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靈劍山 作者:國王陛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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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01122 2013-7-2 01:3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0 12376646
qwe0505 發表於 2015-4-11 19:30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五十章:一家人齊齊整整

  星河漩渦中,兩道疾光並行穿梭,速度快極,只是相較於茫茫星海,卻顯得遲鈍緩慢。

  王陸駕馭胭脂淚,不惜元嬰動盪,將速度催發到極限,經過漫長的加速,此時他的速度足以令大多數元嬰上品的修士都瞠目其後……然而,對他來說,這仍遠遠不夠。

  以現在的速度,趕回群仙城至少要半天以上,而半天時間……對於墮仙而言連生孩子都足夠了。

  而另一邊,緊跟在王陸身邊的女子看起來卻是不慌不忙,面露沉思之色。

  「說來,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

  「靠,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思考人生?!」王陸實在不免急躁。

  王舞擺擺手:「彪悍的人生不需要思考,我是真的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對方沒有早些放出這種擴散性極強的毒素?若是在群仙大比剛開始,比如開幕式的時候突然動手,恐怕萬仙盟高層就全軍覆沒了……而現在,熟悉了群仙城,並經營近一年後,我們多少就會有應變的餘地。」

  「那麼你以為呢?」

  王舞說道:「想不明白才問啊。不過,這個毒……恰好是在帝琉尊甦醒後不久才開始擴散的吧?」

  「你懷疑帝琉尊?」

  王舞說道:「你不懷疑?」

  「……的確,理論上這個時候任何人都值得懷疑,但帝琉尊麼,我會選擇信任她。」

  「哦~~」王舞一臉詫異的奸笑,「來給我深入解釋一下這個信任是從哪來的?你什麼時候已經器大活好到連地仙都能降服了?」

  王陸對這女人隨時隨地都能開葷的心理素質也是深感佩服,便回應道:「咱們同居這麼多年,你還不瞭解我麼?」

  「……好吧,姑且信任帝琉尊,那麼你要怎麼解釋她的甦醒和毒素擴散幾乎同時這個現象?」

  王陸說道:「很簡單,你想想她是怎麼醒過來的?」

  「哦?」

  「之前我問過玄墨和其他一些人,帝琉尊的甦醒是個意外。因為所有的地仙都是在群仙墓被打開後就漸漸甦醒,時間大致上不分先後。帝琉尊有什麼理由和其他人不同步?」

  「你想多了吧?地仙復甦本身就是意外,時間上有些誤差又怎麼?咱們當初喚醒玄墨的時候,她和白澤等人的甦醒也不全然同步。」

  王陸點點頭:「正因如此才會更顯得奇怪。地仙甦醒可以有先後,但先醒過來的人,難道不會去叫醒後面的人?咱們當初在天上人間遇到白澤,就是來叫玄墨的。但地仙們集體甦醒後半年,帝琉尊才堪堪醒過來,而且玄墨等人對此一無所知……只能說明他們曾經嘗試着喚醒玄墨,卻未能成功。」

  「也可能是他們根本不知道玄墨在這裡睡着……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這麼想來帝琉尊的甦醒的確有些奇怪,如果再加上奇毒的擴散……你是想說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後操縱?」

  「不好說,因為邏輯上有些說不通:喚醒帝琉尊,明顯對毒素擴散沒有好處。這些日子她在星河漩渦裡屠殺了幾十頭界龍,極大抑制了毒素傳播。而且也因為她在群仙城留了一尊分身,所以對方遲遲沒能在群仙城下手。直到……」王陸看了眼面前的白衣女子,後者一臉無辜,彷彿已經忘記了那條死於非命的足赤祖龍。

  「總之,帝琉尊甦醒明顯不利於奇毒擴散,要說這兩者都是幕後之人有意為之,實在說不通。但我們也不妨這麼假設一下:那種奇毒,並不是一開始就掌握在墮仙手中的。很可能是被帝琉尊鎮壓着,或者至少也和她密切相關。所以墮仙想要在群仙墓中取出奇毒,就無可避免會喚醒帝琉尊。」

  王舞說道:「你這個假設條件也太多了吧?」

  「所以還有另一個猜測:喚醒帝琉尊,是為了更大的目標。如今擴散的奇毒,只是開胃小菜。」

  「更大的目標?比如說群仙墓的底層秘密?」

  王陸說道:「能讓帝琉尊毫不猶豫放下群仙城,全力以赴去處理的問題,多半就是那個底層秘密……不過現在沒時間去探索什麼底層秘密了,群仙城那邊恐怕更需要人幫忙。」

  其實群仙城裡,光是通天聖堂的長老就有幾十位,正是群星閃耀之地,但王陸絲毫不懷疑自己在群仙城能發揮的作用。

  「至於帝琉尊那邊……現在也只能信任她了。」

  回到最初的話題,為什麼王陸會選擇信任帝琉尊?

  因為現在也只能信任她了。

  ——

  「還是沒有辦法?」

  「方才枯琴真君也已經看過了,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一刀兩斷。」

  「一刀兩斷……枯琴有幾分把握?」

  「兩成把握能將毒素徹底剝離出來。」

  「也就是說,八成情況下非但不能保證安全,就連毒素都可能剝離不全?!」

  「……是的。」

  「天輪真君怎麼說?」

  「只憑眼下的樣本進行推衍,至少要三年時間才可能將毒素還原出五成以上。」

  「那麼按照比例推算,完美還原至少要三百年了!」

  「……真人切勿焦躁,地靈殿的姐妹馬上就到,她們也算毒道聖手,或許能幫上些忙。」

  「或許……嗎?」

  群仙城仙一區,通天聖堂的諸多長老圍在三座巨大的白玉棺四周,白玉棺上佈下了多達百重禁法,裡面躺了三人,一男二女,正是先前中了奇毒的靈劍派三位真傳弟子。諸多長老隔着禁制細細觀察,推衍毒性和解毒的方案,只是無論何人,都眉頭緊鎖,一籌莫展。

  事實上,從最初朱詩瑤被暗算中毒到現在,也不過半個時辰,而短短時間內,各大門派已經有不下百位修士先後造訪,商討醫治方案。最終甚至連五絶掌門都先後出手診治了,仍是無功而返。

  此時,風吟真人和仙霞真君在白玉棺前靜靜等候地靈殿姐妹的到來。這姐妹二人在中州名聲響亮,毒道聖手威風無限,更是眼高於頂,就連這群仙大比都沒能讓她們出山。此番還是河圖真君派人以重禮相邀將她們二人請了出來。

  但此時就算是河圖真君,也不敢奢望她們二人能揭開朱詩瑤等身上的奇毒。

  片刻後,兩朵紫雲翩然而至。地靈殿的毒道聖手姐妹氣派十足,並肩走來。

  一盞茶之後,站在棺前的姐妹二人臉色蒼白地後退了兩步,臉上紫氣氤氳,顯出內中動盪。作姐姐的咬了咬嘴唇,向風吟拱手道:「抱歉,我們二人對此無能為力,此前訂金將如數返還。」

  說完,兩人便駕上紫雲升騰而去。只留下一眾通天聖堂長老對此長吁短嘆。

  「地靈殿的姐妹也不行,接下來還要找誰?碧水青龍潭的蛟龍?那蛟龍毒性猛烈,自身又萬毒不侵。」

  「蛟龍萬毒不侵靠的是龍珠,難道你指望它能將龍珠吐出來送給咱們?何況若是一顆龍珠就能解毒,你以為風吟真人還會坐視他的三名真傳弟子昏迷不醒?」

  「唉,不愧是墮仙手段,一出手就讓萬仙盟群雄束手,的確比地仙技高一籌。」

  「……那些地仙還是原先的說法?」

  「嗯,他們說此毒曾經令地仙的首領也為之束手,唯有……」

  「唯有斬草除根,可是此毒如今已在群仙城內擴散起來,不知多少大門大派的弟子長老不幸中招,想要斬草除根,誰能下得去手?」

  「事態發作時,我們的反應還算及時,依靠群仙城,總算將形勢控制下來,中毒的都已經被隔離起來,還沒到失控的時候。」

  「但四相真君行蹤不明,隨時可能再次出現……唉,也不知盛京仙門那些傳得神乎其神的監察使到底幹什麼的!?」

  「誒,好像又有人過來了?都這個時候了還不懂得知難而退……是想藉機炒作自己,還是真有把握?」

  「……你這老東西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這次來的人,名氣可比先前那對姐妹還要大。如今九州大陸碩果僅存的洪荒巫術傳人,曾經鬥毒術贏了小毒仙。希望她能帶來些好消息吧。」

  又是盞茶工夫。

  「……阿巫姑娘怎麼說?」

  「她說,此毒非毒,所以尋常解毒的手段無法奏效。而她只是個巫醫,不懂得更高深的法子……」

  「等等,此毒非毒?這是什麼意思?」

  「仙霞真君也在問,但阿巫姑娘一着急就說不清楚話,經常連土話都冒出來……唉,總算是有個不一樣的思路了,希望是好事吧。」

  幾個長老正在白玉棺前有一搭沒一搭的討論着,忽然,從外面快步走來幾個中年模樣的修士,面色凝重甚至鐵青地抬着幾具體積稍小的白玉棺,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憤怒。

  不過此時在場的長老們哪一個不是見多識廣,立刻攔住了這些人:「你們是幹什麼的?」

  為首的中年修士強忍着回應道:「……我們是天台山修士,門下弟子中了奇毒,特來請各位救命!」

  說話間,一團火雲沸騰翻滾,席捲而來。火雲正中,紅袍老祖一臉怒意。

  「四相剛才又出手了,甲三區,殺了兩個元嬰,毒害了五個天台山真傳弟子。我擊退了四相,卻沒能留下他。這些人是我讓他們來的,那五個弟子,能救還是救一下。」

  守在白玉棺前的長老見紅袍老祖發話,點點頭放行,讓他們將五口白玉棺放在朱詩瑤等人身旁。此時一眼看去,八具白玉棺,已經初具規模。

  接下來,還會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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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ny51213 發表於 2015-4-12 16:33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五十一章:劍與美

  「四相真君……已經確定沒得救了嗎?」

  「哼,就算有得救,如今死在他手上的人那麼多,這筆帳怎麼算?」

  「唉,墮仙這一次出手可真是狠辣,四相真君一生清白,如今晚節不保,若他地下有知,恐怕恨不得能跳出來將自己親手格斃……」說話的人用力搖了搖頭,「墮仙的確是可怕。我現在倒是有點明白當年靈劍派黃金一代崛起,氣勢如虹,卻被一個墮仙幾近滅門……實在不是靈劍派無能。」

  「哦?靈劍派當年的事已經解密了?」

  「都這時候了,墮仙都明白出手了,還有什麼可藏着掖着的?而且如今還有誰敢質疑靈劍派?當年大災變的死剩種,已經成了赫赫有名的天劍堂長老。幾個真傳弟子也是一個賽一個了得。人家用不着擔心什麼了。」

  「那些地仙們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群龍無首,一盤散沙。幾個通曉事理的已經默認了群仙大比的結果,主動出手幫忙。比如落雪仙子方才就主動出面,嘗試着為中毒的人緩解毒性。但大多數人還在觀望,帝琉尊不出面,他們連個能決斷的人都沒有……而且我看想要投降的也不少。」

  「投降?墮仙本尊都沒露面,控制了一個四相真君就把他們嚇成這樣?虧他們還自稱地仙,這點骨氣簡直可笑。」

  「沒必要笑話他們……他們也都是戰鬥過的,面對過那些恐怖的怪物。不是所有人都能跟靈劍派那幫長老們一樣。」

  「……接下來怎麼安排?」

  「先找到四相真君再說吧,河圖真君已經和地仙們溝通過,現在群仙城內全面撒網,務必抓到四相本人。就算沒法順藤摸瓜抓到幕後之人,也不能讓他繼續這麼囂張下去。現在幾個老牌真君都準備出手,就看四相能撐多久了。」

  「四相真君雖然強,但現在多位真君聯手,還有地仙協助,應該很快就能解決了吧……我擔心的是後面。解決了四相真君,幕後指使的人肯定要出面。到時候……唉,我本以為什麼墮仙危機這輩子都看不到。咱們萬仙盟未來百年間最大的對手應該是復甦的地仙。結果想不到危機來的這麼快。」

  「說來,王陸跑到哪兒去了?現在群仙城這情況,最需要的就是他那種鬼點子層出不窮的傢伙啊。」

  ——

  「……這情節真是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星河漩渦中,王陸陡然停下了前進的勢頭,搖頭發出嘆息聲。

  前方,群仙城在星河漩渦中的光芒已經隱約可見,約莫一個時辰就能勉強趕到。但是,完全不出所料,已經有人提前擋在了路上。

  一襲黑衣重染如墨,正是遍尋久矣的黑。

  如果將之前發生的一切,都看作是某人的計劃,那麼現在這部分情節簡直是順理成章。

  以墮仙奇毒將帝琉尊勾出群仙城,以足赤祖龍暗算王舞,之後無論是帝琉尊將足赤斬殺,連帶粉碎了被困在裡面的王舞,還是王舞破禁而出,撐破足赤。結果都是一樣的:帝琉尊、王舞、王陸這三人被調虎離山,群仙城內亂成一團。

  當然,這裡面最重要的肯定是帝琉尊。她才是能真正鎮壓住場面,讓墮仙都不敢輕舉妄動的大殺器。至於王舞,深淺莫測固然值得忌憚,但以她做事的積極性而言,也沒太大的威脅性。而王陸就更不用說了。他的確是天才橫溢,但群仙城裡那麼多人,就沒有一個能出點子的麼?真的就那麼離不開王陸?

