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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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6510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9 21:43
第1036章 江東末路(下)

       天色已大亮,建業宮廣場上,張昭和步騭帶著三十幾名官員集體求見孫權,懇求孫權和漢軍談判,所謂談判不過是投降的美化說法,最多是在投降後的待遇上有所提高,尤其對於江東重臣,談判投降只會使他們繼續享受富貴,可一旦漢軍大舉攻城,刀劍無眼,那可是性命也難保了。
  
  尤其昨晚漢軍發動火攻。那大火燒天的聲勢令江東官員們心驚膽寒,他們所住的官署被燒成白地,建業宮也險些被燒毀,這讓官員們親眼目睹戰爭的殘酷無情,也意識到了建業城的軟肋,那就是城池太小,沒有縱深,一旦漢軍大舉攻城,建業城將玉石俱焚。
  
  不僅是張昭、步騭,所有的官員都明白作為劉璟不過是在警示他們,督促他們投降,如果他們依然執迷不悟,那下一步就是烈火焚城了,所有的人都會被燒死。
  
  “吳侯,請聽臣等一言,早做決斷!”
  
  張昭聲音嘶啞,他不知叫了多久,但孫權就是不理,張昭洩了氣,回頭對眾人道:“吳侯執迷不悟,我們該如何是好?”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嚴畯望去,大家心意相通,希望嚴畯能再次出使,嚴畯暗暗苦笑,沒有吳侯的命令,他出使算什麼?
  
  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畢竟孫權是江東之主,如果沒有孫權的命令,他們就名不正言不順,甚至有叛主之嫌,文官們很看重這種名聲,這讓大家都十分為難。
  
  張昭和步騭對望一眼,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步騭緩緩道:“我們可以先去瞭解一下劉璟的底線,這也算是瞭解對方的情況,最後決策當然是由吳侯來拍板,我想這也沒有什麼大礙,各位以為如何?”
  
  眾人紛紛贊同,“長史說得極是,瞭解情況,確實無妨!”
  
  張昭便對嚴畯道:“就煩請嚴公再去一趟漢軍大營,和漢王再談一談!”
  
  嚴畯見眾人一致推薦自己,無奈,他只得躬身道:“下官願去漢軍大營。”
  
  眾人大喜,紛紛簇擁嚴畯而去,這時,步騭對張昭低聲道:“我覺得關鍵還是在於那個人!”
  
  步騭向建業宮迅速瞥了一眼,張昭明白步騭的意思,便道:“先讓曼才去探探口風再說。”
  
  步騭點點頭,他也知道現在還不能深談,便轉身向建業宮外走去,張昭目光閃爍不定,如果實在不行,他只能採用下策了。
  
  ........
  
  嚴畯被兩名漢軍侍衛帶領著,一直來到漢營內的中軍大帳,侍衛站在門口向帳內稟報,“啟稟漢王殿下,建業使者帶來了。”
  
  “請他進來!”
  
  雖然用了一個‘請’但已經沒有上次那般客氣,不迎出帳不說,而且語氣也比較嚴厲,嚴畯心中頗為忐忑,快步走進了大帳。
  
  只見帳中央放著一座巨大的城池木雕,劉璟和十幾名文武高官圍在木雕前,嚴畯沒有細看,上前向劉璟深施一禮,“嚴畯參見漢王殿下!”
  
  劉璟看了嚴畯一眼,微微笑道:“嚴公不妨幫我們看看,這座木制城池還有哪裡不足?”
  
  嚴畯這才認出,這座木城原來是建業城,他暗吃一驚,仔細觀察,發現木城做得惟妙惟肖,城牆、宮室、官署、軍營、倉庫樣樣齊全,方位和大小都完全符合真實城池,甚至秦淮水在城中的流向寬窄都和實際完全一樣,可見漢軍早就對建業城瞭若指掌。
  
  嚴畯苦笑一聲說:“城池做得無懈可擊,細節也很完美,只可惜官署昨晚已被一把火燒毀,不存在了。”
  
  “原來如此!”
  
  劉璟笑了笑,給旁邊從事使個眼色,兩名從事立刻將兩座官署取走,建業城內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這樣對了嗎?”劉璟又笑問道。
  
  “建業城內到處是殘垣斷壁,哪有這麼乾淨整齊?”
  
  劉璟點點頭,卻不再問木城之事,話題一轉問道:“嚴公是自做主張前來,還是奉了吳侯之令出使?”
  
  嚴畯一路上想了很多理由,此時劉璟一句話問出,嚴畯便知道他根本瞞不過劉璟,在劉璟面前使花頭,只會適得其反,他只得實話實說道:“回稟殿下,眾文臣都願意和漢軍談判,只是吳侯不理不睬,大家無奈,只得推舉我出使漢軍大營,希望能和漢王殿下再談一談。”
  
  劉璟淡淡一笑,“如果談判是為了你們個人的前途富貴,我可以明說,只要你們能效忠於漢國,我可以保證你們榮華富貴,甚至還能讓你們繼續發揮才幹,讓你們的仕途不再侷限江東,而是放眼於天下,可如果談判是為了江東,那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
  
  嚴畯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劉璟說得每一句話都將他的後路堵死了,他只得歎口氣,默默無語,等待劉璟的最後通牒。
  
  劉璟負手走了幾步又道:“我不妨實話告訴嚴公,由於建業城守軍中爆發了疫病,我已不會再拖下去,決定在今天攻城,一旦攻城,整個建業城都將玉石俱焚,我也不願意看到這一幕,嚴公不妨帶話回去,今晚亥時整,漢軍將火燒建業城,在此之前開城投降,諸公和三軍將士可保性命!”
  
  .........
  
  嚴畯帶回了劉璟的最後通牒,引來建業城內江東官員的一片恐慌,他們最擔心的事情終於要發生了,一旦漢軍大火焚城,誰的小命也保不住,數十名江東高官再一次聚集在建業宮前,呼籲吳侯出宮商談,但孫權卻依舊不理不睬,甚至連侍衛也不知道他藏在哪裡?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建業宮前的對峙始終沒有結果,眼看天漸漸黑了,官員們更是憂慮萬分,紛紛湧來找軍師張昭,不料軍師張昭和步騭都不見了蹤影,讓眾人恐慌起來。
  
  南門軍營,在一座不引人矚目的軍營中,張昭、步騭和呂蒙三人在進行最後的協商,時間已經拖不起了,他們除了逼孫權投降外,再沒有別的辦法,但怎麼逼孫權投降,卻大有文章可做,張昭有更巧妙的辦法,只是需要呂蒙配合。
  
  “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再不投降,恐怕我們就和建業共存亡了,如今之計,只能逼吳侯做出最後決定。”
  
  張昭說到這,微微歎息一聲,目光卻向呂蒙望去,言外之意就是要讓呂蒙出面,呂蒙沉吟一下道:“我手下想開城投降的大將也有,為何不讓他們直接獻了建業?”
  
  步騭在一旁道:“大將獻城和吳侯投降完全不是一回事,大將獻城我們就是戰俘,而吳侯投降,我們則是歸順,意義完全不同。”
  
  張昭又補充道:“而且我也不希望吳侯有什麼意外,萬一做出極端舉動,我們豈不是成了罪人,最好是他獻城歸降,所以需要找一個人兵諫吳侯。”
  
  “我知道有一人願意出頭兵諫吳侯,就怕他死活不肯下令投降,那時該怎麼辦?”
  
  步騭微微笑了起來,“這一點呂將軍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
  
  建業宮摘星閣內,孫權獨自一人喝著悶酒,這些天他幾乎都是在極其苦悶中飲酒度過,才短短數日,他頭髮已經白了一半,眼看江東大廈將傾,他如何向父親和兄長交代?
  
  孫權不知道外面情況,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在酒中沉醉,忘記一切煩憂,孫權身邊還有十幾名貼身侍衛,他們也不敢告訴孫權實情,更不敢勸他投降,三天前孫權手刃了兩名勸他投降的侍衛,令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孫權且哭且歌,狂放飲酒,不覺已大醉,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伸手去拿酒壺,卻發現酒壺已空,便高聲道:“再拿酒來!”
  
  這時,外面卻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大呼小叫,響起一片刀劍撞擊聲,令孫權吃了一驚,他扶牆站起身,踉蹌著走了兩步,門砰地被撞開,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沖了進來,為首一員大將,正是董襲,他手執大刀,冷冷地望著孫權。
  
  “董將軍,你這是做什麼?”孫權吃驚地問道。
  
  “再過半個時辰,漢軍就將烈火焚城,所有人都活不了,吳侯知不知道?”
  
  孫權搖搖頭,“我不知!”
  
  “這些侍衛隱瞞消息,誤了大事,罪該萬死,我已全部將他們誅絕,現在請吳侯下令開城投降,保全一萬無辜將士的性命。”
  
  孫權大怒,指著董襲大罵:“你是在謀反嗎?”
  
  “卑職不是謀反,是為了保全吳侯和將士們的性命,形勢危急,請吳侯下令吧!”
  
  孫權拔出牆上劍,大吼道:“要死大家一起死,我絕不會投降,先殺了你這個叛逆!”
  
  他揮劍向董襲劈去,董襲用大刀一擊,劍被折成兩斷,孫權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董襲使個眼色,幾名士兵上前將孫權按住,董襲歎息道:“卑職非本意,但為了保全吳侯和眾將士的性命,只好先委屈吳侯了。”
  
  士兵們堵住孫權的口,將他推了出去,孫權恨極,卻喊不出聲來......
  
  建業宮前,近萬士兵和數十名文官高官聚集在臺階下,等待著孫權出來宣佈投降,人群密集,每個人都帶著焦急的期盼之色,距離最後大限只剩下一刻鐘了。
  
  這時一聲鐘響,士兵們驟然爆發出一片歡呼聲,只見張昭和步騭陪同著吳侯孫權走了出來,雖然光線忽明忽暗,看不清吳侯的臉龐,但大家都認出此人正是孫權。
  
  ‘孫權’一言不發,在桌案後坐下,步騭上前一步,打開錦軸宣佈道:“天意已不可違,為了江東免遭戰火塗炭,為了百萬黎民,為了所有將士能回家和父母妻兒團聚,我決定放棄抵抗......”
  
  一萬多士兵再次爆發出一片歡呼聲,人人互相擁抱,喜極而泣,儘管呂蒙隱隱猜到坐在桌案後的‘孫權’並非是真,但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他當即下令道:“開城,向漢軍投降!”
  
  ........
  
  建安二十二年九月,孫權下達了放棄抵抗的命令,困守在建業城的最後一萬江東軍獻城投降,建業城陷落,建業城的陷落也就意味江東政權覆滅,意味著劉璟統一了除了交州以外的南方。
  
  五天後,漢王次妃孫尚香乘船抵達了江東。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10 18:20
第1037章 江東後事

       孫尚香返回江東一方面是為了祭母,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安撫江東,她在江東軍民中具有很高的威望,至今人們依舊念念不忘當年那個魯莽而又俠義可愛的江東公主。
  
  丹陽郡衙內,百餘名江東的文武高官聚集一堂,一齊來拜見尚香公主,在從前孫尚香沒有這麼高的政治地位,但隨著江東覆滅,每個人的心中浮躁不安,對未來充滿迷茫,而孫尚香既是江東公主,同時也是漢王次妃,無形之中,她便成了劉璟和江東百官之間的一座溝通橋樑。
  
  江東文武高官們信任她,感情上也能接受她,大堂內一片寂靜,無數雙目光默默地注視著已經漸漸成熟的尚香公主。
  
  “江東已經結束了,作為烏程侯之女,作為伯符將軍之妹,我心裡也很難受,很失落,這畢竟是父兄流血流汗開創的基業,就這麼悄然結束了,感情上我接受不了,但我和大家一樣,都不得不面對現實。”
  
  孫尚香聲音哽咽起來,淚珠從臉龐上滾落,很多江東大將也忍不住轉過臉去偷偷拭淚,文官們也黯然神傷,孫尚香用手絹拭去淚水,又緩緩道:“年初時,我收到家兄的信,家兄在信中求我說服漢王,放過江東,為此我也很憤怒、焦急,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直到我在長安東市內遇到一對年輕的江東夫婦,他們是從烏程逃來的難民,和他們一番交談,我才意識到江東政權已不得人心,被江東人民痛恨,才意識到,江東存在一天,人民就痛苦一天,這樣的君主和董卓何異?
  
