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第一強兵 作者: 鱸州魚(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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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3-7-12 15:38: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2 1149683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18 14:40
八一七章 前因后果

見諸葛亮還要爭辯,王羽擺一擺手,問道:“孔明,你會不會也覺得青州和遼東很像?”

“唔?”這一問有些突然,以諸葛亮的機變,仍然想了想,才點點頭道:“是有點……”

豈止是有點,兩邊的很多政策簡直像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一樣。抑制豪強,均分田地,重視教育,尚武,甚至連對航海的態度都差不多。如果一定要說區別,那就是青州做得更徹底,成果也更大。

想到這里,再結合王羽一直強調的遼東威脅論,諸葛亮不由有些疑惑,難不成這二位真是師兄弟,所以彼此之間一定要爭出個高低上下?

“言不由衷了啊。”王羽不知道諸葛亮的聯想力這么豐富,但看他眼神,也能知道他這話不是出自肺腑,“可能有人覺得,正是因為很像,所以本將才一定要將遼東勢力提前扼殺,但說心里話,本將的心胸雖然不寬,但也沒那么狹隘。”

他豎起兩根手指,沉聲說道:“遼東的威脅主要在于兩點,公孫度的野心和遼東水師!”

“何以見得?”諸葛亮的眉毛擰成了一團,王羽一直在說公孫度野心不小,但后者頂多就是在遼東打打烏桓,欺負欺負高句麗和三韓,也沒見他真的做出什么有往中原靠攏,意圖加入爭鼎行列的舉動啊。

諸葛亮不加掩飾的將半信半疑的心情擺在了臉上,覺得王羽還是緊張過度了。

“青州、遼東兩家交惡,應該是從海貿之中的分歧開始。孔明你應該也知道,沖突一開始屬于無心之失,但演變起來,卻是愈演愈烈,你有沒想過,根由在哪里?”

諸葛亮發現,不知為什么,和自己探討問題時,主公特別喜歡用這種提問的方式。他倒是不排斥,因為這樣的對話方式很有利于思考,只是這種特別待遇讓人覺得很奇怪罷了。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

青州海上主動渡海去遼東,是因為遼東的船隊裝載量有限,而且一年只來兩趟,滿足不了商人們趨利的需求。

太史慈東渡的意義,遠不止開疆拓土那么簡單,那是個信號,告訴所有青州人,一個嶄新的航海時代來臨了。最富有勇氣和冒險精神的那些人感受到了王羽無形的號召,紛紛追隨在他身后。

三韓和倭島的航線還在探索摸索階段,航海技術也不夠成熟,只有具備官方身份的人才有資格和能力去打先站。往江南的航線與傳統的航海模式差不多,只能沿著海岸行進,無法發揮青州新式海船優異的性能。

所以,遼東和幽州,就成了擺在青州海商面前最有價值的目標。

測量位置的六分儀,還遠未達到全面普及的程度,以諸葛亮所知,在主公召集的那批陶瓷工匠搞定所謂的玻璃之前,六分儀是怎么也不可能普及的。

而青州的海商又都是個人行動,從那里出發的都有,注重的是時間和效率,不可能專程跑到東萊出發,沿著既有的航線去東沓港和遼東官方交易,于是便有了令公孫度深惡痛絕的走私行為。

一開始,柳毅向負責海貿的糜竺提出交涉時,后者認為沒什么大不了的,商人們風里來,浪里去的,還不就是圖個利潤?

就算是走私,海貿的大頭還是會落在公孫度手里,畢竟他自己擁有船隊,能做出的貿易量,比那些在海邊撞運氣的豪強多得太多。而青州這邊,反正有稅收,客觀條件又是如此,糜竺也不覺得有必要和可能禁止海商的這種行為。

但遼東的反應卻很大,抗議不果之后,柳毅沒什么表示就走了。但僅僅隔了一個月,成山角的崗哨就回報說,發現遼東的船隊通過,吃水都很深,應該是貨船。很顯然,遼東這是有意繞過青州,直接去徐州乃至江南尋找新的合作伙伴了。

糜竺一下就緊張了起來,將這件事上報給王羽,詢問對策。

也正是從這時開始,青州的將軍幕府才意識到,原來大家將遼東當成青州的附屬勢力是一廂情愿了,公孫度似乎也不是安分于在遼東當個土豪的鄉巴佬,他也是很有脾氣的一方霸主。

這個時候,如果青州方面放低姿態,采取點補救措施,未嘗不能消弭隔閡。但那幫子百戰百勝的悍將雖然在王羽面前很乖很老實,對外的時候卻一個比一個囂張,哪肯向偏遠地區的一個小諸侯低頭?

何況,在海商大規模興起之后,海貿利潤也是節節攀升,誰會為了顧慮公孫度的心情,就加些條條框框來限制啊?

實際上,王羽對海貿的重視,也不僅僅是看重利潤,他更看重的是海商們的歷練。相較于風高浪急的東海、南海,渤海就像是個平靜的洗澡盆一樣,就像是西方的航海家們,也是在地中海磨練了很多年之后才走向大洋,華夏的航海業,同樣要有個漸進的過程。

“所以,這件公案很難說誰對誰錯,只能說各有各的利益訴求。公孫度沒能力整合遼東的商貿,那他就只能少賺點,總不成咱們這邊降低規格,刻意去迎合他吧?”諸葛亮如是回答,旋即又疑問道:“可這和您對遼東的處置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而且關系很大呢。”王羽不賣關子了,直截了當的說道:“遼東歷年海貿所得甚厚,然則,以張方在襄平所見,公孫度自身的用度卻非常節儉,除了發妻之外,不蓄滕妾,不養奴仆,所得全都投入到了軍備之中……”

王羽掂著手中的信,笑容微冷:“子義的信中說的很明白,遼東的大型戰船超過了百艘,中小艦只不計其數,軍中兵甲雖多是舊物,或制作粗糙,但甲胄的裝備率卻是極高,更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近衛輕騎,極擅奔襲作戰……孔明,你這么聰明,難道就沒有什么聯想?”

“主公的意思莫非是……”諸葛亮緊蹙著眉頭,若有所悟,卻還有著一些遲疑。

在來青州之前,諸葛亮從未將海洋與軍國大事聯系起來過,海洋給他留下的印象,只有少年時吃過的那些海鮮。

直到來了青州,看到了王羽以大魄力,幾乎可以說是用縱馬狂奔的速度,將整個青州推動著進入了海洋時代,他才漸漸觸類旁通,對海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即便如此,在王羽做出決策之前,他也未曾想過,海運竟然能為數萬人的軍隊輸送補給,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都不到的水手替代了民夫,船只替代了車馬牲畜,打造出了一條更快,消耗更小的生命線。

現在,更先進的理念來了。

聽話聽音,主公的意思顯然是在說,公孫度雖然僻處遼東,但始終惦記著來中原爭雄,甚至還為此做出了海上運兵,萬里長途奔襲的準備!

這是諸葛亮從前絕對無法想象的一件事,但現在看看,還真有這種可能,至少技術上是行得通的。他甚至都找不到理由為公孫度開脫,早在王羽入主青州之前,公孫度就曾派遣官吏和少量兵員渡海,在東萊設立了營州。

以實際情況而論,若是中原大戰正酣時,青州調動全部力量與曹、孫鏖戰,公孫度悄然渡海而來,在利津一帶登陸,三千精騎奇襲高唐,成功的幾率可不是一般的高。

高唐之盛,倚仗的本就是河、海之利,因為處在青州腹地,王羽建城時用的又是開放式的風格,在平時還好,戰時的防御可說是幾近于無,就像這次北征一樣。

而將軍府中,卻從來沒人提過,要針對這方面做出布置,可以說是個巨大的盲點,連向來以思維縝密而著稱的諸葛亮自己都不例外。

這個不算是疏忽的疏忽,讓諸葛亮汗流浹背,心中暗叫僥幸,同時又在懷疑,公孫度只是有這個能力,未必能想到這么做,就算真有這個概念,只怕也是很模糊的。他那些準備,很多都是在主公入主青州之前就開始進行的,完全不能說是針對青州。

那么,主公到底是如何料事在先的?

王羽神秘一笑,不解釋了。

不是他不想解釋,而是他沒辦法解釋。歷史上關于公孫度的記載不多,王羽只記住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發生在曹操在幽州斬殺袁譚,展開東征,追擊袁尚之前,老曹曾以高官厚祿招撫公孫度。當時曹操已經擊敗了袁紹、袁術、劉備、呂布等諸多強敵,江東小霸王孫策也死了,只剩下荊州和西蜀等地尚未臣服,形勢非常有利,按說招撫也就是走個形式罷了。

結果,他送去的印綬被公孫度直接扔到了倉庫里。

更有甚者,在拒絕了曹操的招撫之后,公孫度還擬定了一個計劃,他認為曹操遠征在外,鄴城空虛,他想以一萬騎兵,三萬步卒突襲鄴城,切斷曹操歸路,進而奪取天下。

王羽所以能記住這兩件事,是因為看書的時候他覺得很可笑,赤壁之戰前的曹操多牛啊,打敗了那么多高手,區區公孫度也敢妄想與之爭鋒,這不是螂臂擋車么?

況且,公孫度的計劃從軍事常識看來,也很扯淡。

曹操在遠征不假,但他的大軍就在幽州,一方面阻斷了遼東和鄴城之間的道路,另外他離鄴城的距離也比公孫度近,這還談什么突襲?

等真正接觸到公孫度和遼東,王羽才恍然大悟,原來早在三國時代,華夏就已經有人策劃著來一場逆轉戰略態勢的登陸戰,借助海上優勢,在敵后開辟第二戰場了。

驚嘆之余,公孫度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一下子就超過了劉備、袁術,成為了和曹、孫、董比肩的心腹大患。

歷史上,公孫度在拒絕曹操招撫后的同年,便因病去世了,所以他的桀驁和突襲計劃都變成了千古笑談。但歷史上曹操打到幽州,是在建安年間,現在卻還只是中平五年,離過公孫度病死還遠著呢。

這才是王羽不顧時間上的耽擱,也一定要徹底解決遼東問題的原因。這些理由當然不足以為外人道,好在王羽是主公,也不需要事事都向手下交待清楚。

諸葛亮眉頭皺著,但心理上卻接受了王羽前面的解釋。

斂財有術卻不喜奢華,這本身就是野心勃勃的明證。

曾經有位皇帝,問立了大功的功臣,說愛卿立了這么大的功勞,寡人該如何賞賜你呢?那功臣回答說:臣只愛良田豪宅美女,請陛下多多賞賜。皇帝一聽,樂了,也放心,覺得這是個好同志,沒有造反的嫌疑。

這就是所謂的功臣自污,是保命的不二良方。

反過來,這要是公孫度,那就完了。皇帝一瞅,這貨這么能賺錢,還把錢都花在部隊裝備和海軍身上了,這不是要造反是啥呢?

從這個角度來解釋青州和遼東的關系,倒也說得過去。

“不過,您為談判做的準備,似乎太……不靠譜了吧?”思來想去,諸葛亮還是沒忍住,終于是吐了個槽。

如果說王羽在戰略層面對遼東算是如臨大敵,鄭重以對,在兩個月前開始就做的談判準備,就只能用亂七八糟來形容了。反正諸葛亮是看不出,王羽準備的那些東西,到底對說服野心勃勃的公孫度有什么幫助。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1 15:45
八一八章 魄力的差距

……決定性的差距就在于魄力!”

公孫度當然不會知道王羽對自己的評價,但從踏上漂榆津開始,一路所見都對他造成了極大的觸動,加之對未來的不確定,他破天荒的和柳毅分享起了此刻的所思所想。

“魄力?”柳毅一陣迷茫。

王羽的魄力,天下皆知,他當然不會去質疑什么。但自家主公或許在中原沒什么名氣,但在遼東乃至草原東部,就算是在背后詆毀,又有誰敢說遼東太守是個膽小鬼?

