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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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6511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9 18:44
第一卷 初鳴 第119章 叔侄夜談

    劉璟依然住在他的臨河小宅之中,在這裡住了幾個月,他已經漸漸習慣並喜歡上了這座不大的小宅,這是他的宅子,也是他的家。

    劉璟也並不是每天都會回來,有時候當值,他就會住在軍營內,還有些特殊情況,比如昨晚射箭,他就是直接睡在軍營裡。

    房間內燈光通明,光線柔和,劉璟坐在自己的書房裡挑燈看書,這時,小包子端了一杯熱茶走進房間,小嘴微微撅起,似乎有點不高興。

    “公子喝茶!”

    她帶著委屈的聲音把茶放在桌上,劉璟放下書,看了看她,見她眼睛紅紅的,似乎還哭過,不由笑了起來,“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

    小包子低下頭,劉璟喝了一口茶,又看了她一眼,“是被娘揍了?”

    “我娘才不會打我!”小包子聲音很小,像蚊子哼一般,嘟囔了一句。

    “那是為什麼?”

    劉璟想一想,忽然有些明白了,笑道:“你是想和我一起去柴桑?”

    小包子不吭聲了,低頭絞著手指,劉璟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的心思竟也如此細膩,想跟自己去柴桑,卻又不吭聲,非要出謎語讓自己猜。

    “要跟我去柴桑也可以,我先說好,我可不照顧你。”

    “不要公子照顧,阿嬌會照顧我,我們約好一起去游柴桑湖,她還答應教我編草籃。”

    阿嬌就是陶湛的貼身小侍女,前些天她和小包子耳鬢廝磨,整天膩在一起,早已成為摯友,劉璟原以為小包子是捨不得自己,現在才明白,原來這小丫頭是想去找朋友玩,壓根就沒把自己放在心上。

    他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想再逗逗她,可見她的眼睛閃爍著期待的亮光,感覺自己若稍稍拒絶,就儼如一盆冰水潑進點燃的火盆中,這小丫頭恐怕就會香消玉損了。

    想想又不忍心,劉璟便不再逗她,點了點頭,“那好吧!去收拾一下東西,明天一早出發,我們坐船去。”

    “謝謝公子!”

    小包子笑逐顏開,高興得蹦起來,一溜煙地向外跑去,眨眼不見了蹤影。

    劉璟見她像只小耗子一樣跑得飛快,就生怕自己反悔,不由搖搖頭,這小丫頭被自己寵壞了,不過又想到她才十一歲,週歲不過十歲,心中釋然,這明明就是個孩子嘛!

    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劉璟的耳朵一下子豎起,這會是誰?

    不多時,蒙叔去開門了,卻傳來他驚恐而顫抖的聲音,“老.。主人!”

    ‘老主人?’

    劉璟心念一動,他忽然知道是誰來了,是伯父劉表,他快步走進院子,院子進來大群侍衛,簇擁著一人,正是荊州之主劉表。

    劉璟怎麼也想不到劉表會親自來自己蝸居,他慌忙上前跪下行禮,“侄兒劉璟,拜見伯父!”

    劉表笑呵呵把他扶起,“不用多禮了,我是特地來瞧瞧你,老虎呢?”

    “回稟伯父,今晚虎兄當值。”

    劉表點點頭,又打量一下這座小宅,笑眯眯道:“房子雖然不大,還有點陳舊,不過收拾得很乾淨,聽說這是蒯異度送你的宅子,他倒是挺有心嘛!”

    “回稟伯父,上次蔡公也想送侄兒一棟大宅,但被侄兒婉拒了。”

    “呵呵!蔡軍師的宅子,可不是那麼好拿。”

    劉璟將伯父請進自己書房,又讓小包子上茶,劉表坐下,看了看屋角堆的書簡,他隨手拾起一卷,竟然是莊子。秋水,劉表不由笑道:“你居然喜歡老莊的文章?”

    “侄兒也談不上喜歡,無事消遣。”

    劉表點點頭,“我聽黃公說,你練武很努力,也正想告訴你,不僅要練武,也要學文,文武兼備才是帥才之道,徒練武藝,無非是一大將耳!你明白嗎?”

    “侄兒明白,旦有時間,侄兒就會挑燈夜讀,孫子十三篇、孫臏和尉繚子,這些兵書韜略黃公都要求侄兒精讀,不敢懈怠。”

    “黃公也說你是一個自製力很強的人,其實我也看出來了,幾天前在黃府比武,我就發現你很有謀略,黃射武藝其實比你強,你卻能一劍勝之,這就是典型的謀算在先,以弱勝強,說實話,這比你靠武藝戰勝他,還要令我欣慰。”

    劉璟默默點頭,沒有說話,他心裡明白,伯父今晚來找自己,必有深意。

    劉表沉吟一下,又笑道:“昨晚蔡軍師找到我,他說願意把其弟蔡玬之女許配給你,那女孩兒我見過,人品相貌都不錯,你會考慮嗎?”

    劉璟毫不猶豫道:“若是做妾,我可以納之。”

    ‘做妾!’

    劉表呵呵笑了起來,“蔡玬可是章陵郡太守,蔡諷的次子,那女孩兒是他的嫡長女,你居然要納她做妾,恐怕蔡玬第一件事就要懸樑自盡了。”

    “那還有什麼可談呢?”劉璟冷笑一聲道。

    劉表臉上笑容消失,也淡淡一笑道:“事實上,我已經替你回絶了,除非是蔡少妤,蔡家的任何女兒我都不會考慮。”

    劉璟還是保持沉默,劉表這句話讓他心中有些不舒服,想娶誰為妻,是自己的事情,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劉表眼睛一挑,目光鋭利地看了他一眼,他昨晚聽次子說,最近劉璟和陶家之女關係密切,這讓劉表心裡很不高興,陶家雖說是富可敵國,但畢竟是商人,他劉表的侄子怎能娶商人之女為妻,想都別想。

    但劉表很瞭解自己的侄子,知道他脾氣倔硬,自己如果強行阻撓,反而會適得其反,他便有了思慮。

    不過今天劉表前來,可是不是談婚姻之事,他話題一轉,問道:“你知道那天在黃府,我為何準你和黃射比武?”

    劉璟沉吟不語,劉表又笑道:“今天是我來找你,就是想和你開誠佈公地談一談,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

    其實劉璟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很顯然,黃射的武藝比自己高,劉表應該也知道,那他為何還准許黃射和自己比武,如果自己處理不當,敗在黃射手上,不僅自己名譽受損,而且也丟劉表的臉。

    既然如此,劉表為何還準自己比武,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劉表想對黃祖下手了。

    沉思良久,劉璟才緩緩道:“我想應該和張允被貶是同一個原因。”

    張允是因為和蔡瑁走得太近,才被劉表所忌,貶為校尉,劉璟的理解是劉表要對世家下手了,應該是蔡家。

    沉吟一下,劉表又笑道:“我們出去走走吧!”

    ...

    劉健璟家門口便是一條小河,小河兩岸種滿垂柳,此時已是暮春,柳絮綻放,空中飄滿朵朵白絮,雖然是夜間,但柳絮依舊漫天飛舞。

    不過劉表伯侄似乎並不在意這些柳絮,他們二人沿著小河慢慢踱步,二十幾步外,五十名侍衛遠遠跟著,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我貶黜張允,其實也並不完全是打擊蔡家,坦率地說,蔡家現在對我依舊是利大於弊,還遠不到打擊他們的時候。”

    “那侄兒真的不懂了。”

    “其實很簡單,是因為我擔心張允有了野心。”

    劉表輕輕嘆了口氣,“游繳所事件後,張允的母親天天跑來給兒子求情,因為她是我親妹,所以有些話她就沒有了忌憚,她甚至說外甥也可以繼承我的基業,她若只說一次也就罷了,可她連續說了三次,我就懷疑這是不是張允的想法。”

    劉璟很沉默,但劉表的每一句都讓他感到暗暗心驚,原來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劉表冷笑一聲,又繼續道:“後來我便試探他,準他恢復曲部,如果他老老實實,我也就罷了,可是幾天後,荊州武庫就發生了失竊事件,幾千把弓弩和戰刀被盜,倉庫管事又不明不白死在獄中,這件事讓我很警惕,到底是誰幹的?”

    “伯父認為是張允干的?”劉璟隱隱有些明白過來。

    劉表點點頭,“開始我以為是一些官場蛀蟲所為,偷盜軍械牟利,但陶家事情發生後,我才意外地發現,栽臓陶家的那些弓弩,正是武庫中失竊的兵器,弩機上面有編號,這時我才明白,原來是張允所為,哼!他當然不會是偷去私賣,應該是用來武裝他的私人曲部。”

    說到這,劉表停住腳步,注視著劉璟道:“他竟然要招募五千私兵,你說他其意何在?”

    “或者這只是一種潮流,天下豪強並起,誰不募幾百上千的家兵,聽說蔡家不是也有幾千部曲私兵嗎?”

    劉表點點頭,“你並不一味迎合我,有自己的想法,這很好。”

    停一下,劉表又嘆息道:“其實若不是他母親反覆說外甥也可以繼承我基業,我也不會這樣處置他,竟然敢偷盜武庫兵器,下一步就要竊我江山了!”

    劉璟心中卻不贊成劉表的推斷,他暗暗思忖:‘只能說明劉表疑心太重,連自己外甥都信不過,若張允真有野心,他對甘寧就不會是那種態度了。’

    不過張允被貶,總是一件令人快慰之事,劉璟並不替張允感到可惜,有時候,劉表的疑心也並不是壞事。

    “好吧!我們再說黃射之事。”

    劉表又將話題轉了回來,這才是他今天找劉璟的真正目的,他臉色陰沉,冷冷道:“從兩年前開始,我就已經調不動江夏的軍隊了。”
p101534 發表於 2013-7-10 09:58
第二卷 江夏 第120章 徐庶溫酒話首謀

  次日天剛亮,一艘大船便緩緩離開了樊城碼頭,沿著漢水向東南方向駛去。

  這是一艘五百石的座船,五名船伕,上下兩層,還有專門的騾馬艙,最適合一家人或幾個朋友包船出行,在長江和漢江上,這種船隻也是最為常見。

  劉璟和徐庶站在船頭,江風獵獵,吹拂著他們的衣袂和頭巾,劉璟已經除去軍服,身著青色長袍,腰束錦帶,頭裹白色頭巾,一副書生的打扮,看起來倒也有幾分玉樹臨風之感。

  徐庶則穿一件半舊的白色儒袍,頭戴遊學冠,手執一把羽扇,氣質儒雅而清朗,上次黃府家宴,黃射就拿一把羽扇,今天徐庶也拿一把羽扇。

  這便顛覆了劉璟的一個思維,原來羽扇並不是諸葛亮的專利,這個時代,大凡士子文人,基本上都是羽扇綸巾,算是一種潮流。

  「璟公子,此去江夏,州牧有沒有給你佈置什麼任務?」徐庶搖著羽扇微微笑道。

  徐庶當然是智者,在黃府比武時,他便發現了一些端倪,黃射被擊中倒地時,劉表臉上非但沒有震驚或者焦急,竟有一絲冷冷的笑意,儘管這種冷笑只是一瞬而過,而還是被徐庶敏鋭地捕捉到了。

  他忽然意識到,劉表和黃祖的關係,也並不是傳說中的那麼密切,牢不可破,他們之間也存在著一種爾虞我詐的暗鬥。

  尤其這次劉璟去柴桑陶家參加壽辰,請假二十天,劉表竟毫不猶豫地同意了,恐怕這裡面隱藏著劉表的一種心機。

  劉璟點了點頭,「當然有任務,伯父讓我此行細看江夏。」

  如果說劉璟這次邀請徐庶去柴桑,僅僅是出於一番好意,那真的是有點自欺欺人了,徐庶是何許人,劉璟能不知道嗎?

  在三國演義中智謀高絶,不亞於諸葛亮,只可惜被曹操抓住了弱點,才華無法實施,成為三國中最大的遺憾。

  在歷史上,徐庶也是因為母親被俘,不得不去曹營效力,但因為他曾追隨劉備的緣故,終身不得重用,鬱鬱而終,也算是三國中的悲情人物,劉璟見到徐庶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決定不讓歷史悲情重演。

  此時荊州人才濟濟,北方名士匯聚襄陽,卻被本土士族排斥,大多不得重用,只因劉表有糧米接濟,才留在荊州。

  徐庶也是一樣,從他衣著打扮來看,他確實混得不如意,甚至可以說窮困潦倒。

  但士人自有清高處,徐庶再窮困潦倒,也不至於因為陶湛的邀請,就去給陶家老爺子拜壽。

  畢竟陶家是商人,和陶家之女聊聊天,交為友人還可以,但要讓他出面去陶家拜壽,被其他士子知道,他是要被恥笑。

  徐庶也自有他的想法,實際上,若不是劉璟邀請他,徐庶萬萬不會去柴桑,他寧可和崔州平去博陵,連魏延都看得出劉璟是一隻將一鳴驚人的天鳳,難道徐庶會看不出嗎?

