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場沉浮] 紅色權力 作者:錄事參軍 (連載中)

 
酷爺 2013-6-16 13:02: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0 307772
酷爺 發表於 2013-8-18 09:47
第3卷 第十四章 論劍

  1986年1月20日。

  在縣委辦公樓四樓會議室,陸錚主持召開了學習中央一號文件精神的青龍縣政府黨組會議。

  參加會議的縣政府黨組成員有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譚悟思,縣政府黨組副書記、副縣長王泥濱,縣政府黨組副書記、副縣長、縣計經委主任王旋風,縣政府黨組成員、副縣長王明、張國文、王書文、霍曉靜,縣政府黨組成員、縣公安局局長高志凱,縣政府黨組成員、政府辦主任汪嘉賓等。

  今年的中央一號文件仍舊是涉農文件,即中共中央、國務%院下發的《關於一九八六年農村工作的部署》,文件肯定了農村改革的方針政策是正確的,指出:我國農村已開始走上有計畫發展商品經濟的軌道。農業和農村工業必須協調發展,把「無工不富」與「無農不穩」有機地結合起來。1986年農村工作總的要求是:落實政策,深入改革,改善農業生產條件,組織產前產後服務,推動農村經濟持續穩定協調發展。為達到這一總要求,必須進一步擺正農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堅定不移地把以農業為基礎作為一個長期的戰略方針;依靠科學,增加投入,保持農業穩定增長;深入進行農村經濟改革;切實幫助貧困地區逐步改變面貌;加強和改進對農村工作的領導。

  馬頭營鄉鄉黨委書記、代鄉長趙平凡列席會議,他也是唯一一個與會的非縣政府黨組成員,顯然,這位鄉黨委書記成了陸錚縣長面前的新貴,而陸錚,也毫不掩飾對他的偏愛。

  「平凡,你說說,你們鄉那個小公社怎麼搞?我看倒是和1號文件遙相呼應嘛,深入進行農村經濟改革的一個探索,我認為很有意義。」陸錚笑著看向趙平凡。

  第一次參加縣政府黨組會議,更被陸錚點名發言,趙平凡心裡微微有些緊張。

  但他知道,陸錚縣長提拔他,是頂著很大壓力的,他無論如何都要把工作做好,不能令陸錚縣長坐蠟。

  古人說知遇之恩,但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深刻理解這種會令人產生「不惜一死已報君恩」的感情。

  從受排擠靠邊站的副職幹部到現今領導一鄉水土,管理全鄉上萬農戶的吃喝拉撒,責任雖大,卻能盡情施展自己的抱負。

  這些,都是陸錚縣長給予他的,趙平凡心裡,很清楚。

  所以,雖然是第一次在這許多縣領導面前發言,雖然微微有些緊張,趙平凡卻仍然固執的放下了手中的筆記本。他一向不喜歡照本宣科,雖然,拿著稿子念可能更穩妥些。

  「首先,我認為,集體農業經濟並沒有消亡,而是在蓬勃發展。」趙平凡第一句話就石破天驚,會議室裡的幹部有的交頭接耳議論幾句,有些覺得趙平凡不知所云,也有人饒有趣味的準備往下聆聽。

  高志凱心下冷笑,真不愧是陸錚的嫡傳弟子,最喜歡「語不驚人死不休」這樣的調調,這師徒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趙平凡繼續道:「我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咱們的村辦企業、大隊企業,當然,現在稱為鄉鎮企業,從全國來說,很多這種企業都迸發出了勃勃生機。缺乏明確私有產權的鄉鎮集體企業卻有非同一般的實際表現。這說明,當競爭打破預算軟約束從而改變了經營者的激勵結構時,即使不具備主流經濟學所強調的私有產權,同樣可以取得良好的經濟效率。」

  「農業經濟,實則是同樣的道理。」

  「過去,我們的農村合作經濟會垮掉,原因很多了,陸錚縣長發表在市內參刊物《紅星》的文章相信各位領導都有閱讀,也定然有很深刻的體會,現在,很多桎梏,很多制約我們農業發展的因素都已經不復存在,農村合作經濟的最大問題,現在主要便是如何調動社員勞動的積極性。」

  「對於農村合作組織的生存能力和效率,有學者認為,只要保留農民的退出權,從而使勤勞的成員可以憑藉退出行為,而對具有偷懶動機的成員形成有效威脅,即可達成不同成員之間的有效合作並提高農民合作社的效率。」

  「但通過我在農村工作的經驗,我覺得,實際上單個農民不可能因為懼怕由於勤勞農民的退出使合作組織散夥而不敢偷懶。」

  「提高農村合作組織內個體成員的效率,我認為,還是應該學習鄉鎮企業,引入競爭機制,比如工分制,我們可以進行改革,實現真正的按勞分配;還有一種模式,就是實現大集體下的小承包,每家每戶承包大隊一定的責任田,最後按田地收成等等取酬,但整個小公社的田地佈局,由幾個大隊統一安排,這樣,既可以降低小農經濟下的農耗成本,又可以提高個體勞動者的勞動積極性。」

  陸錚做個手勢,說:「我插一嘴。」琢磨著說:「平凡,你還有一點沒考慮到,就是隨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比如將來,我們實行農業機械化了,那麼,分地單干,就遠遠不如集體農業更有效率。」

  「而且,農業經濟,不僅僅是五穀雜糧,很多地區都有比較有特色的經濟作物,比如我們青龍吧?青龍桃?是不是?整個北方的早桃,有比我們青龍桃甜香脆的嗎?這本來是一種優勢,但整個青龍,種植桃樹的農戶也不超過五十戶吧?這樣,一來很難吸引外地老客來我們青龍收桃,二來便是偶爾來了幾個老客,價格也任由人家說了算,咱們的農戶,根本就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如果是走集體經濟呢?我們全縣一半的土地都栽了桃木,再把青龍桃的名氣打出去,那麼,到了桃子豐收時,必然客似雲來,這時候我們就佔了主導權,尤其是,我們這個集體經濟,就好像一個企業,他老客是沒辦法和單個社員進行交易的,這也避免了我們村民之間的惡性價格競爭,而是以一種統一對外的態勢同他們談判,為我們的產品爭取最有利的價格。」

  「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陸錚說著話,拿起茶杯喝了幾口。

  有的幹部不禁點頭,委實,陸錚縣長和趙平凡一唱一和,但講的未必沒有道理,只是這個宏偉的藍圖,好像有些飄渺。

  趙平凡等了會兒,見陸錚沒什麼補充的,沉思了一會兒,說:「嗯,看來我考慮的還是不全面,回去會認真思考。」

  陸錚說:「還是要從實踐中摸索。」又做個手勢,示意趙平凡繼續。

  趙平凡,接著,便講了講馬頭營鄉的具體情況,講了講對學習中央1號文件精神的具體心得體會,最後,說道:「總之農村合作經濟體制,我們需要進一步探索,但我相信,這是一種更高級的經濟形式,終究比小農經濟更先進、更有生命力!」

  在場有對高層政治比較敏感的幹部,突然就意識到,按照陸錚縣長和趙平凡的路子走下去,青龍,很可能就會在可以預見的將來被拋上高層思想碰撞的風口浪尖,陸錚縣長,難道看不到這一點?還是,他本就是中央某一派系的排頭兵,下來基層,便是來搞試點的?甚至,便是要借此為將來大鳴大放做準備,為掀起驚天駭浪做準備,為翻了這修正主義的天做準備?

  對公社唸唸不忘的那些人物,本就最善於進行理論鬥爭了,不是麼?

  ……

  汪嘉賓跟著陸錚回了辦公室,雖然紀委結束了對原辦公室主任凃盤石的調查,但受了黨內警告處分的凃盤石被調離了縣委大院,而汪嘉賓在前幾天被扶正,被正式任命為縣政府辦公室主任。

  「怎麼樣,會後幹部們都怎麼說?」陸錚笑呵呵的問。

  汪嘉賓正要說話,辦公室門被人從外面輕輕叩響,汪嘉賓忙去開門,卻見在外面站著一個國字臉濃眉大眼的年輕幹部,應該是宣傳口的人,汪嘉賓隱隱記得他姓郭,郭科長。

  「偉松!」陸錚就笑了,快步走過去,和郭偉松握手,幼年的玩伴,「紅動」的參謀長之一,現在,卻又要一起共事了。

  郭偉松笑了笑,說:「陸縣長。」

  「你呀,這裡沒外人,叫我錚子就行了!」陸錚用力拍了拍郭偉鬆肩膀。

  汪嘉賓聽到這話,便知道來人竟然是同陸縣長挺親密的朋友,忙給兩人倒水,然後,退了出去。

  郭偉松看著陸錚,一時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當初在廣寧,陸錚幹上了公安局長就夠令他吃驚了,卻沒想到幾個月不見,陸錚竟然一躍成為本縣之長,他和陸錚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甚至他這輩子,最大的奢望也不過希望退休時,能有個副處的待遇就好,縣長?他想也沒想過,如果沒有特別好的機遇,這種手握一方權柄的地方大員實在不是他這個沒有任何社會關係的農村出身可以覬覦的。

  原本,郭偉松對陸錚,從心裡是隱隱不服氣的,這種心態從幼時便存在,不然他也不會兩次和陸錚打架爭奪「紅動總司令」的位子,但現在,他還能說什麼呢?

  郭偉松心裡深深嘆著氣,好半天,終於找到了句話:「你過年回家不?」

  陸錚點點頭:「回家。」

  郭偉松笑了笑:「那一起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配合您的時間。」話語間,不知不覺,便有了那種下屬對待上司的意味。

  陸錚說回家,是說回自己北京的家,顯見郭偉松理解錯了,加之突然就感覺到了郭偉松的小心翼翼,陸錚怔了怔,隨即點點頭說:「再看吧。」

  拿起茶杯喝水,陸錚拍了拍郭偉松的手,沒再多說什麼。
酷爺 發表於 2013-8-18 09:51
第3卷 第十五章 一匣深藏初露鋒

  「什麼?跟你回家?」明燦燦燈光下,衛香秀美眸驚訝的睜大,精緻翹起的睫毛一根根的就好似塗了光澤烏黑的睫毛膏,散發著妖魅冷豔的迷人氣息。

  「嗯。」陸錚點點頭,「明天早上,叫小焦送咱倆過去。」

  這裡是烏山陸錚家裡,陸錚剛剛從青龍趕過來,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和衛香秀喝著咖啡,陸錚突然便說明天回家要帶衛香秀一起去。

  明天是大年二十八,後天二十九,大後天除夕,陸錚好久沒回家,便多安排了兩天假期,年前,本來縣委大院就進入了過年狀態,基本就是慰問團拜會之類的活動,除了一些必要的活動之外,陸錚便全推給了馬衛國。

  「我不去。」衛香秀拒絕的很乾脆,甚至,根本沒用考慮。

  陸錚好似沒聽到她說什麼,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道:「明天早上先送你去請假,完了咱直接走。不過,你現在請假不請假的都無所謂了。」

  衛香秀一怔,詫異的看著陸錚:「你知道了?」

  陸錚微微點頭,笑道:「你的事,能瞞得過我麼?」

  前陣子,在衛香秀可能提副局的關鍵期,衛香秀和何大彪私下簽了分居離婚協議的事情突然被爆了出來,市局領導極為震驚,副政委親自出面做衛香秀的工作,誰知道衛香秀眼見瞞不住,乾脆就和何大彪去了民政局申請離婚。

  市局領導、民政局協調員輪番上陣調解,衛香秀還是堅持離了婚。

  市局領導由震驚變為震怒,衛香秀上分局副局長的事基本泡湯,而且,聽說機場路派出所所長的位子也多半保不住,很有可能在近期就被發配到郊區所兒干指導員甚至副指導員去,前途看起來一片黯淡。

  這些事衛香秀一個字都沒跟陸錚提,是陸錚無意中打聽到的。

  「那我也不去。」衛香秀斬釘截鐵的。

  陸錚還是沒聽到她的話一樣,伸個懶腰站起,打著哈欠說:」好了,就這麼決定了,我困了,洗澡睡覺,你也早點休息,明天咱都得早點起。」

  「哎,你這人……」衛香秀無奈的看著陸錚背影,看著他走進浴室,本來俏臉掛著笑意,嘀咕了句:「什麼人啊!」可旋即,臉色突然便是一黯,慢慢坐到了沙發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

  黑色轎車平穩的行駛在寬闊公路上。

  「這是去哪兒?」一大早便被強拉上車的衛香秀,突然發現好像轎車不是走回廣寧的路。

  「北京。」陸錚說,「我家是北京的,父母、爺爺、外公都在北京。」

  衛香秀微怔,「啊?叔叔嬸嬸的不都是在廣寧嗎?我好像還見過呢。」

  「那是我養父養母,在北京的,是我親生父母。」陸錚說著話,自嘲的笑了笑,「我呀,就是親戚多。」

  衛香秀呆了呆,便低下頭,不吭聲了。

  焦磊也不知道陸錚家裡的事,但他作為司機,心裡雖然好奇,卻絕不多說多問。

  「陸錚,我真不能跟你去你家。」衛香秀,突然幽幽的說。

  陸錚看了她一眼,沒吱聲。

  「你還是送我回去吧。」衛香秀側頭看著陸錚,美眸露出哀求之色。

  陸錚就笑:「行了,別有壓力,其實我也知道有點突然,這樣,到了北京你先住賓館,我回家看著辦,行不行的,就當咱倆在北京玩兩天。回頭給你買機票,坐飛機回你老家過年,不耽誤。」

  「那行!」衛香秀,終於鬆了口氣。

  黑色轎車一路風馳電掣,一個多小時,便進了北京城,隨即車速減了下來,在熙熙攘攘的汽車、自行車流中,跟在幾輛大辮子電車的屁股後,緩緩駛入南城區,最後,停在了一座古香古色的東方宮殿似的建築前。

  五扇大門呈拱形,門框用漢白玉雕制,四周牆壁以磨磚對縫的青灰磚砌成,拱門上方鑲嵌著精美的墨綠琉璃磚飾,頂端以綠色琉璃瓦封頂,屋頂兩側建有兩座四角亭樓。

  到了夜晚,友誼宮璀璨輝煌,更顯壯麗。

  這裡,便是專門接待外國友人的北京友誼賓館了。

  友誼賓館前身為解決援華蘇聯專家的居住問題而建,叫做西郊專家招待所,後更名為北京友誼賓館,現今歸國家外國專家局管理,並不對外開放,僅作接待外國友人之用。

  毗鄰頤和園、圓明園、香山等風景名勝和北大、清華等知名學府,是亞洲最大的園林式賓館,賓館更以其恢宏的規模和濃郁的民族特色被載入英國劍橋大學出版的《世界建築史冊》。

  陸錚三人進了大堂,便有一名金發碧眼的歐洲中年女士迎過來,陸錚笑著對衛香秀說:「你跟她去吧,休息下,想去哪逛逛就隨便逛逛,明天我來看你。」

  昌明集團在北京的辦事處便設在友誼賓館,昨晚接到陸錚電話,便早早的訂好了房間,在大堂等候的白人女士便是昌明集團北京辦事處的工作人員,不但識得陸錚,也認識焦磊。

  目送衛香秀和珍妮弗的身影消失在友誼宮的中式屏風後,陸錚這才和焦磊回轉。

  上車後,陸錚說:「走長安街,到時我告訴你怎麼走。」

  焦磊答應一聲,打火起車。

  在陸錚指揮下,黑色轎車過了長安街,東拐西拐,穿過幾條胡同,然後,便見前方巷子口,幾名荷槍實彈的綠軍裝武警士兵筆直而立,刺刀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著森森寒光,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焦磊嚇了一跳,急忙剎車,回頭問:「陸局,咱們是不是走錯了?」

  而此時,巷子裡,一名穿著黑色中山裝的寸頭小青年匆匆跑過來,敬了個禮,然後輕敲車門,陸錚說:「叫他上車。」

  焦磊忙開了車門,小青年坐上副駕駛,對焦磊說:「師傅,開車吧。」

  焦磊回頭向陸錚看去,見陸錚微微點頭,這才重新起車。

  巷子口的衛兵,已經把本來橫在巷子口的鋼絲柵欄搬到了一旁,焦磊心裡,越發驚悸,只覺自己好似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個超出他想像的世界。

  陸局,到底是什麼人?那荷槍實彈的衛兵保護的神秘而高不可攀的世界,才是屬於他的麼?焦磊又禁不住從後視鏡看了眼坐在後座微微閉目養神的陸錚,只覺,腦子裡一片混沌。

  ……

  略顯古韻的書房,西牆上當中掛一大幅唐代韓滉的五牛圖,畫中五牛,形象各異,姿態迥然,或俯首或昂頭,或行或駐,活靈活現,似乎觸手可及。左右懸孔毅父詩聯:「老牛粗了耕耘債,齧草坡頭臥夕陽」。

  一頭耕耘了畢生的老牛,終於悠然自得的斜臥夕陽,淡看風雲。

  這,也是爺爺心境的真實寫照吧。

  爺爺正在案後提毛筆寫字,就那樣靜靜的站著,卻給你一種感覺,這個老人,便如廣闊無垠的海,深邃不見邊際。

  每次見到爺爺,陸錚心中,便有一種高山仰止的崇敬,不管是前生還是今世。

  「好了!」爺爺慢慢放下了筆,雪白宣紙上,中正平和的楷體字,「寸心端不愧蒼蒼」!