柳毅一直覺得,自家主公和王羽的差距全在機遇。若是易地而處,在群雄討董的大舞臺上登場,說不定主公會比王羽干得更漂亮也未可知呢。

“對,就是魄力!”公孫度很肯定的點點頭。

“說到敢想,其實某不比他差什么,屯田、海貿、建城、軍制,以及抑制豪強等舉措,是我早就在思考,在做的,王鵬舉雖是天縱奇才,但時間上總不可能比遼東還早……”說著,他略帶自嘲的笑了起來,慨嘆道:“甚至連選定基業的眼光,我們兩個都極為相似。”

柳毅很清楚,主公雖然與墨家關聯不淺,但他在遼東的施政,卻是集百家之長,摒棄弊端后的大成之作。王羽這幾年的在青州的做為,主公也一直看在眼里,并據此推斷,對方是得了徐榮推心置腹的傳承,而徐榮也非外間所傳的那樣,戰沒于陽人的那場大戰之中。

青州新政推廣的面更廣,更徹底,收效也大,遼東新政的收效和影響力遠遠瞠乎其后,但不可否認的是,自家主公才是首倡的一方。

當然,即便如此,遼東這邊也不可能找到說理的地方,爭這個虛名也沒什么意義。柳毅只是一陣黯然,為公孫度這番話感到悲哀。

除了治政理念之外,兩家也是不約而同的選定了青州做為爭鼎中原的起點。

遼東遣船隊南下,在東萊建立營州的時候,王羽還窩在泰山老家,做那個眾所周知的膽小鬼呢。

“我知道你不以為然,覺得本將是受了一連串的打擊,自信心損失過度,有些垂頭喪氣了。”公孫度察言觀色,從柳毅的反應中,輕易的窺破了他的所思所想:“但子強,你不妨仔細回想一下,當初我命你南下,在東沓執手相送的時候,是怎么叮囑你的?”

“主公當時是說”柳毅微一錯愕,下意識做出的回答卻很流暢:“青州雖動亂多年,栩當于無主之地,但其形勢復雜,依然不可小覷了,囑咐末將謹慎從事,盡量不要惹起周邊勢力的注意,先在營州經營幾年,把根基打好再說。,1

“那你再想想,王鵬舉是怎么做的?”公孫度緊接著又是一問。

“他?”柳毅眉頭綻開,頓時恍然大悟,知道公孫度為什么如此評價王羽和自身的區別了。相對于公孫度的穩才傲打戰略而言,王羽平定青州的過程,完全秉持著他發跡以來的作風。

快,和準!

兩邊都分析出了青州是無主之地,取之較易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由亂返治的青州,就如同一塊璞玉,可以在上面任意雕刻,也不會遭遇地方勢力的反彈。

柳毅并不是十分確定,王羽到底是什么時候選中青州的。不過以他事后的分析,從王羽刺董,卻只割了一只耳朵那一刻開始,對方就應該對未來有了清晰的判斷,甚至有了明確的思路了。

即便如此,遼東水師南下,也比王羽更早,形勢也更有利。

遼東水師南下之時,青州已經一片狼藉,刺史焦和整天只顧著拜神求佛,既拿不出辦法賑濟災民,也無力平亂。孔融參加酸棗會盟,與其說是共襄盛舉,還不如說是逃難去了呢。

而關東群雄當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洛陽,沒有人會注意到青州這塊混亂之地。總之就是一句話,只要能解決境內的黃巾亂軍,就能將青州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如果全力以赴,遼東的實力還是可以一試的。黃巾軍不過烏合之眾,只要注意不要引起他們的串聯,利用機動力和裝備上的優勢,各個擊破并不為難。就算沒辦法一口氣全取青州,一半總是沒問題的。

但遼東這點家底來自不易,無論是公孫度,還是柳毅等人,都不敢把全副身家都押上去。結果,沒等他們在東萊站穩腳跟,王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氣將青州連人帶地盤全給吞進去了。

由此而論,公孫度魄力不如王羽,確實也不能算妄自菲薄。

“當時你傳信回襄平,說當鵬舉露出對青州的興趣后,果然有人在黃巾軍背后興風作浪,某還一度深以之自詡,覺得自己犄事甚明,避開了一場災劫,可誰又曾想,許子遠機關算計,反倒是成全了鵬舉一戰建枷”

公孫度滿臉苦笑,搖頭不迭:“以小見大,青州事不是個例。這兩年我所細研究分析過王鵬舉的發跡時,總覺得他的魄力之強,仿佛天授神通一般,不論是什么事,他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找到最正確的方向。”

他抬手向四周的田野中指指,感慨萬千道:“子強,這一路你也看到了,無論是屯田,還是海貿,他做的都比咱們晚,但都比咱們徹底,沒有小心翼翼的試探,只要驗證了技術上可行,他就會全力以赴的推動事情前進!”

說到這里,他稍做停頓,似乎是在措詞,然后一字一句說道:“青州之興,并非僥幸,就算他施行的不是現在這套新政,但只要他確定的大方向沒錯,就憑他整合資源,踏踏實實推動各項事務建設、發展的魄力和手腕,能有今天這等基業,就是理所應當的。”

柳毅默然,雖然不情愿但對公孫度這番話,他也是打心底里認可的。

除了奪取青州等軍事上的行動之外,海貿,王羽這幾年一口氣在青州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幾十個港口。

其中規模較大的,與漂榆津差不多的就有位于青州的利津,東萊,以及膠縣、嶗山四大港口再加上位于徐州胸縣外海的郁州山。從漂榆津的見聞之中,完全可以想象出,青州的海貿到底有多大的交易量,能帶來多么可觀的財富。

除了海貿,還有屯田。

幽州、遼東這些地方都是地廣人稀,只怕沒人種地,絕對不用擔心土地不夠用。但問題是,從幽州開始,氣候就變得相當寒冷了,這一點對于種植尤為不利開墾和耕種的時間都要比中原晚很多。

寒冷的天氣不能徹底斷絕室外勞動的可能性,讓農人們束手無策的是那些硬的和堅冰一樣的凍土。這可不是憑借勇氣和力氣就能解決的難題,如果在寒冷的天氣中,一名農夫一天都開墾不了半畝地那光是他補充體力的消耗,就足以讓他這一年血本無歸了。

在遼東,三月份就可以開始張羅春耕了,四月正是農活方興未艾之時。幽州的氣候雖比遼東溫暖一些,但其實也有限得很,不到凍雪徹底開化翻土的工作是肯定無法進行的。

但從目前所見,從漂榆津到薊縣這一路上的田地熟地的耕作都已經基本結束了,連播種都進行了一大半。很顯然,這里的春耕開始的要比遼東早上至少一個月!

答案也不難尋找熟地的耕種雖然基本結束,但還有人在開墾荒地。公孫度和柳毅一眼就看到了幽州屯田民眾所使用的新式農具。

最顯眼的就是那種要數頭牛、馬拉動的大犁,只要將犁頭往地里一插,一個人驅趕牛馬,一個人在后面盯著,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開墾好大一塊土地出來。

除了這種夸張的大犁之外還有各種各樣小一號的犁頭,統一的特點就是都是精鐵所制看那渾身亮閃閃的樣子,八成都是新制造出來不久的。

這些新式農具給公孫度帶來的震憾,不在漂榆津的見聞之下。那些農具的構思精巧,造型獨特還在其次,遼東也有很多高明工匠,想發明或是仿制都不難,真正讓他震驚的是,王羽居然舍得用這么多精鐵來打造農具!

鐵,可是很重要的戰略物資。特別是在亂世之中,諸侯們恨不得把所有農具都熔煉了,哪怕多打造一副鎧甲,一柄戰刀,也會對爭霸大業有著相當的促進作用。

這說法一點都不夸張,事實上,中原很多地方都和遼東、幽州一樣,農人們用著全木制作的農具,或者只有在犁頭上能見到點鐵。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木制農具的開墾效率,自然比不上這種恨不得全身都用精鐵打造,農時可務農,戰時可以直接拿來砸人的利器。

這樣的花費當然是巨大的,但提升的效率也是顯而易見的。

邊疆的土地雖然耕作艱難,但長年受雪水滋潤,肥沃程度甚至比黃河流域還高,只是氣候所限,沒辦法利用起來而已。照幽州自前的態勢進行下去,屯田要不了兩三年,幽州就能完全自給自足,再過些年,這里會變成北疆的糧倉都未可知。

正是看到了這些,公孫度才這般慨嘆,覺得自己的魄力和王羽差了不止一籌,這一次輸的不冤。

“主公,那這一次”,看著公孫度百感交集的神情,柳毅艱澀開口,想問問主公的真實打算,但話到嘴邊,卻怎么都說不出,一口氣憋在心里,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兔

“見機行事吧。”公孫度重重嘆了口氣:“古人說: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只是不知,本將此番,是否有這樣的機哈——想那王鵬舉少年得志,威風慣了,只要放低姿態,哪怕放棄遼東基業,本將也未必沒有卷土重來的機哈……所以,此番去薊縣,要點就是一個字:忍——”

“百忍成金,無論他如何桀驁,如何強勢,我只忍他C時,退上一步即晨……今日忍了、退了,未嘗不是將來卷土重來的契機呢。”說到最后,聲音已是微不可聞。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1 15:46
八一九章 態度的轉變

經過一天半的行程,薊城到了。

這里倒是沒什么變化,城墻還是那么破舊,處處可見苔痕。傳言中,王羽特別不喜歡修城墻和宮室,占領一個地方,并確保了安全之后,他還會以有礙觀瞻為由,將城墻拆除。

遼東眾人從前不知傳言的真偽,但結合路上的見聞,倒是覺得這個傳言有些靠譜。王羽占領幽州后,修繕并擴建了港口,建了不少簇新的民居,修水渠、建堤壩,甚至還在泉州一帶開鑿運河,卻沒在沿途的城池上添哪怕一片瓦,或是一捧土。

這些不相干的事當然不是遼東人關注的重點,但公孫度的和他的心腹們都很清楚,這次他們是來求和服軟的,搞清楚王羽的喜好,對遼東的未來是很有幫助的,哪怕是看起來不相干的信息,說不定什么時候也能發揮作用。

負責迎接的人,公孫度并不陌生,即便在遼東,他也聽過田豫田國讓的名字,還一度動過心思拉攏對方。

公孫度沒有什么表示,只是按照禮儀規程與對方互致問候,稍作寒暄,但柳毅心中卻是一陣凄涼。田豫可算不上青州嫡系,他與青州軍開始接觸的時間,都要追溯到幽州大戰中后期了,正式加入的時間只會更晚。

柳毅倒不奢望王羽會親自出迎,但他派遣此人來做接待工作,而非徐晃或是諸葛亮,這規格也就可想而知了。

毫無疑問,人家驃騎將軍根本沒拿遼東這邊當盤菜。

特別是當他看到田豫和公孫度稍事寒暄之后便轉向太史慈二將笑著打趣的模樣……”心里頓時更冷了。

“子義將軍,這次你可要倒霉了。”田豫的笑容中滿是揶揄之意,全無剛剛與公孫度寒暄時的鄭重。

“不會吧,主公真的惱了”但太史慈卻表現得很著緊,緊張兮兮的扯著田豫問道。魏延雖然看似不動聲色但眼神卻一個勁的往斜刺里飄,耳朵也豎得高高的。

“怎么不會”田豫扳起臉數落道:“出發之前,主公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和文長以守護糧道為重不要多生事端,區區烏桓而已你以為文遠解決起來會有多大難度嗎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小弟聽了戰報,都覺一陣惱怒,主公他......唉,就別提了!”

“這下慘了!”田豫話音未落,魏延便跌足道:“俺早說不要多事,雖然守糧道沒什么立功的機會,總也好過自作主張這下麻煩了吧子義兄主公回頭若是問起當日之事,你可別怪俺不講義氣。”

“你這黑廝就是無良!”太史慈惱了指著魏延罵道:“你若真喜歡押糧,敢不敢在主公面前明說,然后押一輩子糧草算了”

“你,你這是抬杠!”

