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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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6501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4 12:13
第一卷 初鳴 第70章 劉備的思慮

  劉表呵呵一笑,快步迎了出去,對劉表而言,劉備駐紮新野所帶來的利益保障勉強彌補了劉備對荊州的威脅,儘管劉表心有所慮,但至少表面文章做得很好,劉表對劉備格外客氣、格外親熱,視他為弟。

  “玄德,我以為你昨晚會來,怎麼拖到今天?”劉表佯做不高興地埋怨道。

  劉備連忙躬身施一禮,“小弟本來昨晚想來給兄長拜年,但又擔心兄長事務繁多,所以不敢來打擾,但願今天沒有打擾兄長。”

  “賢弟這話就說得不對了,難道你的來訪就不是大事,賢弟太謙虛了。”

  劉表笑著將劉備讓進了書房,又命人擺設酒菜,“今晚我一定要和賢弟好好喝一杯。”

  劉備微微一笑,“既然兄長要備喝酒,那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在榻上坐下,片刻,侍衛端上來七八盤精緻的小菜和一壺酒,劉表給劉備倒了一杯酒,關切地問道:“賢弟駐紮新野,可有什麼困難嗎?”

  劉備搖搖頭,“錢糧充足,士卒精鋭,沒有什麼困難,多謝兄長關心。”

  劉表又嘆口氣道:“好在曹操忙於北方戰局,無暇顧及荊州,否則曹軍大兵屯南陽,賢弟的壓力就大了,不過到了那時,我一定給賢弟增派援兵,唉!荊州軍不善於對陣北方之軍,無可用之將,只能依靠賢弟了。”

  劉表這種不著痛癢的客氣話,劉備心中當然明白,若曹軍南壓,劉表十之八九會借曹軍之手剷除自己,哪裡還會給自己增兵,他心中雖苦笑,但口中卻感謝道:“兄長的體諒,備感激不盡!”

  劉表一笑,“來!先喝酒。”

  兩人喝了幾杯酒,劉備沉吟一下道:“適才兄長說,荊州無可用之將,其實這話也不盡然,比如蔡瑁、張允、黃忠、王威、文聘,這些都是荊州大將,甚至當年蒯越也曾帶兵出征孫堅,人才濟濟,兄長多慮了。”

  劉表苦笑一聲,“賢弟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蔡瑁、蒯越雖不錯,但畢竟是荊州世家,抵抗曹軍意志並不堅定,張允只是徒有虛名,王威雖有武力,統帥卻稍弱,黃忠已老邁,文聘獨力難支,荊州實在是人才凋零,哪能比得上賢弟手下關張趙,我心裡明白。”

  劉備笑了起來,“如此的話,我倒可以向兄長推薦一人,此人年少有為,忠誠不二,若善加培養,數年後,必將成為荊州的頂梁之柱。”

  劉表眼睛一亮,連忙欠身道:“賢弟說的是何人?”

  劉備無須,只得摸摸下巴笑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兄長身旁。”

  “賢弟說的是誰?我不太明白。”

  劉表有些疑惑地注視著劉備,說得這麼神秘,他是指誰?

  劉備笑了笑,“我是說璟公子,兄長沒有想到嗎?”

  “他!”劉表微微一愣,他確實沒有想到。

  “但他才十六歲,過了年就算十七歲吧!但現在談及他為荊州棟樑,是否太早了一點。”

  “可是兄長想過沒有,他的所作所為,一般十六七歲的少年能做到嗎?”

  劉表沉默了,其實他考慮過,他也很讚賞侄子的手腕和魄力,想重用他,但妻子上次說的話,卻一直縈繞在他心中,侄子會不會真取代他的兒子?

  這是他擔憂的一個方面,讓他一直心中矛盾,難以作出決策。

  劉備何等老辣,立刻猜到了劉表的心思,又笑著勸道:“其實兄長也不用太擔心,侄子和世子是完全兩回事,荊州之主只是能是世子,這是慣例,荊州百官心中都有數,相反,也只有子侄的血脈之親,才會更珍惜家業,才會用性命去保護它,俗話說,打仗還靠父子兵,兄長既然肯重用外甥,當然更應該重用子侄。”

  劉表想起了蒯越之勸,和劉備幾乎是一個意思,勸說自己重用侄子,劉表不由嘆了口氣,“他是表現得很不錯,所以我才同意他年紀輕輕就出任游繳所督曹,只是他的路需要一步步走,需要積累資歷,正因為他是我的侄子,我才更嚴格要求他,要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不過....”

  說到這裡,劉表猶豫了一下,蒯越勸過他、長子也勸過,他都說考慮考慮,現在劉備也勸他,這個面子,他終於有點礙過不去了。

  “不過賢弟說得也不錯,曹操虎視眈眈,給我們的時間確實已經不多了,不能再按常規慢慢走,是人才就應該讓他早一點脫穎而出,好吧!我會適當考慮給他一個新的位置。”

  ........

  劉備告辭而去,上了馬車,在劉琦的舉手長勞勞中,馬車向黑夜裡疾駛而去,趙雲率領數十名騎兵親衛保護在馬車兩邊。

  馬車裡,劉備沉思良久,神色凝重地問孫乾:“公佑,你能確定這個劉璟是假冒的嗎?”

  孫乾搖搖頭,“屬下真不敢肯定,只能是猜測,他和七年前我見到的劉七郎實在不像,除非劉文升還有一個兒子。”

  “我打聽過了,劉文升只有一個兒子,肯定就是他。”

  孫乾猶豫一下,又道:“不過那麼多劉表的族人,他們怎麼會認不出是真是假,而且還一起參加祭祀,說不定他是真的。”

  “哼!那些愚蠢的凡夫俗子,他們知道什麼真假。”劉備不屑地冷笑一聲。

  孫乾低頭思索片刻,他還是不能下這個判斷,“主公,畢竟事隔七年,而且還只是一面之緣,屬下只能說他不太像,但不能確定。”

  劉備眼中也疑惑起來,這個劉璟到底是不是真的?窗戶漆黑一片,劉備的目光變成更加深沉了,事關重大,他一定要弄清真相。

  ........

  次日一早,另一個消息便在襄陽和樊城沸沸揚揚傳開,璟公子竟然釋放了五百名奴隷。

  五百名奴隷就算對蔡家這樣的名門世家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更不用說無緣享受奴隷服侍的升斗小民。

  這個消息如一塊大石墜入了千年古井,激起了兩城的熱議,無數人在討論這件事,相比之下,張允被剝奪部曲這種官場之事,離普通民眾還是稍遠了一點。

  而釋放五百個奴隷這種放棄巨大財富的行為卻激起每一個人的興趣,很多人都為此激動。

  有人罵劉璟愚蠢敗家,也有人讚他義舉仁慈,當然還會有人說他裝模作樣,收買人心,但不管是贊還是貶,這一次璟公子之名,連三歲小兒都知道了。

  ‘長大後不要像璟公子那樣,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扔掉。’

  ........

  中午時分,劉璟準時來到了襄陽望江樓,這座酒館位於北城外,離碼頭只有兩百餘步,在襄陽很有名氣。

  酒館占地約三畝,後院是菜地和馬廄,正對官道是一座兩層樓,雕樑畫棟,通體漆為紅色,頗為講究,只是年久陳舊,有些漆面已大片斑駁脫落。

  一根三丈高的木桿挑著一面三角形的杏黃黑邊旗旛,一面寫著‘望江樓’三個字,另一面卻寫著斗大的‘酒’字,十分吸引人矚目。

  劉璟騎馬來到酒館前,翻身下馬,一名等候在酒館前的管事上前躬身施禮,“璟公子,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時了。”

  劉璟認出是第一次接見他那位管事,便笑了笑,把戰馬繮繩交給了他,快步向酒館大門走去。

  二樓的一扇窗前,一名身披白狐裘,下系粉褶裙的美貌少女注視劉璟走近,正是恢復了女裝的陶湛,她見劉璟居然把寶馬良駒交給了自己的管事,嘴角微笑,露出一圈極為俏麗動人的弧線。

  登樓梯聲傳來,陶湛又坐回了位子,面帶微笑地等著劉璟前來,這時劉璟被酒保領到了有屏風隔開的座位前,繞過屏風,他的腳步卻忽然停下來。

  眼前竟然不是前兩天見到的陶湛,而是一名少女,年約十四五歲,頭綰雙羅髻,面似芙蓉嬌,明目皓齒,俏麗異常。

  “你是......”劉璟遲疑著問道。

  陶湛起身盈盈施一禮,笑顏如花,“陶湛是我家父,家族有事,昨日家父已緊急趕回柴桑,他很抱歉,特命我今天替他招待公子,小女子在陶家排行第九,公子可以叫我九娘。”

  原來陶湛回去了,劉璟這才恍然,連忙笑著施一禮,“原來是九姑娘,剛才失禮了,其實不必這麼客氣,令尊既然已回去,改天再相聚好了,實在不必勞駕姑娘。”

  陶湛眼波一轉,笑吟吟問道:“公子的意思是說,女流之輩,不便拋頭露面,還是指我們素昧平生,我冒然宴請公子,有點唐突?”

  “這個....都不是。”

  劉璟尷尬一笑,這個小娘好機敏的心思,他是指前者,讓這麼俏麗美貌的女兒,出面替自己請客,這個父親做得有點不太合格。

  陶湛瞅他半晌,嫣然一笑,“我只是開個玩笑,公子請坐吧!”

  兩人靠窗相對而坐,幾名酒保很快送來了酒菜,菜很精緻名貴,但比較清淡,像清蒸刀魚、生膾鯉魚、水煮龜鱉等等。

  陶湛要替他斟酒,劉璟連忙搶過酒壺,“不勞姑娘,我自己來吧!”

  他給自己滿斟一杯酒,又笑問道“姑娘要來一杯嗎?”

  陶湛搖搖頭,“公子請便,我要了一壺果漿,馬上送來。”

  正說著,酒保便端來了一壺新鮮的果漿,陶湛給自己的耳杯中也斟了半杯果漿,端起耳杯笑道:“璟公子義釋五百奴隷,令人欽佩,九娘以漿代酒,敬公子一杯。”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4 12:14
第一卷 初鳴 第71章 冤家路窄

  劉璟苦笑了一下,這五百奴隷已在襄樊兩城內傳得沸沸揚揚,估計是甘寧替他傳開,這傢伙雖是好意,卻把自己推到風頭浪尖,他可不想讓別人知道此事,以為自己是沽名釣譽。

  “多謝姑娘,劉璟先乾為敬了!”

  劉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此時他心中忽有所感,這小娘的笑容好像很眼熟,自己在哪裡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

  陶湛只是淺淺地吮了一口果漿,放下耳杯,又抿嘴笑道:“聽說公子要迎娶蔡家之女,郎才女貌,恭喜公子了。”

  劉璟不願在外人面前提此事,但也不想解釋,只淡淡一笑,“多謝姑娘!”

  劉璟伸手去拿酒壺,不料陶湛手卻快了一步,已經把酒壺拎在手中,她拉住袖子,纖纖玉指拎著酒壺替劉璟滿上一杯酒。

  劉璟見陶湛的手光潔細潤,白膩如脂,小指微微翹起,一隻玉手柔若無骨,他心中驀地一動,這隻手,不就是....陶湛的手嗎?

  他想起前天見到陶湛時,還感覺他的手像女人一樣,和眼前這隻手一模一樣,他心中狐疑,又向對方臉上望去,雖然容貌完全不同,可那笑容,難道這麼眼熟,這不就是陶湛的笑容嗎?

  劉璟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這個陶湛在剛得知甘寧毀約之事時,怒斥聲竟是一個女子的聲音,當時他被分散了注意,現在想起,這確實是一個奇怪的事情。

  “你.....”

  劉璟站起身,目光鋭利地盯著陶湛,“你就是誰?”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是陶家九娘,公子很奇怪嗎?”陶湛一點不驚訝,依然笑吟吟地看著他。

  “你前天是在騙我,你分明就是陶湛!”劉璟盯著她,一字一句道。

  ‘哧!’陶湛掩口一笑,她再也忍不住,笑得如花枝亂顫。

  “笑什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劉璟怒道。

  “哎!你這傢伙,眼睛還是蠻刁鑽的,居然看破我了,你是第三個。”

  “哼!”劉璟重重哼了一聲,他想到自己前輩長,前輩短地叫了半天,原來是個小娘假扮,他臉上有些掛不住,心中更是有點惱羞成怒。

  劉璟轉身便走,陶湛早料到他會負氣離去,不等他走兩步,她便如蝴蝶般飛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陶湛向他深深行一禮,柔聲道:“九娘並非是有意欺騙公子,現在向公子道歉,請原諒九娘的頑皮之心。”

  劉璟見她道歉誠懇,這才怒氣稍平,淡然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不會放在心上,不過我確實該回去了。”

  “公子確定不是因為此事生氣而走?”陶湛一臉認真地問道。

  “當然不是!”

