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靈劍山 作者:國王陛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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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01122 2013-7-2 01:3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0 12376702
johnny800408 發表於 2015-3-22 01:41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二十八章:在週末寫下盼下週末的篇章

  光陰似箭。

  不知不覺間,距離帝琉尊第一次在仙一區比武場登台亮相,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來,群仙城裡每一天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發生。當然,最重要的無疑是帝琉尊單挑萬仙盟常勝不敗的壯舉。半月來,仙一區比武場每一次都人員爆滿,容納百萬人的觀眾席上,最少一次也擠了足足兩倍的數量。

  原先分佈在整個城市無數賽場的群仙大比,如今被集中於一處,曾經顯得蔚為壯觀的比武場也變得狹小起來。

  然而,相較於群仙城內各路人士投注來的熱情而言,萬仙盟的戰績實在慘不忍睹。

  半個月時間,屢敗屢戰,屢戰屢敗,期間竟不能扳回一場!

  當然,此時人們並不知道,按照帝琉尊與萬仙盟的約定,只要萬仙盟能贏下哪怕一場就全盤勝利……但眼下這個場面,實在是太狼狽,太難看了。

  在此期間,萬仙盟少不得要應付來自各方的抗議聲音。面對人們憤怒的質問,尋找這樣那樣的借口來推脫。同時內部也要不斷協會磋商,商討新的輿論措施……

  諸如此類的瑣事,令所有人都焦頭爛額。而身處漩渦正中心的王陸更是首當其衝,需要他來出面解決的問題,每天都堆積如山。

  不過,對於跟在王陸身邊配合工作的秘書們來說,這半個月的生活倒是有條不紊,壓力遠沒有旁人看上去那麼重。

  因為王陸看上去就很放鬆,這半個月來,哪怕出了天大的事情,都難以在他臉上看到半點憂色,彷彿一切成竹在胸,而着手處理問題時,也是按部就班,有條有理。

  有這樣的領導帶頭,工作就算繁忙緊張也不會使人疲憊。而對此,那些秘書們實在是心悅誠服。

  他們之中,哪怕是出身最差的,也是來自中品門派的天才精英,在門派內部受萬人矚目。然而此時這些門派精英卻因組委會一紙令下,放下修行,屈就與王陸身邊處理各種低端雜事……其實這很容易激起心中的煩躁與不平。可是,這些人目睹了王陸的工作狀態,捫心自問,不得不說個服字。

  王陸做事的手段未必是頂天的高明,秘書之中不乏擅長辦文辦事的人才,但他的心態和氣魄卻難有人能與之比擬。明明只是個修行不過三十餘載的金丹修士,卻比通天聖堂裡大部分真君修士還要處變不驚……這半個月,組委會承擔的壓力之重,令許多前輩宿老都憂心忡忡,可王陸卻永遠如拂面春風,溫和淡然。

  事實上,溫和淡然的原因很簡單。

  王陸早就把這場比賽給放棄掉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群仙大比的輸贏已經無關緊要了。」

  這句話,是半個月前王陸在心中對自己所說。迄今為止,只對寥寥數人提起過,就連河圖道人,他都不曾說過。

  因為此時的群仙大比已經牽動了無數人。雖然形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在大多數人們看來,無論形式如何變,只要贏了,萬仙盟就能全盤接受群仙墓,得到上古地仙的支持……九州修仙界會進入新的黃金時代。

  如此誘惑,沒有多少人能抗拒得了。人們的欲望就像是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流,唯有順其自然滾滾向前。在此期間任何人試圖阻擋在它面前,都將粉身碎骨。

  王陸當然不想粉身碎骨,所以表面上的工作他仍有條不紊在做。而面對輿論的質疑,例如為何半個月來他不肯親自下場?為何之前勢不可擋的勁頭忽然消失不見了,會不會是他和地仙的私交在其作用?而萬一真的失利要如何處置?王陸的統一答覆都是:無可奉告。

  而實際上,這半個月來,王陸的工作重心早就變了。

  帝琉尊。

  當然,帝琉尊其實是如今整個萬仙盟的工作重心,但萬仙盟考慮的是如何戰勝她,王陸想的卻是,如何更進一步的瞭解她。當然,換個角度想,無論這場比賽最終是誰贏了,只要能拿下帝琉尊,結果就都一樣。但王陸所想的,比這還要更進一步。

  對她瞭解越多,王陸越是發現,她實在是個妙不可言的人。在她身上隱藏了太多的秘密,令人情不自禁想要去解開。

  比如第一個秘密:帝琉尊這半個月來究竟在做什麼?

  在大多數人看來,她每天準時出現在仙一區比武場上,以神鬼莫測的手段接連贏下比賽,將整個萬仙盟打壓得灰頭土臉。

  但是在王陸看來,帝琉尊這半月來分明有些心不在焉。她雖然的確出現在場上,但心思卻早就飄到了場外。只可惜她借用神通的能力太強大,饒是分心二用,在場上也縱橫無敵。半月來連敗無數高手。這種心不在焉被隱藏得很好,若非王陸曾經和她攜手共遊,彼此有了一定瞭解,其實很難發現異常。而萬仙盟少數眼力過人的修士,或許能看出一點異常,卻未必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在這種場合,她竟然敢分心?這種事說出去有幾個人會信?

  王陸就會,他現在很好奇帝琉尊究竟在想些什麼。

  其次,帝琉尊借用他人神通的神通,到底是什麼原理?別人的東西,她隨隨便便就能拿來用了?世上焉有這麼霸道的神通!?就算她是地仙之王,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也要有個前提:被借用神通之人要承認她的王權。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半個月來,她的很多場勝利就很耐人尋味了,因為她借來的神通實在有些怪。

  第三,帝琉尊對玄墨等人的態度實在有些不近情理。而玄墨那批被放逐的在野黨們,也明顯有些心虛,這就更是讓人好奇,這幫人到底在心虛什麼?他們做錯過什麼事,還是出了什麼意外?同時,帝琉尊在半個多月前,剛剛甦醒的時候,那霸道威勢令人印象深刻,徒手搏殺界龍的身姿着實威猛,可是在那以後,帝琉尊就偃旗息鼓,再也沒有追殺過她眼中的叛黨,這又是什麼原因?是那時受了暗傷,損耗過大?

  第四,由帝琉尊的秘密延伸來的問題:黑在做什麼?作為帝琉尊甦醒前,萬仙盟的最大敵人,黑曾經得到過王陸最高等級的重視,他帶著以海雲帆為首的秘書班子,對黑進行了全方面的剖析研究,認定了此人的能力和威脅。

  但是在帝琉尊甦醒後,黑就重傷而遁,偃旗息鼓了。雖說也可以解釋為他被帝琉尊重創,無法自由行動。但王陸總覺得以黑的手段,不應該輸得這麼快,這麼徹底。而若是他在暗中醞釀捲土重來,那此時就絶不可忽視他的存在。黑,很可能成為下一次形勢變化的核心。

  以上四個問題,就是王陸半個月來思索的重點。當然,目前來看還沒有什麼結論,但王陸已經找到了一些頭緒。

  接下來還有半個月時間,他相信自己應該能找到一些答案。

  ——

  無論世事或好或壞,日子總是要過,生意總是要做。

  對於群仙城內的生意人而言,這句話是如今最佳寫照。

  群仙大比的形式發生變化後,受影響最大的其實就是他們這些生意人。

  那些比賽選手們,雖然是受到了最直接的衝擊,但其實他們日常訓練基本維持不變,而大部分人儘管不能上場亮相,但是以現在的戰況來看,不上場反而是好事……

  唯有生意人們宛如遭了晴天霹靂。組委會一紙令下,將群仙大比大幅更改,可生意人們的前期投資要如何追回?

  理所當然,組委會是不會進行任何賠償的。當然不賠也有不賠的道理,生意人們藉著群仙大比機會瘋狂斂財的時候,組委會也沒坐地起價提高稅收租金。如今形勢變化導致生意賠本,自然也沒理由進行賠償。

  做生意,可不就是風險與利益同在嗎?之前享受過利益,如今正是該承擔風險的時候了。

  當然,無論任何時候,生意人中總會有少數奇才能夠逆流而上,在其他人大敗虧輸的時候賺的盆滿鉢滿。

  比如,某個新近崛起不到幾個月的大型商行,就又一次在無數人眼球墜地的驚愕中,成了笑到最後的贏家。

  「舒老大,這次貴行可是儼然要成為群仙城內第一大行,屆時新店開張時,可別忘了請兄弟們喝酒啊。」

  「馬老闆說的哪裡話,您可是德高望重的前輩,莫要捧殺了在下……」

  在一眾生意人的觥籌交錯間。舒嗣忽而恍惚,只覺恍如隔世,眼前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那肥肥胖胖,正出言力捧自己的老馬,是玄天館旗下商行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凡人出身,卻在修仙界站穩腳跟。如今借助一味十二重樓靈根散,以及源源不斷的丹藥輔助,已經成為金丹真人,令無數有機修士都艷羡不已。

  在老馬身邊作陪的,是曾經在群仙城不可一世的豪商文方博,生的兩個女兒貌若天仙,各自結了一份好姻緣。然而如今生意岌岌可危,就連婚約都被人退了回來,當真灰頭土臉。好在老馬做人夠義氣,伸手拉了他一把。如今在酒席上儼然已成為陪酒客。

  而自己……已經成為有資格和這許多名流豪商同桌飲酒的大人物了?而這,不過是因為自己一直老老實實,按照某人的指令行事而已。

  死人臉啊,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9 13:33 編輯

johnny800408 發表於 2015-3-22 23:13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二十九章:求上天賜予我漫無止境的週末

  「哼,又喝成這副鬼樣子。你真以為自己築基有成,可以為所欲為了?」

  舒嗣回到家,耳中彷彿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說著不熟悉的話語。頓時心中一暖。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一切不過是名酒「醉生夢死」的副作用——真實投影人內心深處的渴望。

  然而事實上,死人臉從來不會對他說什麼關切的話語,哪怕是隱藏在斥責之下的關切也不曾有過。

  他永遠是冷漠如冰,哪怕彼此名為師徒,也見不到半分師徒溫情。

  但是舒嗣依然感謝死人臉,沒有死人臉,他舒嗣算得什麼舒老大?不過是市井胡同裡隨處可見的浪蕩子。而浪蕩子的下場,他打小就見得多了——大多死無葬身之地,曝屍荒野。

  然而現在的他,已是群仙城內幾大商行的领頭人,名副其實的顯赫貴人。

  舒嗣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是死人臉的餽贈,若沒有他,自己就連一家小小的商舖都未必運營的下去,更遑論抓住幾個關鍵商機,一本萬利,從而躋身商界上層,紙醉金迷。

  此外,死人臉還傳授他修行功法,配合丹藥之力,自己修行幾個月便已築基有成,令不少人誇讚他才華出眾,天賦驚人——胡說八道,自己哪有什麼天賦才華可言?

  但是,歸根結底,自己對死人臉卻同樣沒有多少好感。

  最初,還蜷縮在小店舖的時候,自己曾在內心深處對其感恩戴德,然而生意越做越大,心中的謝意也就越少,反而是困惑與恐慌越積越深。

  死人臉……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

  世上或許有無緣無故的恨,卻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一個人施恩與對方,總會有所訴求。哪怕富豪施捨乞丐,為的也是善名和自我滿足——當然這沒什麼不好,但一切善舉總要有個理由。

  這一點,今日酒席上他感觸最深。

  酒至酣處,幾位桌上富商感慨老馬為人仗義厚道,顧念舊情。昔日和文方博不過是點水之交,便在其最為窘迫的時候伸手相助,將其拉出深淵。

  但是酒桌下面,卻有熟悉情況的商人私下裡告訴舒嗣:老馬這人的確是等於救了文方博一命,但可絶不是什麼顧念舊情。

  老馬想要文方博的兩個女兒。

  這當然是合情合理的要求,老文家的兩個女兒如花似玉,誰不想要?只可惜先前各自結了親,許給了名門大派的修仙弟子。老馬雖然不懼,卻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但現在婚約解除了,老馬出手,如同順水推舟。

  這算不算趁人之危?或許算,但老馬救人於水火也是事實,在商人眼中,比起兩個女兒,那偌大家業明顯更有價值。所以大傢私下裏有些議論,卻也承認老馬做了善事,的確算是仗義厚道。

  舒嗣聽了卻五味陳雜:這就是仗義厚道?