  但另一方面,王陸也不會妄自菲薄。對於墮仙而言,自己肯定是眼中釘一樣的存在。

  如果沒有王陸,就不會有群仙大比;沒有群仙大比,萬仙盟和上古地仙就失去了一個和平對話的舞台。之後,黑挑唆地仙在大比中痛下殺手,也是王陸以殺止殺,才沒有讓事情徹底失控。

  這些事,換成其他人,就一定辦不到麼?未必。但既然是王陸出頭將這些事做了出來,對於墮仙而言,自然欲除之而後快。更何況,一個能在短短半年多時間裡,就輕而易舉從金丹巔峰突破到元嬰境界的修士,多加些提防絶不為過。

  而現在,正是將自己扼殺在萌芽狀態的最好時機。帝琉尊完全抽不出身,群仙城裡亂成一團,自己身邊只有一個金丹境界的王舞……

  此時不殺,還待何時?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黑居然會親自現身——雖然看起來並不像本尊,但也絶不是可以隨意丟棄的分身,實力恐怕有真君級數。

  不過這樣也好。

  「省得麻煩了。」王陸輕笑了一聲,「早點結束,回家休息。王舞,給我上!」

  他是很有自知之明,元嬰境界下想和真君級的對手作戰,那是白日做夢。能派的上用場的,只有王舞了。

  「我靠,小陸你這是把我當狗了!?」王舞一邊罵王陸這東西死沒良心,一邊也毫不客氣,順手抽過胭脂淚,一聲長笑,「哈,仙劍!」

  王陸撇撇嘴:瞅你這貪婪的嘴臉!不過仔細想來,這窮逼繼承了自己的遺產之後,苦修一百五十年,空有一身曠世修為,卻窮的折枝為劍,落魄時甚至逼得空手作戰。那標誌性的翠竹劍簡直有損靈劍派體面……

  好在,王舞雖窮,但王陸卻富。身上裝備的仙寶不多,是因為他本人用不太到,但芥子袋中的神裝卻足夠武裝其三五個王舞了。

  不過王舞此時看起來卻沒有太多興趣,或許是一口仙劍胭脂淚讓她再無所求,也或許是面對前所未有的強敵,王舞也分不出閒暇再去敲詐王陸。

  「群仙城裡的帳,正好該算算了!」王舞說著,臉上露出凌厲的神色,手中劍體纖細的胭脂淚陡然迸發出豪邁的紅光,閃耀奪目。

  王陸在她身後輕咦了一聲:無相劍法,劍光向來以金色為主,這紅色的劍光可真是少見。

  下一刻,更大的驚訝接踵而來。

  王舞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暴喝,聲波震得王陸整個玉府都在震顫,元嬰的五彩光芒忽明忽暗……而這聲暴喝只是前奏。

  胭脂淚被王舞高高舉在頭頂,頃刻間竟化成一座大山!

  「哎喲……」

  王陸身旁忽然多了一位身穿杏黃長衫的少女,有些驚訝地呼了聲痛。王陸餘光瞥過,那是梁秋……

  「王舞啊,你這是搞什麼把戲?用仙劍出招,卻把劍靈彈出來甩在外面!?」王陸心中萬分驚訝,但也隱隱理解了她的用意。

  正常來講,強調輕靈迅捷的胭脂淚,絶沒有她這般用法……將兩指多寬的仙劍撐到數百丈,已經完全違背了胭脂淚的基本原則,作為靈魂核心的劍靈顯然是無法配合的。

  而另一方面……

  「搞這麼大陣仗,你想出什麼招?」王陸不由更是困惑,和自己不一樣,王舞身上的心魔大誓可還背着呢,不能以仙法主動傷人的約束,對她是有效的。

  不能主動傷人,她搞出一座大山來幹什麼?難道是要將其當做隕石,帶著自己躲在隕石中一路衝回群仙城?

  而下一刻,答案揭曉。

  眼前,王舞嘴角勾起一絲陌生的笑。

  頭頂,數百丈的高山微不可查地顫了一顫。

  視線中,寬鬆的白色長袍中露出大半截藕臂,宛如玉柱,一端向上,撐起巍峨高山,一端向下,收攏於女子圓潤的肩頭。

  隨着高山微顫,手臂自上向下,劃出一道美不勝收的弧。

  巍峨高山隨之而動,自上向下,劃出一道恐怖的大弧線。

  高山之上,還要長度綿延不知其止的無形劍氣隨之而動,自上向下,撕裂了整片空間。

  耳中,響起刺耳的扭曲破裂聲。

  擋路的黑影一聲不吭,瞬間消滅,彷彿連存在都不曾存在過。而劍氣餘波不止,一路延伸到無限遠處。遠方的星辰震顫閃爍,星光飄搖,不時有細小的光芒在爆裂後永遠暗淡下去。

  一劍之威,令星海緘默。一切發於寂靜,止於寂靜。

  「一劍碎星辰!」

  默然寂靜中,王陸腦海中忽然閃過了這樣一行字。

  王舞不是那種出什麼招都要高聲喊出來的類型,但是這一劍……委實太過驚艷,以絶對的力量碾壓一切,將力量之美發揮的淋漓盡致!

  同樣身為劍修,王陸不可能認不出這一劍……或許比起玄墨那動輒分割陰陽的大仙術,威力上其實仍頗有不如,但是,這一劍,真是近乎道矣!

  眼前這一幕,實在有點太過超乎想像,這傢伙,一百五十年間到底是怎麼修行的?

  但王舞本人對此卻毫不在意,一劍之後,胭脂淚重新變回纖細的模樣。王舞順手將其丟還給了王陸,然後長長伸了個懶腰。

  「呼~收工走人了。」

  王陸接過胭脂淚,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既然無話可說,那就不說。然而就在此時。

  胭脂淚上,一團黑色的霧氣自劍鋒處升騰而起,沿著劍柄陡然抓到了王陸的手腕!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30 09:07 編輯

johnny800408 發表於 2015-4-13 12:56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五十二章:萌妹子對黑人好有什麼錯?

  「……你這人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啊。枉費我一番辛苦消滅了對方主力,結果你居然還是被人暗算得手,蠢得我想和你斷絶師徒關係!」

  「你這賤人惡人先告狀的本事倒是爐火純青了啊,明明是你作為狗腿保護不力導致我不幸中毒,居然還有臉反噴我!?」

  「靠,沒我在旁邊你早就被他抓去失身了,現在你一身清白都要多虧我勞苦功高,你不思感激居然還敢指責我?」

  「一身清白?有沒有興趣來感受一下你所謂的清白的滋味啊?」

  「好東西還是你自己獨享吧哈哈……」

  星河漩渦中,師徒二人嬉笑怒罵,灑脫自如。

  然而從表情上看,卻實在看不出幾分輕鬆。王舞緊緊捏着王陸的手腕,玉白的手掌握得發紅,額頭上也滲出了晶瑩的汗珠。

  至於王陸,嘴角微微向上勾着,但面部肌肉已經因為過度用力而僵硬起來,被王舞緊握住的手掌一團烏黑,而且黑氣還難以阻擋地沿著手臂不斷滲透下去。

  兩人僵持了片刻時間,王陸嘆了口氣:「不愧是墮仙奇毒,換了這麼多種法子,居然還是攔不下來。」

  「好歹也是墮仙的王牌殺招,這麼容易就攔下來,他們還混什麼?」王舞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就連我也只能勉強把這種毒素壓在體內某個角落,換了你就別想了……」

  王陸笑罵:「靠,我又怎麼了?同樣修行無相功,我好歹還成就了元嬰,你這金丹有何資格猖狂。」

  「有啥用?」王舞立刻輕蔑地笑道,「咱們修行的早就不是一個版本的無相功了。」言畢,又正色道,「別拿我作標準,我的這條路不好走。」

  王陸點點頭:「看得出來,當年的純情少女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要說這條路好走,我也不信啊。」

  王舞哼了一聲:「這都誰的責任?」

  「……我的,我的責任還不成麼?」王陸搖了搖頭,忽然感覺自己和記憶中那個黃金一代大師兄開始越發重合起來,不過很快的,又感到一陣陣的暈眩,毒素已經開始不受控的擴散起來了。

  這個時候,就連王舞都放開了握緊着他手腕的手,沉默了一下,說道:「需要我給你個痛快的麼?」

  王陸問:「你打算讓我怎麼痛快?」

  「靠,死到臨頭都不忘佔便宜……」王舞罵了一句,又說,「你這鳥樣,一般的法子多半是不好使了,不如……」

  「不如合體?」

  「……你知道?」

  王陸笑了笑:「一劍碎星辰這種違逆了心魔大誓的招數,或許可以用你底牌無窮多來解釋,但體內三顆金丹要怎麼說?我又不是瞎子。」

  頓了一下,王陸面色微沉:「悠悠她還在麼?」

  王舞沉默了一下,而後開口,聲音卻不屬於王舞。

  「謝謝關心,我還在,不過像這樣的對話,大概是最後一次了。」

  王陸點點頭,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和悠久之歌交情不深,此時要說感傷什麼的,倒也談不上,問題在於……某個在體內放了三顆金丹的人,真的一點副作用都沒有麼?而且悠久之歌和她是多年姬友,彼此融洽,想要將自己包容進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有什麼副作用,都比眼睜睜看著你被毒死要強吧?」

  王陸搖搖頭:「也未必就一定能毒死,你也別太小瞧我了。」

  王舞掩嘴輕笑:「是是是,你最了不起,百毒不侵。」

  這種敷衍的態度顯然很傷人,不過,還沒等王陸開口駁斥,腦中忽然響起一個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的聲音。

  「哈哈,聖光在上,這可不是毒啊。」

  ——

  同一時間,群仙城內。

  仙一區,放置白玉棺的法陣已經滿負荷運轉,空氣中不時響起噼啪的爆鳴聲,紫青色的電弧來回竄動,令人不敢靠近。

  原先設計,能夠容納保存二十具白玉棺的法陣內,堆積了整整兩倍的數量。法陣還能夠維持不破,還要多虧佈陣的崑崙仙山長老功底足夠深厚。然而饒是如此,法陣外面仍有幾十具白玉棺無處存放。抬棺的修士們面色鐵青,憤怒的目光不斷在法陣內掃視,恨不得將其中的幾具白玉棺丟出來,換入自家的棺材。

  群仙城內形勢惡化之快,甚至比預期的還要嚴重。四相真君神出鬼沒,與河圖道人等數十位真君周旋,遊刃有餘,每一次出手都能造成慘重傷亡,更可怕的是毒素的擴散也漸漸失去了控制。

  墮仙奇毒,最可怕的就是那近乎妖孽的傳染性。一個人中毒,身邊所有人都有被傳染的風險。也幸虧這裡是群仙城,有大量的金甲力士和城內禁法,能夠在第一時間將情況控制下來。但所有人都知道再這麼繼續下去,崩盤是遲早的事。