  徐庶最初考慮投靠劉表長子劉琦,成為劉琦的幕僚,但劉琦和劉表一樣,只是表面上重視北方士族。

  他骨子裡還是倚重荊州大族,交往這麼幾年,從未替任何一個北方士族安排職務,令徐庶也對他失望了。

  正是在荊州的冷遇,崔州平和石廣元都已決定返回北方尋找機會,而徐庶卻因機緣巧合,成了劉璟的朋友,徐庶便有了對自己前途的考慮。

  徐庶又微微笑道:「人人都說州牧和黃祖交情深厚,可以共天下,可事實上,州牧最忌憚之人,恐怕不是蔡家,而是這個黃祖。」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雙方便已心知肚明了,劉璟拱手笑道:「願和元直兄溫酒詳談,懇請賜教!」

  徐庶搖了搖羽扇,眯眼笑了起來..

  船艙裡,小包子哼著小調,像一隻築巢的小麻雀,正忙碌地收疊劉璟的衣服,這時,劉璟和徐庶走了進來,劉璟笑道:「小包子,給我和徐公子溫一壺酒,再要幾盤小茶來!」

  「好!」

  小包子清脆地答應一聲,像只小鳥般地飛走了,劉璟和徐庶靠窗而坐,面對小桌,漢水的波光浩淼盡收眼底,令人心胸開闊。

  劉璟給徐庶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涼茶,微微嘆息道:「其實上次我在武昌縣殺了黃逸,我便感覺伯父和黃祖的關係有點微妙,似乎並不是想像中的和睦,直到昨天晚上,伯父忽然來找我,我才知道伯父對黃祖的怨念。」

  徐庶猶豫了一下,「公子,這話告訴我合適嗎?」

  劉璟一笑,「我和元直兄肝膽相照,共謀孔明姻緣,現在又坐在同一艘船上,怎麼不合適?」

  劉璟這番話說得風趣幽默,徐庶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心中的一點點疑慮一掃而空,他起身深深施一禮,「公子以誠相待,元直願洗耳恭聽。」

  這時,小包子拎一隻食盒進來,將一壺酒和幾樣小菜放在桌上,笑嘻嘻道:「一隻風雞,一盤醬羊肉,一條燴魚,還有幾樣蔬菜,公子肯定不夠,我再去做幾張羊肉餡餅。」

  「夠了!夠了!」

  劉璟擺擺手笑道:「你再去給我們煎一壺茶,晚上我請徐先生教你認字。」

  小包子歡歡喜喜答應一聲,跑出去了,徐庶望著她背影笑道:「這個小包子倒也挺可愛。」

  劉璟搖搖頭笑道:「你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一大早我和她開玩笑,說她若不聽話,半路就把她送回樊城,所以她一心要表現自己有用。」

  徐庶指著劉璟笑道:「你呀!這不是欺負小孩子嗎?」

  「沒事,逗逗她玩,一路上也很開心。」

  兩人喝了一杯酒,話題又轉回正題,劉璟沉吟一下道:「伯父告訴我,江夏軍已儼然成為黃祖的私軍,三年來,數次調江夏軍來襄陽,黃祖總是以各種理由推卻。

  而且江夏水軍中的十八名牙將都是黃祖心腹,藉口和江東軍作戰有功,將他們一一提拔上高位,伯父的意思,是讓我去奪回江夏的軍權,甚至殺了黃祖,也在所不惜。」

  徐庶這兩日也考慮過黃祖之事,他舉杯微微笑道:「其實黃祖的弊端就在於世家佔郡職,黃氏家族是江夏第一大族,黃祖的族人、門生以及私兵、家奴,加在一起何止萬人,振臂一呼,江夏響應,在加上黃祖身為江夏太守,掌控江夏官場多年,使黃家勢力得以無限制地膨脹,一般而言,這種世家掌控郡職最為朝廷所忌,十幾年前的豪強割據無不是根源於此。」

  劉璟眉頭一皺,「既然後果嚴重,州牧為何還要這樣重用黃祖,以致形成今天尾大不掉的困局?」

  「這裡面有三個原因,第一便是州牧和黃祖私交甚篤,當年州牧平定荊州得到了黃祖的全力支持,包括現在州牧要坐穩荊州,也需要黃氏家族的支持。

  和其他荊州世家一樣,州牧和黃家已形成了利益一體,尤其曹操虎視南方,江東蛇窺荊州,所以無論是投桃報李,還是穩定荊州,州牧都不敢對黃家和世家輕舉妄動。

  第二是特殊原因,孫堅便是死在黃祖的手上,所以江東和黃祖有世仇,任何一人都可能投降江東,惟獨黃祖不會,所以州牧便決定讓黃祖守江夏,而江夏又是江東軍西進荊州的門戶,唯有黃祖守江夏才能讓州牧放心。

  第三,黃祖以世家來守江夏,一呼萬應,江夏人無不拚死效命,江東軍屢攻江夏不下,也是這個原因,這也算是世家佔郡職的唯一優勢,偏偏被州牧看上了,黃祖為了保護自己家族在江夏的利益,當然會拚死抵抗江東軍。

  只是凡事有利有弊,只是現在看來,已經是弊大於利,黃祖已經快成為一方割據諸侯,所以州牧最後才會忍無可忍。」

  徐庶一番話分析得十分透徹,令劉璟暗暗讚嘆,不愧是高明之人,竟把江夏的利益格局完全看透了,劉璟沉思片刻,又問道:「那我該如何奪取江夏之軍,完成伯父交給的任務?」

  徐庶拾起羽扇搖了搖笑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黃祖在江夏經營已久,勢力極深,公子初到江夏,力量薄弱,切不可急進,當徐徐圖之,先站穩腳跟,與黃祖虛而委蛇,逐步瓦解,待時機成熟,一擊可破之。」

  劉璟點了點頭,起身施禮,「元直兄教誨,可謂金玉良言,劉璟受教了。」

  .........

  坐船一路南下,這天中午,船隻抵達了荊城鎮,這是進入江夏的第一個集鎮,需要在這裡補充糧食和蔬菜,大船緩緩靠岸。

  「公子,我和船婆去買點果蔬!」碼頭上,小包子遠遠地向大船揮手喊道,

  劉璟負手站在船頭,笑道:「去吧!別貪玩誤了船。」

  劉璟遠遠望著小丫頭跟著做飯的船婆一蹦一跳地上了山坡,手中還摘了把野花,與其說她去買果蔬,不如說她想去逛逛。

  在船上憋了兩天,小丫頭早沒有了初上船的興緻,天天數手指頭,算著什麼時候才能到柴桑。

  「這一帶可不安全!」

  徐庶慢慢走上前,眺望遠處一面高約百丈的懸崖,懸崖如刀削,後面是連綿起伏的群山,有些擔憂道:「這一帶民風彪悍,盜匪極多,小包子可要小心一點。」

  不等劉璟回答,旁邊船老大笑道:「徐公子說得不錯,這一帶是有一股盜匪,為首頭子號稱江夏左王,聽說也是襄陽人,武藝很厲害,聚集上千人,黃祖幾次派人剿匪都失敗,不過公子放心吧!他們一般不會來江邊,靠江兩百步內,都是錦帆賊的地盤,他們山水不犯江水,就在上面的集市上買點東西,只要不出市集,一般沒事。」

  話音剛落,山坡上便傳來一陣輕微的騷亂,只聽有人大喊,「江夏左王來了!」

  緊接著,十幾賣魚的船伕挑著擔子沒命地從山坡上飛奔而來。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10 12:17
第二卷 江夏 第121章 江夏左王

  劉璟大吃一驚,縱身跳下船便向山坡上奔去,迎面遇到幾個船伕,他抓住其中一人,大吼:“上面怎麼樣?”

  船伕嚇得結結巴巴道:“盜匪.洗劫集市,不得了!”

  劉璟丟開他,從腰間抽出戰刀便飛奔而去,片刻衝上山坡,山坡上是一片數畝大的平地,這裡便是傳統的鄉間集市。

  平時有百十個攤子,賣糧賣魚,賣山果蔬菜,還有從竟陵縣來的貨郎,在這裡賣些針頭線腦等日用品,顧客也是附近的村民和漢江上往來船隻補充糧食。

  由於這一帶正好是江夏郡、竟陵郡和襄陽郡的三郡交界處,山地眾多,所以幾十年來一直盜賊橫行,匪患不斷,劉表入主荊州後,派兵剿匪,一度平息了匪患。

  但在三年前,這一帶又出現了一支盜匪,約千餘人,據說是汝南黃巾軍一支,首領自稱江夏左王,平時耕田種田,糧食不足時便打家劫舍,令當地官府極為頭疼。

  為此黃祖三次派兵來圍剿,但這支盜匪極為狡猾,官兵一來,他們便無影無蹤,官兵一走,他們又捲土重來,三次剿匪都沒有能成功。

  不過荊口鎮他們一般不來,因為小鎮屬於沿江兩百步內,為錦帆賊甘寧的勢力範圍。

  不過自從去年秋天甘寧投降劉表後,這種水陸界線便漸漸被打破了,今天正逢小集,來自四里八地的鄉民彙集而來,結果一支百餘人的山匪趁機趕來劫掠。

  由於這一帶人口稀少,盜匪大多是本地人,所以一般不殺人,只是搶劫錢糧,若遇到年輕美貌女人,也會搶劫上山。

  劉璟衝上坡頂,只見集市內一片狼藉,趕集的人紛紛趴在地上,驚魂未定,今天正好有一個來賣綢緞的大商人,所以盜匪將他的攤子洗劫一空,便揚長而去,連商人也被抓去當了人質,向其家人索要錢物。

  劉璟急得四處找尋,大喊:“小包子!”

  這時,劉璟忽然感覺有人抱住他的腿,一低頭,竟然是船婆,她放聲大哭起來,“小娘子被他們抓走了!”

  劉璟頭腦‘嗡!’地一聲,一股熱血衝上大腦,牙齒咬得咯咯響,這幫王八蛋,竟敢抓自己的丫鬟。

  就在這時,前面不遠處發生一陣混亂,有哭喊聲傳來,只見數十鄉民正在痛打一名少年,少年在地上打滾,哭喊連天,頭上還裹著黃巾,分明就是一個黃巾小賊。

  劉璟大怒,衝上去一把推開眾人,上前揪起少年,惡狠狠道:“你也是黃巾賊!”

  旁邊有人罵道:“這個小賊偷雞未走,打死他!”

  這是一個抓雞而沒有及時撤走的小山賊,被眾人抓住,一般都是被鄉民打死,這個小山賊看年紀也就是十二三歲,身材瘦小,像隻猴子一般,但眼神非常狡黠機靈,此時他被打得口中流血,哭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劉璟一把揪起他,將刀壓在他脖子上,“你們的人把我侍女抓走,抓到哪裡去了?”

  鋒利的戰刀壓在脖子上,小山賊嚇得魂不附體,結結巴巴道:“在。在七乳山!”

  劉璟回頭問鄉民,“七乳山在哪裡?”

  一名老者道:“在南面二十餘里,實際上是七座大山,山勢險要,聽說盜匪老巢就在那一帶。”

  這時,徐庶也擠進人群,他聽說小包子被抓走,頓時急道:“公子,我趕回襄陽請兵!”

  劉璟已經冷靜下來,心中沉思,估計小包子已被抓走上路了,山路崎嶇,騎馬也追不上,而這裡正好是三郡交界處,最近的竟陵縣好像也在七十里外,而且這種小縣也沒什麼軍隊。

  要麼回襄陽搬兵,要麼去江夏求救,江夏黃祖是不會理睬自己,襄陽軍隊也不會為一個小丫頭出兵,甘寧倒是可以,可惜他在三百里外,被重重山勢阻隔,等搬來救兵,估計小包子早就沒命了。

  劉璟十分為難,想了半天,只有用錢把小包子贖回來,好在他身邊帶有兩百兩黃金,足以贖人,他對眾人喊道:“我出五百錢招募一人,有沒有人願意跟我去七乳山要人!”

  五百錢在當地可以買兩口豬,買五十隻雞,是一筆不小的錢,但眾人聽說要去七乳山,都紛紛後退,眼中露出畏懼之色,還是小命更值錢。

  劉璟立刻翻倍,“一千錢一人!”

  終於有人動心了,七八名年輕後生舉起了手,他們想得很簡單,錢要賺,但命也要保,一旦打起來,轉身跑路就是了。

  七八人還是少了一點,劉璟又問了幾遍,還是沒有人肯答應,還有人小聲嘟囔道:“有這錢,十個小丫鬟都買來了,抓就抓了唄!”

  劉璟望著七八個拿著木棍鋤頭的年輕後生,心中無奈,他只得帶著這幾個山民去剿匪了。

  .........