  我就問自己,江東究竟是孫家的後花園,還是江東人民的家園,結果我醒悟了,我的憤怒和焦急是何其自私,只想著怎麼保住江東政權,卻從來沒有考慮過江東民眾的死活,多少人妻離子散,多少人戰死沙場,就是為了保住孫氏的社稷,一個被人民唾棄的孫氏社稷,我寧可不要!”
  
  孫尚香的聲音不大,卻穿透了每個人的內心,有的官員深思,有的官員自慚,更多官員是暗暗歎息,尚香公主說的何嘗不是事實。
  
  “漢王親口對我保證過,孫氏並非篡逆,他會恩待之,江東文武也會繼續重用,總之,我希望大家記住一點,不管是誰在江東主政,都需要善待江東民眾。”
  
  張昭在一旁暗暗讚歎,尚香主公確實大有長進,變得很會說話了,先說恩待孫氏,無疑讓很多關心孫權的官員放了心,接下來便說要繼續重用江東文武官員,這更是安撫了擔心前途的官員們,最後說善待江東民眾,則就使劉璟統治江東合法化了,民心所向。
  
  但張昭更關心江東在漢國的地位,他試探問道:“請問尚香公主,我江東的官員是留在江東繼續為官,還是入長安任職?”
  
  孫尚香猶豫一下道:“具體細節漢王並沒有告訴我,只是說江東將恢復郡縣,也就是說,江東不會有太多的官員,我想,大多數官員應該是入京,或是調去別處為官。”
  
  張昭心中略略有些失望,尚香公主顯然也不知道劉璟的正式安排,這時,孫尚香笑了笑說:“或許我今晚可以具體問問漢王,明天再給大家一個明確的答覆。”
  
  ........
  
  入夜,孫尚香和丈夫久別勝新婚,濃情處,兩人一番恩愛,孫尚香吁吁嬌喘,過了好久,才慢慢平靜下來,她依偎在劉璟懷中,想起白天的事,便撒嬌道:“今天人家可是替你做了不少事,你準備如何報答我?”
  
  劉璟在她臉上輕輕一吻笑道:“我會繼續努力,讓妳早早懷上一個寶貝女兒。”
  
  孫尚香臉一紅,在劉璟手臂上掐了一下,嬌嗔道:“你還說,在靈州我那樣迎合你,卻沒有能懷上孩子,難道這次就可以嗎?”
  
  “我有感覺,妳回到家鄉,一定可以。”
  
  孫尚香低低歎了口氣,她是多麼希望有個可愛的女兒,這時,她忽然想起一事,剛要開口,卻又想起陶湛囑咐過她,不能對丈夫說政事,她又硬生生咬住了嘴唇,終於沒有說露口。
  
  “妳想說什麼?”劉璟見她欲言又止,便笑問道。
  
  “沒什麼!”
  
  孫尚香慌忙搖頭,又岔開話題道:“我在想,明天我怎麼答覆他們?”
  
  劉璟自然很清楚孫尚香和江東百官的見面,他很滿意孫尚香的表現,由她出面,確實比自己出面效果要好得多,江東眾人的情緒基本上被撫平了,下面就是要考慮如何安置他們,給予他們一定的政治利益,這樣就能徹底收復江東。
  
  劉璟笑道:“明天就和幾個重要人物談一談,我準備把五相國擴大為七相國,張昭入相,步騭為黃門侍郎,顧雍為國子監祭酒,虞翻出任御史中丞,這是我已經決定的幾個主要官員。”
  
  孫尚香默默點頭,她明白丈夫的安排,這樣便平衡了江東各派的利益,她沉思一下道:“那江東各郡太守是從長安派來嗎?”
  
  劉璟搖了搖頭,“我會在江東派出御史中丞巡查,但江東各地太守儘量用江東舊臣,丹陽太守由周魴出任,吳郡太守由魯肅擔任,而會稽太守我想讓黃蓋出任,他在山越人頗有威望,可保會稽平安。”
  
  孫尚香一驚,“會稽太守不是孫紹嗎?”
  
  “孫紹能力不行,我會讓他繼承吳侯的爵位,出任揚州別駕,以安江東民心。”
  
  “那夫君準備如何處置我的兄長呢?”孫尚香怯生生地仰頭問道。
  
  劉璟明白妻子的擔憂,他不由將她緊摟在懷中,柔聲道:“現在他暫時被囚禁,但情緒很暴躁,我打算等他冷靜下來後,封他為奮威將軍,讓他長居江夏。”
  
  孫尚香心中歎了口氣,她明白丈夫的意思,就是將兄長軟禁起來,雖然她心中很難過,但她也知道,夫君不僅保住了孫氏滿門,而且沒有把兄長流放荒島,這已經對自己仁至義盡了。
  
  想到這,孫尚香雙臂摟住劉璟的脖子,對他撒嬌道:“剛才有個人怎麼說來著,要加倍補償我,他怎麼能光說不動?”
  
  劉璟哈哈一笑,翻身便將孫尚香壓到了身下。
  
  ..........
  
  次日,孫尚香在位於秣陵城北的丹陽郡衙內再次接見了十幾名江東重臣,如果說昨天她是以江東公主的身份安撫江東百官,那今天她就是以漢王次妃的身份,代表漢王宣佈江東的後事了。
  
  十幾名高官坐在一旁,每個人心中都有點忐忑,他們心裡明白,既然尚香公主指明他們十幾人出席,就說明他們未來的官職已經決定了。
  
  “我先說明一點!”
  
  孫尚香今天的語氣卻變得很輕快,臉上容光煥發,顯得更加美豔,一雙美眸著閃爍著光彩,她笑道:“漢王府的第一條家規就是女人不能干預政治,我這次來江東只是特殊,下不為例,以後大家有什麼政事就不用找我了,倒是生活有什麼困難,我會儘量幫忙。”
  
  孫尚香輕快的語氣使大堂內緊張的氣氛融化了,眾人也輕鬆起來,步騭笑道:“以後就由我們的夫人來麻煩王妃了。”
  
  步騭更會說話,江東已不存在,江東公主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他們現在面對的是漢王次妃,孫尚香點點頭,“步公說得不錯,以後就不要再稱我為江東公主了,今天本來應該是漢王殿下接見各位,但他說以後有的是機會,所以今天還是由我出面,和大家再談一談。”
  
  說到這,孫尚香的目光轉向張昭,笑道:“我首先要回答張公昨天的問題,我昨晚已詳細問了漢王,也能給張公一個答覆了。”
  
  張昭欠身含笑道:“願聽王妃之言。”
  
  “漢王說,他準備把漢國五相擴為七相,其中一相給江東。”
  
  眾人的心中都驟然猛跳,劉璟竟然把相國之位給江東,可見他對江東的重視,尤其張昭,臉上已經不自然起來,他是江東第一文臣,這個相國之位應該屬於他,但也不一定,或許會是陸遜,也或許是孫紹,畢竟當初自己多次刁難荊州,劉璟未必會忘記。
  
  孫尚香感覺到張昭有些不自信,便笑了笑道:“張公不必擔心,漢王已明確告訴我,其中一個相國之位,正是由張公出任。”
  
  張昭鼻子忽然一酸,心中異常感動,劉璟毫不記前嫌,這是何等心胸,他深深行一拜禮道:“請王妃轉告漢王殿下,老臣一定會為復興我大漢社稷而竭心盡力。”
  
  張昭出任相國是眾望所歸,沒有人會有異議,而另一個新增的相國之位眾人便不再多想,那肯定不是給江東,但漢王會給他們一個什麼前途呢?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期待。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10 18:26
第1038章 歸途論戰

       時間漸漸到了九月下旬,隨著東南風的時間越來越少,漢軍八萬大軍終於踏上了歸途,劉璟做了最後的人事安排,任命荀志為揚州御史中丞,巡查江左各郡,又任命甘寧為江東都督,率兩萬軍及五百艘戰船駐防江東,劉虎為淮南都督,率三萬軍駐紮合肥及壽春一線。
  
  五千石的樓船上,劉璟站在船舷邊凝視著遠處江東南岸,遠方青山隱隱,大片稻田已漸漸成熟,十幾座農舍裡出現了嫋嫋炊煙,一群孩子在岸邊向船隊招手歡呼,劉璟也忍不住笑著向岸邊的孩子揮了揮手。
  
  這時,陸遜緩緩走到劉璟身邊,笑道:“這一幕很讓人欣慰吧!”
  
  “確實!”
  
  劉璟點了點頭道:“從吳郡北上時,十室九空,那種感覺讓人很難受,在這裡卻看見炊煙,看見了歡笑的孩子,心情又略略好了一點。”
  
  陸遜並沒有從政,而是繼續擔任軍職,他現在出任參軍祭酒一職,也是僅次於軍師的軍隊高官,由於江東軍基本上已解散,江東大將如呂蒙、徐盛、蔣欽、丁奉、朱恒、董襲等人都加入了漢軍,被封為偏將、中郎將等職,加封爵位,跟隨漢軍西歸。
  
  就連為父仇而一向敵視劉璟的大將淩統,也最終放棄了心中仇恨,被劉璟任命為偏將,加封亭侯,跟隨劉虎鎮守合肥。
  
  陸遜凝視著南方,淡淡笑道:“殿下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交州吧!”
  
  劉璟笑了笑,“這裡風大,我們進艙談吧!”
  
  陸遜跟隨劉璟進了議事艙,兩人坐下,有茶童給他們上了熱茶,劉璟喝了一口茶,這才緩緩道:“坦率地說,關於是否攻打交州我尚未拿定主意,按照我最初的想法,交州地廣人稀,交通不便,劉備很難在交州成氣候,索性可以把他放在坐下,讓他先替我經略交州,但根據我最近得到的情報,劉備的兵力已恢復到三萬人,著實令我感到吃驚,要知道三年前劉備軍北伐後,軍隊損失慘重,不足一萬,以交州的民寡地薄,短短三年時間便恢復到三萬軍,而且人心穩定,並沒有像江東那樣竭澤而漁,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陸遜微微笑道:“我有一個族人叫做陸誠,他一直生活在交州,年初時回吳郡祭祖,我和他有過一次深談,對交州的情況也略微瞭解,如果殿下不嫌我囉嗦,我倒願意和殿下多說幾句。”
  
  “伯言幾時變成如此謙虛?”劉璟笑了起來,
  
  陸遜也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做下屬要有下屬的覺悟,能和主公相對而坐,已經是伯言的榮幸了,不能沒有自知之明。”
  
  劉璟點點頭,“伯言請說吧!”
  
  陸遜整理一下思路道:“交州之所以軍事力量能迅速恢復,關鍵在於諸葛亮推行的屯堡聯兵制,這些年諸葛亮在交州推行屯堡制,將所有民戶集中起來在高處居住,修建堡牆圍寨,強化長老的地位,所有男子在農閒時集中起來訓練,每個屯堡都有屯長,十個屯堡則有軍侯,定期進行聯合演練,而且每家每戶都有兵器盔甲,美其名曰是保護家園,實際上卻是全民皆兵。”
  
  “那糧食物資怎麼保證?”劉璟又問道。
  
  “這就是諸葛亮的高明之處了,交州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土地,除此之外,還有堡田和官田,和民田緊靠在一起,平時就由民眾連同官田一起耕作,就算是服了徭役,而堡田和官田的糧食則上繳官府,堡田糧食用作戰時軍糧,官田糧食則用於官府日常開支,諸葛亮又獎勵耕戰,加入正式軍隊則免一起賦稅,加入屯堡聯兵則減一半賦稅,同時實行十五稅一的高田稅,這樣一來就大大激勵了交州從軍或者加入屯堡聯兵,交州軍隊得以迅速恢復,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這不就是井田制嗎?”
  
  “精髓正是井田制,但形式上又不相同。”
  
  劉璟又沉吟片刻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交州軍隊其實不止三萬人?”
  
  陸遜點點頭,“三萬軍只是正式軍隊,還有十幾萬屯堡聯兵,一旦開戰,交州將全民皆兵,加之交州氣候炎熱,瘴氣遍佈,對於漢軍而言,交州不好打啊!”
  
  劉璟不由陷入沉思之中,這時陸遜又緩緩道:“殿下,交州雖然難以攻打,但也不是不可破,只要針對交州的弱點進行攻擊,就能大大削弱交州的實力,卑職有三策,可逐一擊破交州防禦。”
  
  劉璟大喜,連忙道:“伯言請說!”
  
