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第一強兵 作者: 鱸州魚(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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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3-7-12 15:38: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2 1149685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3 13:19
八二七章 妙筆陳琳

“天子居然失蹤了?”王羽大吃一驚。

在他的預想之中,早就為這位天子做好了安排。在曹操手中當幾年傀儡,習慣了被架空之后,自己打敗曹操,將其擺上神龕就不會遇到太多抵觸心理和反抗了。

前期一切順利,曹操不愧是曹操,真正發起力來,一下就把董卓給逼進了死角,團團圍在了長安城。

當然了,長安城很大,光是城池的周長就有六十余里,曹操就算有真有一百萬兵,也不可能圍得水泄不通,董卓要是想帶著少量部隊挾裹天子突圍還是能做到的。

問題是,董卓的老巢就在關中,在西涼人都被馬、韓了的時候,他逃出長安又能去哪兒?帶著天子就更純粹是累贅和禍根了。

所以,王羽根本就沒考慮天子會落到曹操以外的人手中的可能性。

要說馬騰和曹操為此起一場爭端倒是有點可能,但想到歷史上楊奉等人一度和曹操共同把持天子,還占了先手,最后依然被曹操玩得連命都沒了的故事。王羽還是覺得馬騰肯定搞不過曹操,就算一時將天子掌握在手,后面也得被曹操設計奪回。

但人算不如天算,王羽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關中之變中發生了這么多變故,李傕本人很精明,但他卻生了個愣頭青的兒子,在那種時候竟然還想著抓天子做人質。

王羽真是忍不住要吐槽啊,黑燈瞎火的,你自己怎么還不能跑?抓天子干毛線啊!對沒有實力的人來說,天子,那就是個禍根吶。

天子若是死了倒還不怕,靈帝雖然只有兩個兒子,但漢室宗親多得是,族譜也好查,隨便抓一個來當皇帝也就走了。王羽比較擔心的是,萬一歷史上的那位漢獻帝運氣逆天,跑到青州了可怎么辦?

權力,肯定不能還給皇帝,自己不稱帝可不是為了捧別人當皇帝掌權,何況,一個長于深宮婦人之手的小屁孩懂得什么國家大事?還不是被那些皇親國戚,名士大儒們隨意擺布?

但問題是,自家也有麻煩呦。

自己那位老爹,可是天字號的第一漢室忠臣,天子在董卓手里,自己在青州怎么亂搞,老爹即使看不慣,也不會多說什么。但若要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架空天子,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在和董卓一樣弄權?

老爹手里沒有什么實權,倒是不用擔心內部產生太大的紛爭,但家庭矛盾也不好消受啊,總之是件麻煩事就對了。

歷史上,那位漢獻帝可不是個善茬,在曹操手里的時候,他又是衣帶詔,又是血書的,很是搞出了一些事來。王羽本想著讓曹操負責打壓、磨練那孩子,最后自己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結果怎么就搞成了這樣呢?

“當晚亂軍圍攻皇宮,宮中倒是有些忠心侍衛,拼死力戰……其中有一名叫梅醉的校尉,武藝精強,膽大忠心,在部屬盡皆戰死之際,竟是單人獨戟,死守宮門,上下被數十槍,兀自死戰,群賊懼其勇,不敢稍近,只遠遠以箭射之,箭如驟雨,最后梅校尉竟是生生血盡而死了。”

王羽覺得賈詡選使者選的也很有講究,陳琳這人不擅長政務,對軍務上也沒多少造詣,就是一支妙筆生花,現在看看,他的口才也很了得。若是賈詡來信,這場長安之戰的很多細節,肯定都是一筆帶過了,現在陳琳娓娓道來,抑揚頓挫,輕重分明,簡直就像是在聽評書……

就說這個叫梅醉的,怎么就敢說自己沒醉?沒醉怎么會去干典韋喝醉了才干的事?舍命守門,純粹是浪費人才啊,要是這個人和天子一起逃亡來青州,自己受傷的心靈多少還能得點安慰不是?

又多一員猛將啊!