這倆活寶互相推諉、攻訐著,其實是有幾分滑稽的,連守城門的軍卒都在偷笑,但遼東眾將的臉色卻都很差。

王羽委派這兩員大將押送糧草防備的目標自然是遼東水師。可從頭到尾,青州眾將就沒將遼東水師視作什么心腹大患同樣也沒把遼西烏桓放在眼里。太史慈縱火焚營,大破許攸只是出于無聊。

從青州軍的立場來看,這二人的笑鬧透露出的是一股傲視天下的自信。但從遼東軍的立場而言,戰前就沒被人當回事,開戰后,更是在一個照面間就輕易打敗,事實和心理上的雙重打擊,確實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但沒辦法,形勢比人強,不低頭又能如何正像主公說的那樣,只能忍耐,百忍成金了。

倒是公孫度臉上全然看不出異常,笑吟吟的看著太史慈二人,似乎也能從二人的笑鬧中,品味并欣賞到那股自信和傲氣一般。

柳毅悲嘆之余,也不由在心中暗贊,自家主公魄力或許稍遜,但這份能屈能伸的氣度,卻也是遠在王羽之上的。

鬧了一陣,太史慈二將和田豫耳語幾句,便急匆匆的告辭而去。田豫解釋說,這二人是要想辦法疏通門路,找人說項,以免被王羽拿來問罪。

一聽這話,柳毅按捺不住了,大聲問道:“敢問田將軍,就算驃騎將軍治軍嚴謹,總也要講究賞罰分明,功過相抵吧且不說太史慈將軍縱火焚營,一舉擊破了許攸率領的烏桓主力,大大加速了遼西之戰的進程,就算是他守護糧道,也沒出現什么失誤吧何至于在我等面前......憂急至此”

柳毅最后那句話本是想說,何必在自己面前演戲,但話沒出口,公孫度凌厲的目光就掃視過來,他只能硬生生的把原來的話吞回去,換了一個說法。但田豫何等聰明的人,哪會連這點話外之音都聽不出

田豫微微一笑,答道:“賞罰分明和功過相抵,本來就是互相矛盾。有功要賞,有過要罰,涇渭分明,何來相抵之說至于加速了戰事進程,這件事還真不好說......幾位可能還不知道吧蹋頓驚聞敗訊后,慌了分寸,當即棄守醫巫閭山,帶著族中數千精壯,遁入草原了。”

“啊!”柳毅失聲驚呼。

遼西烏桓和遼東軍也是老對手了,在歷次沖突中,雖是遼東占了上風,但也就是占了上風而已,想真正壓倒對方,還差得遠呢。現在蹋頓丟下部中老弱逃跑,可見心中是何等的驚懼,而田豫用這么云淡風輕的語氣說起此事,竟似覺得為盡全功的樣子,柳毅又豈能不郁悶。

“按照主公的既定戰略,這一仗,是要徹底殲滅遼西烏桓的。如果沒有子義將軍的火攻之計,戰爭的進程本來應該是文遠將軍率主力步步為營的推進,伯蛙將軍殲滅鮮于輔后,長途奔襲,切斷蹋頓北逃之路,將烏桓聚殲于醫巫閭山之下的,現在,烏桓雖然覆滅,但蹋頓卻成了漏網之魚,將來說不定還會造成點小、麻煩......”

田豫攤攤手道:“柳將軍,你也是知兵的,子義將軍用計之前,也沒有明確知會中軍,還是文遠將軍從蛛絲馬跡中推側出了他的計謀,改變部署配合,方得建功,你說,子義將軍有什么功勞可言呢”

“......”柳毅緊緊閉上了嘴。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場談劃,青州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將自己這邊的士氣打堊壓到底,說什么都沒用,誰讓人家的實力就是那么強呢

就這樣,在沉悶的氣氛中,一行人到了王羽當做行轅的城守府,在花廳落座,卻遲遲不見王羽出現。田豫似乎也有些意外,一邊作陪,一邊四處張望,其間兩次三番的匆匆離去,扯住一些幕僚打扮的人,似乎在詢問王羽行程安排,但每次都失望而歸。

柳毅這次可不相信因豫做的表面功夫了,他很篤定,這又是王羽要消磨他們耐性的手段,說不定就是為了報張方出使的一箭之仇呢。

公孫度似乎也是這么想的。

柳毅偷眼打量自家主公神情時,發現公孫、度老神在在的低頭做著,似乎已經假寐過去了,全然不為外物所擾。

柳毅心中暗笑,田豫這番媚眼算是拋給瞎子了,任你如何輕慢,我只不動聲色,你能耐我何只要主公沉得住氣,談判說不定會比想象中還要順利呢。

地盤什么的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先答應著,除非你不走,等你走了,我再卷土重來又有何難

“哎呀,子義將軍他們也真是的,這么快就去搞什么負荊請罪,結果把主公給纏住了,真是......公孫將軍,各位,今天真的不是我家主公有心怠慢,實在是......”田豫又是解釋,又是道歉,卻得不到任何回應,他自己說的也是無趣,干脆一甩手,也走了。

不過好歹是來迎客的,走之前他還不忘吩咐道:“來人,給各位將軍奉茶。”

看到田豫甩袖離去,柳毅只覺一陣暢快,從到了薊縣開始一直憋著的悶氣全發泄出來了。叫你做戲叫你假惺惺有本事你繼續唱獨角戲啊看看到底誰自找沒趣!

公孫度也抬起了眼簾,眼中帶了一絲輕蔑之意。勝不驕敗不餒,方為百勝雄獅,青州軍雖然勢大,但得勝后就擺出了這種姿態,可見其軍中已生驕奢之氣,豈能長久反倒是自己此行當中見聞頗多,也多有領悟,說不定正是臥薪嘗膽的契機呢。

想到這里,因為慘敗而來的頹喪之氣漸去,公孫度開始認真的思考起來,為未來做新的打算。

遼東基業八成保不住了,但既然蹋頓都有勇氣北逃,自己為何又要困守遼東呢高句麗與自己仇深似海,肯定無法存身,但夫余王卻是自己的女婿,雙方一直聯手對付高句麗,去那里借一塊地盤想必不難。

然后么,自然就是利用新的領悟和見聞,重新調整心態,打下一片新天地了。

如今鮮卑慘敗并且再次陷入內訌,草原正是用武之時先從高句麗人手中奪取土地……”再采用青州的農墾之法屯田,等到兵精糧足之后,再西驅匈奴,北擊丁零,不比困守遼東更強么

不過夫余、丁零的氣候比遼東還要嚴寒不少,沒有妥善的御寒之法恐怕還是難成氣候啊。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1 15:48
八二零章 爐中有寶

此行跟著公孫度來的人倒是不少,但有資格跟著拜見王羽的隨員,除了柳毅之外,也只有一個涼茂而已。

公孫度這些人在招攬人才方面下了不少功夫,本來也確實有了些成果,特別是在青州,連國淵都一度登上了他的移民船。怎奈局勢變化的也快,青州在短短半載之內,便神奇的由亂返治,青州士人自然沒必要背井離鄉的遠渡遼東,公孫度的招計就此受了重挫。

除了老伙計柳毅、陽儀之外,公孫度這幾年在招攬人才方面,最顯著的成果只有兩個,一是曾出任過河內太守的李敏,另一個就是被袁紹派來拉關系,名義上擔任樂浪太守,但實際上卻被公孫度當做幕僚安置的兗州名士涼茂。

這一次,公孫度追出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最壞準備,當然不會把所有重量級僚佐都帶在身邊。他留下了老成持重的李敏在家,輔佐兩個兒子,守住后路,以防不測之需。身邊則是只帶了剛到遼東不久,對中原還比較熟悉的涼茂。

陽儀一意孤行,在和太史慈當面談判之后,還一意孤行的挑起戰端,現在已經是待罪之身。此刻跟隨公孫度左右的,就只有柳毅、涼茂兩個。

柳毅是公孫度心腹,心意幾乎已經和后者相通,腦海里轉的都是和公孫度差不多的念頭。

涼茂對公孫度卻遠稱不上忠誠,實際上,除了曾經做為袁紹的使者之外,他還有另一層身份,那就是曹操的密使。

自打光武帝中興漢室,定都洛陽開始,兗、豫二州就成了大漢國最繁榮,人才也最集中的地方,天子腳下么。兗州的地域其實并不大,也就是后世的山東西部而已,這么多人才集中在一起,互相之間當然也比較熟悉。

涼茂是山陽人,少有才名,曾在潁川游學,在荀彧歸曹之后,便上了曹操的網羅名單。只是當時他父親病重,不能出仕,等到事情過了之后,卻又接到了袁紹的一紙書信。

當時袁紹正與公孫瓚、王羽相持不下,想聯絡北疆各大勢力,牽制公孫瓚。他聯絡了劉虞,通過后者牽線搭橋,進而勾搭上了鮮卑、烏桓,但沒想到的是,王羽竟然棋高一著,先聯系上了公孫度,結果烏桓人前腳才出門,后腳老巢就被端了。

袁紹當時也是暴跳如雷,生吃了公孫度的心都有了,但遼東實在太遠,公孫度不買他的帳他也沒轍。后來通過劉虞打聽到,公孫度對招攬人才方面很上心,于是便就近找了些年輕俊彥充數。

涼茂本待拒絕,但又怕破壞了袁紹的同盟關系,只能將事情告知荀彧,等待曹操的決斷。曹操眼光何等深遠,從前是不知道公孫度也是個人物,現在意識到遼東在北疆舉足輕重了,他焉能不加以重視?

當即親筆書信一封,由荀彧送給涼茂,明說懷遠撫循,令得邊池子民不忘漢室之德,暗示遠交近攻,以懷柔遼東之任托付。

就這樣,身具多重身份的涼茂被袁紹保舉為樂浪太守,遠赴遼東,倒是頗有幾分無間道的味道。

剛到遼東的時候很順利,求才若渴的公孫度壓根就沒有讓涼茂去樂浪赴任的意思,而是將其留在身邊,多加籠絡,令其參贊軍機,重視程度幾與三大部將等同。

但好景不長,河北大戰結束的太快,太突然,不可一世的袁紹就那么出人意表的覆亡了,明面上是袁紹使者的涼茂,處境自然變得有些尷尬。

涼茂頗有才華不假,但到遼東的時間畢竟太短,根本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實際成績,如果公孫度繼續重用他,難免會被視為向王羽挑釁。

公孫度的腰桿雖然很硬,但也是個很實際的人,當然不會為了涼茂這么個徒具名聲,還沒看出有什么實際才華的青年俊彥,冒著觸怒青州盟友的危險。

于是,在抵達遼東不到兩個月之后,雙重間諜的涼名士便經歷了人生的第一次大起大落,被打發到杳無人煙的樂浪郡做太守,徹底邊緣化了。

這一冷落,就是一年多,走也走不掉,留下也沒用,涼茂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已經被遺忘,要做好準備向蘇武看齊了。

好在曹操不是那么絕情的人,私下里終究還是派人來和他接觸,特別是許攸北上攪風雨之后,從幽州輾轉送過來的家書一下多了不少。

正因如此,涼茂才支撐過了那段最艱苦的日子。等到青州、遼東因為海貿交惡,王羽又一直沒提出要追究他,涼名士這才撥云見日,重新回到了公孫度的將軍幕府。

因為有過這樣的起落,所以他的閱歷增長得很快,行事小心謹慎了許多,很少在公開場合發表意見,即便公孫度私下里問起,他也是含糊其辭,多用引經據典的暗示方式來表達意見。

公孫度在遼東看慣了直來直去的粗魯武人,冷丁遇上很有傳說中名士風采的涼茂,也挺有新鮮感,很吃他這一套。這次青州軍大舉東征,公孫度最終決定站在王羽的對立面加入戰局,涼茂同樣居功不小。

涼茂本以為這次立下大功,等到雙方拼得刺刀見紅,不死不休,他就可以載譽回歸曹營了。誰料天算不如人算,遼東的出戰竟然以虎頭蛇尾的方式結束了。

公孫度、柳毅等人固然是如喪考妣,涼茂何嘗又不是透心泛著涼?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勸得公孫度回頭。公孫度只是強項,又不是二愣子,豈會在強弱如此懸殊之際,和王羽死扛到底呢?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到了薊縣之后,王羽也不知是大勝而驕,還是存心要殺公孫度的威風,很失策的擺出了極為輕慢的架勢。公孫度雖然不動聲色,但涼茂從細節中可以看出,這位遼東侯已經被激怒了。

對涼茂而言,王羽來的越晚,他就越高興,巴不得王羽一連幾天都晾著公孫度呢。

心中有事的時候,時間就過得特別快,對身遭的變化也相對的不那么敏感。對遼東的主從三人來說都是這樣,所以,當公孫度突然驚呼出聲,直勾勾的盯著身前不遠處的時候,涼、柳二人也都被嚇了一跳。

急忙定睛看清那東西,涼茂更是一頭霧水,納悶道:“這……銅爐有何古怪?”

柳毅沒說話,但也點了點頭,一臉疑惑的看向公孫度,心道主公不會是神游天外了吧?