  陸錚默默看著這幾個字,說:「爺爺的教導,我會記住的。」

  「好,那來跟我說說,你們青龍的事兒。」爺爺興趣瑩然,作著手勢,帶陸錚到沙發上去坐。

  陸錚撓撓頭:「我就瞎鬧騰,說了你可別打我。」不知道為什麼,就冒出這麼句話,就是想和爺爺開玩笑,想和爺爺親近,或許,在偉岸如高山的爺爺面前,陸錚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孩子吧。

  爺爺愕然看著陸錚,顯然,從來沒有小輩在他面前這麼說過話,隨即,他就開懷大笑起來,點了點陸錚:「你呀,你爸說你是孫猴子,我看,你是個皮猴!我看你也是,嗯,討打!」

  陸錚訕訕的笑,慢慢坐在了爺爺身邊。

  ……

  從爺爺書房出來沒一會兒,陸錚又被父親召去了他的書房。

  和陸錚相對而坐,品著愛人泡的香茗,陸天河突然嘆口氣,很有些感慨的道:「你這個老媽呀,平素可從來沒說給我泡過茶,我也只能沾沾你的光了。」

  聽父親跟自己學稱呼起了「老媽」,陸錚不由一陣撓頭,感覺這世界都快亂套了。

  深深凝視著陸錚,陸天河道:「一縣首長了,爺爺對你期望很大,我對你呢,是不怎麼放心的。」

  一個遣將、一個激將麼?陸錚無奈的想著。

  「我不是激你。」好似看破了陸錚的心思,陸天河很凝重的道:「就說你搞的小公社吧,你跟我說說,你真實的想法。」

  陸錚想了想,正色道:「我怎麼想的不重要,一切,都讓時間來證明,讓歷史來評說吧。」

  「口氣倒不小。」陸天河卻是笑了,微微頷首,「那我就拭目以待。」

  想了想,起身,走到書桌後,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卷宣紙,又走回來,將宣紙在茶几上鋪展開,說:「這是裴老寫的,誇你的,但老爺子說怕贊壞小孩子,叫我收起來,不必給你看。」

  陸錚知道,父親嘴裡的裴老便是外媒所說的所謂「中共十老」中的一位,在外媒眼裡,這十位老人才是中國真正的統治者。

  便是中央五巨頭中的兩位少壯派,也僅僅是擺設而已。

  裴老這個人,是十老中思想最為保守的,比爺爺還「左」,緬懷過去,對現在一些自由化傾向頗多不滿。

  宣紙上,是龍飛鳳舞的幾行草書,「鋒芒未露已驚世,養晦京華幾度秋。一匣深藏不露鋒,知音落落世難逢。空山一夜驚風雨,躍躍沉吟欲化龍。」

  「你覺得,你何德何能,能被裴老以革命烈士的劍歌讚譽?」陸天河嘴上雖然這麼說,但顯然是很開心的,從來沒有小輩能被老爺子召去書房談正事,而且,一談便是半個多小時。莫說小輩人物了,便是京派的副部正部官員,現在,都很難見到老爺子了。

  正是心下隱有自得之意,陸天河這才把裴老寫給陸錚的勉勵之詞拿出來賣弄,這可真有些不像他陸天河了,剛剛調任皖南省省委書記的他,在同僚下屬眼中深沉的可怕,喜怒怎會外露?

  或許,作為父親,他才偶爾不再是陸天河。

  「裴老還說,準備把你發表在烏山內參的那篇文章的理論部分收錄進《紅旗》,但被爺爺給擋了下來。」陸天河說著,微微點頭,「不過不管怎麼說,你現在應該對自己的處境有個認識了。」

  中央委員會所辦的《紅旗》,一直是保守派的陣地,這些年,都在同另一個陣營,進行著理論方面的較量。

  陸錚默然,雖然並不是自己的本意,但看來,自己遲早會捲入這些是是非非中。

  「好了,不說這個了。」陸天河慢慢捲起茶几上的宣紙,說:「生在咱們這樣的家庭,就要做好心理準備,榮辱禍福,殺頭坐牢,都要淡然置之,你慢慢就懂了。」

  陸錚微微頷首,突然想起了一事,便道:」爸,明天我帶個人回咱家啊,一起過年。」

  陸天河卻是搖搖頭,說:「不必了。」

  陸錚微怔。

  「我知道你想帶誰來。」陸天河慢慢端起了茶杯。

  空氣,突然就凝固了。

  現在的老爸,才是真正的陸天河吧?陸錚默然,看著不動聲色卻不容抗拒、隱隱拒人千里的父親。

  是了,便是通過大姐,想來父親也知道衛香秀這個人,只是,在他眼裡,這樣的一個女人,根本不值一提吧。

  「我一定要帶她來。」陸錚突然就揚起了脖子,對這個家,不管如何,今生的記憶,也會在心底深處留有傷痕,雖然,這種記憶陸錚也知道太青澀、太不成熟,但這種記憶引發的情感,卻真實存在。

  所以,陸錚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頂撞起了父親。

  陸天河微微一怔,凝視著陸錚,在陸錚不屈的眼神中,陸天河終於嘆口氣,慢慢放下茶杯,說:「本來不該跟你說的,既然你這般堅持,我跟你透個底兒,你現在的婚事,不僅僅你我,便是爺爺自己,也做不了主。外面有跟你提親的,老人家們正商量呢,該怎麼辦,他們會拿主意。」

  「什麼外面提親的?誰家的?」陸錚心裡一陣憋氣,這丫的找抽呢。

  「這你甭管了。」陸天河擺擺手,看到陸錚眼裡閃爍的冷芒,陸天河有些無奈,這個兒子,有時候,自己都把握不好。

  想著,陸天河慢慢放下茶杯,緩聲說:「小錚啊,我今天就跟你說幾句不該說的話吧,你呢,可能遺傳了你外公的某些性格,尤其是女人方面,雖然我有些失望,但……」說到這兒嘆口氣,搖搖頭,不再往下說了。

  陸錚莫名其妙,外公是有名的風流,現在還好幾個紅顏陪伴呢,怎麼聽老爸話裡的意思,自己也是個花少?這,這不天大的冤枉麼?

  「好了,不談了,我今天說的話,你琢磨琢磨。」陸天河擺了擺手,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或許跟這個兒子較量,比面對任何政治對手都更加令人疲累。

  ……

  陸錚悶悶的走出父親的書房,迎面,大姐陸佳菊笑孜孜的迎上來問:「小弟,咋了,黑著個臉?」

  倆月沒見,大姐越發雍容華貴,脖子上還掛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貂絨,顯然,現在老爸老媽也不大管她闊太太的裝扮了,或許是已經習以為常,或許是,哀莫大於心死。

  「沒事,小焦呢?」陸錚吐出口悶氣。

  「放心吧,你的司機我能不照顧好嗎?在前院和你姐夫聊天呢吧。你找他?我帶你去。」在陸佳菊眼裡,對陸錚幫著胡德利賺了多少錢倒沒什麼概念,但陸錚這個失散了十幾年一直在外面養大的小弟,她從心裡憐惜。

  陸錚也知道這一點,反而二姐常年在外留學,回家的時間總和陸錚撞不到一塊兒,倒是心情上,稍顯疏遠。

  「姐,你說老爸這人,明裡暗裡說我是花花公子,真是的。」穿過天井,陸錚邊走邊有些鬱悶的說。

  陸佳菊不禁撲哧一笑,說:「怪我,多嘴了,你可別怪大姐,我也是想在爸面前能多說幾句話,他呀,平素都不理我,哪像你,一回家就寶貝似的叫書房去,好像說不完的話一樣。我家胡德利,還沒進過他的書房呢。不過話說前頭,那小丫頭沒離婚前,我可沒跟爸說。爸也不知道她剛離婚,還以為就是下面的一個小女警呢。」

  陸錚無語,說:「姐你忒仗義,這也不算把我賣了,總算還替我遮掩了不是?」

  陸佳菊就咯咯的笑,隨即就說:「你呀,也真是,什麼時候好這口兒了……」說到這兒,便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陸錚咳嗽一聲,和衛香秀之間的故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講清的,可看在大姐眼裡,想來自己就是個小色狼了,專門對已婚少婦下手。

  不過大姐一向護短,才不會理會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她只知道,自己是她的弟弟,她就要回護。

  說著話,前方過了月洞門,翠綠松柏中,東屋的燈亮著。

  陸佳菊在前,陸錚在後,掀門簾進屋。

  外間圓桌旁,胡德利正同焦磊下象棋呢,「啪」,胡德利吃了焦磊的馬,笑道:「吃馬將軍!」

  陸錚正好看到這一幕,笑道:「姐夫,你把焦磊的馬吃了,這可不就是說我以後沒車可坐了?」

  焦磊已經慌忙站起,打招呼:「陸局。」他今天全程都有這位被衛兵、工人稱為「大姑爺」的胡大哥陪伴,如此雖然倒不會一個人孤零零沒著落,但對陸局的家世,他越來越是心驚,京城陸家,他隱隱腦子裡有了輪廓,可又怎麼都不敢相信,不會吧?陸局?竟然是……的嫡孫?想到那個名字,焦磊都不禁被震懾的頭暈目眩,難以自己。

  陸錚笑著對焦磊做個手勢:「小焦啊,你車、馬都沒了,看來輸定了呢。好了,別玩了。」

  聽陸錚說自己把焦磊的馬吃了,以後他會無車可坐。胡德利心裡就是一凜,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個小舅子,他越來越是愛胡思亂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開始怕極了這個神秘莫測的小舅子,或許是因為小舅子,表現的太可怕了吧,到現在為止,只要他給指點的生意,就沒有不賺錢的,而且,收益通常都很可觀。

  這簡直已經不能用眼光、用經商天才等等來解釋了,很多時候,胡德利感覺,小舅子,就好像有未卜先知的本領,幸好這樣的人,是自己的親戚。

  胡德利時常流著冷汗這樣想,如果是自己的對手,那麼自己的公司,在京城還會有立足之地麼?

  「小焦這不還有倆炮麼?火箭炮,這說明啊,錚子你將來進步速度肯定跟火箭似的,噌噌的向上竄。」胡德利突然,就冒出這麼句話。

  陸佳菊無奈的看著她家老胡,只覺得老胡拍馬屁的水平越來越厲害了,可半點沒姐夫的架子。

  不過話說回來,胡德利要真跟陸錚擺姐夫的架子,只怕她第一個就不答應。

  陸錚笑著看了胡德利一眼,總覺得這個姐夫在自己面前有些心虛,心虛,便必然是有原因的。

  「焦磊,走吧,陪我出去趟。」陸錚使個眼色。

  陸佳菊一怔,說:「這麼晚了,你去哪兒?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陸錚搖搖頭,說:「我不帶來個朋友麼,有些事,我總得去說一聲,放心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陸佳菊這才松口氣,真怕他又跟父親慪氣離家出走呢,一語雙關的道:「行,你記得要回家就行。」

  陸錚看了大姐一眼,前生,大姐也是這般,一直在盡力挽救自己和父親的關係,為此,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自己,也曾經數次傷害她,對找上門的她百般諷刺,甚至,有一次推她出屋,直接把她從台階上推了下去,大姐的頭都摔破了,但沒幾天後,又來找自己。

  心裡,泛起些酸楚,陸錚點點頭,「大姐,放心吧,就算以後老爸趕我走,我也不走,我就賴在這個家了!」

  聽著陸錚聲音微微有些異樣,陸佳菊也沒在意,只是咯咯笑道:「你就得便宜賣乖吧,爸媽就寶貝你,太陽從西邊出來,他們也舍不得趕你走啊!」

  陸錚展顏一笑,回頭對焦磊做個手勢,當先出門。
酷爺 發表於 2013-8-21 22:13
第3卷 第十六章 面具的正反兩面

  若論燈紅酒綠的夜生活,現在的京城卻是遠遠不如烏山了,在去年《外國人管理條例》出台前,在北京的外國人,甚至只能活動在友誼賓館、北京飯店等少數幾個涉外賓館。便是現在,在去往北京郊區的通道上,仍偶爾可見禁止外國人通行的警示牌。

  內地城市,總體上,仍是一種封閉的狀態,更勿論作為共和國政治中心的首府城市了。

  黑色轎車穿行在京城的大街上,雖然路燈華耀,但一路之上,除了賓館飯店,卻實在看不到幾個還在營業的公眾場所,此時,也不過剛剛晚上十點多,在烏山,對於很多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進了友誼賓館小宮殿似的大堂,馬上便有兩名年青的內保人員湊上來,客氣的盤查,兩個小夥子都很精神,也很客氣,但打量陸錚兩人的眼神卻警惕的很。

  友誼賓館只接待外國友人,亦或,一些涉外單位聯誼活動的相關人員,現今已經是半夜,國內散客,那自然恕不接待。

  焦磊便忙借了大堂的電話聯繫昌明集團辦事處的常駐工作人員。

  陸錚在旁邊等著,點上了一顆煙,在這裡,縣長工作證便是拿出來,怕也沒有什麼效用。

  幾分鐘後,珍妮弗匆匆而來,兩名內保人員這才若無其事的繼續坐回了休息區,不仔細看,定然會誤認為他倆也是這裡的客人。

  ……

  友誼賓館佔地五百多畝,整個建築群充滿東方神韻,以友誼宮為中心呈對稱的扇形分佈,5棟民族色彩濃郁的大樓均為綠色琉璃屋頂,飛簷流脊、雕樑畫棟。

  賓館四周有4個相對獨立的小區,分別冠名為「蘇園」、「鄉園」、「頤園」和「雅園」。四處園林風格各異:「蘇園」為蘇州園林的再造;「鄉園」是中國北方農家院落的縮影;「頤園」是仿造頤和園景觀特點的園區;「雅園」是為居住在這裡的外國兒童設計的遊藝樂園。

  漫步在整個建築群之間,陸錚有時會恍然覺得自己不是在一個酒店裡,而是在一個公園裡。因為樹木繁茂,而不時又會呈現一個牌樓、琉璃的屋頂等等,很多精細的裝飾讓陸錚不得不感嘆其獨具匠心之處。

  「今晚的空氣很好,陸先生,很高興見到您。」走在古香古色的長廊中,珍妮弗彬彬有禮的和陸錚說著話。

  這裡是蘇園,曲廊環繞亭院,綴以花木石峰,小橋流水、假山嶙峋,一派南方水鄉景象。

  前方過了石橋,隔著由西向東的一灣池水,有幾座隱於花木山石的南方小築,稱為蘇園院,同時,這些獨立成院的客房也是友誼賓館最為昂貴的套房。

  衛香秀,便住在蘇園2號院。

  南方民居風格的建築,院門前,青石板小路自長廊蜿蜒而至,圍牆內,是古香古韻的二層閣樓。

  珍妮弗一邊用鐵環叩門,一邊笑著說:「兩分鐘前,我在這座房子裡邀請衛小姐和我們去打網球,但是她不想去。陸先生,我有邀請您的榮幸嗎?」說著可能覺得不妥,解釋道:「我們加班工作到9點,剛剛吃過晚餐,我想,他們應該放鬆下。」

  珍妮弗是昌明公司北京辦事處的主管,中文雖然生硬,但與人交流沒有問題。她雖然不知道陸錚實則是幕後大老闆,但知道公司總裁施羅德先生對陸錚極為尊重,同時,兩人關係親密無間,是以,這位公司黨委書記實際上,也可以看作是公司運營團隊的高層主管,提起工作,她自然謹慎,免得給公司本部造成她們只是在北京吃喝玩樂的惡劣影響。

  「網球麼?」陸錚怔了下,手,便微微有些癢,好久沒摸過網球拍了。

  院子裡傳來腳步聲,接著,門閂一響,木門被人拉開,門裡,站著一位紅髮性感美女,穿著精緻黑色緊身皮衣皮褲性感火辣的衛香秀俏生生站著,她彷彿天生便是為了勾引男人垂涎目光而生。

  看著衛香秀嫵媚的瀑布般紅色長髮,陸錚吃驚的好半天嘴巴合不攏。

  雖然一早就知道衛香秀愛美,一直便有偷偷燙髮的習慣,只是燙的卷不大,執勤時盤在大簷帽中,也看不出來。但,現在算什麼?不過了麼?