  劉璟搖搖頭,“雖然我剛才是有點不滿,不過既然你已道歉,我就不計較了,我的氣量沒有這麼狹窄。”

  “那麼,公子酒只喝一杯,菜未吃一口,就這麼離去,是不是有點不符合為客之道?或者說,公子身份高貴,不願和我這個商賈之女同桌共餐。”

  陶湛明亮的眼睛注視著劉璟,等待他的回答。

  劉璟當然還是因為心中生氣而想離開,只是陶湛的聰慧令他一時啞口無言,半晌才說:“姑娘言重了,我不是妄自清高之人。”

  “既然不是清高之人,為何不多喝兩杯,莫非是嫌這裡的酒不好?”陶湛笑盈盈又問道。

  這時劉璟又想起她送自己的傢俱用品,還有那盞燈,他很喜歡,還沒有向人家道謝,想到這裡,他心中的怒氣頓時消釋一空。

  劉璟摸了摸鼻子笑了起來,“其實我主要是嫌菜有點清淡,不合口味,而且量太少,吃不飽......”

  陶湛又忍不住‘哧’的一笑,眼波流動,白了他一眼,“那你怎麼不早說,害我費了一番心思。”

  陶湛當即把酒保叫來,吩咐他道:“再來五斤炙鹿脯、一隻烤羔羊,還有一條紅燴大鯽魚,再來一隻......”

  “夠了!夠了!”劉璟連忙叫住她。

  “好了,趕緊去做,馬上給我送來!”

  酒保答應一聲,飛奔而去,兩人又坐了下來,劉璟剛才的不愉快也隨之冰消雪融。

  他又仔細看了看陶湛面容,暗暗讚嘆,這小娘的易容術真的高明啊!化妝成中年男子,居然沒有一點破綻。

  陶湛被他的炯炯目光盯得俏臉微紅,嬌嗔道:“璟公子也是喜歡這樣盯著蔡家女公子的臉嗎?”

  劉璟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禮,連忙歉然道:“我只是對姑娘的易容術好奇,真沒有別的意思。”

  陶湛再次拎起酒壺給他斟滿一杯酒,嘻嘻一笑道:“我不管你有沒有別的意思,但失禮就要罰,我罰酒三杯,你依不依?”

  “好吧!我把灌醉了,姑娘送我回去。”

  “送你回去當然沒問題,但你就不怕寶馬良駒從此歸我了?”

  劉璟呵呵一笑,手一擺,“姑娘若喜歡那匹馬,我就送你了。”

  “真的肯送我嗎?”

  陶湛一雙妙目注視劉璟,眼中流出一絲調皮的笑意,“你就不怕我轉送給孫氏兄妹,他們可是再三托我。”

  “這......”劉璟撓撓頭,他忽然發現這小娘很厲害,有些話不能亂說。

  陶湛抿嘴一笑,“君子不奪他人所愛,我雖不是君子,但有些君子還不如我這個小女子,當然不會要你的馬,不過三杯罰酒,你可是一定要喝。”

  “好!我認罰。”

  劉璟端起耳杯一飲而盡,陶湛見他爽快,心中歡喜,又一連給他倒了兩杯酒,也給自己倒了小半杯酒,她端起耳杯笑道:“公子是豪爽之人,小女子再敬公子一杯,感謝公子給我面子。”

  這時兩個酒保端來來烤全羊,劉璟腹中饑餓,拾起割肉刀,毫不客氣地用餐。

  陶湛端起酒杯,細細飲酒,一雙如潭水般清澈的眼睛注視著劉璟,心中卻在想著劉璟和蔡少妤的婚事,聽說那個蔡家之女是出了名的刁蠻驕橫,這個璟公子娶她,明顯是為了劉蔡兩家的利益聯姻,只是從此斷送婚姻的幸福,可惜啊!

  “姑娘在想什麼?好像有什麼心事。”劉璟放下刀,拾起毛巾擦了擦手上和嘴角油膩,看了一眼陶湛。

  陶湛細細彎彎如月牙般的秀眉一挑,悠悠然一笑,“我在想,我今天給你留下了一個什麼印象,狡黠、不誠信,或者其他一些令人沮喪的詞語。”

  “沒有這麼嚴重。”

  劉璟笑道:“精明聰穎,秀外慧中,這是你給我的印象,完全不像一個商人之女。”

  “璟公子覺得商人之女應該是什麼樣?”陶湛注視劉璟,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劉璟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不該這樣說,這樣說暗含歧視之意,他連忙解釋:“我只是說普通常見的街市小商人,像陶家這樣富可敵國,在荊州和東吳都是座上嘉賓,很難把你們陶家和普通商人等同起來,請姑娘不要誤會。”

  陶湛搖了搖頭,“或許陶家和你說那種街市商人不同,但陶家還是商人,只不過是大一點的商人,依然是買賣獲利,我很清楚商人的地位,璟公子不必刻意解釋。”

  說到這裡,陶湛俏麗的容顏上又露出一絲如花蕾般芬芳的笑容,“璟公子是州牧之侄,有著高貴的皇族血統,卻肯屈尊來和我這個商人之女共餐,我已經感激不盡。沒有一點點怨恨公子之意。”

  劉璟沉默半晌,緩緩道:“你何必這樣自欺欺人?你明明知道我只是隨口之言,卻偏偏要妄自菲薄,然後把一頂歧視商人的帽子扣在我頭上,說明你很有自尊嗎?我劉璟若是歧視商人,我會來赴宴?會刻意和你們陶家結交嗎?陶姑娘,是你太小看我劉璟了。”

  陶湛一雙閃爍著光彩的美目深深注視著劉璟,這目光中可沒有什麼崇拜,而是在觀察,以她少女特有的敏感去捕捉劉璟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中的誠意。

  她心中暗暗想:‘我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欺騙,說幾句好聽話就想贏得我的信任,可沒那麼容易。’

  不過從劉璟的話語中,她確實感到一種真誠,並不虛偽,‘難道...他真的沒有歧視我的商人身份?’

  陶湛眼波流轉,又盈盈笑道:“我們暫時不再說此事,這個也無傷大雅,說點有趣的事吧!比如你和蔡家的聯姻。”

  劉璟眉頭一皺,他剛要說話,卻聽見屏風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他的語氣極不高興,“這一直是我的位子,你為什麼給別人?”

  “小人不敢,不敢!今天以為公子不來了,所以......”這是掌櫃的哀求聲。

  “把裡面的人給我通通趕走!”來人語氣異常強硬。

  劉璟聽出了這聲音,竟然是劉琮,不等他起身,掌櫃便匆匆走進,苦著臉道:“公子,抱歉了,你們換個位子吧!”

  陶湛粉臉一沉,今天是她請客,竟然要趕他們走,讓她面子的掛不住了,她剛要怒斥,劉璟卻一擺手,止住了她。

  “讓我來!”

  劉璟也不站起身,對外面淡淡一笑道:“琮兄是要趕我走嗎?”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4 12:14
第一卷 初鳴 第72章 無理取鬧

  外面正是劉琮,他聽到了劉璟的聲音,心中一怔,怎麼是他?他連忙轉進屏風,卻一眼看見了陶湛,眼睛不由一亮,有些看直了,‘天啊!世間竟有這麼美貌的女子?’

  陶湛厭惡他那直勾勾的目光,頭轉過去,不理睬他,劉琮心中暗讚:‘妙極,妙極,好一個美貌如玉的小娘!’

  他這才回頭看見了劉璟,立刻笑了起來,“我說聲音怎麼如此熟悉,原來是璟弟,怎麼,你也在吃飯嗎?”

  劉璟一笑,算是默認,這時屏風外又走來幾人,第一人是個年輕男子,身材中等,溫文爾雅,他便是蔡瑁長子蔡逸,是荊州別駕劉先的書佐從事,但劉璟從來沒有見過他。

  但後面兩人他卻很熟悉,一個是和他比武的蔡進,他似乎已經完全康復了,精神抖擻,氣色很好。

  而另一人正是蔡少妤,她穿一件黑水獺皮裘,下穿淡黃色長裙,臉薄薄施一層粉,唇上點丹成硃紅色,顯得倒有幾分膚白明艷。

  劉璟的目光只在她臉上一掃而過,目光和蔡進的眼光相碰,兩人皆微微笑了起來。

  自從他向劉璟示警,兩人的關係好了很多,不再彼此敵視,而是一種對手間的惺惺相惜。

  蔡少妤也走進了屏風,陶湛就坐在對面,她的目光也正好看見了這個美貌少女,但她的目光中可沒有劉琮那種讚歎,而是一種驚訝和嫉妒。

  先是驚訝,她聽到了劉璟的聲音,怒火剛從心中冒起,她萬萬沒有想到劉璟竟和一個美貌的小娘在一起。

  怒火隨之變成了驚訝,但這一絲驚訝就如同初冬還掛在樹上的枯葉,一陣寒風後,就變得無影無蹤。

  蔡少妤的目光變得冰冷,她用眼角餘光迅速掃了一下劉璟,又瞥了一眼陶湛,心中有一萬分的輕蔑,這是哪裡來的野丫頭?

  不過蔡少妤心中立刻不舒服起來,她發現這個野丫頭身穿罕見的白狐皮裘,而自己穿的黑獺皮裘雖然也比較名貴,但和這野丫頭相比,卻又差了很多。

  估計這野丫頭的身份也不低,這個該死的劉璟,竟然和別的女人吃飯!

  蔡少妤心中再次怒火上升,冷冷問道:“琮公子,你說我們在哪裡吃飯?”

  劉琮連忙笑道:“既然是璟弟,不是外人,咱們就聚一聚吧!”

  這會兒,他忘記了劉璟曾是他的情敵,又忍不住偷偷瞅了一眼陶湛,笑容滿臉對劉璟道:“璟弟,你也不介紹介紹,這位姑娘是.....”

  不等劉璟開口,陶湛卻搶先道:“小女子是柴桑秀水亭侯之女,名叫五娘。”

  秀水亭侯是柴桑另一個大族朱令的爵位,和陶家關係極好,陶湛顯然不願意劉琮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她又對劉璟笑道:“璟公子,那我就先告辭了,你和同伴繼續吧!”

  她起身向蔡少妤微微點頭,快步匆匆離去,蔡少妤卻目光冰冷,毫不理睬她,板著臉,冷冷望向另一邊。

  這時,劉璟起身看了看天色,也對劉琮笑道:“琮兄,下午還有公務在身,改天再陪你喝酒,我也先走一步了。”

  不等劉琮反對,他向蔡進以及蔡逸一拱手,匆匆離去,至始至終,他正眼也沒有瞧一下蔡少妤。

  蔡少妤斜睨劉璟背影,見他步伐很快,顯然是追前面那個小娘去了,不知為什麼,她心中竟湧起一種說不出的酸楚。

  .......

  “陶姑娘,等一等!”

  陶湛剛走出酒館大門,劉璟便從後面追了上來,陶湛停住腳步,歪著頭笑吟吟問道:“你不陪同你的朋友嗎?”

  劉璟搖搖頭,“和他們一起喝酒不爽,不如回去。”

  一輛馬車在陶湛面前停下,陶湛嫣然一笑,“那就一起回樊城吧!”

  管事也將劉璟的戰馬牽來,劉璟翻身上馬,催馬和馬車緩緩而行,他卻沒有注意到,二樓窗內正閃爍著一道嫉恨的目光。

  陶湛拉開了車簾,雙臂趴在車窗上,露出一張俏麗如桃花般的笑顏,她好奇地問道:“璟公子,剛才那位小娘是誰,挺傲慢的。”

  “她當然傲慢!”

  劉璟冷笑一聲,“蔡家的公主,陶姑娘不是還想和我談談她嗎?”

  “是她!”

  陶湛頓時愕然,“她、她可是和你有婚約,怎麼能單獨和其他男子出來飲酒,這有點...過分了吧!”

  劉璟不屑地一哼,‘婚約!’簡直開玩笑。

  “陶姑娘,至始至終我都沒有承認有什麼婚約,她和我有什麼關係?”

  陶湛更加感興趣了,她眼中湧滿了好奇的笑意,“你快說說看,你們是不是又發生什麼變故了?”

  劉璟很無奈,各種謡言傳得沸沸揚揚,都是說他和蔡少妤已經訂下婚約,讓他百口難述。

  一般而言他都不加理睬,不屑於解釋,但不知為什麼,他此時卻很想讓陶湛瞭解真相,或許是因為蔡少妤居然跟著劉琮出來吃飯,讓他在陶湛面前掛不住這張臉。

  當然,也許還有一點別的什麼原因,但此時劉璟也不願意多想。

  “沒有什麼變故!”

  劉璟恨恨道:“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根本瞧不上我,所謂婚約不過是長輩之間的意願罷了,而且只是一方的意願,蔡家從未答應,昨天蔡瑁來找我,我們已經把話說開了,我和他女兒沒有任何關係。”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不睬她,不過.....”