后面不用說了,歷史上典韋守門,硬是擋住了張繡軍的全力圍攻,曹操趁機跑了。現在這個叫梅醉的家伙死守宮門,天子不笨,自然知道該怎么辦。

“李式等人攻破皇宮,搜索不到天子,更有朱儁等人打開城門,接應城外兵馬入城,李式驚懼之下,竟是喪心病狂的放起火來!時逢春日,關中正是風干物燥之時,火勢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未等曹將軍等人采取措施,火勢已經擴散到了半個長安城……”

陳琳的語聲中滿是悲痛之氣,王羽也收起了吐槽的戲謔心態,靜靜的聽著陳琳沉痛的訴說,感受著千年古城付之一炬的遺憾和悲傷。

“李式等人就此消失,也不知是逃了,還是死于火海。天子也不見蹤影,但曹將軍時候詢問,從一些幸免于難的宮人口中得知,在李式放火之前,天子應該是逃出了宮的……”陳琳一邊講述,一邊觀察著王羽的神情變化。

陳才子可不像王羽以為的那么簡單,至少他自己不覺得自己只是個只會玩筆桿子,賣弄嘴皮子的書生。

當然,王羽對他的評價也不能算錯,陳琳是個相對傳統的士人,以他的本領,在青州新政中,除了教育和宣傳兩個領域之外,他確實找不到其他可以發揮的地方。

但教育那邊有蔡邕父女主持,孔融、管寧、邴原,在王羽解決徐州問題之后,更是多了鄭玄這樣的重量級人物加入,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陳琳打心底里不想硬往里面湊。

至于宣傳,老實說,陳琳不是很適應將軍府直截了當的宣傳模式,但也沒辦法,過去的宣傳,都是針對士族階層的,所以會很講究文辭和含蓄。而青州的宣傳針對的直接就是社會最底層的民眾,肯定是越直接,越淺白越好。

陳琳嘗試過,但始終不得要領,根本沒辦法將長處發揮出來。但陳琳骨子里,又是個頗為功利的人,其實不單是他,這時代大多數讀書人都一樣,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么。

不得重用,陳琳倒是沒有因此生出怨氣來。青州的一切和他所知的都大為不同,讓他難以適應,而他身在局中,只要沉下心來觀察,也能發現青州無處不在的勃勃生機。

正如驃騎將軍常說的那樣:機會無處不在,關鍵看你能不能把握。雖然王羽說這句話是鼓勵海商的,但陳琳卻深以為然,并依照這句話在努力著。

這次報信,應該就是個機會,最明顯的證據就是離開高唐之前,賈文和若有深意的臨別贈言。

陳琳相信,那個青州最富智計,對驃騎將軍最為了解的人,肯定看出了驃騎將軍的為難之處,并認為自己能妥善解決這個問題。

在路上,陳琳就一直在思考,整件事當中,到底哪一點會對驃騎將軍造成困擾,現在,他終于找到了答案。當然,這個答案還需要最后的確認。

“曹將軍的行動很迅速,滅火、清掃董賊余部、安撫叛軍、撫恤災民……并派出了大量游騎,一面四下搜索,一面張榜安民,戰事已平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按說天子若只為避難,無論如何也該有所察覺,現身與曹將軍并百官相見了,可一連數日,卻始終沒有消息,這恐怕……”

聽著陳琳條理分明的解說,王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陳琳的分析很到位,所以,他都用不著太過深入的思考,就能很輕易得出結論。天子跑出了皇宮,在亂勢已平之后,還不回去,連曹操的大量游騎都找不到蹤影,也就呼之欲出了。

要么,天子在逃難的路上出事了,衛士們不敢承擔責任,隨便找個地方把人埋了,然后做了鳥獸散,歷史上再多一起無頭公案。

要么就是天子從出逃開始,就壓根沒打算回去。

王羽不確定天子為什么看不上曹操,但他知道,天子肯定不會想著在外面流浪,或者隱姓埋名的當今老百姓。他出逃,肯定有目標。

關中周圍,只有那么幾個去處,益州劉焉,但入蜀道路艱難,途中還有漢中的張魯擋路。去荊州只能走武關,曹操拿下了關中,干掉了董卓,但武關還有個李儒在,沒那么容易拿下,兩邊還會有一場爭斗,此路不通。

袁術?袁家兄弟都不是好鳥,稱帝的事早就緊鑼密鼓的在籌劃了,天子就算真拿袁術當盤菜,認為他很有前途,也不可能大老遠的跑去壽春。

至于孫策,兩邊似乎壓根就沒有過交集,天子會千里迢迢的去江東嗎?