適才田豫命人奉茶,很快就有人端了茶具進來,除了杯盞、茶壺之外,連爐子也一起端上來了。

柳毅也不覺如何,北疆的四月天,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走在陽光底下倒是暖意十足,在偌大的廳堂里面干坐著,久了也是一身寒意。

擺個茶爐在這里,既能一直讓茶水保持熱度,也能取暖,就不用府中親衛伺候著了——王羽這座行轅中很少有仆從、侍女打扮的人出現,往來的不是文士就是武將,一個個都是行色匆匆不得閑的樣子,人手確實也是匱乏得緊。

他很不理解,主公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就算制作精細了點,但他至于就對著一個茶爐大驚小怪嗎?

“不然。”對于部屬們的疑惑,公孫度只是一臉凝重的擺擺手,沉聲說道:“伯方長在中原,來遼東不久,察覺不到異樣倒還罷了,子強你在遼東已逾十五載,怎也如此遲鈍?你看,你再仔細看看,難道你就一點都看不出?”

一邊說著,公孫度一邊離座而起,看那架勢,幾乎要湊到那爐子上,扒開爐門看個究竟才甘心。

“……”柳毅一陣暈頭轉向,完全被公孫度給搞迷糊了,但他這個人有個好處,執行起命令來一絲不茍。既然公孫度看起來不像是瘋了,又堅持這么說,那就仔細再看看唄。

就是個爐子,銅的,上面有個煙囪,下面圓筒形的底座。做工很精致,嚴絲合縫的,要湊到相當近的地方,才能透過間隙,看到爐膛內的火光,此外……這一看,他還真看出問題了。

“啊!主公,這爐子……”柳毅驚呼出聲,指著銅爐,像是發現了里面埋著萬兩黃金似的,大叫起來,聲音中竟然有欣喜之意。

“是吧?”公孫度并不轉頭,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銅爐,手下意識的就往爐門上摸,要不是柳毅警醒,及時拉住他,他的一只手沒準兒就廢掉了。

幸好青州接待的態度雖然不好,卻沒解公孫度一行人的劍,柳毅直接拔出佩劍,小心翼翼的去撬那爐門,公孫度在旁邊看著,一臉緊張和期待。

涼茂完全看傻眼了。

既聽不懂這倆人的對話,也不知道他們突然發哪門子瘋。看著架勢,要么是爐子里確實有寶貝,再不然,就是這二位準備扮豬吃虎,裝瘋賣傻了啊。可那爐子里,怎么可能有寶貝呢?青州人就算再富,也不可能把寶貝拿去燒吧?

確實沒寶貝。

涼茂一愣神的工夫,柳毅已經把爐門撬開了,拿著寶劍當爐鉤,在爐膛里一通劃拉。拔出來的東西,當然不是什么奇珍異寶,就是普通的爐渣,還燃著,搞得火星飛濺,把湊到爐膛邊的公孫度的眉毛都給燒掉了一小塊。

涼茂已經在懷疑,這二位是不是真的瘋了,打算在城守府放火,想燒死王羽這個大敵……

公孫度毫不在意的拍滅了眉毛上的火星,一邊撲滅爐火,一邊盯著爐渣死看,嘴里還問著:“怎么樣?看出這是什么了嗎?”

“似乎……是石炭?”柳毅的手也燙著了,他吸著氣,不確定的回答。

“石炭?不可能啊,石炭燒起來,煙很大的,在屋里的話,能把人給熏得暈過去。”公孫度搖頭否定。

柳毅想了想,又道:“也許……是經過了特殊的處置吧?”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1 15:49
八二一章 愿者上鉤

涼茂茫茫然的找人去了。

盡管他已經極力在壓抑了,但臉上的迷惑和不解,以至于些微的鄙夷,卻是怎么都抑制不住。

或許是看到了涼茂的神情,公孫度終于從發現新的驚喜中醒轉過來,意味深長的長嘆了一聲:“伯方和咱們,終究不是一條心吶。”他的語氣相當落寞,即便是發現陽儀拿遼東的命運做賭注,他都未曾這般失望過。

“也不能怪他,遼東對于中原來說,畢竟還是太過荒涼了。”柳毅倒是沒那么多感想,只是為了安慰公孫度,才淡淡的附和了一句。

“也不盡然。”公孫度搖搖頭,苦笑道:“你就說今天這事吧,本將是該榮幸呢,還是憤怒呢?這么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偏偏被人盯上了,還如此煞費苦心,真是……唉,度虛長了這幾十歲,力不如人也就罷了,現在連心思都被人看透,牽住了鼻子……羞慚無措也!”

公孫度這番話說的也是滿腹辛酸,聽得柳毅幾乎流下淚來。

憑良心說,遼東在主公的經營下,還是很有些氣象的。但對中原名士來說,卻絲毫不值得留戀,暫且借個地方避難還好,等家里風平浪靜了,一個個都是歸心似箭,就拿眼前的例子來說,太史慈不就是明證嗎?

招攬不到人才,就算魄力再強,也很難將事情推進下去,正如王羽,要是沒有身邊那一大群敬業勤奮的幕僚,他在幽州的舉措能進展得這么順利?

不說其他,單是在漂榆津,若沒有一個或幾個極擅組織調度的人坐鎮指揮,場面肯定早就亂成一團糟了。

主公自承魄力不如王羽,其實未必是他眼力不行,很多時候都是力有未逮而已。

遼東可不是中原,主公也沒有那個機會,直接在天子眼皮子低下耀武揚威,贏得了天子的封賞,有了大義的名分。

士人們瞧不上遼東,倒是各方勢力都將遼東盯得很緊。

最早利用遼東的還是王羽,遼東的力量一經展示,各路諸侯頓時象看到腐肉的禿鷲一樣圍攏過來,沒一個存了好心思,都只是想將遼東做為他們爭霸天下的墊腳石。

公孫度不服氣,柳毅的心氣又何嘗平了?

大家都是諸侯,都有兵馬,憑什么你們爭的是天下這只鹿,遼東就只能當燒火的柴禾?這幾年,遼東眾將也是憋住了勁,就想著積攢力量,關注天下大勢,在合適的時機,以最煊赫的方式,加入這場天下之爭!

但時不我與,還沒等遼東積累出足夠的力量,河北統一的大勢便席卷而來,連地處邊遠的遼東也難以獨善其身。

陽儀發瘋,看起來是他過于偏執,何嘗又不是一直以來受到的輕視,一股腦爆發的結果?

前事不提,現在的情況也沒兩樣。

公孫度那一聲長嘆,對柳毅來說,有著當頭棒喝般的效果,他想清楚了,從在漂榆津登陸開始,自己這一行人,就一直身處對方精心安排的局當中。

輕慢什么的,都是青州故意做出來的樣子,這一切都是鋪墊,就為了這只爐子,準確的說,是爐子里的燃料。

王羽將主公的脾氣算得很準,他料定受到輕視和怠慢之后,主公肯定不服輸,肯定會思考,在不得不放棄遼東基業的情況下,如何重新積累力量,卷土重來。

遼東和夫余的關系不是秘密,對塞上諸胡的勝績同樣眾所周知。另一方面,青州軍在三韓已經搞得風生水起了,離開遼東后,主公的出路無非只有那一條。

北上積攢力量,幽州這邊很多東西都能照搬,只有取暖是個大問題。

夫余、乃至丁零的地界,可是比遼東還要嚴寒許多的,那邊的部落,每年冬天能不能活下來,基本上只能聽天由命。一旦宿營的地方起了大風雪,就算是一個數千人,乃至上萬人的部落活活被集體凍死,也是常有的事。

胡人居住的分散,這對整個族群來說還不算致命,但遼東軍都是漢人,還是以聚居為主的,也只有聚居,才能將所有人的力量發揮出來。所以,嚴寒的天氣對遼東軍的北上計劃,是極大的威脅。

然后,就不用說了。

田豫以奉茶為名,好死不死的擺了個爐子進來……

涼茂在遼東的時間短,也沒打算一直留在遼東,所以只會引經據典的說些大道理,卻不會留意生活中的細節。

采暖的燃料是很重要的,中原就很講究了,在遼東,干柴、木炭之外,主公和匠人們還找到了一種新的燃料,黑色的石炭。

這些傳統或非傳統的燃料各有其優劣之處,干柴積攢不易,燒的卻快,木炭和石炭的煙都很大,放在帳篷里燒著,人睡過去,會活生生的熏死。

而田豫擺過來的這個爐子,燒了小半個時辰,火勢還是那么旺,更重要的是,這爐子還不冒煙,也沒有多少異味!

也只有涼茂這樣的人,會對此無動于衷,換成任何一個遼東人,哪怕也是被主公半強迫留在襄平的李敏,在看到此物之后,也肯定會驚訝的跳起來。

只要此物的制作不太費事,材料也相對好找,北上最大的難題就有解決的希望了!

當然,最初的興奮勁過去后,柳毅也回過味了。這爐子顯然不是無緣無故的擺過來的,那位神機妙算的驃騎將軍再次展示了他洞悉人心的手段,他的本來目的,或許就是將遼東君臣這股子不服輸的勁頭,往中原以外的地方引導。

他也知道主公的脾氣,吃軟不吃硬,所以費了些周折,引導主公的思路往北進上想,然后才亮出了最后的底牌,也算是個攤牌的意思。

不得不說,這樣做的效果,比談判的時候硬梆梆的丟出個條件,責令主公撤出遼東,去更北面的地域強多了。后一種感覺起來像是在發配罪犯到邊疆,前一種至少是主公自己想出來的,雖然青州方面也耍了心眼,但這樣的手段,還算不上惹人警惕或厭惡。

只是主公心里的挫敗感,難免會更強烈一些,畢竟主公曾一度將驃騎將軍視為后進,乃至對手,現在各方面前顯示出了極大的差距,以主公的心高氣傲,又豈能不氣餒?

正當柳毅想擇詞安慰時,門外一陣腳步聲響,一個英武少年昂然而入,柳毅定睛一看,不是許久不見的王羽還有哪個?

早在王羽掃平海賊管承的時候,柳毅就見過王羽一面,后來倒是沒再見過。但王羽的變化不大,只是氣勢比從前更雄渾了許多,臉上充滿陽光的笑容卻和當年一模一樣。

公孫度沒見過王羽,但在這將軍府中,能有這般氣勢,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人,也只有王羽了。

“王鵬舉?”公孫度眼睛先是一亮,隨即微微瞇起,四射的精芒斂去,只留下一線,但王羽能感覺得到,對方正在上下打量著自己。

“久聞升濟兄大名,今日一見,王羽得償夙愿耳。”王羽朗聲一笑,也打量了一下公孫度。

公孫度給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的身高,王羽自己已經算是很高大的了,即便在猛將如云的青州軍中,也不顯稍矮,但公孫度愣是比他還高了一頭,粗略估計,至少也有一米九幾了。

濃眉方面,黝黑的皮膚很是粗糙,和那些常年在海邊風吹日曬的漁夫差不多,但犀利的眼神卻時刻顯出一股殺伐之氣。

王羽兩世為人,也算是觀人無數了,公孫度給他的第一印象,全然不在公孫瓚和呂布之下。

“敗軍之將,何足言勇?”公孫度并不領情,拱拱手,硬梆梆的還了一句:“倒是王驃騎神機妙算,步步占先,令得度好生景仰欽佩。”

他本來打定了主意忍辱負重,但看了這爐子,又折騰了好半天,他也算是明白了,從一開始,自己就落在對方安排好的套路里了,忍辱負重什么的,自然無需再提,該怎么著,就怎么來吧。

“確是瞞不過升濟兄。”

心計被識破,王羽臉上卻絲毫不見尷尬的神情,同樣沒有顧左右而言他,轉移話題的意思,而是順著公孫度挑起的話頭坦然答道:“不瞞升濟兄說,羽早就有了這么個平北策,就是想讓升濟兄、伯珪兄這樣的豪杰,不至于無用武之地,郁郁終老。但這話題實在不易提起,很容易被人誤會,所以不得不賣弄了點小聰明,難免貽笑大方,慚愧,慚愧。”

他直承其事,態度坦然,倒叫公孫度不好發作了。他脾氣雖大,但畢竟是自己主動上門求和的,總不能占了點兒理就不依不饒吧?