  「……媽的,通天聖堂那幫老東西,平日裡眼高於頂的,有好處的時候搶的比誰都快。現在需要他們出手做事了,就跟白痴一樣……」

  「哼,先前群仙大比,他們向各家要資源要人手,吸血吸得人叫苦連天。現在群仙大比莫名其妙就沒下文了,也沒個說法。而且分明是他們招惹到了墮仙,結果卻是咱們承擔損失,這萬仙盟坑人也坑得太厲害了!」

  「是啊,用各家提供的資源佈下封閉毒素的法陣,居中的卻是他們幾個大門派的人……我們的人就要等在外面,操!就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他們的人是人,我們的人就是土坷垃?!」

  陣法之外,吵鬧乃至辱罵聲不絶於耳,諸多修士的煩躁和怒火宛如實質一般,壓得所有人都心中沉甸甸的。

  此時,忽然陣法外圍光芒一閃,一位身材高大的修士從中走了出來,一身疲憊。

  那修士穿著一身異常寬大的長袍,兜帽完全遮住面孔,顯得有些神秘。但在場的修士眾多,還是有人將他認了出來。

  靈劍派天劍堂長老,傲觀海,萬仙盟用藥第一人。如今法陣內外上百位中毒的修士,大多要靠他的丹藥來吊命,同時隔絶毒素傳播。

  不過,傲觀海再怎麼精通醫藥,一個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隨着中毒的修士越來越多,他也漸漸顧不過來了。如今剛剛處理完法陣內的四十人,就已經感到玉府空蕩蕩的,恐怕無力再為法陣外的人用藥了。

  他有些抱歉地向外面的人聳了聳肩,而後吞下一粒靈丹,便要原地打坐冥想,壓榨元嬰恢復真元。但還沒坐下,就聽不遠處有人陰陽怪氣道:「萬仙盟人才濟濟,偏要讓個崑崙奴在這裡攙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誰知道他下的藥裡面有沒有名堂?」

  這話說得已經不是誅心,而是熱辣又歹毒的攻擊了。一時間眾人臉上都有些變色,靈劍派雖然人丁稀少,在五絶之中勢單力薄,但五絶畢竟是五絶,可不是任人欺凌的……

  不過傲觀海本人卻渾不在意,只是安靜地盤膝而坐。這種種族歧視的言論,他見得太多,見怪不怪了。

  但傲觀海不介意,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介意。

  「哼!」一聲冷哼,如銀瓶乍破,而後眾人眼中就見到一道絢麗的彩虹橫掃過來。

  下一刻,人群中迸發一聲慘叫,方才陰陽怪氣的修士被一劍挑刺到了半空中,胸腹處被生生鑿開一個空洞,血灑長空。

  一位少女模樣的修士,右手平舉向前,五指指尖延伸出五道綵線,將那名說怪話的修士釘在半空,任由其胸腹空洞處的鮮血如瀑布一般湧出。而後,她目光向下掃去,冷聲說道:「危機關口,萬仙盟理應同舟共濟,這個時候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攻擊自己人的,多半是敵人的奸細。如有遇到,殺無赦。」

  說完,少女翩然落地,身姿宛如花間彩蝶,但結合半空中那具屍體,卻讓人感覺說不出的恐怖。

  「那人……誰啊?」私底下,有人小聲詢問。

  「還能是誰,當然是靈劍派自家人……據說是天劍堂最小的九長老,好像是叫華芸。」

  「等等,天劍堂不是一直十個人嗎?怎麼最小的是老九?」

  「……誰知道靈劍派的人怎麼回事?他們做事向來是莫名其妙。嘖嘖,大庭廣眾之下,把人說殺就殺了。真是霸道威風啊。」

  幾個人小聲議論了幾句,但任誰也不敢把話說得太過。生怕再惹出那個美貌卻狠辣的殺神。

  能讓一群滿腹牢騷的人閉嘴,當然不是因為華芸的美貌或者狠辣。

  而是因為剛才被她釘死在半空中的,是個擁有化神修為的邪修。如今萬仙盟在九州大陸勢力正強,邪修生存不易,能修到化神境界的多半都有不少保命絶活,戰鬥力也往往比同級的正道修士要稍強。結果……被人家一劍就給釘死了。雖然說他只是化神下品,好歹也是化神啊!

  靈劍派的人擅長越級挑戰,果然不是空穴來風。那個變態一樣的九州第一金丹就不說了,就連這個名聲不彰的小長老也是視化神如無物。意識到這一點,滿腹牢騷的人也只能把牢騷永遠藏在肚子裡。

  真動起手來,一個華芸就足夠他們這幫最多也不過化神中品的人頭疼,更何況華芸身邊還有個明顯比她更強的傲觀海?

  「哼,一群賤人。」承受諸多矚目的華芸,頗為不屑地掃視了一圈,然後坐到了傲觀海身邊。少女臉上很快就換上了笑容,非常熟稔地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

  「嘿,大傢伙,幹什麼呢?」

  傲觀海有些無奈地說:「師妹,你剛剛動手也太狠辣了吧?」

  華芸立刻撅起嘴巴:「切,那群賤人,不下手狠一點怎麼長得了記性?而且死的是個邪修,我認得他,最喜歡搞什麼子母陰幡之類的邪寶,早該去死了。」

  「唉……師妹你不是這樣狠辣的人,沒必要為了我勉強自己。」

  「大傢伙你好囉嗦啊,幫你忙還不領情,這麼笨難怪天天被五師姐欺負。」

  「五師姐是我……」

  「你的救命恩人!我都聽膩了!」華芸頗不滿意地打斷道,「瑤兒他們情況怎麼樣?」

  「……並不太好。」傲觀海搖搖頭,「我已經儘力而為了,但是這種毒非常古怪,阿巫說得沒錯,看起來並不像是真正意義上的毒。但具體成分還有待細細的分析。說來,尹玄自作主張,把自己當成試驗體,其實倒是幫了我不少忙。」

  「尹玄啊……」華芸有些皺眉,「那小子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

  「死人臉,你到底在想什麼!?」

  群仙城,某個隱蔽的角落,少年發出了憤怒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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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ny51213 發表於 2015-4-14 01:13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五十二章:正太攻略完畢

  舒嗣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憤怒過。

  身為市井遊俠兒,他其實早就習慣了被人欺騙,被人利用。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舒嗣並不是輸不起,事實上,他早就輸到麻木。

  市井廝混,他一個沒有後台背景,也沒有太多天賦和時運可言的少年郎,大部分時候都是占些小便宜,然後吃些大虧。有時候被身強力壯的幫派混混劫掠,有時候則被一些奸商剝削,但舒嗣總是能讓自己笑口常開。

  因為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舒嗣不會奢望太多,知足常樂,無論被任何人背叛、欺騙,都不會傷及心靈。

  但是,此時此刻,舒嗣卻痛徹心扉。

  「死人臉,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嗎?」

  在這一次甦醒前,舒嗣還來不及想太多,當時他只知道死人臉可能要被羅霄算計,一心一意要幫他脫困。但是經歷了再一次的沉睡後,他忽然感到頭腦輕靈了許多,很多問題串成了一線。

  比如,逼迫自己去和羅霄尋求合作,是不是故意讓他送死?比如玉骨功裡面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再比如現在,他能在自己腦海中直接發聲,是不是也在計算之中?

  舒嗣心中,對此早有了答案,但他還是要聽對方親口確認,才能真正相信。

  此時此刻,說不清心情怎樣。舒嗣甚至想,如果死人臉說一切都只是巧合,又會怎麼樣?自己會感到欣慰嗎?會將一切當真接受下來,換個心安嗎?

  可惜,死人臉並沒給他繼續糾結的空間。

  「是的,從一開始我就算計好了這一切。」

  「包括……讓我去死?」

  「當然考慮過你死亡的可能,但是按照計算,你並不會真的死。」

  「但是我已經變成現在這個生不如死的模樣!」舒嗣在心中怒吼起來,「死人臉,為什麼!?」

  「因為這樣更有利。」死人臉淡淡地解釋道,「現在你已經得到了羅霄的初步信任,而我也得以完好地隱藏了自己的存在。在我的預想中,這是最為有利的局面。」

  「最為有利?這算哪門子的最為有利?!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死人臉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以為你可以理解這一切。」

  「……」

  「對手是墮仙,能爭取到這個局面殊為不易。你現在已經是安插在羅霄身邊的一顆釘子,關鍵時刻翻轉過來,就能讓對手頭破血流。而同樣的事若是正面硬拚,恐怕付出百倍的代價都未必能做到。」

  舒嗣搖了搖頭,心中的悲哀卻更加深沉。他其實並沒有完全想明白死人臉的佈局,不過他也不必想得那麼明白。

  現在,他落入羅霄手中卻沒有死,的確就成了藏在對方身邊的一顆釘子。而要在墮仙身邊埋釘子,代價可想而知。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把我當成棋子?」

  死人臉坦然道:「沒錯,從一開始,你就是我手中最好用的一枚棋子。」

  「……」舒嗣心如死灰,片刻後酸澀翻湧,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死人臉有些奇怪:「你覺得委屈?奇怪,你為什麼要覺得委屈?」

  舒嗣只覺荒謬之極,你將我害成這個樣子,難道還不允許我感到委屈?

  「遇到我之前,你只是個朝不保夕的市井凡俗之輩,是我將你帶入修仙的世界,是我教你將慶豐商行發展壯大,是我將你由不名一文的小卒捧至舉足輕重的商界巨頭,你……有什麼資格委屈呢?」

  「……」

  「還是,你覺得英年早逝,對你來說太虧了?的確,你在群仙城生活時間不長,成為商界巨頭更只有幾個月時間,但這短短時間裡,你已經體會過了凡俗之輩輪迴十次也無從體驗的奢華生活,你每日的用度,足以供市井遊俠兒揮霍百年。你前幾日睡過的女人,更是凡人仰望不及的仙子。如此一生,對你而言該是死而無憾才對,更何況你並沒有死。」

  舒嗣聽了這些話,卻覺得更加冰冷。

  他當然知道死人臉對自己有多好,所以他一度在心中發誓,日後就算做牛做馬也會回報他的恩情……甚至個別激動時候,還想過粉身碎骨也要報恩。

  沒錯,一個性子油滑,出身市井的少年,竟為死人臉動了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舒嗣早就把自己這條命送給了死人臉。但此時此刻,他卻覺得冰徹入骨,心痛欲裂。

  過了很久,他問道:「死人臉,對你來說,我就只是一枚棋子麼?從始至終,你就只是在利用我,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嗎?」

  死人臉淡淡地說道:「你希望我有什麼想法?」

  「我……」舒嗣想要說什麼,卻覺得胸口發悶,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本以為死人臉會生硬地說不,這樣他也可以放下最後一絲僥倖,但是……那比生硬的拒絶更為傷人的反問,卻讓他陷入崩潰的邊緣。

  「沒錯,問的沒錯,我應該希望你有什麼想法?我只是個市井遊俠兒,多半活不過二十歲的浪蕩子,能希望赫赫有名的玄陰子對我有什麼想法?對我來說,一枚棋子的宿命,就已經很不錯了……」舒嗣的聲音越發顫抖,「死人臉,你就沒有半點人類的感情嗎?!你我在群仙城朝夕相處這麼久,就算是隻貓,是條狗,也該有些感情吧?我,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你怎麼能……」

  然而,就在舒嗣感情瀕臨崩潰的時候,死人臉忽然說道:「貓和狗,可不夠資格成為我的棋子。這一步棋,是我整盤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若非你我朝夕相處近一年時間,我也絶信不過你。」

  舒嗣聽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卻是心中忽而鼓蕩起的一股異樣暖流,他失笑道:「照你這麼說,能成為一顆棋子,還是件值得自豪的事了?」

  「我不好棋道,一生只下一盤棋,只執一枚子。」

  「這麼說,我應該感到慶幸,能成為你手中唯一的棋子?」

  「你的確應該感到慶幸,對於唯一的一枚棋子,我會竭盡所能。」

  死人臉的聲音還是那麼平平淡淡,然而舒嗣心中的怨氣,卻幾乎煙消雲散。

  是啊,死人臉一直都是這樣,冷冷淡淡的,自己指望他像正常人一樣表達感情,那不是強人所難嗎?而且,雖然死人臉不說,但其實……自己的確是被他當作傳人一樣培養。而且,自己作為棋子,被他利用的生不如死,可死人臉本人也沒好到哪裡去。這盤棋,其實他自己也是一枚棋子。

