的冷靜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這樣冷靜的少年還是他第一次見到。

  不過後來黃忠得知劉璟是跟趙雲學武,他便打消了收劉璟為徒的念頭,君子不奪他人所愛,這是他黃忠的一貫做人原則。

  這次劉表讓他教劉璟學武,黃忠也很為難,儘管他已知道劉璟並沒有拜趙雲為師,但要讓劉璟轉而投自己門下,還是不太現實,畢竟這不是劉璟自己的意願。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讓黃忠猶豫,就是劉璟年已十七歲,已經成年,無法再築基改造筋骨,如此,他怎麼能學到自己的斷龍刀法。

  只是劉表的拜託讓他無法拒絶,黃忠只能躬身抱拳道:“主公有令,末將安敢不從,只要璟公子願意,末將隨時可以教他。”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那末將先告退,璟公子隨時可以來找我。”

  劉表已經派人去找劉璟了,也不知他幾時才能來,他便沒有挽留黃忠,點了點頭,“你先去吧!回頭我再和他談。”

  黃忠行一禮,慢慢退了下去,房間裡只剩下劉表一人。

  劉表背著手走到窗前,眉頭凝重不化,上個月荊州發生了一件事,襄陽兵器庫清點兵器,發現少了一千具弩和五千把刀。

  就在他盛怒追查兵器去向時,被抓的倉曹從事卻在獄中離奇死亡,這個關鍵人物一死,兵器丟失案便斷了線索。

  這件大案由於曹軍的入侵已經不了了之,但在劉表心中卻敲響了警鐘,他知道這件事必然和幾大世家有關,這些世家名義上是效忠於他,可實際上卻在暗中培植勢力。

  儘管他昨天答應和蒯家聯姻,並不代表他就信任蒯家,聯姻不過是一種政治手段,為了把世家綁在他劉表的身上。

  世家的強勢和暗中發展勢力,使劉表深深意識到,外人並不可靠,只有家族子弟才是荊州劉氏社稷的堅定維護者。

  他開始前所未有地重視家族子弟,除了命族弟劉度守零陵郡,他還打算讓侄子劉磬掌管長沙郡,只是能力不足,資歷也沒有,所以劉表暫時任命劉磬為長沙郡丞。

  還有一個就是劉璟,這也是他寄以很大希望的侄子,尤其這次新野戰役,劉璟的表現令他刮目相看,他已決定,好好培養這個優秀的劉家子弟。

  這時,門外傳來侍衛稟報,“主公,璟公子來了。”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1 21:17
第一卷 初鳴 第94章 不想遇見

  “讓他進來!”

  劉表走回座位坐下,幾天前,劉璟在新野受傷,那模樣讓他嚇一跳,也不知道他現在好一點沒有。

  門開了,身著軍服、頭戴軍吏軟帽的劉璟快步走進,跪下行拜禮,“侄兒拜見伯父!”

  劉表上下仔細打量他一眼,氣色比上次見他好一點了,不過劉表上次沒有注意到劉璟的變化,今天劉表才發現,劉璟比起幾個月前變得更加魁梧健壯,而且他好像還長高了一點。

  劉表心中微微一愣,是自己眼花了,劉璟竟然長高了。

  “璟兒,我怎麼覺得你好像長高了?”

  劉璟在新野大戰爆發前,已在水底練武三個月,每晚的艱苦訓練使他身體變得更加強健,力量倍增,而且他也發現自己長高了,約長高了一寸。

  劉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回稟叔父,侄兒確實長高了一寸。”

  “呵呵!這是好事,你的傷情好點沒有?”劉表又關心地問道、

  “回伯父的話,已經結痂了,醫匠說不礙事,再過幾天就好了。

  劉表點點頭,話題一轉,回到今天的正事上,他從桌上取過一份報告,笑眯眯道:“文聘將軍昨天呈給我一份正式報告,他很誇讚你在這次戰役中的表現,說你有天生統帥之才,建議我好好培養你、重用你,昨晚我考慮了很久,我決定讓老將軍黃忠教授你武藝韜略,黃老將軍剛才已經答應了。”

  說完,劉表鋭利的目光注視劉璟,他不希望再聽到劉璟的拒絶。

  劉璟心中湧起一種複雜的滋味,又是歡喜又有點遺憾,他不太明白劉表的用意,難道他還是不希望自己和趙雲走得太近,或者說,不希望自己和劉備靠得太近,所以給自己另找師父。

  如果是別人,他當然不會答應,但現在是黃忠,關、張、趙、馬、黃,五虎上將中的黃忠,讓他怎麼能不動心?

  只是他怎麼向趙雲解釋,畢竟趙雲全心教授自己武藝,雖無師徒之名,卻有授藝之情,如果自己真的拜黃忠為師,趙雲心中是什麼感受?

  劉璟心中也很為難,他不知該怎麼答覆,但有一點他心裡明白,這一次他不能再違抗劉表的安排,好不容易在新野戰役中改變了劉表對自己的看法。

  如果不珍惜這次機會,再次拒絶劉表,將對他以後的前程極為不利,也罷,只能先答應下來再說了。

  “侄兒願意聽從伯父安排!”

  劉璟的表態令劉表心中大悅,難得侄兒這麼爽快答應自己的安排。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你自己去南大營找黃忠將軍,王威將軍那邊,我會給他解釋。”

  “侄兒遵命!”

  劉表心情極好,對劉璟頗為喜愛,又笑問道:“這次新野戰役後,對你有什麼影響嗎?比如你有沒有感到遭受不公。”

  新野戰役後,劉表大賞三軍,大部分人都得到了封賞,甚至連沒有參戰的水軍也有賞賜,惟獨劉表壓住了劉璟和劉虎的功績,把他們兩人的名字從戰報中刪去。

  所以襄陽城幾乎沒有人知道劉璟立下大功,沒有誰談論到他,就連劉備也看不下去,在感激劉表支援的同時,也含蓄地提醒劉表,劉璟立有功績。

  但劉表卻不為所動,始終沒有任何表示,依然讓劉璟出任原職,樊城守門軍侯。

  劉表自有他的考慮,但他想知道,劉璟對他的遭遇不公是否有意見。

  劉璟搖了搖頭,他不在意任何封賞,他心中只有對鄧武之死的無盡哀傷,甚至他覺得自己接受任何封賞,都是對鄧武的一種褻瀆,他怎麼也忘不了鄧武臨死前望著自己的絶望目光。

  劉表不給他封賞,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侄兒感謝伯父對鄧武的封賞,感謝伯父對陣亡士兵的優厚撫卹,侄兒再懇求伯父安排鄧武之子去鹿門書院,這是侄兒的唯一請求,別的皆無所求。”

  劉表捋鬚嘆息一聲,“你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我會寫信請龐德公收下鄧武之子,其實文聘也求過我了,對鄧武的陣亡,他也很傷痛。”

  “感謝伯父安排!”

  劉璟站起身,“那侄兒走了。”

  劉表點點頭,“以後有什麼事,可以直接來找我,或許去州衙也行,不用有什麼顧慮。”

  “侄兒記住了。”

  劉璟行一禮,退了下去,劉表望著他健壯高大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異度說得對,琦兒過於文弱,難以承擔荊州大業,是需要璟兒能助他一臂之力,璟兒倒真能成為琦兒的左膀右臂。’

  .........

  劉璟離開了劉表書房,快步向外宅走去,或許是冤家路窄,剛走出一座院子,卻在院門口迎面遇到了蔡夫人。

  劉璟步伐快疾,差一點兩人撞在一起,蔡夫人先是眉頭一皺,等她看清楚眼前這個穿著盔甲的軍官竟然就是劉璟,她的兩道柳眉立刻豎了起來。

  “是你!”

  從正月初一到現在,蔡夫人已經有三個多月未見到劉璟,劉璟的生活軌跡和她沒有任何交集,甚至極少到襄陽來,蔡夫人也漸漸將劉璟淡忘。

  但有些記憶是永遠無法忘懷,只是被暫時遺忘,就在一些不經意的時刻,就儼如風吹開了掩蓋記憶的沙土,那些被遺忘的往事又突然出現在眼前。

  此時,蔡夫人驀地想起了她失去的孩子,藏在心底的毒刺又將她狠狠刺痛了。

  “你來做什麼?”蔡夫人冷冷看著他。

  劉璟對蔡夫人的仇恨早已習慣,也不會放在心上,更重要是新野一戰使他歷經生離死別,把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幾個月前還讓他煩心的蔡夫人,現在對他的心態已毫無影響。

  劉璟施一禮,淡淡回答道:“回稟夫人,伯父有事找我。”

  “哼!聽說你升了官,在樊城作威作福,誰都不放在眼裡!”