聽到王羽提起公孫瓚,他這才顧得上向王羽身后打量,除了田豫、涼茂之外的那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可不就是公孫瓚了嗎?

“白馬將軍大名,威震北疆,聞之可止鮮卑、烏桓族中小兒夜啼。”公孫度向公孫瓚拱拱手,略帶尖銳之意問道:“卻不知王驃騎是在何種情況下向伯珪兄提出這平北策,伯珪兄又是以何種心境做出答復,準備離開華夏故土,去塞外蠻荒之地的呢?”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1 15:50
八二二章 震驚不已

公孫度被噎得不輕。

他不是不知道公孫瓚在幽州大戰中受了重挫,銳氣可能不如從前那么盛,無論王羽對他的安排多過分,公孫瓚也很有可能不做反抗。

但在遼西之戰中,幾乎是在太史慈火燒許攸的同一時間,公孫瓚率領三千精騎出臨渝,在玄水河畔找上了鮮于輔,一戰功成,親將鮮于輔斬于馬下,斬首數千級,余者皆潰,就此將幽州反叛勢力徹底抹殺。

這一仗雖然也有突襲的成分在,但鮮于輔不是傻瓜,他知道自己襲擾青州軍后路有多么危險,肯定是做足了防備的。

仗打得這么漂亮,只能說明白馬將軍寶刀未老,胸中還有雄心壯志在。

既然還有志氣,那對王羽名義好聽,實為發配的平北策,就應該多少有點怨念才對。公孫度本想著拉個盟友,結果公孫瓚滿口大義竟是張嘴就來,連個磕絆都沒打,就像是預先準備好了似的。

是這倆人聯合起來擠兌自己?不,不像,公孫伯珪可不是能藏得住心事的人,王羽讓他站個隊還好,讓他違逆本意,當眾表決心什么的,說不定會被視為奇恥大辱都未可知。

有念及此,公孫度收起了先前的不甘不愿,開始正視起這所謂的平北策來。他指指地上的爐灰,又朝城外方向比了比,沉聲問道:“敢問王驃騎,不知這所謂平北策之中,除了這無煙石炭和農具之外,還有些什么講究么?”

王羽之前兜了不少圈子,用了不少心計,現身后卻擺出了一副開誠布公的架勢。公孫度想著既然自己玩心計玩不贏,干脆就順著王羽的思路,先看清楚這平北策的全貌再說。

“呃……”王羽先是一怔,循指看了一眼,方才笑道:“升濟兄說的是蜂窩煤啊,不錯,除了蜂窩煤和農具之外,羽還備下了一些東西,其實不是很周全,升濟兄對塞外風物熟悉得很,正好一起來仔細研究……”

“蜂窩煤?”公孫度眉頭微微一皺。

這時代煤的應用程度很低,也就是遼東地處偏遠,資源匱乏,又有公孫度這種擅長專研的人在,才對煤有所了解和少量應用,故而他和柳毅能看出,那爐子燒的特殊染料應該是類似石炭的東西。此刻王羽卻說了個新名詞出來,公孫度自然會感到疑惑。

“應該就是升濟兄所說的石炭了……”

王羽也不是很確定,他對煤沒太多研究,只是年少時曾在北方住過,見慣了那些舊式平房外面堆著的蜂窩煤,對其制作和應用都有些許了解,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然的水準罷了。似乎煤在古代確實和石炭、石墨是混著稱呼的。

“讓人拿幾塊過來便是,以升濟兄的眼力,想必也是一見即明。”王羽揮揮手,吩咐親衛取樣品過來,順勢招呼眾人入座。看公孫度、柳毅一臉交集,坐立不安的樣子,心中也不無感慨。

可惜歷史上公孫度死的早了點,地盤也過于偏遠,不然三國這段歷史說不定會更精彩些。比雄才偉略、運籌帷幄,在這個群英薈萃的時代,公孫度算不上佼佼者,但他對新事物的熱情,卻是遠勝奠定三國局面的那三位雄主了。

不過話說回來,若非在遼東這個特殊的環境中長大,耳濡目染,公孫度也未必有這么開放的理念和視野。

由此可以推斷,自己最初的構想確實沒錯,只有始終保持著開放的、競爭的氛圍,華夏才不會重新落入前世那輪回般的宿命中去,真正做為地上第一強國,屹立千秋萬世。

東西是早就備下的,親衛的動作也很快,這邊眾人剛坐穩,就有人托著一個托盤,將蜂窩煤樣品送上來了。

公孫度霍然前身,一個箭步搶上前去,也不顧骯臟,用近乎搶奪的動作,將一塊蜂窩煤拿在手中,倒把送東西的親衛給嚇了一跳。

公孫度并不理會其他人的眼光,將蜂窩煤塊翻來覆去的端詳了幾遍,然后又掰下了一小塊,放在鼻端下嗅著,捏碎了在手心里感覺,最后甚至送往嘴邊,看那意思,似乎是要嘗嘗味道。

不單是那親衛,連公孫瓚都看得目瞪口呆。這蜂窩煤是取暖的好東西沒錯,將來出塞后,會成為很重要的戰略物資,但再怎么好,也就是用來燒火的東西而已,哪里用得著這么鄭重其事?

嘗一口?他也不怕被毒死?

王羽倒是很能理解公孫度的心情,對方很精明,從事先的安排布置中,猜到了自己的心意,連其中的關竅都琢磨得差不多了。

此刻,這位遼東侯只怕在想,遼東軍北進已不可逆轉,而青州軍也不可能就這么放任他北上了,總要有所羈絆或鉗制,這蜂窩煤說不定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想盡可能的對此物了解多一些,以便將來自行生產,就可以擺脫青州這邊的限制了。

以常理而論,他的思路沒錯,可自己既然提出了平北策,那常理還有什么用?

王羽擺擺手,示意親衛退下,信步走到公孫度身旁,微笑著介紹道:“此物的主要成分有石炭、石灰、炭化木屑、紅泥、木炭,再加上少量助燃劑制作而成,具體的工序,本將也不大清楚,待升濟兄有閑暇時,可去工坊里轉一轉,盡可向匠師們請問便是。”

“您的意思是……”公孫度微微一愣,放下煤塊,轉頭打量著王羽的臉色,遲疑問道:“這蜂窩煤的制作方法,不會保密?”

王羽微笑頷首,答道:“升濟兄如果率軍北進,就是為國拓邊,別的忙或許有鞭長莫及之虞,但輸送物資,保障將士們口中食,身上衣,本將還是可以盡些心力的。”

公孫度盯著王羽的臉,眼神和剛才觀察煤塊時差不多,連王羽纖毫之間,最細微的神情都不想放過。

良久,他搖了搖頭,喟然長嘆道:“某這輩子也算是閱人無數了,但你這人,某看不懂,一點都看不懂……也罷,反正來也來了,東西也看了,某也累了,轉不動那許多心機了,如將軍不棄,就勞煩將軍將您這平北策從頭給咱說一遍,某洗耳恭聽,絕不打岔。”

說著,他將手中煤塊往托盤里一丟,拍拍手,走回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果然是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

他也想明白了,王羽就是個妖孽,連群英薈萃的中原都沒人能治得了他,自己和他斗心眼,那不是班門弄斧,自找不痛快嗎?還不如干脆點,光帶著耳朵聽,對方說的在理,這事兒就好好合計合計,不在理,那就將來再說。

自己沒本事猜他的心機,還分辨不出什么對自己有利,什么有害么?

見公孫度如此作態,王羽也算是松了口氣。

擺平這老家伙的難度,不比解決伯珪兄簡單,最麻煩就是要軟硬兼施,而且還要把握好度。費了這么多力氣,說到底,就是想在對方沒有任何情緒的時候,讓他好好聽自己說明一番,現在,這個目的終于達到了。

王羽更不遲疑,清清嗓子,開始講述起他的平北策來。

比起最早向公孫瓚提出的那個版本,現在的這個經過了幾個月的推敲,自然更加完善了。但公孫度和柳毅都沒空注意這些細節,從王羽的第一句話開始,他們就陷入了極度的震驚。

如果王羽不是在開玩笑,這平北策的內容和名稱還真是挺相符的。在草原上建城,以胡人的法子統治胡人,聽起來異想天開,但結合遼東的情況來說,還真就有那么點道理。

遼東雖然是漢土,但這里的子民就不說是全部,也應該有八九成以上都有胡族血脈,但他們都以漢家子民自居。不說其他,公孫度認的那位便宜干爹,其家族不就是幾十年前內附的鮮卑部落演化而來的嗎?

而公孫度治理遼東的辦法,也是半漢半胡,反正就是怎么便利怎么來,這些年過來,不就是好好的嗎?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個辦法是可行的,問題是,王羽是怎么想到的呢?公孫度可不認為王羽隨便派幾個眼線、探子在遼東收集點情報,就能讓王羽看出其中奧妙,沒有切實的和胡人打過交道,誰能這么清楚的把握住他們的心理?

他憋了一肚子疑問,卻因為自己說了絕不打岔,沒法問出口,只能耐著性子往下聽,暫時將此事歸結到徐榮身上。

“大方向是這樣,為了保證建城的順利,以及后期的物資往來輸送,開始建城的地點,就應該盡量選擇交通便利的地方……這些天,我研究了一下,覺得有幾個地點還是不錯的……”

說著,王羽撥開了身后的卷簾,將后面的邊塞輿圖顯露出來,在上面指點著,說明起了自己的構思。

公孫度等人再吃一驚,首先是為了那張做工精細的輿圖,草原人沒有畫輿圖的習慣,遼東將軍府雖然講究些,但客觀條件擺在那里,畫出來的輿圖也都是意識流的。能把山水的位置大致標示清楚,就可以當做軍事機密藏起來了。

王羽這副輿圖雖然也是越往東,越往北就越模糊,但就幽州長城內外、遼西一帶的描繪,那是相當之清晰的。

公孫度心道:難怪公孫伯珪那么輕易就把鮮于輔給抓到了呢,有這種輿圖在手,抓鮮于輔那不就是亮眼貓抓瞎老鼠嗎?

柳毅在一邊也是眼熱得很,恨不得把輿圖印在腦子里,回頭臨摹一張出來,哪怕只有五六分相似也足以。

這么精密的地圖都有了,王羽準確的在地圖上指出那些位置絕佳,歷來被草原各部視為風水寶地的適宜建城地點,也就不足為奇了。

柳毅和公孫度對視一眼,都從對方那里看出了躍躍欲試之意。他們先前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現在有了青州軍在背后的物資支持,還能免費得到一座城來安身,那北進的成功幾率自然比自己張羅大得多了。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1 15:52
八二三章 新品發布會

強自按捺著心中的驚異與疑惑,公孫度凝神聽著,分析著。

王羽已經說到了細節部分,而一直到這部分,公孫度都沒聽出有多少虛假成分來,因為王羽不是空口白話的說,而是一邊說,一邊展示相應的實物出來。

主要是各種防寒的物資,和適用于冰天雪地的環境中的各種工具。

蜂窩煤是燃料,還有一種被稱作羽絨服的保暖衣物。公孫度看了實物,也是嘖嘖稱奇,動物的毛皮能保暖,這是常識,但誰又能想到,禽類的羽毛也能起到同樣,甚至更高一籌的作用呢?

把羽毛加工處理后縫在衣服里來保暖,這創意簡直絕了!

公孫度一開始也是半信半疑,但實際出真知,暖不暖,當場試驗一下就知道了。公孫度試了,然后他也就信了。

有了蜂窩煤和羽絨服的鋪墊,后面那些沒辦法當場試驗的奇思妙想,公孫度也都沒有太多疑慮,頂多在剛聽到的時候吹吹胡子,瞪瞪眼,叫一聲:“還能這樣?”

柳毅在一邊干脆就目不暇給了,哪有空質疑這個那個的?只有涼茂的心思不在這些東西上面,他一門心思只在觀察公孫度,發現后者大呼小叫,完全被帶入了王羽的節奏后,涼名士心里頓時就涼了。

他對這些細節不感興趣,但對平北策順利實施的效果還是心知肚明的。

此策一出,除非草原上再出現一個類似許攸的人,再掀起一次大型會盟。否則不出兩三年,青州軍不但不需要在北疆以重兵駐守。而且還能從北疆源源不斷的獲得各種來自草原的物資,那可都是相當緊俏的戰略物資啊!