  或許自己出身底層,價值觀與他們畢竟不同,哪怕是習慣了偷雞摸狗,背信棄義的浪蕩子,也不會覺得這是仗義厚道啊……不過,倒也讓舒嗣更加明白了一個道理。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死人臉給了自己一切,他到底圖什麼?像老馬一樣圖色?哈,要是死人臉真有興趣,自己給了也無妨啊,可惜舒嗣有自知之明,自己實在沒那個條件。

  難道只因為自己得到過王陸的一件餽贈?

  就算死人臉是王陸的死忠,也不至於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若是他自己站到台前,以他今日成就,恐怕與王陸見個面也不是難事了,何必把一切都推給自己?

  越是思考,舒嗣也就越是提心吊膽。死人臉能給予一切,他當然也有辦法奪走這一切。

  而自己,還能適應失去一切的生活嗎?習慣了錦衣玉食,習慣了人前人後的光鮮體面,尤其……這幾日還結識了不少富家千金,漸漸身陷溫柔鄉。讓自己突然失去這一切的話……

  正想著,耳畔傳來一聲冷哼。

  霎時間,舒嗣恢復清醒,腦中雜念也煙消雲散,同時臉上換上笑容。

  「哈哈,死人臉,我……」

  話沒說完,就不出意料地被人打斷:「明天開始,按照新的方案經營。」

  舒嗣吃了一驚:「又有新方案了?這變化也太快了吧……」說著幾步進了屋,果然在桌上看到了一本新的冊子,反看來一看,再吃一驚。

  「這……其他的倒也罷了,這條算怎麼回事?加大對羅霄的投入力度?不是早就要放棄了他了嗎,這個時候怎麼忽然又想起他來了?根本沒有投入價值了啊!而且就算你又重新看好他,可現在立刻就變,也顯得太急功近利了啊,你……」

  舒嗣滔滔不絶質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可惜死人臉多一個字也不肯回答。

  「唉……算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明天一早我就讓手下人去做。」

  然而就在此時,死人臉的聲音又來了。

  「你親自去,與他見面。」

  「啊?」舒嗣驚訝萬分,「死人臉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這種事也用我親自去?羅霄早就過氣了,用不着我本人吧?好吧就算他過氣了也是四相真君的弟子,論地位我比不了,但貿然前去見面也太突然了……好吧,我去就是了。」

  知道死人臉決定的事就不容置喙,舒嗣嘮叨了一陣也就閉嘴了。

  他讓自己做什麼,自己乖乖照做就是了。之前幾次關鍵商機的把握,也是在這種匪夷所思的境地下做出來的。

  應付完死人臉的突然襲擊,舒嗣帶著一身酒氣爬上了床。

  入睡前,心中卻微微安定了少許。

  雖然被佈置了艱難的任務,但是……總比先前那樣,一句話不說就給予自己一切,更讓人安心啊。

  ——

  「哦?與我合作?」

  四相宗駐地,羅霄有些驚訝,有些玩味地看著前來拜訪的貴客。

  舒嗣。

  雖然只是初步踏入修行世界,在很多人看來尚未完全褪去凡胎的凡人,但這位少年人已經漸漸成為了群仙城內舉足輕重的一員。

  當然,論及地位,舒嗣還遠不能與自己相比。可是對於這些商人來說,看重的是投資價值,而非身份地位。

  而說起投資價值,自己這過氣的新星,又有什麼值得他來親自拜訪了?

  老實說,這個問題就連舒嗣也不明白。死人臉讓他過來,卻沒說明具體要做些什麼,着實令人摸不着頭腦。

  所以,就隨機應變吧。

  「是的,合作。」

  舒嗣一邊說,一邊絞盡腦汁思考要怎麼和這個光頭合作。

  出身華嚴宗,由默默無聞逐步展露才華,天才橫溢。而後被四相真君看中收為真傳,與王陸有過幾次交手,雖然落於下風,卻展露出極佳的實力,再然後……

  再然後,似乎就沒什麼值得一提的了。本來還期待他在群仙大比的正賽中嶄露頭角,結果比賽形式發生變化,他也失去了上場機會,據說因此而苦悶不堪。

  等等,若是這樣的話……

  舒嗣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事。

  「我希望與你合作,重新為你取得出場機會。」

  「哦?」羅霄看上去似乎提起了興趣,「為什麼要這麼做?」

  舒嗣說:「因為你有投資的價值,無論別人怎麼說,你畢竟是同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一員,也是極富傳奇色彩的一員。而且你擁有其他人難以比擬的優勢,比起那些自幼被名門大派相中,着力培養的天才。你的崛起更多是依賴於自己的努力,這一點其實更能吸引一般人的共鳴,而且……」

  羅霄聞言笑了:「而且現在投資在我身上,成本也比較低是麼?」

  舒嗣說道:「……請您諒解,我畢竟是個生意人。」

  「無妨。」羅霄擺了擺手,對自己如今成本低廉一事渾不在意。

  然而就在舒嗣自以為妥當了,卻聽羅霄說道:「很感謝貴行對我的看重,但可惜我現在已經無意參加群仙大比。」

  舒嗣聞言一愣:「啊?」

  「最近我有些要緊事,很快就要閉死關,恐怕沒有辦法與人合作了。所以,感謝你今天能來,但很遺憾我只能謝絶你的邀請。」

  說完,羅霄便起身送客,竟沒給舒嗣反應的機會。

  ——

  「你是說,他自稱有要事在身,無法參加群仙大比?」

  舒嗣無可奈何地說道:「是啊,而且說完話就趕人,完全不給我發揮的機會啊。」

  「唔……」

  屋內,死人臉難得陷入沉思。

  舒嗣頓時心懸起來,事情都到這個份上了,難道死人臉還是不肯放棄?

  這羅霄到底是有多誘人啊,值得你這麼執着?

  「我說,既然人家都這麼不配合了,咱們沒必要死皮賴臉的巴結吧?別的不說,讓外人看了不會覺得很奇怪麼?」

  「所以你接下來不但要繼續去請,還要請得大張旗鼓,令群仙城裡人盡皆知。至於理由,就當是千金買馬骨,收買人心吧。你在群仙城裡算是新秀,以此舉邀買人心,也是合情合理。」

  「啊?死人臉,那羅霄到底是你什麼人啊?你對他也太好了吧?!」

  「小老鼠,此事之後,我給你自由。」

  「我……」舒嗣猛地一愣,「你,你說什麼?」

  「此事之後,我便要遠行,此去怕是幾十年無緣再見。所以你再也不必擔心我會將你的一切都奪走了。」

  舒嗣大吃一驚:「你在胡說什麼啊?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你想要隨時拿出去,我若是皺半下眉頭,天打雷劈!魂飛魄散!」

  「呵,說得好聽,你真捨得如今的榮華富貴?捨得那些溫婉的丫頭?」

  「……好吧,就算有那麼一點捨不得,但是我從來沒想過要你走啊!沒了你,我怎麼辦?我這點本事,怎麼管得了這麼大的商行?」

  「除了關鍵幾次決策外,我從沒告訴過你該怎麼做,你一樣做得很好,接下來你安心守成,一生富貴無憂。」

  舒嗣愣了一下,心中不知怎的,越發感到惶恐不安。

  死人臉在的時候,他敬他怕他,但若是死人臉不在了,他心中的恐懼只會更濃。

  「可是,可是我的修行怎麼辦?」

  「呵,你一向不喜歡修行。」

  舒嗣頓時像是被噎住了。

  「……真的要走?」

  「此事之後,你我分別。所以,做好這件事吧。」

  舒嗣沉默了很久。

  「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但既然是你的要求,無論怎樣我都會做的。」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9 13:38 編輯

johnny800408 發表於 2015-3-24 00:15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三十章:週一寫下哀悼週末的篇章

  「最近這群仙城感覺冷清下來了啊。」

  酒樓裡,一位酒客手持酒壺,輕輕晃動着,目光透過窗櫺看向外面,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酒桌對面,一位粗衫道人冷聲說道:「冷清?群仙城內人的人,一直是越來越多的。」頓了頓,「不單人,就連牛鬼蛇神也多了起來。」

  「什麼牛鬼蛇神能瞞得過你的眼?」酒客嗤笑一聲,再飲一口酒,「就算真有些邪門歪道摸進來,大概也是些魑魅魍魎之輩,這幾日完全沒見他們搞恐怖襲擊,實在無聊得很。」

  桌對面的道人皺起眉頭:「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發這些無聊的牢騷?」

  「哈哈,當然不會,盛京仙門的監察使日理萬機,我怎會為了無聊的小事耽誤你的時間。這次請你來,是想問些事情……當然,不會白問,今日桌上這些酒菜,我請了。」

  道人皺着眉看了看桌面——三隻空酒壺,全都是酒客一人所為。一碟花生米,同樣被那酒客一人吃去大半,自己一顆未嘗。同時自己面前只有一壺粗茶,一隻半滿的茶杯。

  大費周折把自己叫過來,就是為了請自己喝這麼一杯免費茶?

  不愧是九州鼎鼎有名的賤人,萬仙盟下限記錄保持者。

  「王舞,有話直說就是。不過,王陸是組委會的總策劃,手中的情報來源極豐富,你想知道什麼問他就是,何必捨近求遠?」

  酒桌對面的酒客正是王舞。

  「監察使也太高看他了,論及情報,誰能比得上盛京仙門的九州監察使?鼎鼎有名的前九州第一金丹,孔嶂真人。」

  被王舞邀請來的粗衫道人,正是盛京仙門的孔嶂,一個默默無聞,卻舉足輕重的金丹真人。

  「呵,前九州第一金丹,這頭銜真是刺耳得很。」孔嶂說著,目光如劍一般刺向對面,然而這宛如實質的目光卻彷彿陷入一片虛空混沌,渾不着力。

  孔嶂輕笑一聲,收回目光,這簡單的一次交手,的確反映出了難以跨越的實力差距。

  現任九州第一金丹,和前任第一金丹之間,確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想問什麼,說吧。」

  王舞放下酒壺,沉吟片刻:「我想知道,在你看來,這幾日群仙城內有什麼要事發生?」

  孔嶂不由失笑:「真是個好問題。」

  群仙城這麼大,每日發生的事情數不勝數,單單仙一區比武場內的比試就是萬人矚目,值得大書特書。然而,王舞將自己叫來,想必不是為了問那些人盡皆知的事情。

  事實上,她有王陸這個徒弟,想要知道任何情報都不難,但難的是,在萬千情報中找到有用的。想要很好的篩選信息,整理情報,一般人是做不到的。而這才是盛京仙門的九州監察使無可取代之處。

  想了想,孔嶂開口道:「在我看來,這幾日群仙城內值得一提的事情有這麼幾件。第一,王陸幾次離開群仙城,深入星河漩渦與地仙私會……初步推測是與帝琉尊。」

  話沒說完,王舞就點頭確認了消息:「沒錯,他是去找帝琉尊的,看樣子是想用美男計****,結果可恥的失敗了。」

  孔嶂沉吟了片刻,決定過濾掉王舞的廢話。能夠確認的只有王陸私會帝琉尊這一件事。

  「此外,這幾日,群仙城裡多了些不乾淨的東西。」

  王舞立刻來了興趣:「是什麼?」

  孔嶂搖搖頭:「目前還摸不到線索,對方身手相當高明,我也只是直覺判斷。」

  「能讓九州監察使都摸不到蛛絲馬跡,難道是魔門中人?」

  「不會,魔門的臭味我記得很清楚……而現在這些,我只能說是不乾淨的東西,但具體是什麼,我完全說不上來。」頓了頓,孔嶂又說,「甚至說,這些不乾淨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唔,以群仙城現在的情況,招惹到任何人都不稀奇,九州大陸遼闊無邊,指不定在哪裡藏着隱世的大能,如今過來看看熱鬧。」