  “第一策是斷炊之策,交州沒有鐵礦,每年都要從江東高價買入鐵礦石,當初很多江東重臣都反對賣鐵礦石給交州,但吳侯為了籌措軍費,還是默許了交易,所以殿下當務之急就是要斷絕和交州的生鐵貿易和皮革貿易,一切軍事資源都要禁止入交州,膽敢走私者施以嚴刑。”
  
  劉璟點了點頭,“漢國那邊早已停止了和交州的貿易,江東這邊也必須嚴禁,我會先下令江東各郡嚴查,回去後則制定律法實施。”
  
  陸遜又道:“第二策為抽薪策,交州人口稀寡,因為稅賦沉重,不少江東人都逃去了交州,我聽族兄說,江東人很不習慣交州的氣候水土,殿下只要派人去告之江東的輕徭薄賦,相信逃去交州的江東人都會陸續回來,而且也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屯堡聯兵制,相信會有不少交州人也會陸續離開屯堡,返回荊州或者江東,人口是交州的根基,只要削弱人口,交州實力自然就會下降。”
  
  劉璟沉吟一下,“就怕交州會阻攔人口回歸,我想劉備不會坐視不管。”
  
  陸遜呵呵一笑,“劉備當然會阻攔,但人心思歸,豈是他能阻攔得了?他若逆民心而為,只會引發交州的動盪不穩,殿下不必擔心,只要殿下在邊境各郡做好接收安撫,就不斷會有人口脫離交州北歸。”
  
  劉璟負手在船艙內慢慢踱步,雖然他知道陸遜說得有理,這確實是削弱交州的辦法,但從長遠看,他卻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他不希望漢民離開交州北歸,這對交州的未來有害無益,但如果不削弱交州的人口,又會增加漢軍南征的難度,這著實有點讓劉璟難以決策。
  
  “殿下覺得抽薪策不妥嗎?”陸遜看出了劉璟的猶豫。
  
  劉璟點點頭,“人口流出來,再讓他們回去就難了。”
  
  陸遜忽然明白了劉璟的意圖,他心中有點慚愧,他只想到削弱交州,卻忘記了百年之計,陸遜又道:“如果殿下覺得不妥,那就順其自然,不用刻意引導,不過卑職的第三策或許會讓殿下感興趣。”
  
  劉璟回頭笑道:“說說看,第三策是什麼?”
  
  ........
  
  就在漢軍主力浩浩蕩蕩返回荊州的同時,鄴都城內也爆發了一起大案,起因是一次漳水的文人聚會,有人寫下了‘臨水涕舊朝,何日清君側’的詩句,結果被人揭發。
  
  曹丕極為震怒,下令嚴查此事,結果查出寫詩人叫做魏諷,是沛國極為有名的才子,和陳琳交情極好,曹丕命將其下獄嚴審,魏諷供出陳琳曾暗通漢國。
  
  曹丕覺得事態嚴重,向父親稟報,曹操批復了‘嚴查到底’四個字,曹丕便將陳琳下獄審查,又派人查抄其府邸,案子慢慢變大了,建安七子除了孔融早亡,其餘六人,包括陳琳、王桀、劉楨、應瑒、徐幹、阮瑀都被捲入這件大案中,在酷吏的嚴審之下,越來越多的官員捲入了這樁‘私通漢國大案’之中,鄴都上下人心惶惶,官員人人自危。
  
  在鄴都城西南,有一處占地約二十畝的大宅,這裡便是前軍師鐘繇的府邸,目前曹軍中有三大軍師,分別是前軍師鐘繇,中軍師程昱和後軍師劉曄,都是曹操所信任的謀士。
  
  鐘繇更是資歷深厚,長期出任司隸校尉,經營關中,為關中恢復元氣立下了汗馬功勞,加之他書法極有名氣,尤其被曹操欣賞,委予重用。
  
  在魏國世子之爭中,鐘繇屬於支援曹植的派系,和侍中司馬朗、司空崔林一起,成為曹植爭奪世子最有力的支持者。
  
  鐘繇雖然年過六十,卻養生有道,精力充沛,身體矯健儼如壯年,他雖然妻妾頗多,也應付自如。
  
  一大早,鐘繇正在後花園練劍,老管家快步走來稟報:“老爺,崔三公子有要事求見!”
  
  鐘繇知道管家說的崔三公子應該是崔林之子崔信,這麼早來找自己,出了什麼事?他沉吟一下便道:“請他在我外書房稍候,我換身衣服便來!”
  
  鐘繇回房換了身衣服,心中卻在想最近發生的事情,建安七子被抓,這絕非偶然,這應該是曹丕在借機清洗曹植的勢力了,崔林讓兒子來找自己,也一定是為了這件事。
  
  崔林在上次楊崔案中被貶為庶民,後又被復用為國子丞,主管魏國教育,難道他又出事了嗎?
  
  鐘繇快步來到外書房,剛走進房間,崔信便跪下泣道:“求世叔救我父親一命!”
  
  鐘繇連忙扶起他,問道:“賢侄先別慌,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啟稟世叔,天剛亮,便有軍隊包圍了崔府,將我父親軟禁,開始搜查府邸,我昨晚不在府中,故而逃過一劫,聽府中逃出的家人說,士兵搜查了我父親的書房,各種信件文書裝了三大箱,還威脅要將我父親下獄嚴審,可憐父親年邁,哪裡經得起這樣折磨,晚輩擔心父親安危,懇求世叔救他一命。”
  
  鐘繇大吃一驚,繼而怒髮衝冠,曹丕簡直太過份了,現在是崔林,下一個不就是自己麼?
  
  他立刻對崔通道:“賢侄別急,我這就去銅雀台稟明魏公,救你父親!”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11 18:19
第1039章 鄴都大案

       鐘繇的馬車在大街上快速行駛,兩邊跟著十幾名騎馬帶刀家丁,現在鄴都的形勢不太穩定,大臣們出門都必須有家丁護衛,從前那種微服出行,騎驢閒遊的日子已經不復存在。
  
  馬車內,鐘繇眉頭緊皺,思索著對策,他確實沒有想到崔林也會受到衝擊,崔林可是清河崔氏的家主,天下士族領袖之一,他的女兒是曹植之妻,曹丕對他下手,剷除曹植餘黨的意圖已非常明顯了。
  
  鐘繇也同樣擔心自己的命運,前兩天,便有人揭發他和現任漢國京兆太守的張既往來過密,這也是在收羅他鐘繇通敵的證據。
  
  要知道他當年出任司隸校尉時,張既便是他最得力的幕僚及副手,現在張既被劉璟重用,他給自己寫信也是極為正常之事,但就有人會捕風捉影陷害他,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更讓鐘繇擔心的是,兵圍崔府,搜查崔林這種事情,若沒有曹操點頭,曹丕縱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亂來,那麼問題就來了,曹操為什麼要縱容曹丕剷除異己?是為了維護魏國穩定,還是為了平穩交權?
  
  當然,鐘繇也承認,曹丕資歷不足,從前他是以曹操名義下發政令,還有人聽他的命令,現在他以監國世子身份下發命令,無論朝廷還是地方,都是陽奉陰違,他的命令出不了鄴都,去年頒佈出丁令,可謂氣勢洶洶而來,最後卻鎩羽而歸,根本無人理睬,使曹丕的威信遭遇沉重打擊。
  
  但這並不意味著曹丕就可以發動政治清洗,恰恰相反,他這樣做只會更加令人對他不齒,他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將來何以容天下之士?
  
  鐘繇一路思索,不多時,馬車便駛入了銅雀宮,在臺階前停了下來,鐘繇下了馬車,正好遇到軍師程昱,兩人笑著見了禮,鐘繇問道:“程軍師可是來找魏公?”
  
  程昱點了點頭,談了口氣道:“元常還不知道吧!建業已被漢軍攻破了,孫權和江東文武百官全部投降了劉璟。”
  
  鐘繇大吃一驚,儘管他們都知道江東在劫難逃,但聽到建業被攻破的消息,還是讓他感到震撼,這就意味著,江東已不存在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鐘繇又急問道。
  
  “昨天吧!聽說魏公為此一夜未眠。”
  
  程昱苦笑一聲,“我可以理解,如果昨晚我聽到這個消息,我也會一夜未眠。”
  
  鐘繇默默點頭,這一刻崔林之事忽然變得不重要了,江東滅亡,使他心中蒙上了重重的陰影,這時,一名侍衛匆匆出來,躬身施禮道:“魏公請兩位軍師去外書房會見。”
  
  程昱和鐘繇對望一眼,兩人一起向內宮走去,外書房內,曹操平靜地坐在桌前翻看一些重要的地方牒文,基本上所有的軍政事務他都轉給了世子曹丕,但他也並非無事可做,比如高官任免大權和調動軍隊大權,依然牢牢地掌握在他手中,一些重要的軍政事務他會看一看。
  
  曹操雖然沒有像年初那樣病態怏怏,但他無論精力體力都已嚴重衰退,骨骼收縮,變成了一個佝僂的乾瘦老者,他也知道自己已到風燭殘年,活不了幾年了,如何將曹魏延續下去?便成了他擺不掉的心病。
  
  昨天晚上,他接到了淮北曹真的緊急快報,漢軍攻克了建業城,孫權率百官投降劉璟,江東終於滅亡了,這個消息令曹操極為沮喪,也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慌,就仿佛江東滅亡的喪鐘在同時為曹魏敲響。
  
  他該怎麼辦?如果保持現狀,保持這種不死不活的狀態,遲早會被劉璟破局,曹操已經發現一個可怕的現實,赤壁大戰已經結束近十年,但北方實力始終無法恢復到大戰前的水準,而且每況愈下,直到最近兩年他才意識到問題根源所在。
  
  建安十三年,他之所以能發動對南方的戰爭,根本原因是他有強大的財力、物力及人力,而這些實力並非是他一點點積累得來,更多是他滅掉袁紹後的戰爭紅利。
  
  事實上,北方土地兼併愈演愈烈,自耕農逐年減少,戶籍人口銳減,自然導致官府稅賦大降,導致兵源減少,正是因為不斷惡化的土地狀況,使北方這些年始終沒有從赤壁慘敗中恢復,反而每況愈下,去年一場合肥大戰,耗盡國力,幾乎使整個政權崩潰。
  
  捫心自問,合肥大戰遠遠不如赤壁大戰的規模,便造成了如此嚴重的後果,由此可見曹魏實力已衰弱到什麼程度,連一場中等規模的戰役都快承受不起。
  
  直到去年,他才終於明白危機根源所在,就在於自耕農銳減,稅賦大量減少,而權貴佔領土地太多,且藏匿了大量人口,直接導致曹魏的衰敗,這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要解開這個結,就必須逼迫權貴放棄土地,放出人口,去年他頒佈出丁令,結果卻不了了之。
  
  曹操也知道兒子沒有這個能力破局,可如果不解開這個結,一旦自己去世,權貴的利益便固定下來,曹丕就很難再改變什麼了,最終結果只能是曹魏覆滅。
  
  正是江東的滅亡深深刺激到了曹操,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必須要儘快破局,可是就算想破局,他也面臨兩大挑戰,從哪裡破局?他還有多少時間?
  
  就算一切順利,至少也要兩三年時間過渡,再用五年時間恢復,劉璟還可能給他們這麼多時間嗎?他已經浪費了近十年的時間,每每想到這一點,曹操便痛心疾首,懊悔不已。
  
  曹操雖然在翻看文牒,心中卻在想著出丁令之事,儘管在大多數人眼中這個命令已成為笑話,已經不了了之,但曹操還是想在自己餘生中實施下去。
  
  “魏公,程軍師和鐘軍師來了。”一名侍衛在門口小聲道。
  
  曹操放下手中的文牒,笑道:“請他們進來!”
  
  片刻,程昱和鐘繇走了進來,兩人一齊施禮,“參見魏公!”
  
  “不必客氣,兩位軍師請坐吧!”
  
  程昱和鐘繇一左一右,在客位上坐下,有侍女進來給他們上了茶,曹操淡淡道:“仲德已經知道了,想必元常也聽說了,劉璟最終攻破了建業城,江東滅亡了。”
  
  儘管曹操說得輕描淡寫,但也掩飾不住他眼中的惆悵,程昱心中暗歎,曹軍始終不肯出兵救援,江東滅亡早已沒有懸念,現在又有什麼遺憾可言。
  
  雖這樣想,話卻不能這樣說,程昱欠身道:“仁義不施,重稅盤剝,江東早已失去人心,他的滅亡就是天意,丞相不必歎惋,或許這對我們未必是壞事。”
  
  旁邊鐘繇也接著道:“程軍師說得對,江東原本是富庶之地,這幾年屢遭塗炭,早已破敗,劉璟佔領江東,未必是得到資源,而是增加負擔,要減負減稅,要賑濟平民,要恢復經濟,至少兩三年內劉璟的主要精力都在恢復江東上,”
  
  曹操點點頭,“這也是我想和兩位商談的主要議題,劉璟收復了江東,會在什麼時候攻打中原?其實我倒覺得江東並非負擔,只要低徭薄賦,無為而治,江東就會慢慢恢復,畢竟那是裡富庶的魚米之地,而且只需一支水軍守住長江,江東的安全就能保證,漢軍完全可以調頭來攻打中原,我擔心會是明年。”
  
  曹操並不贊成程昱和鐘繇對自己的安慰之言,他心裡很清楚,江東絕不會成為漢軍進攻中原的絆腳石,不會成為負擔,雖然他們簽署了兩年的和解協議,但他們都知道,這種所謂的協定並沒有什麼意義,他們之前不知簽訂過多少次停戰協定,又有哪次遵守過?
  