一想到青州的騎兵編制可能在不久之后。再次瘋狂擴充,涼茂雖然不知道曹操的近況,但也覺得未來一片黑暗。

他有心打個岔,攪亂公孫度的思路和節奏,但王羽說的這些東西他完全都沒概念,想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自然出言打斷又談何容易?

那蜂窩煤和羽絨服還只是個開頭,千奇百怪,聞所未聞的奇怪東西還多著呢!

制作工序簡易的保暖木屋。火地取暖——按照王羽的說明,就是在蓋房子之前,在地面下面事先用磚石或泥土砌好循環煙道,炭火的熱煙流沿著主煙道、支煙道分流到各個煙室、地面,提高整個建筑各個房間的溫度。

若是嫌這樣的工序太復雜,也可以只管燒床,是為火榻。

這樣燒火,耗費當然會比較大,但王羽也說了。那石炭尋找和開采都不難,蜂窩煤制作也建議,草原上有的是人力,只要驅使得當。燃料問題就能輕易解決。實在不行,還可以從幽州和遼東運輸嘛,反正可以走水路。便利得很。

甚至王羽還提出,若是到了更北面的地方。沒辦法建城,還可以就地取材。制作冰屋來當做臨時性的營地。

天地良心,涼茂雖然不懂奇淫技巧的東西,但他怎么聽,這事兒也不靠譜。住在冰屋里還能保暖?這不是扯淡嗎?人鉆到冰窟窿里去,不被凍成冰塊才怪呢。

義憤之余,涼茂也發現,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機會,他飛速插話道:“敢問王將軍,不知這冰屋之事,出自那部經典?茂雖孤陋寡聞,但與將軍也有個半個同鄉的情誼在,對兗州氣候也是略知一二,在兗州,似乎從未有人見過這種奇異物事啊。”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這冰屋之說,純屬空想,也是提醒公孫度要仔細分辨的意思。

王羽看了涼茂一眼,愣了愣,突然問道:“原來,你不是陽將軍啊?”

涼茂鼻子都快氣歪了,他可是兗州名頭很響亮的神童,當年他以博聞強記,受到大儒張恭祖夸獎的時候,王羽還是名聞青、兗的廢物呢!現在王羽居然裝作不認識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涼茂強壓怒氣,氣哼哼說道:“青州群英濟濟,王將軍也是天人之姿,自然不會將茂這種邊地村夫看在眼中,不過,就事論事,那冰屋之論,實在……”

他當然不敢當場炸毛。

公孫度對中原名士求賢若渴,是因為當時他存有問鼎之意,招幾個名士在身邊,就算派不上實際用場,充充門面,也能混個禮賢下士的名聲,想爭鼎中原,名聲是很重要的。

但現在,公孫度已經一只腳踏出去了,要是他真的聽從王羽的意思北進,那還要名士干嘛?反正出去了不是打打殺殺,就是用胡人那一套治政,哪里需要什么名士?倒是向王羽借幾個擅長處理雜務的幕僚是正經。

從在漂榆津登陸開始,涼茂就聽得公孫度和柳毅竊竊私語,對管理港口的那幾個官員贊不絕口,其后又看著組織督導屯田和興修水利等工程的那些負責人眼熱。顯然,公孫度骨子里更喜歡這種雜務型人才,而非自己這種擅長治軍國大政,古今經典信手拈來的大才。

他可不敢指望開罪了王羽后,公孫度會替自己出頭,只敢在怨言中下點小絆子,試圖以一句邊地村夫,激起公孫度的傲氣來。

王羽眨眨眼,很無辜的看向公孫度。

他確實不知道涼茂是誰,顧慮到盟友的關系,以及遼東的特殊情況,情報司根本沒在遼東花太多力氣。以至于王羽對公孫度軍中的權力架構雖然也有點概念,但他只知道柳毅等三大金剛,完全不知道還有個涼茂。

“伯方是袁本初當年舉薦的樂浪太守……”公孫度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話說清楚。正如涼茂猜測的那樣,公孫度現在對中原名士已經沒多大興趣了。

對涼茂的身份稍作解釋,公孫度又沖涼茂擺擺手,道:“伯方。這些實務非你所長,你就不要亂插話了。沒的耽誤了王將軍的時間。這冰屋之法乍聽匪夷所思,但細思之。卻未嘗沒有道理。等到了冬天,某肯定是要試一下的,王將軍,您繼續,別跟這書生計較……”

本來王羽還想套套近乎,考校一下涼茂,看看他是不是那種被埋沒的人才,但聽公孫度這么一說,頓時也沒興趣了。不通實務的人才要來干嘛?務虛的,青州已經有孔融那幫人了好不好?足夠了耶。

“保暖防寒差不多就是這些,反正就是個拋磚引玉的意思,其他的大可以慢慢再想,接下來咱們再說說運輸……”

“運輸也有?”公孫瓚也忍不住插話了。早些時候他在養傷,傷稍好之后,他請纓出戰,積極的準備著向鮮于輔報一箭之仇,所以王羽最近張羅出來的這些東西他也不知道。

那些保暖防寒的。他基本上就是聽個熱鬧,也不怎么在意,但運輸他可是很在意的。眾所周知,北疆一到冬天。特別是下雪之后,交通基本上就陷入半癱瘓狀態。

當年他追擊丘力居,因糧草不濟。被圍在管子城,突圍不能。一方面確實是有些輕敵冒進了,另一個重要因素。就是當時的那場大雪。野外冰天雪地的,就算突圍出來,又能跑出多遠呢?

聽話聽音,王羽現在說的這些新鮮玩意,都是針對比幽州、遼東更加寒冷的地域,顯然是在冰天雪地中也能適用的。

“當然有了,當日子義大破閻柔,用的就是冰刀……”王羽大致說明了一下冰刀的原理:“冰刀做在鞋底,就能讓人在冰上健步如飛,快逾奔馬,做在冰車下面,就能很輕易的拖動相當沉重的貨物。”

“原來如此,難怪,難怪。”公孫度興致高漲。

太史慈大破閻柔那一仗,在遼東傳的也是沸沸揚揚,可謂威風八面。他也反復推敲過,好奇那仗到底是怎么打的。聽王羽這一說,他才明白,原來那一仗除了太史慈的勇武之外,還有新發明的緣故。

“除了冰車,還有雪橇,原理其實差不多,只是一個更適合在冰上走,另一個更適合在雪地上行進……”聽眾興趣盎然,王羽說的也起勁,他豎起食指,神秘一笑道:“雪橇和冰車還有一樁好處,那就是可以用牛馬以外的牲畜來拉拽……”

“不用牛馬?”二公孫都有些愣神,想不到除了牛馬,還有什么能拉車。

“狗和鹿足矣。”王羽關子賣足,呵呵笑著道出答案,看著幾名聽眾微一皺眉,繼而恍然大悟的樣子,極有成就感。

相對于強行發明超越時代很多,讓時人摸不著頭腦的東西,王羽更愿意發明雪橇、冰刀這類只是換個思路就能想到的事物出來。

這些新事物不但能提供便利,而且還很有啟發性,讓人恍然大悟之余,也會喚起有志者繼續往深里探究的興趣。可以確定的是,在自己的引導下,時代的進步肯定比前世要快,但肯定不會出現畸形發展。

在座的二位公孫將軍,都是很重實效的人,特別是公孫度,得到百家傳承的他,對各種技術的熱衷,在諸侯之中,恐怕只有自己能穩穩超過他,范圍再擴大一些,他倒是沒法和黃月英等專業人才相比。

因此,自己才如此安排這次會面,先抑后揚,投其所好,現在看看,效果很不錯。

這一場策論,足足進行了近三個時辰,準確來講,這不是策論,而是新品發布會。眼看夕陽西下,暮色漸濃,諸葛亮來提醒了兩三次,王羽這才作罷,準備安排宴席,款待公孫度一行人。

邀請出口,公孫度臉上突顯遲疑之色,半晌,才緩緩開口:“王將軍寬宏大度,有些話某原是不該說的,但正因彼此交心,這些話雖然不好聽,但某覺得還是要說道一下……”

他自嘲一笑,道:“也許是年紀大了吧,想的就多,王將軍若聽得入耳,就請賜下只言片語,以解度心中疑惑,若是不入耳,就只當度老糊涂了,發囈語罷。”

王羽云淡風輕的一笑,道:“升濟兄既有疑惑,何妨道來?羽洗耳恭聽。”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3 13:11
八二四章 宏偉格局

構想再怎么宏偉,都是未來的事,送走了公孫度之后,王羽還是要將注意力集中在各頂繁雜的事務上面。

一方面。他要確定北征的細節。在降服公孫度之前。王羽扭心公孫瓚勢單力薄。難以在群狼環伺之中迅速打開局面。

現在有了公羽度遙遙呼應。這層擔心就沒什么必要了。反倒是要謹慎處理二者之間的關系,軍事配合,要讓他們自己去探。但兩邊大致的疆域或者說攻略方向必須事先劃定清楚。以免將來扯皮、打架。地盤劃得太大或太小都不好。就目前而言。王羽只能確定。兩人同時向北披進。公孫瓚偏西。公孫度偏東的原則。

公孫瓚的第一個目標。是正在內訌中的鮮卑各部。而公孫度的點一個目標。當然就是高句麗了。

按照這個原則。在和王羽進行過商討之后。公孫瓚接幽州軍的第一個落腳點選在了彈汗山北麓的平原上。做為鮮卑人曾經的王帳所在。彈汗山的環境是很不錯的。這里有充沛的水源。有山勢可以憑依。就算不考慮南侵的橋頭堡作用。也是個貓冬的好地方。

幽州軍將這里占住。鮮卑人就失去了南下的落腳點。嗯南侵的話。要么一口氣的沖進關墻。要么就只能先披除幽州軍這狠鈞子了。無論怎么選繹。都會遇到不少麻煩。

由此也能看出。公孫瓚骨子里還是那個為國戎邊的拷將。他選非彈汗山做為出征的第一步。主要還是為了屏蔽關墻。成為幽州的第一道防線:

當然。他這么做大概也有羞辱鮮卑人的意思。草原人的王帳。就是中原的都城。要是誰不經允許。就在洛陽旁邊蓋個城堡,你看皇帝會不會掀桌子跳腳?

只要這座緘堡建起來。公孫瓚這一巴掌就算是重重的拍在了鮮卑人的臉上。但凡他們還有一絲血性。南下的首要目標就只能是公羽瓚。

擁有這樣的意義。這座正在籌建中的城堡算是順理成章的被命名為鎮遠。驍勇善戰的幽州健兒。將以此為依托。向北,向西不斷出擊。

無獨有偶。公孫瓚也將目標選在了別人的要害上。即將例霉的當然是他的老對頭高句麗。

得知他這個選擇的時候。王羽并不意外。而是有著果然如此的感嘆。

高句麗人在西漢年間建國時的都城在紇升骨城,離玄荒郡很近。本意也是存了以此為前進基地。與大漢爭奪遼東的意思。后來吃了幾次虧。發現即便是在遼東這么偏遠的地方。漢竿還是很強。怎么也打不過。不得已只能將都城東遷。遷移到了馬訾水,也就是鴨縹江畔的國內城。

公孫度盯上這里已經很久了。他原本當然不是為了奪城。他只是想重創高句麗人。給他們個終生難忘的教訓而已。現在既然要放棄遼東篡業了。他理所當然的把筑城的目標放在了這里。

自打西漢元始三年開始。高句麗人已經在國內城經營了近二百年,多少有些人氣,詮現成的當然比從頭開始強得多。

當然也有人并此有不同的看法。太史慈就有些酸瘤溜的評價,公孫度之所以選繹國內城。就是因為他賊心未死。眼睛還盯著大海呢。

太史慈不是無的放矢。除了馬訾水連通東海之外,公孫度在二次拜訪王羽的時候。曾一座盯著那幅王羽手繪的世界地圖死看。并感嘆這世上的海洋竟然如此之多。

據太史慈的觀察。公羽度對其他地方都是走馬觀花的簡單看過。對遼東東北的那些極北臨海地域倒是很關注。

現在他放著其他戰略要地不選。偏偏選了高旬麗人逃亡的避難所。顯然準備將未來的擴張方向放在了東北臨海的那些地方。那里有大片的森林。木材資源充沽,正好可以重新建立水師。

至于遼東水師原本的那些海船。他本來也不打算要了,比起青州的戰艦。那些船實在沒多少可取之處。還不如先放掉。捋來再直接來嚇。焦一換裝。

太史慈認為。對公孫度這種不安定分子。必須要嚴加警惕才行。不能讓他有任何可超之機。

王羽當然不會在意。良性的竟爭不會破壞團結。反而會增加動力。華夏文明的航海大業才剛剛起個頭。現在就瓜分勢力范圍。打壓潛在竟爭對手是毫無意義的。只會陷入官僚主義所提倡的比爛棋式。于社會進步毫無進益。

把公孫度超出遼東。他也走出于無奈。一度還有些懊悔。是不是決定的太草率。是不是將公羽度安置到棒槌半島上更好些。現在公孫度主動選繹了東北直至海參葳、庫頁島一帶的地域。王羽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有什么好提防的?