  孔嶂點點頭:「也是一種解釋,但不能摸清它們的身份,我無法心安。」

  「好吧,除此之外呢,還有嗎?」

  「第三件事,慶豐商行的老闆舒嗣,接連幾日求見羅霄,想與其合作,但羅霄閉門不見。」

  王舞聽了一愣:「這算什麼?你連這種民間八卦都管?羅霄這人我倒是耳熟,舒嗣算哪隻鳥?」

  「一個新近崛起的商界新秀。」孔嶂耐心地為王舞解釋了一番舒嗣的來歷,「一個很有趣的人。」

  王舞聽了他的故事,也有些好奇:「這算個屁的有趣啊?在商海沉浮的商人如恆河沙數,每天都有人崛起,也每天都有人跳河。這小子撞大運的本事是不錯,但也值得你單獨拿出來說?」

  對於一般的修士而言,一個掌控龐大資源的修仙界商行,或許有着相當的份量。但在盛京仙門的監察使的眼中,就算比舒嗣再強十倍的商人,也只是商人罷了。

  「舒嗣本人不值一提,真正有趣的是他身後的人……一個空白的人。」

  「空白的人?」

  孔嶂說道:「我能查到他的樣貌,他的修為,他在群仙城內的一舉一動,但是在進入群仙城以前,他的記錄是一片空白。而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真正空白的人,就算是貴派的王陸,至少我知道他是出身王家村,然後,擁有一個非常奇妙的傳承。」

  說到這裡,孔嶂再次亮起鋭利的目光看向王舞,可惜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也是他繼續自己的話:「但是舒嗣身後的人,我查不出他的來歷。」

  王舞搖晃了一下酒壺,說道:「以監察使的手段,真想知道什麼,總會有辦法的嘛。」

  「可惜當我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就不再是我能隨意下手的對象了。擁有慶豐商行的掩護,我不可能隨意對他下手。我觀察過他,雖然來歷莫測,但並不是需要不擇手段的敵人。」

  「明白了……那麼,說回來,你覺得這傢伙指使舒嗣去見羅霄,又有什麼問題?」

  「不知道。」孔嶂直言不諱,「我看不出問題,但也想不通他刻意去見羅霄的理由。慶豐商行給出的理由是千金買馬骨,但我不相信。」

  王舞有些不理解:「然後呢?就算你想不明白,但歸結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嘛。」

  孔嶂認真地說道:「能讓我想不明白的事,就擁有了認真對待的價值。」

  「……好吧,你還真是自信。之後呢,還有其他重要的事麼?」

  孔嶂想了想:「第四件事,就是你將我叫來這件事。」

  王舞笑了:「放心,沒看上你,不用擔心自己的貞潔。」

  孔嶂說道:「但總要有個理由。你發現什麼了?」

  「……果然,我就說莫名其妙地找你,肯定會被懷疑,帆兒那胸大無腦的丫頭偏要我來試試。說你有可能是天然呆……」王舞嘆了口氣,「簡單來說,我家有個直覺特別敏鋭的丫頭,說最近可能群仙城有事發生。我問了幾個人都覺得莫名其妙,所以只好來問你了。」

  孔嶂沉吟了一會兒:「你說帆兒,是和悠久之歌等人一起,突然出現在群仙城裡的那些女人之一嗎?正好我想問你,她們到底是什麼來頭,我曾經查過……」

  「哦,就當成是女人的秘密吧。」王舞說道,「我擔保她們沒問題,各個都是純潔善良的好姑娘。」

  孔嶂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由九州第一賤人做出的擔保,實在是太有說服力了。

  「好吧,這幾個人的事我可以先放下……不過,你那邊若是有新的情況,記得及時聯繫我,至少咱們可以彼此做個印證。」

  孔嶂沒有多問,但已經姑且信任了「帆兒」的直覺。

  因為這是現任九州第一金丹的擔保。

  王舞想了想,點點頭:「可以。」

  於是孔嶂端起茶杯,將最後半杯茶一飲而盡。

  「最後,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以你的性格,很少會主動參與到這些事情裡來,通常是避之唯恐不及,這次是有什麼逼不得已的理由嗎?」

  「喂,好歹也是關乎群仙城內芸芸眾生安全的大事,為什麼我必須是逼不得已才會做啊?」王舞有些不滿意對方的態度。

  孔嶂是個認真的人,聞言便老實回答:「因為這種私下裡的工作,你就算做了,也沒人會給你錢啊。」

  「……」王舞終於無話可說,沉默很久後,站起身來,「監察使啊,你還是太不瞭解我了。」

  而在離開酒樓後,王舞輕輕一笑,抬頭望向天空,輕聲自語:「就算沒人給我錢,難道我不會自己要麼,王陸那賤人手裡有那麼多錢也不主動分我一點……」

  ——

  與此同時,群仙城的另一邊。

  慶豐商行的大老闆,年紀輕輕卻身家億萬富可敵國的舒嗣舒老大,正邁着壯烈的步伐,走在前往一處隱蔽住所的路上。

  看他的表情,如同奔赴刑場。

  「唉,古之聖賢有三顧茅廬的美談,可是我這三日內連續拜訪十次,連人家搬遷後都死纏爛打追上去的壯舉……以後恐怕會被人傳成變態啊。」

  一邊自言自語着,舒嗣一邊敲響了一座小庭院的院門,然後準備迎接新一輪的閉門羹。

  這是羅霄昨天新搬的住所。之前他在四相宗駐地,天天被舒嗣騷擾,昨晚趁夜搬遷,可惜還是被舒嗣手下的人看的正着——仔細說來這等行徑也的確和變態無異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門開了。羅霄有些無奈,有些好笑的面孔,出現在門後面。

  「你可真是鍥而不捨啊。」

  舒嗣強忍着心中的激動和欣喜,拱手一禮。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就見羅霄擺擺手:「進來說吧。」

  舒嗣連忙跟上。一路隨着羅霄向裏屋走,沿途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見庭院簡陋,灰塵堆積,看起來此地主人完全沒有長住的心思,倒像是一處避難所。

  想到此處,舒嗣也不由苦笑:羅霄真人啊,此事也實在非我所願,但為了死人臉,我也無可奈何,以後我一定會賠償你的精神損失……

  一邊想著,舒嗣一邊隨羅霄進了屋。

  只是,才邁步走進屋門,就見到了一個令他震驚萬分的人。

  一個看起來,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然後,他聽到了此生最後一句話。

  「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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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ny800408 發表於 2015-3-24 23:46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三十一章:在週二寫下歡送週一的篇章

  「啊啊啊,這群仙大比還能不能行了?輸輸輸,除了輸就是輸!萬仙盟都是逗逼的麼!?」

  又是一天傍晚時分,結束了全天賽程後,仙一區的比武場內的怨氣和戾氣幾乎要化為實質,如烏雲一般籠罩在場館上空。

  凡間有俗話說千夫所指無病而死,是形容人的願力之強大可以影響現實。而換作是願力勝過凡人千萬倍的修士們來個千夫所指,怕是真仙下凡也有抖上一抖。

  如今的萬仙盟,承受的就是這樣的壓力。

  從帝琉尊單挑萬仙盟的荒唐賽事開賽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天時間,帝琉尊奇蹟般的保持了全戰全勝的記錄,相應的,萬仙盟自然維持的是全敗記錄。

  萬仙盟自成立以來,還從未有過如此羞恥尷尬的記錄,此次群仙大比,當真是開了九州大陸修仙界之先河。

  「唉,消消氣,比賽畢竟還沒到最後一刻。所幸帝琉尊託大,狂妄自大地將條件改為萬仙盟贏下一場就算贏,總算給咱們留下了一點機會。」

  「這有什麼可慶幸的?!就算最後真的僥倖贏了一場,你有臉承認是咱們贏了?萬仙盟上萬個門派,億萬修士,連對方一人都奈何不了,我看那些高層全都該自裁以謝罪!」

  「這個嘛,我倒是覺得沒必要想的極端。對方畢竟是上古地仙,修行於末法時代以前,條件得天獨厚咱們比不了。雖然看上去只是帝琉尊一人,但她可代表着整個上古地仙陣營,而上古地仙又可以說是末法時代以前,輝煌年代的代表……」

  「行了,這種騙鬼的理由你對自己說去吧。媽的,虧老子當初還給他們捐錢捐物,就當是餵了狗了!」

  「你他媽有完沒完!?一個時辰以前就聽你放屁放個沒完,你這麼有本事自己上台去和帝琉尊比啊!她不是說歡迎任何人去挑戰麼?你看不起萬仙盟組委會,你自己上啊!」

  「管你什麼事?你是萬仙盟養的狗?你這麼忠心護主,王陸會多給你兩塊骨頭?」

  「媽的,你欠抽是吧?」

  眼看騷亂將起,天上降下三尊金甲力士,以無形威壓強行壓制了幾位摩拳擦掌,面紅耳赤的修士。

  然而,類似的場面,在群仙城內各處都可見到,金甲力士雖然盡忠職守但數量有限,總有制止不及之處。使得群仙城內的秩序日趨混亂。

  不過,比起最糟糕的預期,現在的情況應該說算是相當不錯了。

  沒有大規模、成組織的暴亂,萬仙盟群仙大比組委會的管理雖然遭到質疑卻沒有遭到挑戰,而在祛除戾氣之後,人們仍理智的相信,王陸應該仍掌握著可以翻盤的底牌。

  當然,這一切也都是在組委會的刻意引導之下。早在帝琉尊提出更改比賽形式的要求時,王陸就帶領組委會設計了全套的公關方案,控制輿論引導人心,將局面儘可能緩和穩定下來。現在看來,輿論工作的效果算是不錯。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人們雖然難以接受萬仙盟連戰連敗,但卻勉強可以接受帝琉尊的連戰連勝。

  簡單來說,人們對帝琉尊的印象頗為不錯。

  這當然是輿論工具的作用。萬仙盟的修士們又沒機會親自接觸帝琉尊。對她的瞭解,除了目睹賽場上戰無不勝的英姿霸氣之外,就只有聽人說了。

  作為近一個月來群仙城內最是耳熟能詳的人物,帝琉尊的故事已經廣為流傳。據說,她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在上古時代是最頂尖的人物,曾令萬仙俯首。據說,她宅心仁厚,品節高尚,令人心悅誠服。又據說,她國色天香,在帝王紫氣籠罩下,是完美無瑕的身姿和容顏……

  這些故事當然都是虛構的。帝琉尊神通廣大不假,但真正令萬仙俯首的卻另有其人。至於宅心仁厚品節高尚就更是笑話了。帝琉尊雖有帝王的胸襟氣魄,但她行事太過果決狠辣,頗有暴君之相,和宅心仁厚完全扯不上關係,她也決不屑於仁厚之名。至於說國色天香嘛……那就見仁見智了,那荳蔻少女的模樣,對有些人來說是無法抗拒的誘惑,但對於更多的人來說,還是未熟的酸澀果實……

  組委會用這些虛構的故事儘可能地安撫了人心,但是與此同時,哪怕是組委會自身看來,這也無異於飲鴆止渴。

  真相總會暴露的,帝琉尊可不是萬仙盟下屬的修士,沒有義務配合你的虛構宣傳。一旦真相曝光……只是想想,就令人寢食難安。

  然而親手導演這一切的人,這段時間卻似全無壓力,過得輕鬆愜意。

  身為組委會總策劃的日常工作,王陸基本都移交到了以海雲帆為首的秘書班子身上,而他本人每天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翹班摸魚,行蹤詭異。

  當然,王陸也有充分的理由:他是有要事在身,因公出差。至於這公差是出到了哪裡,就連首席大秘海雲帆也語焉不詳。而要事在身是什麼要事,就更是無人知曉。

  當然,王陸也沒有特別認真地隱瞞自己的去向——群新城裡能人異士數不勝數,王陸就算想瞞也瞞不住。所以還是有一些人知道了他的去向。

  星河漩渦,群仙墓深處。

  然而,只有寥寥數人知道,王陸深入群仙墓,是為了拜訪一位人們意想不到的人。

  帝琉尊。

  這個人選,人們當然意想不到,因為帝琉尊在群仙城內每天都要進行至少三到四場比賽,而且比賽時長是越來越長。一天十二個時辰至少有八個時辰要耽誤在賽場上。而王陸行蹤不定也多半是在同一時間,理論上根本不可能互相見面。