  陶湛笑得有些神秘起來,“我倒覺得她對你好像並不是很冷漠,我相信自己的感覺。”

  “你完全就是瞎猜,一個多月前,她還跑到劉府撒潑,哭喊絶不會嫁給我,結果我就因此離開了劉府。”

  “原來你是被趕出劉府!”陶湛捂著嘴吃吃地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後面傳來一陣馬蹄聲,馬蹄聲急促,就像在追趕什麼人,劉璟一回頭,怔住了,只見蔡少妤滿臉怒容地騎馬追了上來。

  “劉璟,你給我站住!”

  蔡少妤奔至近前,勒住戰馬,馬鞭一指他怒斥道:“你昨晚給我父親說了什麼?”

  陶湛吩咐一聲,馬車又前行十幾步停下,她靠在車窗,就像坐在雲端上悠悠地看下界廝殺一般。

  劉璟實在是煩膩了這個小娘,沒完沒了找自己麻煩,他忍住氣,冷冷道:“蔡姑娘,這件事你應該問你父親才對,我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不僅欺辱我父親,還想再娶我堂姐,是不是!”

  蔡少妤聲音很尖利,旁邊幾個路人嚇得連忙躲開,不遠處的的陶湛微微一怔,怎麼又把蔡家侄女引出來了。

  不過蔡瑁的侄女配不上劉表侄子,畢竟是君臣關係,應該是這個蔡少妤配劉璟才合適。

  話雖如此,但蔡少妤怒氣沖衝跑來的藉口似乎又太弱了一點,居然口口聲聲說劉璟欺辱她父親,她父親是誰,荊州第二號人物,是劉璟能欺辱得了嗎?

  她這種話就像個孩子做了錯事後找的藉口,想到了‘藉口’,陶湛心中驀地一動,她又發現蔡少妤的目光偶然向自己這邊瞟來,那眼神中分明充滿了嫉恨。

  陶湛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心中不由暗笑,這傻小子,這下子肯定會被這丫頭激怒了。

  果然,劉璟被蔡少妤無理取鬧觸怒了,他再也忍無可忍,怒道:“夠了!別以為我稀罕你們蔡家,我連你都看不上,別說蔡家侄女了,走吧!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蔡少妤臉脹得通紅,胸膛劇烈起伏,忽然‘哇!’一聲大哭起來,掉轉馬頭,猛抽一鞭戰馬便飛馳而去。

  劉璟只覺頭大如鬥,沒見過這麼刁蠻愚蠢的女人,蔡夫人都比她聰明得多。

  半晌,劉璟嘆了口氣,催馬跟上馬車,一言不發,陶湛偷偷看了一眼,見他臉色陰沉似水,怒氣未消,便抿嘴笑道:“你現在不是頭很脹很疼。

  “唉!”劉璟終於嘆息一聲,“人說虎父無犬子,就算是女兒也應該不差,我不知道蔡瑁怎麼養出這麼一個刁蠻愚蠢的女兒。”

  “或許是公子不太瞭解她,其實我倒覺得她挺可愛,是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劉璟冷哼一聲,“假如將來你的丈夫,也是脾氣暴躁,動輒打罵,那他也是性情中人,你喜歡嗎?”

  陶湛臉一紅,嬌嗔道:“公子,你在胡說什麼!”

  劉璟連忙擺手,“只是開個玩笑,姑娘別生氣!”

  陶湛倒沒有生氣,不過也沒有說話了,兩人又走了十幾步,劉璟忍不住嘆息一聲,“但願這個蠢丫頭不要再來纏我了!”

  陶湛心中卻暗暗一笑,‘少女心,海底針,哪是你這個蠢傢伙能懂!’

  兩人乘船過了江,劉璟要迴游繳所,陶湛則回商行,陶湛卻叫住了他,“璟公子!”

  劉璟催馬上前,拱手笑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陶湛本來想到今天吃飯被掃興之事,心中有些不愉快,但劉璟這般笑眯眯的樣子,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今天請你吃飯,結果被掃了興,不如我改天再重新請你,肯給我這個商人之女一個面子嗎?”

  “既然姑娘這樣說了,我哪敢說不,時間地點你決定吧!”

  陶湛歪著頭想了想,又道:“我一時不好決定,反正你也答應了,過幾天我給你送帖子。”

  “那就等姑娘的消息了。”

  陶湛抿嘴一笑,眼波如秋水般流過,車窗紗簾輕輕放下,紗簾上只留下一個嬌柔的身影,馬車緩緩啟動,向樊城駛去。

  劉璟一直望著馬車消失,抬頭望向蔚藍的天空,長長鬆了口氣,他竟然發現天空竟是那麼藍,純淨得像一塊透明的寶石。

  他也才發現碼頭上的喧囂也竟是那樣充滿了生機活力,天地間的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駕——”

  他雙腿一夾,催動戰馬向不遠處的臨時游繳所飛馳而去。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5 11:51
第一卷 初鳴 第73章 獲封新職

  剛到游繳所門前,劉虎便衝了出來,急聲道:“璟弟,伯父已經派人找你兩次了,快去吧!”

  劉璟一怔,他不及細想,又掉轉戰馬向碼頭奔去,劉虎很快從後面騎馬追來,“璟弟,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老虎,送信人有沒有說什麼事?”渡船上,劉璟問道。

  “沒有,不過伯父好像很急,送信人讓我去找你,樊城我都找遍了,蒙叔和小包子也不知你去了哪裡?”

  劉虎目光中有些埋怨,“你去哪裡了?”

  劉璟笑了笑,目光向襄陽城望去,他有種預感,劉表著急找他,應該是好事。

  兩人渡江進了襄陽城,騎馬向劉府奔去.......

  今天是正月初三,也是官府休息的最後一天,對於忙碌了兩天的劉表來說,卻是他的第一天休息,此時,劉表正坐在書房裡看書,他生平最喜看書,收藏的書可稱汗牛充棟,在荊州也是數一數二。

  劉表在看書時不願意被人打擾,需要絶對安靜,不過此時他卻顯得有點坐立不安,他在等劉璟,派人去通知已快一個時辰了,劉璟卻遲遲未來,這讓劉表心中微微有些不悅。

  儘管劉表只是荊州牧,但他是漢室嫡系宗親,心中對登臨九五完全沒有障礙,他覺得自己比當今皇帝更適合繼承漢室家江山,尤其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他更認為自己對劉氏社稷的延續責無旁貸。

  雖野心勃勃,但劉表卻不敢進軍北方攻伐曹操,他知道自己遠不是曹操的對手,就算袁紹邀他南北夾擊曹軍,他也因疑慮而不敢出兵。

  劉表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擁兵南方,建立南漢王朝,在南方延續漢室江山。

  野心雖有,但劉表卻沒有這個魄力,無論是蔡瑁、蒯越,還是他最信任的黃祖,都堅決反對他有這種念頭,使劉表的野心變成了空想。

  這兩日,劉表的目光都集中在侄兒劉璟身上,過了年,這孩子應該就十七歲了,十七歲,正是建功立業之始,無論是蒯越、劉備,還是長子劉琦勸他,都無法使劉表擺脫對劉璟的猜忌。

  他的荊州基業一定是傳給兒子,任何人都休想窺覬,甚至包括他的侄子也不例外,劉璟表現得越能幹,劉表也就越有點擔憂。

  但另一方面,劉璟畢竟是他親侄,又要比外人更值得他信任,尤其他精明能幹,如果培養的好,確實能成為長子劉琦的左膀右臂,凡事都有兩面,就看自己怎麼樣安排了。

  正是昨晚劉備的一再勸說,終於使劉表做出了決定。

  這時,侍衛在門外稟報:“主公,璟公子來了,虎公子也來了!”

  “讓他們二人進來!”劉表放下書,等待劉璟入內。

  劉璟和劉虎二人快步走進書房,一起跪下行禮,“拜見伯父!”

  劉虎是劉表從侄,和劉璟相比又稍稍隔了一層,不過劉表也很喜歡他,喜歡他的傻氣、憨厚。

  相對而言,劉表反而不是太喜歡劉虎之兄劉磬,劉磬資質平庸,沒有出彩之處。

  “你們兩人起來吧!”劉表笑眯眯道。

  兩人起身,皆垂手而立,劉表對劉虎笑道:“虎兒,你先站到一旁,我先和你璟弟說兩句話。

  劉虎慌忙後退兩步,靠牆而站,劉表這才問劉璟,“聽說你把五百奴隷釋放了?”

  劉璟點點頭,“確實如此!”

  “為什麼?”劉表注視著他問道。

  “回稟伯父,奴隷多,自耕農必然減少,這對官府賦稅不利,侄兒一貫反對蓄奴,但人微言輕,無力勸說豪門,只能儘力而為,約束自己。”

  劉璟反對蓄奴的言論倒是說在劉表的心坎上,如果荊州有足夠多的自耕農,稅賦充足,他對荊州各大世家豪門的依賴就會小得多,不像現在,幾乎一半的軍糧都是世家豪門提供,使他得罪不起荊襄世家。

  不過劉璟的做法還是令劉表微微有些不悅,他沒有徵求自己的同意,擅自釋放奴隷,一旦傳出去,雖然劉璟的名聲有了,但他的身份是自己侄子,這讓荊襄世家們怎麼想,還以為釋奴是自己的意思,是在暗示他們。

  只能說,劉璟做事情還是魯莽了一點,心中雖然不太滿意,但劉表卻不想多說,只是淡淡道:“增加自耕農不錯,可這些奴隷卻回了汝南,增加了曹操的自耕農,反而變成了資敵,你怎麼說?”

  劉璟心中早有了準備,他知道劉表肯定會為這件事而有所不滿,他不慌不忙道:“請伯父息怒,侄兒有一言,這些奴隷原本都是黃巾軍戰俘,因為汝南民眾和黃巾軍支持劉備,曹操為此下達了殺絶令,將支持劉備的黃巾軍幾乎殺絶,這些人返回家鄉,日子一定不會好過,他們中絶大部分人都會帶家小來荊州落戶,那時五百人就會變成二三千人,增加荊州人口,這對荊州反而是好事。”

  劉表臉色緩和了一點,劉璟說得也有道理,很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心中的不滿也漸漸消釋,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劉表的這絲笑容讓劉璟一下子鬆了口氣,就像船隻從急流險灘中衝出一樣,自己終於過了這一關,接下來就應該是順風順水了。

  “好吧!這件事暫時不談。”

  劉表放開了奴隷之事,轉到了今天的正題上,“今天找你來,是想和你談談游繳所之事,這是你的第一個職務,先問一問你,你感覺自己適合這個職務嗎?”

  劉璟想了想道:“侄兒從事這個職務才半個多月,手下人很賣力,做得也很順心順手,感謝伯父關心。”

  “不錯嘛!才半個月,就能做到順心順手,確實不容易,不過......”

  劉表語氣一轉,又笑問道:“我是說,你想不想換一個位子?”

  劉璟心中暗暗期待,看樣子,劉表果然是打算重用自己了,其實劉璟壓根就不想做什麼游繳所督曹,雖然油水比較足,被很多人眼睛盯著,但那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事情上,游繳所的地位並不高,屬於一種使役之職,在官府中的地位中等偏下,文官們瞧不起,而正規軍隊更看不起這些轉為地方差役的士兵。

  而他之所以去了游繳所,其實是蒯越另有目的,並非他心甘情願。

  劉璟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恭恭敬敬道:“伯父安排,侄兒不敢不從。”

  “是嗎?”劉表似笑非笑道:“可是有些安排,你卻是寧死不從!”

  旁邊劉虎臉都嚇白了,璟弟居然對伯父的安排寧死不從,他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簡直無法想像。

  劉璟臉上一熱,他知道劉表指的是和蔡家聯姻之事,事關終身大事,當然不能聽從。

  這時,劉璟忽然想起了蔡瑁昨晚來訪之事,心中暗忖,‘這件要不要告訴劉表?’

  念頭只是一轉,劉璟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劉表並沒有提及此事,蔡瑁顯然是保持了沉默,那他為什麼要說,劉表為了保蔡瑁面子,反而會責備自己,說不定又會提及婚姻之事,反而弄巧成拙。

  劉璟低下頭,一言不發。

  劉表也只是隨口說說,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又接著笑道:“昨晚玄德再三勸我重用你,其實你是我親侄,我怎會不用你,只是考慮你還年少,資歷也不夠,如果太過於重用你,會有人說我重親疏賢,所以我一直再考慮,遲遲未能決定,但現在我想通了,打仗還靠父子兵,從你在江夏平息張武之戰的表現,我決定還是讓你從軍。”

  劉璟心中大喜,這正是他所期盼,他當即下拜,“侄兒願聽從伯父安排。”

  劉表點點頭,凝視著劉璟道:“但你要明白,我不可能給你高職。”

  “侄兒明白伯父的苦心。”

  “你明白就好,張允之所以年紀輕輕升為校尉,也是靠功績積累而得,而你資歷淺薄,年少立高位不是好事,所以我任命你為我直屬軍中軍侯,統帥五百人,有問題嗎?”