他只是笑著打起太史慈。要不然接來就將倭島交給太史慈。讓他和公孫度比鄰而居。也好貼身盯防。

太史慈把頭搖得跟撥楞鼓似的,直說不干,一來他讓為王羽命名的方式有問題,好好一個島,干嘛叫那么惡心的名字。自己若是變成倭島島主。將來還不得被后人笑死啊?二來他覺得倭島太小。施展不開手腳:

王羽于是就問。他覺得什么地方比較合適?難不成要去歐洲或者非洲?

太史慈笑了。抬手一指。竟是直接指向了美洲。他覺得這地方才夠大。征服這里才算威風:

王羽覺得很有趣。

樂觀估計。在他和太史慈的有生之年。大漢帝國的勢力范圍也許能擴張到歐洲。和羅馬帝國開戰一一歷史上西遷的匈奴人走了兩百多年。才最終在多瑙河流域定居。匈奴是喪家之犬。有中原支援的漢家諸侯們應該用不了那么長時間。

但是…王羽認為。以這時代的技術水準。能探索到美洲就不錯了。要征服美洲,至少也要等到兩三百年之后。距離太遠了。幾乎是要橫跨太平洋。比歷史上的哥論布發現新大陸的航程要遠得太多。

就算有船隊能抵達。等到形成固走航餞,大批量移民。不知要等到強年馬月去了。

這些當然都是后話。王羽也不會給心腹失將潑冷水。人生么。有華目標總比沒有強。太史慈這種人。還指望他能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過一輩子不成?

閑扯完了。精力還是得放到正事上來。

兩軍出塞北進。涉及的事務不是一般的多。組織人力,調配物力這些事有詩葛亮等幕僚們張羅。倒是不用王羽多操心。但身為君主,他同樣沒辦法獨善其身。光是在一邊看熱鬧。

蜂窩煤的制作方法雖然沒對二公孫保密。但公孫瓚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軍中也沒有檀長機巧制作的人,直接一甩手。把這些事都甩給王羽了。

用他的話來說。武人只要能握刀就好。還管刀是怎么打造出來的?鵬舉你只須給這些東西標好價格。到時候方便兒郎們換取就走了。

公孫度倒是沒公孫瓚這么偏激。不過在參觀完壽州軍的匠坊之后。他也放棄了自行制作的私衷。而走向王羽提了個新建議。他提出讓遼東的工匠到青州待一段時間。在匠坊里做學徒也行。能斧取優秀者去泰山書院進修就更好了:

用太史卷的話來說。公孫度這就是黃鼠狠給雞拜年。人還沒進門。心思就歪了。這不明捉著要來愉師么。還不交學費…”

王羽當然不會在意。本來也不是啥特有技術含量的東西。學就學唄。藏著掖著就能防住偷師的嗎?后世盛行全球的華夏山寨怎么來的?

青州現在的優勢不是一兩項新技術。而是摒棄帝王之術后。全面普及教育后。逐漸形成的對生產力的推動。

前世有人說。華夏歷史上不普及教育。是由于生產力的限制。但王羽覺得這說法挺扯淡的。遠的不說。在隋朝末年的時候。經歷了那么長時間且激烈的戰亂。幾大官侖的糧食。最多的竟然一直吃到了唐朝中期。方才消耗殆盡!

這是何等驚人的積累?

這么多糧食。拿出來一個糧侖。就足夠養活幾干上萬個教書先生一輩子了吧?

古代的教學無非就是教師的言傳身教。也不需要大型圖書棺。更不需要電氣化教窒甚至實驗室。普及教育。真的很難嗎?

無非還是儒家那套統治學說罷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只有全面的愚民政策。才能確織高門大閥的壟斷地位。

有念及此。王羽又怎么會擔心公孫度偷師?他樂不得多幾個效仿者呢。

這些與新技木相關的事情。王羽就沒的椎捶了。盡管他一直都在強調,自己只是閱讀量大。從一些古籍中看到的奇聞軼事比較多。對技術什么的是一竅不通的。

但工匠們雖然大多情商不高。但卻沒有傻子。誰也不信王羽這套鬼話。表面上點頭哈腰。各種說辭一律記下。但一抬頭就拋到腦后去了。熱情而謙卑的向王羽請教,蜂窩煤的工序還能如何精簡。羽絨服的制作還有什么讓意事項。怎么將其完美的嵌入到流水線之…“

沒辦法。黃家妹子不在。王羽也只能硬著頭皮指點關竅了。

當然。這只是旁枝末節。他的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軍國大事上面。北疆詩事已經有了定論。雖然一時還脫不開身。但他的注意力必須要向中原轉移了。

還是那旬話。構想再宏偉。也要在平定中原之后才有實現的希望。而正聯袂進逼而來的三個對手,都個都不是好相與的。不慎重應對怎么行?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3 13:12
八二五章 定北諸事

構想再怎么宏偉,都是未來的事,送走了公孫度之后,王羽還是要將注意力集中在各項繁雜的事務上面。

一方面,他要確定北征的細節,在降服公孫度之前,王羽擔心公孫瓚勢單力薄,難以在群狼環伺之中迅速打開局面。

現在有了公孫度遙遙呼應,這層擔心就沒什么必要了,反倒是要謹慎處理二者之間的關系。軍事配合,要讓他們自己去探,但兩邊大致的疆域或者說攻略方向必須事先劃定清楚,以免將來扯皮、打架。

地盤劃得太大或太小都不好,就目前而言,王羽只能確定,兩人同時向北挺進,公孫瓚偏西,公孫度偏東的原則。

公孫瓚的第一個目標,是正在內訌中的鮮卑各部,而公孫度的點一個目標,當然就是高句麗了。

按照這個原則,在和王羽進行過商討之后,公孫瓚將幽州軍的第一個落腳點選在了彈汗山北麓的平原上。做為鮮卑人曾經的王帳所在,彈汗山的環境是很不錯的,這里有充沛的水源,有山勢可以憑依,就算不考慮南侵的橋頭堡作用,也是個貓冬的好地方。

幽州軍將這里占住,鮮卑人就失去了南下的落腳點,想南侵的話,要么一口氣的沖進關墻,要么就只能先拔除幽州軍這根釘子了,無論怎么選擇,都會遇到不少麻煩。

由此也能看出,公孫瓚骨子里還是那個為國戎邊的悍將,他選擇彈汗山做為出征的第一步,主要還是為了屏蔽關墻,成為幽州的第一道防線。

當然,他這么做大概也有羞辱鮮卑人的意思,草原人的王帳,就是中原的都城。要是誰不經允許,就在洛陽旁邊蓋個城堡,你看皇帝會不會掀桌子跳腳?

只要這座城堡建起來,公孫瓚這一巴掌就算是重重的拍在了鮮卑人的臉上,但凡他們還有一絲血性,南下的首要目標就只能是公孫瓚。

擁有這樣的意義,這座正在籌建中的城堡算是順理成章的被命名為鎮遠,驍勇善戰的幽州健兒,將以此為依托,向北,向西不斷出擊。

無獨有偶,公孫度也將目標選在了別人的要害上,即將倒霉的當然是他的老對頭高句麗。

得知他這個選擇的時候,王羽并不意外,而是有著果然如此的感嘆。

高句麗人在西漢年間建國時的都城在紇升骨城,離玄菟郡很近,本意也是存了以此為前進基地,與大漢爭奪遼東的意思。后來吃了幾次虧,發現即便是在遼東這么偏遠的地方,漢軍還是很強,怎么也打不過,不得已只能將都城東遷,遷移到了馬訾水,也就是鴨綠江畔的國內城。

公孫度盯上這里已經很久了,他原本當然不是為了奪城,他只是想重創高句麗人,給他們個終生難忘的教訓而已。現在既然要放棄遼東基業了,他理所當然的把筑城的目標放在了這里。

自打西漢元始三年開始,高句麗人已經在國內城經營了近二百年,多少有些人氣,搶現成的當然比從頭開始強得多。

當然也有人對此有不同的看法,太史慈就有些酸溜溜的評價,公孫度之所以選擇國內城,就是因為他賊心未死,眼睛還盯著大海呢。

太史慈不是無的放矢,除了馬訾水連通東海之外,公孫度在二次拜訪王羽的時候,曾一度盯著那幅王羽手繪的世界地圖死看,并感嘆這世上的海洋竟然如此之多。

據太史慈的觀察,公孫度對其他地方都是走馬觀花的簡單看過,對遼東東北的那些極北臨海地域倒是很關注。

現在他放著其他戰略要地不選,偏偏選了高句麗人逃亡的避難所,顯然準備將未來的擴張方向放在了東北臨海的那些地方。那里有大片的森林,木材資源充沛,正好可以重新建立水師。

至于遼東水師原本的那些海船,他本來也不打算要了,比起青州的戰艦,那些船實在沒多少可取之處,還不如先放掉,將來再直接來個統一換裝。

太史慈認為,對公孫度這種不安定分子,必須要嚴加警惕才行,不能讓他有任何可趁之機。

王羽當然不會在意,良性的競爭不會破壞團結,反而會增加動力。華夏文明的航海大業才剛剛起個頭,現在就劃分勢力范圍,打壓潛在競爭對手是毫無意義的,只會陷入官僚主義所提倡的比爛模式,于社會進步毫無進益。

把公孫度趕出遼東,他也是出于無奈,一度還有些懊悔,是不是決定的太草率,是不是將公孫度安置到棒槌半島上更好些。現在公孫度主動選擇了東北直至海參崴、庫頁島一帶的地域,王羽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有什么好提防的?

他只是笑著打趣太史慈,要不然將來就將倭島交給太史慈,讓他和公孫度比鄰而居,也好貼身盯防。

太史慈把頭搖得跟撥楞鼓似的,直說不干。一來他認為王羽命名的方式有問題,好好一個島,干嘛叫那么惡心的名字,自己若是變成倭島島主,將來還不得被后人笑死啊?二來他覺得倭島太小,施展不開手腳。

王羽于是就問,他覺得什么地方比較合適?難不成要去歐洲或者非洲?

太史慈笑了,抬手一指,竟是直接指向了美洲,他覺得這地方才夠大,征服這里才算威風。

王羽覺得很有趣。

樂觀估計,在他和太史慈的有生之年,大漢帝國的勢力范圍也許能擴張到歐洲,和羅馬帝國開戰——歷史上西遷的匈奴人走了兩百多年,才最終在多瑙河流域定居。匈奴是喪家之犬,有中原支援的漢家諸侯們應該用不了那么長時間。

但美洲……王羽認為,以這時代的技術水準,能探索到美洲就不錯了,想征服美洲,至少也要等到兩三百年之后,距離太遠了,幾乎是要橫跨太平洋,比歷史上的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航程要遠得太多。

就算有船隊能抵達,等到形成固定航線,大批量移民,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這些當然都是后話,王羽也不會給心腹大將潑冷水,人生么,有個目標總比沒有強,太史慈這種人,還指望他能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過一輩子不成?