  在路上,劉璟從小山賊的口中瞭解到一點情況,這次來襲擊集市的山賊並不是江夏左王本人,而是他的一名左膀右臂,姓王,叫王泰,原是汝南黃巾賊,這次率領百餘名手下襲擊集市,收穫了幾十匹綢緞和一些糧食肉禽,當然,還有劉璟那個水靈可人的丫鬟小包子。

  路上,劉璟對這個小山賊的怒氣消了幾分,見他頗為機靈,便問他道:“你叫什麼名字,小小年紀,為何委身為賊?”

  小山賊若無其事道:“我在山上叫五猴,原本有四個瘦子都叫猴,我是第五個,以前在竟陵縣要飯,聽說當山王能吃飽飯,我就跟來了。”

  “哦!你上山幾年了?”

  “大概三四年了吧!記不得了,反正我是第一批元老。”小山賊笑嘻嘻道。

  劉璟眉頭一皺,居然還是元老,他見這少年雙手綁縛,一名年輕後生用繩子牽著,便道:“替他鬆綁吧!”

  年輕後生慌忙擺手,“使不得,這小賊狡猾得跟猴子一樣,放了他就跑掉。”

  “呸!”

  小山賊回頭重重呸了一聲,“老子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嗎?既然答應帶路,自然會把你們帶去七乳山。”

  年輕後生狠狠踢了他一腳,罵道:“你這個油滑的小鬼,你幾時答應帶路了?七乳山的路我們都知道,要你帶什麼路。”

  小山賊又不甘地罵道:“這位公子是仁義之人,從不欺凌弱小,就被你們這幫蠢人把名聲搞壞了。”

  劉璟很驚訝地瞥了他一眼,他發現這小子果然狡猾,聽說自己有替他鬆綁的意思,立刻用話來擠兌自己,若自己真是個書生,說不定就真替他鬆綁了。

  劉璟用馬鞭在他頭上敲了一下,笑罵道:“你這個臭小子,若你不說這些廢話,我說不定真替你鬆綁了,可惜啊!我不是什麼仁義之人,所以你就別做夢了。”

  他又吩咐手下,“將他捆緊一點,若敢逃跑,亂棍打死!”

  小山賊被捆得像猴子一樣亂叫,眼睛兇狠地盯著劉璟,滴溜溜直轉,不知在打什麼壞主意。

  眾人又走了十幾里山路,已經看見了七乳山,七個圓形的山峰在崇山峻嶺中矗立,就像七個女人的乳胸,故名七乳山。

  徐庶有點擔憂,催馬上前低聲道:“公子身份非同一般,不如我上山去和他們談,公子在山下等候,談好了,他們自然會帶著我和小包子下山來換贖金,公子看怎麼樣?”

  劉璟沒有回答,他遠遠注視著前方的山道,發現了敵情,只見前方來了大群黑衣人,足有數十人,頭裹黃巾,身穿短衣,下面穿著犢鼻褲,腳穿草鞋,手執各種兵器,一個個凶神惡煞,正快步向這邊走來。

  幾名招募的後生也看見了,嚇得他們也不要什麼報酬,調頭就跑,跌跌撞撞,狼狽不堪,小山賊趁機狂奔,“王二爺,我是五猴子!”

  徐庶有些驚訝,低聲對劉璟道:“璟公子,你發現異常了嗎?”

  劉璟點了點頭,他也發現了異常,在一群黃巾賊中間有一頭小毛驢,騎著小毛驢的人,正是小包子,滿臉笑容,啃著一隻山果,哪有半點被擄走的悲慼。

  小包子忽然看見了劉璟,高興得揮手大喊:“公子,我在這裡!”

  劉璟心中驚疑,這是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小包子是山賊首領失散多年的親人嗎?想想也荒唐。

  這時,幾十名黃巾賊一起跪下,“我們不知是恩公,驚擾了恩公,願受恩公重罰!”

  劉璟心中一動,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小包子跑了過來,拉著劉璟的手,高興得像小山雀似的直蹦,劉璟摸摸她的腦袋,笑道:“沒有受委屈吧!”

  “沒有呢!他們聽說我是璟公子的侍女,嚇得面如土色,拚命打自己耳光,然後.我就變成了公主。”

  劉璟已經知道這些人是誰了,一定是自己當初放走的五百軍奴,他心中不由有些惱怒,自己放他們做自由人,可這些傢伙賊性不改,又裹上黃巾了。

  他走上前冷冷問道:“你們可是我釋放的五百軍奴?”

  為首黃巾賊羞愧萬分,磕頭道:“小人王泰,蒙公子義釋,本打算在江夏為民,怎奈上了官府的當,欺我們不識字,竟騙我們為黃祖田莊佃奴,我一怒之下,便帶著幾十名弟兄來投靠左王,辜負了璟公子一番義氣。”

  這番解釋,讓劉璟怒氣消釋,點點頭道:“這樣說起來,也不怨你們,不過你們可以來找我,我可以另外安置你們,但重新落草為寇,你們將來怎麼辦?”

  王泰磕頭泣道:“我們是無顏來見璟公子,若璟公子能憐憫我們,就帶我們走吧!我們願跟隨公子,為公子效命。”

  劉璟嘆了口氣,雖然他不想收黃巾賊為手下,可是這些人,他又不能不管,只得點點頭,“這樣吧!你們去給左王說一聲,然後來柴桑找我。”

  就在這時,一名黃巾賊將帶領數百人向這邊奔來,他身材極為魁梧,相貌堂堂,騎著一匹黑色戰馬,手執大刀,老遠喝道:“二弟,你要棄我而走嗎?”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10 12:18
第二卷 江夏 第122章 意外收穫

  來人正是號稱江夏左王的山賊頭子,原是汝南劉闢的部將,因為是襄陽人,劉闢便命他回荊州開闢一處新的根基,怎奈荊州民心思定,不願上山為匪,混跡了三年,才拉出一支千餘人的軍隊,這和他當初向劉闢信誓旦旦保證,一年一萬的目標相差甚遠。

  今天他正好山下接應打劫歸來的兄弟,卻聽說兄弟王泰遇到了恩公,他很清楚,王泰的恩公便是劉璟,劉表之侄,令他心中大急,催馬追來。

  數十步外,劉璟上下打量這個山賊頭子,年紀二十五六歲,身材八尺,長得相貌堂堂,手執一柄至少五十斤重的長刀,頭戴鷹棱盔,身披鎧甲,哪裡像個山匪盜賊的模樣,分明就是一員大將。

  江夏左王也在打量劉璟,比自己略高那麼一點,年輕英武,相貌不凡,一雙眼睛彷彿鋭利得看透自己的心,他心中暗忖,‘原來這就是荊州赫赫有名的璟公子,倒也名副其實。’

  不過此時,江夏左王更關心自己手下的去留,他翻身下馬,上前對王泰道:“二弟,你真要棄哥哥而走嗎?”

  王泰嘆了一口氣,把首領拉到一邊,低聲勸他道:“大哥,其實這是一次機會,汝南黃巾已滅,劉闢、龔都都死了,大哥已經奮鬥了三年,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前途希望嗎?”

  王泰的話重重擊在江夏左王的心坎上,他原本滿懷希望來荊州奮鬥,可是三年過去了,他手下只有千人出頭,而且僅這千人他也開始難以養活了,否則他也不會越界跑到江邊來劫掠。

  他們也漸漸混不下去了,聲名狼藉,日子日益窘迫,官兵圍剿一次比一次兇狠,很有可能劉表也要出兵來圍剿他們了,更重要是汝南黃巾軍已亡,他孤掌難鳴,遲早會走向滅亡,那他的前途何在?

  江夏左王嘆了口氣,“連甘寧都投降官府了,我又何嘗想當一輩子盜賊,我本想去投靠劉備,畢竟他是從汝南過來,劉闢、龔都都投降了他,但又覺得跟劉備沒有前途,心中難以斷決。”

  王泰很瞭解大哥的心思,胸懷大志,卻懷才不遇,想效仿甘寧投靠劉表,但又怕劉表不容,把他交給黃祖,他趁機道:“不如大哥和我一起投靠璟公子,他是劉表之侄,又是我的恩公,為人仁義寬容,跟著他不愁沒有前途。”

  江夏左王也有些動心了,這是劉表之侄,將來必為荊州一鎮諸侯,他沉吟半晌道:“就不知他肯不肯收我?”

  “我去替大哥說說!”

  王泰又快步走到劉璟面前,躬身施禮道:“公子,我家大哥也是有才能之人,文武雙全,不願當一輩子盜賊,他願意跟隨公子,不知公子願否收錄?”

  劉璟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江夏左王,見他滿眼期待地望著這邊,手中馬鞭彎折,顯得有點心思忐忑,怎麼看他也不像個普通的盜匪,劉璟心中一動,便問道:“這個江夏左王叫什麼名字?”

  “他姓廖名化,字元儉,襄陽中盧人。”

  劉璟一怔,隨即心中一陣驚喜,原來江夏左王就是廖化,難怪看起來不像普通小賊,頗有幾分大將之風,廖化若想投自己,當然求之不得,劉璟立刻道:“只要他是誠心為我效力,我一定會重用他。”

  王泰飛奔而去,不多時,廖化跟著他快步走來,跪在劉璟面前,“山賊廖化,蒙璟公子不棄,原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劉璟連忙下馬,扶起了廖化,“廖將軍是大將之才,淪落為黃巾著實可惜,好在將軍幡然醒悟,未為不晚,將軍既願為我劉璟效力,我也絶不會虧待於你!”

  廖化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歡喜,慚愧是他還嘲笑甘寧投效官府,而他自己最終走上這條路,歡喜是他感受到劉璟的誠意,並沒有因為自己出身黃巾山賊而輕視,這份尊重令他生出一種重新為人的感慨。

  他也無比誠懇道:“廖化困惑多年,今日得遇明主,如撥雲見日,不勝欣喜,廖化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不知為什麼,劉璟忽然想到那句俗語,‘蜀中無大將,廖化當先鋒’,其實反過來說,蜀中也不是那麼不濟,而是證明了廖化會為人處世。

  。。

  儘管廖化急切地想跟隨劉璟,但劉璟卻沒有立刻帶他同行,廖化是因王泰之勸才投降劉璟,雖然語氣很誠懇,但劉璟總覺得有點倉促,他要給廖化一段思考的時間,所以他讓廖化去收拾山寨,遣散部眾,約好柴桑相見。

  而劉璟則帶著王泰等二十幾名當初他釋放的軍奴同行,他們和廖化不同,是死心塌地願跟隨自己,劉璟又僱了一艘大船,兩艘船一前一後,向南方行駛而去。

  劉璟站在船頭,負手望著江面,越向南走,江面越是寬闊,江面波光浩淼,一群群鷗鷺在江面上盤旋鳴叫,天高雲淡,令人份外心曠神怡,心胸也格外開闊。

  這時,徐庶慢慢走到他身旁,注視著江面笑道:“我沒有想到這次意外,最後竟然是一個大大的收穫。”

  “元直沒有責怪我收下黃巾賊為部下?”劉璟瞥了他一眼笑問道。

  徐庶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其實我很佩服曹操一點,無論貴賤,唯才是舉,說起來簡單,可要做到卻是何其之難,從劉荊州就可以看出來,莫說地位卑賤,就算地位尚高的北方士族,他都是拒而不用,更不用說出身低賤之人,璟公子無論廖化出身黃巾,毅然收錄他,令我更加敬佩公子的心胸,公子乃荊州異類也!”

  劉璟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自己確實是荊州異類,他頭腦里根本沒有門第貴賤之分,儘管他在言語習慣都已經融入了這個時代,但他的思想卻還保留著一點後世的平等,他沒有接受這個時代的教育,自然也沒有打上這個時代的烙印。

  儘管劉璟也在努力融入,但他骨子裡的東西卻不會改變,他心中一直有一個願望,他希望有一天,不是他來適應這個社會,而是這個社會來適應他。

  這時船艙裡傳來小包子的責怪聲,“你這樣不是煎茶,是煎藥了,煎茶一點都不能分心,像你這樣一眨眼就沒了,公子就該渴死了。”

  劉璟和徐庶對望一眼,兩人都露出會心的笑意,這是小包子在教訓侯五了,侯五就是那個五猴子,今天才十一歲,和小包子一樣年紀,從三歲起就在街上要飯,上山當盜匪已經三年了,劉璟喜歡他的機靈,便收下了他,起名劉正,小名就叫侯五。

  侯五天生機敏,尤其善於察言觀色,一上船便拚命討好小包子,替她幹活,可惜他不是煎茶的料,兩次煎茶都失敗,被小包子一頓臭罵。

  劉璟慢慢走進船艙,見侯五低著頭,垂手而立,一臉沮喪,而小包子卻雙手叉腰,一副凶蠻大姊的模樣,正在教訓侯五的無用。

  見劉璟進來,小包子只得沒好氣道:“算了,你不是煎茶的料,以後還是我來,公子的衣服也不用你疊,你就端茶送水,跑跑腿吧!”

  “侯五,你去跟船家學學駕船吧!”

  劉璟拍拍他圓溜溜的腦袋笑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要整天學女人的事情。”

  “多謝公子教誨,我明白了!”