拋開這些不切實際的,設身處地的從天子角度來思考,他能做出的選擇無非只有一個——青州!

王羽知道,從當年在洛陽開始,天子對自己的印象就特別好,認為自己是個大大的忠臣。可能是因為自己割了董卓一只耳朵,而天子最恨的就是董卓,偏偏胖子不識趣,天天缺著一只耳朵的在天子面前晃來晃去。

這種潛移默化的作用可是不得了,就算當年自己將董卓一刀結果了,效果也不可能這么好。董卓死了,天子就是高興那么一下,而胖子沒了耳朵,卻是長年累月的展示在世人面前,可以說,董卓活著一天,王羽的英雄事跡就會一直被世人津津樂道,他就是個活廣告。

在加上王羽一直以忠臣標榜自己,還宣誓永不稱帝,天子不來投靠他,還能去投靠誰?

這也算是作繭自縛了吧?王羽不無自嘲的想著。

“主公是在擔心,天子來青州之后,引發事端吧?”王羽沒刻意收斂,陳琳自然能看出他的心結所在,試探著問道。

“嗯?”王羽聽出了陳琳的言外之意,反問一句:“孔璋有辦法?”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5 18:39
八二八章 陳琳獻策

“說說看。.”王羽饒有興趣的看向陳琳。

打敗袁紹后,王羽俘虜了不少袁軍的幕僚,除了逢紀等一味求死的,還有一些惡名昭著,作惡多端的,其余的人都沒受任何留難,想留用也可以,想走也不攔。

當時留下的人足有一百多,士人們投靠袁紹,無非是認為袁閥勢大,統一天下非他家莫屬,想著賺個從龍之功,一躍成為名門之類,談不上和袁紹真有什么生死不渝的感情。

勝者王侯敗者寇,袁紹敗了,大伙順勢投靠勝利者,也談不上失了名節。世人都說袁紹之敗,在于不能用人,不納忠言,他的失敗,自然不是幕僚們的責任。

一晃就是兩年多,當初留下的一百多名士,現在剩下的只有十來人了。

在王羽的主導下,青州官場純粹得很,就是一幫做事的人。事情做得漂亮,更重的擔子很快就會壓過來,不會做事,想靠扯別人后腿來上位,那是絕對要遭到所有人鄙視的。

而這時代的名士,就是官僚的預備役,務起虛來一個頂倆,真正放到實務操作上,十個也頂不了一個能吏。

這些人在袁紹手下很吃得開,反正政務都有文吏來處理,名士們只需要時不時的寫些花團錦簇的文章出來,頌揚袁將軍的人品德行,吹捧造勢就可以了。

到了青州,冷丁被當成牛馬牲口來使喚,名士們自然不大適應,而且也干不來。

最后剩下的十來個人。大部分都是相對異類的,比如審配就是。他不太會做人,就只能做事唄。唯一的例外就是陳琳。

除了一支生花妙筆,陳琳和無法適應青州官場的名士們沒什么不一樣,同樣在最初的磨合過程中泯然眾人,沒能冒出頭來。

不過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陳琳在受挫之后沒有故作桀驁,或者灰溜溜的請辭離去,而是換了一個方向,重新努力。

最初,他是打算在將軍幕府參贊軍務來著。結果進了幕府一看,好家伙,這里面奇才輩出啊!有賈詡這樣老而彌堅的老狐貍,還有徐庶這種鋒芒正盛的新銳,再加上王羽后來招攬的魯肅、諸葛亮、龐統等人,陳琳雖然也有些見識,但人和人確實是沒法比的。

實際上,就算沒有這些妖孽的壓制,陳琳也不太適應將軍府的風格。

在何進、袁紹這些人手下做事。軍議的時候討論的都是大勢,比如戰爭的必要性,形勢變化中涉及到的天數輪轉,有德、無德之類的因素。諸如此類。

而青州將軍府雖然也會討論大勢層面的問題,但基本上都是一筆帶過的,他們更專注于一些很具體的東西。比如行軍的路線上。都有些什么樣的地勢,路況如何。并以此來統計確切的行軍時間。