  實際上,這裡面當然是有問題的。

  正如王陸最初猜測的那樣,帝琉尊在賽場上雖然縱橫無敵,但其實她一直是心不在焉。因為場上的帝琉尊只是她的化身。

  帝琉尊的本體始終在星河漩渦之中。

  這一點,若非王陸親自前往星河漩渦,見到了帝琉尊的本體,就連他都不敢完全確信,帝琉尊真的有這麼大膽子,敢用一具化身應戰萬仙盟群雄。

  不過見面以後,王陸就意識到,並不是帝琉尊膽子大,而是她別無選擇。

  比起在群仙城內以一人之力壓服萬仙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星河漩渦,剿殺叛黨。

  王陸第一次冒險深入星河漩渦時,就正好碰到帝琉尊大戰界龍,少女以一敵三,帝王紫氣在她手中千變萬化,神通無窮。最總她以一人之力,硬是將三頭有仙獸級實力的狂暴界龍重傷,狼狽逃竄。

  殺潰了界龍後,帝琉尊理所當然地發現了王陸,質問他的來意。

  「我是來找你加深瞭解,增進友誼的。」

  這種借口當然糊弄不過關,眼看帝琉尊目光閃爍,似有凶意,王陸只好翻出一張底牌。

  「算仙和玄墨是你的人吧?」

  這句話之後,帝琉尊面色微變,伸手攪動星河,令無數璀璨群星破碎消滅,劃出一塊死寂的區域將兩人包圍。

  而後,她神色鄭重地看了王陸一會兒。

  「你是怎麼知道的?玄墨告訴你的?她應該還沒那個膽子……」

  王陸說道:「不需要誰告訴,猜也猜出來了,你在比賽中用了他們的神通,我當然知道他們是你的人。」

  帝琉尊微微皺眉:「你知道我可以借用他人的神通?不過,就憑這個?」

  「這個理由就足夠了,借用神通的神通,不可能沒有限制,否則你直接去借墮仙的神通,當年也就不會輸給他們。依我推測,最大的可能就是,神通的原主人需要心甘情願讓你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王土上的子民也得是順民才會交稅,若是反賊的話,你就不可能從他身上得到任何好處……」

  帝琉尊不由一聲嗤笑:「異想天開……但也不無道理。你猜的沒錯,我的帝王紫氣確有這樣的限制。不過就憑這個,你恐怕無法斷定玄墨和陸別塵是我的人吧?」

  王陸說道:「你在比賽裡的表現也太囂張了。以算仙之術算贏天輪,以分陰陽之術贏十六夜山莊……我又沒瞎,當然看得清楚。」

  「哈,你倒是敏鋭。」帝琉尊不置可否,「然後呢,你又發現了什麼?」

  王陸說道:「既然猜出那兩人是你的人,那我自然要想,你為什麼對自家人下手那麼狠?」

  帝琉尊淡淡地說道:「或許因為我是個暴君?」

  「咱能說點有營養的麼?」王陸嘆了口氣,「尊重一下彼此的智商可以麼?」

  「哈哈哈哈哈!」帝琉尊放聲大笑,顯得非常開心,「說說看,你還知道什麼?」

  王陸說道:「我思前想後,覺得最有可能的是,你們之中出了叛徒。你是在讓他們二人用苦肉計。」

  帝琉尊的笑容霎時間收斂,冰冷的目光如鋒刃般掃來:「這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事。」

  「所以就連你也是小心應對,生怕出了半點差池。你讓玄墨、陸別塵,以及或許還有的其他人一道用了苦肉計,和你懷疑的對像一道被你驅逐出去。並不斷給予壓力,逼迫他們在此期間抱團協作,然後將真正的背叛者暴露出來。」

  帝琉尊點點頭:「猜測的有些道理。」

  王陸微微笑道:「當然,若是更深一步的推測……或許你連玄墨和陸別塵也不信任,否則你沒必要在群仙城裡將底牌暴露得那麼快。雖然你習慣用暴君的姿態掩飾自己的真性情,但我認為你至少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做事不會那麼不謹慎。而如果是有意為之……那麼恐怕就能由此推斷出兩件事。」

  接着,在帝琉尊越發嚴肅的目光中,王陸伸出兩根手指。

  「其一,你對玄墨和陸別塵心存懷疑,所以在比賽中明目張膽地用出了這兩人的神通,不惜暴露二人身份。其二,此事是你故意做給人看,然而那個人總不會是我,因為展示給我看毫無意義。也就是說,你認為群仙城裡同樣出現了背叛者。」

  聽到這裡,帝琉尊終於徹底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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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we0505 發表於 2015-3-26 01:11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三十三章:在週三寫下望穿秋水的篇章

  「……剛剛那些話,你還和誰說過?」

  「當然不會隨意和其他人說,萬一被你滅口了怎麼辦?」

  帝琉尊笑了一聲:「聰明。不過像你這麼聰明的人,今日跑來找我將所有的底牌都翻開,又是想幹什麼?」

  王陸說道:「可以說是好奇心使然,也可以說是不甘心當個看客。你試着站在我的角度來看:連地仙之王都要大費周折,甚至拐彎抹角來應付的敵人,我若是對其不聞不問,那不是取死之道麼?」

  帝琉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猜得沒錯,對手非常強大,就連我也無法隨心所欲地應對。但正因如此,你才應該量力而行,避免將自己捲入漩渦。我說過會保護你們,並不是在開玩笑。」

  王陸說道:「君無戲言,這我當然知道。但是,坦白講,我看你自身都難保,又何談來保護我們?而且我們縱然整體修為不如前人,但我們也擁有無可取代的優勢,未必需要你的保護……別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真以為你在群仙城裡連戰連勝是你強到逆天?沒有我放水,你早就輸了。」

  「哈哈哈哈!」帝琉尊又是一陣長笑,「王陸,你這個笑話講得好玩……不過你若是認真的話,我倒想聽聽看,你到底在哪裡放過水。」

  王陸淡淡地說:「比賽進行二十餘天,我始終做壁上觀沒有親自下場,這不就是最大的放水?」

  「……你想說,若是你親自出手,就能贏我?」

  王陸點點頭:「正是如此,我若是親自出手,你早就敗了。」

  帝琉尊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笑:「你是認真的?憑你一個金丹修士,真的想要贏我?換做是你師父來,我還會認真一點,但是就憑你……好吧,既然你這麼自信,那就來試試看吧。」

  話音未落,王陸已經上前出手,混沌破天劍氣直取面門,毫不客氣。

  「鐘勝明的破天神劍確是厲害,但沒有化神以上的修為,神劍徒具其形,你竟敢用此劍戰我?」

  說話間,帝琉尊伸出一指,指尖抵在胭脂淚上,嫩蔥似的指尖硬是將仙劍胭脂淚頂的微微曲起,劍體扭曲着發出痛苦的呻吟,彷彿要斷裂一般。

  一劍,一指,強弱之勢判若雲泥。而此時的帝琉尊並未動用其地仙的真正實力。

  她將自己的力量約束在金丹境界以內,如汪洋一般的仙靈中分出一絲凝結成丹,以同樣的金丹級境界與王陸交手。

  在群仙城內的比武沒有限定等級,但此時帝琉尊出手,卻嚴格壓制了自己的力量,並未動用地仙級的力量強壓。

  要打,就按照有利於你的規則來打,贏得讓你心服口服,無話可說。這既是帝王的寬厚,也是帝琉尊給予王陸的一絲優待。

  王陸毫不客氣地笑納了帝琉尊的優惠,一劍不成再出一劍,竟是手持雙劍!

  這一口劍來得極快也極隱蔽,劍光完全遮蔽在短劍胭脂淚的陰影中,威勢卻不比仙劍遜色多少。

  然而帝琉尊卻如未卜先知,另一隻手恰好抵在這口偷襲的劍前,令其不能動彈分毫。

  兩根手指,輕而易舉地止住了王陸兩次勢若奔雷的劍襲。王陸面色漸漸漲紅,渾身真元如熔岩一般沸騰翻滾,持續輸出着力量。而帝琉尊面色淡然,遊刃有餘。

  簡直是碾壓級的懸殊差距。帝琉尊的強大,已經遠遠勝過了其他任何一位地仙。

  王陸身為群仙大比的正賽選手,經過長時間的集訓和強化,較之群仙大比之前,實力提升了何止一倍?同樣是金丹巔峰,但巔峰與巔峰又有不同,如今的他已經具備了和一般地仙在金丹境界內抗衡的實力。

  然而在帝琉尊面前,一切都像是回到了起點。

  「試圖以蠻力與我較量……王陸,你太不理智了。我很失望。」

  說著,帝琉尊抬起目光,以仙靈之氣虛擬的金丹瘋狂轉動起來,釋放出無數條金色的絲線,從她體內發散出來,編織成一張巨網將其團團包裹起來,密不透風,就像是一隻蠶繭。

  「冷靜一下吧,我本來還對你寄予相當的期望。」

  帝琉尊說著,微不可查地輕輕嘆了口氣,目光中閃過一絲失望。

  她的確對王陸寄予厚望,這個年輕的後輩修士雖然實力不強,但靈機百變,常能令人耳目一新。帝琉尊早就決定,待自己一統九州後,必要給王陸一個重要職位,以便其施展才華。

  那將是比組委會總策劃更加具有份量的實職。同時,她還將全力幫助王陸提升修為,以地仙的手段,加上王陸那驚艷的空靈根資質,實力定會一日千里。若是動用群仙墓深處的秘寶,最多只要三十年,最短甚至只要幾年,就能讓他初步跨入地仙的門檻。

  然而現在看來,自己對他的期待好像過高了。

  王陸雖然才華橫溢,卻終不能避免年輕人的一些通病:頭腦發熱,賭徒心態。

  他難道想不到雙方的實力差距?但他卻仍一廂情願地選擇了武力相向,難道他真以為他能有一絲一好的勝算……雖然說,他的劍之鋒利,的確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帝琉尊想著,抬起右手,嫩白如玉的食指指尖上,一滴鮮血格外醒目。

  可惜,終歸還是太嫩了……帝琉尊搖搖頭,將這些念頭排除腦外,便準備繼續處理界龍之事。

  然而就在此時,身後忽然一聲綻裂的脆響。帝琉尊面色劇變。

  「王陸,你瘋了?!」

  白色的巨繭是帝琉尊以仙靈虛擬金丹所化,如同她的肢體延伸,觸覺非常敏鋭。王陸被困在繭中,一舉一動都在帝琉尊的掌控之中。

  所以帝琉尊第一時間就發現王陸在做什麼。

  他自爆了金丹。

  修行超過三十年,承載了王陸整個修仙道路的金丹,在年輕人淡然的笑容中轟然炸裂。比任何金屬都要堅固不可摧毀的金丹,被強大的爆發力量撕得粉碎。

  這一刻,就連見多識廣的帝琉尊也不由愣了一剎那。

  王陸再一次給了她驚喜,做出了一個絶對出乎意料的選擇。

  他居然自爆金丹?!

  有這個必要麼?這又不是你死我活的死戰,有必要為了區區一場勝利,連自己的前途乃至性命都置之度外麼?

  就算利用自爆金丹的力量脫困而出……甚至贏下這場比賽,但這真的算是勝利?連基本的得失都計算不清楚,這讓人怎麼放心將更重要的職責交到他身上?