  侯五沖小包子吐了一下舌頭,扮個鬼臉,一溜煙地跑了,連徐庶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傢伙看著少年老成,可骨子裡還是個孩子。

  。

  船隻又走了兩天,這天上午,桅杆頂上的侯五指著遠處大喊:“到了,柴桑城到了!”

  柴桑就是後世的九江,在漢高祖六年置縣,劉表治荊州時,它隷屬於江夏郡,位於江夏郡東南,是荊州最東面的一座戰略要地,由於它極其重要的地理位置,使它成為兵家必爭之地,江東軍每次西進,總是兵指柴桑。

  事實上,柴桑在荊州和江東之間,已經幾易其手,但絶大部分時間都在荊州的控制之下。

  在荊州和江東的長期戰爭中,由於荊州身處四戰之地,北部被曹軍威脅,南面和交州作戰,因此在和江東的戰爭一直處於守勢,一次又一次地面對江東軍咄咄逼人的攻勢。

  為此,柴桑城池修建得格外高大,城高三丈,都是用巨大青石修建而成,寬闊而厚實,在城頭可以並駕齊驅三輛馬車。

  但柴桑城並不大,城牆周長只有十二里,人口一萬餘人,只能算一座中縣。

  目前柴桑縣有駐軍一千人,軍政統一,縣令和牙將都是同一人,名叫周凌,也是黃氏家族的女婿,也是柴桑本地人,是柴桑大族周家子弟。

  柴桑縣除了周家之外,還有兩大家族,一個便是江南第一商賈陶氏家族,另一個也是半個商人,朱氏家族,但朱家更多的是土地,柴桑素來有陶家的船,朱家的牛之說。

  這些天,柴桑縣內格外熱鬧,陶家老主人要過七十大壽,遍發請柬,江南各郡名流近千餘人將匯聚柴桑。

  連劉表也親自寫來賀信,並派次子劉琮代替自己前來為陶老爺子祝壽,同時也是為了安撫上次陶家在私運兵器一案中的受驚。a

  有趣的是,劉表的侄子劉璟也來柴桑拜壽,不過他卻是以私人身份前來。

  一時間,柴桑城風雲際會,龍蛇混雜,一場大戲正徐徐拉開序幕。
z497441229 發表於 2013-7-10 20:14
兵臨天下 第123章 風雲聚柴桑

    彭澤,江東水軍大營,這一直是江東軍進攻荊州的根據地,是一片碧波萬頃的湖泊,緊靠長江,從南麵流來的九條大河匯聚於此湖,因此這在後來又稱為九江。

    彭澤原本隻是一個鎮,但自從數年前,孫堅跨江擊劉表開始,這便成為了江東軍的水軍大營重地,彭澤鎮也漸漸擴大,如今已有近千戶人家,修建一座圍城便可升格為縣。

    在彭澤鎮以東兩外,緊靠大湖有一座占地上千畝的軍營,這便是江東水軍大營,可容納五萬餘大軍,但目前隻有軍隊近兩萬人,湖麵上停泊著數百艘戰船。

    從戰船數量和軍隊人數,便可看出,現在是江東軍的休戰期,像去年秋天,江夏張武、陳孫造反,江東軍呼應,使彭澤江東大營人數上升到四萬人,戰船兩千餘艘,江夏軍緊張異常,大戰一觸即發,但荊州軍及時撲滅了張武造反,江東軍最終沒有發動攻勢。

    所以江夏探子會通過探查彭澤湖中船隻增減,來判斷江東軍的動向,這兩個月,江東軍持續減兵,便意味著江東軍進入了休戰期。

    位於營地中部的中軍大帳內,江都水軍副都督魯肅正和別部司馬徐盛商談下一步的行動,魯肅年約三十歲,臨淮郡東城人,長得皮膚微黑,劍眉細目,頜下長須長約一尺,頗有幾分美髯公的形象。

    魯肅加入江東軍的時間並不長,隻有一年多,被其同鄉周瑜推薦給孫權,深得孫權的重用,他主張利用曹軍平定河北的良機,攻滅荊州,統一南方,積蓄力量和曹軍抗衡,他的方案得到了孫權的支持,在去年九月被任命為彭澤水軍校尉、江東水軍副都督。

    但在去年秋天,江夏張武、陳孫叛亂,魯肅立刻厲兵秣馬、枕戈待旦,但因為劉表果斷派劉備剿滅了張武叛亂,黃祖大軍雲集柴桑,使魯肅沒有找到可趁之機,加上孫權的母親病重,江東軍最終放棄了進攻江夏的計劃。

    而就在半個月前,曹軍發動新野之戰,震撼荊州,這時,孫權發來急令,命魯肅攻克柴桑,以柴桑為根基攻打江夏。

    從這時開始,魯肅便實行減兵計,不斷從彭澤水軍大營撤兵東去,使水軍大營的戰船降低到四百餘艘,這已經水軍戰船的極限。

    魯肅輕捋長須笑道:“從探子送來的情報來看,我們減兵計已經有了明顯效果,黃駐紮柴桑的八千水軍已全部北撤夏口,現在柴桑駐軍隻有六百餘人。”

    旁邊是別部司馬徐盛,他稍微年輕,隻有二十四五歲,身高八尺二,相貌英武,徐盛也是孫權極為喜愛的一名大將,他雖然官職不高,但這次孫權的命令中卻特地指派他為攻打柴桑的主將。

    徐盛眉頭一皺,“黃祖的水軍為何不撤向武昌,而撤往夏口?”

    魯肅一笑,“這就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在一月份時,夏口的駐軍隻有三千人,而武昌的駐軍卻是一萬五千人,再加上柴桑的八千人,黃祖的防禦重點明顯是放在東麵,但就從上個月開始,黃祖便開始逐漸向夏口增兵,現在夏口的兵力已到一萬五千人,而武昌兵力隻有一萬人,徐將軍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徐盛沉思片刻問道:“難道黃祖是在防禦西麵?”

    魯肅點點頭,“準確地說,他是在防禦劉表,傳聞劉表和黃祖在三年前便開始有矛盾,從今年開始,這個矛盾愈演愈烈,恐怕黃祖開始有擁兵自立的趨勢。”

    “可是他現在不就是自立嗎?”

    “現在他隻是半自立,江夏軍隊被他控製,江夏官員由他推薦,但名義上他還是劉表的臣子,劉表為了維持這種隸屬關係,每年還要撥大量的錢糧給他。

    現在的問題是,劉表想收回江夏軍權,不想讓黃祖再這麼**下去,黃祖想必也嗅到了味兒,所以才會有重兵屯於夏口。”

    徐盛似乎想到了什麼,他低頭思考了一會兒,道:“如果是這樣,我們就應該坐山觀虎鬥才對,等他們殺得兩敗俱傷,我們取漁翁之利,若我們過早進攻江夏,反而會使荊州內鬥消失,都督以為呢?”

    魯肅暗暗讚許,難怪主公特別欣賞徐盛,果然很有戰略頭腦,此人是獨擋一方的將才,主公應該是想讓他來鎮守柴桑。

    魯肅笑了笑道:“我已經寫信告之主公,要求主公延緩對江夏的進攻,等待江夏內亂,但柴桑一定要先攻下,作為我們攻打江夏的根基,這也是主公定下的大計,我們必須不折不扣執行。”

    徐盛立刻抱拳施禮,“卑職遵命!”

    魯肅又微微一笑,“聽說陶家正在舉行壽辰慶典,賓客雲集,這個時候其實就是最好的時機。”

    .。

    劉璟的座船緩緩靠近柴桑碼頭,柴桑城離長江極近,最近之處隻有百步,用弓箭便可射入江中。

    此時柴桑碼頭似乎格外擁堵,各種準備靠岸的船隻已排到數外,照這個速度,想靠岸至少還要一個多時辰。

    “這是怎麼回事?”

    劉璟不解地問船老大,“柴桑碼頭一直就這麼堵塞嗎?”

    船老大也是一頭霧水,他連連搖頭,“從前可沒有這樣擁堵,直接就靠碼頭了,我來柴桑不知多少趟了,今天還是第一回,公子稍候,我去問問。”

    “我也去!”

    侯五真像一隻小猴子,一下子蹦到另一艘船上,向前方奔去,他的水性本來就很好,和船員們廝混了兩天,幾乎要變成一隻水猴了。

    “璟公子,是不是因為陶府辦壽的緣故?”徐庶慢慢走上前道。

    劉璟搖搖頭,“我感覺不像,陶府不會這樣影響航運,他們家族一向比較低調。”

    他從無數船隻的縫隙隱隱看到了碼頭一角,隻見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凶神惡煞地喝令船隻停下檢查,就算是給陶家祝壽的船隻也不例外,這分明就是不給陶家麵子。

    這時,船老大回來了,連聲道:“公子,有麻煩了!”

    “怎麼回事?”劉璟皺眉問道。

    “聽說黃勇率領幾百士兵在碼頭上搜查,每艘船都要搜查,所以堵住了,也不知道他們在搜查什麼,聽說已經連續搜查三天了。”

    “黃勇?”劉璟一怔,他心中立刻湧出一個念頭,這不是會搜查自己吧!

    盡管覺得這個想法有點荒唐,但直覺告訴劉璟,這個黃勇的搜查很可能和自己有關,這時,遠處傳來侯五的聲音,“公子!”

    他卻跑到另一艘船上去了,那艘船正向這邊駛來,船頭上插了一麵陶家的雙鯉旗,侯五跳上大船,笑嘻嘻道:“公子,他們在找你,所以帶來了。”

    船頭是一名五十餘歲的老者,長得白白胖胖,劉璟認識此人,正是樊城陶氏商行的大管事,姓趙,他也認識劉璟,上前笑抱拳施禮,“奉家主之命特來迎接璟公子。”

    他也上了劉璟的大船,又低聲道:“這上岸不便,請去陶家另一處碼頭。”

    船隻蕩漾,兩艘座船離開了密集的船隊,跟著陶家船隻向東駛去。

    “黃勇確實就是在針對公子,聽說黃射在襄陽被公子擊敗,黃祖大發雷霆,將黃射狠狠揍了一頓,而其弟黃勇更是暴跳如雷,公開宣揚要殺了公子。”

    劉璟冷笑一聲,“那黃祖準許他兒子殺我嗎?”

    趙管事搖搖頭,“這個具體不知,不過黃祖也在柴桑,他兒子居然在碼頭公開搜查公子,很顯然是得到了其父的默許,當然,黃祖不會承認,他隻會說管教不嚴。”

    劉璟忽然意識到,黃祖和劉表的矛盾已經白熱化了,他劉璟是堂堂的州牧之侄,黃祖也敢縱容兒子公開搜捕,可見黃祖根本不把劉表放在眼,在江夏,黃祖就是土皇帝。

    “那陶家沒有和黃祖交涉嗎?”

    劉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陶家老人過壽,黃勇卻在中間搗亂,不給陶家麵子,陶家怎能袖手旁觀?

    趙管事歎了口氣,“怎麼不交涉,昨天上午家主還是找黃祖,黃祖派人去讓黃勇停下,但黃勇根本不聽,他說除非把九娘嫁給他,否則他一定要殺了璟公子,黃祖又說,這是兒女感情問題,他幹涉不了,哎!分明就是黃祖故意縱容,想給公子一個下馬威。”

    劉璟的眉頭皺成一團,他聽陶湛說過,黃勇為了得到她,不擇手段,胡作非為,還打傷了陶家的管家,這次顯然是黃射向他添油加醋說了什麼,所以這個蠢貨才會這麼發瘋,居然想殺死自己。

    盡管把一切都歸結於黃勇的愚蠢凶暴,但還是讓劉璟感到一種不爽,他來柴桑的第一天,竟然是躲避黃勇。

    .........

    陶家在柴桑有兩座專門碼頭,一座緊靠官碼頭,已經被黃勇的士兵占領,靠上碼頭的船隻同樣要搜查,另一處在三外,是一處很小的備用碼頭,一年前已經停用,碼頭上停滿了廢舊船隻,所以這邊顯得冷冷清清,隻有幾個看守碼頭的人。

    陶家已經做了專門準備,移開了一處泊位,劉璟剛要牽馬上岸。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名年輕大將帶著兩百餘名士兵向這邊疾速奔來,趙管事臉色大變,望著遠處驚恐喊道:“璟公子,黃勇殺來了!”(未完待續)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11 11:25
第二卷 江夏 第124章 誰給誰下馬威

  劉璟來這個時代已經有半年了,也經歷了不少官場之爭,不管是蔡瑁的暗算,還是張允的明鬥,他們都多多少少都對他州牧之侄這個身份有所忌憚,不敢做得過份。

  倒不是他劉璟依賴於這個身份,而是這一直是荊州官場的一個底線,就是劉表的權力。

  在這個底線之下,有人可以借曹操之手殺他,有人也可以借用各種比武來教訓他,但都沒有像今天這個黃勇,公開叫囂著要殺死自己。

  並且說到做到,提著兩支短戟,衝殺而來,完全把劉表的權威和荊州官場的底線碾得粉碎。

  當然,黃祖可以藉口他兒子魯莽衝動,為情所困,他自己教子無方,但這都無法解釋黃勇在柴桑碼頭搜查三天的事實。

  只能說,黃祖已經知道了自己來江夏的任務了,他為了保護自己的切身利益,不惜讓兒子出面動手。

  黃勇馬速極快,片刻之間便衝到了幾十步外,已經可以看清楚他的模樣。

  黃勇年約二十歲,身材並不高,只有七尺五,但兩隻肩膀長得又寬又闊,頭大如鬥,披散著頭髮,看上去就像被饑餓折磨得皮包骨的獅子一般,頭大身子小,有點畸形。

  黃勇剛剛聽說,陶家管事帶著兩艘船向東去了,他便立刻猜到這是去陶家舊碼頭,別的船都沒有去,為何就這兩艘船去了,難道是劉璟來了?