  蔡夫人不知道劉璟參戰之事,她說的陞官,還是三個月前劉璟從游繳督曹升為軍侯,這也是劉表刻意不在她面前提到劉璟。

  “夫人言重了,我不過是個小小軍侯,哪裡敢在樊城作威作福,不知夫人從哪裡得到這個消息?”

  “自有人告訴我,劉璟,我勸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以為自己是州牧之侄,就可以為所欲為,告訴你,你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清楚楚,州牧也一樣清楚!”

  蔡夫人一陣冷笑,她很想再教訓這個劉璟,以泄她心頭之恨,但一時又找不到什麼理由,劉璟高大的身材站在她眼前,給她一種無形的壓迫之感,使她站不下去。

  蔡夫人狠狠瞪了劉璟一眼,在一群丫鬟的簇擁下,向內院而去。

  劉璟望著她走遠,笑了笑,轉身揚長而去。

  ........

  出了劉府,劉璟從馬房內牽出戰馬,翻身上馬,策馬疾奔,一路向北城而去。

  不多時,劉璟進了北門甕城,就在這時,迎面來了一群騎馬之人,一群人談笑風生,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隱隱隨風傳來。

  漸漸的,一行人走近,是一群去郊外踏青過來的官宦子弟,為首兩人正是劉琮和蔡少妤。

  劉琮頭戴金冠,身著白緞錦袍,腰束玉帶,騎在高頭駿馬之上,滿面春風,頗有一種玉樹臨風般的瀟灑。

  而他身旁的蔡少妤則騎著一匹胭脂馬,身著淡綠長裙,系一件大紅披風,臉上薄施朱粉,頭梳三環髻,斜插一支翠玉鑲金簪,因為興奮的原故,臉上紅光滿面,眼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

  她目光一轉,卻一眼看見了劉璟,眼中笑意消失,臉上表情變成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也近三個月沒有見到劉璟,得到父親的明確表態,她和劉璟的婚事已經告吹,按理她應該高興才對。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卻又有點失落,尤其看見劉璟和陶湛在一起,陶湛的美貌俏麗,又使她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嫉恨。

  連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她當然不認為自己是喜歡上了劉璟,她喜歡的是劉琮,喜歡他的善解人意,喜歡他的曲意奉承,和他在一起,她可以縱情大笑。

  可這個劉璟留給她的印象只有兇狠強悍,她怎麼也忘不了,他抓著自己胳膊,把自己像小雞一樣扔到院中的情形,那是她從小到大,從未遭遇過的羞辱。

  令她刻骨銘心,難以釋懷,她心中對劉璟充滿了恨意,可是當劉璟和她成為陌路,彼此沒有關係時,她又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

  就像一件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忽然間失去了,就算她不喜歡,但也有一種不再擁有的失落。

  蔡少妤臉上紅潤未消,還帶著一種興奮後的餘熱,可十幾步外,便是目光平淡的劉璟,使她心中有點慌亂,她低下頭,不敢對視他眼睛。

  但劉璟壓根就沒有看她,根本無視她的存在,劉璟早已把這個讓他一度煩心的少女拋之腦後。

  他向劉琮拱拱手笑道:“琮兄,好久不見了。”

  後面十幾名官宦子弟也大多十六七歲,個個鮮衣怒馬,臉上都有一種難以抑制的優越感,這些人中,除了一名蔡家子弟蔡宏劉璟見過外,其餘年輕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十幾人都停住馬,斜睨劉璟,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有一種不屑,他們自然也不知道劉璟最近發生的事情,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個月前,在他們眼中,劉璟的調職可不是好事。

  從肥得流油,人人眼紅的游繳所督曹,變成了樊城看門人,襄陽市井都認為這是劉璟得罪張允後的結果。

  一個剛來襄陽才幾個月,就敢興風作浪、和水軍校尉爭鋒相對,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很容易遭人恨。

  儘管劉璟是州牧之侄,在普通民眾眼中或許了不得,可在這群官宦子弟眼中,又算得了什麼?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同齡人的嫉妒,在荊州有一個次官場,就是由這些官宦子弟組成,這群年輕的官宦子弟倚仗父蔭,個個視自己為荊州的未來高官,他們甚至比自己父輩還要排外。

  但劉璟這個異類在荊州掀起一次又一次波瀾後,也在荊州次官場內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得到的卻不是好評,更多是嫉妒和嘲諷。

  當劉璟被免去油水十足的游繳督曹,改成樊城守城軍侯,他的這種變相貶黜就成了次官場的笑料。

  劉琮多少知道一點劉璟參戰之事,但他從不會對任何說起,那就會顯得他劉琮的無能,劉琮虛偽地呵呵笑道:“很難得在襄陽看見璟弟嘛!璟弟這是去哪裡?”

  “有點公務。”

  劉璟淡淡一笑,隨即拱拱手:“樊城還有事,我先告辭了。”

  “璟弟很忙啊,那就請便吧!”

  劉璟也不理睬蔡少妤,後面的一群官宦子弟,他更是視而不見,縱馬出城而去。

  眾人回頭望著他走遠,一片竊竊私語,“太狂妄了,簡直是目中無人,連最起碼的禮節都不懂。”

  “他以為自己很忙,我們很清閒,不學無術,所以瞧不起我們,呸!裝什麼清高。”

  在一片挖苦聲中,蔡少妤回頭狠狠地盯了一眼劉璟的背影,她臉色十分難看。

  劉璟竟然沒有把她放在眼中,甚至連她正眼都沒瞧一下,就彷彿她不存在,這種被無視的羞辱和剛才眾星捧月般的榮耀形成了強烈對比,使她心中一時無法接受,這讓她心中充滿了一種被忽視的惱火,把她今天踏青的興緻完全破壞了。

  “少妤,身體不舒服嗎?”劉琮發現了蔡少妤的異常,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我要回去了。”

  蔡少妤有點煩躁,失去了耐心,語氣中充滿了怒氣,“我有點累了,先回去休息。”

  “我送你回去吧!”劉琮聲音很溫柔,一如既往地體貼關懷。

  蔡少妤感受到劉琮的關懷,怒氣稍稍平息,聲音變得柔和起來,“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她催馬先進城去了,劉琮想起一事,連忙追上去提醒她:“明天望江樓,別忘了。”

  “明天再說吧!”蔡少妤已經沒有了興緻,有氣無力地回答一聲,漸漸遠去。

  “琮公子,她怎麼了?”一名官宦子弟好奇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她有點累了。”

  劉琮望著她的背影走遠,牙齒慢慢咬緊,他知道蔡少妤的情緒忽然低落,必然和劉璟有關。

  不知為什麼,劉琮的腦海裡出現了另一張美貌嬌艷的容顏,陶家之女,她當初居然拒絶了自己的邀請,難道自己就不如劉璟?

  此時劉琮心中對劉璟竟有了一絲莫名的嫉恨,當然,這和父親最近幾天總是誇獎劉璟有關,父親可從來沒有這樣誇獎過他。

  “這個該死的!”他心中暗罵一聲。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1 21:18
第一卷 初鳴 第95章 蛇蠍婦人心

  蔡夫人也是一個受不得氣的女人,雖然劉璟並沒有給她氣受,但今天見到劉璟引出的恨意卻積壓在她心中,讓她心中始終難以平靜,躊躇良久,她終於端一碗參茶,出現在丈夫的書房內。

  “阿嬋,好像不太高興,是誰惹你生氣了嗎?”劉表放下書,關切地問道。

  自從上次妻子小產後,劉表兩次陪同妻子去寺院求子,後又遍訪名醫,求醫問藥,但妻子始終無法懷孕,這讓劉表心中對妻子充滿了歉疚,對她也格外疼愛有加。

  蔡夫人把參茶放在几案上,在劉表對面坐下,她陰沉著臉,不高興道:“除了你那個寶貝侄子,還能有誰?”

  蔡夫人和劉璟關係惡劣在府中已是公開的秘密,雖然沒人敢明說,但上上下下誰都知道,連劉表心中也有數了,劉璟離開劉府的真相,他事後聽長子劉琦說起過。

  儘管劉表心裡明白,但他也只能裝聾作啞,一個是他妻子,一個是他侄子,這種家庭矛盾糾紛,會有什麼誰是誰非,又有什麼道理可言。

  不過一場新野戰役徹底改變劉表對侄兒的成見,這時候,妻子對侄兒的攻擊只能讓劉表反感。

  “他又怎麼惹你了?”劉表冷冷淡淡問道。

  蔡夫人沒有意識到丈夫語氣的變化,依然怒氣衝衝道:“哼!他對我無禮,見面稱我夫人,也不下拜,我不明白,他怎麼如此沒有教養,將軍,你不能這樣放縱他!”