  程昱沉思片刻道:“微臣覺得劉璟的下一步棋,應該是打交州,而不是對付中原,只有統一南方,沒有後顧之憂,他才會全力謀取中原,如果丞相希望拖延和漢軍開戰的時間,不妨在交州上做做文章,或許能夠拖上三年五載。”
  
  曹操點點頭,又回頭問鐘繇,“元常的意見呢?”
  
  “微臣也認為交州的可能性較大,微臣聽聞交州實力恢復迅速,更重要是劉備北上之心不死,一旦漢軍在中原大戰,南方就出現機會,劉備豈能會坐失良機,微臣相信劉璟也深知這一點,所以他要攻打中原,一定會掃平後路,但交州不是江東,征戰極為不易,當年始皇帝派屠睢、趙佗率五十萬大軍南征交州,尚需四年時間,而劉璟派十萬大軍南下交州,又豈能是兩三年就能結束戰爭,一旦漢軍被陷在交州,說不定反而是我們反攻漢國的機會。”
  
  鐘繇一番分析說得十分透徹,令曹操連連點頭,他欣然捋鬚道:“元常之言果然有道理,如果漢軍真為了征交州耗費四五年時間,那就是我們的大幸。”
  
  程昱又笑著補充道:“其實劉璟也有過戰略失誤,當初交州傾兵北上,結果幾乎全軍覆沒,那時奪取交州可謂唾手可得,劉璟卻放棄了那次機會,現在他再想奪取交州,就得耗費十倍的代價了,我建議魏公和劉備聯繫一下,說不定我們還能助劉備一臂之力。”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11 18:24
第1040章 殺雞儆猴

       程昱告辭而去,曹操卻將鐘繇留了下來,書房內,曹操負手緩緩踱步,他今天並沒有派人去請鐘繇,鐘繇是自己過來,當然另有事情,而且曹操也知道鐘繇為什麼來找自己。
  
  鐘繇慢慢喝茶,心中略略有些忐忑,他感覺曹操已經知道自己為何而來,如果是這樣,恐怕崔林之事就不是曹丕擅自所為了,鐘繇心中一陣陣寒意,如果真是曹操同意,崔林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這時曹操停住腳步,似乎在自言自語道:“剛才程軍師說得很對,我是該和劉備聯繫,利用劉備來牽制劉璟,或許比江東效果更好。”
  
  說到這,曹操回頭瞥了一眼鐘繇,緩緩道:“就煩請軍師辛苦跑一趟交州如何?”
  
  鐘繇半晌歎道:“多謝魏公保全之恩!”
  
  曹操會意地笑了起來,鐘繇果然很練達,洞悉自己的心思,他又略略沉吟片刻道:“有些事情不是軍師想的那麼簡單,我固然不希望曹魏再發生內訌,但用崔林做文章,也並非只是為了世子之爭。”
  
  鐘繇默默無語,曹操又歎了口氣道:“權力鬥爭是很殘酷的事情,尤其在權力交接之時,我只想在餘年能順利把權力交接,不希望再變成袁本初第二,望軍師能理解。”
  
  鐘繇輕輕點頭,“微臣能理解!”
  
  曹操欣慰笑道:“你明白就好,好了,我們再談談如何與劉備合作之事吧!”
  
  ........
  
  回程的馬車慢了很多,鐘繇望著大街上的人來人往,心中卻在想著曹操對他說的話,‘出丁令能否執行下去,事關曹魏生存大計,如果出丁令失敗,那麼曹魏必將會步江東後塵,我希望在剩下的時間內把出丁令推行下去。’
  
  .......
  
  ‘有些事情不是軍師想的那麼簡單,我固然不希望曹魏再發生內訌,但用崔林做文章,也並非只是為了世子之爭!’
  
  鐘繇微微歎息一聲,他終於明白曹操為什麼要對崔林下手了,世子之爭只是表象,更深的意圖卻是要推行出丁令,清河崔氏是天下名門,家族擁有大量土地和佃奴,崔林又是繼楊彪後的士族領袖,拿崔林開刀,無疑為推行出丁令起到了殺雞儆猴的效果。
  
  可是....真正擁有大量土地的卻是曹氏家族和夏侯家族,曹操不從本族入手,卻拿士族開刀,怎麼能讓天下人心服,這只會將士族更加推向漢國。
  
  鐘繇心中很惆悵,他根本不看好曹操的改革,一個改革光靠權術,而沒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是不可能取得成功,但他又能理解曹操的苦衷,曹魏軍隊被曹氏家族和夏侯家族控制,在這種情況下,曹操又怎麼會去觸動這兩個家族的切身利益。
  
  鐘繇不由想到劉璟,他沒有龐大的家族作為後盾,在某種情況下,這又何嘗不是好事,沒有家族利益羈絆,很多事情就容易得多,或許這就是劉璟同樣在土地改革上比曹操成功的緣故。
  
  “老爺,先回府嗎?”馬車走到十字路口,一名家丁打斷了鐘繇的思路。
  
  鐘繇想了想道:“先去軍署,另外你回去告訴夫人,我明天要出遠門,讓她現在就準備行裝。”
  
  馬車調頭,向不遠處的軍署駛去。
  
  鐘繇辦公所在的軍署全稱叫做大將軍府,也是曹軍的最高指揮軍衙,和曹丕管理政務的丞相府平行,目前曹丕雖然得到了一點軍權,但那只是後勤、募兵以及軍屯等等,而軍隊真正核心的軍隊調動權和將軍任免權以及軍令虎符都依然牢牢控制在曹操手中。
  
  大將軍府平時由三位軍師坐鎮,處理各種日常事務,有時候曹丕也會過來,由於程昱年事已高,他已不過問政務,主要由鐘繇和劉曄兩人負責大將軍的日常運轉。
  
  明天鐘繇要代表曹操出使交州,曹操指定主簿司馬朗來暫時接手他的事情,他需要把手中的事務和司馬朗做個交接。
  
  馬車剛剛在軍署前停下,便一名身材極為魁梧之人從大門衝了出來,直奔鐘繇的馬車,十幾名家丁嚇得手忙腳亂,一齊拔出戰刀。
  
  “住手!”
  
  鐘繇一聲喝喊,叫住了魯莽的家丁,他已認出向自己馬車走來之人,正是前將軍、豫州大都督夏侯惇,他見夏侯惇面有怒容,便拉開車簾笑道:“元讓是幾時回的鄴都?”
  
  夏侯惇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向夏侯惇施一禮,“我今天一早剛回鄴都,軍師身體可好?”
  
  “還好吧!剛剛去見了魏公,得了一件新差事,我可能要出一趟遠門了。”
  
  夏侯惇一怔,這個時候鐘繇居然要出去,他連忙問道:“軍師要去哪裡?幾時回來?”
  
  鐘繇看了看兩邊侍衛和家丁,微微笑道:“這裡不是說話之地,請到我官房一談。”
  
  夏侯惇跟隨鐘繇進了官房,兩人坐下,鐘繇便道:“魏公今天讓我出使交州,和劉備建立聯繫。”
  
  夏侯惇頓時急了,“現在世子為打壓異己大興文字獄,軍師卻在這個關頭要去交州,植公子豈不是要滿盤皆輸?”
  
  鐘繇暗暗歎息,傳言說曹氏家族支持曹丕,夏侯氏則支持曹植,現在看來傳言果然不假,連夏侯惇都赤膊上陣為曹植奔波了,看來他們的交情確實非同一般。
  
  鐘繇沉思片刻道:“今天我因為崔府被查抄之事去向魏公求情,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決定明天就出發去交州,我也奉勸元讓立刻返回許昌,沒有魏公的准許,元讓擅離職守,這會被人抓住把柄,不要再錯下去了。”
  
  “為什麼?”夏侯惇沉聲問道。
  
  鐘繇知道夏侯惇雖是武將,卻極為精明,想隨口應付他,幾乎不可能,鐘繇只得歎口氣,語重心長道:“我只告訴元讓一句話,最近發生的事情,魏公都知曉,崔林之事也並非世子之爭那麼簡單,而是和出丁令有關,聽我一言,元讓立刻回許昌,不要再捲進這件事中來。”
  
  夏侯惇明白了鐘繇的意思,如果自己觸怒了魏公,恐怕出丁令就會輪到自己頭上,那時世子趁機落井下石,自己軍權就難保了,他心中歎息一聲,起身施禮道:“多謝軍師提醒,我這就返回許昌。”
  
  ........
  
  就在夏侯惇返回鄴都沒有多久,曹丕便接到了消息,他立刻命人找華歆前來商議,華歆已被曹操任命為侍中,這也是曹操對曹丕的妥協,合肥之戰中,曹丕承擔了戰敗的責任,被免去五官中郎將之職。
  
  作為對曹丕的補償,曹操重用了曹丕的幾大心腹,任命華歆為侍中,王朗為郎中令,吳質為大理寺卿,又加封曹真為中堅將軍、淮北都督。
  
  這實際上是加強了曹丕的權力,也是為了平穩交接權力做準備,但對於曹丕而言,他最渴望的軍權卻一直得不到,曹丕也沒有辦法,他只能用另一種手段攫取軍權,那就是與掌軍權大將交好,尤其使曹氏家族,曹仁、曹真、曹休等人更是曹丕拉攏的重中之重。
  
  為他們謀取利益,為他們擴大軍權,以獲得他們的堅定支持,而對於支持曹植的夏侯家族,曹丕則不遺餘力打擊,利用他手中權力縮減糧草供給,降低補充兵源的品質,精壯新兵送去徐州及青州,而老弱新兵則送去許昌和太原等等,諸如此類。
  
  現在曹丕又有了新的目標,那就是為曹真謀取豫州大都督之職,現在曹真守淮北及譙郡一帶,已經屬於豫州的範圍了,但軍權依舊遠遠不如夏侯惇,在合肥戰役結束後,曹仁便向曹丕委婉提出這個想法,可以把夏侯惇調去冀州,而讓曹真坐鎮豫州,便可豫、徐、青三州連為一片。
  
  對於曹丕而言,把夏侯惇調走,便使曹植沒有了軍隊支持,消除了最大隱患,再用曹真去監視並控制曹植,那他曹丕的世子之位就徹底坐穩了。
  
  調走夏侯惇既可以強化和曹氏家族的聯盟,又能削弱曹植的勢力,可謂一舉兩得,曹丕也極為賣力推動此事,兩次向父親提出調夏侯惇為冀州大都督,但他父親卻沒有任何反應。
  
  但今天曹丕聽聞夏侯惇擅自來了鄴都,他意識到或許這是個機會,便立刻將華歆找來商議。
  
  華歆是權術高手,對權力鬥爭有極高的天賦,他也是曹丕的軍師,這次建安七子被抓事件,以及崔府被抄,都是他一手策劃。
  
  他知道該怎麼掌握分寸,該如果循序漸進,他見曹丕急於扳倒夏侯惇,便勸他道:“殿下不要急於求成,夏侯惇在軍中地位太高,若沒有絕對的把握,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微臣建議世子還是集中精力辦到崔林案。”
  
  “可是我覺得夏侯惇從許昌趕來,恐怕就是為了崔林一案,他若勸服了父親,我會前功盡棄。”曹丕依舊有點不甘心道。
  
  華歆眯眼笑了起來,“崔林案是魏公的意思,夏侯惇恐怕還不清楚,讓他去觸怒魏公豈不是更好,世子不要出面,不要讓魏公看出世子有謀軍權之意,一旦被魏公看出,那才會前功盡棄,假如夏侯惇觸怒了魏公,我倒要勸勸世子替他求情。”
  
  曹丕若有所悟,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這時,有侍衛在門口稟報道:“啟稟世子,軍署那邊傳來消息,夏侯都督和鐘軍師一番談話後,已經返回了許昌。”
  
  曹丕一怔,繼而又忍不住惱怒道:“他跑得倒挺快!”
  