  復仇怒火在他胸膛內熊熊燃燒,他不顧一切地帶兵殺來。

  黃勇當然有為兄長報仇的想法,但更重要是兄長告訴他,陶湛已經喜歡上了劉璟,他親眼看見他們兩人同榻而坐。

  這個消息足以讓黃勇瘋狂,他早把陶湛當做是自己的女人,任何人休想染指,就算是劉表的兒子也不准。

  此時,黃勇就像饑餓的獅子一般盯著劉璟,喉嚨裡不時發出野獸般的低鳴,雙手緊握鐵戟,渾身發抖。

  他忽然暴喝一聲:“劉璟,給我滾下船來!”

  但劉璟卻沒有理睬他,而是不屑地冷笑一聲。

  他也聽說黃勇的武藝遠在他兄長黃射之上,是江夏軍中出名的猛將,但脾氣暴躁,言語不合便動手,下手狠辣,毫不留情,死在他手上之人已不計其數。

  這一點他看得出,黃勇手執兩把鐵戟,和典韋、甘寧都是一樣的武器,每把鐵戟至少重三十斤

  黃射的武藝,劉璟領教過,比自己要略高一籌,那黃勇的武藝豈不是要比自己高很多?

  雖然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對手,但劉璟不慌張,他背著手,冷冷地望著幾十步外的黃勇。

  劉璟當然不會下船去和黃勇拚鬥一場,他可不想死在這個蠢貨的手中,但要他落荒而逃,卻同樣也辦不到。

  他只有憑著對時局的判斷,賭上一注。

  劉璟怎麼也不相信,黃祖會讓他兒子把自己殺死,那樣一來,他和劉表連最起碼的表面關係都無法維持,將直接面臨戰爭,另外還有江東軍虎視一側。

  而黃祖和江東有世仇,他又不可能投降江東,黃祖不會愚蠢到這個程度,形勢尚不明朗,就先把自己置於死地。

  如果黃祖真想把自己殺死,他根本就不需要讓兒子出面,命手下扮作江賊,在江面上把自己暗中幹掉,那豈不是還撇清了他黃祖的干係。

  但黃祖並沒有派人在江面截殺自己,說明他還不想和劉表撕破臉皮,他只是打算讓兒子教訓自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那麼黃祖怎麼及時阻止這個愚蠢的兒子呢?他就不怕兒子失手殺了自己嗎?

  劉璟已經發現,就在不遠處停泊著一艘大船,剛才還沒有看到,現在卻不知不覺地出現了,劉璟可以斷定,黃祖一定就在這艘船上。

  有了這個發現,劉璟索性也放開了,他走上前,對大船喊道:“黃太守,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所有人的目光向大船望去,連黃勇也愣住了,眼中疑惑起來,難道自己的父親在這艘船上嗎?劉璟又怎麼會知道?

  這時船上簾子一掀,從裡面走出一名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頭大如鬥,臉似南瓜,正是江夏太守黃祖。

  他臉上有些尷尬,沒想到劉璟竟然猜到自己在這艘船上,這讓他感到很被動,因為這說明了劉璟已經看透自己的心思。

  黃祖確實不想讓兒子真的殺死劉璟,現在劉表只是讓侄子和他共管江夏,甚至鬥爭還沒有開始,強龍不一定敵得過地頭蛇?

  最後誰勝誰負,還為未可知,黃祖最大的心願就是保持現狀,既能得到劉表的錢糧支持,同時又能享受軍隊自立的實惠,何樂而不為?

  正是這樣,黃祖並不想和劉表撕破臉皮,至少不到最後關頭他不會這樣做。

  他只是想教訓一下劉璟,給劉璟一個下馬威,但黃祖又擔心兒子手下無輕重,真的殺了劉璟,那就糟糕了。

  所以黃祖也趕到了陶家舊碼頭,藏匿在船中,只等兒子將劉璟羞辱得差不多了,他再出來制止,卻沒有想到,劉璟竟一下子猜到了他在船上。

  黃祖乾笑一聲,拱拱手道:“我聽說璟公子到了,生怕犬子無禮,所以特地趕來,讓璟公子受驚了。”

  劉璟淡淡一笑,“多謝黃太守關心,只是我現在無法下船,又手無寸鐵和令郎拚殺,你說我該怎麼辦呢?黃太守——”

  黃祖眼睛一瞪,大罵黃勇,“畜生,我一個不留神,你就要給我闖下大禍,還不快給我滾!”

  黃勇心中怒火滔天,卻又被父親斥罵,他恨得牙根都要咬斷了,心中的嫉恨讓他瘋狂得終於失去了理智,他猛地將一支短戟向劉璟狠狠擲去,“你去死吧!”

  劉璟卻一動不動,眯眼盯著飛刺而來的短戟,他看得出,黃勇心浮氣躁,出手時略偏了一點。

  他冷哼一聲,短戟從他耳邊飛刺而過,重重地插在桅杆上,引來周圍人一片驚呼。

  連黃祖也嚇得心都快跳出來,頓時惱羞成怒,兒子竟然當眾掃他的面子,他大吼一聲,“逆子,給我跪下!”

  黃勇卻不理會父親,惡狠狠盯了一眼劉璟,“小子,算你走運!”

  他掉轉馬頭飛馳而去,氣得黃祖幾乎要吐血,劉璟微微一笑,“黃太守不必生氣,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有時候州牧也為琮公子頭痛。”

  黃祖嘆息一聲,“家有逆子,人生不幸,若不是我及時趕來,恐怕這蠢貨就替我闖下大禍了,我回去非要好好教訓他,讓他給公子賠禮道歉。”

  “黃太守嚴重了,我可以理解令郎心情,年輕人嘛!為情發狂很正常,過了這個年紀就好了。”

  黃祖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想替自己開脫,沒想到劉璟反而主動為他開脫,並沒有指責他縱子行兇,更沒有要去怒告州牧。

  望著劉璟笑眯眯的模樣,黃祖心中一陣緊張,他知道自己遇到勁敵了,原本是想給劉璟一個下馬威,可現在看來,反而是劉璟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

  ............

  陶家大宅位於柴桑城西北角,緊靠通向長江的漕河旁,是一座占地三百畝的大宅,甚至比縣衙都還大兩倍,這也是劉表的默許,陶家老爺子擁有亭侯的身份,在政治上也可以享受巨宅美眷。

  陶宅不僅占地巨大,同時也是一座城堡式的大宅,四周有護宅河,院牆堅固高大,上面可以行走護宅家丁,緊靠一座吊橋和外界聯繫,儼如一座城中之城。

  劉表為了拉攏陶家,甚至還給了陶宅一個特殊權力,那就是准許陶家擁有五百人的部曲,還可以公開使用弩箭和長兵器。

  實際上,這也是一個惠而不實的特權,豪門擁有私兵部曲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弓弩和長兵器更是在民間氾濫,陶家只是可以合法地擁有部曲和使用違禁武器,沒有人可以用這一點來對陶家做文章。

  但陶家擁有的私兵部曲卻絶不止五百人,陶氏商行所擁有的船員、貨夫就超過一千五百人以上,大多是精幹的青壯,每年都要接受抵禦水賊訓練,加上莊園中的佃奴,一旦發生戰事,陶家至少可以迅速動員三千人保衛家園,這也是當初陶家要從甘寧手中買五百軍奴的緣故。

  陶家有的是錢糧,唯一缺的就是人。

  另外陶家在江東還有龐大的產業,不為荊州人所知,以至於陶勝可以成為孫權的坐上嘉賓,這也是劉表對陶家有點不滿的緣故,以至於在張允栽臓一案中,劉表表現出了一種比較曖昧的態度。

  儘管家業龐大,但陶家在政治上卻始終比較勢弱,只有一名陶家子弟擔任了公安縣尉,為此,陶家只能以聯姻的方式尋求豪門庇護,家主陶勝娶了黃家之女為妻,而陶勝的一個妹妹則嫁給了江東大族陸氏。

  同時陶家每年除了納稅外,還要另外給劉表和江東孫氏大量的錢糧援助,這才使陶家在複雜的南方局勢中屹立不倒。

  不過,一些受氣和欺辱也難以避免,比如黃勇為了謀取陶湛對陶家的欺辱,打傷了陶家管家,張允為了謀利而栽臓陶家,包括這次黃勇搜查碼頭,騷擾陶家的祝壽客人等等,這些都表現出了陶家作為商人的軟弱之處,除了忍受,陶家別無他法。

  在陶家後堂,這次壽辰的主角陶老太爺正和十幾名孫子孫女,以及幾個重孫們聚集一堂。

  陶老爺子名叫陶烈,即將七十歲了,在三國時代,七十歲足以是古稀老人,就算有幾個,也大多垂垂老暮,而陶老爺卻精神矍鑠,紅光滿面,思路清晰,保養的非常好。

  他也極為喜愛孩子,尤其是孫輩和重孫輩,每天有近一半的時間都和他們一起度過,在這幾十個孫輩重孫輩中,他有幾個孩子最為喜愛,其中一個便是陶湛,他為自己有這麼漂亮的孫女而感到驕傲。

  再過兩天便是老爺子的七十壽辰,陶烈的心情也開朗,他最關心的,是客人們住得滿不滿意,吃得好不好,為了這次壽宴,陶家特地將十幾家旅舍全部包下,柴桑城的十幾座酒館也全部轉為供應陶家。

  “聽說黃家次子在城外鬧事,有這回事嗎?”

  陶老爺子有點不高興地問道,這是一個重孫告訴他,黃勇在碼頭上搜查客船,弄得人心惶惶,坐在祖父身旁的陶湛頓時臉色變得蒼白,她當然知道黃勇是因為自己,在搜查劉璟,為此她特地安排大管事去接劉璟,也不知有沒有接到,她心中有點擔憂起來,同時對黃勇生出深深的憤恨。

  陶勝迅速瞥了一眼女兒,躬身道:“回稟父親,確有此事,我們已經連續向黃祖交涉,聽說就在剛才,已經撤走了。”

  陶湛心中一愣,難道是劉璟來了嗎?所以黃勇才撤走,那劉璟有沒有出事?一連串的疑問使她心中愈加焦慮,她就恨不得跑到碼頭上去,陶湛有些坐立不安,想找個藉口離去。

  陶老爺子感覺到了孫女的不安,有些奇怪地問道:“九娘,你不舒服嗎?”

  “回稟祖父,孫女有點頭暈,想回房休息。”

  “嗯!那就去了。”

  陶湛起身給祖父和父親行一禮,便匆匆去了,望著孫女走遠,陶老爺子這才對陶勝道:“這次來了不少貴客,不僅州牧的次子琮公子要來,蒯家、蔡家、龐家都有子侄來祝壽,一定要讓他們滿意而來,滿意而歸,不要僅僅是當做一次壽辰,要利用這次機會,擴大陶家的影響,明白嗎?”

  陶勝躬身施一禮,“孩兒明白,請父親放心!”

  “我是不想操心啊!可是有些事,就怕你們還不懂。”陶烈低低嘆息一聲,除非他死了,否則他怎麼可能不為家族操心。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11 20:35
第二卷 江夏 第125章 柴桑陶氏

    陶勝是陶烈的長子,今年約五十歲,身材中等,笑容和藹,是一個脾氣極好的父親和丈夫,也是一個寬容的家主、孝順的兒子,同時他也精明能幹,將陶氏家族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

    無論是家族還是外人,對他無不交口稱讚,但陶勝也有一個弱點,那就是性格略有些軟弱,正是受他這個性格影響,陶家這些年在遇到欺辱時,大多是忍氣吞聲、息事寧人。

    儘管如此,他還是靠誠實的人品和豐厚貢利贏得了劉表和孫權的肯定,在兩大諸侯之間遊刃有餘。

    不過這些天陶勝的心情不好,他的妻子黃氏在五天前意外病倒,而且來勢洶洶,會傳染人,她的兩個丫鬟也跟著病倒了,為了不影響家人,陶勝特地將妻子安置在城西的一座比丘庵中,與家人隔絶。

    但今天一早,醫匠帶來消息是,妻子的病沒有半點起色,反而更加沉重,讓他憂慮萬分。

    陶勝和妻子共育有三子兩女,另外還有一個妾給他生了個小兒子,長女在三年前嫁給了世交長沙韓家的長子,次女九娘年方十五,待字閨中,不過小女兒的婚事也讓陶勝著實感到煩惱。

    大約從去年中秋後,黃祖的次子黃勇忽然看中了九娘,幾次上門威脅,逼迫陶勝把女兒嫁給她。

    和黃祖聯姻,陶勝倒也不反對,在某種程度上,這反而是好事,但陶勝不喜歡黃勇的暴戾兇狠,他那種氣勢洶洶的架勢,就儼如要強搶民女一般,打傷了自己的管家,讓陶勝極為厭恨。

    而且黃祖只肯讓兒子納自己女兒為妾,這讓陶勝更為不滿,不滿歸不滿,陶勝也無可奈何,他只能選擇躲避,將女兒藏在深宅內,只是黃勇一次又一次的上門騷擾,令他不勝煩惱,他讓女兒去襄陽,多少也有一點躲避的意思。

    就在剛才他聽管事說起碼頭上的士兵已經停止搜查,黃勇帶兵離開了,這讓他長長鬆了口氣,只是黃勇為什麼會停止騷擾,他也不清楚其中原因。

    “兄長!”