  剎那之間,帝琉尊想了很多,同時她也做了一件事。

  解散蠶繭,讓王陸自爆金丹的力量得以釋放出來——若不然的話,狂暴的力量被封閉在狹小空間裡,王陸就算能在自爆金丹的反噬下倖存,也會被狂暴的力量撕裂。

  帝琉尊雖然對王陸的表現失望,卻不會坐視他死亡。

  然而就在帝琉尊解散蠶繭的瞬間,她忽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蠶繭之中,一道紫色劍氣直刺而來。

  很難用言語形容這道劍氣的神采。

  雖然本質上,劍氣不過是劍修的真元所化,然而這道劍氣卻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蘊含了一絲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

  而就是在這股神奇力量的驅使下,紫色劍光輕鬆繞開了帝琉尊佈置在身前的三道防線,瞬間便刺到了她眼前。

  下一個瞬間,帝琉尊額心處微微一涼,已被劍氣輕輕觸及。

  當然,劍氣並未能繼續深入下去,帝琉尊的肉身仍停留在地仙等級,幾乎是堅不可摧的。

  但這一劍觸及要害,卻分明無誤地昭示了一件事。

  她輸了。

  帝琉尊沉默不語,默然地看著蠶繭碎片中,王陸的身影緩緩浮現。而那道紫色劍氣則轉着彎被他收回體內。

  過了很久,帝琉尊嘆息道:「金丹碎,元嬰出,這是元嬰之劍,你竟選在這個時候突破,你竟能在這個時候突破!」

  金丹碎,元嬰出,這是世間無數修士都曾經歷的關卡。修士以金丹融合大道,再以元神融入金丹,將丹中大道煉成生靈,從此更多神通妙用,這就是金丹到元嬰的路。也是帝琉尊曾經走過的路。

  所以帝琉尊很明白,若是一個元嬰修士藉著金丹破碎,真元滿溢而出引發質變的瞬間,斬出昇華的一劍,那一劍的威能可在瞬息間達到元嬰上品的程度。

  只不過這一劍基本只存在於理論之中,畢竟實際中,有誰會在金丹突破元嬰的過程中與人動手的?金丹到元嬰是修仙路上的一大難關,稍有差池便是丹毀人亡。金丹破碎,而元嬰卻不能出的例子,早就數不勝數了。

  所以帝琉尊也萬萬料想不到王陸會將底牌藏在這裡。

  突如其來斬出昇華的元嬰之劍,在金丹級的戰鬥中簡直是逆天的存在。帝琉尊在身前設下的多道防線,是以金丹級的王陸為標準而設計的,可以確保王陸再強一倍也不可能突破。但帝琉尊怎麼也想不到王陸竟能臨陣突破,在元嬰之劍面前,這些防線卻不堪一擊,頃刻間就被洞穿……

  「以蠻力與你對抗,的確沒有勝算,所以我只好動動腦子了。」王陸笑道,「現在,是否願意承認自己並不是那麼無所不能了?」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9 14:06 編輯

ja3260 發表於 2015-3-27 07:50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三十四章:在曙光之日寫下歡慶的篇章  

  很多事情,發生前,怎麼想都覺得斷無可能。然而等實際發生了,換個角度再去想,又會覺得沒什麼稀奇。

  金丹碎,元嬰出……這對王陸來說,不是很正常的嗎?

  他在金丹巔峰境界已經停留了有段時間了。對於一般修士而言,這段時間非常短暫,還遠不足以完成突破瓶頸的積累。可對王陸來說,空靈根資質下哪有那麼多麻煩的瓶頸?

  何況王陸是靈劍派首席弟子,又擔任組委會的高層領導,手中掌控的資源之多,令很多大型修仙門派都感到由衷的眼熱。而如此海量的資源,難道還堆積不出一個元嬰真人?

  王陸早就可以成就元嬰了,一直停留在金丹巔峰,無非是為了應付群仙大比。在特殊賽制下,金丹巔峰的他比元嬰下品的他更有用。

  現在群仙大比形存實亡,王陸再也沒有壓制修為的必要。於是金丹碎,元嬰出,一切都順理成章。而王陸還藉此機會算計了一次帝琉尊。

  「確是令我大開眼界。」

  帝琉尊也由衷發出了讚歎。

  雖然嚴格來講,她並不能算是輸,相反,王陸在金丹級的比賽中斬出元嬰之劍才是真的有問題。但帝琉尊又豈是斤斤計較的人?壓制境界進行比賽的事王陸根本沒提,是她自己主動約束。而能臨陣突破,更是王陸自己的本事。尤其讓擁有算仙神通的她,在賽前半點也感應不到異常,可謂難能可貴。

  所以,當那道紫色劍氣碰到額心時,帝琉尊願賭服輸。帝王之尊,輸得起,放得下。

  王陸笑了笑:「彫蟲小技,其實不足掛齒。但我想這一劍也足以證明一件事:你並沒有自己想得那麼全知全能,你的思維存在死角,所以面對墮仙,你一定會需要別人的幫助。」

  帝琉尊沉默了一會兒,顯然也是在考慮此事,片刻後她看向王陸:「我可以信任你?」

  王陸說道:「都這個時候了,沒必要再問這種沒營養的話題了吧?」

  「哈哈,說得好,不過你最好考慮清楚,我的信任可是很沉重的。」

  王陸深吸了口氣:「無妨。」

  「好,勇氣可嘉。」帝琉尊笑着點點頭,閉上眼睛沉思了很久,再開口時,一句話便讓王陸神色肅然,眉頭緊鎖。

  「地仙陣營中確有背叛者,但我完全無法鎖定目標。事實上,放逐玄墨等人也好,在群仙城內自爆底牌也好,只不過是我試圖將水攪渾,引蛇出洞的手段。」

  「換句話說,你根本是在瞎矇了?」王陸搖搖頭,這形勢可比他最初預期的還要惡劣不少,「數量呢?」

  帝琉尊說道:「無法確定,或許是一個,或許是更多。」

  「……什麼都無法確定,你又憑什麼確定真的有一個叛徒?」

  「這是他留給我的遺言,我不認為會有錯。」

  王陸耳朵一動,帝琉尊話中的他,難道是……地仙曾經的領袖,拉起反抗大旗奮戰在抗衡墮仙第一線的那位傳奇地仙?

  ……老實說,還真是傳奇一樣的存在。因為到現在王陸都不知道那位首領的真名是什麼,每次聽玄墨等人提起,都是老大老大叫的敬畏有加,連真名都不敢隨意提起。

  而如今聽帝琉尊說起那人,語氣中雖然沒有那種不敢望其項背的謙卑,但也滿是敬重,甚至隱約將其置於自己之上。

  這可真是稀奇了,堂堂帝王,理應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帝琉尊卻甘願將自己置於他人之下?

  一邊想著,王陸一邊接過帝琉尊的話題:「萬年前留下的遺言?然後你們到現在都沒找到那個叛徒?」

  帝琉尊說道:「他也是在沉睡前才終於做出了判斷……那個時候已經太晚了。我本以為會將這個秘密永遠留在黑暗中,但萬幸我醒了過來,又有了挽回的機會。」

  王陸越聽越覺得疑雲叢生,尤其是第一句話:「沉睡前?那個人……難道不是在墮仙之戰中身隕道消了嗎?」

  帝琉尊看了王陸一眼,清澈的目光讓王陸頓時意識到,這裡面的水恐怕比想像的還要深。

  總之,不妨如此推測:地仙的首領其實並沒有在決戰中喪生,他的死訊要麼是故意釋放的謡言,要麼是玄墨等人的誤會。總之首領其實是和他們一道遁入了群仙墓,陷入永久沉睡,只是沉睡前作出了隊伍中有背叛者的判斷。可惜帝琉尊未能來得及找到真兇……直到萬年以後她意外甦醒。

  然而這裡面卻有個問題:為什麼這件事,他不和其他任何人說,唯獨告訴了帝琉尊?

  「恕我冒昧,但這個問題很重要所以必須確認一下。妳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帝琉尊輕輕一笑:「孫不平是我的道侶。」

  「……」王陸沉默了一會兒,覺得這個答案似乎也不那麼出人意料。

  尤其是考慮到先前玄墨在談及帝琉尊和那人的關係時,略顯奇怪的態度……其實自己早該猜到一些端倪了。也只有這個答案,才能完美地解釋帝琉尊身上的一切特質。

  而且,孫不平這個名字……細細咀嚼起來,卻覺得韻味無窮。

  僅僅三個字,卻讓王陸恍惚間看到了這樣的情形:

  他是地仙的首領,是那個年代最為驚才絶艷的修士,雖然停留在九州大陸,卻擁有不遜色真仙的絶強實力。然而這位不遜陸地真仙,卻始終沒有選擇飛昇仙界,而是留在九州大陸,為了庇佑芸芸眾生,向一群墮落的真仙揮劍宣戰。

  這當然是一場沒有勝算的戰爭,對手中的任何一個,都是凌駕於當今九州大陸的絶強存在。九州億萬修士孜孜以求的飛昇,不過是真仙的起點,雙方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存在。

  但孫不平仍選擇了站在九州一方。

  因為不平,所以拔劍以順心意,縱有荊棘遍地,我自勇往直前。

  帝琉尊倒是找了個好老公。

  輕輕擺了擺頭,王陸回過神來問道:「妳繼承了他的遺產?」

  帝琉尊聞言嗤笑:「我何需繼承任何人的遺產?只是,他在永眠之前將肩上的擔子託付給了我。而夫妻一場,我便為他最後做一件事。待此事了結,我與孫不平再無瓜葛。」

  王陸一愣:「你倒是看得開。」

  「逝者已矣,雖然和孫不平在一起的時候很是快活,但他既然死了,我絶不會深陷在他的影子裡。」帝琉尊說著,又笑道,「說到這個,關於聯姻的事情,你該給我一個答覆了吧?」

  王陸頓時咳嗽一聲:「這個嘛,恐怕還需要再斟酌一番。」

  「斟酌?」帝琉尊反問,「你現在還有斟酌的餘地?知道了這麼多秘密,你應該要為自己的安全考慮一下了吧?」

  王陸心中頓時一聲臥槽,你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咯?

  其實他早料到知道太多不會有好下場……不過,剛才帝琉尊所說的那些秘密,實在讓人忍不住不去聽啊。

  結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八卦一時爽,地仙床上躺……雖然帝琉尊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王陸對其頗為認同甚至深有好感。但絶不願意和她聯姻啊!

  轉瞬間,王陸開動腦筋,想辦法回絶掉這門荒唐的婚事。

  「……這個嘛,我倒是無所謂,但妳才應該認真考慮一下啊,堂堂地仙之尊,若是和我這區區金丹……哦不元嬰聯姻,未免太荒謬了。地仙和元嬰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異還要大,妳我聯姻,形同獸交,恐會被天地所不容啊。」

  帝琉尊不以為然:「修士與靈獸結合的例子我見得多了,獸交又如何?你在靈劍山上還不是養了兩條靈犬?而你二十多年前在雲台山被那山靈吸引時,又何曾考慮過獸交的差別?」

  「我靠,連那種私密隱事你都挖出來了?」

  帝琉尊說道:「玄墨等人一直很重視你,對你進行了相當深入的挖掘,他們對你的評價極高。對此我本是將信將疑的,但是現在我信了,你的確不是完全屬於九州大陸的人物。」

  「……」王陸心中咯噔一聲,「不屬於九州大陸,難道你要把我發配到西夷不成?」

  「西夷?恐怕你是來自比那更遙遠的地方吧……」帝琉尊說著,正色起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會再深入探究什麼。我願意相信你,也希望你能擔負起我的信任。」

  「帝琉尊前輩,你是個好人,但……」

  帝琉尊忍俊不禁:「行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好人卡的意思,甦醒之後,我對現在的九州大陸可是觀察過很久,你們的流行文化我也知曉了。不過,既然你心中抗拒,我也不強求。但此事你最好認真考慮清楚,不要日後追悔莫及。」

  「……日後追悔莫及,這話的內涵真是豐富啊。總之我會考慮的。現在先回到正題。關於那個藏在地仙隊伍裏的背叛者,你還知道什麼,咱們不妨對照着一起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將他鎖定得更清晰一點吧。」

  帝琉尊點點頭,說道:「目前嫌疑最高的有五個人,黑、玄墨、白澤、落雪……以及百曉星君。」

  王陸聞言皺眉,前面三個都是老熟人了,落雪則是通曉百藝,多次在群仙大比中以碾壓級的優勢取勝,威名赫赫。但百曉星君又是何方神聖了?

  「我是借了百曉星君的神通,才能在你那套行測申論的比賽中獲勝的。」帝琉尊淡淡解釋着,「以知識量而言,他堪比你們萬仙盟的渾天問策。」

  「……堪比渾天問策?不愧是地仙級數,但先前可低調得很啊。」

  帝琉尊說道:「所以我也懷疑到了他,但是相對而言,他的可能性最低,目前來看,我懷疑最深的人仍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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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5-3-29 09:43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三十六章:哈哈哈哈週末到啦!

  黑這個人真的是非常奇怪。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此人都非常可疑,然而直到帝琉尊甦醒前,他都是地仙陣營中的無冕之王,權勢威望比起孫不平的副手白澤還要重得多。而地仙們無論是否認同他的做事風格,都對他抱有相當的信賴。而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孫不平信任黑,所以其他人也就不去懷疑。這一點在玄墨身上體現的尤未明顯。

  這當然是非常不合理,這種信賴根本是盲信盲從,就算孫不平有天大的面子,也不該愛屋及烏到這個地步。何況依照帝琉尊所說,孫不平在最後時刻是意識到自己信錯了人的,地仙隊伍中出現了背叛者,而他卻始終沒有發現。

  那個人可能是黑嗎?