  「珍妮弗帶我去做頭,我看這種顏色挺漂亮,就想試試,我也沒想到,這麼誇張,不過,挺漂亮的吧?」衛香秀雙手抓著俏臉兩側修剪的極為精緻整齊的紅發髮梢,獻寶似的給陸錚看,更顯俏麗可愛。

  「漂亮是漂亮,不過,日子不過了麼?」陸錚無奈的說,但心裡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衛香秀,實在妖豔到令人髮指。

  不過,現在也就如友誼賓館這等涉外場所才有這般誇張的染色吧。

  「年假結束前我就染回來。」衛香秀無所謂的說,現在她在單位的狀態,也沒了力爭上游的希望,看來,就準備開始混日子了。

  陸錚咳嗽一聲,說:「那什麼,走,打網球去,我順便跟你說點事。」

  「好,你教我啊?」在這裡,衛香秀便如同接觸到了這個世界不為人知的一面,她對什麼都感到好奇,但方才陸錚不在,她自不會和不相干的人出去玩。

  ……

  友誼賓館的室內網球館不大,僅僅有緊挨著的三塊網球場,不過空調暖風陣陣,館內溫潤如春。

  陸錚和幾名昌明公司的男職員先在更衣室換好了球衣進了球場,四名男職員,一名西德人、一名美國人,一名意大利人,一名中國人。

  球館內只有他們幾個人,本來,到了九點已經閉館,是珍妮弗和賓館方溝通了好久,才給了兩個小時的時間。

  坐在球館休息區的長椅上陸錚就笑:「咱這快湊成八國聯軍了。」

  在北京辦事處的西方職員,都粗通中文,這才被本部抽調來進行宣傳、市場研究、聯繫科學院技術部門等等工作,

  中方職員叫趙樂天,是招募的北京本地職員,去年華夏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三個西方職員長期受歐美媒體的影響,不管表面如何紳士,面對中國人,骨子裡的高傲掩飾不住,語言動作總是隱隱有高人一等的架勢。

  尤其是他們不清楚陸錚具體職務,只聽珍妮弗說陸錚是公司中方高管,心裡就更不服氣,中國人,會管理企業麼?不過是依靠政治因素混進來的擺設而已。

  趙樂天,剛剛從校門走出來,同樣是學生傲骨,同三名西方同事關系不怎麼好,面對陸錚,也是愛搭不理的。

  是以陸錚開了句玩笑,沒一個人接茬。

  陸錚笑了笑,便去撥弄自己手中的球拍,別說,友誼賓館給準備的球拍不錯,法國百寶力,摸著一根根網線,便能感受到它的做工是如何精細。

  突然,坐在陸錚身側的那幾個西方人一陣騷動,身材最為高大魁梧的美國黑白混血傑森,手指塞在唇中,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趙樂天比較含蓄,卻也目不轉睛的看向了西面的通道。

  陸錚其實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衛香秀和珍妮弗出來了。

  但等香風撲面,衛香秀走到他身邊,抬頭間,陸錚還是禁不住心裡一動。

  清純的雪白網球服,白鞋白襪,青春無敵。隱隱的,雪白裙裝中,衛香秀這個性感尤物的魔鬼身材若隱若現,短裙裙襬下,是一雙纖美的雪白長腿,令人目眩神迷,這個火辣的尤物一襲清涼清純的少女裝出現,委實別樣誘惑。

  「有點冷。」衛香秀拉了下裙子,珍妮弗在旁邊笑道:「運動幾下就暖和了,親愛的衛,陸先生和我,你希望誰當你的網球導師?」

  陸錚就笑,揮揮手,「你們先玩吧,我和衛小姐說幾句話。」

  珍妮弗做個OK的手勢,於是,便和球員們下場熱身,趙樂天不會打網球,正好他們四個人,兩人一組雙打。

  衛香秀坐在了陸錚身邊,香風陣陣飄入陸錚鼻端,一低頭,便是衛香秀那雙緊緊併攏在一起、充滿誘惑之力的纖細美腿,陸錚咳嗽一聲,心裡,突然就有些亂。

  眼見幾個外國佬在場上熱身,那沒下場的中國人又遠遠踱步走開,衛香秀眨著嫵媚美眸,抿嘴笑道:「活土匪,想女人了啊?」

  陸錚瞪了她一眼,「我要真是土匪,早把你霸佔成壓寨夫人了!」

  衛香秀撇撇嘴,「你以為別人不是這麼想麼?你問問焦磊,在他眼裡,我是不是你壓寨夫人。」

  陸錚咳嗽一聲,想想,好像真是,如焦磊、黃三兒等等這幫人,心裡想來早已認定自己和衛香秀之間關係非比尋常。

  「不過也沒什麼,都是我自找的,別人怎麼看,我不在乎,我也樂意。從開始,我就對不起你,利用你,你還對我這麼好,回頭你就真把我賣非洲去,我也不會有怨言,真的!」衛香秀突然幽幽的說。

  能聽出衛香秀話裡的認真,陸錚微怔,隨即笑道:「你怎麼了?怎麼突然搞的氣氛這般凝重?」

  衛香秀轉頭,美眸凝視陸錚,說:「咱們也馬上要分開了,很多事我都要跟你說清楚,不然,真對不起你。」

  「你的房子我會很快搬出去,現在我家的條件已經好多了,房租、小晶的人工這些用你的錢,其實我都在攢著呢,回頭我慢慢還給你,就是你得有思想準備,我算過,算上利息,大概最少也得五年才能還清。」

  陸錚微微蹙眉:「你這是要跟我劃清界限麼?」

  衛香秀目光悠悠看向遠方,說:「你不就是來跟我劃清界限的麼?我早就料到了,你跟家裡說完,咱倆的緣分就盡了,不過,也說不上緣分吧,一直,都是我賴著你,其實,我也討厭這樣的自己。但自從遇到你,被你百般照顧,我的生活,好像突然就不一樣了,工作也越來越順利,生活,也越來越好,甚至我老家的一大家子人,現在都不用我操心了。我對你,漸漸的就很依賴,其實,這也是一種病吧,而且,你不討厭這樣的一個女人麼?」

  陸錚撓撓頭,說:「我聽說過這麼一句話,覺得挺有道理。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吃飽了沒事幹的女人。」

  衛香秀愣了下,隨即撲哧一笑,如牡丹花開,嫵媚豔麗,白了陸錚一眼:「你呀,永遠這麼沒心沒肺!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陸錚皺眉:「我就懶得聽你說這個!我對你不細心嗎?!」

  「你看……」,衛香秀很有些無語,隨即又幽幽嘆口氣,說:「愛聽不愛聽的,以後也聽不到了,做你背後那個女人,肯定很幸福,可惜,不是我……」

  陸錚突然心中,也有些蕭索,如果真跟衛香秀分開,自己會不會想她?好像,真的會想她呢。

  陸錚搖搖頭,這輩子,不是發誓不再跟女人發生感情嗎?現在的心情,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喂,如果咱倆就這麼一刀兩斷了,你以後,會不會想我?」陸錚突然對這問題很有興趣,想知道答案。
  衛香秀髮了會兒呆,就咯咯一笑,說:「我吃你的住你的,這麼大個金主,我能不想麼?」

  陸錚晦氣的揮了揮手,好像驅趕蒼蠅,尼瑪,還是跟前世一樣,這女人看上自己,都是奔著自己錢來的?

  衛香秀出了會兒神,終於,看起來鼓足了勇氣,說:「還有件事,我一定得告訴你,其實那晚,咱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都是我騙你的。」

  「什麼?哪晚?咱倆有什麼事?」陸錚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黃金海岸那晚,你不以為和我……,從那以後,你才開始照顧我的……」說著話,衛香秀就不敢看陸錚了,天曉得活土匪知道這件事從頭到尾是個騙局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然後,衛香秀就覺得這一片的空氣溫度好像突然就降低了十度,寒風冷冽,一股寒意漸漸侵蝕衛香秀的全身。

  衛香秀還是不敢回頭去看陸錚,心裡,卻也並不怎麼恐懼,反而,如釋重負,不管什麼樣的後果,都是自己自找的,實在怨不得活土匪,就算把自己打死,就當把一切都還了他就是。

  「衛香秀,你知道不知道,我曾經跟你說過,有個女人被我賣去了非洲,這事,是真的。」陸錚的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陸錚看著衛香秀俏麗背影,心裡的怒火便如火山要噴發一般直衝腦門,這麼要緊的事,自己信以為真,竟然成傻瓜了!便是前生,誰能這麼玩弄自己股掌之間?

  可,怎麼自己就偏偏記得那晚是真事呢?!

  這老天爺,夢境都作弄自己是吧?!

  陸錚心裡,邪火越來越盛,可是想想和衛香秀相處的點點滴滴,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教訓她。

  就在這時,後腦生風,滿腔怒火的陸錚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閃開,一團黑影擦臉而過,刮得陸錚臉一陣生疼。

  黑影落地,向遠方彈去,卻是一枚網球。

  球場那邊,美國人傑森高舉大拇指,又緩緩轉向指地,喊道:「陸!下場較量較量!」顯然是見到陸錚和美麗的東方尤物一直在場邊卿卿我我,是以心下不爽。

  傑森是黑白混血,身材極為高大壯碩,而且球技不錯,在場的人沒人是他的對手,來自意大利的費爾德接他連續的重扣,不小心跌了一跤,膝蓋蹭破了好大一片,血糊糊的,他一瘸一拐的到場邊處理傷口,眼見是不能再下場了。

  陸錚心裡正一團邪火無處發洩,突然被人挑釁,立時便找到了目標,便慢慢走到了球場上。

  傑森滿意的笑了,用球拍指了指陸錚,說:「你代替費爾德那個軟蛋,和史蒂夫一組,你們三個男人,全是軟蛋!」

  史蒂夫憤怒的瞪著傑森,這個愛出風頭的美國人,實在很討厭。

  陸錚笑了笑,說:」傑森,這樣吧,你和我,一對一,怎麼樣?」

  傑森驚奇的睜大眼睛看著陸錚,隨即就大笑道:「好啊,中國人,是你主動挑戰我的。」眼角,瞥到了那清純性感的東方尤物也來到場邊觀戰,想想一會兒把這個中國人打的累的跟狗一樣的情形,心下更是得意。

  珍妮弗看了看表,說:「不早了,你們要較量的話,時間不夠用,咱們隨便玩玩,不用認真。」陸錚畢竟是公司中國高管,不能太令他下不了台。

  傑森卻全然不在乎珍妮弗的良苦用心,眼睛直視盯著陸錚,就好似野獸發現了獵物,「陸,那我們就打一盤,一盤分輸贏!」

  珍妮弗無奈的道:「萬一時間也不夠用呢?」

  傑森大笑道:「霍金斯小姐,這怎麼可能?」

  網球比賽,一盤中先勝六局為勝一盤,在長盤制中,各勝5局後,其中一方要淨勝對方兩局才能贏得這一盤的勝利。如果雙方實力相當,委實有可能用很長時間才結束一盤比賽。

  但這個中國人?傑森輕蔑的看了陸錚一眼,會不會打網球還不一定呢。

  珍妮弗眨了眨眼,看向陸錚:「陸先生,您以前接觸過網球麼?」

  誰知道,陸錚偏偏點頭,微笑道:「霍金斯小姐,您放心,我網球打得還行。我也認為,從現在開始的話,有足夠的時間解決掉傑森。」

  珍妮弗無奈,只好說:「那我給你們做球證。」慢慢,退到了場邊。

  傑森將一枚網球丟給陸錚,大咧咧道:「你先發球。」

  陸錚輕輕捏著手裡白色網球,笑道:「傑森,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前六局,我都可以讓做你的發球局。」

  場邊,費爾德和史蒂夫都笑出聲,一直都是傑森挑釁別人,而這個中國人,簡直比傑森囂張了十倍,讓給傑森連續六個發球局?這簡直是大人對小孩兒的輕蔑了。

  傑森鐵青著臉,「陸,我會狠狠教訓你的!」在珍妮弗的「ready」聲中,他慢慢退到後場前端。

  「PLAY!」珍妮弗做了個手勢。

  陸錚猛地跳起揮動球拍,一團白影閃電般砸向傑森右後半場邊角,傑森飛跑過去,但他甚至沒能作出揮拍的動作,球已經砸在得分區後彈出。

  在場的人全怔了,陸錚擊球的角度不說,恰恰在界線之內,這種準確度應該是蒙的,但他擊球的力量,太驚人了,便是當今網壇霸主麥肯羅,怕也偶爾靈光閃現,才能打出這種高速球吧!

  「再來!」傑森吐了口口水,慢慢,移動到了後場中端。

  「PLAY!」珍妮弗做了個手勢。

  然後,陸錚再次跳起揮拍,同樣的姿勢,同樣的球速,甚至球的落點都相差無幾,這次傑森飛撲過去,總算作出了揮拍的動作,但卻仍然沒有打到球,他也收腿不及,滾倒在地。

  衛香秀看得不明所以,只覺得陸錚這個活土匪真是厲害,怎麼什麼都會?而且,打得應該還很不錯。

  費爾德、史蒂夫和珍妮弗全怔住了,陸,簡直就是職業選手的水平,甚至,在職業選手裡怕也算是高手吧?為什麼沒參加職業比賽?中國人,太不可思議了。

  珍妮弗甚至忘了報「30:0」的比分。

  接下來的比賽,簡直就成了陸錚的表演賽,第一局以4個ACE球(發球直接得分且對方未碰觸到球)結束比賽。

  第二局,傑森的發球局,發了四個球,輸了四個球,被陸錚完美破發。

  第二局剛剛結束,傑森就扔下了球拍,對陸錚喊道:「陸,你們中國人會魔法,我認輸!」

  費爾德和史蒂夫也圍了上來,問東問西,舉著大拇指連聲讚譽,對陸錚的態度,跟方才已經是雲壤之別。

  珍妮弗笑道:「陸先生,如果公司組織網球比賽,您一定要參加。」

  陸錚笑了笑,說:「看時間安排吧。」

  自己本來就運動細胞驚人,而重生之後,不管是身體的協調性、反應力、力量還是敏捷度,更是都達到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高度,陸錚自己,也感覺得到。

  這場網球比賽,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

  接著,費爾德和史蒂夫便向陸錚請教打網球的技巧,甚至傑森也湊了過來,低聲下氣的求教。

  輸了就是輸了,強者便值得尊重,傑森和許多美國人一樣,都是這樣的務實性格。

  趙樂天站得遠遠的,好似完全融入不了這邊的世界。

  ……

  直到球館管理人員來催促,陸錚等人才紛紛去更衣室洗漱換衣服,準備離開球館。

  同費爾德、史蒂夫和傑森討論網球討論了有半個多小時,更實例給他們講如何發球,其實,陸錚都不知道跟他們說了什麼,腦子有些混沌,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

  其間,注意到了衛香秀黯然離去,本來,她走過來是準備和陸錚告別的,但陸錚理也沒理她。

  進了沖洗間,陸錚擰了擰水龍頭開關,卻沒有水,隔間,便聽傑森恨恨咒罵起來。

  叫來工作人員,才知道球館九點就準時停了洗浴熱水,剛剛只是給了燈光和空調,熱水卻不歸他們這邊管。傑森等人便鬧起來,好說歹說,工作人員就是攤開手說他沒辦法,叫傑森等人回自己房間沖澡就是。