  想明白這些,舒嗣心中就只剩下一個疙瘩。

  「這些事,你提前告訴我……」

  「提前告訴你,你的表現就不會自然。你作為棋子畢竟只有不到一年,我信不過。」

  雖然死人臉說的是信不過,但舒嗣聽了卻更覺的心安。

  並不是因為他不重視自己,恰恰相反,因為太重視,所以才會信不過……而這樣的感覺,並不壞。

  「那麼……死人臉,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你是真死了還是假死?你把我安插在羅霄身邊,是想要我做什麼?」

  恢復了心境以後,舒嗣的問題一下子就多了起來。但死人臉還不及回答,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舒嗣立刻平心靜氣,也不敢腦海中的聲音對話。此時恢復了機靈的他,自然想得到不能暴露死人臉的存在。

  片刻後,屋門打開,不出意料的是羅霄。

  「看來你和這具傀儡肉身磨合地還不錯。」羅霄露出有些諷刺的笑容,「才剛醒就懂得哭了。」

  舒嗣心中一凜,猜到方才自己情緒激動的時候,很可能沒有控制好肉身……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險死還生,尤其是發現自己雖然沒死,卻生不如死,哭兩聲是人之常情。若非舒嗣急着和死人臉對質,恐怕也是要先哭過一番,才有餘暇考慮其他的東西。

  所以他不慌不忙,以恰到好處的姿態應對著羅霄:「……你想幹什麼?」

  羅霄笑了笑:「我想做什麼?現在群仙城裡想知道我在做什麼的人太多了,光是通天聖堂的長老恐怕就有一半人想這個問題想得發瘋,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但是過了一會兒,羅霄又開口笑道:「不過,閒着無聊,我倒是可以和你說兩句。比如,你想不想知道是誰在我背後指使這一切?」

  舒嗣心中巨震,而他也沒有刻意掩飾這份震撼。

  「你的背後,不是墮仙嗎?」

  「墮仙?」羅霄不以為然地笑了,「若是有貨真價實的墮仙,哪兒還輪得到我去給人家作狗。任何一個完整降臨的墮仙都能橫掃今日的群仙城……放心吧,真正的墮仙降臨,還早得很。」

  「咕噥。」

  舒嗣只聽得心驚肉跳,不由地嚥了口唾沫。

  「不過,墮仙們想要完整降臨九州也沒那麼容易,現在他們最多只是伸了一隻手過來。所以才需要幫手……或者說忠狗。」羅霄笑着指了指自己,然後又伸手指向舒嗣。

  「舒嗣,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當墮仙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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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系拍狼 發表於 2015-4-15 09:28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五十三章:和尚要逆天


  舒嗣被羅霄的邀請驚呆了。

  要他一起做墮仙的狗?

  羅霄怎麼敢提出這種荒唐的要求!?他腦子有病了麼!?殺了玄陰子,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居然還有臉要自己跟他一起作狗!?

  舒嗣恨不得當場解開褲腰帶尿他一臉!

  但是很快,舒嗣就意識到自己似乎不應該拒絶的太果斷。

  因為從客觀的角度看,自己似乎沒有什麼拒絶的理由……

  他是市井出身,天然就缺乏什麼忠誠感和歸屬感,自私自利是天性使然。如果墮仙一方能夠開出足夠高的價碼,他沒理由不心動。

  而墮仙能開出高價嗎?當然可以,連羅霄這種真君真傳都能毅然決然地叛變,墮仙手中的資源,恐怕超出九州修士的想像,收買一個舒嗣還不簡單?

  此外,照常理來看,舒嗣應該對萬仙盟充滿仇恨:他的恩師玄陰子將他當作棋子甚至棄子,毫不猶豫地犧牲了他,那麼按照正常的邏輯,此時的他,理應對玄陰子以及他所代表的萬仙盟恨之入骨。

  意識到這一點後,舒嗣不敢露出輕蔑或者否定的表情,生怕被看出什麼。他努力調整表情,讓自己顯得警惕而恐懼——正符合一個十幾歲的棋子應有的表現。

  舒嗣並不清楚自己的演技怎麼樣——以前在市井廝混的時候,每次裝死都會被人識破,然後好一頓胖揍。不過現在他也算是修仙者,對肉身和心靈的控制能力大大增強,說不定真的能瞞過去呢?

  不知是不是舒嗣運氣爆棚,羅霄的確沒有注意到舒嗣那快速變換的表情,而是自顧自地說道:「這樣的機會僅此一次,墮仙並不需要太多的幫手,在他們眼裡,九州大陸上的修士死光了才好,多留一個都是扎眼得很。現在力量不足才需要招募幾條忠狗,但他們的力量增長很快,要不了多久就再也不需要什麼忠狗了。」

  舒嗣一邊聽著,一邊在腦海中不停地盤算接下來該做些什麼。死人臉大概是怕了羅霄,對方在場的時候死活不肯跳出來說話,那麼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

  態度不能太積極,因為自己沒有積極的理由。同樣也不能太抗拒,比如直着脖子罵羅霄傻逼——風骨是有了,命估計就沒了。至於想辦法套對面的話……那就更是開玩笑了。他舒嗣的確是個油子,可羅霄也不是省油的燈啊,能從華嚴宗的底層一路走到四相真君門下,這種人會被人糊弄住?

  心念疾轉,舒嗣腦中忽的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他決定本色出演。

  「……為什麼找我?」舒嗣一邊說著,眼珠一邊咕嚕嚕地轉動,顯出幾分油滑氣質,「就憑我一個築基期的小人物,能給墮仙做什麼?」

  羅霄笑了笑:「墮仙才不在乎投誠的人是強是弱,反正在他們看來都是螻蟻。也不會在乎你是不是足夠聰明或者忠誠,因為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你玩不出花招。找到你的理由很簡單:方便。」

  「方便?」

  羅霄說道:「反正找任何人都是一樣,那麼找你又有什麼不行呢?」

  這個理由着實強大,舒嗣心中千百個不信,但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沉默不語。

  羅霄卻漸漸失去了興趣:「看來你也是個無趣之人,既然如此……」

  眼看羅霄已經抬起了手,舒嗣連忙說道:「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別說給墮仙當狗,給您當狗我也心甘情願!」

  「好。」羅霄點點頭,「那麼,接下來幫我做一件事。」

  「您說。」

  「咱們一起,想辦法幹掉黑。」

  「什麼!?」舒嗣大吃一驚,「為什麼要幹掉他?!」

  羅霄笑了:「很簡單,因為他是我的上司,而我不希望自己有太多的上司。我給墮仙作狗已經足夠了,沒必要再多一個主子。」

  舒嗣聽了心中更驚,原來羅霄的背後竟然是黑,那個曾經隱隱作為地仙首領的黑!不過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就憑一個羅霄一個舒嗣,有什麼資格去和地仙叫板?

  「同樣是墮仙的狗,彼此之間就不會有太大的差距。而且黑的行動太快,墮仙的失心散馬上就要在群仙城全面爆發,我們必須儘快阻止他。」

  舒嗣越聽越糊塗,失心散什麼的,他勉強能夠理解,能在群仙城全面爆發的,大約是一種奇毒吧。但是對墮仙而言,把群仙城裡的人都毒死才好,有什麼必要阻止他?

  「狡兔死,走狗烹。」

  ——

  「還是不行?」

  「還是不行……」

  仙一區,封毒陣外,幾名鶴髮童顏的修士彼此對視一眼,都是嘆息不已。

  墮仙奇毒,端的是厲害無比,從第一例毒發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天時間,中毒的人一個沒救回來,反而是嘗試解毒的修士,有不少不慎染毒,不得不被封在白玉棺裡等死。

  沒錯,等死。形勢發展到這一步,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會覺得這種墮仙奇毒,真的能憑現有的手段解掉。

  已經有太多的人在這種奇毒面前折戟沉沙了。五大超品門派的掌門人,地仙之中擅長解毒的落雪仙子……甚至這些人聚集起來,集思廣益,仍然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手段。

  目前能做的,只有將他們封禁起來,避免毒素更加瘋狂地傳播,而躺在白玉棺裡的人,在其他人看來已經無異於一具具屍體。而守在封毒陣旁的那些修士,就相當於守屍人。

  守屍人輪換的速度很快,一個時辰換一班,一班兩人。主要原因就是先前有守屍人莫名其妙中毒,於是白玉棺和封毒陣的效果開始遭受質疑。在諸多磋商和妥協之後,便定下了輪班制度——雖然中毒的人群因此擴大,但理論上只待一個時辰,應該不會有中毒的風險。

  只不過,這種差事當然不是人人願意接下來,被強制發配過來的,就會滿腹牢騷。

  「要我說,守着這些屍體幹啥?完全是給其他人找倒霉嘛!這白玉棺和封毒陣根本靠不住!秀水山莊的碧流仙子多好的人啊,莫名其妙就在白玉棺旁邊中了毒。我看還是儘快將這些棺材銷毀了才好。」

  「銷毀?說得輕巧,封毒陣最中間躺着的就是靈劍派的三個真傳。你敢跟風吟真人說銷毀的事兒,小心被人家一劍劈了。」

  「切,靈劍派怎麼了?靈劍派的真傳就不會死了?躺在白玉棺裡就能自行復活了?生死有命,他風吟真人就算砍了我,他的弟子也活不過來啊……講道理嘛!」

  「講道理?嘿嘿,風吟真人脾氣好,或許還能跟你講講道理,要是等王陸真人回來,你看看他肯不肯跟你講道理!」

  「王陸……王陸又怎麼了?區區一個金丹,我會怕他?……打不過我可以跑嘛!而且現在這局面,地仙出手都無濟於事,他又能怎麼樣?要是他有本事把毒解了,我立刻就去靈劍山腳下跪上十年去!」

  「兄弟,我勸你別把話說太滿……不是瞧不起你,但是跟王陸真人有關係的事兒,往往都容易出人意料。你以為他辦不到,他偏偏就辦給你看。如今群仙城情況這麼緊急,他卻始終沒有露面,我怕等他一回來,就要翻天覆地啊。」

  「靠,他要真能一回來就翻天覆地,幹嘛不早點回來?我看他多半是回不來了!四相真君下手看起來隨心所欲,其實很有規律,靈劍派四個真傳弟子,咱們身後就躺了三個,你覺得憑什麼王陸就能置身事外?」

  「……你愛信不信,到時候去靈劍山下長跪不起的時候,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哦。」

  ——

  「你說……這不是毒?」

  星河漩渦中,王陸有些意外地詢問着腦海中突然響起的聲音。

  「不過,是不是毒姑且不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我時刻與聖光同在啊。我尊敬的主人,這些年我其實一直跟在您身邊,您不會是忘了吧?」

  腦海中的聲音有些好笑也有些委屈。

  王陸當然沒忘,當初若非無面者以聖光粘合無相功和混沌破天神劍,他這顆金丹還沒那麼容易圓滿……如今世人皆知王陸以兩大功法為根基,攻守兼備,卻不知其實他的金丹內應該是蘊含了三種大道。無相功,混沌破天神劍,以及聖光之海。

  只不過王陸對聖光之海的那一套始終沒有什麼興趣,聖光的存在始終是作為一種黏合劑,存在感並不強。而當王陸成就元嬰後,多彩元嬰可以完美兼容多種大道,聖光的存在反而有些多餘。不過好歹也是西夷大陸的至強之道,放著不管也沒什麼壞處。

  王陸並不奇怪如今作為聖光教在九州大陸代理人的無面者,會時刻跟在自己身邊——如他所說,自己才是九州聖光的真正根源所在。

  他只是奇怪,無面者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一直以來,無面者都完美地扮演着小透明的角色,和王陸互不干涉,哪怕後者遇到險情他也視若罔聞。此時跳出來,着實有些奇怪。

  「沒什麼,只是見到了熟悉的東西,不由得感慨而已。」無面者說著,彷彿故意吊人胃口,不再言語。

  但是有了這句話的提示,王陸當然能猜得到真相。

  「能讓你覺得熟悉的,無非是聖光那一套。而你說這種奇毒並不是毒,難道是聖光的一種?唔,精神毒品?你們聖光教培養狂信徒的時候,就用了這種東西?」

  無面者在王陸的腦海中笑道:「這您就錯了……」

  「我們玩的,比這個要高級一些。」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30 09:24 編輯

哇系拍狼 發表於 2015-4-16 09:36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五十四章:我再重申一遍……

  「唉,年紀大了,人都糊塗了。」

  王陸一邊搖着頭,一邊暗罵自己居然失去了往日的敏鋭。

  其實他早該想到的,一種傳染性極強,發作之後就會令人失去理智,任人控制的奇毒……這不就是邪教麼!?