  軍侯也就是曲長,比屯長高一級,低於牙將,屬於中下級軍官,劉璟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以為至少是牙將,沒想到劉表只是平級調動。

  不過掌軍五百,又在直屬之軍,這也略略彌補了劉璟的失落之意。

  “感激伯父提拔,侄兒沒有問題。”

  劉表何等人物,劉璟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失落被他捕捉到了,他心中暗暗好笑,劉璟的失落在他的意料之中,自己對他只是平級調動,他當然會有所失望。

  沉思一下,劉表又笑眯眯道:“另外,我準備啟用甘寧,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劉璟喜出望外,甘寧終於得啟用了,他心中的失落頓時被一掃而空,這才是他最期盼的事情,就不知劉表打算怎麼用甘寧,他期待地向劉表望去。

  劉表微微一笑,“張武、陳孫被剿滅,陽新縣一帶缺人鎮守,想來想去,我還是覺得甘寧最合適,今天一早,我已封他為軍司馬,鎮守陽新縣。”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5 18:16
第一卷 初鳴 第74章 意外來信

  劉璟半天沒有說話,甘寧最終還是去了江夏,而且甘寧是水上之將,卻讓他鎮守江夏腹地,這......

  劉璟心中嘆息一聲,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三國演義上是說黃祖薄待甘寧,可實際上,根子還是出在劉表這裡。

  孫權知能用賢,最終成就帝業,曹操唯才是舉,最終統一北方,而劉表空有孔明、龐統、徐庶等才智之士,又有黃忠、甘寧、文聘、魏延等上將,最終卻基業喪盡,不能不說劉表用人有問題。

  或許他有苦衷,可是誰沒有苦衷?就看怎麼去應對困難,被苦衷所困,而沒有魄力解決問題,這樣的人始終成不了大事。

  就拿私用曲部之事來說,十一年了,遲遲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還是靠自己一件小事,才拿張允開刀,可在宣佈張允罪名時,卻絲毫不提曲部之事,這樣患得患失,畏手畏腳,真能限制住曲部氾濫嗎?

  劉璟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一葉可知秋,從劉表任命甘寧,便可看出此人心計太深,用人過疑,沒有做大事的魄力,要是自己,就讓甘寧鎮守柴桑,以誠待之,甘寧可能投降東吳嗎?

  就在這時,劉璟忽然想起一件要命之事,如果從軍,軍規嚴厲,不得擅出軍營,那麼自己練武該怎麼辦?

  這個想法跳入心中,劉璟後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竟然把這件最關鍵之事忘記了,他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該怎麼說。

  劉表看出了劉璟的神情異常,他以為劉璟是為甘寧之事而有意見,心中略略有些不悅,“怎麼,你對甘寧的安排不滿意?”

  劉璟連忙搖頭,“侄兒不敢,是因為自己之事,侄兒另有苦衷。”

  “你有什麼苦衷,可以告訴我。”

  或許劉表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點冷硬,畢竟是自己的侄兒,還是一個孩子,自己應該多多寬容才對,他臉上開始變得溫和起來,笑道:“璟兒,你父母已去世,我就是你最親的人,有什麼困難你儘管說,伯父會儘力幫助你。”

  劉璟本不想說自己練武之事,可是如果不說,他又找不到理由提出特殊要求,無奈,劉璟只得吞吞吐吐道:“回稟伯父,侄兒其實每天夜裡都在漢水中練武,不能離開漢水,侄兒懇求伯父把侄兒安排在水軍。”

  旁邊劉虎的眼睛瞪大了,心中暗忖:‘乖乖,原來他在漢水中練武,難怪進步神速,這小子竟然偷偷瞞著大家,我竟然一點不知,水中練武,到底是怎麼個練法?’

  劉虎學武痴迷,他心中又升起一絲期待,他能不能也能學到一點。

  劉表也頗有興趣,呵呵笑道:“原來如此,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在漢水中練武,其實,把你安排到哪裡都可以,但關鍵是你要對我說實話,我不喜歡被人欺騙。”

  說到這裡,劉表的目光變得鋭利起來,注視劉璟,“我說的話,你明白嗎?”

  劉璟默默點頭,“侄兒明白!”

  “明白就好,你的要求,我自會考慮。”

  劉表的表情就像變色龍一般,從不滿到溫和,又變得嚴厲,可當目光轉向劉虎時,目光又再次變得柔和起來。

  劉虎一直戰戰兢兢,但他心中充滿了同樣的期盼,不等劉表開口,劉虎立刻跪下磕頭道:“侄兒願跟隨璟弟,懇求伯父成全。”

  劉表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你傻,你倒不傻,好吧!我就成全你。”

  .

  劉璟和劉虎告辭走了,劉表背著手站在窗前,凝視著院子裡的幾株臘梅,淡黃色的臘梅開得正艷,飄來陣陣芬芳,劉表卻無心賞聞,他還在考慮劉璟之事。

  剛才說到練武,倒讓他想起一事,據說侄兒竟是向趙雲學武,這讓劉表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難怪劉備要極力推薦璟兒。

  劉表不由冷笑一聲,這個劉玄德打的好主意,無論如何,他可不希望劉備和自己子侄交往過密,以免璟兒成了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這時,門敲響了,傳來次子劉琮的聲音,“父親,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

  劉表的思路被打亂,他收回思緒,又回到了坐位上,門開了,劉琮走了進來,恭恭敬敬跪下磕頭,“拜見父親!”

  劉表對這個次子除了身材不高有點不太滿意外,其他方面他都還算滿意,尤其他很有孝道,對自己和繼母都十分關心,妻子不止一次誇讚他,相比之下,劉琦在這一點就做得略遜一點。

  “你有什麼事嗎?”劉表微微笑問道。

  “聽說四月初是陶氏老家主的壽辰,孩兒願替父親前去柴桑拜壽!”

  .........

  “璟弟,你真是在江中練武嗎?”過江渡船上,劉虎小心翼翼問道。

  劉璟站在船舷邊,默默注視著茫茫大江,他沒有聽見劉虎的疑問,思緒還在他新任的職務之上,在書房中,有很多事情他都沒有想到,現在才開始慢慢回味過來。

  為什麼是劉備替自己說情,再三勸劉表重用自己,當然,劉備在某種程度上,是希望自己能擔大任,但劉璟總有一種直覺,劉備此人心思複雜,他未必是好意。

  劉虎見劉璟沒有理睬自己,嘆了口氣,心中湧起一種自責,自己真是貪得無厭,璟弟把那麼高深的劍法教給他,他還不滿足嗎?還像再探求璟弟的秘密。

  ‘啪!’劉虎竟狠狠給了自己一記清脆的耳光。

  劉璟一怔,回頭看了看他,眉頭一皺道:“你在做什麼?”

  劉虎滿臉羞愧,低下頭說:“我真是太貪心了,又想學璟弟的水下練武。”

  “你是想得太多了!”

  劉璟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虎,我水下訓練不是為了學武,而是為了鍛鍊我的力量,我力量不足,如果我有像你這樣的天生神力,我何必這麼辛苦?”

  劉虎這才明白,他撓撓頭道:“那你可以練習舉石鎖啊!劍館裡的人都這樣練習,我也是這樣練習力量,效果蠻好。”

  劉璟搖了搖頭,他在水下練武可不是僅僅為了增加力量這麼簡單,更重要是練習力量的運用,水底暗藏的各種水流,使他的力量運行更加流暢,恐怕這才是玉真人讓他水底練功的真正用意。

  只是這些話他不想多說,說了劉虎也未必能理解,劉璟笑了笑,岔開了話題,“本來我打算推薦你接任游繳所督曹,你怎麼又想跟我從軍?”

  劉虎咬了一下嘴唇,吞吞吐吐道:“我只是覺得。。你的選擇都很正確,我就跟著你。”

  劉璟望著這個比自己還高半個頭大個子,心中頗有感觸,他發現劉虎其實並不傻,他比很多人都聰明,他不會去分析游繳所的地位和得失,他只管盯住自己,自己不留,他也不留,唉!這個傻傢伙。

  “我們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起上任。”劉璟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大智若愚的族兄了。

  .........

  傍晚時分,劉璟吃罷晚飯,正坐在房間裡一邊品茶,一邊看書,他前世就很喜歡讀莊子,現在再重溫,竟有一種更深的體悟.

  這時院子裡傳來敲門聲,劉璟放下書簡,耳朵豎起,凝神細聽,門開了,只聽小包子在問:“請問你找誰?”

  “我是陶氏商行的人,我家主人命我來送一封信。”

  劉璟起身走到院子裡,院門口正是他認識的李管事,他也看見了劉璟,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呈給劉璟,“璟公子,這是我家主人的一封信。”

  劉璟以為是請柬,卻發現是一封信,他接過信問道:“你家主人呢?”

  “回稟璟公子,我家主人下午趕回柴桑去了。”

  這個消息讓劉璟愣住了,中午分手時還好好的,下午就趕回柴桑去了,這是出了什麼事?

  劉璟沉吟一下問道:“是柴桑發生了什麼事嗎?”

  李管事先得到陶湛嚴令,不准他亂說話,但有些話他不說出來,憋在心中又難受,李管事猶豫了一下,還是吞吞吐吐透露了一點。

  “今天下午,我家主人接到一份錦書,聽說是邀請書,主人看完錦書後,便立刻決定返回柴桑。”

  居然是錦緞邀請書,這可不是一般人拿得出手,劉璟又問道:“是誰送的錦書?”

  李管事搖搖頭,“是聽主人丫鬟說的,具體是什麼人,我們也不知道。”

  劉璟想了想,或許信中有解釋,便點點頭笑道:“多謝李管事特地跑一趟。”

  李管事告辭而去,劉璟拿著信進了房間,他坐下抽出信紙,一行娟秀飄逸的小字呈現在他眼前。

  璟公子:

  當公子收到這封信時,我已經乘船離開了樊城,在趕去柴桑的路上,真的很抱歉,原本打算後天中午邀請你再次小酌,可是發生了一些事情,使我不得不臨時決定返回柴桑。

  我也很遺憾,不勝嘆惋,希望公子能體諒我的離去,不要認為我是個失信之人。

  我在家族負責稽核各地商行賬冊,時逢歲末年初,正是各地商行開始報帳之始,或許會很忙碌,不過早則一月,遲則兩三月,我會再回樊城,請君小酌。

  擱筆之際,驀又記起,公子是答應了赴宴,但我卻沒有說定時間,那麼,兩三個月後的邀請,應該也不算違約吧!

  想到自己沒有違約,歉疚之情立刻減輕了幾分,拍拍胸口,慶幸當時沒有想好去哪家酒館。

  望公子保重,期待再見之日!

  柴桑陶湛敬上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5 18:17
第一卷 初鳴 第75章 許都之謀

  許都城北,在緊靠建安宮有一座氣勢不遜於皇宮的府宅,占地數百畝,雕樑畫棟,飛檐斗栱,各種建築上百座,規模浩大。

  這裡便是漢丞相曹操的府邸,自從汝南郡收兵北歸後,曹軍士卒疲憊,而北方袁紹則忙於平息河北內亂,無暇南顧。

  曹操便掩旗息兵,積蓄力量,操練軍馬,等待著秋天發動對袁紹的再次戰爭。

  不料一份河北情報的到來,令曹操的想法有些動搖了。

  夜幕下,相府門前站在兩排披甲武士,戒備森嚴,這時,一輛馬車緩緩停在相府大門前,一名侍衛從台階上奔來,拉開了車門。

  程昱從馬車裡走了出來,微微笑道:“這麼晚,丞相還沒有休息嗎?”

  “丞相正在書房等候先生,請跟我來!”

  程昱今年已六十出頭,但養身有術,神清氣足,行走步履矯健,依然可以騎馬跟隨著軍隊南征北戰。

  今晚是曹操特地派人將他請來,現在亥時已過,萬籟俱寂,正是人們即將休息之際,丞相卻派人將他找來,程昱隱隱感到,必有什麼緊急之事。

  他跟著侍衛進了大門,一路向曹操書房而去......

  書房內,火盆裡燃燒正旺,使房間裡溫暖如春,牆角放著一座青銅百獸香爐,裊裊飄著若隱若現的青煙,使房間裡充滿了一種淡淡的清香。

  曹操坐在靠窗坐榻上,在他前面已擺了幾張單人坐榻,此時曹操正和另一名重要幕僚荀彧談笑風聲。

  荀彧年約四十歲,身高約七尺八,長得面如白玉,風度翩翩,儀容高雅而俊逸,是一個十足的美男子。

  但曹操並非他儀容偉美而看重他,而是因為他才智出眾,是曹操帳下最重要的五大謀士之一,被曹操譽為‘吾之子房’。

  曹操和荀彧相談正歡,這時,門外傳來侍衛稟報:“振威將軍來了。”

  振威將軍正是程昱的封號,曹操點點頭,“讓他進來!”