  華歆也輕輕鬆了口氣,笑道:“這應該是鐘繇把他勸回去了。”
  
  曹丕沉吟片刻道:“我剛剛得到消息,今天上午父親單獨接見了鐘繇,派他出使交州,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魏公的意思很明顯,這是在保護鐘繇,其實也是暗示世子,不要把打擊面擴大。”
  
  曹丕有些疑惑不解了,“如果是這樣,父親為什麼暗示我對崔林下手?”
  
  華歆歎了口氣,“世子還不明白了,魏公打擊崔林,不是為了植公子,而是為出丁令之事,土地和人口問題才是魏公的心腹大患啊!”
  
  曹丕的心中變得沉甸甸起來,父親不肯放棄出丁令,他肩頭的壓力將再次加重了。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12 18:55
第1041章 長安新相

       時間漸漸到了十月下旬,長安已經有了幾分初冬的寒意,長安民眾也慢慢從奪取江東的狂歡中平靜下來,繼續著每天平淡忙碌的日子,另一種期待在他們心中滋生,建安二十三年的新年再有一個多月就要來臨了。
  
  劉璟也度過了他這幾年來最為平靜祥和的一個秋天,掃平江東,終於搬去了他心中的一塊大石,在他統一天下的征程中,又向前邁出一大步。
  
  這一個多月,他一直在忙碌安置江東的文武高官,讓他們得以融入到漢國中來,能接手政務或者能開始訓練兵士,還要安置他們的生活,有自己府邸,再把他們的家眷接到長安。
  
  這天上午,在未央宮漢王官房內,劉璟和平時一樣正埋頭批閱奏章牒文,這時,秘書從事盧琮在門口稟報道:“啟稟殿下,張尚書求見!”
  
  盧琮是今年科舉考試榜首,儘管他一心想去靈州或者河西歷練,但最後卻進了秘書監,也就是為漢王處理各種重要的軍機文書。
  
  這也是慣例,上一次科舉第一名崔實也同樣在秘書監任職,一到兩年後轉為地方官,或是擔任縣令,或是直接出任郡丞,這也是他們的特殊優勢。
  
  盧琮已得到秘書監令伊籍的承諾,一年後推薦他去河西任職,這讓盧琮極為期盼,現在他任職已有兩個月,已漸漸適應了緊張忙碌的仕途生涯。
  
  劉璟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請張尚書進來!”
  
  盧琮快步出去,不多時,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張尚書也就是張昭,劉璟為了平衡權力,將相國由五相擴為七相,這樣張昭便作為江東代表入相,他出任工部尚書,取代原來費觀的職務。
  
  進入權力中樞的江東高官還有步騭,封為黃門侍郎,是門下侍中法正的副職,主管門下省日常事務,也能參與政事堂的中書門下議事。
  
  張昭走進官房,跪下施拜禮道:“參見漢王殿下!”
  
  “張尚書免禮,請坐!”
  
  張昭坐直了身體,劉璟又笑問道:“聽說張尚書前兩天去了咸陽?”
  
  張昭雖然在從前對荊州並不友好,屢屢為難劉璟,不過那是過去之事,劉璟也並沒有放在心上,相反,他卻極為欣賞張昭的能力,無論事情多麼繁雜,他都能化繁為簡,找到問題實質。
  
  當然張昭也有不足,他在軍事方面確實比較薄弱,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他在江東最後備戰時積極宣導疏通運河,放棄對秣陵縣城的重修改造,反對呂蒙關於放棄建業遷入秣陵城的建議,這些都是張昭在軍事方面的敗筆,最後導致浪費了大量人力物力,也導致了建業和秣陵的防禦兩難。
  
  劉璟也知道他在軍事方面的不足,所以揚長避短,不讓張昭參與軍事,而是用他處理內政,張昭出任相國一個月,已漸漸適應了他的新仕途。
  
  張昭取出一幅地圖,呈給了劉璟,笑道:“殿下上次在中書門下議事時,提出建長安副城的建議,眾相國商議,便決定由工部來牽頭此事,這兩天我就在忙碌選址之事。”
  
  建長安副城最早是由陶勝提出,為的是解決長安土地過於昂貴問題,陶勝是商人出身,考慮問題比較實際,僅僅是從土地利益上考慮,至於社會效應和軍事防禦這些方面,他就沒有想到了。
  
  不過設立副城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建議,征服江東後,很多江東士族以及文武高官都需要在長安購地置業,使長安的土地更加緊張,建立副城也就成了當務之急。
  
  劉璟接過地圖,又起身來到關中沙盤前,對照張昭的地圖,在沙盤上找到了三座相應的副城位置,插上了紅旗,這三座副城實際上是三座縣城,一處是秦舊都咸陽縣,在長安以西十五里處,一處是長安東南的杜陵縣,一處是正東的霸陵縣。
  
  這三座縣城都距離長安不遠,在二十里範圍內,這也是相國們的一致意見,利用現成的縣城來作為長安副城,一方面可以節約開支,另一方面也有利於聚攏人氣。
  
  張昭在一旁介紹道:“這三座縣城非常適合作為副城,從前和長安聯繫較少,主要原因是交通不便,如果都修建寬闊的直道,又有畜力代步,最快一刻鐘便可抵達長安,假如直道兩邊商業發展起來,那麼副城和長安城之間的聯繫就更緊密了。”
  
  劉璟又看了看沙盤上的三座縣城,笑道:“這三座縣城我都去過,感覺很小,也很破舊,如果真做副城,城池至少要擴寬一倍,我建議向長安方向擴寬,這樣和長安之間的距離就會縮短,如果縮減到十里之內,那他們就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副城了。”
  
  “殿下說得對,如果縮減為十里,那麼直道沿途的土地也會變得很有價值,不僅是商鋪,還會有很多府宅出現,長安城也就真正的繁榮起來。”
  
  劉璟點點頭,“這件事政事堂再好好商議一下,最好估算一下需要耗費的錢糧,一旦定下來,就立刻著手實施。”
  
  “微臣遵令!”
  
  張昭轉身剛要走,劉璟卻又叫住了他,“馬上要入冬了,我有點擔心張尚書能否適應長安的嚴寒。”
  
  張昭笑道:“多謝殿下關心,我是徐州人,年輕時去河北遊學數年,其實也早適應了北方的冬天,而且聽說關中並不是很冷,我想應該沒有問題。”
  
  “那我就放心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要求,不僅是張尚書,也包括其他來自江東的官員。”
  
  “微臣多謝了!”
  
  張昭施一禮,緩緩退了下去,劉璟目送他出了門,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有所感,江東最大的問題便是派系鬥爭,他也擔心這種派系鬥爭會延續到長安,不過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他這種擔心暫時沒有必要,目前還沒有出現江東派系的跡象。
  
  不過自古以來,有官場的地方就有派系之分,也不是說長安就沒有,漢國內部同樣有派系之分,比如巴蜀派系,荊州派系,關隴派系等等,如果再出現一個江東派系也不足為奇,這是人性的本能,一個小小的手工作坊內都還拉幫結派,關係複雜官場中更是難以避免,因聯姻、因世交、因同窗等等。
  
  劉璟也並不反對這種難以避免的派系之爭,但他有一個原則,那就是派系之爭不能過分,像從前江東那種派系鬥爭,他就不能接受,如果因派系鬥爭而損害到漢國利益,他會毫不猶豫地對派系鬥爭下手。
  
  正沉思著,他忽然若有所感,一回頭,見盧琮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劉璟忽然想到他是盧植之孫,天下七大名門之一河北盧氏的子弟,劉璟便笑道:“我有話要問你,你隨我來。”
  
  劉璟走回官房坐下,盧琮也走了進來,垂手站在一旁,劉璟便笑問道:“盧氏家族在長安就只有你一人嗎?”
  
  “回稟殿下,微臣的二叔也來長安了,上個月剛到。”
  
  “在長安買土地了嗎?”
  
  “還沒有,但有這個打算,剛才張尚書告訴我,如果想買土地,最好去杜陵縣買。”
  
  劉璟點點頭,又問道:“你二叔是代表家族來買土地,還是他個人準備在長安置業?”
  
  “應該是代表家族,河北很多大士族都準備來長安購地,除了我們范陽盧氏外,還有博陵崔氏,趙郡李氏以及钜鹿白氏等等,都有在長安附近買地購宅,我們盧氏還是比較晚了。”
  
  停一下,盧琮又小心翼翼問道:“近來長安有一種傳聞,說將來要遷都去洛陽,致使長安高漲的土地價格忽然降低下來,不知這傳聞是否屬實?”
  
  “你覺得會嗎?”劉璟淡淡笑問道。
  
  “微臣覺得不太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盧琮不假思索道:“當初曹操從許昌遷都到鄴都,是因為擊敗袁紹,奪得河北大片土地,他需要穩定河北,同時匈奴和烏桓對北方威脅較大,所以曹操才遷都鄴城,而對漢國,我認為它繼承的並非光武帝的後漢,而是高祖開創的前漢,所以從法理繼承上,定都長安會更加激起天下對漢室的嚮往,這是其一。”
  
  “那其二呢?”劉璟又笑問道。
  
  “其二是漢國的歷史任務決定,就算奪取天下,復興大漢,但這只是殿下目標的第一步,第二步目標應該是經略關隴、河西,收復西域,再建西域都護府,微臣認為這至少需要百年時間,要完成第二個目標,那就應該建都在長安,而不是洛陽。”
  
  劉璟點點頭,“你還是有點眼光,伊籍說你素有大志,一心去河西建功立業,是這樣嗎?”
  
  盧琮按耐不住內心的期待,單膝跪下道:“懇請殿下成全!”
  
  劉璟想了想道:“按照慣例,你應該在秘書監磨練一年才能外放,不過你要去的不是巴蜀荊州等富庶之地,而是要去河西建功立業,這種精神難能可貴,值得提倡,也罷!我就成全你,任命你為居延縣縣令,你可願去?”
  
  盧琮高聲道:“這是微臣平生所願也!”
  
  “好!你明天就去吏部改簽,正式出任居延縣縣令,另外我再加封你為居延尉丞,協助張掖都尉戍邊。”
  
  盧琮心中激動,再次深施一禮,“多謝殿下成全!”
  
  劉璟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幹,不要讓我失望!”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12 19:00
第1042章 意外之喜

       處理完一天朝務,黃昏時分,劉璟返回了自己府邸,馬車在大街上緩緩而行,劉璟默默注視著大街上的人來人往,細細體會著長安城蒸蒸日上的繁華,也在享受這難得的片刻閒暇。
  
  這時馬車經過了一處社廟,劉璟遠遠看見了社廟前的幾株老槐樹,他心中若有所感,沉思片刻,便令道:“去古槐府!”
  
  馬車調頭,向古槐府轔轔駛去,不多時,馬車在古槐府前緩緩停了下來,在劉璟東征建業期間,喬府也發生了一間不幸的事件,喬玄在游荊南時不幸染病,在返回長安途中去世,就地安葬在南郡。
  
  這個消息令小喬悲痛萬分,劉璟也不敢告訴遠在巴蜀的大喬,劉璟從江東回來後,至今還沒有來過古槐樹,他來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喬玄病逝,大喬遠在成都,古槐府就是一座空宅。
  
  只是劉璟忽然思念遠在巴蜀的大喬,才想到來古槐府看一看,看看大喬生活過的院子和留有她餘香的房間。
  
  “在這裡等著!”
  
  劉璟吩咐侍衛一聲,便獨自一人走進了府中,兩名看守府宅的老家人都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一直走入後宅,劉璟緩步走進了西院,這裡便是大喬從前居住的院子。
  
  剛走到院門口,一個穿著紅裙的小丫鬟正匆匆走來,她沒有看見劉璟,一頭撞進他懷中,劉璟一把扶住她笑道:“這樣不看路,下次可是要撞上大樹!”
  
  小丫鬟這才看見眼前之人,嚇得她尖叫一聲,轉身便跑,劉璟不由一怔,這丫鬟好眼熟,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這般慌慌張張,發生了什麼事?”
  