  如果是從前,劉表聽了這話,心中肯定是極為不高興,他不能容忍侄兒對長輩無禮。

  但劉表現在的心境已經變了,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就不會再輕易被妻子左右。

  “璟兒是個很不錯的孩子,是我劉家最優秀的子弟,無論琦兒還是琮兒都不如他,我打算重用他,說不定有一天,我會讓他來繼承我的事業,成為荊州之主。”

  蔡夫人的本意是想讓丈夫狠狠懲罰劉璟,比如降他職務,或者把他趕到南方荒蠻之地去,解她心中之恨。

  但丈夫的一番話讓她聽得目瞪口呆,“將軍,不會吧!你讓他來繼承荊州基業,那琦兒和琮兒怎麼辦?”

  “那就要看他們二人有沒有出息了,到目前為止,我看不出他們有什麼出息,我再給他們幾年時間,若實在不行,我就立璟兒為世子!”

  停一下,劉表又冷冷道:“我當然是希望兒子來繼承我的基業,但我絶不能讓荊州基業毀在無能兒子的手上,所以我也會考慮璟兒,夫人,建議你以後對他寬容一點,這是為你好。”

  蔡夫人眼睛瞪大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她只得起身恨恨道:“好吧!我以後不會再干涉將軍的家務事,我一個弱女人得罪不起你的寶貝侄兒,我會向他道歉,向他磕頭認錯!”

  她心中充滿怨恨,轉身怒氣衝衝走了,劉表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由冷冷哼了一聲,“有本事你回娘家告狀去!”

  .......

  雖然在丈夫那裡遭到了一頓斥責,但蔡夫人並不打算真的忍氣吞聲,尤其劉表居然想把劉璟扶為荊州繼承人,令蔡夫人感到異常震驚和害怕,她一直把劉琦視為劉琮唯一的競爭對手。

  現在又莫名其妙冒出個劉璟,不管丈夫是故意氣她,還是真有心如此,蔡夫人都覺得自己不能掉以輕心,萬一成真,她將來怎麼辦?

  回到自己院子,蔡夫人慢慢冷靜下來,心裡也漸漸明白了,丈夫其實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說劉璟的壞話,倒未必真的想把荊州基業交給劉璟,

  天底下又有哪個父親把自己兒子丟在一邊,反而去關照侄子,應該是故意激怒自己。

  但蔡夫人還是不放心,不管怎麼說,至少丈夫已經或多或少有了這個念頭,說不定真有一天,他會頭腦一糊塗,基業傳給侄兒。

  蔡夫人背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這件事還暫時不能告訴蔡家,在事情尚未明確的情況下,貿然告訴兄長,會讓蔡家進退失矩,反而做出糊塗事情來。

  不僅是蔡家,任何人都不能說,這件事得從長計議,由她來暗中對付劉璟,不過也不能自己出手,必須要借助外部力量,一方面可以借助蔡家的力量,另一方面還可以利用劉琮。

  蔡夫人心中有了計較,立刻命令身邊貼身丫鬟,“去把二公子叫來。”

  劉琮一向對自己言聽計從,讓他來對付劉璟,倒是一把很好的刀,丈夫可以忽視嬸侄之爭,卻不能忽視他們兄弟之鬥。

  不多時,劉琮匆匆趕來,他剛回府中,還沒有來得及回自己院子,便聽說母親召喚,嚇得他連忙飛奔而來,走進客堂,劉琮跪下行一拜禮,“孩兒拜見母親大人!”

  蔡夫人見他滿頭大汗,滿臉通紅,還微微喘氣,她點了點頭,她一向很喜歡劉琮這樣召之即來的恭敬態度。

  “聽說你今天和少妤出去踏青了?”

  “回稟母親,我們剛剛回來,她已經回府,玩得很高興。”

  “看來你對她很有心,就應該是這樣,其實只要你們雙方情投意合,又有我替你撐腰,還有蔡家的支持,我想你父親也不會強行拆散你們,關鍵是你自己,你要讓所有人明白,你們兩人成婚,才是最完美的一對,無論對家族,還是對整個荊州大業,都是最好的結局。”

  劉琮猶豫一下,又忍不住低聲道:“可我有點擔心少妤,她對我會不會改變心意?”

  蔡夫人聽懂了他的擔憂,眉頭一皺,“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今天我們在甕城遇到了劉璟,少妤好像對劉璟沒有從前的惱恨了,她。”

  不等他說完,蔡夫人便毫不猶豫打斷了他,著實有些不高興道:“我真不知怎麼說你,你居然會有這種想法,她可能喜歡劉璟嗎?你是州牧之子,他是州牧之侄,你們兩人能相提並論嗎?

  我侄女從小是什麼性子,我比你清楚,再說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從小就喜歡你,這種感情就是那麼容易改變?如果你一定要找個情敵,還不如把目光放在家裡。”

  “母親的意思是說.....兄長?”

  劉琮有點不太相信,他知道少妤不喜歡兄長,“母親,少妤親口告訴過我,她不會選擇兄長。”

  蔡夫人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這個琮兒什麼都好,就是稍微愚笨了一點,有些事情看不透,或者說,他根本不瞭解少妤。

  好在劉琦和蒯靜訂婚之事還沒有宣揚出去,除了兩家長輩外,其餘人都一無所知,甚至劉琦本人也不知道,更不用說劉琮。

  所以蔡夫人才能用劉琦來刺激劉琮,讓劉琮明白一些道理。

  “少妤是什麼身份,她是蔡氏家主的嫡女,也是家主唯一的女兒,身份何等珍貴,她要嫁的是人,必須是荊州之主,劉璟算什麼?”

  蔡夫人又意味深長道:“琮兒,我不妨告訴你實話,少妤將來的丈夫,必須是荊州之主,你明白嗎?這不光是我的想法,也是蔡家的決定,所以你要想娶少妤,你必須努力,不要讓少妤最後嫁給你兄長。”

  蔡夫人目光鋭利地注視著劉琮,劉琮深深低下了頭,他終於明白母親的意思了,就算少妤再喜歡他,如果自己沒有希望成為荊州之主,那麼最後,少妤還是要嫁給自己的兄長。

  劉琮心中一陣悲涼,什麼情投意合,什麼有情人終成眷屬,在權力和地位面前,這些美麗的辭藻都是泡影。

  蔡夫人察言觀色,見劉琮情緒驟然間低落,沒有她期待中的奮然而起,心中不由暗罵,‘沒用的東西!’

  她給自己侍女使個眼色,侍女立刻到外屋去了,蔡夫人這才語重心長勸他道:“你也不用這麼沮喪,聽說袁本初也沒有把世子之位傳給長子,難道你就真沒有一點希望?”

  劉琮咬了一下嘴唇,其實他怎麼可能沒想過,他做夢都想取代兄長,繼承荊州大業,甚至他一心娶蔡少妤,也是為了得到蔡家的支持。

  雖然他看上了陶湛,驚嘆於她的美貌,也不過是想納她為妾,而他的妻子一定是荊州四大世家之女。

  “母親,那孩兒該怎麼做?”

  蔡夫人終於把話繞回來了,她是要讓劉琮替她去對付劉璟,當然,幫助劉琮上位也是她的目標,不過那還是比較遙遠之事。

  雖然劉琮有點擔心劉璟會和他爭搶少妤,但蔡夫人是不會拿這件事做文章,因為劉琮很快就會明白,少妤絶對不會去喜歡劉璟。

  還是要從世子之位上來做文章。

  “琮兒,世子之爭不是一天兩天就會有結果,是需要多年的爭奪,至少要十年,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有結果,所以你也不要太擔心。”

  劉琮點了點頭,“孩兒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不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很多事情要未雨綢繆,早早謀劃,這樣才會為最後的勝利奠定基礎,不能事事等到最後才手忙腳亂,這個道理我想你應該也清楚。”

  劉琮默默點頭,“孩兒清楚!”

  蔡夫人一步步引導著劉琮,幾乎完全控制了他的思路和意識,時機已經成熟,蔡夫人終於拋出了自己的想法,“這幾個月,你父親已經在開始重視子侄掌權,劉磬上個月出任長沙郡丞,就是最好的佐證,下一步必然是劉璟,我看出來了,他是想把劉璟培養成你兄長的左膀右臂,而劉璟也確實很有才能,遲早會掌軍權,琮兒,我懷疑他最後會成為你們兄弟爭位的關鍵人物,你可不能掉以輕心。”

  蔡夫人並沒有告訴劉琮,他父親有了把基業傳給劉璟的念頭,那樣會嚇著他,只要讓劉琮明白,劉璟將來是他的一大威脅,劉琮就會全力去對付劉璟,自己再時不時地敲打他。

  劉琮嘴唇咬得發白,他完全相信母親說的話,確實是這樣,父親說不定真的會讓劉璟掌握軍權。

  蔡夫人又將最關鍵的一句話像刀一樣插進了劉琮的心中,“你自己想一想,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他會支持誰,是你還是你兄長?”