閑扯完了,精力還是得放到正事上來。

兩軍出塞北進,涉及的事務不是一般的多。組織人力,調配物力這些事有諸葛亮等幕僚們張羅,倒是不用王羽多操心,但身為君主,他同樣沒辦法獨善其身,光是在一邊看熱鬧。

蜂窩煤的制作方法雖然沒對二公孫保密,但公孫瓚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軍中也沒有擅長機巧制作的人,直接一甩手,把這些事都甩給王羽了。

用他的話來說,武人只要能握刀就好,還管刀是怎么打造出來的?鵬舉你只須給這些東西標好價格,到時候方便兒郎們換取就是了。

公孫度倒是沒公孫瓚這么偏激,不過在參觀完青州軍的匠坊之后,他也放棄了自行制作的初衷,而是向王羽提了個新建議。他提出讓遼東的工匠到青州待一段時間,在匠坊里做學徒也行,能擇取優秀者去泰山書院進修就更好了。

用太史慈的話來說,公孫度這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人還沒進門,心思就歪了。這不明擺著要來偷師么,還不交學費的……

王羽當然不會在意,本來也不是啥特有技術含量的東西,學就學唄,藏著掖著就能防住偷師的嗎?后世盛行全球的華夏山寨怎么來的?

青州現在的優勢不是一兩項新技術,而是摒棄帝王之術后,全面普及教育后,逐漸形成的對生產力的推動。

前世有人說,華夏歷史上不普及教育,是由于生產力的限制。但王羽覺得這說法挺扯淡的,遠的不說,在隋朝末年的時候,經歷了那么長時間且激烈的戰亂,幾大官倉的糧食,最多的竟然一直吃到了唐朝中期,方才消耗殆盡!

這是何等驚人的積累?

這么多糧食,拿出來一個糧倉,就足夠養活幾千上萬個教書先生一輩子了吧?

古代的教學無非就是教師的言傳身教,也不需要大型圖書館,更不需要電氣化教室甚至實驗室,普及教育,真的很難嗎?

無非還是儒家那套統治學說罷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只有全面的愚民政策,才能確保高門大閥的壟斷地位。

有念及此,王羽又怎么會擔心公孫度偷師?他樂不得多幾個效仿者呢。

這些與新技術相關的事情,王羽就沒的推托了,盡管他一直都在強調,自己只是閱讀量大,從一些古籍中看到的奇聞軼事比較多,對技術什么的是一竅不通的。

但工匠們雖然大多情商不高,但卻沒有傻子,誰也不信王羽這套規鬼話。表面上點頭哈腰,各種說辭一律記下,但一抬頭就拋到腦后去了,熱情而謙卑的向王羽請教,蜂窩煤的工序還能如何精簡,羽絨服的制作還有什么注意事項,怎么將其完美的嵌入到流水線之中……

沒辦法,黃家妹子不在,王羽也只能硬著頭皮指點關竅了。

當然,這只是旁枝末節,他的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軍國大事上面。北疆諸事已經有了定論,雖然一時還脫不開身,但他的注意力必須要向中原轉移了。

還是那句話,構想再宏偉,也要在平定中原之后才有實現的希望,而正聯袂進逼而來的三個對手,哪個都不是好相與的,不慎重應對怎么行?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3 13:16
八二六章 時代的湍流

和三國最頂尖的梟雄們爭鋒,是王羽一直以來都非常期待的。

在此之前,雖然雙方也斗智斗力過,但當時兩邊都各有顧忌,只能算是試探性的交手,而非真正的生死相搏。

現在,巔峰對決即將上演了而出乎王羽預料的是,他首先要面對的對手竟然不是實力最強,距離也最近的曹操,而是在三國群雄當中,實力最有爭議性的西涼馬家軍。

王羽從賈詡派來的信使口中得知,就在他忙著二公別出塞的準備工作時,其他人也沒閑著,曹操的關中之行收獲甚豐,先是全盤接收了段媾的三萬雍涼勁卒,然后在長安圍攻戰中,又通過城內的內應成功策反了郭記。

像是連鎖反應一樣,郭記緊接著又勸得婪稠意動,只有李催堅定的拒絕了郭記的提議,揚言誓死不負董卓知遇之恩,并苦口婆心的勸老搭檔回頭。

董卓困守卡安,看似是個死局,李催的決絕,換來的是老搭檔的背后一刀或是出于羞愧而來的惱怒,又或是擔心李催出,泄露了消息,郭記在表面上唯唯諾諾,暗地里下了殺手。

李催也算是三國時代的一位名將,歷史上曾先后打敗過呂布、馬騰,便是羽堅這樣的猛人,聽聞李催大名,也曾遲疑著按兵不動,謹慎以對,其善戰足可見一斑。

這一世雖然由于被王羽蓋住了風頭,但李催死的還是太冤枉了些。他怎么都沒想到,明明還有長安城這樣的堅城可以據守,城中糧草也足夠食用兩三年,老搭檔郭記怎么就認為承相死定了,沒的救了呢?

連王羽看到這里,都不由嘆息有加,歷史上李催的死法好像也挺憋屈的,簡直就像是宿命一樣。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此人也是個純粹的武人,若是使用得當,未嘗不是國之干城,但卷入了這個人心叵測的亂世,他卻連隨波逐流也做不到。

李催帶來的感慨只是一個小插曲,真正令王羽關注的,還是這場關中之戰的過程和結果

李催既死,郭記也是一不做二不休,當下一面召集部屬,言明董卓這條船馬上就要傾覆,想活命的就跟他一起棄暗投明。另一邊則是飛書傳信曹操,將城中變故告知對方,說要提前舉事。

郭記從前一直是李催的昏手,李催的本部兵馬對他并不陌生,而董卓軍的構成注定了軍中不會有太多忠義之人,看到了李催的人頭和周圍殺氣騰騰的郭記心腹衛士,李催軍當場就降了大半。

不肯屈服的只有李催的子侄、心腹,他們知道自己就算降了也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早在郭記刮鎖軍營之前就逃了出去了郭記不是不知道,但他的為人雖然不咋地,但在軍略上的造詣卻不比李催差多少,對形勢把握得也是極為清楚。

他知道曹操想要什么。

董卓極盛時,手下有六大軍系,分別由六個中郎將率領,分別是牛輔、董越、段偎、胡栓,呂布和徐榮。

呂布的部隊是跟他一起從并州南下的邊軍,徐榮的部隊是洛陽的北軍,胡栓統率的則是一支雜牌,其中有雍涼的羌族派出的胡兵,還有董卓分裂北軍的一部分,加上招降納叛的山賊、土匪之流了段妹的部屬則是純粹的大漢雍涼邊軍。

名義上的六大中郎將,其實董卓真正能信得過,能依靠的也只有兩個半。牛輔是他女婿,董越是他侄子,胡栓是他從行伍間一手提拔起來的,只是部隊太雜,沒什么戰斗力。

嫡系班底,當然要好好打點。這些年,董卓在其他軍系上的投入,連在嫡系部隊上的零頭都不到,呂布正是因此而怨氣滿腹,一得機會,就反了出豐了但從另一個層面來說,如果有人要接受董卓的遺產,最精華的部分,當然就是這兩支嫡系部隊了。

牛輔在洛陽被王羽欺負成了渣,董卓一怒之下,將其一擼到底,直接打發去了武關和同樣被王羽搞得慘兮兮的胡輪作伴口要不是李儒不放心,跑去武關督戰,這對難兄難弟只怕早就被夏侯淵給蹂躪至死了。

接任牛輔的就是李催、郭記。原屬牛輔的這支嫡系部隊論人數,并不比另外幾支部隊強多少,一共只有兩萬五千人,其中有一萬是騎兵,剩下的是步卒,總人數還比不上非嫡系的段璜。

單看數字,的確沒什么了不起的,西涼軍的騎兵比例本來就很高,那些羌胡馬匪牽著匹禿馬來了,就會被統計為騎兵。對外號稱十萬鐵騎倒是很威風,但真的打起來,這些騎兵也只能嚇唬嚇唬人罷了。

騎兵,遠非馬上騎個人那么簡單。否則王羽在幽州,同時面對了分別來自鮮卑、烏桓、雜胡的二十幾萬騎兵,哪有可能獲勝?

不過,李催麾下的這支騎兵了不是那種連騎弓和鐵箭都配不齊的烏合之眾,而是董卓這兩年痛定思痛,仿造白馬義從祖練出來的一支精銳,武器、裝備都是最好的,騎術、箭術同樣都是軍中之冠工而步卒就更了不得了,其中有三千正是董卓賴以起家的飛熊軍,一水的全雷鐵甲,由彪形大漢穿在身上,手執闊刀大斧,比之王羽當年的摧鋒營也不遑多讓。

另外一萬多人當中,有四千弓弩兵,強弓勁弩,軍中都應有盡有,箭矢的配備也很充裕。最后那八千則是著半身鐵甲的矛戈兵了就是這兩萬五千人的小部隊,只出動了半數,就在莆上輕取馬騰、韓遂號稱十萬鐵騎的聯軍,要不是曹操及時改變策略,吸引了以十萬計的羌胡參戰,馬、韓連報仇的念頭都不敢有。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后勤中最重要的就是糧草和裝備,馬騰、韓遂的武藝、兵法也許不差,但他們缺的就是裝備,怎么可能打得過武裝到牙齒的董卓嫡系部隊呢?

曹操圍城之后不急著進攻,而是忙著用高官厚祿拉攏董卓軍的部將,結合天下大勢,郭記要是還猜不出,對方看中的不是長安城,而是董卓這點家底,那他也不配得董卓如此看中了。

郭記的思鼎良清晰,他不管長安城會怎么樣,只要將這支嫡系部隊完全握在手里,就不愁曹操不履行許諾。李催那些子侄心腹跑了也就跑了,大不了就是混戰一場唄。

要是他們不走反而麻煩,這些人在軍中根深蒂固,多少有些影響力,如果在營中鬧起來,搞不好就是一場大亂。要是這支精銳折損得七七八八了,那他投靠過去還有什么用?誰能保證他不被曹操殺了泄憤?

至于說混戰,徐榮死了,呂布早就叛了,胡矜的那點殘兵敗將遠在武關,段蜷也降了,李催再一死,六大中郎將已去其五,現在城中忠于董卓的,也只有董越的三萬人馬了。

董越的兵馬雖然也是嫡系,但嫡系和嫡系之間也是有差別的。按照西涼軍內部的說法,牛輔部是內系,董越部是外系,想想他們的身份就知道了,前者的主將是上門女婿牛輔,副將是弟弟董顯、侄子董璜,而董越只是個族侄,關系差了好幾層。

資源有多余的情況下,董越那邊倒是還有得分潤,但打造精銳部隊這種事,資源再多也不嫌多,特別是董卓還不斷根據對手的情況作出調整一一他參考的標準是青州軍,而關中地盤的產出,可能連青州的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都不到,結果可想而知。

董越部的裝備尋常,三萬純騎兵聽起來很嚇人,但實際上的戰斗力,也就比馬、韓聯軍稍強那么一點點。在長安城里打起來的話,騎兵施展的余地就更小了,郭記完全就沒將董越看在眼里。

郭記巴不得和董越決一死戰呢。既然要投降,那分功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段偎那邊是無法可想了,不把董越逼到死角上,讓他根本來不及轉投降的念頭,還哪里顯得出自己這場功勞?

至于在城內亂戰,對長安城和長安百姓造成的破壞,郭記就完全沒放在心上了。當年董丞相還差點將洛陽的老百姓一股腦搬來關中呢,論破壞力的話,誰能比得上老董?

于是,一場大亂不可避免的展開了。

李催的兒子李式帶著數百心腹逃到了相府報信,董卓聞訊大驚,直接帶人到了董越的兵營,親自指揮,想趁著郭記立足未穩的當口,將嫡系軍隊奪回來。

董卓當然知道,董越這支兵馬不可能打得過他那支嫡系部隊,他只是想著,有了這支兵馬壯聲勢,他一現身,對面也就望風披靡了。

畢竟這支嫡系部隊是他嘔心瀝血打造出來的,軍中哪怕一名什長,都接受過他的親自接見和當面鼓勵,忠誠度怎么會差呢?

他的想法倒是沒錯,但架不住郭記算計在他靠面。表面上,郭記只是固守待援,等待城外的曹軍接應,實際上他在寨墻底下埋伏了近千強弩手,董卓才一現身,郭記一聲令下,千箭齊發,上千架強弩卷起了暴風,董卓護身的盾陣就像是紙一樣單薄,瞬間被撕策。

董卓當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想必他至死也無法閉眼,誰能想到,他竟然死在了自己省吃儉用積攢出來的大黃弩之下呢?

董卓一死,董越的部屬頓時一哄而散,有人跪地請降,更多的人則是在城中四下亂躥,更有一部分人在李式等人的率領下,直接殺向了皇宮。他的目的當然是天子,這當口,沒有比天子更好的人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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