  片刻,程昱走進了房間,跪下行拜禮,“屬下程昱拜見丞相!”

  雖然程昱封號是振威將軍,但曹操一般都稱他為先生,他是曹操五大謀士中最年長的一個,曹操也對他格外敬重。

  “先生請坐!”

  曹操微微一笑,擺手請程昱坐下,又歉然道:“這麼晚還打擾先生休息,真是很抱歉!”

  “丞相有事,程昱自然趕來,這是做屬下的本份,丞相不必有歉意。”

  程昱捋鬚笑了笑,又對荀彧點點頭,心中卻暗忖:連荀彧也來了,莫非是為袁紹之事?

  這兩天他們接到河北情報,袁紹病重,恐怕將不久於人世,袁紹幾個子侄爭位,明爭暗鬥已到白熱化。

  與此同時,曹操謀士們的意見也分為兩派,有要求乘亂進攻河北,但也有求穩,家喪謀攻不是君子所為。

  程昱也是主張按兵不動,不過他卻不是為了什麼君子之風,而是等袁紹病死,袁氏兄弟發生內訌,自相殘殺,然後再出兵各個擊破。

  曹操從桌上取過一封情報遞給程昱,笑道:“這是剛剛從荊州送來的情報,你先看看吧!著實有趣。”

  程昱微微一怔,荊州來信?他心念一動,莫非丞相是想談荊州之事,便笑問道:“可是那個劉璟又有故事了?”

  曹操仰頭呵呵一笑,“正是如此,這小子不把荊州攪得天翻地覆,他是絶不肯罷休。”

  自從汝南收兵回來後,曹操一直在關注劉璟在荊州的情況,穰山之事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個敵方少年如此關心。

  他已經收到了關於劉璟的幾份情報,對他在荊州的情況瞭如指掌,沒想到這小子又把水軍校尉張允狠狠教訓了一番,著實讓曹操為之拍掌大笑。

  程昱看完情報,眉頭一皺,“劉表這是在藉機清理曲部吧!”

  “這個我知道!”

  曹操對劉表不感興趣,他現在對劉璟卻興趣頗濃,笑道:“你說游繳所這把火,是不是這小子自己放的?”

  “丞相,這信中有說,是他自己放的。”

  “有嗎?我怎麼沒有看見。”

  曹操連忙接過情報,又仔細看了一遍,忍不住捋鬚大笑:“果然寫得有,我沒有注意到,不過和我想的一樣,確實是他自己的苦肉計,不錯!這孩子我喜歡,很合我的脾胃。”

  程昱暗暗苦笑一聲,丞相就是這樣,不管是敵是友,只要自己喜歡,他都會毫不吝嗇地讚許,當年對關雲長也是一樣,這麼多年,一點未改變。

  曹操彷彿明白程昱心思,微微笑道:“我只是看了這少年之事,覺得很有趣,今晚當然不是談他,只是因為他,引發了我對荊州的思考。”

  程昱這才明白,便微微笑道:“估計丞相忘不了汝南之事吧!”

  “嗯!上次在汝南郡,這渾小子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像看書一樣,吊起了我的胃口,總想知道他在荊州表現如何,迄今為止,表現得不錯,很值得我再繼續觀望下去。”

  說到這,曹操又有些遺憾道:“上次情報上說,此子身高八尺,相貌不凡,可惜我沒有親自見他一面,不過我已經命他們畫像了,很快就會送來。”

  旁邊荀彧猶豫一下,勸道:“丞相,他畢竟只是一個少年,至少幾年後在荊州還翻不起什麼大浪,丞相何必把寶貴的精力放在他身上,屬下覺得丞相對他太過關注了,甚至超過了袁紹,有點以偏蓋正。”

  曹操笑著擺擺手,“袁本初之事當然重要,不過這少年之事又牽涉到荊州,所以先談談他,實際上是想商量荊州之計。”

  荀彧笑了笑,不再多言,他不知丞相為何忽然想到荊州,難道是想打荊州不成?

  程昱沉思片刻,又接口道:“其實荊州的關鍵在於幾大世家的利益,雖然北方未平,暫時無暇估計荊州,但有些事情我們可以先做起來,可以先和世家接觸,承諾保護他們的利益,一旦北方平息,我們大軍南下,荊州世家舉降,荊州必將勢如破竹,一戰而平。”

  曹操點點頭,“實際上聯繫荊州世家之事,我們早就在做了,蔡、蒯兩族都明確表示,願意效忠於漢室,實際上就是願意投降我的變通說法,只是劉表態度強硬,拒絶質子於許都,前年還險些殺了韓嵩,還有黃祖和劉備都是強硬派,現在荊州抗擊聲多,和緩者寡,我就在猶豫,要不要屯重兵於南陽,先剷除新野劉備,殺雞儆猴,削弱荊州的強硬派。”

  “丞相不可!”

  荀彧在一旁連忙反對,“現袁紹病危,將不久於人世,必將引發諸子爭位混戰,這個時候丞相應按兵不動,虎視河北,等待機會,南方應安撫為主。

  若丞相兵壓南陽,必然會逼迫劉表和孫權合縱,或者聯繫河北袁氏,如果袁氏諸子和解,就會形成南北夾擊之勢,對中原戰勢不利。”

  曹操沉思片刻,又問程昱,“仲德的意見呢?”

  程昱很瞭解曹操的心思,就是因為袁紹病重,即將病故,袁氏諸子爭位之勢已成,必然會形成袁氏內戰,所以丞相才想利用這個時機,南下剿滅劉表,然後再回師北上,收拾河北殘局。

  想得雖然很好,但很多事情並不是想的那麼簡單。

  程昱微微一笑,“坦率地說,我支持文若。”

  “這是為何?”曹操沉聲問道。

  他知道程昱一向謹慎,考慮問題周密,或許真有什麼事是自己沒有考慮倒,他注視著程昱,等待他的解釋。

  程昱不慌不忙道:“荊州北有漢水,南有長江,境內水網縱橫,河流密佈,不知丞相考慮操練水軍否?”

  “當然需要!”

  “那操演水軍至少一年,還有軍隊調動,荊州精鋭之軍約十四五萬,丞相想勢如破竹,一戰而定,至少需要調動五十萬軍隊,如果沒有這麼多軍隊,那只能打持久戰,假如唇亡齒寒,孫權、劉璋來援,劉備再寫信去西涼,請馬騰出兵襲擊關中。

  這場戰役就算最後我們勝利,那也必然是慘勝,如果那時,北方袁氏內部已經統一,那我們還有沒有力量去平定北方?

  或者南方之戰打到後期,我們深陷泥潭,而袁氏已經統一,大軍壓境,我們何以抵擋?這些事情雖有誇大之處,但世事如棋,我們也難以事事預料。”

  荀彧也勸道:“丞相,其實劉表胸無大志,守成而不知進取,這是我們的大幸,我們的當前之重還是河北,徹底平定河北後再南下,我們無後顧之憂也,若丞相不放心,可命夏侯惇將軍率軍三萬屯於南陽,牽制劉表主力,這樣江夏必然空虛,孫權豈不動心,一旦孫劉交戰,最後是丞相坐收漁利。”

  曹操是一個有雄才大略之人,他只是一時略微動心,想趁袁氏內亂的機會,揮師掃平荊州,但很多細節他都沒有考慮到,尤其是北方士卒不鰼水戰,需要耗費很多時間和精力操練,這和他速戰速決的想法違背。

  他也知道,一旦耗費時間太長,北方必然生變,這時候圖荊州確實有點不智,還不如暗中扶植荊州世家,挑起荊州內訌,同時激發孫劉交兵,讓他們兩敗俱傷,最後自己來坐收漁利。

  想到這,曹操便笑道:“既然兩位大謀都極力反對,那我只好聽從,南下荊州之事就暫時放一放,不過文若說得有理,我不妨創造條件,讓劉孫兩家好好鬥上一鬥。”

  停一下,曹操又自言自語,“如果能藉機把劉備剷除,那無疑是替我拔去了眼中之釘,就不知元讓有沒有這個魄力。”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6 12:05
第一卷 初鳴 第76章 孫權野望

  吳縣是東吳孫氏政權的都城,也就是今天的蘇州城,由伍子胥築城,城池延續兩千五百年,一直到後世的今天。

  在吳縣西城外的靈岩山上,修建了一片精緻典雅的建築群,占地約百畝,瓊樓玉閣,和山林相映生輝,精雅異常.

  這裡是孫權之母吳氏的離宮,原是夫差給美女西施修建的館娃宮,後被大火焚燬,但吳氏喜歡這裡的風景,孫權便在原來館娃宮基礎上,重建了這座離宮,給母親居住。

  新年後不久,吳氏便病倒,多方請名醫延治,皆不見效果,病勢愈深,幾名醫匠都已明言,老夫人熬不過今年夏天。

  孫權也衣不解帶,晝夜服侍在母親身旁,隨著母親病情加深,他心情也格外沉重。

  離吳氏病房不遠的一座院子,被闢為孫權的臨時下榻之處,這座占地不足三畝的小院,便成了東吳政權軍機政務彙集之地,每天都會有侍從專程從城內把各種文書軍報送來。

  在二樓書房內,孫權正坐在几案後奮筆疾書,不時停筆仰面深思。

  孫權今年二十一歲,是所有割據諸侯中最年輕的主公,他長得紫髯碧眼,目有精光,方頤大口,形貌奇偉異於常人。

  當年朝廷使者加錫孫策時,便曾斷言,‘吾觀孫氏兄弟雖各才秀明達,然皆祿祚不終,惟中弟孝廉,形貌奇偉,骨體不恆,有大貴之表。’

  孫權前年接手兄長孫策基業,內憂外患,孫輔有奪位野心,從兄孫暠欲奪會稽自立,廬江太守李術更是公開叛亂。

  但孫權撫內安外,鎮壓叛亂,又選賢任能,平定山越,開闢疆土,不僅已完全掌控了江東大權,同時兵精糧足,將士用命。

  去年秋天,曹操大軍討伐汝南劉備,荊州震動,劉表調集十萬大軍屯守襄陽,導致江夏兵力不足,使孫權心中有了想法。

  恰逢此時,江夏張武、陳孫不服黃祖,欲稱亂謀反,特地派人暗中送信至江東,在魯肅勸說之下,孫權毅然決定出兵彭澤,觀望局勢。

  若劉表無力平息張武、陳孫之亂,他則趁機攻克江夏,若劉表大軍西至,那江東軍也按兵不動。

  但劉表卻命劉備率軍西來,迅速平息了張武、陳孫之亂,沒有給江東軍一點機會。

  就在孫權考慮要不要增兵彭澤,一舉拿下柴桑為攻打江夏的橋頭堡之際,他的母親卻不幸病倒,使孫權不得不停止干戈,禱告母親病體康復。

  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響起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兄長,我可以進來嗎?”

  是妹妹尚香的聲音,孫權之父孫堅同娶吳氏姐妹為妻,長姐也就是孫權之母,生下四子,而妹妹只生下一女,取名孫仁,字尚香。

  雖然是同父異母,但孫氏兄弟卻極為疼愛這個唯一的小妹,從小把她當做寶貝,呵護著她長大,她被東吳民眾稱之為江東公主。

  孫權也同樣愛極這個妹妹,他不止一次對手下年輕將領們說,能娶我妹者,必是江東最偉岸之丈夫。

  不過去年秋天,四弟孫匡帶著尚香跟隨舅父吳景去江夏遊歷,險些出了事,孫權在自責之餘,也嚴懲孫匡和妹妹尚香,禁足他們兩個月。

  “進來!”

  孫權的語氣十分柔和,尚香的懲罰期已過,他便更加疼愛她,似乎要把這兩個月的疼愛不足補回來。

  一個苗條的身影進了房間,正是江東的公主孫尚香,去年秋天一次旅行給她帶來了刻骨銘心的記憶。

  也給她帶來禁足兩個月的嚴懲,不過就算兄長不禁足,她也不會出門一步,她臉上的幾道血痕讓她鬱鬱不樂,不肯出門見人。

  她心中也恨極了那個劉璟,她後來才知道,那個綁架她的年輕軍官竟然是劉表之侄,這既讓她驚訝,又讓她感到惱羞,她還許諾封他為牙將,不知他心中當時是怎麼笑話自己。

  不過,隨著她臉上血痕漸漸消失,恢復了她如花似玉的容顏,她心中對劉璟惱恨也就稍稍消褪了幾分,畢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女,儘管有些心智早熟,但本質依舊是天真爛漫,心中容不下太多的仇恨。

  這兩個月大娘病重,孫尚香也不知哭了多少回,雖然不是她生母,但大娘從小對她疼愛有加,每次她調皮欺負哥哥,大娘總是偏袒她。

  聽說大娘已醫治不癒,要準備後事了,孫尚香心中更加悲傷萬分,每天晚上都要流一番眼淚。

  “兄長找我嗎?”孫尚香低著頭,悲悲慼戚問道。

  孫權握了握妹妹的手,感覺她的手冰涼,又見她雙眼哭得像桃兒一樣,心中憐惜,強顏笑道:“這兩天你一直在母親身旁服侍,昨晚你好像也沒有睡,你年紀還小,身體柔弱,要注意休息,今天晚上你就不要熬夜了,有我們服侍母親呢!”