  無奈下,陸錚等人只好換了衣服,剛剛在球館出了一身汗,沒沖澡便悶上冬衣,要多難受便有多難受。

  出球館,門口,珍妮弗正等著呢,聽著傑森等人咒罵,她微微一笑,對陸錚道:「陸先生,您還是在這裡沖個澡再回家吧,不然一路上太難受了。」

  陸錚微微點頭,他正有此意,便問道:「小焦住幾號房?」去球館前,眼見可能耽誤挺長時間,總不能叫焦磊一直在大堂傻等,陸錚便叫珍妮弗給焦磊臨時開了間房。

  「焦先生住西樓,離這邊很遠,而且,他堅持開的與別人合住的雙人間,洗澡我怕很不方便。如果您不介意,衛小姐的房間就在那邊,而且,有兩個浴室。」珍妮弗指了指不遠處,果然便是蘇園入口。

  陸錚微微點頭,說:「好,就去蘇園。」琢磨著,也委實不能就這麼走了,很多話都沒說清楚,把衛香秀自己就這樣丟在北京,不管前因是什麼,終歸有點不妥。

  「您認識路吧?」珍妮弗問。

  陸錚點點頭,蘇園那幾棟別墅,還是很好找的。

  ……

  用鐵環叩了好一會兒門,才聽到院子裡響起腳步聲,然後,在門口停下,想來,在從門縫向外看。

  接著,門被拉開,衛香秀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我,我也正想呢,你就這麼不理我的話,我可不知道多歉疚。」

  陸錚面無表情進院,說:「我來洗澡的,球館沒熱水了。」

  衛香秀不敢多說什麼,跟在陸錚身後,進了閣樓別墅。

  這座小二層閣樓從外面看古香古韻,綠色琉璃屋頂,飛簷流脊、雕樑畫棟。

  裡面,同樣美輪美奐,木樓梯上樓,到處可見紅木鏤空雕花,雕刻精細,圖案講究。錦繡屏風、古典窗格,東方風韻十足,甚至二樓主臥室,是造型古樸的精美檀木架子床,紅色帷幕用金鉤高高挑起,錦被綢枕,燈光下明晃晃甚是華麗。置身其中,宛如來到了古代王侯巨富之家。

  洗漱間倒是現代氣息十足,衛香秀忙著往浴缸裡放熱水,拿浴巾、浴袍、拖鞋。

  直到陸錚進洗漱間,衛香秀才摸了摸浴缸熱水,說:「好了。」看看陸錚臉色,慢慢走了出去。

  陸錚泡澡泡了有半個小時,洗漱過,這才穿了浴袍踱出衛生間。

  衛香秀正坐在套房外間大紅色沙發上看電視,裹著雪白浴巾的性感麗人,坐在紅彤彤沙發上,本身,就是一種鮮明的對比,一種可以給人強烈性暗示的對比。

  看到陸錚,衛香秀急忙站起身,問:「洗好了?」

  瀑布般的紅色長發披在白嫩如脂的肩頭,浴巾裹著的高聳酥胸上露出半截雪白的肌膚,深邃的乳溝清晰可見,底下一雙纖秀的小腿躋著一雙水晶高跟拖鞋,滑嫩玉足,塗著玫瑰似的深紅趾甲油,微微泛著光澤,令人恨不得咬上兩口。美女雪足,自古至今,便會令男人聯想到性,聯想到床笫之事。

  陸錚左右看看,除了沙發,好像也沒能坐人的地方。

  衛香秀會意,忙道:「要不,你在床上躺會兒吧,想幾點走告訴我一聲,我到時間叫你。」

  陸錚擺擺手,說:「我身上水乾一乾就走。」

  衛香秀讓到了一旁,說:「那你坐沙發,別站著,我不習慣。」又踱步到電視前,說:「你看電視劇還是看新聞?看國外台不?」

  看著這個渾身上下都充滿誘惑氣息的浴巾美女,玉臂粉腿的一舉一動,實在是一種享受。

  陸錚,目光突然落在了衛香秀裸露在浴巾外白皙牛奶凝結般的玉背香肩上,就見她秀氣的肩胛骨的位置,紋了一隻彩色蝴蝶,蝴蝶栩栩如生、展翅欲飛,浴巾之下,應該還有另一隻蝴蝶,此時只露出了妖魅翅膀之一角,雪白細膩肌膚,配上五彩紋身,極致性感,風騷入骨。

  陸錚呆了呆,慢慢坐到了沙發上,冷笑道:「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麼前衛。」

  衛香秀愕然回頭:「怎麼了?」

  看她明豔姿容下的無辜神情,陸錚早忘了本來是想和她好好談談的,心中一陣火大,那麼大的事都敢撒謊,可不知道瞞了自己多少事,自己之前的章局長,甚至上警校時,怕她也好不到哪兒去。

  陸錚莫名想起了一本武俠小說的主角,叫阿飛,他的女人便是,和旁人甚至掃地大叔都勾勾搭搭,偏偏就不許阿飛一個人碰,在阿飛面前,就是最貞潔的聖女。

  自己,可白白做了這些天的傻瓜。

  陸錚聲音越來越冷,「看你挺會勾搭人的,以前勾搭的人不少吧?」

  衛香秀俏臉微微蒼白,隨即就笑起來:「是啊,你怎麼知道?我能上警校,能進局機關,能提干,可不就是靠勾引男人,怎麼的,你現在才知道?」

  陸錚知道,現在自己需要冷靜,衛香秀,通過自己種種接觸,應該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但,心裡就是說不出的生氣,二十多歲的衝動偏激性格明顯佔了上風,她欺騙了自己,自己就要收拾她!就要傷害她!

  甚至,又有了將面前女人賣去非洲的衝動。

  「現在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吧?你可以離我遠點了!」衛香秀聲音也漸漸冰冷,好似是,下了什麼決心。

  隱隱的,陸錚又有一種要被人拋棄的預感,而這種感覺,是他童年時揮之不去的噩夢,親生父母拋棄了他一次,養母的離世,對童年的他來說,同樣是一種拋棄,而他,最怕的就是這種感覺,最恨的,也是這種感覺。

  眼睛幾乎都有些充血,陸錚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離你遠點?有那麼容易麼?」

  「那你想怎麼樣?」對面說話的人影,好似都漸漸模糊不清。

  我要怎樣?我要怎樣?陸錚也在問自己,到底要怎樣?

  「我也勾搭勾搭你,行了吧?!你就不覺得吃虧了?」或許是因為見到陸錚略顯血紅的雙眼一直盯著她,令衛香秀產生了誤解,所以,她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衛香秀有些悲愴的聲音令陸錚微微一驚,頭腦漸漸清醒,而此時,衛香秀已經噠噠的走到了他面前,滑嫩玉足踢掉了水晶高跟拖鞋,雖然動作生硬,但這個動作本身的暗示便是那麼的誘人。

  然後,衛香秀就跳上沙發,一雙白皙纖細美腿分開,騎坐在了陸錚懷裡。陸錚,馬上就感覺到了那美妙翹臀的驚人彈力、以及輕柔難言的誘人滋味,隔著薄薄兩條浴巾,衛香秀性感胴體幾乎緊緊貼在他身上,陸錚立時,小腹一團火熱升騰而起。

  衛香秀泛著光澤的誘人紅唇輕輕噙住了陸錚嘴唇,柔軟舌尖輕輕碰觸,陸錚只覺滿口香津,芬芳清爽。

  陸錚冷哼一聲,想不到她真的是這種人,猛地一巴掌甩過去,「啪」,衛香秀立時從陸錚身上栽落,摔在了地毯上,浴巾半落,半截巨乳和雪白美腿整個全露了出來,加之她捂著臉驚恐的表情,就好像待宰的羔羊,是男人,現在都會升起狠狠侵犯她的衝動。

  陸錚抓住她胸前浴巾,猛地拽落,衛香秀那火辣無比的胴體立時暴露在空氣中,高聳的巨乳壓迫感十足,細腰盈盈一握,纖細美腿怯怯彎曲著,丁字白紗內褲,隱隱有一點黑霧,一切的一切,簡直令人瘋狂,然後,陸錚腦袋就嗡的一聲,就見衛香秀高聳巨乳之間、腿上,皆有紋身,巨乳之間花花綠綠五彩繽紛,一直延伸到雪白平坦小腹,好似是一眉目如畫的豔美花旦,花旦紅唇,正是這性感尤物妖嬈的肚臍。

  陸錚只覺全身熱如火爐,再忍耐不住,猛地撈起這個妖魅般誘人尤物,感受著她赤裸滑膩身體帶給自己的無比快感,哼了聲:「今天非弄死你!」大步,向臥房裡走去。

  衛香秀臉上火辣辣的痛,心裡,卻是苦笑,本來,已經想好了,陸錚看來家境非比尋常,他家裡怎麼會同意他和自己這個離婚女人走在一起?他這次回家說過此事後,只怕便是自己和他分手之時。

  自己也沒什麼給他的,分手前把身子給他就是了,幸好,自己身子清清白白,從沒被男人碰過,如此,自己的歉疚還能少一些。

  身上紋身,僅僅是紋身紙貼,是自己見到珍妮弗的紋身後,她送給自己的,說是高檔貨,便是洗澡運動,也可三五日不褪色,自己貼上,本就是想給陸錚一個最難忘的回憶。

  可是,沒想到,雖然同樣是要給他,現在卻演變成這麼一種局面。

  看著陸錚冰冷臉色,衛香秀心裡的羞意全無,她瞭解這個活土匪的狠勁,想想在翡翠舞廳被打的那個楊朝陽,衛香秀突然打了個寒噤。可是,這一切都是命不是?他喜歡怎麼折磨自己,都由得他,是自己對不起他,便是折磨死自己,也無怨無悔。

  活土匪對自己,真的沒話說。

  架子床咯吱一響,衛香秀傲人嬌軀被扔到了床上,然後,陸錚就撲了上去,在架子床咯吱咯吱的響聲中,陸錚幾乎是撕咬一般,用力吸吮著這尤物的迷人胴體,又好似,自己正在親吻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妖豔花旦,當吮吸著衛香秀如珠肚臍時,卻是,正噙著妖豔花旦的兩片紅唇,那種滋味,簡直無以言表,陸錚只覺得,自己就快要爆炸了。

  「啊!」衛香秀突然慘叫一聲,用力推著陸錚,「疼,疼……」眼淚,很快湧出。

  陸錚一隻手抓著衛香秀精緻飄逸紅髮,用力將衛香秀露出疼痛誘人表情的俏臉按在被中,甚至,令她根本叫不出聲,淚水只能打濕絲被,陸錚長長吐出口氣,感受著身下那緊夾的絕妙滋味,雖然,略略感覺乾澀,甚至,令自己也微微有些痛,但,卻是絕佳的享受。

  身下性感尤物,劇烈的掙扎,好似真的很疼,卻帶給身上男人異樣的刺激。

  陸錚慢慢把小尤物那雙綻放著暗黑系紋身的妖冶美腿掛在臂彎上,看著身側銅鏡,那模模糊糊的高大男人姦淫小尤物的圖像,然後,輕輕動了起來,不時碰觸到美臀的身子簡直享受無比,最後,陸錚乾脆整個壓下去,用力擠壓著小尤物的巨乳,拚命衝刺,那種欲仙欲死的感覺一陣陣沖上腦際。

  錦被中,小尤物的哭聲斷斷續續,那痛苦的哭聲卻更令陸錚亢奮無比,他奮力的衝擊,只想將這風騷入骨的小尤物碾壓的粉碎……

  ……

  天漸漸亮了,陸錚卻還在看著錦被上的斑斑鮮紅發呆。

  衛香秀處於昏睡狀態,但滿臉的淚痕和偶爾痛苦皺眉的表情令陸錚知道,她定然在做惡夢。誘人胴體上蓋著毛毯,陸錚卻不知道,那雪白胴體上被自己抓出了多少紅紅的指痕。

  昨晚,並沒有折騰衛香秀多長時間,因為陸錚想換個姿勢時突然就發現了錦被上的斑斑血跡。而是不是經血,陸錚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大驚之下,陸錚偃旗息鼓,想問衛香秀,可她卻昏昏沉沉的哪有意識了?

  陸錚現在想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又該怎麼辦?想到自己今生第一次想結束處男生涯,卻以半途收手告終,也只能苦笑。

  完全清醒了之後,又想著自己昨晚突然變成了前生二十歲的毛頭小子,陸錚無奈搖頭,原來自己前生二十多歲的時候,這般禽獸。

  真的不怨以前,自己姥姥不親舅舅不愛了。

  但是,現在不是自己批判自己的時候,眼前的事,該如何收場?
酷爺 發表於 2013-8-21 22:28
第3卷 第十七章 不打你了……

     「嚶」一聲,床上麗人紅唇輕動,然後,慢慢睜開美眸,隨即,又趕緊閉上。

     陸錚咳嗽一聲,說:「我看到了。」

     衛香秀精緻的睫毛動了動,終於,還是睜開了眼睛,然後,下意識的,捲著毛毯向後縮了縮,「嘶」的吸了口氣。

     微微皺眉,想來,不知道牽動到哪裡的痛楚了,昨晚,陸錚實在折磨的她夠嗆,或許,算不上遍體鱗傷,但也差不大矣。

     陸錚很有些撓頭,有些尷尬的小聲問:「要不要看醫生?」旋即就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看醫生,怎麼看?

     衛香秀只是輕輕搖頭,昨晚,真是太恐怖了,實在想不到,還有比死更難受的折磨,只是活土匪,現在這是怎麼好像?恢復正常人了?氣消了?

     「對了,你怎麼可能是第一次?」陸錚實在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沒有處女膜修復手術,便是有,衛香秀也不是這麼無聊的人。

     衛香秀恍然,原來這樣,男人啊,把女人的第一次都看得特別重,活土匪不但是男人,還是大男人,僅僅以為和自己發生了什麼就表現出了那麼強的佔有慾,現在拿走了自己的第一次,那定然是更為重視了。

     「反正就是第一次。」衛香秀撇了撇嘴,見陸錚抓耳撓腮的,膽子稍大,說:「我第一次給了你,你以後可不許再打我。」

     陸錚咳嗽一聲,「嗯,不打你了。」

     衛香秀旋即想起兩人目前處境,俏臉露出苦澀笑容,「還說什麼以後,咱倆以後,還能見面麼?」

     陸錚猶豫著,心裡怪不落忍的,但這事情早晚要面對,要挑明,想了想,說:「我家裡,好像給我物色了個對象!不瞞你說,有時候,家裡的事,我不好拒絕,不過現在這樣,我倒是可以回去談談。」

     老爸陸天河,再怎麼的,也不能說自己禍害了個處女小姑娘,無動於衷吧。

     「別~」衛香秀想坐起身,隨即微微皺眉,顯然,又牽動了傷口。

     陸錚尷尬的看向了別處。

     衛香秀有些著急的說:「你別說了,聽家裡的安排,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是不是第一次和你家裡的態度沒有任何關係,問題是,我結過婚,而且,在單位風評很不好,我真不想生活鬧得天翻地覆,你知道的,我生活剛剛穩定些,也有了奔頭。」

     陸錚心默然,衛香秀說的這些他都明白,可是,雖然前世自己比較棍賬,但今生,總是想做個更好點的人,總不能提上褲子就不認賬了吧?