  “砰!”劉琮狠狠一拳砸在地板上,他心中很明白,劉璟必然是支持自己兄長。

  蔡夫人望著這個城府略有不足的兒子,冷冷地笑了起來,不需要她再說什麼,劉琮已經上路了。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2 12:08
第一卷 初鳴 第96章 欲迎還拒

  回到樊城已接近傍晚,劉璟沒有回軍營,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中,他還是住在那棟小平房內,距離軍營不到一里,走路只需片刻時間。

  軍隊主將並不一定要住在軍營,只要在戰時,主將才不能離開軍營,必須晝夜留在軍營。

  而在平時,主將可以住在軍營,如果方便,晚上也可以回家,這個沒有強制規定,只要安排好晚上的值勤便可。

  劉璟還是繼續擔任軍侯,除了三百餘名倖存的士兵外,又補充了兩百餘名士兵,使他手下兵力還是五百餘人。

  劉璟手下有五個屯長,每晚都有一個當值的屯長,負責巡守城門,大家輪流值夜,劉璟也會隨機抽查,時不時在半夜裡出現在城門。

  剛走到家門口,劉璟便感覺有異,似乎家中有客人來了,門口竟停著一輛馬車,而且這輛馬車讓他感到眼熟,他凝視半晌,忽然認出來了,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欣喜。

  他推開門,快步走進院子,一眼看到了客堂,客堂上,一個身著雪白長裙,儼如秋水伊人般的少女站起身,一雙清眸流盼的美目盈盈注視他,帶著一絲調皮的笑意,但調皮的笑意之下,又藏著一種難以察覺的緊張和期待,這個少女正是陶湛。

  她走了已經整整三個月,剛開始劉璟有時會想起她,但隨著時間推移和軍務繁忙,他便漸漸地將陶湛忘記了。

  可當此時她意外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劉璟竟然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欣喜,原來他還是很期盼再見到她。

  陶湛已經換了春裙,雪白如梨花,上身又披了一件淡紫色短襦,雙臂環套繡花絲帛,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俏麗俊逸,比上次見她,更有一種青春動人的美態。

  陶湛抿嘴一笑,“怎麼,升了軍侯,就不認識我了?”

  “怎麼會不認識。”

  劉璟走進房間,撓撓頭笑道:“我只是有點驚訝,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是指來樊城。”

  “下午剛到,先去了一趟游繳所,說你已經調走了,所以我急急趕來,一心要向劉將軍祝賀升職!”

  說完,她學著男子的模樣,誇張地向劉璟作揖施禮,可施禮到一半,她自己都忍不住噗哧笑了起來。

  陶湛的活潑明朗令劉璟的心情好了起來,他也開玩笑道:“我怎麼覺得陶姑娘不是來慶賀,而是急急趕來我這裡混飯。”

  這時,小包子正好端一杯茶進來,聽到劉璟的話,嚇得她一哆嗦,杯中茶水差點潑出來,公子怎麼能對客人這麼說話,這是很無禮的,她連忙放下杯子,拉了一下劉璟的袖子,“公子,可不能這樣說,這對客人無禮。”

  陶湛上前摟過小包子,拉到一邊低聲笑道:“你這個小丫頭,我還誇你善解人意,你怎麼就不明白你家公子的意思?”

  小包子一怔,像只小呆鵝似地問道:“我家公子什麼意思?”

  陶湛嫣然一笑,眼波流動,瞥了一眼劉璟,故意拉長聲音道:“我想啊!一定是某個人在特地提醒我,說我還欠他一杯酒。”

  .........

  一刻鐘後,劉璟和陶湛出現在左岸酒館裡,左岸酒館是樊城最好最大的酒館,位於北城門處,是一座占地五畝高四層大酒館,不僅是樊城最大,在整個荊州也是首屈一指。

  左岸酒館每天都顧客盈門,生意非常興隆,不過文士和官員卻不大來這裡,這裡的客人主要以商人為主,文士和官員更喜歡到對岸的望江酒館,那裡的文雅氣息更重。

  和上次的望江酒館最後被人搶了位子相比較,劉璟二人在這裡受到的待遇明顯不同,這固然和劉璟掌管樊城城門有關,但更重要是,陶氏商行在這家酒館有專門的包房。

  專門包下四樓最好的一間雅室,用於陶氏商行招待客人。

  酒館掌櫃親自把他們二人領上四樓,恭恭敬敬道:“兩位貴客請!”

  劉璟走進雅室,只見雅室內佈置得金碧輝煌,四盞水晶燈內點著蠟燭,使房間裡亮如白晝。

  每一件用具都是名貴之物,玉做的碗,銀製的箸,金光閃閃的刀匕,上等的花梨木坐榻和几案,牆角放著一隻青銅麒麟香爐,青煙裊裊,整個房間裡瀰漫著一種濃郁檀香。

  一切都是那麼華麗奢侈,連四名侍女也是美貌俏麗,百里挑一。

  劉璟注意到了大門上有一塊牌子,寫著‘陶房’二字,意味著這是陶家的專用之雅室,估計連房內之物,也是陶家專門佈置。

  陶湛聰穎靈慧,她見劉璟看到‘陶房’二字時,眉頭微微一皺,連忙笑著解釋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我從不談生意,我在家族裡只管最後審定契約,這裡一般都是管事來請客吃飯。”

  劉璟點點頭,感嘆道:“這裡是有點太奢侈了,不過也能理解,做生意嘛!總會要點面子。”

  “若不是望江酒館惹惱了我,我一定還會請你去對岸,說實話,這裡太嘈雜了,我不太喜歡。”

  陶湛嫣然一笑,晶瑩亮麗的眼睛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顧盼生輝,她一擺手,“既然是客隨主便,那請劉將軍,還是璟公子坐下吧!”

  “還是叫我璟公子,將軍這個稱呼挺怪異的,我聽著很彆扭。”

  劉璟笑著坐了下來,陶湛見他給自己面子,心中歡喜,也在他對面坐下,幾名侍女給他們端茶送酒,忙碌得穿梭不停。

  陶湛纖纖玉手端起了耳杯,紗袖滑落,露出白膩如羊脂般的手臂,她抿嘴笑道:“璟公子,我在外從不飲酒,但今天破例,為上次我的不辭而別向公子道歉。”

  “姑娘言重了,不過,姑娘若不能飲酒,喝果漿我也能感受到姑娘的誠意。”

  陶湛沒有回應,她端起耳杯,將一杯溫酒慢慢地一飲而盡,俏麗的臉上立刻抹上一道酡紅。

  劉璟也連忙端起耳杯,陪她一飲而盡,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姑娘.....”

  劉璟剛要開口,陶湛卻猶豫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劉璟立刻停住話頭,“姑娘想說什麼?”

  陶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實在柴桑,家人和朋友都叫我小九娘,這是我乳名,不過我不喜歡小字,所以大家從去年起,又改稱我九娘,你也可以。”

  停一下,陶湛又問:“公子可有表字?”

  劉璟搖搖頭,兩人都沉默了,半晌,陶湛低聲道:“這次我來襄陽,其實是因為陶氏商行發生了一件事,父親命二叔來處理,我便跟隨二叔一同前來。”

  劉璟沒有說話,平靜地聽她繼續說下去。

  “大概半個月前,陶家的一支船隊在漢水上離奇失蹤,大概有五十艘船,滿載著剛收的新繭,連同二十幾名夥計也一同失蹤,這件事在陶家來說,其實也不算很嚴重之事,前年,甘寧在長江劫了陶家三百艘貨船,不過在漢水卻是第一次,船和貨物找不回來也就算了,關鍵是二十幾個夥計,我們一定要找回來。”

  “現在有什麼眉目嗎?”劉璟關切地問道。

  陶湛搖了搖頭,“現在沒有一點消息。”

  “我能不能幫上姑娘一點忙,我可以去游繳所問問,他們或許有點眉目。”

  “不!不!”

  陶湛慌忙擺手,“我請公子來喝酒,絶不是要公子幫忙,這件事陶家能處理好,而且我二叔人脈極廣,官府和水賊都很熟悉,他今晚去找李太守了。”

  兩人又沉默了,很多事情在不經意時才會反應過來,尤其女人的心思更加細膩,她們往往會更注意一些和事情無關的細節.

  陶湛心中不由幽幽嘆息一聲,他還是叫自己姑娘,並沒有改口。

  .........