  而且,當年地仙們群英薈萃,勢力發展到巔峰時都對這種奇毒無能為力的話,一種可能就是墮仙的技術手段已經超出九州大陸太多太多,以至於地仙們傾盡全力也難以望其項背——但真有這麼巨大的技術代差,當年孫不平他們是怎麼堅持戰鬥那麼多年而沒有滅絶的?

  第二種可能,其實就是地仙們搞錯了毒素的本質,真的把它當毒來解,結果自然是事倍功半。

  現在想來,這第二種可能多半就是正解了。所謂墮仙奇毒,其實就是精神毒品,也就是邪教……中毒的人,不過是被人忽悠得信了教,這個時候你喂他吃再多的靈丹妙藥又有什麼用?

  當然,奇毒等於邪教,這只是王陸的猜測,但有無面者的佐證,他自信這個猜測不會有錯。

  「不過這裡還有一個邏輯問題。」王舞的聲音適時出現在王陸腦海中提出質疑道,「墮仙奇毒,至少也有上萬年的歷史——地仙們在一萬六千多年前就深受其苦。而你們聖光教的崛起也只有幾千年吧?」

  無面者笑了笑:「看來您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並不是說這種所謂毒素是傳自西夷大陸。而是兩者之間有共通之處。」

  王陸解釋道:「任何宗教或者信仰走到極端境地,其實都和毒藥無異。西夷大陸有聖光教,咱們九州大陸不也有五花八門的各種教?」

  王舞笑了笑:「比如智教?」

  王陸正色道:「智教絶非一般宗教,它始終代表着九州先進生產力……」

  「得了別廢話。」王舞一句話打斷了徒弟洋洋灑灑的智教推廣語,轉而問無面者道,「總之,你有辦法解毒?」

  無面者說道:「這不是毒,所以也談不上解毒。中招的人就如同被邪教洗腦,不由自主地淪為忠誠信徒。這個過程不可逆,所以想要讓他們完全恢復如初已經不可能,但是,事情的確還有迴旋的餘地。」

  「哦?過程不可逆,還怎麼迴旋?」王舞有些好奇。

  「王舞你悟性不足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想不明白麼?」王陸笑了,「既然是玩邪教,你怎麼能忘了我當年做過什麼?」

  王舞一愣便即恍然。

  要說玩邪教,王陸的確是此道行家!當年靈劍派把升仙大會上收取的弟子踢下山搞歷練,王陸一個智教攪得整個蒼溪州都不得安寧,那件事她可印象深刻得很!——為了智教一事,她被方鶴以管教不嚴的罪名彈劾了十多次,長老供奉也扣了三年,好在那個時候她的供奉已經扣到十多年以後,無關痛癢。

  王陸下山不到一年,白手起家創立一個教徒數量億萬的龐大教會,核心的發展模式就是將其他教會現成的信徒收納進來。簡單來說,就是信仰轉化。

  想要讓那些天然意志堅定,思維獨立的人加入教會,貢獻信仰,難度是很高的。但是世間凡俗之輩多愚昧,很容易就被人煽動起來,而且頑固不化,以王陸的本事都沒法說服他們聰明起來……最終才促成了王陸下定決心發展智教。

  站在其他宗教的基礎上,提煉出更富煽動性的教義,構築更為合理縝密的管理制度,再配合精鋭的人才和適當的時機,智教一飛衝天也就順理成章了。

  「……你是想讓那些中毒的人最後信了你的邪教?」王舞明白過來以後,簡直想笑,王陸這傢伙實在太壞。被墮仙控制固然是糟糕至極,可是信了王陸的智教……似乎也沒好到哪兒去,真正是才出龍潭又入虎穴。

  王陸說道:「我再重申一遍,智教始終代表九州大陸先進生產……」

  「你有信心能完成信仰轉化?」

  王陸笑了:「過去的戰績姑且不提,別忘了現在的智教可是跟聖光教逐漸合流了,而聖光教嘛……」

  無面者也笑道:「還是那句話:我們玩的,比這個要高級一些。」

  ——

  「……我們的目標不是黑嗎?可現在這是要做什麼?」

  群仙城中,舒嗣有些茫然地跟在羅霄身後,目光緊張地掃視着身邊的街道。

  他們兩人正行走在仙二區的寬敞路面上……此時的仙二區一片肅殺氣息,完全不同於往日裡熙熙攘攘的景象。警備等級被激發到最高級的金甲力士隨處可見,萬仙盟各大門派組成的巡邏隊也時不時出現在大街小巷的各個角落。

  然而無論是金甲力士,還是萬仙盟的巡邏隊,都對羅霄和舒嗣二人視而不見。有時甚至羅霄與對面的人肉身碰撞,將對方撞了一個踉蹌,對方也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當然是墮仙的手段,遠遠凌駕於當今九州修仙界的手段。

  如羅霄所說,一旦墮落成為墮仙的狗,好處的確是數之不盡。羅霄只是餵舒嗣吞服了一顆紫黑色的靈丹,舒嗣就感到體內玉府迅速膨脹,大量黏稠如漿的真元填滿了體內的每一個角落,而後又收縮聚攏,凝結成一顆渾圓剔透的金丹。不出意外,舒嗣已經成就金丹了。

  在他的認知中,天底下可從沒有這麼便宜的金丹。從虛丹到金丹的那一步,不光是法力的堆積,還涉及到元神的淬煉,與天地大道的結合。總之這一步任何人也無法純憑外力一蹴而就,所以金丹修士才被稱為真人——真有本事的人,才能叫真人。

  然而現在,這個九州大陸的常識就被他自己的親身經歷打破了。一枚丹藥,一粒金丹,天底下就是有這樣的美事!而且這金丹明顯不同於一般金丹,還有各種神妙之處,例如他只要按照羅霄教授的方法唸誦口訣,就變成了透明人一樣,可以自由行走在萬仙盟。

  不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萬仙盟能人異士那麼多,群仙城又是人家的主場,萬一真被發現了要怎麼辦?至少這麼行走在外總是一種風險。羅霄承擔風險的理由是什麼?

  「找人。」羅霄回答道,一邊說,他一邊掐指演算着什麼。以舒嗣的眼力來看,只能看出羅霄的推衍之法異常高明,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原先金丹巔峰的境界。

  多半也是得了墮仙的好處吧……自己只是當了羅霄的狗,就能一步金丹,那麼羅霄本人得到的好處又該有多大?他可是自稱,做了墮仙的狗以後,能夠和黑都差不太多,豈不意味着他有地仙的神通?

  但是,若是真有地仙的神通,找什麼人需要這麼吃力?

  「四相真君。」

  「四相真君?」舒嗣又是一驚,因為在仙二區街道上走了一陣,聽了周圍人的對話,他已經知道如今四相真君在群仙城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那是無數人殺之而後快的墮仙走狗,羅霄要找他幹什麼?

  「我要殺了他。」

  「殺了他?」舒嗣更不理解,「他不是咱們一邊的嗎?為什麼要找他的麻煩?」

  羅霄冷笑:「咱們一邊?可笑的想法,我不會和任何人站在同一邊,除了自己,其他的只有陌生人和敵人。而殺了四相真君,對我更有利。他的事情完不成,黑就別無選擇,必須親自出手,這就必定會露出破綻……」

  「可是,四相真君現在做的事,難道和我們利益不一致嗎?有他在,我看萬仙盟堅持不了多久了啊……」

  羅霄笑容更冷:「可是萬仙盟現在垮了,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功勞完全被他佔去,日後我又算什麼?你忘了我之前告訴過你的那句話?」

  舒嗣當然沒忘,狡兔死,走狗烹嘛,他暗中策劃殺掉黑就是這個理由,如今殺四相真君居然還是這個理由!這羅霄還真不愧是背叛的專家,如今背叛到墮仙陣營後,只考慮自身的利益,將墮仙的事業棄之不顧,行為本質上也可以說等同背叛,也不知幕後的墮仙知道了以後會不會直接滅了他。

  「只要我沒有觸及根本,並且能表現出不亞於四相真君的價值,墮仙就不會殺我。對於忠狗之間的撕咬,墮仙並不在意。」羅霄說著,中指陡然一顫,「哈,找到了。」

  下一刻,他拉住舒嗣的手,舒嗣只覺眼前一花,景象迅速扭曲,再還原時,已經是在仙五區了。

  不遠處,正是群仙城內赫赫有名的組委會總策劃宅邸,只是如今主人音訊全無,顯得門庭冷清。然後,羅霄此行的目標人物,就站在庭院門前。

  「師父,好久不見。」

  羅霄帶著詭異的笑容靠近過去,而四相真君轉過頭後,眉頭緊蹙:「你來這裡幹什麼?」

  說話間,四相真君已經抬起手臂,一道漆黑的漩渦在掌心處緩緩凝結,這是時刻開戰的節奏。

  四相真君由萬仙盟的中流砥柱淪為墮仙走狗,羅霄功不可沒。而如今雖然雙方已經立場一致,但四相真君當然不會因此就信任羅霄。被暗算過一次,他不可能再被暗算第二次。而正面搏殺的話,他畢竟基礎比羅霄強的太多,穩贏不輸。

  然而羅霄當然也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一次,他帶了幫手。

  「舒嗣,上。」

  下一刻,舒嗣腦中嗡一聲響,已經身不由己,向四相真君撲了過去!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30 09:29 編輯

哇系拍狼 發表於 2015-4-17 09:06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五十五章:求pv大賽投票啦~

  「師父,承讓了。」

  群仙城內,師徒二人的戰鬥結束的波瀾不驚。

  彷彿是轉瞬之間,勝負就見了分曉。羅霄的手臂穿透四相真君的胸膛,將一顆跳動的心臟生生挖了出來。

  四相真君面色無喜無悲,只是口中不斷湧出烏黑的血。目光中暗含嘲諷。

  下一刻,四相真君無聲無息的倒下。羅霄嘿嘿笑了一聲,俯下身子,將四相真君圓瞪的雙目合上。

  「師父,安息吧。」

  目睹了全過程的舒嗣,目瞪口呆,內心被震驚所填滿。頭腦完全無法轉動。

  身為當事人,戰鬥的全過程,舒嗣看的一清二楚……羅霄將他當暗器一般投擲出去,然後本人腳下一動,先一步殺到四相真君面前,化作血紅的右手直插真君的心臟。

  羅霄投敵叛變最早,得到的好處也最多。右手臂伸展間,彷彿將九幽深獄的血海狂濤也一併帶了出來。無數遊魂厲鬼在手臂旁飛舞咆哮,威勢驚人。但四相真君夷然無懼,一揮手便放出黑色的漩渦,將血海滔滔盡數吸納。餘威擴張,瞬間便打散了羅霄臂上的血色,並將其鎮壓得動彈不得。

  但下一刻,四相真君目光一轉,驚疑不定地看向了仍飛在半空的舒嗣,手中的漩渦不由停滯了一下。

  這一停,便讓勝負之勢徹底逆轉。羅霄毫不留情地抓住空檔,脫離漩渦的鎮壓,手臂血色再起,直接挖出了四相真君的心臟。

  戰鬥於是就這樣倉促結束。

  在舒嗣看來,這個結果完全無法接受,因為不合邏輯,不講道理,完全解釋不通。四相真君明明佔據壓倒性的優勢,為什麼最後一刻卻犯下了形同自殺的錯誤?