  “兄長也有兩夜未眠了,白天還要忙軍機政務,你才更要休息,我沒什麼事,困了就眯一會兒,兄長不要擔心我。”

  有時候孫權也為妹妹整天舞刀弄劍而感到擔憂,可這一次母親病重,妹妹表現出了少女特有的溫柔體貼的一面,他放心了,畢竟是女孩兒,溫柔的性子永遠不會丟掉。

  有時候他也考慮給妹妹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婿,可一轉念,想到她才剛滿十二歲,心中頓時啞然失笑,還早著呢!將來也不知是誰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這時,孫權意外地發現妹妹脖子上還有一點細細的血痕,不由眉頭一皺,“尚香,你脖子上......”

  當時劉璟一共給孫尚香臉上和脖子上留下四道血痕,現在其餘都消褪了,惟獨脖子上留下一點血絲,令她鬱鬱不樂。

  沒想到竟被兄長發現了,她嚇得連忙摀住脖子,“沒什麼,過幾天就好了。”

  孫尚香是害怕兄長由此惱火,從此不准她出門,儘管她心中也恨劉璟,但此時她可不想再節外生枝,她寧可自己承受這份惱恨,也不要兄長再提那件事。

  孫權臉色陰沉下來,他倒不是恨劉璟,劉璟明知他們兄妹的身份,還放了他們,這倒讓孫權感到很意外,甚至心中還有一點感激。

  他是生氣弟妹二人的冒險,想到這件事,他就要責怪幾句,孫權又埋怨道:“無非是一匹馬而已,你若因此傷了性命,讓我怎麼向母親交代?”

  孫尚香撅著嘴,搖晃兄長的手臂撒嬌道:“我知道了,上次只是意外,我保證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兄長就別再提這件事了。”

  孫權拿這個妹妹沒辦法,只得嘆口氣道:“算了,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先去陪陪母親,我還有公務。”

  孫尚香見兄長不再計較這件事,心中又高興起來,像只小鳥般溜了出去,望著妹妹可愛的背影,孫權笑著搖搖頭,這個寶貝妹妹到底幾時才能真正長大。

  孫權收回心思,又問旁邊侍衛,“有什麼事?”

  “啟稟吳侯,周護軍求見!”

  孫權大喜,他正想派人去找周瑜,沒想到他竟自己來了,“快請他進來!”

  不多時,周瑜器宇軒昂走了進來,周瑜今年只有二十八歲,長得雄姿英發,逸表非凡,尤其擅長音律,在江東極為著名,故民間有‘曲有誤,周郎顧’的說法,所以江東民眾又愛稱他為周郎。

  孫權也極為看重周瑜,在他繼承兄長之位後,封周瑜為中護軍,和長史張昭共掌江東軍政。

  周瑜走進房間,跪下向孫權行一拜禮,“周瑜拜見吳侯!”

  “公謹不必多禮,請坐!”

  周瑜坐下,一名侍衛上了茶,孫權從桌上取過一份朝廷詔書,道:“前幾天收到朝廷詔書,要求江東孫氏送嫡子去許都為質,這件事我很為難,若不奉詔,我會背上逆臣之名,若奉詔送兄弟去許都,恐怕就會受制於人。”

  周瑜冷冷一笑,“這哪裡是什麼詔書,分明是曹賊的意思,前年,曹賊不是也命劉表質子嗎?卻被劉表明確拒絶,也沒有見誰議論劉表是逆臣,公道自在人心,吳侯何必聽從曹賊之令?”

  孫權點了點頭,‘公道自在人心’,這句話說得非常好,其實孫權也不想送兄弟去許都為人質,只是他拿不定主意,周瑜的勸說使他下定了決心。

  “群臣議論不決,讓我猶豫至今,公謹果決,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周瑜又笑道:“其實我來,是想和吳侯商議進軍江夏之事,曹操專心平定河北,無暇南顧,揚州刺史劉馥練兵淮南,根據顧徽探查敵情,劉馥專於防禦,無心南下,可見曹軍重心在河北。

  而夏侯惇在南陽屯兵三萬,威脅荊襄,牽制住了劉表主力,江夏只有黃祖兩萬五千軍隊,我們何不趁此機會奪取江夏?”

  孫權嘆了口氣,“我何嘗不想,只是母親病重,我不敢妄動干戈,怕留下不孝之名。”

  周瑜壓低聲音道:“我請術士夜觀天象,太夫人雖病重,但主星暫無隕落跡象,而且我聽說華佗在廣陵收徒,已命人去請他,不久將至,或許能治好太夫人之病,但戰機卻稍縱即逝,吳侯當斷則斷。”

  孫權沉思良久,便道:“母親的病要治,戰機也要抓住,不如這樣,先請華佗延治,如果能穩住母親病情,不管是否治癒,我們先攻下柴桑,為攻江夏留下立足之地,公謹覺得如何?”

  周瑜點點頭,這樣也行,他立刻道:“屬下推薦徐盛為先鋒,備戰彭澤,隨時可攻打柴桑!”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6 12:05
第一卷 初鳴 第77章 新野急報

  春天已經來臨,空氣中充滿了柔和的陽光和溫暖的氣息,樹林中早已被翠綠的萌芽所覆蓋,百靈鳥在樹林上空飛翔鳴叫。

  河水更加綠了,一群群水鴨和白鵝在河中翻騰,不時有捕魚的船隻駛過,船頭上站著幾隻鸕鷀,彷彿披上黑甲的將軍。

  春風習習,樊城南城頭上的大旗隨風招展,城頭上,劉虎身著鐵鱗甲,頭戴鷹棱盔,腰挎環首刀,在城頭來回巡視,他身形魁梧,儼如半截鐵塔,手執一把六十斤重的大刀,顯得威風凜凜。

  他現在出任樊城守備曲屯長,掌管一百士兵,樊城守備曲就是劉璟的軍隊,這支軍隊有點類似於後世的獨立營,由五百士兵組成。

  這支軍隊負責掌管樊城南北城門,並不受駐守樊城的校尉文聘管轄,而是隷屬於劉表的衙軍,直接向都尉王威負責。

  這也是劉表軍隊的特殊之處,一些戰略城池都是由劉表的直屬衙軍掌控,比如武昌、樊城、江陵、公安等等。

  所以劉璟掌握這支五百人的軍隊,幾乎就是一個獨立王國,進出城門自由,毫不影響他的練武,這也是劉表對他的苦心安排。

  今天上午,正好輪到劉虎的當值,他但任屯長已近三個月,早已和手下打成一片。

  劉虎雖是州牧從侄,但他人緣極好,沒有一點軍官架子,無論士卒還是其他軍官,人人都喜歡他,都親昵地叫他一聲‘虎哥!’

  “虎哥!”

  一名士兵快步奔來,單膝跪下稟報:“新野有緊急軍報來了!”

  劉虎笑嘻嘻踢了他一腳,“你這個傢伙,說正事的時候,應該叫我屯長。”

  士兵撓頭不好意思笑道:“小的記住了,下次一定不會犯錯。”

  劉虎快步走下城頭,在城門處四下張望,“軍侯在哪裡?”

  “虎哥,軍侯好像回軍營了。”

  “唉!還得我老虎再跑一趟。”劉虎無奈,只得轉身向城內快步奔去。

  樊城守備曲的駐營離城門不遠,是一座中等軍營,占地約百畝,由五排磚房和一座訓練校場組成,四周被圍牆包圍,大門旁還有一座三丈高的哨塔,有哨兵晝夜巡哨,大門前還有士兵站崗,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劉璟的營房位於第一排軍營的最左面,由三間屋子組成,除了他本人的主房外,還有兩間輔房,一間屋子堆放各種文書竹簡,而另一間屋子便是處理文檔資料,有兩名書佐在房間內辦公。

  劉璟擔任軍侯之職也有近三個月了,從最初的興奮,到逐漸平淡,每天忙忙碌碌,幾乎都是做同樣的事情,守城值勤、操練士卒,調解糾紛、每月寫一份報告,事務平淡而枯燥。

  這三個月,劉璟絶大多數時間都呆在樊城,很少去襄陽,使他的生活漸漸歸復平靜,沒有再發生什麼事端。

  不過劉璟在自身的武藝上卻收穫頗大,每天晚上的刻苦訓練使他的力量在一天天增強,他已經可以舞動近四十斤重的兵器,遊刃有餘。

  武藝上的進步極大地增加了劉璟的信心,使他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房間裡,劉璟正全神貫注地批閲三月的報告,這是他每月必須要寫的彙總報告,一般是由書佐草擬,由他修改後,呈交給上司王威。

  雖然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劉璟還是不敢大意,王威是個極為認真之人,他會仔細核對一些數據。

  上月報告中,軍隊收到錢糧數量和撥付數量略有一點點出入,王威便親自來軍營核查,才發現是因為報告中將一些霉爛的糧食剔除,儘管如此,劉璟還是領教了王威嚴厲正大的態度。

  聽說自己的前任就是因為貪污錢糧而被王威嚴懲,至今還關在牢獄之中。

  還有就是一個月前兵器庫被盜,丟了不少弓弩和戰刀,劉表震怒,下令全軍搜查,每個軍營都要被專門的人盤查清點,鬧得沸沸揚揚,最後查不出結果,還是不了了之。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劉虎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璟弟,新野要開戰了!”

  劉璟騰地站起身,“消息可屬實?”

  這是他一直等待的消息,早在十天前,南陽那邊便傳來消息,曹軍增兵兩萬,南陽駐軍從一萬增加到三萬人,河南尹夏侯惇親自率軍兵臨南陽。

  這是一個不妙的先兆,隨著南陽那邊不斷有人拖家帶口南下避難,樊城守軍就像春江中的鴨一樣,率先體會到了什麼?

  守衛樊城大門的劉璟也感到了戰爭煙雲的逼近,但他卻期待著,期待自己能身處戰場。

  他來荊州已有近半年,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當初他是穿越戰場逃入荊州,對戰爭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但現在不同了,他渴望經歷一場戰爭,來磨礪他三個月來的苦練,這就像剛剛拿上槍桿的士兵一樣,對戰爭總有一種天然的渴望。

  他嫌劉虎回答太慢,又追問道:“報信兵呢?”

  “已經過漢水去襄陽了。”

  劉璟沉思片刻,“那我也去!”

  ........

  州衙劉表官房內,劉表正和蔡瑁商議南陽軍情,劉表十天前得到消息,曹操派大將夏侯惇率軍兩萬增援南陽,使南陽的曹軍精兵達到三萬餘人,對襄陽形成了巨大威脅。

  就在剛才他又得到劉備的緊急軍報,夏侯惇派部將李典率軍五千,襲擾新野縣邊界,雙方發生了小規模戰役。

  劉備駐軍只有六千人,對付李典的五千人可以,但如果夏侯惇率兩萬軍南下,新野將難保,劉備緊急向劉表求援。

  曹軍襲擾新野的消息令劉表心中憂心忡忡,他也得到消息,袁紹病重,幾個子侄爭奪世子之位,發生內訌。

  劉表就擔心曹軍會利用袁氏子侄爭位的時機,大軍南下進攻荊州,夏侯惇極可能只是先頭部隊。

  但此時劉表卻為黃祖的再一次拒絶出兵而大發雷霆,孫權母親病危,江東大軍已經撤離彭澤,江夏並無威脅,劉表便命黃祖調兵兩萬來支援襄陽,增加襄陽防禦。

  但黃祖卻推脫軍中疫病流行,不宜勞師,不肯前來,劉表很快便知道根本沒有什麼疫病流行之事,分明就是黃祖不聽自己調令。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終於令劉表忍無可忍。

  “曹軍第一次攻宛城,我命他調兵一萬,他不肯來,第二攻宛城,我再命他調兵八千,他還是不肯,去年汝南之戰,我又命他調兵一萬,他再一次拒絶,一而再,再而三,他還當我是主公嗎?”

  劉表氣得幾乎發狂,蔡瑁在一旁嚇得心驚膽顫,一勸再勸,好容易才使劉表怒氣稍平。

  但劉表卻變得陰冷起來,他背著手站在窗前,心中動了殺機,良久才冷冷道:“他應該把江夏軍當做是他黃祖的軍隊了。”

  “主公.....”