    陶勝剛走到中庭,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他,一回頭,見他的兄弟陶利,正匆匆向他走來。

    陶利不久前在襄陽遭遇一場災難,竟被張允誣陷私運兵器,險些引發陶家巨大動盪,多虧劉表之侄將這件事解決,此事在陶家也只有幾個核心人物知道,連父親也不敢告訴。

    陶勝很清楚這件事對陶家的影響,雖然這件事結束了,但它所帶來的影響卻極其深遠,因為這件事牽動了整個荊州官場的格局。

    張允被貶,蔡家沉寂,意味著劉表荊州對世家的打壓開始,也不知道這次權力動盪何時能結束,也不知道陶家會被捲入多深?

    這件事比妻子生病還要令陶勝憂心忡忡。

    “二弟什麼事?”

    陶利快步走到兄長身邊,附耳對他低語幾句,陶勝一驚,“此事當真?”

    陶利點點頭,“剛才聽趙管事說了一點,璟公子被黃勇追殺,但黃祖及時出現,挽回了局面,具體情況我也不太瞭解。”

    陶勝眉頭一皺,“趙管事在哪裡?”

    “就在前院。”

    “讓他立刻來見我!”

    陶勝心中急切萬分,他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覺得這裡面有很多細節要弄清楚。

    .......

    “趙福拜見大東主!”

    房間裡,趙管事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一個拜禮。

    “坐下吧!有些事情問問你。”

    陶勝讓他坐下,又道:“我想瞭解碼頭上發生的事情,你把事情經過詳細地告訴我,一點也不准遺漏。”

    “是!”

    趙管事隨即將碼頭上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甚至連是陶湛派他前去迎接劉璟也告訴了家主,沒有一點隱瞞。

    陶勝越聽越感到驚奇,這件事裡面蘊含了太多的信息量,他女兒和劉璟是什麼關係?劉璟怎麼會知道黃祖躲在旁邊船上?而且感覺最後是劉璟給了黃祖一個下馬威。

    最讓陶勝驚訝的是,黃祖竟然躲在一旁,這就說明,真正要對付劉璟之人,是黃祖而不是黃勇,黃祖為什麼這樣做?

    他看了一眼陶利,眼中滿是疑惑,陶利笑了笑,對趙管事道:“你先退下吧!”

    趙管事退下,房間裡只剩下陶氏兄弟二人,陶利這才緩緩道:“大哥沒發現這些天九娘的異常嗎?”

    陶勝眉頭一皺,思索片刻道:“感覺她這幾天有點憂心重重,有點心神不安,我一直認為她是為母親病情擔憂。”

    “憂心重重是為母親擔憂,但心神不安卻不是,她其實是在等一個人。”

    陶勝這才明白兄弟的意思,“你是說劉璟?”

    陶利緩緩點頭,“我在樊城便發現了,九娘和劉璟交往密切,恐怕她是對劉璟有點心思了.”

    陶勝半晌沒有說話,這怎麼可能,劉表的侄子,“那劉璟又是什麼態度?”

    “大哥,張允的案子,可劉璟一手替我們扭轉的,他不惜得罪張允和蔡瑁,大哥想一想,我們陶家和他有這麼深的交情嗎?”

    陶勝嘆了口氣,他能理解,一個年輕人,只有對一個女人愛之彌深之時,才會這樣不顧一切地討好對方,難怪黃勇這麼痛恨劉璟,非要置他於死地。

    陶勝心裡很煩亂,他們陶家和劉家的門第差異太大,這門婚事恐怕陶家高攀不上,至少劉表絶不會答應,劉表那麼看重名望之人,怎麼可能和商人之女聯姻。

    而且他聽說,劉璟將娶的妻子是蔡瑁之女,難道是想娶他女兒為妾嗎?可若是那樣,他又不肯答應,自己的寶貝女兒怎能委屈為別人之妾。

    這時,陶勝又想起一事,連忙問道:“那他怎麼會知道黃祖藏在附近,而且感覺這件事是黃祖在幕後所為,這裡面又隱藏著什麼秘密?”

    陶利搖搖頭,“說實話,我也一樣困惑,不過我感覺劉璟來者不善,黃祖非常忌憚他,或許和荊州的權力鬥爭有關。”

    陶勝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似乎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

    陶湛離開內堂,去了一趟大門口,沒有看見劉璟他們到來,又返回自己的房間,此時她心中也很亂,一方面她固然為劉璟的到來感到欣喜,但同時她又擔心黃勇會傷害到他,那個蠢夫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另一方面母親病倒了,病勢沉重,使她沒有心情考慮個人問題,更不知道該怎麼向父親和族人們介紹劉璟,當然,劉璟是劉表之侄,是陶家的貴賓,他會受到盛情款待,可陶湛是希望祖父衷心喜愛他,哎!祖父似乎更喜歡書生。

    陶湛在房間裡坐立不安,又胡思亂想,或許他的到來只是一種禮貌而已,並非是為了自己,他冷靜下來,發現他們之間門第懸殊,這時候他又覺得蔡家之女更適合他的功業,男人嘛!總是會以功業為重。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奔跑聲,她的貼身侍女阿嬌飛奔而來,“姑娘,來了!來了!”

    “什麼來了?”

    阿嬌氣喘吁吁道:“璟公子來了,我還見到了小包子。”

    陶湛一下子站了起來,心中緊張萬分,她又問道:“他們看見你了?”

    “小包子看見我了,她問你為何不出來?”

    陶湛拍拍胸脯,不管怎麼說,劉璟是自己請來的客人,她總要露面去寒暄幾句,這樣也不顯得失禮,她披上一件短衫,雙臂繞上絲帛,便快步向陶府大門走去。

    ......

    陶府大門前張燈結綵,掛滿了色彩艷麗的綢緞,大門兩邊,每株大樹上都掛著名貴的宮燈,看起來氣勢不凡,上次黃府請客,要顯得比這個寒酸得多。

    劉璟帶著徐庶和十幾名手下正站在台階前等候,他在好奇地打量著這座堡宅,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建築結構,四面居然有兩丈寬的護宅河,看起來河水很深,一座長三丈的吊橋成為陶府和外界的唯一通道。

    當然,他發現也可以乘船離開陶府,通向漕河,最終駛入長江,形勢危急時,陶家完全可以乘船離開陶府,而且就算不離開,陶府的高牆深院易守難攻,至少要數千士兵才能攻破。

    劉璟心中暗忖,將來自己也要建一座這樣的雄堡之宅。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隨即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呵呵笑聲,“不知璟公子到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只見大群家丁僕役簇擁著兩名中年男子出來,其中一人劉璟認識,正是在樊城被抓的陶利,中間一人身材稍胖,皮膚白皙,相當清秀,眉眼之間長得有幾分陶湛的影子。

    劉璟立刻判斷出,此人一定就是陶湛的父親陶勝了,陶家家主。

    他連忙躬身施禮,“小侄劉璟特來陶府拜壽,來得倉促,未備禮儀,只帶了一點薄禮,請家主收下!”

    他回頭使個眼色,兩名手下抬一隻描金木盒子上來,裡面是劉表給他準備的幾樣禮物,連他也不知是什麼?

    徐庶卻微微一怔,他竟不知劉璟準備了禮物,早知道,自己就教教他,陶勝也略略愣了一下,一般上門拜壽只送禮單,具體實物交割是由管家去做,從來沒有像劉璟這樣把禮物直接抬上來。

    陶勝和陶利對望一眼,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孩子倒是挺有趣,陶勝連忙招呼管家把東西抬進去,笑眯眯道:“公子太客氣了,快請進!”

    就在這時,陶湛卻飛奔而至,正好和劉璟面對面,陶湛一下子停住了腳步,目光相對,陶湛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心中異常慌亂。
z497441229 發表於 2013-7-12 15:36
兵臨天下 第126章 家有逆子

    陶姑娘,好久不見了。

    劉璟笑容滿麵,在陶勝麵前,他也不好意思表現得太親密,拱拱手笑道:“劉璟依約前來,希望沒有來晚。”

    徐庶也笑著行一禮,“陶姑娘好!”

    劉璟的從容使陶湛心中安定下來,她很感激劉璟沒有冒昧,沒有讓她父親麵前為難,上一次因為劉璟沒有叫她九娘,她生了氣,而今天,她卻生怕劉璟親親熱熱地叫她一聲九娘。

    少女的心就是那麼奇怪,不能用常理度之,所以被稱為海底針,就是難以捉摸的意思。

    她心中安定,便嫣然一笑,盈盈施禮,“歡迎徐大哥和璟公子來陶府,更感激你們專程來為我祖父拜壽。”

    她又給父親和叔父介紹徐庶,“這位是徐公子,潁川徐元直,在襄陽頗有才名。”

    陶府是商人,隻對官場感興趣,和荊州士族一般沒有什麼交集,除了和黃彥直比較熟悉外,其他人陶勝都不怎麼接觸,所以從未聽說過徐庶之名。

    但客氣是要的,陶勝拱拱手,說幾聲久仰,便請他們入內,陶勝陪著劉璟,陶利陪著徐庶,倒把陶湛涼到一邊。

    陶湛背著手跟在後麵,心情有點沮喪,她費勁心思表現了半天,但父親和叔父似乎並不認可她的主人地位。

    本該由她來向客人們介紹陶家的大宅,卻被父親和叔父搶先了,陶湛很無奈,隻能默默跟在他們後麵。

    陶勝絲毫沒有意識到女兒的沮喪,在他看來,劉璟是劉表之侄,又是陶家的恩人,他作為家主,當然要親自招待,他興致勃勃地給劉璟介紹陶府的情況。

    “那邊是東院,主要是客房,這次來拜壽的客人太多,東院隻能安置一部分,但璟公子的宿處陶家早已準備好。”

    “多謝家主安排!”

    陶勝笑了笑,又隻指著院子中一株參天大樹道:“這株老柏樹是四十年前徐州陶州牧所植,蒼勁青翠,一直是我陶家的護宅之樹。”

    劉璟有些好奇地問道:“陶州牧也是出身柴桑陶氏?”

    陶勝捋須一笑,“倒不是柴桑陶氏,不過都是同宗同族,他們是丹楊一支,我們是柴桑一支。”

    “璟公子,這邊請!”

    陶勝想帶劉璟去見父親,這時,一名管家匆匆奔來,在陶勝耳邊低語幾句,陶勝吃了一驚,劉琮和蔡逸的座船已到江邊。

    劉琮和劉璟不一樣,劉璟隻是以私人身份前來,而劉琮卻是代表州牧前來拜壽,而且蔡瑁長子蔡逸也一同到來。

    陶勝不敢怠慢,連忙歉然對劉璟說:“璟公子,我有緊急要事,不能多陪了。”

    劉璟拱拱手笑道:“家主有事,盡管去忙。”

    陶勝又囑咐陶利幾句,這才匆匆離去,這時,徐庶笑道:“我一路有點勞乏,想先去休息一下,不知.”

    陶利比兄長更理解侄女的心情,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帶徐公子去東院休息。”

    他又對陶湛笑道:“九娘,就煩惱你領璟公子去見見祖父吧!”

    陶湛臉一紅,低聲道:“是!九娘遵命。”

    陶利領著徐庶走了,仆役們也各自散去,隻剩下陶湛和劉璟兩人,見左右無人,陶湛這才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還打算繼續叫我陶姑娘嗎?”

    劉璟苦笑一下,“還是叫你九娘吧!”

    陶湛隻是說說而已,試一試他的態度,見他對自己情意依舊,她心中又歡喜起來,抿嘴笑道:“說著玩的,隻能單獨時叫我九娘,在父親和祖父麵前,還是稱陶姑娘莊重一點。”

    劉璟點點頭,也低聲笑道:“小生遵命!”