  劉璟一下子呆住了,這個聲音.....她怎麼會在這裡?她怎麼又回來了?這分明是大喬的聲音,他忽然加快速度向內堂走去,心中怦怦亂跳,跨進內堂的門檻,劉璟看到了那個讓他夢縈魂牽的女人,大喬穿著一襲潔白的素裙,竟出現在他眼前。
  
  “將軍!”大喬也低喊一聲,手中團扇落地。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大喬的美眸中淚水湧出,快走兩步,一頭撲進了他的懷中,劉璟緊緊抱住她纖弱的雙肩,仿佛還在做夢一般。
  
  劉璟低下頭,凝視她的臉龐,比從前清廋了,卻依然是那麼俏麗無雙,那雪白的肌膚,仿佛美玉一樣光潔,那像星星一般的眼瞳,閃爍著喜悅的異彩,劉璟終於明白這不是做夢,她真真切切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歡喜在他心中爆炸,劉璟不顧一切地吻住了她的紅唇,小丫鬟悄悄過來拾取遺落的手絹,卻見主母雙臂緊緊摟著漢王脖子,兩人忘情地擁抱在一起,嚇得她心都快跳出來,滿臉通紅,轉身便跑。
  
  大喬已經忘記了一切,完全沉浸在與愛郎重逢的喜悅之中,良久,她低下頭,躲過劉璟狼吻,氣喘吁吁道:“你摟得太緊,會壓著孩子!”
  
  劉璟這才注意到她明顯隆起的小腹,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歉然,大喬拉著劉璟的手,快步向內堂走去,走到起居室,她嫣然一笑道:“你坐下,我給你倒茶,我剛煎好的桂花香茶,你嘗一嘗。”
  
  劉璟卻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坐在自己懷中,摟著她不讓她離去,大喬明白他的心思,無奈地笑道:“這樣會被人看見,我呆會兒給你解釋,好嗎?”
  
  她柔柔的聲音讓劉璟無法拒絕,只得放開她,大喬在他臉上吻了一下,快速離去了,劉璟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望著窗外幾株開得正豔的晚桂,一陣陣清香撲面而來,他心中卻是一片混亂,有太多的疑惑讓他無法理解,大喬已經明明去了巴蜀,又是幾時回來?難道是因為她父親去世?
  
  可是.....喬玄去世已經有三個月了,劉璟百思不得其解,這時,他忽然發現對面院牆上有人影晃動,再細看,竟是一名女護衛,這讓劉璟若有所悟。
  
  “你想到了嗎?”身後傳來大喬輕柔的聲音。
  
  劉璟回頭,只見大喬端著一壺茶出現在自己身後,眼中雙眸清澈如水,顯得平靜而恬淡,劉璟坐下,大喬給他倒了一杯茶,熱氣騰騰,散發著桂花的清香,她抿嘴笑道:“這是今天中午采的晚桂,用巴蜀的蒙頂茶和井水一起煎,有種沁人心脾的淡香,你嘗嘗看。”
  
  劉璟端起茶細細吮了一口,忽然停住了,問道:“是她把你接回來?”
  
  “不要說‘她’,是大姐親自去成都把我接回來。”
  
  “親自去?”劉璟愕然。
  
  大喬點點頭,淚水又忍不住湧了出來,“她是我所見過,最善良,最寬容的女人,當她出現在成都時,我都呆住了,我以為她是來懲罰我,但不是,她毫不生氣,像姐妹一樣待我,卻把責任全攬到自己頭上,她自責,說把我孤獨一人丟在成都,將我接了回來。”
  
  劉璟心中更加混亂了,這一切簡直匪夷所思,她們早就和解,但他卻什麼都不知道,劉璟忽然想起孫尚香在江東時欲言又止,是不是就想對自己說這件事?
  
  劉璟替她拭去眼角淚水,笑道:“我發現你也挺喜歡哭,今天見我已經哭了三次了。”
  
  “其實我不喜歡哭,只是最近發生了很多事,父親去世了,又思念你,人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大喬強作笑顏道:“她的寬容讓我羞愧,若不是腹中有了你的孩子,我也不會再見你了。”
  
  “所以這一個月來妳就一直躲著我,她們也瞞著我,就當我是傻瓜。”劉璟心中著實有些不滿,悻悻道。
  
  “你別生氣了,也別怪她們,這是我的意思,是我讓她們不要告訴你,將軍,這本來就不是一件光彩之事,我們大家都有難處,你就不要計較了。”
  
  其實劉璟心裡也明白,陶湛要顧及自己名聲,要承擔各種壓力,她向自己隱瞞大喬回到長安的實情,一方面是要照顧大喬,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亂來,不慎將消息傳出去,從而影響到名聲。
  
  想到這,劉璟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奈,沉思半晌道:“妳還是住進漢王府去吧!不要再住在這裡了。”
  
  “這件事再說吧!讓我再想一想,不過現在天快黑了,將軍也該回去了,不要擔心我,這裡有女護衛保護,我很安全。”
  
  劉璟心中很亂,便默默點點頭,起身吻了一下大喬,迅速離去了,大喬望著他的背影走遠,她也心亂如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她不由低低歎了口氣。
  
  ..........
  
  回到府中,劉璟匆匆吃了晚飯,便去了自己的內書房,只有在書房裡,他才可以摒棄一切煩惱,讓自己全身心地放鬆下來。
  
  劉璟此時也沒有心思批閱牒文,而是負手站在窗前,靜靜地注視著夜空,在合肥大戰中,他不惜一切代價和曹軍打國力戰,最終逼迫曹軍認輸敗退,在攻打江東戰役中,他更是以堅定的意志,徹底打垮江東,滅亡了這個東南勁敵。
  
  但現在他卻在一個女人身上優柔寡斷,讓劉璟自己也感到不爽,如果不是大喬懷了他的骨肉,他又會怎麼樣選擇?但他現在已經無法選擇,除了將她儘快納入府中,他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畢竟他是萬眾矚目的漢王,他不能在道德上失分。
  
  這時,外面傳來妻子陶湛的聲音,“夫君,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劉璟覺得自己是要和妻子好好談談這件事了。
  
  門開了,陶湛端了一碗參茶走了進來,她將茶放在桌上笑道:“夫君今天好像不太高興?”
  
  “我今天去了一趟古槐府!”劉璟回頭注視著妻子道。
  
  其實陶湛已經知道今天丈夫不太高興的原因,她剛才問了侍衛,知道丈夫下午去了古槐府,那他一定遇到了大喬,陶湛心中暗暗歎息一聲,又柔聲道:“夫君覺得我做得不對嗎?”
  
  劉璟坐了下來,搖了搖頭道:“我應該感激妳把她接回來,不讓她獨自一人留在巴蜀,但我現在心中很亂,我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陶湛在丈夫對面坐下,她在剛剛得知此事時,心中又是驚訝,又是憤怒,她並不怪丈夫和大喬有什麼關係,而是生氣丈夫瞞著她,甚至大喬還懷了身孕。
  
  但陶湛更清楚,此事一旦傳出去,對丈夫的名聲會影響很大,她一方面隱瞞住所有人,另一方面親自去成都把大喬接回來,畢竟大喬懷了身孕,就算不管大喬,她也不得不為孩子著想。
  
  但隨著時間推移,她心中的不滿和惱火也漸漸消失了,大喬小喬這樣的尤物沒有男人不想要,自己丈夫其實也是凡人,雖然陶湛已不再為此事惱火,但她一時不知該怎麼和丈夫說這件事,所以耽誤下來。
  
  陶湛握住丈夫的手,又柔聲道:“夫君被天下人景仰,平民贊你仁慈,士族視你為復興大漢的希望,夫君身上已有太多的光環,這個時候,夫君更要謹慎小心,注重自己的名聲,大喬並非普通女子,未婚而孕被人知曉,流傳出去,這對夫君名聲的影響是何等嚴重,好在大喬並非大臣之妻,夫君娶她也無可厚非,本來我打算過兩天就和你談此事,但現在既然你已知曉,那麼當務之急,就是要儘快娶她入府。”
  
  劉璟點了點頭,妻子說得很對,這件事確實不能再拖下去,此時劉璟心中對妻子十分感激,好在他有一個理智而明事理的妻子,兩次挽回了他在女人身上的敗筆,保住了他的名聲。
  
  沉吟片刻,劉璟又問道:“這件事妳是怎麼知道?”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13 19:40
第1043章 小心掩飾

       劉璟疑惑地望著妻子,這件事極為保密,妻子怎麼會知道?
  
  陶湛笑了笑道:“這件事其實是小喬告訴我,夫君和大喬之事她似乎知道一點點,後來大喬給她寫來一封信,信中透露了她在成都的地址,我便趕去成都找到了她。”
  
  “原來如此!”
  
  劉璟暗忖,以大喬的聰慧,這應該是她有意透露,畢竟一個人在成都,那種孤獨的煎熬,以及對孩子未來的擔心,大喬也希望陶湛儘早知道這件事。
  
  沉吟一下,劉璟又問道:“這件事一共有多少人知曉?”
  
  陶湛想了想道:“小喬知道,尚香也知道,另外還有就是大喬貼身丫鬟,如果說知道她懷孕之事,還有女護衛鐘雪和王醫士,我仔細盤查過,應該就這幾人知道。”
  
  “可是她現在已有五個多月的身孕,我就算娶了她,再過幾個月,她生下孩子,這也很難隱瞞,這該如何是好?”
  
  陶湛搖搖頭笑道:“現在夫君才知道事情麻煩嗎?”
  
  劉璟無奈道:“確實是事到臨頭才覺頭疼,夫人可有什麼良策?”
  
  “我替你想過了,她現在孕相還不重,可以掩飾,首先儘快讓她入府,夫君納她為妾,然後讓她住在山莊內,這樣她生下孩子也不會被人知曉,等時間久了,也就沒人會注意這個漏洞了。”
  
  劉璟眉頭一皺,“讓她一個人住在山莊,不太妥吧!”
  
  “如果你不捨得她住在山莊,那我們就搬家,搬去未央宮,以未央宮之大,足以避開一切耳目,現在的漢王府太小,你讓她住在這裡,肯定難以掩飾,各種流言蜚語最終會流傳出去。”
  
  劉璟負手在房間裡慢慢踱步,他倒不是捨不得把大喬放在山莊內,而是他現在剛滅江東,如果就此娶了大喬,會讓江東文武官員寒心,他不得不考慮這一層影響,就算要娶大喬,也必須過一段時間,讓江東的影響慢慢淡去。
  
  其實陶湛在一方面提醒了他,他是可以搬進未央宮,以未央宮之大,守衛之嚴密,確實可以封鎖一切消息,當初孫權打大喬的主意,不就是將她把帶入建業宮,外界人就無從知曉了嗎?
  
  至於使用未央宮涉及的僭越,事實上已經不成問題,孫權住建業宮,曹操自己也不同樣住進銅雀宮內,誰又會說他們僭越,況且他早已啟用未央宮作為官署,這早就是僭越了。
  
  劉璟之所以沒有搬入未央宮,只是不想影響太大而已,現在為了大喬,他也不得不考慮這個方案了,沉思良久,劉璟緩緩對陶湛道:“妳說得不錯,搬去未央宮確實是一個辦法。”
  
  陶湛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沒想到丈夫竟然很嚴肅地回應要搬去未央宮,令她愕然,半晌,陶湛也反應過來,連忙道:“夫君,你不會真的要搬去未央宮吧!”
  
  劉璟坐下對妻子語重心長道:“我從前要求你們簡樸,嚴禁錦衣玉食,確實也有點偏激,好像是推崇節儉,但這樣也會引起大臣們的不適應,引發他們心中的不滿,反而得不償失,搬入未央宮也是一樣,明明有這個條件,搬入未央宮已是眾望所歸,卻硬要住在狹小的房宅內,看似自我約束,但實際上卻有點矯情了,而且會打擊天下支持者的信心,以為我不敢逾越臣下身份一步,所以借這次掃平江東的東風,我們正式入住未央宮,更會讓天下人視長安為正統。”
  
  “可這樣做,夫君不怕別人指責夫君有不臣之心嗎?”
  
  “想指責我之人,不管我做什麼他們都會指責,而支持我的人,不管我做什麼他們都會支持,所以僭越不過是一種打擊政敵的藉口罷了,我入住未央宮若是僭越,那曹操住的銅雀宮比天子居住的鄴宮要豪華富麗不知多少倍,為什麼沒有人說他是僭越呢?”
  
  陶湛默默點頭,“夫君如果決定搬入未央宮,我不反對,只是我不希望夫君為了一個女人才這樣做。”
  
  “和她沒有必然關係,她只是一個觸點,讓我最終下定了決心。”
  
  ........
  