  蔡瑁還想再勸,劉表卻一擺手,“不用再說此事,說說曹軍吧!我該怎麼應對?”

  “是!”

  蔡瑁嘆息一聲,只得把思路拉了回來,沉思片刻道:“主公,關鍵還是曹操北方未平,一時無力南下,南陽駐兵也只是一種威脅,那麼劉備就有抗擊曹軍的義務,而且,我想他的壓力應比主公更大。”

  蔡瑁畢竟是荊州的軍師,在軍機問題擁有第一發言權,儘管他是親曹派,但曹軍此時南下,不符合他的利益,所以他也主張增兵新野,抗擊曹軍。

  但蔡瑁還有更深的心思,如果能借曹軍之手殲滅劉備,可謂一舉兩得。

  他又勸劉表道:“現在新野的兵力有六千餘人,我建議再給劉備增兵一萬,使新野的兵力達到一萬六千,可以勉強對抗曹軍,但卑職認為,我們的一萬援軍不能交給劉備,必須由我們自己的人統帥。”

  劉表點了點頭,蔡瑁的建議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把劉備放在新野,就是為了他成為自己的屏障,既然曹軍增兵南陽,那麼這個屏障的作用就應該發揮出來。

  其實劉表也有另外的心思,假如曹軍不是大舉南下,只是小規模騷擾,那麼能不能好好利用一番曹軍呢?

  劉表答應了:“就按你說的辦,可向新野派援軍兵一萬人,保證新野兵器錢糧充足,不過這一萬援軍應該由誰來統帥?”

  “卑職推薦校尉張允,他是主公外甥,忠誠度不容置疑,而且他曾多次領兵和蒼梧太守史璜作戰,經驗豐富,可擔大任。”

  劉表沉吟一下,曹軍可不是蒼梧軍,張允打水戰可以,但要他和曹軍作戰,劉表著實不放心。

  就在這時,有侍衛在門口稟報,“蒯參軍來了!”

  蒯越的官職是參軍中郎將,荊州的第三號決策人物,他來得正好,劉表也想聽聽他的意見,當即令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蒯越快步走進官房,跪下向劉表行拜禮,“屬下蒯越拜見主公!”

  “異度不必多禮,請坐!”

  蒯越坐下,又向蔡瑁微微欠身,點頭笑道:“原來軍師也在。”

  蒯、蔡兩族在荊州一直呈競爭之勢,雖然某些方面他們有共同的利益,比如他們都屬於親曹派,再比如他們都反對重用北方士族。

  但在彼此的核心利益上,蒯、蔡兩族則很難有共識。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蔡家利益在襄陽郡,而蒯家利益在南郡,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還算相安無事。

  但自從去年,劉表考慮讓兩個兒子和荊州世家聯姻,這就涉及到了蒯蔡兩族的長遠利益,他們之間的矛盾開始凸顯出來。

  蔡瑁本來是支持劉琦,但叔父蔡訓和妹妹蔡夫人卻極力主張支持劉琮,更重要是劉琦本人偏向蒯家,這使得蔡瑁深感失望。

  他開始轉變態度,支持次子劉琮,並考慮把女兒蔡少妤嫁給劉琮,以便於對劉琮的控制。

  而蒯越則公開支持長子劉琦,他和劉表達成一種默契,將兄長蒯良之女蒯靜嫁給劉琦,完成蒯劉聯姻,雖然雙方還沒有正式表態,但這一天將很快到來。

  而受劉氏兄弟婚姻的影響,荊州的四大世家也漸漸各自站隊,形成了蔡黃集團和蒯龐集團兩大勢力。

  不過此時兩大集團還只是一個雛形,劉琮尚未娶蔡少妤,蒯靜也未嫁給劉琦,利益紛雜,涇渭不明,正是荊州新舊格局交替之時,儼如黑夜和白天交接的黎明。

  劉表當然也很瞭解這種格局變化,作為一個最高掌權者,他不希望部屬們團結一致,將他們分化,形成兩大對立集團,這才符合他劉表的利益,便於他掌控荊州。

  所以劉表也開始轉變態度,不再強求劉璟迎娶蔡家之女,如果讓次子劉琮來迎娶蔡家之女,或許也不是壞事。

  只是劉表並不急切,他希望這種勢力格局的演變能在他的引導下慢慢完成,用一年或者兩年的時間,這樣在時間上就便於他的部署。

  儘管黃祖給他帶來了滔天的憤怒,但劉表卻不會露在臉上,他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笑眯眯對蒯越道:“我正和軍師商議曹軍增兵南陽一事,我們都主張向劉備派援軍,加強新野的防禦,不知異度有什麼更好的建議?”

  蒯越笑了笑,“我支持主公的方案,對付曹軍,劉備比我們更有經驗,如果援軍不多,直接交給劉備統帥,如果數量眾多,還是我們自己的大將掌控比較好。”

  看來派援軍已是共識,現在關鍵是派誰的問題,劉表沉吟一下問道:“我打算派一萬精兵北上,異度認為誰更適合做主帥?”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6 19:23
第一卷 初鳴 第78章 璟公子也可出征

  蒯越瞥了一眼蔡瑁,見他臉拉得老長,滿眼冷色,顯然他也有人選,或許是沒有被劉表承認。

  “不知軍師打算推薦何人?”蒯越笑眯眯問道。

  “我推薦張允,年輕有為,帶兵經驗豐富,而且資歷也足夠。”

  他鼻子又輕輕哼了一聲,“怎麼,蒯參軍覺得不妥嗎?”

  “張校尉掌管漢江水軍,如果是和江東軍作戰,我倒覺得他很合適,但現在是曹軍,好像張校尉還沒有和騎兵作戰的經驗,其實我覺得令弟倒不錯。”

  蔡瑁愕然,“蒯參軍是說蔡中還是蔡和?”

  “都可以,我推薦他們為裨將。”

  蔡瑁這才明白蒯越的意思,推薦自己的族弟為裨將,那麼主將就是他來推薦,甚至由他親自率軍,打得絶妙主意啊!

  蔡瑁冷笑不語,旁邊劉表笑問道:“那異度推薦誰為主將?”

  蒯越略略欠身道:“屬下推薦文聘將軍為主將,本來我想推薦黃忠為主將,但黃忠武藝雖高,統帥能力還是要略遜文聘一籌。”

  劉表沉思一下,又問道:“那你認為,我們援軍一萬,數量是不是偏少?”

  “回稟主公,這次曹軍主將是夏侯惇,聽說于禁、李典等大將也在,出兵一萬,我確實是覺得有點偏少,當然,如果曹軍只是試探進攻,倒也夠了。”

  劉表背著手走了幾步,荊州四面皆敵,東要防孫權,西要防劉璋,南方交州不穩,還有荊州各郡要駐兵,他的總兵力也才十二萬,還包括他調動不了的二萬五千江夏軍。

  現在襄樊一帶駐兵只有五萬餘人,要鎮守樊城和襄陽兩鎮,如果派兩萬援軍,樊城的守軍就不夠了,一旦被曹軍偷襲,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只派一萬援軍,劉表也覺得偏少了一點,他左右為難,背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沉思不語。

  這時蔡瑁笑道:“其實讓文將軍為主將也不錯,率軍一萬援助劉備,然後卑職願率兩萬五千軍為後援,其中五千人守堅守樊城,兩萬軍駐紮河口。

  若前方危急,卑職可迅速率軍援助,若前方無事,卑職則按兵不動,這樣進退皆可,主公以為如何?”

  劉表又走到地圖前仔細查看,河口鎮位於樊城和新野之間,距離新野六十里,離樊城五十里,正好是一個居中的位置。

  在這裡佈置一支軍隊,可以承上啟下,進可攻,退可守,兩城皆可兼顧,正是兵力不足的最佳方案。

  這個方案可以讓劉表接受,他沉思片刻便欣然同意了,“那就這麼定了,文聘為主將,蔡中為裨將,率北營一萬精兵援助新野。”

  他對蔡瑁的方案很滿意,自然也順帶同意了由蔡瑁親自領兵為後援,“德珪可率軍兩萬駐紮河口,總督後援。”

  蔡瑁大喜,起身抱拳,“卑職遵命!”

  旁邊蒯越冷笑不語,文聘前腳北上,蔡瑁後腳就接收了文聘的樊城,可他真的能如願以償嗎?

  這時,一名侍衛在門口稟報:“啟稟州牧,璟公子和虎公子求見。”

  兩個侄兒來了,劉表心情頗好,便笑道:“讓他們進來!”

  不多時,劉璟和劉虎快步走進來,兩人皆穿著軍服,單膝跪下行軍禮,“拜見州牧!”

  “兩位小將軍請起!”

  劉表見兩人一個比一個高大魁梧,心中喜歡,這是他的劉氏子弟,是他家族興盛的希望。

  尤其劉虎,從前呆呆傻傻的模樣,自從跟隨劉璟,開始變得懂事明智,這讓劉表深感欣慰,對劉璟的態度也比三個月前寬和了許多。

  “兩位小將軍有什麼事嗎?”劉表笑問道。

  劉璟躬身道:“聽說新野有緊急軍情,如果荊州要出兵援助,侄兒願率本部隨軍北征。”

  劉虎也甕聲甕氣道:“請伯父成全!”

  劉表臉上笑容停滯,原來他們二人想隨軍出戰,這.....

  他心中有點猶豫,請命出戰本身是好事,但這二人畢竟是他侄子,劉虎問題不大,而劉璟才十六七歲,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劉璟彷彿明白劉表的心思,又繼續解釋:“侄兒去年參與剿滅張武、陳孫之戰,曾親手搏殺張武,已立下戰功,不再是初戰,侄兒想跟隨荊州軍北上歷練。”

  “侄兒也想北上歷練。”

  劉虎像應聲蟲一樣,重複劉璟的話,房間裡的幾人都一起笑了起來。

  蔡瑁卻暗暗忖道:‘既然他自己要身臨危險,讓他參戰其實也是好事,說不定一去就不再回來。’

  他心中有了惡毒的想法,臉上卻笑眯眯道:“主公,讓他們去歷練一下其實是好事,小規模戰局,這種機會並不多,對他們成長很有好處,我想文將軍應該會照顧好他們。”

  蔡瑁的最後一句話倒提醒了劉表,上次是跟隨劉備去剿滅張武、陳孫,而這一次卻是跟隨文聘,這是一員讓自己信得過的大將。

  他又看了看蒯越,雖然沒有明說,卻是在徵求他的意見,蒯越捋鬚笑道:“凡事皆有利有弊,屬下認為兩位公子隨軍北征,利大於弊。”

  “好吧!”

  劉表沉吟良久,終於答應了,“我準你們率本部隨軍北征。”

  ........

  蔡中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得到這個機會,出任裨將北征,儘管這不是主將,但對於被貶黜的他而言,這無疑是一個翻身的機會,這個機會他已經期待得太久。

  “感謝兄長大力推薦,蔡中不會辜負兄長厚望。”蔡中跪在蔡瑁面前,聲音都哽嚥了。

  蔡瑁當然心知肚明,這是一個權力平衡的結果,蒯越推薦的文聘出任主將,那麼副將就應該由他蔡瑁來推薦,所以蒯越主動提議蔡中為裨將,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說法。

  當然,在自己兄弟面前,蔡瑁不會說這些,他語重心長道:“這次我全力推薦你出任裨將,被蒯異度再三阻撓,好在州牧明事理,駁回了蒯異度的無理要求。

  停一下,蔡瑁看了一眼蔡中感激的目光,微微一笑又道:“這次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推薦你成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蔡中一定盡心竭力,絶不讓兄長失望!”

  兄弟的態度讓蔡瑁很滿意,不過僅態度好不行,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蔡瑁擺擺手,“坐下吧!有幾件事要向你交代。”

  蔡中坐下,蔡瑁沉吟一下道:“第一件事是關於劉備,我始終認為他是我蔡家的大敵,偏偏劉景升很看重他,想倚靠他為屏障,不肯聽我勸,除掉劉備,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借曹軍之手除掉他。”

  蔡中吃了一驚,“兄長的意思是......”

  蔡瑁點了點頭,“這一次就是良機,務必要讓劉備死在夏侯惇手上,就算我們兵敗也無妨。”

  “可是兵敗,小弟也要擔責。”蔡中有些擔憂道。

  “你不用擔心,你不是主將,擔責任的不是你,而是文聘,你明白嗎?”

  蔡中擦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可是....文聘不是進兒師父嗎?”

  “那又怎樣,他是進兒的師父,難道就是我蔡瑁的人?”