     衛香秀笑著說:「其實,我給了你,也就沒什麼牽掛了,以後你什麼時候想見我了,憑你的本事,總能找到我的。你的錢,以後我慢慢還,按你的性子,你肯定也沒意見了,是吧。」衛香秀雖然還在笑著開玩笑,但聲音卻有些苦澀,南國佳麗綿綿的嗜音,心情不好的時候很容易便能聽出來。

     旋即衛香秀又問:「你家裡是不是叫你馬上和我斷了?我是現在回去搬家,還是等我從老家回來再搬?」

     陸錚搖搖頭,說:「這個隨便你了,你想什麼時候搬都行。」

     衛香秀就笑:「這你說的,那我再住上十年。」

     陸錚說:「這也不是不可以,隨便你。」

     衛香秀愕然道:「那你家裡能同意?」本來,只是跟陸錚開個玩笑,想逗弄逗弄他,和這個活土匪,以後怕也沒玩笑的機會了。

     陸錚說:「我家裡不管這些。」

     衛香秀更是詫異:「你家裡沒叫你離我遠點麼?我住你對面,還是你的房子,能行?」

     陸錚咳嗽一聲,又重複了一句:「我家裡不管這些。」

     衛香秀漸漸明白了,「你家裡,是不是也沒說叫你和我斷,就是,不能帶我去你家?」

     陸錚略有些尷尬,就轉身去摸煙。

     衛香秀白了陸錚一眼:「你這什麼家庭啊?是不是你們家男人都這樣?」

     陸錚臉一沉:「別亂說話。」

     衛香秀嚇了一跳,昨晚的暴虐場面又浮上心頭,俏臉微微一白,捲著毛毯,慢慢畏縮的向後挪了挪。

     見衛香秀畏懼自己如虎的樣子,陸錚心下一陣不忍,想了想,就拍了拍自己胳膊,說:「來,躺這兒來。」臉上擠出了一絲親和的笑容,他自不知道這笑容多生硬。

     衛香秀眼見陸錚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心下更是害怕,可又不敢違拗他的意思,只好慢慢的,挪到了陸錚身邊,俏臉小合翼翼枕在了陸錚臂彎。

     滑膩無比的臉蛋和自己胳膊輕輕摩擦,滋味甚是舒爽,性感小尤物的身子雖然沒挨著自己,但迷人花香絲絲入鼻,令人心曠神怡,感覺著這個肌膚緞子般光滑的美女就躺在自己身邊,心理上,實在是滿足無比。

    目光掠過,更無意中瞥到那覆蓋著性感尤物玲瓏胭體的毛毯下,隱隱約約,一雙如玫瑰花開的嬌豔玉足若隱若現。

     陸錚心裡就是一突。

     然後,便覺得懷中尤物小身子一顫,顯然,自己異樣的呼吸聲被她感覺到了。

     陸錚愕然,笑道:「怎麼了?」另一隻手伸過去輕輕撫摸衛香秀略顯凌亂的紅髮,卻不想,手指剛剛碰到她髮梢,衛香秀身子就劇烈一顫。

     陸錚尷尬的縮回手,是了,昨晚,自己太不是個東西,也難怪衛香秀怕成這個樣子,只怕,都留下陰影了。

     「其實,我不是想凶你,但我爸、我爺爺都是特別正直,怎麼說呢,正直也不能用來形容吧,應該說他們都是特別偉岸的人物,真是生死置之度外的,考慮的問題咱們的境界還理解不了。我特別崇敬他們,所以,聽到人稍有不敬。我這,算是條件反射吧。」

     「嗯,我知道了。」衛香秀小聲的說,她俏臉貼在陸錚胳膊上,陸錚只能看到她凌亂紅髮。

     「他們啊,就是懶得管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可不是認為我做的是對的。」陸錚悠悠的說。

     好半天後,衛香秀慢慢抬起俏臉,「那是不是說,我也不用和你一刀兩斷?他們不會管,是吧?」

     陸錚點了點頭。

     衛香秀美眸眨了眨,說:「那好,我就先不搬走,等你真的結了婚後再說。」

     陸錚看著頭上的大金穗,微微有些出神,說:「其實,結婚不結婚的,對我都帶受什麼,只是人生中,打上個標籤,就好像我那時候說要和你結婚,雖然咱們那時候一點感情都沒有,但我也不在乎,是真心想和你結婚。」

     衛香秀眨著美眸看著陸錚臉龐,突然問:「現在呢,現在你對我,還是沒有一點感情麼?我要真的離開你,你會不會想我?」這話,本來是在網球館,陸錚問過她的。

     陸錚自不會如她一般口是心非,認真想了想,老老實實的說:「嗯,會想你的。」

     衛香秀,俏臉終於露出了笑容,「算你還有點良心。」人就是和貓貓狗狗處的時間長了,也有感情的,我真怕在你心裡,還不如貓貓狗狗。

     陸錚皺眉道:「我又不是冷血動物!」

     衛香秀無語,怎麼他總是在應該流露溫存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光火,活土匪的感情指數,實在是低的可怕。

     「不管我結婚不結婚的,不管和誰結婚吧。香秀,你有沒有想過,一輩子跟著我?」陸錚問這句話的時候,絕對是後世那種對情人見怪不怪的心理佔了上風。

     活土匪,永遠是這麼直接。衛香秀抿嘴一笑,說:「等你家裡真不管的時候再說吧。」實則,眼見陸錚家裡好像真不大管自己和他的事,衛香秀心裡陰霏漸漸消散,心情,很不錯。

     然後,衛香秀看了看窗外天色,「呀」了一聲,說:「幾點了?你趕緊回家吧。」

     陸錚說:「我再躺會兒,挺喜歡和你躺著。」

     衛香秀白了陸錚一眼:「你當然想。」心裡,卻美滋滋的。

     「哎,你怎麼拿著煙不抽,來,我給你點上。」衛香秀便想欠身去找火,陸錚笑著按住她,說:「不抽了。」碰到衛香秀滑膩肩鉀,陸錚心裡不禁一蕩。

    衛香秀忙向後縮了縮,顯然,對陸錚的碰觸,還心有餘悸。

     陸錚咳嗽一聲,問道:「對了,香秀,你有役有想過以後幹什麼?」

     衛香秀訝然道:「能幹什麼?在所裡混日子吧。」

     陸錚琢磨著說:「我看你的性子也實在不適合幹公安。再說了,你現在的所兒是遠郊礦區,太亂,菜刀隊什麼的流氓團夥挺多的,三天兩頭就有案子,你一個女孩子,很危險吧。」

     衛香秀不滿的說:「你是不是跟別人一樣?一直就以為我是局裡的花瓶?在警校,我成績很好的,不管是擒拿格還是射擊,我們同一屆的役幾個比得上我,現在我又配槍,怕什麼?」

    陸錚搖頭,說:「我總覺得不合適,你自己考慮考慮?」

     衛香秀眨著美眸,猶豫著,想了想,說:「其實,我也想過,和你分手後,就辭了工作,開個代銷點,我看挺能賺錢的。

     陸錚愣了下,隨即就笑,可不是,現在在烏山開代銷點的都發了大財。

    琢磨了一下,陸錚說:「這樣吧,現在咱們烏山保安不正走正規化嗎?黃三想籌備個保安公司,我看啊,也別叫他搞了,你來幹吧。不管怎麼說,你在公安也有人脈,幹保安公司,這點最重要,而且,你也算能發揮特長,不會荒廢了你學的東西。既能賺錢,還不用天天去單位熬日子,挺好。你覺得呢?」

     「怎麼的,這是真想包養我一輩子!」

     陸錚隱隱,也有這麼點意,被她說破,略有些尷尬,說:「你不願意就算了。」

     衛香秀咯咯一笑,說:「回去再說吧。」
酷爺 發表於 2013-8-22 09:48
第3卷 第十八章 偶遇馬奎山

     春節之後,天氣漸漸轉暖。

     隨著去年年底南方特區開始進行國企股份制改造,烏山或者說廣寧模式的企業改制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新年年初,《紅旗》便有一篇文章,闡述了改革需要「抑需求,穩物價;舍發展,求安定;緩改革,重調整;大集中,小分散」的觀點。

    在特區國企改制上,該文章認為應該戒急用緩,因為特區之改革,將會成為全國的風向標,是以需謹慎而行,切勿一窩蜂私有化,如烏山地區有些國企實行的廠長理事會制度便很不錯。

    去年,突飛猛進中的南方特區,突然遭受到來自各方的批評和質疑。其中最尖銳的,是指責特區只搞基建不搞工業,特區出口創匯的功能沒有發揮,反而是「投機」做貿易,賺內地人的錢,「南方特區靠國家輸血維持」的說法由此傳開。

     由此,南方特區市委書記xxx被調離,特區欲發行的特區貨幣雖然未遭中央明文否決,但己然是無限期擱置的議案南方特區的政治地震同樣波及到同為特殊發展區域的烏山,「烏山改革應該怎麼走?」這個問號盤旋在了所有官員的心頭。

     陸錚,卻仍然是老樣子,除了最近,下馬頭營的時間越來越多。

     馬頭營鄉黨委書記、鄉長趙平凡,同農委技術人員幾乎日日泡在鄉間,春暖花開之際,他們在馬頭營公社搞起了苗圃,對青龍桃樹苗的培育和嫁接進行研究。

    青龍縣的西集鄉與廣寧接壤,西集在往西走,便是廣寧縣的東關鄉,西集往西,公路路祝尚好,往東去青龍縣城一路上黑山白水,路途險惡,陸錚和馬衛國要修的便是西集到馬頭營的公路,公路中段,將會穿縣城而過。

     因為青龍縣資金全部自籌,加之申報立項材料完備,是以市裡很快便批覆下來,公路測設工作在陸錚、王泥渙的指揮下早己經完成,現在,進入了資金籌措、材料預備階段。

     從西集到青龍縣城的公路只需按照原西青公路的路線擴建,僅僅有一小段路改變了原有的路線,另外,需要起一座長約五十米的橋。

     從青龍到馬頭營的公路,新路段不少,也涉及佔地問題,現今縣裡工作人員正日暱迷夜的進行相應賠償工作。馬衛國親自去了烏山從祝明澤祝公子手裡拿到了第一筆款項,是以西集到青龍縣城的西段公路己經準備破土動工

     西集小鎮上,到處可見各種大型機械以及來來往往運送建築材料的卡車,雖然帶起黃塵陣陣,但街面上,孩子們笑鬧著,好奇的遠遠觀望著忙碌的車輛和戴著安全帽的施工人員,都覺得新奇而興奮。

     西集國營飯店,中午飯口時分,甚是熱鬧,有幾桌客人是昨日剛剛到達西集的建築隊的工人,因為暫時還沒什麼活幹,正哈五喝六的鬥酒划拳。

     靠窗位子,陸錚慢慢的吸吮著面條,肉絲麵,飄著蔥花,味道還不錯。

     陸錚剛剛去了趟廣寧,看了看翠紅姨和國斌叔,今年過年,總算把三大家的長輩走了個遍。

     坐在陸錚對面的是青龍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馬奎山,他去市裡開會,回來的路上吉普車拋錨,恰好遇到陸錚的車,就順便帶上了他。縣局的那位司機馬師傅則和吉普車一起,等著過路卡車牽引。

     馬奎山和陸錚有過幾面之緣,第一次兩人見面時還發生了不愉快,馬奎山帶著聯防隊員去黃金侮岸拉練,對陸錚被申報公安部一級英模之事冷嘲熱諷,但隨後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令馬奎山不得不重新審視陸錚這個年輕的縣局局長。陸錚來到青龍後,和馬奎山沒發生什麼交集,今天,還是第一次單獨面對面坐在一起。

     馬奎山心裡,是很擔心陸錚對他暗示什麼的,畢竟陸錚和高志凱惡劣的關係在青龍是個公開的秘密,馬奎山雖然對高志凱的強勢略有不滿,卻也不想介入到更複雜的人事鬥爭中。

     不過陸錚,一路上,什麼都沒說,就算進了這飯堂,也就嘮嘮家常,聊了聊過年怎麼過的云云。

     其實看到馬奎山,陸錚不由得想起了黃金海岸那一晚,想起了衛香秀這個小尤物,這般能騙人,可真是叫人恨得牙根癢癢。

     從北京回來後,衛香秀就辭了職,而黃四兒正籌備的保安公司馬上就換了主人,現在,各種執照應該都下來的差不多了。

    聽黃四兒說,衛香秀倒是很厲害,對這家保安公司也特別上心,而且,點子很多,很快,就把公司的主導權抓在了手裡,說起來,黃四兒就翹大拇指,說我衛姐是個人物,他媽的將來我看我也不用棍了,現在翡翠的保安們眼裡就知道衛姐衛姐的叫,可都快忘了我黃四兒這號人物了。

     陸錚倒是微微有些擔心,現在的保安公司,一直就半黑半白的屬於灰色地帶,也不知道自己給衛香秀參謀的這個事業會不會害了她。

     可旋即想想衛香秀的小聰明勁兒,又覺得她應該能平衡好這之間的關係,想來,對她現在的新工作,她是挺喜歡的,嗯,只要開心就好。

     就是年後實在有些忙,可有半個多月沒見過她了。

     「陸局,您要醋不?」焦磊的話打斷了陸錚的思緒。

     從北京回來後,焦磊簡直陷入了一種魔障的怪圈,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給陸錚打個電話,問陸錚第二天用不用車,搞的陸錚不勝其煩,訓斥了他幾次,甚至用了「騷擾」這個很嚴重的詞,焦磊才不敢再每晚給陸錚打電話。但從青龍到廣寧,一路顛簸,陸錚實在不願意自己開車,就叫了焦磊。

     烏山在今年一月份,剛剛開通了數字尋呼台,焦磊前幾天,領到了公司給他配的bp機,找他變得很方便。「不要。」陸錚有些無語,早知道不帶他去北京了,這小子,好像受刺激了,般勤的有些過。

     焦磊低下頭,從腰間摸出呼機來用衣袖擦了擦,顯然很寶貝這個新工具,也難怪,現在的bp機,就算在市區,也是有錢人的玩意,要兩千多塊錢,頂烏山普通工薪階層一年的工資,如果放在整個冀東省,全省職工去年平均月工資80多元,不吃不喝用兩年半的工資才能買這麼一台bp機。

     馬奎山頗有興趣的看著焦磊撫弄他的寶貝,問:「這就是尋呼機吧?」

     焦磊點點頭,說:「是,單位給配的。」

     馬奎山笑了笑,「外企,可真不得了啊。」突然,猛地想起了什麼,心裡就是一動,瞥了陸錚一眼。焦磊嘆口氣:「唉,就是下來沒信號,就市區有信號。

     「慢慢就好了。」陸錚放下筷子,摸出了煙,顯然,吃的差不多了。

     「陸縣長,您還記得我剛剛跟您說的,我家老二今年就畢業了……」馬奎山有些猶豫著說。

     陸錚嗯了一聲:「記得,在省城上中專是吧?」

     「是中專,不過,學校挺不錯的。」馬奎山趕緊分辯了一句。

     「嗯,現在農村孩子,學習好的倒是都考中專。」陸錚說著話,點上了煙。

     「是啊,是啊。」馬奎山笑著說:「他本來想上高中念大學的,都是他媽,眼光淺,非要他考中專不可。陸錚點點頭,突然,明白了,說:「老馬,你是不是想他畢業後進昌明?」

     馬奎山嘆口氣,「人這一輩子,還不就是為兒女忙?操不完的心,唉……」

     陸錚笑道:「老馬,這你可找錯人了,這個忙我幫不上,昌明的人事問題,我從來不插手。招聘招工,技術含量低的還行,就說小焦吧,那時侯公司初創,也需要熟悉本地情況的司機,所以我給說了說,不算違規。但說到技術人才招聘,我也插不上手,一定得按正規流程來,你也知道的,外企,規章制度都是很透明的。」

     馬奎山默然,然後便是一笑,「是了,陸縣長,我想得太多簡單了,這要人人找你走後門,咱得多少孩子安排進去,老外也不能答應。」

     陸錚點點頭:「你理解就好,這個口子,我不能開。」

     正說著話,飯堂內突然一陣喧嘩,卻是從外面,衝進來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披頭散髮的,看身材,年紀應該不是很大,只是頭髮遮住了面目,身上也髒兮兮的全是污泥。

     穿著白大褂的服務員立時跑過去,向外驅趕她,連推帶操的,「出去!出去!」

    一個赳起,瘋女人被她推倒在地。

     陸錚皺了皺眉,「小焦,車上不有軍大衣嗎?拿來給她裹上。」

     焦磊愣了愣,趕緊答應一聲起身飛奔而出。

     馬奎山也有些不理解,一個瘋子,理她幹嘛?說不定明年冬天就凍死了。

     這時候,外面急匆匆走進來一名十五六歲的女孩,穿著帶補丁的花布衣裳,人甚是素淨,很清秀的一個小姑娘。看到瘋女人跌倒在地上,小姑娘跑過去扶她,「媽,快起來,咱回家,回家!」

     剛才驅趕瘋女人的服務員大姐瞪眼訓斥道:「小青,明明知道你媽瘋了,怎麼不看好她?跑這兒攪合我生意來了,故意的吧?」
酷爺 發表於 2013-8-22 09:56
第3卷 第十九章 特權永恆存在的國度