  現在看來,似乎極有可能。

  帝琉尊說道:「但是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如今回想起來,黑做過的很多事都只能說是可疑,並不足以將其定罪。」

  王陸問:「有必要那麼講究麼?既然值得懷疑,就先殺了再說唄,你見誰家的領導幹部是依法合規做事的?你身為帝王,應該有天子犯法管屁民何事的覺悟啊。」

  帝琉尊沉聲道:「若是那樣,我至少要手刃三分之一的地仙。在那個年代,值得懷疑的人和事實在太多了。」

  「……你們這個隊伍到底怎麼帶的?」王陸簡直佩服,「帶著一群可疑之人鬧革命?你們這隊伍建設也太稀鬆了吧?」

  「所以孫不平是他們的首領,而我不是。他有那份胸襟魄力去包容一切,我卻沒那個興趣。而事實證明的確是他錯了。」帝琉尊毫不客氣地點評着自己的昔日道侶,「可惜他走得痛快,卻給我留下好大一個麻煩。我現在完全沒法鎖定目標,只好先把水攪渾再說。」

  說到這裡,帝琉尊頓了一下,面色更加凝重幾分。

  「而且我現在很擔心……在我尚未甦醒的時候,是否還發生過其他的變化。」

  王陸問道:「其他的變化是指什麼?」

  「孫不平沉睡前對我說,地仙之中有一個背叛者。而一萬多年過去,背叛者……或許將不止一個。」

  王陸聞言微微一愣,但心念一轉便即瞭然。

  因為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所謂地仙,不過是一群修為強大的修士,距離飛昇仙界的正牌仙人,仍有質的差距。與墮仙為敵,多少有些螳臂當車的意味。

  孫不平活着的時候,猶如一面光芒奪目的大旗,令一眾地仙士氣鼓舞,屢敗屢戰而不氣餒。但在那場決定性戰役失利後,地仙退居群仙墓,孫不平重傷隱匿,地仙們的士氣就可想而知。

  眼見事不可為,真的所有人都心甘情願進入永眠?百多位地仙,就沒有一個考慮過投降?若是考慮過,難道就不會付諸實踐?

  現在想來,群仙大比開賽時,百餘位地仙,只有半數左右實際出現在賽場上,其餘人則顯得漠不關心……或許他們並不是對群仙大比漠不關心,而是對反抗墮仙這件事都不再抱有興趣。

  如此境況下,若是那個隱藏在隊伍中的背叛者有心煽動,並不難策反更多的人。

  想到這裡,王陸又一次恍然:「所以,你才將原先陣營中威望最高的幾個,找了個理由放逐掉了?」

  帝琉尊說道:「沒錯,我甦醒時,群仙大比已經開賽半年,我實在無法判斷這段時間裡發生過什麼,但我至少能阻止事情進一步惡化……以我甦醒時的所見所聞,具有煽動力的基本就是那幾個人,將他們趕走,再樹立自己的權威,至少可以震懾一下場面。」

  「真是用心良苦。」王陸由衷感嘆。

  帝琉尊說道:「別光顧着感慨我,你那邊的情況也是一樣。群仙城的修築,使得你我雙方的距離前所未有的貼近。半年多的時間裡,被策反的或許還有你們的人。」

  王陸有些無奈地聳聳肩:「都不必人家策反,我們這邊投降主義者從來就沒少過……最初的時候甚至有刁民聚眾請願,要求萬仙盟為天下蒼生考慮,放棄鬥爭,及早投降。媽的,連墮仙的面都沒見過,慫的倒是比狗還快。幸虧河圖老道還不糊塗,及時授權我以鐵腕政策壓住了這群牛鬼蛇神,天下才得以太平。」

  帝琉尊搖搖頭:「天下太平?恐怕沒那麼容易,就連群仙城都已經被人滲透進來。我的化身在仙一區比賽時,曾經聞到過不乾淨的氣味。可惜沒法準確定位,不便出手。」

  「不乾淨的氣味麼?倒是和王舞那傢伙所言相吻合了……」王陸沉吟起來,「這麼說來,恐怕最近還真要有事情發生了。」

  ——

  劇痛。

  撕心裂肺,深入骨髓,彷彿滔滔汪洋,滾滾巨浪,瞬息之間便將人吞噬殆盡,令人理智盡喪,如癲如狂。

  在這種非人的折磨之下,甚至連死亡都成為了一種解脫。

  無邊無際的痛苦不知持續了多久,終於,風浪平息,漆黑的海洋中,浮現出一點神智的光。

  「……我,終於死了嗎?」

  少年拼湊着理智的殘片,在心中詢問着這樣一個問題。

  然而下一刻,眼前突然亮起的強光,將他腦海中的遐思一掃而空。

  睜開眼,他看到了無比熟悉的一幕。

  寬敞而華美的臥室,半掩的琉璃窗,以及沁人心脾的熏香……這裡,是他在群仙城裡設置的新家。家中的一點一滴都是他親手佈置,看起來格外熟悉。

  「我……還活着?之前是在做夢嗎?」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頭,心有餘悸。

  我就說,這群仙城明明是天下太平,怎麼會突然有人公然行兇?而且還是針對自己這樣有頭有臉的大富商?更何況……對方可是赫赫有名的四相真君真傳弟子,前途無量,又和自己無冤無仇,有什麼必要冒着被人抓捕的風險,刻意對自己下殺手?

  然而,正在少年漸漸放下心來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了一件古怪的事。

  瞬息間,毛骨悚然。

  少年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失控了。

  此時的他,正盤膝坐在床上,淡淡的紫煙從七竅中瀰散出來,彷彿是在修行什麼詭奇的功法。

  少年確信自己絶沒有學過這麼邪門的功法,而且剛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他也絶沒有心思在家裡潛修。

  歸根結底,他對修仙興趣並不大,相較而言,他更願意當個富家翁,以財富贏得地位。一定要修行的話,他會選擇那些賣相好的……

  但是現在他卻不由自主地噴吐紫煙,手舞足蹈,想停都停不下來!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手腳不聽使喚了?」

  驚慌間,少年嘗試運起內視法,想看看自己身體究竟出了什麼毛病……然而下一刻,他駭然發現,自己的紫府元神都不見了!

  這當然是違背常理的事。一個人若是元神消失,那基本等於魂飛魄喪,死路一條。而且沒有元神,一個人要如何思考?

  從甦醒之後,少年的思維就一直在快速運轉,而他的思考總要有個寄託之所,元神不在,他的思維能寄託在哪裡?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啊?死人臉,你……快來救我啊。」

  少年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隱約間,他意識到,有些事或許並不是夢。

  拜訪羅霄,被他接引進入庭院,然後在屋中見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再然後就陷入漆黑……意識甦醒時,還經歷了一番痛不欲生的折磨。

  如今想來,這段經歷越發顯得詭異離奇,令人完全摸不到頭腦……

  但少年人畢竟在群仙城內有過一番見識,隨着生意興旺,接觸面也越發廣,漸漸對一些詭奇功法也頗有瞭解。所以,少年忽然猜到了什麼。

  「難道說,現在的我……其實是一個受人操控的傀儡?而我的一點意識則是被點綴在傀儡上作為偽裝?」

  「如,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說……」

  少年的心靈因恐懼顫抖。

  「真正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只剩下一縷殘魂?」

  正想著,忽然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僵,淡淡的紫色煙霧則被迅速收回體內。

  少年知道,這是傀儡收到了新的指令,正在蓄勢待發。

  與此同時,屋外響起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死人臉?!」

  少年一愣,隨即更深的恐怖降臨。

  他在心中放聲嘶吼。

  「死人臉,快逃!有人想要埋伏你!快逃啊!」

  可惜,他的身體已經身不由己,說出口的,卻是截然相反的一句話:「死人臉啊,我剛剛修行遇到了點麻煩,四肢麻痹,緊急求助啊!」

  屋外的腳步聲一頓。

  隨即,死人臉慢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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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5-3-29 09:44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三十七章:貓和老鼠

  死人臉走路向來不快,但此時他的腳步聲,在舒嗣聽來卻是那麼急促。

  一步,一步……彷彿轉瞬之間,死人臉就從寬敞的庭院大門,走到了他的臥房門口。

  而每一步,都意味着距離深淵更近。

  舒嗣恨不得將自己的一點殘魂自爆,以警告他不要靠近,然而此時的他完全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

  然而,死人臉的腳步聲,卻恰好在門口處停了下來。那冰冷的聲音透過房門傳了進來,卻讓舒嗣心中一暖。

  「我讓你去拜訪羅霄尋求合作,此事你可辦成了?」

  語調一如既往的冰冷,但舒嗣發誓他從未這麼期待過死人臉的冷遇。

  趕緊發完脾氣走人吧,千萬不要進屋來!

  但他所附身的傀儡顯然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

  「羅霄說會認真考慮,所以我才提前回來想慶祝一下,誰知道心情激盪,練功就出了岔子……死人臉你別站在門口盤問我啦,趕快進來幫忙啊!」

  這傀儡當真模仿的惟妙惟肖,舒嗣彷彿聽到了另一個自己在說話!

  好在死人臉並沒讓他失望。

  「你在修行什麼功法,竟會四肢麻痹,不能動彈?」

  傀儡答道:「還能是什麼?當然是你傳我的冰心訣啊……」

  「冰心訣?你……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的?」屋外,死人臉的聲音越發冰冷,甚至令舒嗣的一縷元神都開始微微顫抖。

  沒錯,自己從未修行過什麼冰心訣,死人臉教給他的分明是玉骨功。

  但是,羅霄設計這個陷阱殺局,恐怕早就將自己調查透了,又豈會連自己修行的功法是什麼都搞錯?

  那麼,到底是誰錯了?

  與此同時,傀儡的操控者聞言後,微不可查地愣了一下,隨即解釋道:「當然是聽人說的。好好一個冰心訣,你非改名叫玉骨功,我和朋友們切磋技藝的時候,人家一眼就看出那根本是冰心訣……」

  死人臉在門外冷冷地打斷道:「你素來不喜修行,哪有什麼朋友和你切磋技藝?」

  傀儡顯得惱羞成怒:「死人臉你不要總是揭穿我好不好?我是被高人一語道破的好了麼?!你有時間在門外批評我,不如趕緊進來給我幫忙啊,萬一留下什麼後遺症,我這個徒弟丟的可是你這個師父的臉啊!」

  這語氣,簡直和真的舒嗣一模一樣。

  但死人臉顯然是覺察了什麼,仍站在門外,不緊不慢地質問:「哪位高人,會管這樣的閒事?」

  「就是羅霄啊!我跟他談得投契,他順口指點了我的修行,我說死人臉你廢話這麼多是不是就是想看我難受啊!」

  死人臉在門外冷笑一聲:「和羅霄談得投契?他前幾日一直將你關在門外,你有什麼手段能讓他突然對你熱情起來?」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不可以麼!我堂堂慶豐行的大當家,像條狗一樣天天登門拜訪,他被我誠意感化,所以才放我進門……死人臉你到底有完沒完!」

  「呵,呵呵,哈哈哈!」

  就在傀儡開始惱怒的時候,死人臉忽而在門外大笑起來。

  這時舒嗣第一次聽到死人臉放聲狂笑。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死人臉根本就沒有屬於人的感情,然而聽了這放浪形骸的笑聲,他卻忽而意識到,那張死人一樣的面皮下面,似乎是掩蓋着火一樣的激情。

  「羅霄,這木偶戲你玩得也夠了吧!殺我弟子,奪其魂魄倒也罷了,竟敢上門伏擊,在我家中佈下殺陣。你當我是木雕土偶不成?」

  說話間,屋外忽然一股熱浪襲來,像是火山爆發,門窗牆壁頃刻間便被融化。露出庭院內的一片火海。

  死人臉腳踏烈焰,居於庭院正中,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向外噴薄着滂湃火氣,一身粗拙的道袍被火焰焚燬,露出金燦燦的法衣。整個人如浴火金蓮,閃耀奪目。

  舒嗣第一次見到他全力出手,這股威勢……恐怕絶不弱於元嬰修士,甚至可能摸到了化神的邊緣。

  這就是死人臉的真實實力嗎?面對羅霄佈下的殺局,他總算是肯拿出真本事了……不知為何,舒嗣心中隱隱有了一絲興奮和期待。

  在他印象中,死人臉從未真正展露過他的真實境界,昔日市井相識時,他以為死人臉不過是個遊離於修仙界邊緣的散修,能有築基修為就算不錯。然而在群仙城重逢後,他給自己帶來了太多的意外和驚喜。

  所以,舒嗣心中,甚至不切實際地期待着,死人臉能夠力挽狂瀾,擊敗羅霄,再救下自己。

  雖說……人死不能復生,自己被羅霄所殺,僅餘下一縷殘魂,但是,既然他還能思考,還能感知這個世界,或許還有希望能復活回來。哪怕從此只能附身在木偶傀儡上,得不到圓滿的肉身,但他不在乎,只要能活下來,他什麼都不在乎。

  然而下一刻,舒嗣的心就落到谷底。

  因為他看到了羅霄。

  羅霄同樣置身火海之中,熊熊烈焰在靠近他身前三尺時便自然熄滅。羅霄面上帶著一絲俯瞰螻蟻的輕蔑,嗤笑道:「作你的木雕土偶不好麼?難得給你搭建了一個舞台,你卻寧肯浪費這個劇本……真是不知死活。玄陰子,你踏入院門,便是進了死地。你以為自己還有倖存的可能嗎?」

  玄陰子?這是死人臉的真名?