  劉璟和陶湛達成了共識,那麼大喬入府也就水到渠成了,如果在幾個月前,大喬還不想嫁給劉璟為妾,她甚至沒有再嫁人之心,只是平平靜靜地度過這一生,但她有了身孕後,心思就有變化,尤其夜間感受到腹中孩子的心跳,那種為人母的喜悅,她更是願意為孩子犧牲一切。
  
  她對自己沒有要求,可她卻不想讓孩子沒有父親,成為一個地位卑下的私生子或者私生女,正是在成都時,大喬改變了心意,她寫信告訴了小喬,含蓄地說了自己的境況,她已願意嫁給劉璟為妾。
  
  從獨身轉變為人妻,這段歷程並不平坦,最關鍵就是她要過正妻陶湛這一坎,如果沒有陶湛的同意,她永遠只是一個別宅婦,她生的孩子只能成為私生子。
  
  好在陶湛是一個寬容而理智的女人,沒人被私心所困,她考慮更多的是丈夫的名聲,從而積極周旋,將大喬接回長安,又最終對丈夫表態,她願意接受大喬。
  
  正是陶湛的穿針引線,使大喬在懷孕五個月後,最終以妻妾的身份進了漢王府,入夜,一輛馬車從側門悄然駛入了漢王府,在漢王府內堂,陶湛接受了大喬的敬茶,正式確定了大喬的身份。
  
  不過這件事並沒有張揚,只有劉璟的幾名妻妾參加了納妾之禮,劉璟不希望大喬嫁給他的消息成為第二天長安街頭的話題,儘管府中很多人都知道漢王娶了新妾,名字似乎叫做江蓮,卻無人知道這個江蓮是何人?長的什麼模樣?又是從哪裡來?
  
  漢王府後宅,兩名丫鬟提著燈籠在前方帶路,小喬和孫尚香則慢慢跟在後面走著,小喬和姐姐大喬一樣,也是懷了近六個月身孕,走路已經有點不便了,孫尚香則扶著她慢慢行走。
  
  “尚香,這次大姐真是費盡了心機,既要讓我阿姊入門,又要按照將軍的意思隱瞞住眾人,我到現在也想不通,為什麼不讓阿姊風風光光入門?”
  
  小喬半晌沒有聽到孫尚香的答覆,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不語,便問道:“妳不高興嗎?”
  
  孫尚香輕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說起來大喬還曾是我大嫂,我更不能接受,不過呢,想想她也很可憐,大哥早早去世,現在江東也滅亡了,三個月前父親又去世,她在世間也是孤苦一人,只要她不是被強迫,我又何必為自己心中的不痛快而干涉此事?那也太過自私了。”
  
  這時,兩人走到了小喬院子前,小喬挽住孫尚香笑道:“要不要進我屋裡坐一會兒?”
  
  孫尚香勉強笑道:“妳若不嫌我煩,我就去坐一會兒吧!”
  
  “哪裡嫌妳煩,就怕妳放心不下兒子。”
  
  “那小子應該已經睡了,有乳娘陪他,我有什麼不放心。”
  
  兩人走進院子,上了二樓坐下,小喬的侍女給她們上了熱茶,孫尚香捧著茶杯道:“大喬畢竟曾是江東的主母,在軍中有很高的威望,那年赤壁之戰時,曹操不是公開索取妳們姐妹嗎?結果觸怒了江東大將,差點把使者蔣幹殺了,現在江東剛亡,夫郎便急著迎娶她,會讓江東文武心寒,所以這件事不能張揚,悄悄入府就行了,哪能像妳那樣風光出嫁?”
  
  小喬秀眉微蹙,“可是這種事情畢竟紙包不住火,早晚會被別人知曉。”
  
  “時間拖久一點,大家對江東也就淡了,就算知道了也無所謂,關鍵是要給江東文武官員一個面子,大家心知肚明,知道漢王在意他們的感受,他們也不會計較了,若像曹操那樣當著天下人的面索取,誰的面子會擱得住?”
  
  “妳這樣一說,我倒是能理解了,想不到妳回一趟江東,長進不少嘛!”
  
  “眼看著江東滅亡,不長進也要長進了。”
  
  小喬見孫尚香情緒有些低落,便笑著轉移了話題,“尚香,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阿姊和將軍的關係?”
  
  “妳以前就知道?”孫尚香疑惑地問道。
  
  “我從前只是看出一點端倪,上次將軍帶著阿姊離開建業,我就發現阿姊看將軍的眼神不一樣了,尤其後來告別之時,阿姊眼中那種萬般不舍......”
  
  “我們不說這個!”
  
  孫尚香打斷小喬的話頭,又道:“我聽大姐說,我們很快要搬進未央宮了,妳知道嗎?”
  
  小喬一楞,隨即搖搖頭,“我竟一點不知,我們…..什麼時候搬家?”
  
  “應該很快,估計就是這兩天了。”
本帖最後由 邱水躍 於 2014-11-13 19:49 編輯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13 19:48
第1044章 再搬新家

       漢王劉璟搬入未央宮,從表面上看,是源於妻子陶湛隨口說的一句話,但實際上,這其實是一種大勢所趨的必然結果,在漢國攻滅了江東後,漢國國勢大振,漢國已經成為一個東到大海,西至河西大漠的地域廣闊的大國,不僅佔據了大漢王朝的大半個江山,而且完成了對曹魏的包圍。
  
  在這種情況下,希望劉璟登基稱帝的呼聲逐漸在漢國內興起,事實上,無論是漢國文武百官,還是廣大的黎明百姓,甚至中原的士族,都已不再承認鄴都的傀儡天子,而是把大漢正統的帽子戴到了劉璟的頭上。
  
  此時,劉璟登基繼承大統已是眾望所歸,但劉璟卻深知此時並不是考慮登基之時,條件還沒有成熟,但如果他一味低調拒絕,只會傷了支持者之心,況且,漢王制度上的狹隘和不足已經影響到了他治理漢國。
  
  所以從今年開始,劉璟便已漸漸拋棄了所謂僭越的道德制約,將平章台改為政事堂,設中書省、門下省和尚書省,這完全就是沒有朝廷名義的朝廷了,而入住未央宮也是眾望所歸,就算他暫時不稱帝,也能給支持者一個心理上的平衡。
  
  就在劉璟納大喬的次日,政事堂便做出決定,開啟未央後宮,漢王正式遷入未央宮居住,這個消息令長安朝野上下歡欣鼓舞,這就意味著漢王開始向登基為帝的目標邁出了第一步。
  
  但此時的未央宮已不是三百年前的未央宮,從前的未央宮已在歷次的戰亂中被損毀殆盡,而現在的未央宮是當年賈詡用各地殘餘宮殿的材料,在原來未央宮的基礎上修建,後來又慢慢修葺完善,儘管陸續修建了多年,但規模還是不到從前未央宮的一半。
  
  未央宮分為前署中殿后宮三大部分,前署占地最大,是漢國的中央官署所在,大部分官署都集中在這裡,而中殿則由勤政殿、承明殿、麒麟殿三座大殿以及大殿前的武明廣場組成,是漢國舉行重大朝會和儀式所在地,但很少使用。
  
  到目前為止,未央宮只啟用了前署和中殿兩部分,至於後宮,更是從來沒有使用過,後宮由廣明台、椒房閣、清涼殿、玉堂殿、東明樓和鳳凰樓六組建築群組成,有數千間各種樓臺殿閣,六組建築群圍繞著占地近千畝的瑤池,在瑤池中間還有昆侖台,須乘船前往。
  
  雖然後宮相對前署和中殿而言占地並不算大,但它的占地卻是漢王府的五倍有餘,住進未央宮,劉璟名義上還是漢王,但實際上他的排場和地位已和帝王沒有區別了。
  
  劉璟家眷入住未央宮過程卻是十分低調,每天晚上都由馬車運載著大量箱籠,無聲無息地向未央宮內搬家,在第五天的夜晚,十幾輛馬車經過未央宮的玄武門駛入了後宮。
  
  未央宮雖然沒有啟用,但也有人居住打理,宮內生活著二十幾名內侍和百餘名宮女,內侍也就是宦官,內侍和宮女大多來自中原各地,其中一名董卓時代留下的老宦官是宮內總管,他名叫趙惟,在未央宮內生活了三十年。
  
  此時一百多名宦官和宮女早已在玄武門內列隊等候了,馬車緩緩停下,一名丫鬟扶著王妃陶湛慢慢走出馬車,趙惟連忙迎了上去,深深施一禮,“老奴趙惟參見王妃!”
  
  陶湛含笑道:“你就是趙總管,我聽漢王說過,以後要多麻煩你了。”
  
  “老奴不敢!老奴會盡心服侍王妃。”
  
  他一口一個老奴,聽得陶湛很不舒服,這時,陶湛看見了遠處排列的宮女和內侍,不由有些奇怪地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回稟王妃,他們是未央宮的宮女和內侍。”
  
  陶湛嚇了一跳,“這麼多人?”
  
  趙惟回頭看了一眼這些宮女和內侍,苦笑一聲道:“這已經很少了,當年靈帝身邊的宮女和內侍有上萬人,這才一百餘人。”
  
  陶湛沒有再多說什麼,她知道自己得慢慢適應未央宮的生活了,按照劉璟的囑咐,原來漢王府的下人,他們只帶貼身丫鬟和乳娘進宮,其餘家人已全部遣散,另外還有三十餘名女護衛也跟隨他們進宮了。
  
  陶湛點點頭,吩咐道:“現在已經是晚上了,讓他們都回去吧!以後我再慢慢認識,另外鳳凰樓在哪裡?今晚我們暫時住在鳳凰樓內。”
  
  “請王妃稍候,老奴這就帶路。”
  
  趙惟上前將宮女和內侍都解散,這才請王妃上車,他騎馬帶著一行馬車向鳳凰而去,眾人這才知道未央宮之大,居然要乘馬車在宮內行走,趙惟在馬車旁解釋道:“鳳凰樓在西南角,距離玄武門約兩里,步行太遠,原來的後宮更大,但一般不乘馬車,而是坐車輦,其實就是人力車,不過現在人手不足,只能暫時乘馬車往來。”
  
  眾人默默無語,望著月光下的無數亭臺樓閣,還有可容納數千人大殿,高聳如雲,氣勢非凡,他們眼睛都有點看花,就連生活在銅雀宮內的曹憲,也不禁嘆服於未央宮的規模和氣勢。
  
  “王妃,到了!”
  
  馬車停穩,眾人下了馬車,只見不遠處便是波光浩淼的湖水,在月光下閃爍著粼粼光芒,而一座高達十餘丈巨型樓閣出現在他們眼前,飛簷斗拱,氣勢恢宏,下面則修建了無數的小型建築,被一堵黃色的圍牆包圍。
  
  眾人都有點愣住了,原以為鳳凰樓是一座小樓,沒想到竟然是如此龐大的巨樓,還有那麼多建築,這時陶湛若有所悟,他們在城內可以隱隱看見的一座高樓,不就是這裡嗎?
  
  陶湛不知道,鳳凰樓原來叫鳳凰台,是皇后的起居之地,自然非同尋常,這時,劉珠忽然大喊一聲,“爹爹!”
  
  只見她像小鳥般向不遠處奔去,眾人這才發現,她們的夫君劉璟已經在大門前等候她們了,劉璟牽住女兒的手,慢慢走過來,趙惟連忙上前行禮,劉璟擺擺手道:“你先退下,這裡有我就行了。”
  
  “老奴告退!”
  
  趙惟退了下去,沒有了這個多嘴的老宦官,眾人一下子輕鬆起來,陶湛上前對丈夫抱怨道:“早知未央宮是這樣子,我就不搬來了!”
  
  劉璟對她笑了笑,隨即對眾人道:“大家都進來吧!”
  
  一家人跟隨著劉璟進了鳳凰樓,鳳凰樓內已經收拾完畢,樓內燈火通明,一樓大堂顯得極為寬闊,十二根粗大的柱子矗立在大堂兩邊,高達數丈的幔布從屋頂垂下,在大堂中央,搬家來的所有的箱籠物品都暫時放在這裡,堆放如小山一般。
  
  “今天晚上大家就暫時在這裡休息,明天再好好安排。”
  
  不用劉璟吩咐,眾人都各自忙碌起來,陶湛也接受了現實,她忙碌地安排眾人的臨時宿處,鳳凰樓足有十幾層,樓內房舍眾多,他們只用了下面五層,基本每人都有了自己的臨時房間。
  
  夜漸漸深了,眾人都已睡去,大喬站在房間露臺之上,她扶著欄杆注視著下面波光粼粼的水面,略帶寒意的夜風拂面,吹起她修長飄逸的秀髮,這時,劉璟在她身後出現,從後面輕輕摟住了她的腰,“這在裡不冷嗎?”劉璟關心地問道。
  
  大喬倚靠在他肩頭,感受著他有力的臂膀,令她心中充滿了溫馨的感動,她抬起頭,一雙明亮的美眸注視著愛郎,柔聲道:“你應該去大姐那裡。”
  
  劉璟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笑道:“有這麼多妻妾,我都得關心,不能顧此失彼,但你是我的新婦,我得更關心你。”
  
  大喬嫣然一笑,“你真是個奇怪的男人,有高崇的地位,有時卻又像個住家小男人,將來你若有了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難道你都要一一關心嗎?”
  