     小姑娘眼圈紅紅的,浸滿淚水,連聲說:「不是啊,衛紅姨,我自己在家,沒看住她,對不起,對不起。」連聲說著對不起,努力的把瘋女人攙扶起來,這時候焦磊抱著軍大衣進來,見情形,忙走過去,把軍大衣披在了瘋女人肩頭。

     「謝謝叔叔。」小女孩感激的看了焦磊一眼,匆匆扶著她母親走出了飯堂。

     服務員大姐愕然半晌,眼看焦磊坐回了座位,她便湊了過來,笑道:「您幾位倒是好心。」

     馬奎山問道:「這女人怎麼回事?是個瘋子吧?」現在農村的精神病患者,也實在投幾個能送精神病院的,但赤裸著身體的年輕瘋女人,委實不常見。

     服務員大姐就嘆口氣,說:「說起來小青她媽也夠可憐的。」見馬奎山詫異目光,說道:「您別奇怪,我剛才那麼凶趕她們走,是怕影響飯店生意,再說了,本來好好的一個人,現在整天光身子往外跑,熟頭巴腦的,誰看了不難受?可惜了……」說著,又嘆口氣。

     陸錚掐滅煙蒂,說:「走吧。」他自不是聽這種家長裡短的性格。

     服務員大姐說道:「嗯,嗯,不聊了,還是莫談國事,就是可惜小青她媽了,被冤枉坐了一年牢,還瘋了。」陸錚微微一愕,說:「被冤枉坐牢?」

     服務員大姐見明顯是三人中說了算的年青人夾然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就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這事兒你們聽聽就算了,可別往外說。」

     陸錚忍著她滿嘴大蔥味,微微點頭。

     「這是前年的事兒,好像是前年十月份?小青家剛剛蓋了新房,這不搬新家嗎?她好像是把架車擱人張老六家門口了,張老六就跑出來罵她,後來,兩人就廝打起來,老張家人多,好幾個人跑出來打她一個呢。」

    「當時我也去著,我還幫著拉架呢,拉開,大夥兒也就散了。」

     「可第二天,張老六就跑去衛生院住院,過了幾天,被轉去了縣醫院,一連住了三個多月,後來醫院給開了證明,說她小腦受傷,患抑鬱精神分裂症。」

     「然後,小青媽就被拘了,縣法院判了她一年,還要賠張老六一千多塊錢經濟損失。」

     陸錚看了眼馬奎山,說道:「這也很正常吧?就算幾個人打她一個,她手下重了,把人打出毛病來了,賠錢也是應該的,不過鄰里糾紛,要判刑?是重了些,嗯,那時候正嚴打吧?」

     馬奎山隱隱的,想起了有這麼一樁案子。

     服務員大姐說:「可小青爸說,出那個醫療證明的醫生,根本就不對,那話怎麼說的?對了,他不是張老六的主治醫生,也不是科主任,不是管這個的醫生,小青爸跟明白人打聽過,那個證明不合法。」

     眼看陸錚目光又看過來,馬奎山嚇了一跳,說:「是嗎?這我倒不知道。」

     服務員大姐也沒注意馬奎山話裡的語病,自顧自的說:「後來,聽說是張老六在法院有人,可當時不知道,就等著法院判,結果就被判了一年,小青她爸都快氣瘋了,回去就想和老張家拚命,結果,也被拘了,聽說,在裡面被收抬的夠嗆。」

     「去年年底吧,小青她媽刑滿釋放,可就在拘留所,法院人員左手給釋放證,右手遞逮捕證,二次逮捕.說是小青家一直沒給老張家賠償。」

     「小青媽就那天後瘋的,也是,好不容易要熬出苦牢了,拿了釋放證沒一分鐘,又給抓起來?咱雖沒遭過那個罪,可也聽說過裡面多難熬,那就不是人過的日子。要擱我,經歷這個,我看我也得瘋。」

     服務員大姐說到這兒,嘆口氣,怔怔的,想來感同身受,心裡不得勁兒。

     陸錚起身,說:「故事聽完了,咱也該走了!」

     馬奎山和焦磊忙跟著站起,服務員大姐怔了下,說:「天地良心,我可不是瞎編呢。」猶豫著,問道:「你們不是市裡下來看公路的大官啊?」說著,指了指飯店前不遠處停著的黑色轎車。

    「嗯,你心腸倒好。」陸錚現在算是明白她為什麼跟自己等人說這些了,涉及到本村人,估計和老張家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平時這些事自要三緘其口,怎可能見人就說?今天,想來是以為自己三人是市裡下來的官員,希望能遇到個明鏡高懸的官員,管管小青媽這樁她眼裡的冤案。

     她不明白的是,便是市裡幹部,各有各的部門,誰會來管下面的事了?沒有那個權力,也沒有那個必要。眼見陸錚三人走出飯堂,服務員大姐後悔的腸子都青了,自己這不沒事找事嗎?幫不上小青媽不說,回頭被老張家知道,自己可就麻煩了。

     「叔叔!叔叔!」

     陸錚正想上車的時候,遠處傳來小女孩清脆的喊聲,那個清秀素淨的小姑娘抱著綠軍大衣氣喘吁吁的跑來,到了跟前,雙手捧著軍大衣遞給焦磊,說:「叔叔,謝謝您。」

    眼見小姑娘大眼睛裡全是感激,焦磊有點受不住,接過軍大衣汕汕笑道:「是,是我們領導叫我拿的,我就是個跑腿的,你要謝,謝我們陸縣長。」手對著陸錚那邊比劃了下。

     「謝謝陸叔叔!」小姑娘對陸錚一鞠躬,不過想來她也以為陸縣長只是個名字,不會想到這個縣長便是一縣之長。

     陸錚想了想,便對焦磊伸手,說:「筆記本給我。」

     焦磊忙彎腰去車裡拿了來,遞給陸錚。

     陸錚翻開,從筆記本筆套中抽出鋼筆,刷刷刷寫了幾筆,又把這頁撕下,遞給小姑娘,說:「你叫小青是吧?叫你爸拿著這張紙到信訪局找張局長。」

     小姑娘怔匪接過,一臉茫然。

     馬奎山向小姑娘手裡瞥了眼,筆記紙上,是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認真核實」,下面署名「陸錚」。馬奎山忙叮囑了小姑娘一句:「這張紙可別丟了,交給你爸爸,就說縣裡陸縣長寫的條子,叫他拿著去信訪。」小姑娘「哦」了一聲。

     陸錚笑笑,摸了摸她的頭,轉身上車。

     轎車很快駛離,小姑娘看看手裡紙條,又看看遠去的轎車,清澈的大眼睛滿是疑惑,可頭上,好似還留有那溫暖大手的餘溫,好舒服的感覺。

     黑色轎車顛顛簸簸的行走在坑佳公路上。

     車裡,陸錚拿著一疊文件翻看。

     馬奎山笑道:「陸縣長,注意保養眼睛啊,別鬧的要戴眼鏡。」

    陸錚嗯了一聲。

     馬奎山想了想,又道:「西集這個案子,不是我經手,我也從來沒聽說過。」

     陸錚笑了笑,說:「事情怎麼樣還不知道呢,鄉村裡的事都這樣,有風便是雨,沒影的事能誇大十倍,等有了結論再說。」

     馬奎山這才松了口氣,展顏一笑:「您說的對。」

     陸錚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或許春天來了的緣故,窗檯上,虎皮蕉的葉子更加翠綠欲滴。

     下午時分,馬衛國又來到了陸錚的辦公室,穿著圓襟黑花深紅緞子唐裝的他一進屋就笑呵呵的說:「陸錚縣長,過年好,過年好。」

     從祝明澤手上拿到了第一筆五十萬的投資,馬衛國看來心情不錯,進門甚至跟陸錚抱拳作揖拜年。陸錚笑道:「衛國書記過年也好。」

     年後這近一個月,馬衛國一直東跑西顛的,陸錚也忙自己的事,兩人還真沒碰過面。

     「這不又要開常委會了麼?想跟你碰個頭,討論下幾個議題,聽聽你的意見。」馬衛國笑呵呵的,自己去倒了杯熱水,坐到了沙發上。

    陸錚微微點頭。

     馬衛國喝了口水,琢磨著道:「你看,是這樣,高志凱,局長也幹了挺長時間了,工作能力嘛,不用我說,你應該瞭解,當然,肯定及不上你,但在公安口,也算難得的人才了。」

     陸錚笑道:「衛國書記太恭維我了。」

     馬衛國擺擺手,「不是恭維,這是公認的!高志凱呢,我也瞭解,是,這個同志毛病也不少,所以,這兩年都很搓跳,人嗎,不受挫折就不能進步,就不能成熟。現在我看他,還行,沒以前的驕嬌之氣了,你看呢?」陸錚微微額首。

     馬衛國看了陸錚一眼,這才道:「所以也是時候了,提提他的級別,不然這個公安局長,很多工作,開展起來都不順手。叫他兼個副縣長,怎樣?」

     陸錚想了想,說:「我覺得,還是要慎重考慮吧。」

     馬衛國微怔,便靠到了沙發上,笑道:「你是這麼想的?」

     陸錚道:「我認為,咱們青龍公檢法有很多問題,當然,這些問題和志凱無關,但我還是覺得,在整肅公檢法風氣前,志凱的任命,還是擱一擱的好。」

     馬衛國微微皺眉:「公檢法有什麼問題?」隨即就「哦」了一聲,說:「你是說西集的那個案子,沒錯,是我到任後發生的,你覺得有什麼問題?」

     其實幾天過去了,小青父親也沒有出現,陸錚正準備叫人下去看看呢,卻不想,人還沒來就驚動馬衛國了,看來,愛打小報告的人委實不少。

     「有沒有問題調查過才知道。」陸錚拿起了茶杯,看來,馬衛國是誤會了,以為自己翻陳年舊案是找他的茬兒,不過,這也沒什麼可解釋的,也解釋不清。」

     馬衛國凝視陸錚,微微點頭,說:「嗯,我們意見又有了分歧,那就,會上討論吧。」說著話,馬衛國起身,離去。

    馬衛國對常委會有著絕對的掌控,來同陸錚單獨碰頭,甚至不是通過書記碰頭會來和陸錚協調意見,而是親自來陸錚辦公室和陸錚談,在他看來,想來是一種纖尊降貴,是最大程度團結陸錚的努力。可陸錚,偏偏不領情,給人一種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感覺。

     想來此刻,他己經滿腔怒氣。

     陸錚默默起身,走到了窗檯前,也不知道,在尋思什麼。
酷爺 發表於 2013-8-22 10:03
第3卷 第二十章 磨刀霍霍向群狼

     辦公室的門被人輕輕敲響,汪嘉賓冒了個頭,「縣長,小青和她爸來了,說要來感謝您在我那屋呢。」

     政府辦主任,便如同陸錚的大管家,小青媽的案子他自然知道,甚至這兩天再不見小青家人露面的話,汪嘉賓已經準備下去看看了。

    陸錚在一份文件上籤了名,隨即抬頭道:「沒去信訪?見我?行,知道了,帶他們來吧。」

     幾分鐘後,汪嘉賓領著小青和一個看著好似小老頭似的衣家漢子進來,和小青的雅素不同,雖然已經是春天,那農家漢子仍然穿著露棉花破破爛爛的棉衣,恂僂著背,鬍子上甚至粘著白涎,陸錚見了不禁一怔,農家院結婚都早,按年歲,小青的父親應該也就三十多歲吧,怎麼看起來至少也是知天命的老人家一樣?

     汪嘉賓在一旁介紹著:「老孟,這是陸縣長。」又對陸錚說:「小青她爸,叫孟凡林。」

     孟凡林看起來拘謹的很,手腳都沒地放,嘴裡結結巴巴說著什麼,聲音又小又語無倫次的,根本聽不清他說什麼。

     「小青,快給陸縣長磕幾個頭,謝謝縣長大青天!」對他女兒說的這句話,倒是讓人聽清了。

     小青怯怯看著陸錚,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畢竟也就過年給長輩拜年磕過頭。

     「你這孩子!」孟凡林便想拉她,陸錚擺擺手,說道:「好了,坐下吧,說說,怎麼回事?」

     孟凡林一個勁搓著手:「我,我就不坐了,別,別坐髒了您的沙發,我和小青就走了,來看您,就是覺得不看您心裡過不去。」

    汪嘉賓在旁提點他:「陸縣長叫你坐你就坐,有事情問你,來,坐吧。」伸手示意,把孟凡林和小青讓到了沙發上,又給倒了兩杯熱水。陸錚坐在茶几對面,問小青:「怎麼樣,媽媽好點沒?」孟凡林脫口而出:「好多了,好多了。」小青卻是神色一黯,垂頭說:「還是老樣子,我爺爺奶奶看著她呢。」「你這孩子,別瞎說。」孟凡林瞪了小青一眼。陸錚看看孟凡林,說:「老孟,我到現在還不明白,你說來感謝我,謝我什麼?」

     汪嘉賓在陸錚耳邊耳語道:「我剛剛跟他打聽清楚了,西集鄉里去人,給他送了三千塊錢,而且通知他,也不用給老張家經濟賠償了,就是叫他以後不要再為這件事鬧下去。」

     陸錚微微蹙眉:「錢是誰出的?」

     汪嘉賓說:「回頭我查查。」

     陸錚點頭,看向孟凡林,「鄉里給你送了三千塊錢,你覺得是因為我?」

     孟凡林嚅囁著說:「當然,當然是您的條子,鄉里的人給了錢,把您的條子收走了。」

     陸錚端起了茶杯:「老孟,你覺得這樣問題就解決了?就公平了?」

     孟凡林又侷促的搓起了手,說:「要不,要不還能怎麼樣,反正娃兒她媽已經瘋了,我很感謝政府,感謝鄉里的領導,感謝縣長您。」

     三千塊錢,在農村,尤其是在青龍,可以說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陸錚深深看著孟凡林,心裡嘆了口氣,突然就有些氣悶,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可這樣的狀況,卻又怨不得這個憨厚被欺壓慣了的農民。社會大環境如此,有時候本就是求告無門,你能要求一個農民為了自己的權益奮力抗爭麼?

     默默拿起茶杯喝水,陸錚心中蕭索無比,就好像,自己一直為之奮鬥的東西,好像,都沒有價值。

     「我媽又沒有錯,叔叔,為什麼打我媽的壞人、關我媽坐牢的壞人,都沒被抓起來?」小青,突然鼓足勇氣,小聲的問。

     陸錚聽了一怔,看向小青:「嗯,你覺得別人給了錢,還是不公平?」

     小青怯怯的,點了點小腦袋。

     這時孟凡林長長嘆口氣,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腦袋,渾濁的眼睛,眼圈好像紅了。

     看著孟凡林,陸錚鼻子酸酸的,這個一直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漢子,夜深人靜之時,也會為了小青媽的遭遇痛哭失聲吧?只是,生活的重壓,令他很多時候,不得不忍耐,而這種忍耐,在一些人眼裡,變成了沒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而不再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小青,只要是壞人,都會受到懲罰的!」陸錚慢慢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剛剛的負面情緒,早己不翼而飛。

     是啊,不管怎麼說,我們抓住現在,便擁有未來!