  他在自己身上分了神,可是為什麼?自己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一個速成的金丹,就算被當做暗器自爆,也傷不到他半根汗毛……

  「但卻會驚動周圍所有人,引來巡邏隊的追殺。羅霄正在強行引爆你體內紫金丹,一旦爆發,群仙城舉城震驚。而想要以外力將紫金丹的自爆過程逆轉回去,對於真君而言也非易事,所以四相真君會有片刻的遲疑,露出空檔。」

  舒嗣腦海中,玄陰子的聲音悄然響起。

  舒嗣大吃一驚:「死人臉,你怎麼出來了?羅霄可還沒走遠呢!」

  玄陰子冷笑道:「因為看起來沒有躲藏的必要了。」

  羅霄也是冷笑一聲:「哦,是你?我倒是真沒注意到你這小蟲子的存在……不過,既然你這藏頭露尾的貨色膽敢現身,也就是說剛才你聽到了?」

  舒嗣奇道:「聽到什麼?」

  玄陰子說道:「聽到了他賴以制勝的關鍵臺詞,沒記錯的話,羅霄,你剛剛在四相真君露出短暫破綻的瞬間,對他說了一句話,讓他下意識地徹底放棄了抵抗,這才能將其一舉擊殺,沒錯吧?」

  羅霄哼了一聲:「果然是聽到了……我對他說,師父,接下來就交給我,你可以放心去了。於是他就真的放心去了,強行將破綻拉長,讓我有機會殺了他。」

  舒嗣聽得莫名其妙。接下來交給我,你可以放心去了……就因為羅霄這麼說,四相真君就真的放心去了?這也太不合理了吧?!

  「沒什麼不合理的,因為那句話能讓四相真君意識到面前的人究竟站在哪一邊。然後麼……再加上四相真君中毒中的恐怕並不徹底,所以甘願引頸就戮,僅此而已。」

  舒嗣愣了一下,沒有聽明白,但很快他就張大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羅霄。

  「死人臉,你的意思是……這傢伙難不成是在……」

  話沒說完,就見羅霄面色一變。

  「閉嘴吧,正主馬上就要回來了。玄陰子,待會兒……」

  「用不著廢話,我還沒墮落到需要你來指揮的地步。」

  兩人話音剛落,忽然,一道令人呼吸也為之凍結的恐怖氣息從天而降。舒嗣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身體顫抖不休,體內黑色的濃漿不斷翻滾,如欲沸騰。而玄陰子也暫時隱蔽在了體內最深處。

  身旁,羅霄咬牙站在原地,屹立不倒,但體內卻不斷傳來骨骼壓縮、碰撞的爆響。

  而後,舒嗣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並不算太陌生的聲音。在群仙城居住得久了,看的比賽多的人,大多不會對這個聲音感到陌生。

  屬於漆黑之地仙的冷漠聲音。

  「為什麼要殺四相?」

  語調平淡,聽不出聲音主人的喜怒,但隨著話音降落,舒嗣和羅霄的壓力分明是更大了。

  舒嗣心中震撼,心靈彷彿暴風雨中的孤舟飄搖不定,此時想起羅霄方才所說:只要當了墮仙的狗,就彼此差異不會太大……真是個笑話!

  「殺四相……」半晌,羅霄才攢足了力氣,開口回答,「是因為他作為棋子,存在致命的缺陷,若是不儘早斬除,會對計畫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大影響。」

  黑衣的地仙沉默了片刻,又開口道:「你在說謊。」

  羅霄卻置之不理,自顧自地解釋道:「我在轉化四相的時候,要麼是手法不夠純熟出了失誤,要麼是他作為真君,身上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獨特佈置,使得轉化儀式不夠完美。總之,他並沒有完全被轉化,仍保留了一絲自我意識……所以他在執行命令的時候就難以盡善盡美,總是會留下破綻。他明明擁有在群仙城內大開殺戒的能力,卻滿足於不疼不癢的遊擊戰。因為他內心深處仍將自己當做是卑微的九州人,不肯對同類痛下殺手。我認為這像牆壁上的一道裂縫,隨時可能擴大,導致整個牆壁垮塌——他若是有朝一日失去控制,將我們的秘密暴露出去,那種損失,我恐怕承擔不起。」

  黑衣地仙又沉默了片刻:「你依然在說謊。」

  羅霄說道:「此外,我還有一個殺四相的理由:他做的事,我也能做,所以功勞不必分給其他人,主子們不需要養太多的狗。」

  「……」黑又開始沉默,過了很久,他抬起了手,「主子,更不需要自作主張,不夠乖巧的狗。」

  話音落,就聽羅霄發出一聲尖銳淒涼,如同鬼魅一般的慘叫聲。

  在重重威壓下屹立不倒的羅霄,痛不欲生地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他身上每一塊皮膚都在融化,而皮膚下面流淌出的,則是黑色的血漿。

  好在融化只持續了片刻,就被黑收了回去。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四相留下的工作做完,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

  羅霄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身體不由自主,顫抖不停。但他仍掙扎著回應道:「明,明白了。」

  聲音雖然痛苦,但是,同樣跪伏在地的舒嗣,卻從羅霄的目光中看到了喜色。

  不知過了多久,舒嗣感到頭頂的威壓漸漸消散了,才敢抬起頭。

  黑果然已經不見了蹤影。

  身旁,羅霄長長出了口氣——他的肉身仍呈半融化狀態,慘不忍睹,但羅霄看起來卻如勝券在握。

  「已經贏了一半了。」羅霄開口解釋,聲音因為聲帶的融化顯得模糊不清,「黑到底還是回來了,證明這邊的事情他的確放不下。接下來,只要在合適的時機再逼他回來一次,我的任務就大功告成了。」

  玄陰子適時現身,回應道:「黑現在在做什麼?」

  「不清楚,只知道不在群仙城內,而且非常重要,似乎涉及群仙城的根本秘密,而且和帝琉尊等人有關。既然如此,我只要不斷打亂他的步驟,逼他將時間浪費在群仙城,就一定能干擾到他。屆時,他要麼是忙亂中被帝琉尊所殺,要麼是回到這裡,被埋伏已久的我所殺。當然,他若是堅持不回頭也無所謂。他在群仙城內布下的所有殺招將全數作廢。」

  聽到這裡,就連舒嗣也可以肯定,這傢伙,似乎……

  「別誤會,我並沒有興趣作你們的同伴。我是墮仙的狗,這一點確鑿無疑。四相真君或許轉化不夠完美,但我卻是得到過完美的轉化,絕不會有立場上的動搖。」

  舒嗣聽得眉頭大皺,既然是墮仙的狗,為什麼所作所為卻分明是在妨害墮仙的利益?

  「我無意妨害主子的利益,只不過……」羅霄說著,露出一個恐怖卻燦爛的笑容,「狗咬狗,天經地義。」

  ——

  與此同時,星河漩渦中,王陸忽然停住了前進的勢頭。

  身後,無限遙遠的地方,仿佛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雖然只是朦朦朧朧的預感,但卻讓王陸無法置若罔聞。

  然而王陸一停,身後刹不住的人頓時遭殃。

  「我……靠!王陸你是故意的麼?!急停也就罷了,還把肉身繃得死緊,差點把我撞成平面人誒!」王舞一邊捂著鼻子,一邊聲討王陸。

  「讓你見識一下二向箔的厲害而已……」王陸搖搖頭,將自己的感受照實說了,果然遭到了恥笑。

  「尿急你可以直說……」

  結果話音沒落,就見眼前星河破碎,兩個急匆匆的人影從中飛了出來。

  「王陸,求你趕快去救救帝琉尊吧!」

  王陸目光一凝。

  「玄墨,白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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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30 09:43 編輯

danny51213 發表於 2015-4-18 19:55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五十六章:對不起我就是要作死

  「玄墨,白澤!?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對於突然出現的兩位地仙,王陸表現出了適度的驚訝,同時暗中將胭脂淚遞到身後,並對王舞比劃手勢,示意她再來一次一劍碎星辰,先發制人。

  而玄墨和白澤卻對王陸的惡意恍然不覺,一臉急切地催促道:「帝琉尊中計被困在雷池,請你趕快找人去救她!」

  下一刻,王舞破碎星辰的劍斬重現,彷彿要將白澤和玄墨碾為齏粉。然而劍斬才出手,迎面而來一枚金印閃電一般,正正轟在胭脂淚的劍尖上。

  金色的印章霎時間暗淡下去,白澤當場就噴了一口黑血,委頓在玄墨懷中。而王舞手中的細劍也發出一聲哀鳴,不甘不願地收回了噴薄的劍氣,同樣變得暗淡無光。王舞本人悶哼了一聲,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兩邊的選擇竟是不約而同!

  王陸皺了皺眉,目光冰冷地掃過玄墨和白澤。這兩人彷彿經歷過一場惡戰,遍體鱗傷,虛弱至極,而方才一劍後,白澤已完全作廢,只有玄墨仍保留着一定的戰鬥力,那麼下一個對手就是她了。

  上次分別,還希望再次見面時能夠並肩作戰,如今看來實在是奢望……

  「玄墨,想不到連你這濃眉大眼的也背叛了革命啊。」王陸冷笑着,從腰間抽出一口寒氣森森的長劍,劍身晶瑩剔透,劍柄處則以古字體寫着玄霜二字。

  昔日昇仙路上,王陸以玄霜劍一劍打穿所有幻境,劍勢兇猛勢不可擋,只是那一劍純粹來自取巧。如今他已有堂堂正正的元嬰修為,一口靈寶品階的仙劍恰到好處。不過,隨着王陸輕撫劍身,玄霜劍覆上一層血色,威勢千百倍地膨脹起來,呈現不自然的扭曲。

  這是王陸為自己預備的殺招之一,以元嬰修為引動靈劍自毀解體,在靈劍徹底崩裂前,可以斬出超越極限的劍氣。以王陸的推算,配合混沌破天神劍,在攻擊能力上勉強可以觸及真君級的底線。

  對於一個狀態完滿的地仙,這樣的攻擊不足為慮,但是對於一個重傷號來說就頗有威脅了……當然,想憑一口利器就跨過元嬰到地仙之間的天塹,實在是異想天開。

  所以,王陸準備了百口,千口利器。玄霜劍後面,還有上千口靈寶品階的武器藏於芥子袋中。

  那是萬仙盟為群仙大比而蒐羅的神兵武庫,王陸則借職務之便拿到了寶庫的鑰匙。必要時候,他就可以開啟這神兵武庫,以奢侈得令人髮指的方式,掀起暴風驟雨,屆時就算面對地仙也勉強有一戰之力!

  「停手!我們不是你的敵人!」玄墨大聲說道,她看上去疲憊而傷痛、渾濁的眼眸中倒映着玄霜劍的寒光,顯得絶望而無助,「王陸,醒醒啊!」

  王陸置若罔聞,手中玄霜劍已經如同點燃了烈火。但就在此時,他肩上多了隻手。

  「王陸,稍停一下,情況略有不對。」

  王陸回頭看著王舞,等待她的解釋。

  「剛才那道否決印……並不具備殺傷力。更像是在破妄,破除幻象。」王舞說道,「他們只是不放心我們是不是真人。」

  「哦?」王陸眉毛揚起一邊,心念疾轉,而後又伸手在劍身上右下向上輕輕拂過,指尖帶走了劍上的火氣。令其重新變得晶瑩而清冷。

  「怎麼回事?」

  玄墨終於鬆了口氣,身子一軟也是坐倒在地,但是面對王陸伸過來的手,她卻搖了搖頭。

  「不用管我們……去救帝琉尊。黑已經正式動手了,他在雷池設計埋伏了帝琉尊,我們很多人趕去救援,但卻敵不過他在雷池的天時地利。」

  「雷池?」

  玄墨伸出手,在虛空中輕輕一點,點出一道碎裂的星光。

  「雷池在群仙墓的最底層。跟着這道光,它可以帶你繞過洗星海。」

  王陸卻沒有急着接過星光:「告訴我更多。」

  玄墨長長出了口氣,努力平復自己四分五裂的心情後:「黑……設計引誘帝琉尊獨自前往雷池,那裡是群仙墓最為隱秘的所在,帝琉尊完全沒想到會在雷池遭到埋伏,措手不及受了重傷,然後……」

  王陸說道:「然後她向你們求助?」

  「不,她沒有向任何人求助……是黑,黑主動公開了雷池的地點,引誘我們前往救援,然後將我們各個擊破。我們……是因為陸別塵事先盜得一線天機,隱約算到此行不利,讓我們有了準備才得以逃脫。但是我們恐怕已經走不到群仙城了。」玄墨說著,苦澀地仰起頭,讓王陸看到了她咽喉處一絲黑意。

  「毒?」

  「我和白澤都中了他的毒……不過請放心,我勉強能將毒封在體內,不會傳染給你們……」

  玄墨話沒說完,已經被王陸用力握住了手。

  「你?!不要碰我!」玄墨想要將王陸甩開,但此時虛弱的她竟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纖細的手腕仍被握得死緊。

  然而下一刻,玄墨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灰暗的瞳孔中射出驚喜的神采。

  因為盤踞在她體內的無盡之黑,正以驚人的速度消逝着,彷彿積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團令人感到神聖而溫暖的光芒。玄墨就像是被泡在溫水中,滿身的冰冷都不翼而飛。

  「這是……?」

  王陸笑了笑:「歡迎加入聖光的大家庭。」

  玄墨雖然不瞭解聖光,更想不到聖光解毒的原理,但她知道,自己終於擺脫了曾經困擾地仙們無數年之久的夢魘。

  「王陸,謝謝你,你真是,真是……」玄墨顫顫開口,櫻唇微啟後,吐出的卻是語塞。她有太多的話想說,但千頭萬緒卻無從說起。

  不過很快玄墨就收斂激盪的心神:「謝謝你救了我,但現在帝琉尊的事情更為重要。她是我們所有人中最不可或缺的一員,請你……」

  王陸卻一聲苦笑:「你身上的毒,現在已經在群仙城爆發了,而能夠解毒的,看來只有我一個。」

  玄墨愕然。

  王陸的話,揭示了一個基本的矛盾。

  雷池中的帝琉尊需要王陸,但群仙城更需要。

  帝琉尊是地仙中的重要一員,可對王陸而言只能算是相談甚歡的朋友。而群仙城裡,卻是王陸的一切。

  王陸擁有解毒的靈藥,回到群仙城後,解毒的事情可以十拿九穩。但雷池中的黑佔盡天時地利,就連地仙們也接連折戟,王陸一個元嬰修士又能發揮多少作用?