  酒宴完畢,劉璟把陶湛送回了商行。

  商行門口,陶湛並沒有下馬車,薄薄的車簾遮擋住了劉璟的視線,他看不見陶湛的神情,也看不見她的容貌。

  “多謝九...姑娘今晚的盛情款待。”

  劉璟也想稱她九娘,可話到嘴邊又改口了,他還是覺得有點唐突,他感覺陶湛後來的熱情中又略微有了那麼一點客氣的成分,這種客氣無形中又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或許她並不願意自己稱她為九娘。’劉璟暗暗忖道。

  過了半晌,才聽見馬車裡傳來陶湛淡淡的聲音,“公子太客氣了,這是我答應過的事情,我既是商人之女,當然要維護自己信譽,說過的話怎能不算話呢?”

  “哦!那姑娘打算在樊城呆多久?”

  “我也不知道,要看二叔處理事情的進度了,不過我想,最多不會超過五天。”

  劉璟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五天後就要走嗎?

  他沉吟一下,又道:“在姑娘走之前,我也想回請姑娘,不知劉璟是否有這個榮幸?”

  “這個.....以後還會有機會,不是嗎?璟公子。”馬車裡的聲音依舊柔和,但只是一種客氣的柔和,略顯平淡。

  劉璟心中嘆息一聲,陶湛的婉拒令他很是尷尬,也罷!不願就算了。

  “好吧!我先告辭了,姑娘好好休息,我們後會有期。”

  說完,劉璟一調馬頭,向城門處疾奔而去,馬車還是沒有動,但車簾卻略略拉開一條縫,一雙明亮的眼睛注視著劉璟遠去,眼睛裡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幽怨。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2 20:45
[b]第一卷 初鳴 第97章 夜來風波緊

  劉璟並沒有去檢查守城情況,而是直接來到了兩里外的游繳所,游繳所新建成不久,和從前相比,不僅建築更加氣派,而且占地面積也擴大一倍。

  但人數並沒有增加,依然是一百餘人,新任督曹姓蔣,據說此人和黃祖有點親戚關係。

  幾名主要手下,張平被燒成重傷,最終不治身亡。

  而書佐盧升也跟隨劉璟去了軍營,在劉璟營中擔任文職軍官,整個游繳所的官員中,劉璟只認識李俊一人。

  也是巧,劉璟在大門口剛翻身下馬,卻迎面見李俊從大門內走出,李俊心中一陣驚喜,“是璟公子嗎?”

  劉璟笑道:“正好有件事要找你。”

  李俊連忙道:“公子請到我官房中說話。”

  劉璟牽馬跟他進了官房,打量一下笑道:“好像比從前寬敞了很多。”

  “寬敞又有什麼用,幹得不順心,心裡憋得慌。”

  李俊請劉璟坐下,找出一瓶酒,又擺上兩盤小菜,李俊給劉璟倒了一杯酒,嘆息道:“這個新任蔣督曹是不折不扣的貪婪之輩,上任第一天就暗示兄弟們孝敬,我也被迫給了他三十兩黃金,有幾個沒有孝敬的弟兄,都被他找各種藉口,陸陸續續趕出了游繳所,每天還得說奉承話,稍有得罪就破口大罵。”

  劉璟眉頭一皺,“此人是什麼背景?”

  “聽說是黃祖的族妹夫,原是蔡中手下,由蔡瑁和黃祖聯合保薦,後台很硬,所以特別囂張。”

  劉璟無論前生還是後世,這種事情都見得多了,官場之上,誰不在拼後台呢!而且這個李俊也有後台,還挺硬實,據說是襄陽太守李圭的族人。

  劉璟笑了笑,不再談此事,便將話題轉到正事來,“我來找你,是有一件要緊之事,想請你幫幫忙。”

  “公子請說,但能幫上手,絶不推辭!”

  “是這樣,陶家有一批貨船在漢江被劫,下落不明,這件事你聽說了嗎?”

  李俊點了點頭,“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好像是在宜城縣以南,不在我們管轄範圍內,所以也沒有多問。”

  停一下,李俊又問:“這件事和公子有關嗎?”

  劉璟沉吟一下道:“和我的一個朋友有關,他托我,所以我來問問你,到底是誰幹的?”

  李俊望著屋頂沉思良久,緩緩道:“或許我有辦法打聽到真相,請公子給我兩天時間。”

  .........

  半個時辰後,李俊出現在襄陽城內,他又來到那座小宅前,有節奏地敲了敲門,門開了一條縫,他一閃身便進去了。

  房間裡,賈洪正在整理從荊州各地傳來的情報,有人在門口稟報:“先生,李俊來了。”

  賈洪一怔,他來做什麼,不過一轉念,也好,自己也正要找他。

  “讓他進來!”

  李俊快步走進房間,躬身行一禮,“先生!”

  “你來得正好,有件事我要給你說一下。”

  賈洪微微一笑,“先坐下再說吧!”

  李俊坐下,賈洪從桌上取過一封密令,“今天剛從許都收到一封密令,命我們要密切關注劉璟的情況,聽說丞相對他很感興趣,還特地向于禁詳細問了他的情況。”

  他又把密令放回桌上,這不是李俊的級別能看的東西,賈洪又道:“所以我考慮了一下,還是由你最為合適,我會想辦法把你調入劉璟的軍隊,你自己也給劉璟表表忠心,以免他覺得奇怪。”

  李俊是軍人,只知道絶對服從命令,既然上司有令,他只能服從,不過從他內心深處,他也是希望自己跟著劉璟,至少要比現在幹得舒心。

  賈洪見他沒有意見,便又笑道:“你說吧!有什麼事?”

  “回稟先生,我也是為劉璟之事而來,他剛才來找卑職。”

  李俊便將劉璟托他調查陶家船隻之事說了一遍,最後道:“卑職不知能不能幫他,所以也沒有答應,特地來請示先生。”

  賈洪雙眉微蹙,劉璟怎麼會關心這件事?他和陶家又有什麼關係?

  賈洪又問道:“那麼這件事,你知道多少底細?”

  “卑職知道一點點,卑職一名手下曾查到一點端倪,這件事可能和張允有關。”

  ‘張允?’

  賈洪眼睛亮了起來,他知道劉璟和張允有仇,如果這件事能挑起劉璟甚至蒯越和張允的暗鬥,這不正好可以向許都交差嗎?

  賈洪今天接到的密令中還有一條,讓他想法設法挑起荊州內鬥,他正發愁無從下手,這件事來得正好。

  蔡瑁和張允結盟,劉璟又和蒯家關係密切,真是天賜良機,想到這,賈洪連忙問道:“你答應什麼時候告訴劉璟結果?”

  “卑職告訴他,兩天以後。”

  兩天時間確實有點緊,賈洪點點頭,他必須動員一切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此事。

  .........

  此時,在蔡瑁的書房裡,蔡瑁正和蔡中、張允商議一件大事,這件事的起因還是在劉表身上。

  三個月前,因為游繳所被燒一案,劉表用張允開刀,剝奪了他的曲部,把張允的三千私軍全部打散分配到荊州各軍。

  但劉表最終礙不過親情,又答應張允可以重建曲部,此時從前私軍已全部被打散編入正式軍中,不可能再召集回來,所以張允只得重頭開始招募。

  建一支數千人的私軍曲部需要耗費大量錢糧,張允手上沒有多少錢,他只好來找蔡瑁幫忙。

  出於盟友的關係,蔡瑁答應支持他一部分糧食,其餘錢糧還是要靠張允自己解決,蔡瑁又給他指了一條明路,可以打陶家的主意。

  自古以來,商人就是權貴者的提款機,荊州巨富者,莫過於陶家,但陶家也不是一般商人,不可能派幾個士兵上門就可以讓陶家把錢吐出來,還是得使用計謀。

  “軍師,一切都準備就緒了,你看什麼時候動手比較適合?”張允低聲向蔡瑁請教。

  經過游繳所的教訓,張允也變得聰明了,不再自己獨立承擔責任,這條計策是蔡瑁所出,張允自然要把自己綁在蔡瑁身上,如果出什麼事,蔡瑁也得替自己兜著。

  蔡瑁當然也心知肚明,不過他為了拉攏張允,這點風險他還是願意承擔,只是陶家和黃祖有點聯姻關係,他不便出面。

  蔡瑁背著手走了幾步,回頭對張允道:“這件事我已經向游繳所的蔣督曹打過招呼了,他答應出面稽查,但有一點你要記住,這件事不管是你的水軍巡哨無意中遇到,還是你刻意出兵,你都一定要及時稟報州牧,不可再犯上次的錯誤。”

  “請軍師放心,這次我不會再犯錯誤,不過我有點擔心襄陽郡那邊會出面干涉,那樣幾名假冒的陶家船伕可能就會露陷。”

  蔡瑁笑了起來,“你放心,王覬去了新野,要後天才回來,李圭那個老狐狸輕易不會惹事上身,你用最快的速度錄下口供,然後把假冒船伕滅口,這樣就沒有了對證,案子就能做成鐵案,然後隨便你獅子大開口,陶家都會乖乖掏錢。”

  張允忍不住興奮起來,“既然王覬後天回來,那麼我想今天晚上就動手,明天抓人定案,趕來王覬回來前把事情了結,他就算想插手也無處著力。”

  蔡瑁沉思片刻,既然陶家人已經來樊城,那事情就不宜再拖,他點了點頭,“可以!”