  “不會!”
  
  劉璟搖了搖頭道:“我是說,我不可能有那麼多女人,有你們幾個,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時,門外傳來侍女的稟報:“殿下,前面傳來消息,司馬相國在宮外求見。”
  
  劉璟一怔,這麼晚司馬懿還來求見自己,必然是有急事,他應道:“我知道了!”
  
  他隨即挽著大喬的腰進了房間,大喬的貼身侍女立刻關了露臺大門,劉璟對大喬笑道:“妳早點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妳。”
  
  大喬伸出白藕般的手臂摟住劉璟的脖子,深情地在他唇上重重一吻,展顏笑道:“快點去吧!”
  
  劉璟轉身離開了房間,快步向樓下走去,大喬站在門口一直望著他走遠,一回頭,卻見曹憲抱著被子站在一旁,紅著臉望著自己,大喬笑道:“小妹怎麼了?”
  
  曹憲有些不好意思道:“蓮姊,今晚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我那房間的窗子不好,吱嘎嘎響,我有點害怕。”
  
  大喬笑了起來,將曹憲拉進房間,“快進來吧!外面冷。”
  
  ........
  
  劉璟乘馬車出了後宮,一直來到自己的官房,只見司馬懿已經在官房前等候自己。
  
  司馬懿出任兵部尚書,兵部主管漢軍的招募、新卒訓練、普通將士升賞、陣亡將士撫恤、軍城設置等等軍務,不過這些軍務都是由兵部左右丞具體負責,司馬懿並不過問具體事務,他是相國,主要參與政事堂軍國大事的決策。
  
  不過司馬懿還有另外一個重要職務,那就是主管漢軍的情報系統,這卻是由司馬懿直管,情報系統原本是賈詡負責,後來轉給了司馬懿。
  
  由於江東已經被漢軍攻佔,江東的情報點也已解散,現在漢軍情報主要目標是曹魏和交州。
  
  司馬懿見劉璟下來馬車,連忙上前低聲:“殿下,曹魏那邊傳來緊急情報!”
  
  劉璟點點頭,“進房間去說。”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1-14 17:56
第1045章 鐘繇出使

       劉璟和司馬懿進官房坐下,有侍衛給他們上了茶,司馬懿這才低聲道:“曹操派鐘繇為特使,已前往交州。”
  
  劉璟眉頭一皺,“消息可靠嗎?”
  
  “應該可靠,是楊添傳來的消息。”
  
  劉璟負手在房間走了幾步,回頭對司馬懿道:“曹操是想利用交州來牽制我,形成南北呼應之勢,這並不奇怪,我只是奇怪曹操怎麼會派鐘繇為使者?”
  
  “這一點微臣倒想到了,這應該和鄴都最近爆發的建安七子案有關係,曹丕借機剷除曹植勢力,連清河崔氏也被波及到了,而鐘繇是曹植的主要支持,曹操是為了保護他,才派他出使交州。”
  
  劉璟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應該是這個原因,不過崔氏涉案倒不完全是為了剷除曹植勢力,我倒覺得和曹操的出丁令有關係。”
  
  司馬懿不解,“殿下,出丁令不是不了了之了嗎?”
  
  “怎麼會不了了之呢?”
  
  劉璟冷笑一聲說:“出丁令和漢國的土地重置令如同一轍,事關曹魏生死存亡,曹操怎麼可能不了了之,他動不了軍隊權貴,便拿一向反對他的士族開刀,清河崔氏有良田萬頃,藏匿流民數千人,崔家不把這些人口和良田交出來,曹操是絕不會甘休,收拾了清河崔氏,下面就是弘農楊氏,所有的士族都逃不掉,這是曹操很多年前就想做的事情,現在再也拖不下去了。”
  
  司馬懿歎息一聲,“他動了士族的利益,無疑自毀根基。”
  
  “那也沒有辦法,曹魏的自耕農已減少近半,官府稅賦收入銳減,如此下去,他曹操拿什麼養活軍隊?去年陳群就對我說過,出丁令最早是由荀彧提出,當初叫做公田令,私家擁有五頃土地以上,十畝須交官四畝,連同土地上的人口一起,後來推行不下去,去年陳群提出了改良措施,只要人不要地,所以改為出丁令。”
  
  “這又是為何?”司馬懿笑問道。
  
  “很簡單,現在官府有足夠的耕地,卻沒有農民耕種,所以陳群就建議曹操,只需逼迫各地豪強將藏匿的人口交出來,土地可以放過,有了人口便可以集中屯田,重新推行井田制,如同交州一般。”
  
  司馬懿歎息一聲,“各地豪強也不傻,沒有農民耕種,他們手中的土地又有何用?難怪還是推行不下去,現在用強迫手段,偏袒權貴,只針對士族,我估計就算成功,也會極大動搖曹魏根基。”
  
  劉璟沉思片刻道:“曹操心裡很清楚,他根基不是士族,早在他推行寒門法家,殺邊讓、孔融之時,便已和士族對立了,他的根基是支持他的權貴,而剷除支持漢國的士族,同時奪取他們的人口土地,豈不是一舉兩得。”
  
  “那殿下就眼睜睜地看著曹操打擊士族,而無動於衷嗎?”
  
  劉璟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對司馬懿道:“如果我擊敗曹操,統一天下,那我該怎麼對付這些士族,怎麼讓他們交出人口和土地?這一點仲達想過嗎?”
  
  對於劉璟的腹黑,司馬懿不是一次兩次體會到了,他今天又一次感受到了,司馬懿心中歎息一聲,只得默默無語,劉璟又負手道:“大漢王朝就是因為豪強割據而天下大亂,任何諸侯在起兵之初都要依靠豪強地主的支持,可一旦成了氣候,又必須掉過頭對付這些曾經支持他們的豪強地主,袁紹如此,曹操也是這樣,這就是帝王之術,千百年來周而復始,高明君王會尋找一個平衡點,也就是所謂中庸之道,我也希望能找到這樣的平衡點,追隨我的功臣應該享受榮華富貴,應該擁有土地,但不能過分,必須保持一個限度,漢制中早有明確,只是綱常敗壞,這些制度都名存實亡了,我既然復興漢室,就是要重建制度,再立綱常,此漢非彼漢,仲達能理解嗎?”
  
  司馬懿起身道:“微臣能理解!”
  
  劉璟笑著點點頭,“這個話題太大,一時談不完,改天再談吧!我們再說說鐘繇出使交州,仲達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微臣覺得要標本兼顧,一方面要阻止曹魏和交州結盟,另外一方面要積極準備南下攻打交州,這才是本,不能再拖下去了。”
  
  劉璟走到窗前,沉思良久道:“如果我們在交州扶持一個勢力,用來牽制住劉備,便暫時放過交州,仲達以為如何?”
  
  “殿下的意思是養狼制虎,可就怕虎狼聯手,我們反受其害。”
  
  劉璟點了點頭,“仲達說得不錯,只有剷除劉備,統一交州,才是治本之道,事實上,甘寧和陸遜已經在著手準備了。”
  
  說到這,劉璟回頭對司馬懿笑道:“既然曹操派鐘繇出使交州,仲達也替我出使一趟交州如何?”
  
  司馬懿明白劉璟的意思,起身行禮道:“微臣願為殿下分憂!”
  
  .........
  
  自從幾年前劉備的北伐野心破滅後,交州遭到了沉重打擊,經過數年的臥薪嚐膽,交州的兵力又漸漸恢復到三萬人,交州人口稀少,這是交州能養活的最多軍力。
  
  當然,當年的北伐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交州最終還是佔領廬陵郡,作為交州軍北上的通道。
  
  這天上午,一艘百石客船緩緩靠近了贛縣碼頭,贛縣位於廬陵郡南部,是贛江上的重要商埠,雖然人口不多,但商業卻很發達,每年春秋兩季,大量山貨及藥材在這裡集散上船,運往荊州或者江東。
  
  此時已經初冬時節,贛縣碼頭略顯得有些冷清,十幾艘破舊的貨船停泊在碼頭旁,但碼頭上卻有數十名交州士兵,中間則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文士,正是劉備的記室主薄馬謖,旁邊還有贛縣縣令、縣丞等一群地方官。
  
  馬謖是奉劉備之令前來迎接曹操的特使鐘繇,鐘繇的隨從已先一步抵達南海郡番禹城,向劉備送去了曹操的親筆信,劉備極為重視,立刻令馬謖前來贛縣迎接特使鐘繇。
  
  江東滅亡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交州,令交州上下十分緊張,諸葛亮認為漢軍在滅亡江東後,下一個目標必然是交州,只有掃除了交州這個後顧之憂,漢軍才能全心和曹軍逐鹿中原。
  
  “使君,來了!”一名士兵指著遠處出現的客船喊道。
  
  馬謖神情有點緊張,特使竟然是以書法而名聞天下的鐘繇,令他心生敬慕,片刻,客船靠岸,幾名隨從簇擁著一名身著青袍小帽的老者上了岸。
  
  馬謖連忙迎上前施禮道:“閣下可是鐘軍師?”
  
  鐘繇笑著點點頭,“然也!”
  
  馬謖大喜,連忙道:“在下是皇叔記室主簿馬謖,奉劉皇叔之令前來迎接鐘軍師。”
  
  鐘繇微微一笑,拱手還禮道:“原來是馬良之弟,久仰了。”
  
  馬謖心中有些不快,對方是因為他的兄長馬良才對他有所久仰,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在交州多年,恐怕中原早已把他們忘記。
  
  心中雖然有點不舒服,但馬謖卻不敢怠慢,立刻令人牽馬過來,對鐘繇道:“前方河中亂石林立,水流湍急,不能再行船,我們先騎馬南下,過了大餘山,到龍川縣後再上船前往番禹。”
  
  “哦!這裡去龍川縣還有多遠?”
  
  “大約要走五天。”
  
  鐘繇沒有再說話,翻身上馬,跟隨著馬謖等人向南而去。
  
  ........
  
  番禹縣也就是從前趙佗建立的南越國都城,交州的政治中心原本在交趾,但因為士燮家族在交趾經營多年,和蠻族、占族等部落多有聯姻。
  
  雖然劉備軍隊滅亡了士家,卻遭到了蠻族和占族兩大部落的敵視,劉備幾次想緩和關係都遭到兩大部落的拒絕,派去的使者也被殺害,劉備只得將統治中心定在南越國都城所在的番禹縣。
  
  番禹縣也就是今天的廣州,位於零丁洋口,又有兩江交匯,水運交通便利,諸葛亮為此建立了一支五千人的水軍,擁有三百餘艘大小戰船,同時建立官船貨運,使廬陵郡、蒼梧郡和郁林郡等地的糧食物資能通過水運,源源不斷運到番禹城。
  
  劉備一直渴望北歸中原,對經營交州也不是很盡心,他只是把交州當做自己的臨時駐腳之地,但自從幾年前的北征慘敗後,劉備的北征之心遭遇沉重打擊,開始用心經營交州。
  
  他任命諸葛亮的軍師將軍,全權主管政務,從益州過來的王累和黃權為左右侍中,協助諸葛亮主管政務,又任命孫乾為郁林郡太守,簡雍為蒼梧郡太守,糜竺為廬陵郡太守,再令關羽、張飛、陳到、劉封等大將掌控軍隊,日夜操練,準備伺機奪取建安郡。
  
  這也是諸葛亮所獻的北擴策略,不謀荊南,以避開強敵,轉而謀取江東,建安郡地域廣闊,物產豐富,如果能奪取建安郡,便可以為將來繼續北上奪取臨海郡甚至會稽郡打下基礎。
  
  劉備深以為然,他早已發現江東逐漸衰敗,已不復從前的強大,他或許惹不起漢國,但他可以謀取江東,也同樣滿足他北上的渴望。
  
  就在劉備準備謀取江東之時,卻傳來江東被劉璟攻滅的消息,令劉備極度震驚,而就在這時,曹操的使者鐘繇抵達了交州,與此同時,蒼梧太守簡雍派人送來消息,漢王劉璟特使,漢國兵部尚書司馬懿也抵達了蒼梧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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