  一個個問題浮現在玄墨腦海中,令她的心情不斷冰冷下沉。

  「為什麼要找王陸?」王舞問道,「理智地考慮,王陸無論如何算不上最佳人選。你們就算找我,也比找他要強吧?」

  前往雷池營救帝琉尊,的確九州第一金丹遠比王陸這個新晉元嬰更為適宜。

  「是帝琉尊說的。」玄墨答道,「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向我們求援,但是……她卻要我們將王陸找來。」

  王陸搖了搖頭,笑罵:「這傢伙,自己一個人去死不夠,還非要拉上我去墊背麼?」

  「絶不會!」玄墨的聲音高了幾分,「帝琉尊不會做這麼幼稚的事,她……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原因。王陸,你就算信不過我們,至少可以信任帝琉尊啊!」

  王陸反問:「若是信不過你,誰知道帝琉尊是不是真的被困雷池,甚至雷池是不是真的存在?或許你是黑派來的奸細,那麼先前的一切就都沒有討論的價值。」

  「我……」玄墨張口結舌,此時此刻,若是王陸執意懷疑,她的確沒有自證清白的辦法。

  「我沒有懷疑你。」王陸說道,「但是營救帝琉尊的事……」

  正在此時,忽然王舞說道:「去吧。」

  「嗯?理由呢?」

  王舞想了想:「兩個理由,第一是基於一個簡單的邏輯,敵人希望我們做的,我們就偏不要做。剛才咱們回歸群仙城路上,不是遇到黑的分身來襲麼?我現在想,那一劍是不是解決地有點太輕鬆了?就連白澤這種廢物,重傷下都能憑藉仙寶擋我一劍——好吧雖然代價是他好像快翹辮子了。但黑的分身連重傷的白澤都不如?」

  王陸沉吟道:「你是想說,黑的攔截,其實是一種障眼法,讓我們以為他不想我們回到群仙城?實際上……」

  「實際上我們要是真的不去群仙城,而是去雷池,他的麻煩就大了……當然這是我猜的。」王舞認真地說道,「而第二個理由就是,群仙城的問題,未必非你不可啊。」

  「我不去,還有誰能解得了墮仙奇毒?」

  王舞指了指自己:「我啊。」

  「……」

  「無面已經把墮仙那套把戲的原理都說穿了,信仰層面的爭權奪利嘛,又不是什麼開天闢地的獨創。我正好認識一個精擅此道的朋友,應我的召喚,應該也快要到群仙城了。」

  「……和悠悠類似的朋友麼?」

  「呵,而且你若是不放心我一個人,還可以加一道保險,比如封我一個聖光教聖女之類的頭銜,讓我擁有聖光的管理權限。總之還是那句話,群仙城的問題,未必非你不可。但是雷池那邊……帝琉尊點的人是你,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王陸沒有浪費太多時間考慮這個問題。

  「好,那就依你所言,你去群仙城。我去雷池,然後這邊這兩人……」

  玄墨說道:「我去群仙城叫人。那邊還有太多的同伴被蒙在鼓裡,若是能將他們發動起來,很快就能解開雷池的困局。」

  而先前重傷的白澤,則勉強支撐着站立起來:「我去雷池。我犯下的錯,我自己收拾。」

  ——

  群仙城外,一位女修士騎鶴駕臨。

  城門處,一排金甲力士擋住了她的去路。

  「來者,何人?」

  女修士見此情形,嫣然巧笑:「東籬州黎雲鶴,受無相真人之托,前來解群仙城之難。」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9-7 16:36 編輯

danny51213 發表於 2015-4-19 02:12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五十七章:結尾加個全劇終就爽了

  「雲鶴真人?」

  仙一區,封毒陣外,紅袍老祖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修士……若非她自稱是受王舞所托,並持有信物翠竹劍,老祖怕是早就出手將其鎮壓下來,當做奸細嚴刑拷打。

  實在是太可疑了。

  她自稱東籬州諸城出身,諸城是天下聞名的雄城,人傑地靈,東籬州至少有三家上品門派將總部設置在了諸城及周邊地區。紅袍老祖雖然不是東籬人士,對諸城也算熟悉,卻從來沒聽說過諸城有過這號人物。

  當然,九州大陸修仙界藏龍臥虎,有不知名的強者存在再正常不過了。但是,當天下群雄對墮仙奇毒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個不知名的修士跑出來說她有救世良藥,正常人都會覺得其中有詐。

  「是真是假,一試便知。」黎雲鶴輕輕一笑,便邁步走向封毒陣外的一具白玉棺。

  那白玉棺內,封着流雲宗的當代大弟子洪峰,因為送來的晚了,放不進封毒陣中,單靠白玉棺已經難以鎮壓毒素蔓延。此時洪峰印堂發黑,眼球快速滾動,顯得蠢蠢欲動。

  這是毒素即將全面爆發的前兆,而一旦毒發,就意味着洪峰將理智盡失,淪為墮仙走狗,屆時死亡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恩賜。白玉棺旁邊,流雲宗的掌門和幾位長老已經面色凝重地等在那裡,準備親手送門下大弟子上路。

  而到黎雲鶴靠近,幾人都露出複雜而警惕的神色。

  他們同樣懷疑黎雲鶴的身份,但此時此刻,她又向是一顆伸向溺水者的稻草,讓人別無選擇。

  長老們默默讓開空位,黎雲鶴點頭致意後,走到棺前,深深吸了口氣,將手掌按在棺蓋上。

  頓時,一道溫和親人的光芒自她指尖流淌而出,輕鬆地滲透過了棺蓋,照在洪峰的臉上。

  「咦,那是……西夷的聖光?」

  群仙城內的確是群英薈萃,守在封毒陣附近的人中,就有參與過當年遠渡西夷戰役的高手,一眼就看出了流淌在黎雲鶴手中的是西夷聖光。

  發出感慨的人並沒多想,但流雲宗的長老們卻像是被觸發了機關一樣,下意識將手伸向了黎雲鶴。

  西夷的東西,在九州人看來畢竟有些異端邪教的味道。而一個陌生的女修士忽然展現出異端的力量,如何不引人警惕?

  但出手的長老卻沒注意到,此時黎雲鶴看似雲淡風輕,維持聖光卻需要全力以赴,根本心無旁鶩,此時若是被人驚擾,後果難料。

  下一刻,一道翠綠色的光芒劃破空間,憑空出現在黎雲鶴身旁。

  啪!啪!

  清脆的兩連響後,兩位下意識出手的長老忍痛收回了手臂,然後驚疑不定地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白衣女子。

  「王舞?!」

  「你們……好歹也是名門正派的長老,不要隨意對一位女性動手動腳好不好?尤其對方已經名花有主的情況下。」

  「呃……」流雲宗的長老對這快速的變化還有些適應不能,下意識問,「誰?」

  王舞拍了拍傲人的胸口:「當然是我。除了我還有誰配得上聖光教的聖女?」

  說完,她不再理會流雲宗的長老,而是轉過頭,專注地看著黎雲鶴釋放聖光,然後悄悄握住了黎雲鶴垂在體側的另一隻手。

  過了不多久,黎雲鶴就抬起棺蓋上的手,順勢擦去額頭上的汗水:「行了。」

  「行了!?」

  流雲宗的長老最是等待不及,連忙聚攏過來,而後驚喜萬分地見到洪峰睜開眼睛,有些睏倦,有些迷茫地呢喃:「這裡,是哪兒?」

  下一刻,沉重的棺蓋被掀飛。洪峰迷茫中被師父用力的抱住,一向嚴厲的師父此時竟語音顫抖。

  「洪峰,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不久,東籬州雲鶴真人可解墮仙奇毒的消息,在群仙城內如爆炸一般傳播開來,

  然而,在人們欣喜若狂之餘,卻沒有注意到,那些被聖光解去奇毒的人,看向黎雲鶴和王舞的目光中比往常要多了些什麼……

  ——

  「這就是……雷池?」

  星河中,王陸驀然駐足,為眼前奇景震撼。

  繞過遮眼的星河,只見千億星辰匯聚成池,光芒炫目耀眼。池中雷霆如蛇攢動,每一道雷光炸裂,都彷彿天雷刑劫爆發,令人心底發顫。

  面對此情此景,任何一個修仙者都不會無動於衷。雷池中蘊含著天地至理,也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大恐怖,越是在修行路上前行,越是對此有更深刻的共鳴。

  那種發自本能的畏懼,讓王陸驀然止步。但只停頓了一瞬間,王陸就再次啟動步伐。

  「真是個美麗的地方。」

  隨着一聲感慨,王陸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讚賞,而後深吸口氣,前進的速度變得更快,越來越快。

  玄墨跟在王陸身後,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自己有些追趕不及。

  不久前,當玄墨第一次親眼目睹雷池奇景時,足足一炷香的時間裡腦中一片空白,若非白澤及時醒轉,將她拍醒,恐怕她還要被震懾更久。

  然而王陸剛才用了多久恢復清醒,一息,兩息?而且在清醒以後,意志竟如此堅定,完全無視了雷池的恐怖氣息,前進的速度竟是越來越快……

  玄墨看到此處,微微一愣,越來越快?王陸先前已經是在全力飛馳,如今怎麼更快了?

  玄墨思忖片刻,忽然明白,王陸此時是在借助雷池的威壓氣息洗練仙心,再以仙心的澄淨推動元嬰成長,這傢伙,竟是一邊行路一邊修行!難怪速度越來越快!他初入元嬰,加上根底深厚,正是修為進境最快的時候,此時得雷池之助,簡直如飛躍一般。

  而玄墨本人,重傷之下,竟有些跟不上王陸的腳步了……

  此時,玄墨眼前忽然多出一隻手。

  王陸並未回頭:「跟上。」

  玄墨一笑,拉過王陸的手,借他的力道,速度更上一層樓。

  「難怪帝琉尊會對你另眼相看。」

  王陸眯了眯眼,笑問:「……因為我夠快?」

  「……」

  ——

  不多時,王陸和玄墨沿著一條隱蔽小徑,避開狂放的雷霆,深入雷池。

  雷池之中別有洞天。

  一個巨大的修羅殺場。

  舉目四望,天蒼蒼野茫茫,天降紅雨,血海如漿。

  王陸相信,曾幾何時,這裡還是一處美不勝收的秘界仙境,餘光所及的角落,仍能看到高聳在血海之上的仙山。山上樹木蔥鬱,綠意盎然,有飛禽走獸。

  然而此時這仙山美景被血雨洗刷,樹木凋敝,禽獸倒斃,仙山成為幽冥絶域。而山腰以下更是浸泡在濃稠的血海中。血海深沉如獄,時而攪動翻湧出漆黑如墨的顏色,彷彿醞釀著絶大的恐怖。

  見此情景,玄墨身體微微顫抖:「竟然惡化得這麼快……啊,那邊!」

  王陸沿著她手指方向看去,在濃稠如墨的血雲籠罩中,看到了一抹紫影。

  雖然色澤暗淡,光芒微弱,但帝王紫氣,王陸絶不會認錯。帝琉尊就在那邊!