  ........

  三更時分,一隊由五十餘艘平底貨船組成的船隊出現在樊城以東三十餘里的漢水水面上。

  這種平底貨船是南方水道上的航運主力,吃水淺,載貨量,易於掌控,無論在漢水還是長江,這種平底貨船隨處可見。

  但這一隊船隻有點特別,每艘船頭都插著雙鯉旗,這是陶家商行的標識,意味著這支船隊歸屬於陶家。

  黑夜中並不適於行船,黑色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波浪起伏,暗藏殺機。

  一名陶家管事站著為首的大船上,向四周眺望,神情凝重,他叫張顯,是陶家的一名小管事。

  十幾天前,他押運一批收購的新繭去柴桑,卻被一群不知身份者扣押,直到一個時辰前才放了他們。

  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扣押他們,這些人又是誰?他一無所知,好在貨物未少,他可以回去向東家交代。

  不過張顯還是有憂慮,他發現多了兩名陌生的夥計,兩人一言不發,就在最後一艘船上,他想去檢查一下貨物,結果兩人也不讓他上船,橫刀而立,態度凶蠻,使他心中感到一絲不妙。

  “管事,快看!”

  一名船伕忽然指著水面上大喊:“游繳所的船隻來了!”

  只見水面上出現了二十幾艘小船,船上插著游繳所的稽查黑旗,十幾名挎刀大漢站在船頭,氣勢洶洶地喝令船隻停下。

  “停船檢查!”

  張管事無奈,只得一擺手,“停船!”

  船隊減速,緩緩停下,不等船停穩,數十名游繳所士兵衝上船隻,揮舞長刀,喝喊聲響徹水面,“拉開油布,打開底艙!”

  為首軍官正是接替劉璟的新任游繳督曹蔣忠,他跳上主船,對張顯喝問道:“是哪裡的船隊?”

  張顯連忙上前彎腰點頭,“我們是陶氏商行的船隊,船上都是一些普通貨物。”

  張顯聽說這個蔣督曹是黃家的偏房女婿,而自己主母也是江夏黃氏之女,都是一家人,他應該給這個面子才對。

  但蔣忠顯然不買這個帳,他冷冷道:“就算是陶氏商行也要檢查,上面有令,要嚴查違禁物品。”

  就是這時,有檢查的士兵大喊:“督曹,底艙發現軍弩和戰刀。”

  蔣忠臉色大變,一把揪住管事張顯的脖領,惡狠狠道:“你竟敢私運違禁軍品!”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張顯嚇得連連擺手,他心中忽然想到什麼,回頭望去,果然是最後一艘大船被查到,他心中頓時恍然大悟,他們一定被栽臓了。

  這時,又有人大喊:“水軍的巡哨船隊來了。”

  只見水面上出現了一支戰船隊,這是荊州水軍巡哨,由三十餘艘戰船組成。

  張允就站在第一艘樓船之上,冷冷地注視著不遠處水面上的陶家船隊,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彷彿看見了一隻入網的大魚。

  .........

  劉表在睡夢中被妻子推醒,“將軍!將軍!好像外面有事稟報。”

  劉表睡眼惺忪,不悅問道:“什麼事?”

  門外有侍衛稟報:“稟報州牧,水軍巡哨發現一支裝有違禁軍器的船隊,張校尉請示州牧,如何處置?”

  劉表打了個呵欠,又一陣睡意襲來,極為不耐煩道:“告訴他,嚴查到底!”

  侍衛退下去了,劉表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蔡夫人心中卻一陣疑惑,這又是在做什麼?
本帖最後由 麥可布雷 於 2013-7-2 20:46 編輯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2 20:46
第一卷 初鳴 第98章 老將黃忠

  就在陶氏商船被抓獲的同一時刻,漢水北岸,劉璟注視著黑沉沉的水面,顯得有些心事重重,明天一早他就要去找黃忠學武,他不知這對於他,是好事還是煩惱開始。

  當然應該是好事,他可以學到更加精深的武功,甚至可以學到黃忠名震天下的箭術。

  劉璟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矛盾,不知自己怎麼向趙雲解釋這件事。

  他慢慢站起身,將刀咬在口中,除去衣衫,赤著上身,只穿一條很短的褌褲,他活動一下筋骨,一縱身躍進江中,冰冷的江水迅速沒過頭頂,他奮力向江底的黑暗處游去。

  ........

  天還沒有完全亮,劉璟便離開樊城,前往襄陽南軍營,今天是他第一天向黃忠學武的日子。

  昨晚他坐在漢水河畔沉思了近一個時辰,終於拋去了內心的煩惱,大丈夫立於天地間,問心無愧即可,何必拘泥於人情世故。

  此時他心中更加充滿期待,趙雲教給他精妙絶倫的槍法和落鳳功法,他又能從黃忠那裡學到什麼?

  渡船過了北岸,劉璟翻身上馬,催馬向襄陽城南奔去......

  大帳內,黃忠背著手來回踱步,他也有些煩惱,劉表交給他一個任務,讓他抽空指點侄子劉璟武藝,言外之意就是讓他教劉璟學武。

  可到現在他還沒有想好,怎麼教授劉璟。

  這時,一名部將小心翼翼建議,“老將軍不妨先試試他武藝,看他是否有可取之處,然後傳授他一二,這樣也可以向州牧交代。”

  部將的提議還是有幾分道理,自己肯定要先摸摸劉璟的底,然後再考慮怎麼教授他武藝,而且黃忠心中還有幾分好奇,劉璟跟趙雲學藝,究竟學成了什麼樣子?

  這時帳外有士兵稟報,“劉軍侯到了!”

  ‘他來了嗎?’

  黃忠看了看沙漏,很準時,一刻不差,他笑了笑,快步走出大帳。

  大帳外,劉璟在一名士兵的引領下,正快步向這邊走來,劉璟在上次和蔡進比武時見過黃忠,對黃忠的威名他早敬慕已久,此時老遠見黃忠走出大帳,劉璟加快腳步,上前單膝跪下,高高抱拳,“末將劉璟,參見黃老將軍!”

  荊州軍的上下尊卑十分嚴格,儘管劉璟是劉表之侄,但他是曲部軍侯,遠遠不能和中郎將相比,這就像後世的營長見師長,要差好幾個等級。

  不過在隷屬上,劉璟是王威的部下,不是黃忠下屬,所以黃忠語氣中多少還比較客氣,他連忙扶起劉璟笑道:“璟公子不必多禮,現在我們不敘軍中尊卑。”

  黃忠之所以不稱呼劉璟為軍侯,這裡面有點緣故,如果是以公事對公事,他就不能擅自將劉璟留在自己軍營中,必須要先得到王威同意,而王威一向公私分明,就算州牧給他打了招呼,他未必會同意。

  所以黃忠只能以私人名義和劉璟交往。

  這個道理劉璟也懂,所以他不見怪,起身笑道:“久聞黃老將軍威名,晚輩一直想來拜見,實在是被瑣事拖住,今天才見到老將軍,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歡喜。”

  黃忠捋鬚笑眯眯道:“很多人都說久仰我大名,前來拜訪,結果一拜訪,就變成了較量武藝,老夫只能捨命相陪,璟公子莫非也是這樣嗎?”

  “不是!晚輩的武藝和前輩相比就如螢火見皓月,怎敢有這種非分之想,確實是敬慕前輩。”

  停一下,劉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當然,如果前輩願意指點一下晚輩的武藝,晚輩感激不盡。”

  黃忠捋鬚哈哈大笑,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黃忠爽朗道:“既然璟公子要我指點武藝,那老夫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牽馬拿刀來!”

  手下人慌忙把黃忠的戰馬牽來,又有兩名士兵扛著赤龍刀上前,黃忠的刀重八十斤,刀刃赤紅,鋒利無比,又稱赤龍刀,是黃忠在南郡所得。

  黃忠握刀在手,笑眯眯問道:“璟公子用什麼兵器?”