  玄陰子冷笑道:「你以為用那隻老鼠騙我進門,就勝券在握了?羅霄,你投了新主,倒是變蠢了不少。」

  「你指望有誰能來救你?你的慶豐商行,還是群仙城的金甲力士?再或者是你那破滅的青冥道場?可惜在我陣內,一絲一毫的聲息也不會漏出去,正是應了那句俗語,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今日這局,你唯一的生機就是不進此門。可惜你的眼力沒有那麼好,看不穿我以殘魂點化的生肉傀儡。」

  玄陰子冷哼一聲,不再多說,火氣洶湧,在庭院內掀起一道道火浪,如欲焚天煮海。

  然而以院牆為界,一道無形的屏障卻硬生生將沸騰的火焰完全阻攔住,收攏約束在一個高不過十丈的狹小空間內。玄陰子的火浪雖然兇猛,卻像是籠中困獸。

  羅霄為了這個殺局,真是廢了不少工夫……他本人是金丹境界內的頂尖高手,而且明顯背後還有層次更高的幕後黑手。此番有心算無心之下,玄陰子雖然隱藏實力也很強大,仍不免敗北。

  不過,羅霄明明已經掌控了局面,卻沒有急着下殺手,反而浪費着寶貴的時間和玄陰子對話。

  「玄陰子,其實我本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你死得無聲無息,但我特意找上門來,不辭辛苦設下這一局……是因為我有個問題想不明白。我希望你能老實作答:為什麼要讓你的徒弟來送死?」

  聽羅霄提起自己,舒嗣心中一驚。

  只聽羅霄說道:「我雖然不知自己是在何處露了破綻,但既然你已經看穿了我,便該知道最聰明的選擇是儘快將消息上報給通天聖堂的長老,決不能打草驚蛇。但你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讓自己的徒弟三番五次登門造訪,逼得我不得不出手殺你們師徒……你用意何在?」

  聽到這個問題,舒嗣如遭重鎚。

  是啊,為什麼死人臉要讓自己送死呢?他要是早看穿了羅霄有問題,明明應該讓自己離羅霄越遠越好!不,他之前的確是這麼做的,早早就下令讓慶豐商行將一切和羅霄相關的項目都停下來,為此自己還大惑不解……若是那個時候他就知道羅霄有問題,為什麼偏偏幾天前他又強逼着自己去找羅霄談什麼合作?

  那……豈不就是讓自己去送死嗎?!

  羅霄又說道:「我思前想後,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你想以此為把柄威脅我。所以你本人不動,將徒弟當作棋子派來試探。明明白白告訴我,你已經知道了我的新身份,至於這探路的棋子是死是活,你當然不會在乎。只不過你大概也沒想到,我動手會這麼快。不惜在群仙城裡大動干戈,也要將你殺人滅口。」

  「以上是我能做出的最符合情理的猜測,但保險起見,我給你一個說話的機會。玄陰子,珍惜這個機會,說些能出乎我意料的東西吧……我或許可以留你一命。」

  對於此刻已經掌控全局的羅霄而言,的確就有這種浪費唇舌的本錢。他在火海中淡定自若地注視着玄陰子,等待着他的答案。

  而玄陰子的回應,則是又一聲冷笑。

  「羅霄,你的猜測……只有一點是對的。」

  「哦?」

  「那隻小老鼠,的確只是我手中的棋子。但是,我手裡從來不會有棄子。」

  聽到這個答案,羅霄的臉色微微陰沉了少許。

  「而且,你對這隻小老鼠的判斷還有一個失誤:他修行的的確不是冰心訣。」

  「不是冰心訣?那就是什麼玉骨功咯?」羅霄皺起眉來,「那又如何?」

  「羅霄,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在殺我徒兒,奪其魂魄之後……有好好處理他的肉身嗎?有想過,那具肉身,現在在做些什麼嗎?」

  羅霄面色一變:「你!?」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9 14:21 編輯

johnny800408 發表於 2015-3-30 02:53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三十八章:還有人記得此人上次出場麼

  庭院中的對話仍在繼續。

  只不過,對話的雙方,強弱之勢卻似乎在漸漸扭轉。

  玄陰子冷冷地看著羅霄:「打草驚蛇,是因為我不打你,你又怎麼會露出這天大的把柄?殘殺慶豐商行的大掌櫃,又在群仙城內設局殺人滅口。有這兩樣真憑實據,就算你那個蠢貨師父想保你也保不住。」

  聽到這裡,羅霄那一切盡在掌握的神情終於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疑惑。

  「如此說來,你真是佈局已久了。但是……你是怎麼發現的?連我師父都沒能看出絲毫的端倪,你憑什麼?」

  玄陰子忍不住笑了一聲:「憑什麼?問得好,一定要說,因為你我其實是一類人,所以你在想什麼,我又豈會不知道?」

  羅霄:「一類人?你和我?真是笑話!」

  「笑話?你以為,鬥戰神血這天底下是你一家獨有?」

  這一次,羅霄終於勃然變色:「你竟然也有鬥戰神血?!」

  「所以我很清楚擁有這種血統的人,在情急之下會做出什麼事來。你一直以來都鎖定王陸作為你的對手,但眼看王陸將你越拋越遠,而你連和他同台競技的資格都漸漸淪喪,狗急跳牆,也是順理成章的。」

  「……」

  「鬥戰神血其實並不怕失敗,哪怕屢屢戰敗,只要鬥志不失,就有不斷從頭再來的機會。你在華嚴宗也不是一帆風順,花了幾年時間才將內門首席挑落馬下。但是王陸的情況卻又不同,因為你很快就發現,自己連理論上戰勝他的機會也不再有。」

  羅霄冷聲說道:「你對王陸也未免太有信心了。」

  「是你對王陸太有信心,正因為你深信王陸對你的優勢已經太大,根本無從彌補,你才會放下自己已經擁有的一切,鋌而走險。」玄陰子說到此處,平淡的語氣中略略多了一絲感慨,「身為同類,我不得不承認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哦?聽起來似乎你真的能理解我在想些什麼……」

  「王陸的不可戰勝,是建立在你和他同處萬仙盟陣營這個前提之下。在萬仙盟之中,資源是有限的,王陸拿得多了,留給你的必然就少。他已經將唯一的捷徑搶走,你就算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如他一般在金丹境界下就一步登天。所以,唯有跳出萬仙盟這個框架,你才能掙扎出一絲勝算。而在萬仙盟之外,你的選擇餘地並不多。」

  「其一,邪魔外道。九州大陸雖有萬仙盟,但邪修魔門仍佔據相當廣袤的土地。極東之地的魔巢也算威名赫赫。」

  羅霄冷笑:「連魔界都毀了,九州魔門又能有什麼作為?群仙城明明是萬仙盟開發出來,那些魔門修士卻忙不迭地從魔巢中走出來尋求合作。可見其根基早已不穩固,被萬仙盟逐步蠶食乃至滅門,也是指日可待的。」

  玄陰子說道:「其二則是上古地仙……」

  羅霄搖頭:「上古地仙看似實力強大無人可敵,但人數稀少,又群龍無首一盤散沙。空有實力上的絶對優勢,卻被王陸一人就玩弄於鼓掌之間。這些人更不能成事。」

  玄陰子冷笑道:「這兩條路都行不通,那就唯有第三條路,墮仙。」

  羅霄沉默了片刻,幽幽開口道:「能說出墮仙這個答案……看來你真的能明白我在想什麼。不過,你既然明知道我選擇了加入墮仙陣營,為何還敢挑釁我?你難道想不到墮仙有多麼神通廣大?」

  玄陰子說道:「昔日的上界真仙,自然神通廣大,但是要說他們無所不能,卻也未必。否則,他們有什麼必要接受你這隻微末螻蟻的投誠?若是連你都能從墮仙手中得到莫大的好處,只能說明他們無人可用罷了。」

  羅霄嗤笑了一聲;「沒錯,他們空有滅世的神通,但現在還受到相當多的制約,難以在九州大陸施展,所以才需要我這種本地人的投誠,協助其完成佈局。至於我是微末的螻蟻,還是珍貴的棋子,咱們可以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不用那麼麻煩,你要做的事,猜也猜得出來。」玄陰子冷笑道,「你投誠墮仙,總要有個投名狀才能取信於人。而以你現在的條件,能夠拿到的投名狀,無非是四相真君。他性格雖然有乖戾之處,但對自己人卻非常信任,有心算無心之下,你收下這投名狀並不難。但是我卻有個問題想要問你:羅霄啊,在我印象中,你雖然不是什麼善人,但做事至少還有自己的底限。四相真君對你就算不說恩重如山,也稱得上是你的貴人。從華嚴宗一步到四相宗,至少節省了你十年苦功。何況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為了一己之私而弒父,心裡不會覺得愧疚麼?」

  「……」羅霄聞言眯了眯眼睛,冷聲說道,「玄陰子,你的廢話未免太多了。」

  玄陰子說道:「那我就說些有用的好了……從剛才到現在,你應該花了不少力氣去找那隻小老鼠的肉身,不知你找到了沒有?或者說,就憑你一人,夠用麼?」

  羅霄沉默了片刻:「你想和我談交易?否則你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和我說話。讓我想想看,你明知我是背叛九州大陸,萬惡不赦,卻仍想與我交易……難道說,你對墮仙也有興趣?」

  聽到這裡,被拘束在傀儡中的舒嗣大吃一驚。

  死人臉,你到底想幹什麼?!

  「墮仙?」玄陰子冷笑了幾聲,「若是我對墮仙有興趣,根本輪不到你來投誠。你以為只有自己聰明,只有自己懂得饒捷徑?少自欺欺人了,你只是一個被王陸逼到絶路上,狗急跳牆的喪家之犬。」

  「好。」

  羅霄點點頭,再不多說,右手凌空虛握,頓時庭院內的焚天烈焰無聲無息地滅了,而近乎化神境界的玄陰子,身上多了一條若隱若現,金銀光芒閃爍生輝的繩索。

  「投名狀,未必只有一份。你這麼厲害,真是意外之喜啊。」

  玄陰子被那繩索捆着,一身真元禁錮,無從而發。但他面色不變,甚至隱隱有一絲笑意。

  「羅霄,動動腦子,你怎麼能在同一個坑裡陷進去兩次?忘了玉骨功麼?」

  羅霄面色一變,連忙再抬起一隻手,想要將玄陰子困的更死。

  但終歸是晚了一步,玄陰子在狂笑聲中,眉心燦然生輝,彷彿點燃了一顆太陽。

  「自爆元嬰,你瘋了!?」

  羅霄實在沒想到這個名為玄陰子的修士竟然會如此剛烈!