陳琳親眼見證過,在一次軍議上。徐庶和魯肅爭得面紅耳赤,爭的就是大軍通過一座橋需要多長時間。

陳琳不確定,這是不是青州軍百戰百勝的絕招,但他很肯定,他自己肯定沒那閑工夫,對一座橋花下這么大力氣。

從軍事領域退出后,陳琳就開始了在青州各個部門輪換的歷程。從教育到宣傳,從宣傳到農業,最后他甚至還去商務部轉了一圈,可就是沒找到適合他的位置。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在王羽看來,陳琳就應該去教書,偶爾再幫自己做個槍手,捉筆寫些官樣文章什么的,不然都浪費他這支妙筆了。

但陳琳自己顯然不這么想,他還是想找個人前煊赫的位置。

王羽對陳琳的毅力表示傾佩,但他忙得很,可沒空一直盯著這么個無足輕重的人。他也不知道陳琳來送信之前,到底處于什么狀態,又在哪個衙門口碰了壁。但看到陳琳在自己面前積極表現的樣子,王羽依稀看到了賈胖子的狐貍尾巴。

賈狐貍應該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了,他打發陳琳來送信,肯定在事先有過溝通,認為陳琳的主張可以一用。只是這個胖子素來沒擔當,事先卻是一點口風都不露,想知道真相,只能耐著性子讓陳琳自己說。

“主公的忠勇之名,天下皆知,天子尚為董賊所執時,亦從不避諱,在公開場合和私下里,對主公也是頗多贊譽之詞。此番長安大亂,天子得脫樊籠,只消不被曹將軍追回,那他的目的地恐怕也只有青州……”

王羽捏著眉心,強忍著才把那句“說重點”給憋回去。陳琳這種傳統名士最讓人郁悶的地方就是這個,說話總是不忘拍馬屁,導致發言的效率非常低。

好在陳琳察言觀色的本領不錯,在青州呆了兩年多,多少也知道青州風格是怎么回事了,見王羽露出不耐神色,他趕忙話鋒一轉,將中間那些贊語統統帶過,說起了重點。

“曹操奪關中,名為解救天子,實際的意圖卻是壯大實力,如果百官和天子一起逃亡,他或許會著力追趕,但天子孤身走脫,又是往青州而來,曹操也是老謀深算之人,自然不會窮追不舍。”

“嗯。”王羽微微頷首,聽出點意思了。

曹操對付董卓,一方面是搶地盤,安定后路,另一方面就是看中了董卓的班底。所以這場西征,他一直是以用計為主,試圖以柔克剛,從未和董卓軍發生大規模的激烈交戰。

從結果來看,曹操的計劃相當成功,近乎完美收編了董卓的兩路精銳,五萬多兵馬。除此之外,朝廷百官也已入手,大大補充了曹軍的人才不說,而且正統之名也有了。

沒錯,相較于天子,朝廷百官其時更重要。天子只是一個人,百官卻是構成朝廷中樞的根本。有他們在,才能頒布新政令。號令天下士人,如果天子發生意外。曹操還可以另立新君。

對曹操來說,另立新君是很有必要的。

雖說挾天子令諸侯。天子本身的意見不太重要。但當今天子的立場太鮮明,被董卓控制在手里面,還不忘時不時的為王羽說好話。萬一將來兩軍交戰,天子又派人送個密詔什么的給王羽,冊封他個什么官職,那可是很動搖軍心士氣的一件事。

既然跑了,那就隨他去好了。就算天子順利跑到青州,頭疼的也是王羽,曹操又何樂而不為呢?