  「好,目標之一已經找到了,接下來是目標之二。」

  有帝琉尊,當然也會有黑。

  那一抹紫影周圍,是深不見底的漆黑。黑暗中,不時閃爍光芒,但很快就被黑暗吞噬,彷彿大海浪潮中捲動的一朵浪花。

  「啊……」玄墨輕掩住嘴,目光抑制不住地傾瀉出悲傷。

  黑暗中的閃光,正是聞訊趕來的地仙同伴,當初被帝琉尊放逐的人們,大部分都來到這裡,與黑作殊死之鬥。只是,這些曾經舉手抬足令天地變色的稀世強者,在佔據了天時地利的黑面前,卻彷彿不堪一擊。

  而她的同伴們,此時是在作殊死之鬥。地仙們並沒有那麼容易戰死,但在黑暗包裹下,無非垂死掙扎。

  黑以一人之力獨鬥諸多地仙,甚至還壓制了帝琉尊,卻仍遊刃有餘。王陸和玄墨只覺得身體一冷,像是被什麼殘酷而強大的東西盯上了。

  「我現在有點後悔沒帶上王舞了。」

  顯然,當王陸和玄墨看到黑的時候,黑也發現了他們兩人,而面對這樣一個毀天滅地的強者,這兩人實在是顯得無比渺小。

  王陸的神兵武庫也好,玄墨仍握在手中,準備作殊死一搏的底牌也好,在這種滔滔大勢面前都不值一提。

  「……不過,走到這一步,也只能勇往直前了。」王陸吐了口氣,再次換上笑容,然後以更快的速度向黑暗進發。

  雷池的氣息能讓他修行,此時威壓恐懼還在雷池之上的黑當然也可以。王陸玉府仙心被磨礪得璀璨生輝,光芒映射在元嬰之上,基礎的三色元嬰竟隱約要迸發出第四種光芒!

  當然,此時就算晉陞九色元嬰也仍嫌不足,但這個時候,轉身逃跑同樣也來不及了,只能信任帝琉尊的判斷。

  她千叮嚀萬囑咐將自己叫來,總不是讓自己來送死的吧?

  「王陸。」耳旁,響起玄墨的聲音,「帝琉尊要見你,一定是有翻盤的計劃。待會兒我會想辦法纏住黑,哪怕只有一個瞬間,我一定會為你爭取到機會。」

  「好。」

  下一刻,玄墨陡然爆發,一步就來到王陸身前,如流光一般,義無反顧地撲向漆黑。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30 09:51 編輯

danny51213 發表於 2015-4-20 03:00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一百五十八章:遛猴

  「開!」

  隨着玄墨一聲震驚天地的暴喝,澎湃浩瀚的仙靈從她體內噴湧而出,瘋狂攪動雷池戰場的天地靈氣,形成一道駭人聽聞的龐大仙術。

  開。

  仙術的名稱只有一個單字,然而其中蘊含的威能卻是無窮無盡。開門是開,開山是開,開天闢地也是開!玄墨一道大仙術砸向前方的無盡黑暗,只見漆黑的世界滾滾翻湧,竟從中豁然綻開一條細細的裂縫,裂縫中有青天白日,有惠風和煦,如同煉獄中的天堂。

  地仙神威,確能改天換地。與這道開天闢地的大仙術相比,天劫刑雷似乎都黯然失色。佔盡天時地利,營造大黑天的黑看起來再也不是那麼不可戰勝。黑暗中的一線光明雖然微弱,卻如星星之火,點燃無盡希望。

  就在同一時間,被漆黑包裹的地方爆發出十餘道光芒,那是先前被黑所淹沒的地仙再次奮起餘力,燃燒生命以響應黑暗中的一線天。

  「王陸,快!」

  玄墨七竅中不斷湧出金色的血液,為了維持這道大仙術,她早已超負荷運轉,仙肌玉骨在反噬之下節節斷裂。黑暗中的希望之火雖然熊熊燃燒,她的生命之火卻不斷衰弱……

  然而此時此刻,王陸卻像是看呆了一樣,駐足原地,沒有動彈。玄墨目眥盡裂,再次催促:「快啊!我撐不了多……」

  話音未落,王陸面色一變,向前伸出手去,但動作卻仍慢了半拍。

  前方,被分割成兩半的黑暗陡然併攏,一線光芒霎時熄滅。蒼穹之上,無數道雷霆光芒在血雲中綻放攢動,瞬間匯聚合一,直貫而下。粗大的雷柱直徑足有千丈,將玄墨完全吞了進去。

  雷柱轟降只有一瞬間。待光芒散盡,只見下方血海顯出一個方圓千丈的圓形空洞,幽深不見其底。而血海滔滔,浪潮呼嘯,經過空洞時卻自發繞行,不予接觸,彷彿此地的空間已經發生了扭曲,被那道落雷轟出了一條不容外物通行的特殊通道。

  這等威勢,別說玄墨正在油盡燈枯時,就算狀態完美也難以正面抗衡。這是雷池的天地之怒,已非一介生靈所能敵。

  然而玄墨並沒有死。

  此時的玄墨,正立足於一座枯山山頂,被王陸攬在懷中,渾身顫抖,乏軟無力,目光中淡金色的血淚不斷流淌下來。

  是王陸救了她,生死關頭,一口通體漆黑的細劍代替她出現在原先的位置。而玄墨本人則被轉移到了王陸懷中……王陸犧牲了手中一口靈寶飛劍,換下了玄墨的性命。

  「還好我猜得到。」

  王陸冷聲說著,放開了玄墨,任由其委頓在地。枯山山頂被血雨洗刷,遍地血漿。玄墨一身輕紗似的仙衣很快就被紅黑色沾染,但她卻忽然不覺,仍埋首趴伏在地上。

  「給你五息時間調整。」

  方才王陸以靈劍換玄墨,這種人劍互換建立在人劍合一的基礎上,生死關頭黑劍的劍靈強行與玄墨產生共鳴,將她換出了雷擊範圍,自身則煙消雲散。那一刻,玄墨的確因此得救,但也因此受了極重的創傷,她的心靈幾乎等於被徹底摧毀了一次。

  黑劍劍靈臨死前的痛苦與怨恨,她感同身受。可惜,沒有更多的時間讓她緩慢平復,她唯有運轉仙心,強壓下悸動,恢復冷靜。

  「好,待會兒我可以再來一次。」

  王陸沉默了一下,點點頭:「好,再來一次。」

  在玄墨第一次出擊時,王陸憑着過人的判斷力和直覺,猜到黑很可能是在引蛇出洞,因此僥倖逃過一劫。然後,王陸猜黑應該沒辦法再醞釀一次雷擊了。

  經過方才一次雷擊後,頭頂的血雲明顯稀薄了不少,其中遨遊的雷蛇也少了很多。

  不過形勢並沒有因此變得有利,玄墨一擊未果,已到了崩潰的邊緣,七竅中金色的血液不斷湧出,無暇的肌膚大片大片的龜裂……彷彿隨時都可能倒下。

  但玄墨並不打算放棄。

  她深深吸了口氣,睜開眼,瞳孔變得一片血紅,七竅中流出的白金血液倒流回去,顏色也從金色變得殷紅。

  王陸挑了挑眉毛,心知玄墨這已經不是在拚命,根本是在捨命了。

  她在壓縮仙靈,將體內殘存的力量全部收斂壓縮起來,以期最強的一次爆發。所以被仙靈沾染的血液才會重新變回紅色,失血也被這股吸力牽引重新回到體內……

  但這種壓縮法,卻是建立在有去無回的基礎上,仙靈、元神、玉骨、天地靈氣……全部糅雜在一起後,想要再分開可就難了。然而若非如此,重傷垂死的玄墨又要如何用出第二道大仙術?

  察覺到玄墨的動作後,黑立刻作出了反應。天上的雷蛇雖然細小不成氣候,此時卻紛紛咆哮着衝下雲端。血海中,也跳出來形色各異的魔獸妖靈,準備圍剿。

  見此情形,王陸心中一動,立刻開啟神兵武庫,將一口口靈寶品階的神兵一字展開排在身旁。

  「去!」

  王陸手掐劍指,瞄準雲端落雷一聲厲喝,頓時一口短劍化作疾光直衝而上,與落雷碰在一起,兩相消散。

  與此同時,另有三口火相飛劍,分別迎向了三頭血海中的妖靈,而後毅然自爆,將這些實力強橫的妖靈瞬間蒸發。

  元嬰級的修為,在這個戰場上已經不足以自保,唯有倚仗神兵武庫,以奢侈而殘酷的手段苟且拖延。

  玄墨清楚地感知到了這一切,心中不斷湧起悲慟。

  經過與方才那黑劍劍靈的短暫共鳴,她很清楚這些帶有靈性的飛劍被當做消耗品般自爆,是何等的痛苦與絶望。而身為主使者的王陸……他並非天生冷血殘忍,以劍指驅使飛劍去死,他心中一定也承受着極大的壓力。

  所以,她更不能浪費這寶貴的契機……然而,就在玄墨準備將一切都融合起來的時候,忽然被王陸伸手拉住。

  「等一等。」

  玄墨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你瘋了!?」

  這是付出了何等慘烈的代價才爭取到的片刻光陰,你居然要等?等什麼?!難道你看不出這片戰場上,時間究竟對哪一方更有利嗎?

  「等一等。」王陸再次強調,聲音也重了幾分。

  玄墨強忍着五內俱焚的壓力,還是決定聽從王陸的意見,只是……

  「你到底要等什麼?」

  王陸沉默了一下,聲音略微顫抖:「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現在是黑在催促我們行動。」

  說話間,他忽然右手前伸,撐起一道金燦燦的無相劍圍,將兩人包裹進來,左手則向另一個方向用力一指。

  下一刻,劍圍內的兩人便從山頂消失,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

  一個滿目星河璀璨,冰冷卻又火熱的地方。

  雷池之外。

  「好在我足夠謹慎,來之前先設置了一個路標。」

  所謂路標,自然是提前佈置好,用以人劍互換的飛劍。但王陸話音未落,就被玄墨用力抓住了衣領,瞪着血紅的雙眼質問:「王陸,你到底想幹什麼!?」

  「一個簡單的邏輯。」王陸用力握住玄墨的手腕,將那雙纖細的手一點點扳開,以便他能清楚地說出話來,「敵人越想要我們做的,我們越不能做。黑的做法,像是在焦躁地催促我們發起第二次衝擊,但是理論上他沒有焦躁的理由,時間對他更有利。」

  玄墨稍稍冷靜了少許:「然後呢?」

  「然後,我猜他是遇到了什麼麻煩,需要儘快解決我們兩人,以便騰出手去解決那個麻煩。換句話說,他是分身乏術了。」

  「所以你想說,現在時間站在我們這邊?」玄墨問,「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你有多少把握!?」

  「一成都不到。」王陸搖搖頭,「但是,當時發起第二次衝擊,成功的可能性,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玄墨咬了咬牙,意識到王陸所言不虛。當時黑能從蒼穹落下雷霆,能從血海召喚妖靈,手中底牌不知道還有多少。

  「所以,等一等吧,我想變數很快就要來了。」

  ——

  「黑……大概很快就要來了。」

  群仙城內,羅霄高高仰起頭,目光穿過群仙城厚重的穹頂,彷彿看到了無限遙遠的地方。

  「你確定?」

  羅霄搖頭笑道:「失心散被解,底牌被掀開,若是這樣他都不肯回來,我就跪下來喊他爹就是了。而且對我來說,何需那麼高的把握。有個一兩成的機會就可以下注去賭了,就算事情失敗,又能有多大損失?抱緊墮仙的大腿,黑還殺不掉我。」

  頓了頓,羅霄又說:「不過,我想他一定會回來。失心散被解開,或許他還能忍,但是這個東西若是丟了,他必死無疑。」

  舒嗣看著羅霄手中的一瓶青色小瓶,好奇問:「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那麼重要?」

  羅霄瀟灑地將小瓶丟了過去:「失心散的根源,墮落之渦。」

  「啊?!」舒嗣嚇了一跳,手忙腳亂,險些將小瓶丟到地上。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30 09: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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