  劉璟沒想到拜師學藝的開場白竟是一場比試,好像一般都是這樣,師父收徒總要試試徒弟的資質,舞上兩刀或者舉幾下石鎖。

  玉真人教自己時,不是也要自己跑一圈嗎?

  只是.....黃忠似乎有點與眾不同,竟親自下場,不過劉璟心中也湧起一種熱切,一種想證明自己能力的激情,他苦練三個月,又在新野戰場上征伐,和于禁對戰,自己又能和黃忠交戰幾合?

  這又是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烈,他抱拳道:“願向老將軍求教,只是劉璟未帶兵器。”

  雖然劉璟也有一桿四十斤重的鋼槍,但在新野之戰中遺失,新的鋼槍還沒有打造出來。

  黃忠感受到了劉璟的勇氣,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時代,不也一樣勇氣萬丈嗎?

  在劉璟身上,黃忠彷彿看到了三十幾年前的自己,心中湧起一絲對這個少年勇士的憐惜。

  他微微點頭笑道:“聽說公子是用槍,我這裡倒收藏有十幾桿不錯的鐵槍,公子不妨挑一支。”

  他一擺手,十幾名親兵從後帳取了十幾支上好的鐵槍,長短不一,輕重也不同,各有千秋,但都一樣地打造精良,看得出都是名匠所鑄。

  “公子請隨意挑一支!”

  黃忠最大的嗜好就是收藏兵器,其實不僅是他,一般有條件的武將都有這個愛好,就像讀書人喜歡收藏書籍一樣。

  只是黃忠收集兵器之多,在荊州都出了名,幾十年的收藏,使他擁有數百件各種兵器,他妻兒早亡,孑然一身,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這個最大的嗜好中去,這些兵器就彷彿他的子女。

  古人有梅為妻、鶴為子之說,到了黃忠這裡,卻是弓為妻、劍為子。

  劉璟見黃忠竟然他的收藏寶貝拿出來,也大為感興趣,欣然上前挑選。

  其實經過新野一戰,他也發現自己並不適合用槍,在刺敵的同時,他也喜歡砍砸,用槍就無法辦到,所以這段時間,他也在考慮換一個更適合自己的兵器,既能像槍一樣刺殺,又能像刀一般砍砸。

  只是黃忠已經把槍拿出來了,他也不好拒絶了。

  劉璟一眼便看中了一支鐵槍,長約一丈六尺,槍身細長,造型古樸流暢,槍頭隱隱呈現青色,槍尖異常鋭利,一看便知是名家打造。

  劉璟操槍在手,重量和他想像差不多,四十斤上下,手感極為舒適,他心中大為喜歡,“就選它了!”

  劉璟槍尖一抖,一槍刺出,吐出一道凌厲的青芒,黃忠暗暗點頭,這一槍力道很足,頗有幾分氣勢,看得出這個少年下了苦功。

  他走上前笑道:“我想公子一定會取這桿長槍,此槍名青影,是二十年前我在巴蜀從一名山賊奪得,在我所收藏的長槍中可排名第二。”

  黃忠從劉璟手中接過長槍,低喝一聲刺出,竟抖出七個槍頭,令劉璟大為驚愕,十三式百鳥朝鳳槍中,最後一招‘百鳥朝鳳’,就是一槍刺出七個槍頭,但那是要領悟二十六種招式後才能辦到,非常複雜。

  趙雲可以一槍刺出九個槍頭,將這一招發揮到極致,劉璟卻沒有想到,黃忠隨隨便便一槍,也能刺出七個槍頭,而他本人使的卻是刀。

  他不由想起玉真子給他說過的話,天下兵器同出一脈,十八般兵器,只看各人喜好罷了。

  其實這句話他也有深刻理解,就像玉真人傳授給他的風雷變,明明是刀法,但他用鐵棍也能使出這一招,擊敗了張平。

  這三個月,他用長槍也悟出了風雷變的招式,威力不亞於長刀,甚至速度更快。

  正是這種領悟,黃忠能一槍刺出七花,也就不足為奇了。

  劉璟刻苦練武三個月,武藝大增,他對自己也充滿了信心,能和黃忠一戰,也是一個武者的榮幸。

  劉璟提槍上馬,長槍一揮,大喝一聲,“請黃將軍賜教!”

  ........

  百步外,黃忠提刀立馬,輕捋半百的鬍鬚,微微笑了起來,從劉璟取過長槍吐出第一道青芒,到劉璟翻身上馬,橫槍而立....

  種種細節,他便摸了劉璟的底細,無論從力量還是氣勢,都只能說練武剛剛起步,和自己相差甚遠。

  不過想一想,和上次比劍相比,已經從一名劍手轉變為戰將,他很清楚這其中需要邁出多大的步伐.

  在短短的幾個月就取得如此大的進步,令黃忠刮目相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錯了,並不一定要從小築基,這個劉璟就是最好的證明。

  “璟公子,儘管放手施為!”黃忠大喝一聲,他卻屹然不動,等待劉璟率先出擊。

  大帳前已聚集了二十幾名將領,他們竊竊私語,不知劉璟能否擋住老將軍一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劉璟的戰馬,這是一匹異常雄駿的戰馬,就是傳聞中的的盧寶馬,戰馬的雄駿將劉璟承托得格外精神抖擻,氣勢逼人,令眾人不得不暗讚一聲,“好一個勇武的少年。”

  “開始了!”

  有人低喊一聲,眾人精神一振,一起向場內望去。

  儘管在于禁手中吃了大虧,讓劉璟明白了以靜制動的道理,但今天卻例外,劉璟率先發動了,的盧寶馬邁開強勁四蹄,疾速奔馳,速度越來越快。

  短短數十步後,便漸漸形成一道白色疾風,馬蹄聲迅烈如奔雷,這種彷彿將巨石也能撞碎的氣勢,讓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一馬之威,竟猛烈如斯。

  劉璟此時的氣勢更加勇烈,他單手執青影槍,一手緊握繮繩,目光如電芒,緊緊盯著黃忠,完全就是一個勇猛的戰士,一場新野之戰剛剛凝成的殺氣,此時在他身上完全爆發出來。

  黃忠也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小瞧對方了,戰馬迅猛強勁的奔騰使他更加殺氣凜冽,完全掩蓋了他青澀的一面。

  黃忠此時輕視之意完全消失,他也開始興奮起來,沒有半點輕視,他振作精神,揮刀大喝一聲,“來得好!”

  只在瞬間,劉璟的戰馬便衝至黃忠眼前,他大喝一聲,一槍刺向黃忠咽喉,槍尖強勁、精準,這便是玉真人教給他的風雷變,他已將這一招體悟到了極致,落鳳功法中最精微的力量運用,也被他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

  這一槍速度並不快,甚至有點拖泥帶水的滯澀感覺,可眨眼間,槍尖便到了黃忠的咽喉前,相距只有兩尺。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3 12:06
第一卷 初鳴 第99章 黃忠授藝

  黃忠也驀地一驚,他反應極快,大吼一聲,一刀橫劈而出,刀速凌厲無比,‘噹啷!’一聲刺耳巨響,鋒利的刀刃正劈在槍桿上。

  槍尖在距離黃忠咽喉還有半尺時被擊盪開了,這時,力量就成了決定勝負的關鍵,如果劉璟再苦練一年或者兩年,當他也能使用一把八十斤重的大鐵槍時,黃忠這一刀就未必能劈開他的鐵槍。

  刀刃劈中槍桿所傳來的巨大震盪力,竟使劉璟雙臂酸麻,左手虎口震開,變成單手執槍,身體失去了平衡,險些摔下馬,兩馬相錯,飛馳而去。

  這一個回合,黃忠雖然明顯佔據了上風,但他同樣也驚出一身冷汗,他沒有想到劉璟的槍法竟是如此詭異,看似老牛拉破車一般緩慢沉重,但緩慢中卻暗藏殺機,槍尖就像少了一段軌跡,眨眼間就到了咽喉前。

  他忽然意識到,這就是趙雲的百鳥朝鳳槍,趙雲能夠名震天下,槍法必然有過人之處,黃忠不由暗暗稱讚,果然是天下第一槍法,名不虛傳。

  不過,劉璟的弱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力量太弱,他還是經不住自己一刀,他只是倚仗馬速奇快和槍法精奇,才和自己交手一個回合,如果再戰,他有把握在兩個回合內將劉璟劈下戰馬。

  “璟公子,還要再戰否?”黃忠遠遠高聲問道。

  此時劉璟的心中並不沮喪,黃忠一刀的強勁力量在他意料之中,他還差得遠,三個月的苦練雖然有所進步,但和黃忠比起來,自己的實力還是微不足道。

  但另一方面,他居然能抵擋住了黃忠一個回合,而和趙雲比武,他一個回合也抵達不住,這恰恰是他在于禁之戰中摸索到的經驗,如果是主動出擊,那一定要利用自己馬快和槍速,以速度來殺敵人一個出其不意,剛才他不就險些成功了嗎?