  千鈞一髮之際,羅霄立刻變換法訣,祭出了一張血跡斑斑的畫卷,那畫卷色澤枯黃,但一經展開,卻生機盎然,彷彿蘊含了一個大千世界。而玄陰子頃刻之間就被畫卷吸入其中。

  那畫卷收起玄陰子,重新又飛回到羅霄手上。羅霄接過畫卷的時候,只覺得手心裡微微一顫,心知這邊是玄陰子自爆元嬰產生的衝擊,威力當真強悍……可惜對於這張天殘圖來說,也就是微微一顫便能輕易化解下來。

  「可惜了。」羅霄搖了搖頭,神色顯得頗為惋惜。

  事實上,羅霄對玄陰子是真的沒有殺意,雖然最初在此地設下殺局的時候,是想將其殺人滅口。但一番對話之後,羅霄卻覺得這個和自己一樣擁有鬥戰神血的人,或許能在今後的路上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所以他才用出捆仙索,而非殺傷力更強的其他法寶。甚至他當時心中就做出了決定,待將玄陰子制住後,要花費一番心思為他在墮仙面前開脫……誰知,這玄陰子竟如此果斷地自爆元嬰,選擇死亡!

  資料中,這個出身青冥道場的修士,默默無聞,行事低調,實在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可惜……太可惜了。

  處理過玄陰子後,羅霄有些意興闌珊。他來這裡是為了殺人滅口,免得墮仙的情報太早洩露出去。現在目標雖然實現了,但既留下了遺憾,也留下了隱患。

  他轉過頭,又看向了以舒嗣殘魂點化的傀儡。

  這傀儡本是用來誘引玄陰子上鈎的魚餌,現在玄陰子已死,魚餌自然是沒用了。

  但還是要留着。

  這畢竟是慶豐商行的大掌櫃。死人臉神出鬼沒,知道他存在的人只有舒嗣,但知道舒嗣的人卻太多太多。若是莫名其妙消失掉了,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羅霄有些好笑:「該活的沒有活下來,該死的卻不能立刻去死。」

  說話間,庭院外面,悄然飄進一道金色的影子。

  一尊赤金力士出現在羅霄面前。力士肩上扛着一個昏迷過去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生的眉清目秀,正是舒嗣!

  而赤金力士放下年輕人後,便悄然而去,只留下一句話:「下次做事小心些!」

  羅霄聳聳肩,顯得若無其事,但背後卻已被冷汗浸濕了。

  和墮仙打交道,着實不容易……

  ——

  同一時間,仙五區,屬於組委會總策劃的小院外面,迎來了一位陌生的訪客。

  那人看來三十出頭,身材高大,眉目俊朗,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雙靈動有神的眸子。

  而更令人驚訝的,則是他那身紅白相間的道袍。

  因為那是靈劍派真傳弟子的制服。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9-4 19:22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31 10:00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三十九章:人際關係錯綜複雜!

  「什麼?王陸不在?開玩笑吧?這種需要加班加點的時候,你們說他不在?找借口也找的合理一點啊!而且我又不是什麼外人,看我這身衣服還看不出來嗎?靠,我不是什麼角色扮演愛好者,我穿的是貨真價實的靈劍真傳制服好麼!你們給王陸做事這麼長時間,連衣服真假都看不出來?什麼?沒聽說靈劍派有第四個真傳?笑話!我當然不是第四個真傳,老子是第一個!你們家老大見了我理論上也該叫一聲師兄!當年他走升仙之路上靈劍山的時候,我還全程圍觀來著,可謂親眼見證了他的成長,你們幾個居然敢把我攔在門外!」

  庭院外,高大的年輕人手舞足蹈,情緒激昂。兩位守在門外的年輕修士一臉無奈的苦笑,只是不讓其進入。

  吵鬧了片刻,院裡傳來一個慵懶而煩躁的聲音:「外面吵什麼啊?不是跟你們說過了,上門推銷的一律亂棒打走!」

  守門的年輕修士聞言後,顯得更為壓力山大,其中一人連忙轉回頭向著院內拱手彎腰,解釋道:「回無相真人,門外有人自稱是貴派真傳弟子,但我從未聽過貴派有第四名真傳弟子。」

  與此同時,那個高大的年輕人一臉欣喜:「師父師父,是我啊!」

  門口的年輕修士聽到這話,當時膝蓋就是一軟,頭腦發懵一片空白。

  師父?

  九州大陸上,會管無相真人叫師父的,怎麼想也只有一個……

  「王,王陸真人,你,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了?」

  在這二人看來,門外這人顯然是易容變裝的王陸本人……雖然變成這鳥樣真是親爹也認不出來,但他們區區兩個看門人,卻將院主人攔在門外,很難想像能有什麼好的下場。

  王陸並不是一個難說話的人,但他首先是萬仙盟組委會的高層領導。讓領導不開心,大多數情況下在哪裡都不會有好下場……

  正當守門人快要崩潰的時候,院門由內而外被推開了,白衣赤足的女子從院中走了出來,神情顯得頗為複雜。

  而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則顯得非常身份:「師父,好久不見啊!哦不對不對,不好意思我又忘了,五師叔,好久不見啊!這些年你過得還好,我可是非常非常想念你啊。不過你看上去還是和過去一樣的漂亮,想必萬事如意吧?」

  王舞看了看他:「尹玄,你回來做什麼?」

  聽到尹玄這個名字,兩位看門人面面相覷,只覺得沉入谷底的心又浮了上來。

  只要不是王陸就好辦,尹玄什麼的,誰聽說過?

  不過聽到這裡,兩人也知道接下來的對話自己最好是不要再聽下去,便默默向王舞拱手一禮,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舞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那兩人一眼,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尹玄身上。

  「……算了,你是來找王陸的?他的確不在,要不要我找你師父過來敘敘舊?」

  尹玄有些驚訝:「王陸師弟真沒在?他翹班翹的也太不是時候了,我正好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呢……不過,換成五師叔你也可以。」

  「重要的事?」王舞皺了皺眉頭,心知尹玄雖然做事有些瘋瘋癲癲,但他絕不會在大事上開玩笑。他因種種原因,大多數時候都在山下雲遊,很少和靈劍派的人接觸。

  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升仙大會上,之後三十多年過去,尹玄從未出現在靈劍派的視線之中,如今突然出現,恐怕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於是王舞素手微揚,一道金燦燦的光罩便將兩人籠罩起來。

  「說吧,現在沒有人能聽得見。」

  尹玄點點頭,然後開口說話,但說話的同時卻以元神祕術將真正的訊息傳遞了過去。

  「玄陰子死了。」

  一句話,就讓王舞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你說玄陰子死了?!」

  「沒錯,就在剛纔,被人設計埋伏所殺。」尹玄話沒說完,就被王舞搶上一步抓住了手腕。

  王舞以四指搭在尹玄腕上,沉默了一會兒纔放下手,歎了口氣。

  尹玄則頗為開心地笑道:「就知道師父還是疼我。」

  王舞搖了搖頭,說道:「玄陰子死了,你這鬥戰神血的反噬就算能壓制一時,總不能壓制一世,儘快做個新的分身出來吧。」

  「嗯,材料早就凖備好了,不過還得您出手幫我。」

  王舞沉默了會兒:「好。另外,玄陰子是誰殺的?」

  「問得好!」尹玄興奮道:「這纔是我來找王陸的最主要原因!相信任何人都想不到,下手的人是羅霄!他已經叛逃到墮仙陣營,在幫助他們暗中佈局,下一步則是要對四相真君下手。玄陰子以手中一枚棋子為魚餌,將羅霄釣了出來,逼他動手殺人,以露出更大的破綻。結果羅霄的確中計,在玄陰子家中設下殺局,殺人滅口!」

  王舞聽過這番陳述,問道:「他能看出你和玄陰子的聯繫麼?」

  尹玄沉吟了一下:「沒有理由看得出來。最多是對玄陰子自爆元嬰的果斷有些許驚訝。但他查不到更多東西。關於玄陰子的身世,他也只是查到青冥道場為止。」

  「所以對他來說,殺人滅口是成功了的?」

  「是的,就連玄陰子派出的肉身傀儡也被他半路截殺掉了。他應該沒什麼不放心的。」

  王舞卻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跟我來。」

  說完,王舞右手握拳,猛地向旁一揮。

  砰!

  無聲的衝擊擊碎了空間,庭院旁赫然顯出一個空洞。

  「來。」

  沿著空洞,王舞帶著尹玄一步之間便越過萬水千山,由群仙城來到了蒼溪州最高點,靈劍山。

  王舞選擇的落腳之處是靈池峰,此時掌門風吟、劉顯、方鶴這幾位長老均在靈池峰的粉紅樓內。感應到樓外的異常波動,方鶴略微驚訝地起身出來查看情況。

  看到王舞,他並不驚訝。但王舞身後那人,卻讓方鶴張大嘴巴。

  「尹玄?!」

  下一刻,方鶴怒意勃發,三步上前,狠狠抽了他一個耳光。

  「你還好意思回來!?」

  尹玄被抽得倒飛出數百丈,一路跌入靈池峰外的雲霧大陣。花了許久纔晃晃悠悠地飄回來。

  他半邊臉都被抽得血肉模糊,但此時卻嬉皮笑臉:「師父真是老當益壯,年紀一大把,火氣卻比年輕人更旺盛,這渾厚的掌力,著實讓人難以想像是區區元嬰境界啊。」

  方鶴此時微微收斂了火氣,目光冰冷地看著尹玄。

  「區區元嬰境界……鬥戰神血果然是神通非凡。三十年前距離虛丹還有臨門一腳,今日卻幾乎與我並肩而立,難怪看不起區區元嬰。」

  尹玄哈哈笑道:「師父你也太誇張了,弟子何德何能與您並肩而立?雖然境界上同為元嬰,但您一個至少打我一百個,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說著,尹玄的笑容也收斂了幾分:「跟您那一代經歷過大災變的人比起來,區區鬥戰神血又能算得了什麼?師父您真的沒必要太有危機感。」

  「危機感?笑話……」方鶴正要發作,卻被王舞伸手攔了下來。

  「師兄,我帶他來不是跟你吵架的。群仙城裡恐怕要有大事發生了。」

  方鶴有些驚訝地看向王舞。

  能讓這個憊懶傢伙變得如此專注認真,難道真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了?

  「進來吧。」方鶴於是將二人帶入粉紅樓。

  樓內,風吟和劉顯見到尹玄時,同樣是驚訝萬分,不過尹玄沒有再浪費時間說廢話,開門見山,將自己的分身玄陰子所見所聞悉數道來。

  聽過事情始末,靈池峰內幾位長老都是默然不語。

  半晌後,方鶴一邊用指節敲打著桌子,一邊沉吟道:「師兄,按照萬仙盟的應急程序,此事應儘快上報通天聖堂為妥。」

  劉顯卻不以圍繞地搖著頭:「通天聖堂?誰知道那裡面的人可不可靠?連羅霄這種螻蟻小卒都被墮仙滲透策反了,我就不信高層裡沒有墮仙的內應。別的不說,在羅霄動手制住玄陰子的時候,是誰去截殺舒嗣的肉身?」

  方鶴說道:「那人顯然給羅霄打下手。難道通天聖堂的長老們,會甘心居於羅霄之下?」

  劉顯仍不能贊同:「未必啊未必,在墮仙們看來,化神也好,金丹也罷,恐怕都與螻蟻無異。相較於他們的修為,恐怕更在意其他的東西。而且……尹玄,你有看清那人的面貌麼?」

  尹玄說道:「動手的人藏得很深,隱匿行跡的功法非常高明,玄陰子雖然附在舒嗣肉身上有一絲元神,但根本看不清對手的真身就被絞殺了。」

  「雖然只是一絲元神,但終歸是元嬰修士的元神,能讓你感應都感應不及,至少絕非羅霄那種螻蟻之輩能做得到的。」

  而就在劉顯和方鶴仍陷入爭論的時候。王舞忽然站起身來。

  「師妹,你要去哪兒?」

  王舞用鄙夷的目光看了看屋內幾人。

  「你們這群蠢貨真是無藥可救了。想吵到什麼時候就吵到什麼時候去吧。我先去找四相真君了。」

  說完,她又是一拳打碎空間,一步便跨入虛空之中。

  粉紅樓內,幾位長老面面相覷。

  「的確……至少,被他們列為目標的四相真君應該是沒問題的。」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9 21: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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