    “去!油嘴滑舌。”

    嘴上這樣說,其實陶湛心中還是希望他更油嘴滑舌一點,這時,她想起一事,又關心地問道:“那個蠢貨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劉璟知道她指的是黃勇,不過劉璟並沒有把黃勇放在心上,隻是對黃勇和陶湛的關係很關心,他一來柴桑,隻要人們提到黃勇,必然會扯出陶家九娘。

    讓人感覺陶湛是黃勇的女人,這確實令人心中不舒服,劉璟很想知道,他們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有沒有什麼婚約在身。

    不過,陶湛稱呼黃勇為蠢貨,這讓劉璟聽得很順耳,他也笑了笑,“他確實是蠢貨。”

    歎了口氣,陶湛又小聲道:“去年中秋,黃祖帶著兩個兒子來陶府,當時我礙不過母親的意思,當眾彈了一曲琴,結果就惹下了禍端。

    那黃勇就像中邪一樣,每隔一兩個月就來騷擾陶府一次,不僅凶蠻無比,打傷了陶府管家,他還在站在柴桑南城門上大喊大叫,鬧滿城皆知。。”

    說到這,陶湛眼中露出羞惡之色,“我的名聲都被他糟蹋壞了,不僅如此,本來父親有意把我許給武昌盧家,結果他知道了,便跑到盧家打砸一番,把盧公子打成重傷,嚇得盧家連夜追回婚書。”

    “這倒不是壞事!”劉璟忍不住笑了起來。

    陶湛忿忿瞪了他一眼,“盧家是清白人家,盧公子隻是一個文弱書生,卻被他打斷腿,至今躺在榻上,因我而受傷,你還說不是壞事?”

    劉璟沒有說話了,可他心中確實覺得不是壞事,陶湛又歎息道:“當然,我對盧公子隻有歉疚之情,並沒有想嫁他之意,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他,隻是聽說他上麵有四個姊姊,從小在脂粉堆中長大,說實話,這樣的男子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陶湛眼波流轉,瞥了他一眼,笑吟吟道:“這個就不用你管了,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兩人邊說邊走,不多時,便來到了後堂,這時,陶湛又想起一事,連忙低聲對劉璟道:“下午我想去探望母親,你能陪我一同去嗎?”

    劉璟心中有些奇怪,她母親不住在家嗎?心中這樣想,他還是點點頭,“沒問題,我一定陪你去。”

    陶湛心中又高興起來,嫣然笑道:“走吧!我帶你去見我的祖父。”

    ........

    “晚輩劉璟拜見陶老家主,祝老家主壽比南山,福與天齊!”劉璟恭恭敬敬地向陶老爺子行了一個拜禮。

    陶湛在一旁半撒嬌地對祖父介紹道:“祖父,這是璟公子,在樊城幫了孫女大忙,這次他是特地來給祖父拜壽。”

    陶老爺子聽得一頭霧水,他不知道劉璟之事,更不知道劉璟的身份,不過陶老爺子畢竟是久曆世事的老江湖,劉璟的姓氏就讓他有些敏感,而且他感覺得出,孫女似乎挺喜歡他。

    他見劉璟身材高大魁梧,相貌英武,一表人才,心中便明白了幾分,不管劉璟是什麼人,既然是孫女請來的客人,那就是自己的貴客。

    老爺子笑道:“公子請起!”

    劉璟站起身,又迅速瞥了一眼陶湛,見陶湛抿著嘴,眼中帶著讚許之意,他心中有些發熱,這算是陶湛正式把自己介紹給她的家人嗎?

    “璟公子是哪人,聽口音不像是襄陽人,倒有點像琅琊泰山一帶的口音。”

    “回老家主的話,晚輩是山陽郡高平縣人。”

    陶烈一怔,隨即動容,“莫非公子是州牧家人?”

    “州牧是晚輩的大伯。”

    “原來璟公子是州牧之侄!”

    陶烈這才恍然,他有點埋怨地看了孫女一眼,仿佛在怪她為什麼不早告訴自己,陶湛嬌笑道:“祖父不要想得太多,璟公子此來,和州牧沒有關係,他是孫女邀請而來,特地給祖父拜壽,沒有別的重任。”

    話雖這樣說,可劉璟的身份擺在這,不能怠慢了,陶烈又連忙問道:“你父親呢,他不在府上嗎?”

    “父親好像有貴客,特地去碼頭迎接去了,所以就由孫女來接待璟公子,祖父,我想帶璟公子四處走走。”

    若是往常,陶湛說什麼都行,但此時,陶烈心中略略有些不,自己兒子糊塗,跑去接什麼貴客,難道劉表的侄子還不夠尊貴嗎?他沒有答應孫女的要求,吩咐她道:“去把你二叔找來!”

    陶烈又笑眯眯對劉璟一擺手,“璟公子請坐!”

    .。

    就在劉璟初到陶府的同一時刻,在柴桑城東的另一幢大宅內,幾名身材魁梧的黃祖親兵將綁縛得結結實實的黃勇帶進了一間屋子,“放開我,你們這幫混蛋,我要殺了你們!”黃勇拚命掙紮,大吼大叫。

    屋子,黃祖負手站在窗前,臉色陰沉如水,就在剛才,蔡瑁之子蔡逸令隨從送來一封信,是蔡瑁的親筆信。

    信中證實了黃祖的猜測,劉表已經開始全麵從世家手中奪取軍權。

    蔡瑁原本是軍師參讚軍務,現改為軍師參讚政務,一字之差,就剝奪了蔡瑁主管軍隊糧草輜重的大權,改由治中鄧義擔任。

    信中還證實,劉表已經決定調黃忠出任長沙郡都尉,率軍五千駐守長沙郡下雋縣。

    盡管暫時沒有劉璟的任命,但蔡瑁還是提醒黃祖,不要輕舉妄動,以免被劉表抓住把柄。

    黃祖深以為然,黃忠率五千軍駐守下雋縣,那離江夏郡最近,距柴桑隻有一天的路程,這就是劉表對自己的旁敲側擊。

    劉表奪取世家掌軍之權,除了蒯良長子蒯孝貞是南郡都尉,掌握五千軍權之外,其餘掌軍權者就是蔡黃兩家了,尤其是自己,掌控江夏郡大權,劉表豈會放過自己。

    這個敏感之時,倒真不能輕舉妄動,被劉表找到派兵江夏的借口。

    這時,黃勇被親兵強行帶進了房間,黃勇發瘋般地大吼:“父親,你讓我去殺了那個劉璟!”

    黃祖大怒,衝上前狠狠地給了黃勇一記耳光。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13 10:28
第二卷 江夏 第127章 承諾

  黃勇從小到大,都一直被黃祖嬌寵,他無論相貌和性格都和黃祖很像,極得黃祖歡心,再加上他從小練武勤奮,練出一身高強武藝,更讓黃祖另眼相看。

  雖然黃勇脾氣暴躁,心狠手辣,但黃祖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年輕時也是如此,過了這段年齡,到了三十歲以後,他就會慢慢懂事,學會控制自己。

  所以黃勇發瘋似的追求陶湛,黃祖也沒有太過干涉,只要黃勇不娶陶湛為妻,做個侍妾什麼的,他就不管。

  但今天,黃祖才第一次後悔了,他不該這麼縱容兒子,導致他毫無顧忌,不計後果,極可能自己的基業就會毀在這個逆子手中。

  黃祖見兒子瞪得血紅,儼如野獸一般的凶光,他又掄起胳膊,再次重重地搧了黃勇一記耳光,咆哮如雷,“你膽敢動他一根毫毛,我就剝了你的皮!”

  黃勇也從未見父親如此暴怒,心中終於有了一絲膽怯,他的囂張氣焰被打下去了,深深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黃祖知道以兒子的頭腦,是無法理解複雜的官場鬥爭,他也不想給他解釋,揮了揮手,命手下將他帶走。

  “主公,要把公子繼續關押嗎?”親兵伯長小聲問道。

  黃祖有些心煩意亂,他要馬上趕去夏口,督促夏口駐兵,把這個闖禍精放在柴桑他怎麼能放心,想了想便道:“把他送去武昌,讓他兄長好好看管,就說是我的命令,不准他出門一步!”

  幾名親兵將黃勇帶了下去,黃祖又取過蔡瑁的信看了一遍,劉表蓄勢待發,就不知他下一步對江夏採取什麼行動,這一刻,黃祖心急如焚,他要立刻趕去夏口部署。

  .....

  劉璟在陶府的住處位於東院的西北角,是一個獨立小院,包括王泰在內的十幾名手下都一起住在這間小院裡,能享受獨院待遇的貴客並不多,除了劉璟外,也就只有代表州牧來賀壽的劉琮了。

  劉琮住的院子不遠,離劉璟小院只有數十步,吃罷午飯,劉璟小睡了半個時辰,養足了精神,晚上他要開始練武,這幾天他在路上耽誤了,早已心急如焚。

  “公子這次準備在陶府呆多久?”徐庶坐在一旁笑眯眯問道。

  劉璟長長伸個懶腰笑道:“我也不知道要呆多久,關鍵是伯父準我幾時返回襄陽?”

  “其實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可以的話,公子儘量呆久一點,和陶家建立交情。”

  劉璟有些奇怪地看著徐庶,他知道徐庶不是隨便開口的人,今天上午,自己和黃勇那樣針鋒相對,他都一言不發,現在他忽然提到陶家,必然是有所指。

  “元直不妨明說。”

  “今天上午我和趙管事談了一會兒,我才知道陶家實力之雄厚,他或許是說露嘴了,陶家在江東的沿江地界,竟有三十餘座大倉庫,糧食和鹽的生意做得極大,雖然具體數目不詳,但還是讓我深感震驚。”

  劉璟點點頭,“僅從陶府來看,就覺得他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戶人家,他們很低調,讓人無法相信他們竟然是南方第一巨富,富可敵國,這也是他們的聰明和無奈之處。”

  “公子,我的意思是,將來有一天,公子以江夏為基業,那麼陶家如此雄厚的家業,能給公子帶來什麼好處?”

  劉璟負手站在窗前,遠遠凝視著窗外,半晌沒有說話,徐庶又繼續道:“陶家非常聰明,將財富分散各地,就算佔領了陶府,也拿不到財富,只有讓陶府心甘情願地掏出來,這就是我勸公子和陶家建立交情的緣故。”

  劉璟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

  下午,一輛馬車駛出了柴桑北門,繼而又調頭向西而去,馬車兩邊,除了劉璟的十幾名手下外,還有陶府的上百名帶刀家丁,陶湛已被陶家的重點保護,由於黃勇上午還在柴桑出沒,陶家格外小心。

  劉璟騎馬跟在陶湛馬車旁,一路出城,陶湛始終不語,劉璟也感受到了陶湛的情緒變化,她的情緒似乎很低沉,劉璟,沒有打擾她,他感覺她的情緒不好似乎和她母親有關,劉璟在中午時,已經從小包子口中得知了詳情。

  服侍陶湛母親的一名丫鬟從老家探親歸來,不久便病倒,隨即陶湛母親和另外兩名丫鬟也先後倒下,最早病倒的丫鬟已經死了,而陶家發現及時,隔離了陶湛母親和另外兩名丫鬟。

  但這幾天正逢陶老爺子壽辰,拜壽之人極多,陶家怕出事,便將三個病人送去城西一座比丘寺隔離,那是陶家供養的比丘佛寺,陶湛母親也不止一次在佛寺內修行過,這一次,也是希望她能得到佛祖保佑的意思。

  一路平安,沒有遭遇任何騷擾,約行了十幾里,前方一片竹林中出現了一座佛寺,佛教在東漢時傳入中原,漸漸開始普及,不過在漢末時還沒有完全被民眾接受,只是被上層社會信奉,一直到南北朝時期,佛教才開始大規模普及。

  陶家也是柴桑為數不多的信佛人家,他們在柴桑一帶修建了兩座寺院,一座位於城南,供奉僧侶百餘人。

  另一座位於城西,是一座比丘庵,由百餘名信佛的女修士在這裡修行,但沒有出家,也不是長住寺中,只是修行時,來這裡暫住一段時間,包括黃祖的母親有時候也會來這裡修行,平時只有幾名女信徒看守寺院。

  馬車緩緩在寺廟前停了下來,陶湛從馬車裡出來,低聲對劉璟道:“我母親病倒了,暫時住在這裡,有專人照顧。”

  劉璟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他估計是某種傳染病,隔離是應該的,但只要隔離有效,住在府內也無妨,搬出府隔離對病人的身心打擊很大。

  應該陶家怕傳染給客人,所以把她搬出來了,而且劉璟知道,只要不直接接觸,及時洗手,其實問題也不大。

  陶湛又小聲道:“本來我不答應,但父親說是母親的意思,母親信佛,她希望能得到佛祖保佑,我也就同意了。”

  劉璟心念一轉,這倒也不錯,在佛寺中養病,信徒的心理上也是一種安慰。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

  劉璟陪同陶湛走進了佛寺,來到一座小院前,這裡有七八名侍女伺候,他們正好遇到一名醫匠出來,陶湛連忙問道:“李先生,我母親情況怎麼樣?”