  不過,確實沒有必要再打下去,劉璟丟下槍,翻身下馬,單膝跪下抱拳道:“晚輩劉璟,心悅誠服認輸!”這是標準的比武認輸之禮。

  黃忠呵呵一笑,也翻身下馬,上前扶起劉璟道:“其實你也不錯了,只是力量稍弱,若你的力量能和我相當,那我們戰個五十回合沒有問題。”

  停一下,黃忠又問:“學武之事,州牧應該和你談過了吧!”

  劉璟早已經有了想法,毫不猶豫單膝跪下,抱拳道:“我願向黃老將軍學習箭法!”

  黃忠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子,反應倒很機靈,居然想向自己學習箭法,這也不錯,他點點頭,凝視著劉璟道:“向我學習箭法可以,但我有兩個條件,你聽好了。”

  劉璟一言不發,凝神細聽,黃忠緩緩道:“君子不奪他人所好,所以第一個條件,我只是教你箭法,但並不是你師父。”

  劉璟苦笑一下,趙雲不是他師父,玉真人又嫌他心地不夠慈悲,不願收他為徒,現在黃忠又說君子不奪他人所好,還是不肯收他為徒。

  劉璟默默點了點頭,黃忠見他答應,又肅然道:“那我說第二個條件,跟我學箭同樣是一個長期刻苦練習的過程,你既然跟我黃漢升學了箭法,那就一定要堅持下去,必須要練成神箭。

  如果你想半途而廢,也可以,但必須答應我終身不可用箭,如果我發現你使用劣質箭法壞我的名頭,我會一箭廢了你的手臂,讓你終身無法用箭,你可答應!”

  劉璟沉思片刻,終於慎重地點了點頭,“我答應了!”

  話點到為止,黃忠心中如明鏡一般,他緩緩點頭,“那好,你跟我來!”

  .........

  劉璟跟著黃忠走進了後帳,這是黃忠的私帳,裡面陳列著各式兵器,都是黃忠多年收集的藏品,他們走到弓架前,弓架上至少擺放著二十副弓箭。

  “學習射箭首先是選一把好弓,有人說要從普通弓箭練起,我並不這樣認為,很多用劣弓的習慣一旦養成,將來想改就很難了,所以我一直主張選弓為練箭者的第一要務。”

  黃忠說著,從弓架上取下一張弓遞給劉璟,“你試試這把雕弓,是越人所制,耗時三年,力量只有八斗,正適合你。”

  劉璟接過弓,張弓空射,只聽‘崩!’一聲弦響,大帳內頓時響起一片嗡嗡之聲,黃忠又笑著遞給他一隻牛角扳機,“這個戴在拇指上,否則弓弦容易割手。”

  劉璟知道這東西,這就是扳指,一般用角或者玉做成,他見黃忠左右手拇指皆戴有扳指,不由心中一動,問道:“老將軍可以左右開弓嗎?”

  “那當然,一般大將者皆能左右開弓,箭術高絶者如呂布,不僅能左右開弓,還能一弓四箭。”

  “老將軍能一弓四箭嗎?”劉璟好奇地問道。

  黃忠搖搖頭,“我最多可以一弓三箭,但只能開兩石弓,而聽說呂布能開三石弓,力量天下冠絶。”

  其實這三個月劉璟在軍營閒來無事,也張弓練箭,瞭解不少射箭基本常識,不過軍中的弓術教頭和黃忠所講,似乎有些地方不同。

  “我聽人說,練弓要先練步弓,步弓熟練後再練騎弓,都說步弓是基礎。”

  黃忠眉頭一皺,“這是誰說的?”

  劉璟表情有些尷尬,“軍中的弓兵教頭都這樣說。”

  “騎弓有騎弓的射法,步弓有步弓的射法,完全不同,訓練弓兵當然要先練步弓,剛才我也說了,一些習慣養成,就很難改,你是大將,與其難改步弓習慣,不如難改騎弓習慣,所以你要從騎弓開始訓練,你現在這把弓就是騎弓。”

  說完,黃忠挑了一壺箭,向帳外走去,“我們去帳外試箭!”

  .......

  劉璟翻身上馬,手執弓箭,箭壺背在身後,從肩後可直接抽箭,他還是第一次在馬上射箭。

  很快,劉璟便發現了騎射的艱難,平時騎馬是手握繮繩,可以穩住身體,但射箭卻是兩手執弓,全靠雙腿控馬。

  如果有馬鐙和高橋馬鞍,或許還好一點,現在就完全靠兩腿夾住戰馬,尤其戰馬奔跑起來,起伏不定,在疾奔中射箭,稍有疏忽,就會栽下馬去。

  直到這時,劉璟才深切體會到訓練一名騎兵的艱難,難怪曹軍要驅趕民夫去當炮灰,這就是為了保護騎兵,如果他是曹操,或許也會這樣做,畢竟一名訓練有素的騎兵實在太寶貴了。

  “奔跑起來!”

  黃忠騎馬跟在他身旁,大聲吼叫,這一刻,黃忠寬厚仁慈的形象已蕩然無存,變得異常嚴厲,吼聲如雷,“勢如追風,目如流電;滿開弓,緊放箭....”

  劉璟心中凜然,他極力控制住身體平衡,猛地開弓拉滿,目光似電,掃向前方,幾乎沒有停留,當箭頭觸指,一支雕翎箭便如閃電般射出,射向三十步外一隻草人,箭從草人上空掠過,偏差了足有一丈。

  劉璟在樊城軍營內練的是步弓,和現在的騎弓完全不同,騎弓偏小,但勢能更大,兩臂力量一般不能持久,張弓便須射出,所以要求目力和箭術都非常高。

  相反,步弓偏軟,為保證力量,一般都是大弓,可以慢慢拉開瞄準,而且是用大箭,射仰角,不像騎弓是射直線,所以在三國時代,突騎兵的數量極少,一般都是以步弓兵為主。

  不等劉璟反應過來,黃忠狠狠一鞭便抽在他的後背,“渾蛋!這才是三十步,看你射到哪裡去了,再給你兩次機會,若還射不中,你就別學了。”

  劉璟緊咬嘴唇,縱馬疾奔,這一次他不再慌張,穩定住情緒,目光找準了草人,他在樊城練步弓時,八十步外可以準確射中草人,現在只有三十步,就算是騎馬,他也應該能射中。

  他等到了機會,張弓搭箭,一箭射出,箭擦著草人頭頂而過,這一次相隔一尺了,黃忠暗暗點頭,‘不錯,這孩子領悟得非常快!有點靠譜了。”

  但黃忠依然十分嚴厲,又是一鞭狠狠抽去,“還是沒有射中,你只有一次機會了,再不射中就滾回去!”

  黃忠治軍極嚴,勝則重賞,敗則重罰,絶不容情,就算劉璟是州牧之侄,也一樣。

  劉璟縱馬疾奔,抽出了第三支箭,他已漸漸找到一點手感,黃忠教他的幾個射箭竅門在腦海中如水銀般流過,內心變得異常沉靜,手臂穩如山,他張弓射箭,一氣呵成,弓開似秋月,箭去如流星。

  這一箭射得行雲流水,黃忠暗叫一聲好,他目光跟著箭而去,這支箭穩穩噹噹射中了草人,引來周圍士兵一片鼓掌喝采,第三箭果然射中了。

  黃忠當然並不指望他第三箭就能射中,對於一般人,第一次練習騎射,能在馬背上穩住身體都不容易,何況張弓放箭,他吼罵劉璟也只是一種激勵,卻沒有想到他真的辦到了。

  黃忠心中也忍不住暗暗讚賞,‘資質果然非同尋常,真良才美玉也!’

  劉璟戰馬緩緩停下,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第三箭便射中了目標,心中異常喜悅,喜悅之餘,又難免有些得意。

  黃忠看出了他的得意,不由冷笑一聲,策馬至一百二十步外,縱馬疾奔,在高速奔跑中,抽出雙箭搭弦,兩箭一齊射出,箭力強勁,兩支箭竟同時射中草人的左右雙目。

  黃忠又奔至另一邊,換成右手執弓,左手拉弦,又是兩箭同時射出,正中草人左右手腕。

  高超的箭法看得眾人鴉雀無聲,隨即喝采聲如雷,劉璟滿面羞愧,低下了頭。

  黃忠不再說什麼,緩緩催馬上前,凝視著劉璟道:“從今天開始,每天射兩百箭,十天後,我要求你五十步外一箭中靶,若你辦不到,我將親自動手,重打你兩百軍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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