     看著小青用力點著小腦袋,那清澈童真眼神裡的信任,陸錚微笑著,心裡暖暖的,覺得,自己,好像和以前也有點不一樣了。

     書記碰頭會,通常便是給即將召開的常委會定調子。

     縣委辦公樓五樓小會議室,坐著縣委書記馬衛國、縣長陸錚、副書記兼政協主席曲轄悅、政法委書記秦家好、紀委書記王寶剛五位正副書記和郝白山這個組織部部長。

     書記碰頭會經常會涉及人事問題,是以郝白山也算常客了。

     本次碰頭會主要需要協調的問題有二,第一是提名高志凱為副縣長候選人;第二便是開始高爾夫球場項目徵地工作。

     馬衛國剛說了說高志凱的情況,副書記、紀委書記王寶剛馬上就出言表示反對,他揉了揉自己的胖臉,皺眉說:「衛國書記,志凱剛剛提局長沒半年,這麼破格提拔法,我怕下面的同志會有想法吧?」顯然,他這是為了反對而反對了,若說上升速度,誰又及得上在座的這位陸錚縣長,以現在的政治環境,破格提拔是很普遍的做法。馬衛國微微蹙眉。誰都知道,從陸錚參加第一次常委會後,王寶剛就變成了「逢陸必捧,逢馬必反。」這位前任劉平南書記的人,看來已經鐵了心和陸錚攪合在一起,反正,不這樣搞,他覺得自己早晚也會被拿下。

     旗幟鮮明的站在陸錚一方,他出了問題,陸錚想來不會袖手旁觀,這也是他的一種政治策略吧。

     如此沒有組織原則,固然令他這個副書記的威信大大降低,在書記會、常委會的發言也越來越不被人重視,但造成的實際結果也同樣在削弱馬衛國的絕對權威,令馬衛國也頭疼不己。

     提拔高志凱,在王寶剛看來,顯然是不管陸錚是什麼態度,他反對一下,總沒有壞處。

    曲轄悅有些神思不屬,只是說了句:「我同意衛國書記的意見。」

     政法委書記秦家好跟著表示同意。

     王寶剛看了他一眼,王寶剛知道,秦家好本來對兼任公安局局長抱了很大的希望,但最後,馬衛國卻把高志凱調來了,對此,秦家好心裡是有些不滿的,但看來,也不會真正影響什麼。

     馬衛國,便把目光轉向了郝白山。

     郝白山翻著手裡材料,清清嗓子,說:「衛國書記,對高志凱的任命還是要慎重吧,這是剛剛市委組織部發來的傳真,過去廣寧的一些商戶,一直寫信反映高志凱的問題,您看看。」說著,就把手裡的那疊材料推到了馬衛國面前。

     馬衛國微微蹙眉,拿起來,一頁頁翻開。

     郝白山嘆口氣,說:「所以我覺得,現在討論他的任命問題,怕不大妥當。衛國書記,咱們還是慎重吧,市裡最後會不會調查他,我看都難說。」

     馬衛國翻看著手裡材料,久久不語。

     會議室裡,氣氛有些凝重,誰也想不到,最後會是這麼個結果,看情形,不論從哪個角度出發,暫時擱置對高志凱的任命是最好的選擇。

     終於,馬衛國抬頭看向陸錚,說:「縣長,你怎麼看?」

     陸錚吸著煙,就把他面前一摞材料分給在場眾人,說:「志凱的任命是小問題,咱們青龍的一些干部,我看有大問題!」

     大家一進來,早就看到他那摞材料了,都好奇是什麼東西,當然,也有人,早就嗅到風,能估摸個八九不離十。

     「縣醫院的醫生、法院的法官、派出所公安局的警官,最後,還有鄉黨委拿鄉里的公款善後,還真是一條龍服務啊!」陸錚冷笑著說。

     陸錚分發的,是涉及小青母親王翠花一案的部分材料。

     頓了下,陸錚繼續道:「這個醫生,不管開的是不是假證明,法院也不該用這份證明當判決的依據吧?我還聽說,西集老張家,和咱縣法院張明華院長沾親?還有那個西集鄉,為什麼要掏錢給孟家?這不是風牛馬不相及嗎?這就是告訴老百姓,我們的判決是錯誤的?就算錯了,西集鄉有什麼權力和義務出這個賠償?!」

     「我還聽說,出錢的事兒,是西集鄉黨委書記賈培明的主意,這個幹部,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還是說,我們青龍的幹部隊伍出了大問題?!」

     秦家好不由得看向了曲轄悅,陸錚點名的幹部,幾乎都和他有關,縣法院院長張明華,是曲轄悅的表姑爺子,西集鄉黨委書記賈培明,則是曲轄悅一手培養的。賈培明本來是公社的會計,是曲轄悅給了他去黨校學習的名額,回來後,便成了副科級後備幹部,並很快提為副鄉長,在前縣委書記劉平南事件後,賈培明被任命為西集鄉黨委書記。
酷爺 發表於 2013-8-22 10:10
第3卷 第二十一章 團委來客

     陸錚冰冷的聲音還在會場裡迴蕩,「好嘛!本來我寫了個條子,是覺得這個案子可能有些問題,就算沒有問題,既然有民怨,咱們調查清楚平息議論也很有必要!我也希望走信訪正常程序,可怎麼著?西集鄉這個賈書記,真是好高的覺悟!叫人拿了三千塊錢把我的條子買走了?這算怎麼一檔子事?!」

     「如果不是老孟這個人淳樸,覺得一定要謝謝我,所以來縣裡看我,這事兒,我還壓根不知道,真是荒唐!莫名其妙!」

     便是秦家好,隨著陸錚語調的高低,心也一跳一跳的,這個陸槓頭,發起火來,委實有一股懾人的氣場。

    「這個案子,我看很有複查的必要,我建議,由家好同志牽頭,成立調查組,一定要一查到底,查個清清楚楚,給西集人民給全縣人民一個滿意的交代!」

     秦家好呆了呆,這,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陸錚終於,端起了茶杯,喝了兩口水,平復了平復情緒,看向馬衛國:「衛國書記,你說呢?」

     馬衛國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說:「就這麼定吧,這個案子,是我來青龍後發生的我也希望能查清楚。」

     「好了,你們還有什麼補充的?」看大家都沉默不語,馬衛國便道:「今就到這兒,散會。」他臉色有些不好看,顯然,也沒了討論高爾夫球場項目的興趣。

     秦家好心裡叫苦不迭,可也越來越看不懂了,明明馬書記掌握全局,可怎麼每次會議下來,好像聽到的都是陸縣長的聲音?很多事,意外也好,怎麼都好,好像都在隨著陸縣長的意志而發展。秦家好看了眼正拿著筆記本默默往外走的陸錚,心裡輕輕嘆口氣,這位,難道真的這麼厲害?陸錚剛剛回到辦公室,團委書記徐愛妮就跟了進來,「縣長,您開完會了?」

    徐愛妮二十四五歲,大學剛剛畢業兩年,名牌大學,本來可以分配到上海一家特別好的工廠,她卻毅然決然的申請回了貧困的家鄉,為這事還上過報紙,青龍縣委更很是宣傳了她「成才不忘家鄉人」的精神,將她樹立為全縣大學生的標兵。

     一年前她就被劉平南破格提拔為團縣委書記,但自從馬衛國上任後,對她諸多挑剔,好似還把她批評哭過好幾回。

     徐愛妮個子有些矮,人便顯得嬌俏可愛,以前是個開心果的類型,有她在場的場合通常都笑聲不斷。

     但現在經過這一年的磨礪,想來徐愛妮漸漸懂得了官場上的敬畏,現實裡,遠遠不似童話故事美好,現在的她,謹言慎行,很少再和人開玩笑。

     陸錚問:「怎麼,有事吧?」伸手,示意她坐,看來在汪嘉賓那屋等了自己一會兒了。

     徐愛妮說:「是有事向您匯報,還有,就是,希望您能支持團委的工作。」

     陸錚笑道:「怎麼?我幾時不支持你的工作了?」

     徐愛妮忙慌亂的揮動著手解釋,「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我是想請您幫個忙。」

     陸錚笑道:「什麼忙?你們團委的經費,不是批了麼?」

    徐愛妮說:「也不是這個事兒……」猶豫著,好像有些為難,但終於,還是小聲問道:「陸縣長,您是不是會跳舞?」

     陸錚奇道:「是,你怎麼知道?」年前年後,團委組織的各種聯誼會各種活動,陸錚一個都沒參加。

     徐愛妮終於展顏一笑:「我在市裡開會,聽裴大姐說的,裴大姐還問起你來著呢,叫我給您帶好。」

     陸錚啊了一聲,以前市顧委辦的主任裴愛紅,倒是聽人說了一嘴,市顧委被取締後,她被安排進了團市委。

     徐愛妮又道:「這不還有兩個月就是五四青年節嗎?我們團委正籌備聯歡會呢,其中有個大型交誼舞表演,聽裴大姐說,您跳舞跳的特別棒,而且,各種舞步都會。我是想,您能不能幫我們指導指導,尤其是領舞的那對兒,我總覺得他倆跳得不太好,可又說不出問題出在哪裡。從市裡請專業老師吧,浪費錢,也沒必要,所以……」又趕緊補充道:「我知道您工作忙,哪怕您有時間抽出半個小時,去看一眼,指導指導我們的工作,行不行?」

     陸錚看著她,就是一笑:「小徐書記,指導你們跳舞是假,你要穩軍心是真吧?衛國書記,從來沒去過你們排練現場吧?」徐愛妮俏臉一紅,吐吐舌頭,這時才顯出她的可愛,「就知道瞞不住您。」

     陸錚微微點頭:「衛國書記對團委工作是很支持的,但他最近為了高爾夫球場的項目忙得身子都快散架了,行啊,我就當代表吧,就今天晚上?去轉轉。」徐愛妮大喜過望,站起身:「謝謝陸縣長!謝謝陸縣長!」

    陸錚笑笑:「其實你們這個聯歡會的籌備情況我看過,嗯,部分經費自籌這點就很好,規模壓縮也不錯。咱們青龍是個窮縣,不能鋪張浪費,給人歌舞昇平的感覺,但是,到了青年的節日,辦個聯歡會,給全縣青年學生、職工鼓鼓幹勁,也很有必要。精神導向,我們不能丟啊,如果我們把這個陣地放棄了,將來,是會造成惡果的。」「是,陸縣長的指示,我們團縣委一定會貫徹!」徐愛妮很鄭重的表態。陸錚笑著擺擺手:「也不算什麼指示,那,小徐書記,我們晚上見?」「好,那,縣長,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走了。」徐愛妮趕緊告辭。徐愛妮前腳剛走,汪嘉賓後腳便跟了進來。「縣長,這篇報導您看了沒?」汪嘉賓手裡拿的是一份來自南方特區很熱銷的報紙。

     陸錚笑笑,他當然看到了,這份報紙在很多年後,還成為人們懷念這個年代政治寬鬆氛圍的永恆記憶,報紙第一版,便是討論一黨專政和多黨執政的問題,認為中國完全可以逐步實現多黨執政。其實現在的高層,也有這種聲音出現。「這到底是怎麼了嗎?」汪嘉賓有些不理解的搖搖頭。陸錚笑了笑,說:「中央領導們,會有考慮的。」汪嘉賓說:「那也是。」隨即省起一事,笑著說:「大清的駕照下來了。陸錚說:「是嗎?不說這小子挺笨的嗎?」汪嘉賓笑道:「但他挺努力的,挺有恆心,還真考過了。」

     現在烏山駕照逐漸對私人放開,但在內地很多地區,學駕照仍需要掛靠單位,一些相應專供私人掛靠駕照關係以及汽車關係的汽車公司也隨之出現。

     不過周大清的駕照,仍然是老傳統,由縣委辦給他報名,所以他考過沒考過,汪嘉賓清楚的很。

     陸錚笑了笑:「過了就好。」

     汪嘉賓猶豫了一下,說:「我看,大清這個年青人很不錯,筆桿子也硬,是不是,給掛個副主任,跟在您身邊多學習?」

     周大清是陸錚從廣寧要過來的,在廣寧時便是陸縣長的秘書,調來青龍,陸縣長自然也是這個意思,就是叫他幹專職秘書。

     雖然按照中央文件,副部級幹部才有資格配備專職秘書,但在地方上,市縣黨政主要領導人,幾乎都有自己的私人秘書,雖然不叫專職秘書,但幹的,卻是專職秘書的工作。陸縣長在青龍,司機配車統統不用,雖說有昌明公司給配的專車吧,但大部分時間車和司機都在烏山。

     現在周大清學會開車了,就可以司機秘書兼一身,平日是縣長秘書,偶爾客串司機,幫著陸縣長跑跑腿什麼的。這些事,陸縣長自不會主動提,需要他這個政府辦主任審時度勢,把周大清的工作明確下來。陸錚擺擺手:「暫時緩緩,等他出了成績再說。」汪嘉賓想想也是,便點頭說好。

     陸縣長不是迂腐的人,提拔能貫徹自己思路的幹部理所當然,不過周大清畢竟剛剛來青龍三個多月,加之現在縣裡領導關係很微妙,剛剛書記碰頭會上,聽說馬衛國書記的意志又一次沒得到落實,而且,好像縣委要開始調查和老曲沾親帶故的一些幹部,或許,就是陸縣長要動老曲的人。這個風口浪尖,陸縣長磨刀霍霍之際,提拔自己這邊的人,還是慎重些好。

     汪嘉賓想了想,覺得有件事應該匯報下,便道:「衛國書記的兒子來青龍了,昨天好像高志凱開車帶他去打野味來著。」

     陸錚點點頭,馬衛國就一子三女,而且,是小兒子,自然金疙瘩一般寵愛,是市音樂學院教音樂的,叫什麼名字來著?陸錚想了想想不起來,問汪嘉賓:「他叫什麼來著?」「叫馬文革。」汪嘉賓笑著說。陸錚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晚上八點多鐘,陸錚來到了縣委大禮堂,禮堂內燈光通明,舞台上,一些舞蹈演員正進行緊張的排練,舞台下,到處可見歌者清嗓子練聲、相聲演員對段子找感覺等等,一派忙碌景象。

     他們都穿著便裝,主力便是縣文工團團員,此外還有各單位團委選送的青年節目,舞台上,也很有些穿著縣委招待所紅色制服的男女青年,看來,縣招也承擔了挺多的表演任務。

    陸錚剛剛進了禮堂側門,收到信的徐愛妮以及一干團委幹部便匆匆的迎過來,陸錚挨個和他們握手,笑著說:「都辛苦了,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兩套班子來看望大家。」

     從徐愛妮往下,在場的團委幹部自都神采飛揚,頗覺多日的辛苦勞動終於收穫成果,得到了領導的認可。
酷爺 發表於 2013-8-24 10:15
第3卷 第二十二章 剋星

     徐愛妮等幹部陪著陸錚向裡走,走沒幾步,陸錚便微微一怔,卻見舞台下,一個白白淨淨西裝革履的年青人正在指導一名歌者唱歌,高志凱陪在一旁。那年青人,可不正是馬文革?「呵呵,那是馬書記的兒子,和高局長剛剛來的,說是瞧瞧熱鬧。」徐愛妮在旁邊解釋。

     此時馬文革和高志凱都看到了陸錚,高志凱目光閃爍,馬文革卻是直接變成了苦瓜臉。

     這個活土匪,簡直就是他記憶裡的噩夢,在廣寧被刑拘的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地獄一般慘烈的記憶,甚至,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他的性格。

     「志凱,咱走吧。」馬文革拽了拽高志凱衣袖。

     馬文革覺得也實在沒什麼好待下去的,這個曾經自己在他面前叫囂的年青人,現在是他父親都有幾分忌憚的人物,而他馬文革在父親面前,便如老鼠見了貓,如此算起來,他和陸錚,根本就差著幾個量級。

     和陸錚撞面,難道還能橫眉冷對?要說過去賠笑說話?心裡得多憋屈?是以,還是避開為好。高志凱點點頭,他和馬文革旋即,從另一邊側門離去。徐愛妮本來還想過去打個招呼,見兩人匆匆離開,怔了下,便也不在意,咳嗽一聲,便雙手擊掌,高聲道:「同志們,停一停,停一停!」

     舞台上,舞曲慢慢止歇,台上台下漸漸安靜下來。

     徐愛妮用略帶激動的語氣大聲道:「同志們,陸錚縣長代表縣委縣政府來看望大家了,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說著話,帶頭鼓掌,台上台下立時掌聲如雷。

     陸錚微笑抬手示意,等掌聲漸漸平息,笑道:「同志們都辛苦了,繼續排練吧!我就不和大家握手了,現在你們爭分奪秒的排練,時間很寶貴!等聯歡會結束,我為大家慶功!」

     徐愛妮笑道:「陸縣長一向言簡意賅,也體諒我們下面的同志!來,我們再呱唧呱唧!感謝陸縣長的到來!」

     掌聲再次響起,然後,徐愛妮陪著陸錚來到了禮堂後排坐下,台上台下排練的演員便紛紛忙起了自己的事。

     「不錯,熱火朝天的。」陸錚笑著說。

     演員出出進進的,有的排練到了時間走掉,有的又是剛剛到的,禮堂還是不夠大,容不下所有人排練,有的演員乾脆就在家裡或者自己找地方排練。

     至於徐愛妮所說的大型交誼舞表演那對兒領舞,定的是九點來大禮堂綵排,有一個小時的練舞時間。

     所以,徐愛妮本來和陸錚定的也是九點。

     聽著徐愛妮介紹情況,陸錚連連點頭。

     「可以了,你忙你的,我到處走走,出去抽顆煙。」陸錚做個手勢。

     「好。」徐愛妮笑了笑,心說陸縣長在幾個縣領導裡,菸癮還不算大的,而且,很文明,若別的領導,肯定現在就點上冒煙了。

     禮堂大院很大,零零星星分佈著一些平房建築物,北側門外的大院,樹木很多,垂柳已經吐出綠芽。

     陸錚吸著煙踱步,然後便見到不遠處一棵柳樹下,有一個身段嫻娜的紅制服女子擺著跳舞的姿勢,就好像懷裡有舞伴那樣嘣嚓嚓嘣嚓嚓的練舞步,看衣服款式,應該是縣招的年青女職工。