  醫匠苦笑著搖搖頭,“情況沒有惡化,不過我懷疑是傷寒,我已建議令尊儘快去長沙郡請張太守,就不知張太守有沒有時間。”

  長沙郡張太守,也就是漢末名醫張仲景,他醫術極高,尤其對治療傷寒有獨到之處,去年秋天出任長沙郡太守。

  正是張仲景的努力,使得荊州民間都懂得了一些常識,比如發現有傳染病要立刻隔離,這就在無形中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劉璟在旁邊道:“要不要我去一趟長沙,把張太守請來?他應該會給我這個面子。”

  “這倒不用了,祖父早年曾在南陽郡為官,和張家的交情很深,只要父親寫封信去,他肯定會趕來。”說到這,陶湛感激地看了劉璟一眼。

  “公子請在外面稍候,我去看看母親就回來。”

  陶湛快步向院子裡走去,劉璟背著手在院子外踱步,片刻,陶湛快步走出,眼睛紅紅的,小聲道:“公子,你能不能進來一下,我母親想見見你。”

  劉璟默默點頭,走進了院子,跟著陶湛進了房間,房間裡光線陰暗,充滿了濃濃的藥味和刺鼻的石灰味,牆角和地上灑滿了石灰,旁邊靠牆站著兩名侍女,努力忍受著石灰的刺激。

  窗子上都刻意罩上了布,在靠窗的床榻上罩著一層薄薄的紗幔,紗幔中躺著一名婦人,臉龐枯瘦,雙眼深深凹陷下去,臉色蠟黃,沒有一絲血色,,雖然病情嚴重,但依然看得出她年輕時的秀美。

  陶湛上前兩步,在她面前跪下,握住她的手,忍住淚水低聲道:“娘,他來了。”

  黃氏看見了劉璟,眼中露出欣慰地笑意,劉璟也走上前,在婦人面前跪下行禮,“阿嬸!”

  婦人手哆嗦著伸向他,劉璟猶豫一下,也握住了她的手,婦人拍拍他的手背,又拉過陶湛的手,將他們兩人的手緊緊握一起,淚水從她的眼睛湧了出來。

  此時陶湛心中又是羞澀,又是傷心,同時也有幾分尷尬,她剛才只是告訴了母親自己的心思,並沒有說劉璟的態度怎麼樣,但母親卻不管這麼多,硬把他們的手合在一起。

  陶湛忽然理解了母親的心,她自知在世不久,只能是自己喜歡人,不管是誰,她都要把自己託付給他,這是一個做母親的最大心願,到最後一刻,也不想委屈了自己女兒。

  陶湛悲中從中來,淚水撲簌簌滾落,“娘!”

  婦人又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臉,她忽然望向劉璟,渾濁的眼睛迸出一種亮光,帶著無盡的期盼,劉璟讀懂了婦人的目光,他緩緩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鄭重的承諾。

  黃氏笑了起來,眼中充滿慈愛,劉璟向她行一禮,起身慢慢退出去了。

  走出房間,劉璟長長透了口氣,他忽然明白陶湛為什麼帶他來看望母親了,就是想讓她母親在離開前,看一看自己。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7-13 10:29
第二卷 江夏 第128章 暗流激盪

  離開佛寺,天色已黃昏,陶湛依舊沉默,只是這種沉默和來時又有一點不一樣,傷心和擔憂是一樣,只是又多了一份尷尬,她不知該怎麼面對劉璟。

  她也沒有想到母親會把他們的手合在一起,這分明就是一種託付,把自己的終身託付給他嗎?

  他會怎麼想,會不會認為是自己的意思,是自己告訴母親,他也喜歡自己,他會認為自己是自作多情嗎?

  好像他答應了母親,可這種答應會不會是一種同情?或許是不忍傷害母親?

  難道……他是真心地答應母親嗎?

  陶湛心亂如麻,有好幾次她想打開車窗和他打聲招呼,隨意說兩句話,這種尷尬的氣氛快要把他淹沒了,可是她的手碰到車簾又縮回來了,她始終沒有這個勇氣。

  “九娘!”

  劉璟的聲音從車外傳來,他終於打破這種沉寂,陶湛的心怦怦跳了起來,隨即又充滿擔心,‘他是想否認在母親母親的承諾嗎?’

  “嗯!”

  她低低答應一聲,低下了頭,儘管坐在馬車裡,他看不見,但她的臉還是紅了。

  “我覺得還是讓你母親搬回家比較好。”

  陶湛一顆心放下,原來是這件事,她的緊張頓時消除了,“父親說,有很多客人,怕傳染給他們。”

  “其實不要直接接觸,不會傳染,你母親沒有咳嗽,也不會面對面傳染,而且今天我們不是還和你母親握了手嗎?還有醫匠,他不知接觸了多少病人,他為何沒事?我認為沒有這麼嚴重。”

  “可母親說過,在佛前,她心中更寧靜。”

  “不是!你母親只是不想牽累你們,不想讓你們為她擔心,九娘,再好的佛心也比不上親情。”

  陶湛沉默了,劉璟深深敲打在她的內心深處,‘再好的佛心也比不上親情。’

  她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一種泣血的愧疚,不能!她不能這樣把娘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佛寺裡,她一定要把娘接回家。

  陶湛拉開車簾,有些激動道:“璟公子,我們回去,幫我把娘接回家。”

  劉璟停了片刻,這才柔聲道:“先不急,現在已是黃昏了,明天一早再去說服你父親,給我一點時間,我做一樣東西,然後我們一起去建議。”

  陶湛慢慢冷靜下來,是啊!一定要讓爹爹同意,否則娘不會跟自己回去,她想了想,又奇怪地問道:“你要做什麼東西?”

  劉璟神秘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由於東院客人眾多,陶府為了便於管理,開啟了一直不用的東門,讓客人從東門出入,又開啟了東吊橋,同時關閉了東門和主宅後院相聯繫的幾處通道。

  而且很多客人都帶了隨從,人員複雜,陶府又調兩百名武裝家丁進內宅防護,晝夜巡邏,防護得異常嚴密。

  劉璟先把陶湛送到正門,陶湛下了馬車,對劉璟笑道:“今天真是麻煩你陪我,還好,沒遇到那個蠢貨。”

  “我想這幾天都不會碰到他,至少我在的這幾天,他都不會出現。”劉璟很自信地笑道。

  “為何?”

  陶湛不解,一雙美目裡充滿好奇,“他怕你嗎?”

  “他不怕我,但他父親怕我,所以他應該被黃祖關起來了。”

  “哼!看來黃祖並不蠢。”

  陶湛又淺淺一笑,“那我等你一起去找父親談。”

  劉璟點點頭,轉身牽馬走了,陶湛一直望著他背影走遠,才感激地嘆息一聲,走進了大門。

  剛走到前院,卻見一大群人從中庭走出,正是陶勝送劉琮和蔡逸兩人出來。

  劉琮滿臉笑容,快步從中門出來,卻一眼看見了陶湛,眼睛頓時一亮,“九娘也在這裡?”

  陶湛聽他居然叫自己小名,心中極為不滿,她沒有理會,冷著臉向另外一扇小門走去。

  陶勝見女兒居然不理睬貴客,臉上有些掛不住,重重哼了一聲,“湛兒!”

  陶湛無奈,只得上前向父親施一禮,“參見父親!”

  “你下午去哪裡了?”

  “回稟父親,女兒下午去探望母親了。”

  ‘探望母親’四個字觸動到陶勝心中最柔軟一塊,他暗暗嘆一口氣,柔聲對她道:“琮公子是專門為祖父拜壽而來,蔡公子也是,是我們陶府貴客,不可失禮!”

  陶湛默默點頭,轉身向劉琮和蔡逸行一禮,“歡迎琮公子和蔡公子來陶家做客。”

  劉琮難得看見陶湛沒有和劉璟在一起,笑眯眯邀請道:“剛才我正和令尊談起柴桑的風景,明天我打算去潯陽江遊玩,不知有沒有這個面子請到九娘同行?”

  陶湛眼看父親要替自己答應下來,她急道:“明天還要去探望母親,琮公子,我母親病重,實在無心遊玩,請諒解!”

  劉琮的臉上終於有點掛不住,冷了下來,長長‘哦!’了一聲,“既然陶姑娘無心,那就算了。”

  “琮公子、蔡公子,很抱歉,我先告辭了。”

  陶湛轉身向小門走去,陶勝也看出了劉琮對自己女兒有意,只是他想到了劉璟,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只苦澀地笑了笑。

  劉琮注視著陶湛楚楚動人的身材,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心中暗忖,‘無論如何,他要將陶湛弄到手,如此美嬌娘,藏在房中,怎麼疼愛她都不為過。’

  這時,一直笑而不言的蔡逸終於開口道:“既然琮公子如此有意,九娘的父親就在身旁,為何不求娶?”

  劉琮再也忍不住,向陶勝跪下,“小侄愛慕九娘已久,願娶九娘為平妻,懇請世叔成全。”

  平妻只是一種好聽的說法,實際上還是妾,並無什麼地位保障,除非是丈夫特別疼愛,就像劉備的甘夫人,因為跟隨劉備患難已久,所以贏得尊重。

  年輕有姿色或許還能保障一二,一旦年長色衰,就很難再有所謂平妻的地位,這種說法只能騙騙年幼無知的姑娘,如何能騙得過久歷世事的陶勝。

  陶勝當然不願意自己女兒做人的妾,而且二弟也說過,劉璟似乎也很喜歡女兒,更重要是,劉璟對陶家有大恩,陶勝一直心懷感激。

  只是劉琮身份尊貴,陶勝也不能直接拒絶,那會得罪人,他猶豫一下,笑道:“琮公子能看上小女,這是她的榮幸,只是最近事務繁多,拙荊又不幸病倒,這件事且容我再考慮考慮,公子請起!”

  陶勝將劉琮扶起,又笑著安慰他道:“公子放心,我一定會慎重考慮。”

  劉琮心中暗喜,只要陶勝肯考慮,那就有希望了,他是州牧之子,地位要遠高於劉璟,雖然父母都多少會考慮女兒的情感,但他相信,對於陶勝這種商人,更注重實際利益,何況還有族人,哪個不想和州牧結親。

  “那就拜託世叔了,小侄先告辭!”

  劉琮行一禮,和蔡逸離開正門,繞道向陶府東門而去。

  “蔡兄,你覺得可能性有多大?”回到自己院子,劉琮便急不可耐問道。

  “就看州牧對於陶家有多重要了,不過我相信,就算陶勝猶豫不決,陶家族人也一定支持這門婚事,陶勝是家主,他焉能不考慮族人的心意,琮公子就等著好消息吧!”

  劉琮按捺不住內心地喜悅,對身後的十幾名隨從道:“一人賞你們五百錢,出去喝酒玩樂吧!”

  眾人大喜,紛紛躬身謝道:“恭喜公子了!”

  眾人爭先恐後跑去問書佐領取賞錢,劉琮眯著眼,彷彿看見了他和陶湛入洞房時的情形。

  ..........

  長江之上,一隊船隻離開了柴桑,向武昌城方向駛去,在最後一艘大船上,黃勇眯著眼,不時望向血紅色的夕陽,眼中不斷閃爍著殺機。

  他雙手後縛,雙腳也被繩索捆綁,旁邊坐著兩名看守他的士兵,兩人都是黃祖親兵,也不敢過於得罪黃勇。

  “這是主公的命令,我們也是奉命而行,二公子再忍耐一晚,明早船就到武昌了,我們一定會放你。”

  兩人不停解釋,黃勇只是冷笑不語,過了片刻,他忽然道:“你幫我的肩膀捏一下,我的血脈不通,快不行了。”

  一名親兵連忙上前給他捏肩膀,就在這時,黃勇雙手脫繩而出,閃電般勒住親兵脖子,‘喀嚓!’一聲,親兵脖子被扭斷。

  黃勇抽出他腰間長刀,反手一刀刺去,另一名士兵措手不及,被一刀刺穿了心臟,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聲。

  慘叫聲驚動了同船的其他數十名士兵,他們紛紛從前船奔來,這時,黃勇已經割斷了腳上的繩索,將刀咬在口中,縱身一躍,跳進了茫茫的長江之中,

  .........

  天剛擦黑,劉璟便準備牽馬出門了,他的一名手下發現柴桑南城有一座占地極廣校場,可以讓他練習騎射。

  “公子!”

  這時,小包子從院子裡奔出來問道:“那個東西需要縫製多少層?”

  劉璟想了想,笑道:“二十層左右,今晚可以縫製好嗎?”

  “加緊一點可以,還有王大頭去買手衣了,但我沒見過有皮做的手衣。”

  王大頭就是王泰,手衣就是今天的手套,秦漢時很流行,在馬王堆漢墓中也有出土,皮手套自然有它的用場。

  劉璟翻身上馬,回頭笑道:“我給他說了,他若搞不到皮手衣,就別回來!”

  “駕!”他雙腿一夾戰馬,催馬向陶府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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