  蔡瑁的語氣嚴厲起來,文聘是最令他惱火的一人,當初是自己苦心栽培他,一步步將他提拔起來,可最後,他竟然投進蒯家的懷抱,令蔡瑁忍無可忍。

  蔡瑁目光鋭利地注視著蔡中,知道他其實還是有點糊塗,還需要自己再反覆敲打他。

  “還有就是劉璟.....”蔡瑁又拉長了聲音。

  不須蔡瑁提醒,蔡中立刻精神一振,他早就想到了這是一個收拾劉璟的機會,三個月前的城門之辱,他始終耿耿於懷,現在劉璟也要隨軍北上,這個機會他怎能放過。

  蔡瑁見他躍躍欲試,心中有些不悅,“我就是要提醒你,不要做得太明顯了,文聘可不傻,若讓劉表知道你在暗中對劉璟下手,你就會吃不了兜著走,知道嗎?”

  蔡中渾身一激靈,慢慢冷靜下來,躬身道:“請兄長指示!”

  蔡瑁背著手走了幾步,最後停下腳步淡淡道:“和對付劉備一樣,借曹軍之手幹掉他。”

  .........

  次日一早,劉表祭祀了漢水之神,向文聘授了虎符令箭,文聘率領一萬精鋭之軍,浩浩蕩蕩向新野殺去。

  與此同時,蔡瑁親領後勤都督之職,率領兩萬軍駐紮河口,防禦樊城,同時策應新野。

  劉璟率領五百名士兵位於隊伍後軍,這是文聘的安排,儘管劉璟希望為前軍,但軍令如山,他不敢不從文聘的軍令。

  “老虎,你這把刀是幾時打造的,我怎麼不知?”

  隊伍中,劉璟見族兄劉虎身旁的另一匹馬上,掛了一把劈山大刀,外形就像一把後世的菜刀,刀形方方正正,重六七十斤,看起來頗具威力。

  劉虎雖然騎馬行軍,但他實際上他是名步將,一方面他控馬能力稍弱,更重要是他異於常人的體重加上七十斤的大刀,已經接近三百斤,普通戰馬實在是支持不住。

  劉虎嘿嘿一笑,“我兩個月前就找工匠打造了,風雷變那一招,只能用刀才能使出威力。”

  劉璟搖了搖頭,其實用槍同樣可以使出風雷變,只是劉虎沒有這種悟性,無法達到觸類旁通的境界,只能用刀。

  不過劉虎這三個月刻苦鑽研,將那一招‘風雷變’練得如火純青,頗掌握了幾分精髓,加上他天生神力,倒成了一名不容小覷的戰將。

  只可惜他只會一招,程咬金還有三板斧呢!至少還要再教他兩招絶活,自己可以將百鳥朝鳳十三槍中的槍錘改為拖刀斬,還有第七招橫掃千軍,改為攔腰斬。

  這樣一來,劉虎就有了三招絶技,對付一般的普通將領也綽綽有餘了。

  想到這,劉璟笑道:“等打完這一戰,我再教你兩招絶技刀法,加上風雷變,你也能成為荊州猛將了。”

  劉虎大喜,“你一定要教我!”

  劉璟點點有,這時,遠方一名傳令騎兵飛奔而至,手執令箭大喊:“文帥有令,就地駐營!”
麥可布雷 發表於 2013-6-27 12:03
第一卷 初鳴 第79章 刀下留人

  襄陽距離新野並不遠,只有百餘里路程,朝發夕可至,但文聘為人謹慎,在距離新野縣還是三十里時下令駐營。

  這一帶是比水西岸,四周是低緩的土丘,視野開闊,遠處十幾里外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這是紮營的要素,要有水源,四野開闊,地勢平坦,加上文聘一絲不苟,一萬軍隊安營紮寨,忙碌了整整一個時辰,一座占地數百畝的大營才安扎完成。

  大營最中心是糧倉軍資,然後是數百頂大帳軍營,輜重車輛在大營外面包圍一圈,又有二十萬支長矛圍在最外,長矛斜插在土地上,鋭利的矛尖對外。

  不僅如此,還在比較容易被騎兵衝鋒處撒上了數萬顆鐵蒺藜,這也是對付騎兵的利器,另外大營四角搭建八座哨塔,可以眺望數里,四面八方戒備森嚴。

  文聘年約三十歲,原本只是一名低級軍官,武藝高強,喜讀兵書,文武雙全,在一次征討交州的戰役中率三百人擊敗數千敵軍進攻,脫穎而出,被蔡瑁看中,推薦給了劉表。

  劉表也十分欣賞他的武藝和韜略,提拔他為軍侯,不久又升為牙將,五年後逐漸被提升為校尉,成為荊州六大名將之一,率兩萬軍鎮守漢水以北。

  文聘治軍嚴厲,同時又愛兵如子,為人光明正大,所以深受荊州士卒愛戴,他和黃忠、王威一樣,是荊州軍中威望最高的大將之一。

  文聘因感於蔡瑁知遇之恩,在四年前收蔡瑁之侄蔡進為徒,一度被認為是蔡氏一黨,不過文聘和張允有私仇,更重要是他支持長子劉琦,而蔡氏則開始偏向次子劉琮。

  所以文聘已漸漸和蔡氏分道揚鑣,再加上文聘是南陽人,和黃忠關係極為密切,而南陽黃氏又和蒯氏結黨。

  儘管其中並無必然的因果關係,但文聘確實開始偏向蒯越,這次他為北征主將,就是蒯越一力推薦。

  軍營內,文聘帶領十幾名將領視察紮營情況,他為人嚴謹,很多事他都要親力親為。

  走到西南角的哨塔旁,文聘打量一下哨塔的搭建,四周挖有防護溝,沒有任何偷工減料,他點點頭,還算滿意。

  “將軍,要上去嗎?”一名將領問道。

  文聘沒有說話,直接攀著軟梯向哨塔上爬去,哨塔上有兩名哨兵,各守一側,一旦發現異常情況,就會敲鐘示警,在哨塔上掛了一口鑄鐵鐘,劇烈敲響,聲音可傳數里。

  “有什麼情況嗎?”文聘見兩名哨兵似乎有話要說,便問道。

  “回稟大帥,剛才我們好像看見了曹軍斥候。”

  一名哨兵指向西南方,“就在一里外發現。”

  文聘臉一沉,走上前凝神向西南方向望去,西南方向十幾里外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延綿百餘里。

  目距所及,低緩的土丘起伏,此時已是黃昏,血紅的夕陽掛在森林上方,將最後一點餘暉灑向大地,使森林和曠野染上了一層瑰麗的金色。

  就在這時,幾名騎兵出現在一座土丘上,相距大營一里左右,正遠遠向大營眺望,文聘一眼看出,就是曹軍斥候。

  文聘頓時勃然大怒,他分明向四周派出幾支巡哨,為何沒有攔截住曹軍斥候。

  “鄧武何在?”

  文聘回頭大喝一聲,一名年輕將領應聲下拜,“卑職在!”

  “你率三百騎兵火速包圍曹軍斥候,若讓他們逃脫,你提頭來見!”

  “遵命!”

  牙將鄧武飛奔而去,片刻,一支三百人騎兵衝出營門,向曹軍斥候包抄而去。

  但文聘餘怒未消,他又喝令道:“將負責西南方的巡哨首領給我抓來,嚴懲不殆!”

  .........

  劉璟的五百人屬於獨立曲部,負責保護糧草安全,直接由裨將蔡中統領,蔡中雖然和劉璟有私仇,不過一路而來並沒有表現出仇怨,反而對他關照有加。

  在撥付營帳時,蔡中也特地給了他們三十頂上好的營帳,別的士兵是三十人一頂大帳,但劉璟這裡卻是二十人一帳。

  並且在糧米肉食上,也比其他士兵優厚一點,這讓劉璟有些詫異,難道蔡中想和自己捐棄前嫌不成?

  但憑他對蔡中的瞭解,他又覺得不太可能,蔡中或許是另有所圖,所以他也沒有任何表態,靜觀其變。

  夕陽西下,天色昏明,劉璟的五百手下正聚在一起吃飯,笑語喧天,格外熱鬧,不時可以看見劉虎胖大的身軀擠在士兵堆中搶菜,士兵們也不讓他,吵嚷成一團。

  這時,劉璟忽然看見數十步外,一名軍官被五花大綁而來,向前方的中軍大帳而去,這名將領看軍服只是一名低級軍官,但身材魁梧,相貌堂堂,雖被捆綁,但抬著頭,毫不沮喪,頗有幾分氣勢。

  劉璟暗忖:‘不知此人犯了什麼軍規,竟然被綁縛而至,看樣子倒是挺威武。’

  他立刻吩咐一名手下,“去打聽一下,那邊出了什麼事,為何抓人?”

  士兵飛奔而去,不多時回來稟報:“軍侯,此人是名巡哨屯長,聽說他在巡哨的範圍內發現了曹軍斥候,文帥大怒,抓來他問罪,聽說這種失職可能會被處斬。”

  劉璟點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此人相貌堂堂,殺了倒是可惜了,劉璟雖這麼想,但他卻不想多事,文聘治軍嚴厲,軍法如山。

  他轉身要走,這時身後士兵又道:“聽說此人叫魏延,武藝倒不錯。”

  ‘魏延!’

  劉璟霍地轉身,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問一遍,“他叫什麼?”

  士兵撓撓頭,“他叫魏延,很多人都認識他,人緣不好,得罪了不少人.......”

  士兵的話沒有說完,劉璟便向中軍大帳飛奔而去,開玩笑啊!這是魏延,三國名將,竟然要被處斬了。

  劉璟知道荊州人才濟濟,但主要重文者較多,名將偏少,出名之人,如黃忠、甘寧、文聘、魏延,其實王威和黃祖也不錯,不像演義上那般窩囊。

  這些名將都已先後出現,惟獨魏延卻遲遲未露面,劉璟也曾託人打聽,但沒有消息,他有點懷疑魏延或許並不在荊州,可魏延是義陽人,義陽確實又屬於荊州。

  就在劉璟遲遲找不到此人時,沒想到竟在一個最無法料到時刻,魏延出現了,而且一出現就身陷危機,竟要被文聘處斬。

  劉璟心急火燎,向文聘帥帳疾速飛奔,唯恐遲一步,魏延就人頭落地。

  魏延若死了,誰幫他打江山去....

  ........

  帥帳內,文聘臉色鐵青,儘管鄧武率騎兵全力圍剿,七名曹軍斥候還是逃走了兩人,他的軍機就由此洩露了,令他怒不可遏。

  文聘重重一拍帥案,呵斥道:“巡哨不嚴,致使曹軍斥候靠近大帳,你可知罪!”

  這是文聘的一個特點,哪怕是要殺一個小兵,他也要公示原因,身犯何條軍規。

  尤其這次北伐,意義重大,他第一次論罪懲處,當然要讓對方知罪,讓三軍心服口服。

  魏延渾身捆綁,單膝跪在地上,他今年已經二十九歲,在荊州從軍七年,從征戰交州到攻打長沙,立下纍纍戰功。

  但和別人不同的是,別人立功是為了升職,他立功卻是抵罪,魏延為人驕傲,常常出言不遜,屢屢得罪上司,各種小鞋也從不離腳。

  每次立功,就會出現各種麻煩來抵消他的功勞,儘管如此,魏延也不肯改變他的性格,他就像一隻混跡在野雞群中的落魄鳳凰,難有出頭之日,從軍七年,和他一起從軍的人已升為軍侯牙將,而他還是一個小小的屯長。

  魏延不肯低下頭,昂然道:“我雖失職,卻是有原因,我只帶了二十名弟兄,卻要負責三十里範圍,尤其西南面森林密佈,離軍營最近一片森林只有八里,曹軍斥候就是從這片森林出來,可是完全監控這片森林至少需要三十人,就算我們別處不管,全部盯在這裡,人數也不夠,大帥為何不問這個原因?”

  “我只看結果,你帶十個人去也好,帶一百人去也罷,這些都是你自己之事,我不管,但曹軍斥候在你的巡哨範圍內出現,你不擔罪,誰來擔罪?”

  文聘越說越怒,最後他一拍桌子,“推出去斬了!”

  幾名刀斧手擁著魏延向外走去,魏延回頭大喊:“派兵人並不是我,為何要我擔責,元帥,你處罰不公!”

  文聘眼睛眯了起來,一個小小的屯長,不求饒命,竟然敢指責自己不公,當真是活膩了。

  魏延被推出大帳,被強行按跪在地上,一名刀斧手將鋒利砍刀高高舉起,對準了魏延的脖子。

  魏延閉上了眼睛,低聲嘆息,“想不到我魏延竟死在此處。”

  這就此時,遠方傳來大喊:“刀下留人!”

  只見一人飛奔而至,不少士兵都認識,竟然是璟公子,刀斧手遲疑一下,這一刀沒有劈下去。

  劉璟驚得心都快跳出來,只差一點點,魏延便人頭落地。

  “且慢動手,我去向主帥求情,如不行,再殺不遲!”

  刀斧手放下刀,魏延長長鬆了口氣,他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來救他。

  不等他看清是誰,劉璟已快步走進大帳,單膝跪下見禮,“卑職劉璟參見文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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