    陸錚笑了笑,便想往別處走,卻不想腳下踩到了一根枯樹枝,隨即那女子就轉過頭來,兩人離著十來步遠,加之月光明亮,院內如同白晝,女子隨即就驚奇的道:「是你?」陸錚也認出了這名姿容俏麗的女子正是翠紅姨家的大兒媳、陸家大哥陸學有的愛人艾芳。

     「嫂子。」陸錚便笑著走了過去。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艾芳很驚奇。

     陸錚笑道:「隨便逛逛,過年回家沒看見你。」

     艾芳笑笑,說:「一直忙,聯歡會、元宵晚會,抽不出時間。」

     陸錚點頭,知道其實這些都是藉口,艾芳城里長大,很有些嬌氣,不大看得起婆家,嫌老陸家農村做派,能有藉口,那是必然不回去的。

     「對了,小弟,你大哥說起幾次呢,都沒見你回家吃個飯,是不常在青龍?」艾芳聲音軟綿,很顯溫柔,和對陸學有的態度大為不同。

    「嗯,我總到處跑,以後有機會著吧。」陸錚知道,這個嫂子怕把自己名字都忘了,不過本也是,一面之緣,又不是陸學有的親弟弟,她不放在心上也很正常。

     艾芳眼波流轉,說:「那這樣,明天來家裡吃個飯吧。」這幾天,她正同陸學有吵架呢,陸學有上了脾氣,就是不肯低頭認錯,她又從來沒先認輸的習慣,見到陸錚,她靈機一動,明天把小弟叫家裡吃飯去,倒是給大家一個台階下的機會。

     而且陸家哥幾個就這個外姓小弟給人好感,雖然衣著打扮有些土氣,但乾乾淨淨,氣質更是不同,顯然是在外面走南闖北慣了的,身上就帶了那麼股子厲害人物的味道。

     「明天啊?」陸錚一陣犯難,明天週六,下班後要去烏山的,雖然現在是函授第二年,學業漸漸輕鬆,專業課居多,集中授課時間改為每週日半天,但週六時節,總得準備準備。

    就在這時候,一陣腳步聲響,從禮堂側門方向走過來一條人影,是個戴眼鏡的男人,二十七八歲年紀,披著黑色呢子大衣,很有派頭的幹部模樣。

     艾芳見到這人俏臉微微一變,對陸錚說:「好了,不聊了,我得練舞步了,你趕緊走吧。」

     此時那年輕幹部已經走到陸錚和艾芳近前,皺眉看了陸錚一眼,對艾芳說:「你不說不用別人,要你家老陸給你陪練麼?這人是誰?」

     艾芳支吾著說:「這是我小叔子。」

     陸錚聽來人說話不客氣,看了他幾眼,笑了笑,「是,我也姓陸。」

     年輕幹部盯著艾芳的目光露出幾分陰鷙,「艾芳,這是你小叔子?我怎麼沒聽過?你這人啊,真的很有問題,我好心好意說陪你練舞,你倒好,推三阻四的,所裡的人還以為我怎麼著呢,給我造成的影響多不好?怎麼的,原來是有小白臉啊?」

     艾芳俏臉通紅,說:「唐所,你怎麼這麼說話?!」

     年輕幹部冷笑道:「更難聽的話我還沒說呢!艾芳,你別忘了,現在是你轉正考察的關鍵時期,這次轉不了合同制,下次,可就不知道哪年哪月了,轉不了,我開了你都行!」

     艾芳俏臉一白,便不說話了,突然想起陸錚在場,心裡又羞又氣,說不盡的屈辱,轉頭,對陸錚說:「小弟,你,你先走吧。」目光裡,露出懇求之色。

     年輕幹部叫唐根水,是原政府辦主任涂盤石調任縣委辦副主任、縣委招待所所長後,新提拔的副所長,很得涂盤石信任,基本便是由他負責縣招日常工作。

    唐根水覬覦艾芳美色不是一天兩天了,現今縣招也正準備推動改制,聽傳聞,今年如果還不能轉正的臨時工,以後要再轉正的機會就微乎其微,是以,所裡現在翻天覆地的,畢竟縣招這兩年新招工的年青人都是臨時工,按以往慣例,慢慢熬個幾年,總能轉正的,但現在,顯然形勢有所不同。

     尚不在編的職工,把眼睛都盯上了縣裡下來的幾個事業編和合同制的指標。

     按資歷,艾芳在招待所幹了也有四五年了,按能力,現在她是客房主任,當然,頂樓招待縣委和外地來青領導的客房不歸她管。

     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兩年內所裡下來的指標應該有她一個可招待所這麼一改制,慣例全被打破,沒轉正的職工都希望能在改制前轉正,而能進縣招的職工,本來就一多半都有些社會關係,更莫說,在招待所頂樓服務縣領導的小服務員們,如果得縣領導喜愛,那各方面必然會給予照顧,所以,能上頂樓值班,也是很多服務員的奮鬥目標。
酷爺 發表於 2013-8-24 10:36
第3卷 第二十三章 權力的誘惑

     艾芳這些日子心情不好,和陸學有大吵了幾架,也是因為單位的煩心事。

     她就是靠著姿容靚麗在招工時被選進去的,但在頂樓服務時得罪了縣領導,便被發落了下來,幸好那位縣領導很快調走了,不然她被開除都有可能,饒是如此,所裡領導知道了她的脾氣,也就不再安排她去頂樓值班。

     對於沒有什麼社會關係的她來說,這次轉正的希望很小。

     唐根水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明日張膽的糾纏她。

     而如果再和唐根水徹底撕破臉,她轉正的事肯定便會泡湯。

     艾芳準備支走陸錚,和唐根水好好談談,要送禮便送禮,談別的就免談了,大不了不幹了,總能找到份工作,但他當著自己的半個親人這麼令自己難堪,那可不行。

     聽到艾芳叫陸錚走,唐根水臉色漸漸緩和,說:「就是,什麼事咱倆還不能商量?就算有些小誤會,也總能解決的嘛!」嘴角,漸漸露出得意之色。

     陸錚微怔,沒有動,反而又慢慢摸出一顆煙。

     「啊,小弟,你先別走。」看著唐根水令人討厭的笑容,艾芳突然省起,如果就這麼叫小弟走掉,那以後自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說著話,艾芳就看向唐根水,說道:「唐所兒,所裡改制,按資歷按能力也該把我轉合同工,如果還有什麼達不到轉正的要求,我明天和我家老陸去您家裡看您,到時候您給我講講。」

     唐根水本來見艾芳要支走陸錚,心裡正癢癢,誰知道這騷娘們又突然叫住了那小白臉,如此顛三倒四,就好似推牌九本來心裡篤定是一對兒至尊寶,誰知道揭開卻是癟十,怎不令人氣惱?

     話裡話外,這騷娘們都他家老陸他家老陸的,擺明就是拒人千里之外。

     唐根水冷著臉,哼了一聲道:「你離轉正的要求還差得遠呢,生活作風就不行,和你小叔子勾勾搭搭的,像什麼話!」他見陸錚穿著土氣,便沒放在心上,說話也就不怎麼客氣。

    陸錚漸漸也聽明白了,聽這位唐所長又出言涉及自己,微微蹙眉:「唐所長是吧?你說話客氣些!」

     唐根水正要借題發揮呢,轉過臉,冷冷看著陸錚:「怎麼的?我批評我們單位職工,你插什麼話?!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單位的?」

     「別說了,咱們走。」艾芳拉了拉陸錚衣袖,她隱隱有個印象,聽陸學有說過,這個一直養在他家的小弟,從小就愛打架。別說僵了最後動起手來,那可就麻煩了,唐根水社會關係複雜著呢,惹不起。

     陸錚深深看了唐根水一眼,便順著艾芳手勁兒,轉身和艾芳向禮堂那邊走去。

     「你趕緊回家,我看快到我們排舞的時間了,排練完我就回去。」進了禮堂時艾芳小聲跟陸錚說,一直想不起小弟名字,艾芳也就不好意思問,等回家問問老陸就是了。

     陸錚點點頭,和艾芳分開,眼見艾芳走上了燈光花花綠綠的舞台。

     隔著一排長椅,坐在觀眾席第二排的徐愛妮直接跳了過來,直把陸錚嚇了一跳。

     「陸縣長,你認識艾芳?」徐愛妮顯然看到了陸錚和艾芳一起走回來的情形,有些奇怪的問。

     陸錚笑道:「是我本家嫂子,嗯,我從小在她愛人家長大的。」

     徐愛妮就笑,「那可巧了,她就是我們領舞的女伴,我還以為沒來呢,原來,一直在外面練呢吧?」陸錚點點頭。徐愛妮看了看錶,有些著急的說:「這個小陳,也沒個準點。」見陸錚面露疑惑,有些訕訕的說:「就是您嫂子的搭檔,文工團的,形象氣質都不錯,聽說,吵吵著要不幹了,要去市裡走穴去,這次排練可消極了。」

     陸錚笑道:「其實,我看了我嫂子練的舞步,探戈是吧,確實比較熱情比較華麗,但是我有個意見,咱們是青年聯歡會,主題思想還是要健康向上,太成人化太奔放的舞步不太合適。我看,還是正統的快三吧,節奏比較快的舞步,要不然,就跳恰恰恰,咱們選選動作,偏向趣味和詼諧,少點熱情,就算是孩子,也能喜歡不是?」

     徐愛妮聽著連連點頭,說:「是,還是您考慮的全面。」

    看了看手錶,徐愛妮說:「那就不等小陳了,要不這樣,您先跟艾芳說說換舞步的事兒,看她會不會,男伴呢,我看回頭叫小王頂上。」陸錚微微點頭。就在這時,旁側腳步聲響,卻是唐根水進來了。剛剛在外面值班室給城關所的朋友打了個電話,準備查查那小白臉的底兒收拾收拾他,回到禮堂,卻見小白臉還沒走呢,正跟團委書記徐愛妮說話。

     確實這三年多來,陸錚遠離戰場,儒雅之氣漸重,在唐根水眼裡便成了小白臉。

     唐根水怔了怔,便湊了過來,笑道:「徐書記,聊著呢。」徐愛妮雖然是正科級幹部,但團委幹部,要錢沒錢要權沒權,若論能量,還不如他這個實際主持招待所工作的副科幹部,更勿論,他的社會關係很紮實,就更是徐愛妮一個小姑娘比不了的了。

     所以唐根水對徐愛妮並不怎麼看在眼裡,以前,還喊過一陣子「小徐」。

     「喂,咋了,原來認識徐書記啊?怪不得這麼牛氣呢。」唐根水笑呵呵的點了點陸錚,就等一會兒說開了,叫徐愛妮逼著他跟自己道歉。

     徐愛妮愣住,皺眉道:「唐根水,你怎麼說話呢?這是陸縣長你不認識啊?」

     唐根水一時沒反應過來,笑道:「什麼陸縣長?」

     「陸錚陸縣長!還什麼陸縣長?!」徐愛妮瞪了他一眼,也懶得理他,對陸錚說:「那我去把艾芳喊下來,您跟她講講?」見陸錚點頭,便轉身上了舞台。

     唐根水笑容立時凝固在臉上,陸錚?他就是陸錚?

     唐根水就覺得脖頸子一個勁兒冒冷風,腿肚子發軟,情不自禁的就有癱坐地上的傾向。

     陸錚,那是和馬書記掰腕子的人物,便是他死命巴結的涂盤石涂主任,在人家眼裡也和螞蟻沒什麼兩樣,隨便動動小手指,就差點給碾死。他這個小小招待所副所長,那更是微不足道的空氣了。

     「陸縣長,我,我剛剛不知道是您……這,我……」唐根水幾乎都要抽自己嘴巴了,越是想著這位縣長的傳說,心下越是害怕,他聽涂主任說,在廣寧時,陸縣長的一個手下直接要拿槍崩了高志凱,而事後,陸縣長和那行兇者都全身而退,陸縣長僅僅沉寂了不到一個月,便再度復出,而且,很快便被提升。

     這樣的人物,哪是他唐根水能惹得起的?

     陸錚看了一眼唐根水,沒吱聲。

     這樣的市井小人物陸錚見得不少,最底層的小幹部,裝腔作勢欺軟怕硬,猥瑣好色又往往有賊心沒賊膽,就說艾芳吧,若真答應他怎麼怎麼著,只怕他就得好好想想沾惹了人家的後果,想著想著說不定就打退堂鼓,現在的社會氛圍,吃公家飯的想搞婚外情,可不是人人都玩得起的。

     「我,我真不知道是您,也,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和,和艾芳開個玩笑。」唐根水解釋著,突然,伸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渾不管或許就有所裡的職工看著這邊呢。

     「陸縣長,您,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唐根水幾乎都要跪下了,他這輩子,還沒惹過這麼大麻煩,驚嚇過度,腦子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是想著,趕緊給陸縣長賠禮道歉給他消氣,最好,最好今晚的事沒發生過。

     「我,我給您跪下……」唐根水真的要作勢下跪。

     陸錚怔住,皺眉道:「你現在應該清醒一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幹部,簡直醜態百出,不知所謂。

     跟在徐愛妮身後走過來的艾芳恰好見到這一幕,不由怔住。

     「唐根水,你幹什麼呢?!」眼見有人向這邊看過來,徐愛妮臉上都覺得有些發燒,畢竟,唐根水也算國家幹部了。

     唐根水腦子混沌一片,但在陸錚嚴厲目光下漸漸清醒了一些,看了眼四周,幸好,沒多少人注意這邊,他哭喪著臉,說:「是,是,我,我太激動了。」

     徐愛妮不再理他,對艾芳說:「早知道您是陸縣長嫂子,我也不用這麼犯愁了,以後啊,您可得多請陸縣長指導指導咱們聯歡會的籌備工作。」

     艾芳感覺到了這位小徐書記突然的親熱和尊敬,再看看旁邊如喪考妣畏懼的看著小弟的唐根水,心裡,有些茫然,又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就是,不大敢相信。

     陸錚咳嗽一聲,說:「嫂子,這個舞步吧,我覺得是這樣……」把剛剛跟徐愛妮說的話講了一遍,又說:「小徐書記也同意了,快三,恰恰恰,你都會跳吧?」

     艾芳呆呆聽著,心裡卻一直翻江倒海一般,陸家小弟,原來就是縣裡新來的那個年輕縣長,早聽招待所的小姑娘們議論過,都豔羨的很,一直議論新縣長要找對象應該多漂亮多漂亮,多了不起了不起,只是,新縣長在招待所住了不幾天就搬走了,想想,可不正是小弟去家裡找老陸打聽門路租房子的時候麼?這,這可真是不可思議。

     「嫂子,你覺得怎麼樣?」陸錚講了好一會兒,不見艾芳吱聲,不由微覺奇怪的看過去。

     啊,艾芳回過神,突然說:「不如,不如咱們跳一下吧。」

     陸錚笑道:「也好。」

     艾芳慢慢伸出手,被陸錚溫暖大手握住,隨即覺得腰間一動,卻是面前的年輕縣長同時也是以前她以為的小弟輕輕摟住了她的柔軟腰肢,雖然陸錚刻意拉開了距離,手更是虛扶,但艾芳,仍能感覺到,攬自己入懷的這個高大男人的溫暖懷抱。

    眼角瞥處,看著一向令自己又懼又怕的唐根水,馬上鼓掌叫好,就好像,一隻哈巴狗。小徐書記一干人,則都在,討好的拍著拍子。

     艾芳突然有些恍惚,小弟這樣的男人懷裡的女人,永遠不會有煩心事吧?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幸福的生活。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酷爺

LV:6 爵士

追蹤
  • 4

    主題

  • 2619

    回文

  • 1

    粉絲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