一直以來。王羽做事雖與世風大相徑庭,但引起的反彈并不重,這大義之名無疑是相當重要的。如果天子到達青州后,和王羽起了隔閡,乃至沖突,這層大義光環自然就消退了。

何況,王羽若是和天子翻臉,多少還有些忘恩負義的意味,會讓很多人質疑他的人品。

雖然青州的根基已固。這點影響談不上動搖根本,但對青州以外的地方還是有很大影響的,多少算是給他添了點堵。

陳琳能看出這層意思,說明他的確用了心。

得到了王羽的肯定。陳琳氣勢頓時一振,抖擻精神分析道:“如臣所料不差,曹操搜索不果后。定會遣使高唐,明言天子棄國來我青州之事。這樣一來。就算天子路上出了意外,沒能安然抵達青州。這護衛不周的責任,主公怕是也逃不過了。再往深一層想,即便流言四起,也不為怪吶。”

從王羽的角度來說,如果不愿意天子入境,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人扮土匪,在半路把天子給結果了。陳琳推測,曹操很有可能會針對這一點設計,如果王羽真的動手派人動手劫殺,搞不好會被曹操反過來利用。

“孔璋,你的意思本將已經明白了。”王羽點點頭,問道:“你的應對之策,應該就針對天子順利抵達青州的情況……”他略一遲疑,斟酌著用詞,輕聲道:“你應該明白,青州新政是怎么一回事吧?”

“臣明白!”陳琳忙不迭應著,他當然明白了,要不是清楚這里面的因果關系,他又豈會主動請纓?

“其實天子孤身前來,未嘗不是件好事。”

陳琳詞鋒一轉,卻是把自己先前的分析都給否定了:“主公的新政中,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虛君是必須的,若不虛君,青州新政就注定了只能曇花一現。不過,有董賊的例子在先,虛君很容易被世人視作權臣弄權,這就是問題所在。”

“臣以為,主公大可以換一個角度來思考,虛君,未必要把天子當做神像供在神龕里,未嘗不可以將天子利用起來,成為青州的助力而非阻力……”

“具體呢?”王羽身體微微前傾,聽出了點味道。

陳琳沉聲答道:“具體而言,天子此番是孤身前來,沒有臣僚在身邊,他一個小小少年,如何理會得軍國大事?但有些事,是不需要閱歷、見識也能做的,而且非天子不可……古人云: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妙,絕妙!”王羽一拍大腿,高聲贊道。

繞來繞去這么半天,但陳琳的主意說白了很簡單,就是讓天子專門負責祭祀工作,徹底成為神像。

在這個時代,祭祀是相當重要的國家大事,但卻起不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打完了幽州大戰之后,王羽一直想立個英靈祠堂什么的,來祭奠戰死的勇士們,但戰后的事情太多,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契機來操作。

如果天子來了,這件事大可交給他來主持,至少是名義上主持。

此外,還可以安排天子在境內巡視什么的,反正就是有在人前出風頭,又沒什么實質性影響的場合,都讓天子出場。

少年人都喜歡熱鬧,喜歡出風頭,想必劉協同學也不例外,特別是在被人圈禁在宮里,擔驚受怕了這么長時間之后,他對這種揚眉吐氣,煊赫人前的差事肯定不排斥。

等到一圈周游下來,他也沒什么時間理會軍國大事了,只要明年再接著來一遍,基本上就可以形成定制了。

具體的操作,自然非眼前這位大才子莫屬。讓陳琳處理繁雜政務,他不行,但論及這些儀式、典禮什么的,他肯定是如數家珍吶。

難怪老狐貍這么干脆,直接推了陳琳到自己面前來,原來他也覺得這個主意很妙啊。

“此事就交給孔璋了,嗯,就先掛個太祝令的名吧,等事情上了軌道,再大家一起商量著,將太常官衙也建起來。”

陳琳大喜,漲紅者臉,表起了決心。

太常是專門掌宗廟事的官名,雖然不干正事,但論高下,卻是九卿之首。青州務實之風盛行,之前壓根就沒設這個官署,陳琳這次把握機會,瞄準的就是這個。

現在王羽雖然只封了他個太祝,但話也說得很明白,只要差事辦好了,太常還會遠嗎?

陳琳倒也沒指望能和從前的太常一樣位高望重,畢竟青州情況特殊,但在他來說,想要在青州的未來中占據一席之地,也只有這個位置是最適合他的了。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5 18:40
八二九章 事難兼顧

計議已定,王羽也不會和陳琳商議太多,只是打發后者先去擬個章程,看過沒問題,就讓他先回去做好迎接的準備。

天子畢竟只是個小插曲,真正的威脅還是來自于諸侯們。

拿下關中,曹操招降納叛,實力劇增,馬騰、韓遂也沒吃虧,他們對董卓的余部本來也沒多少興趣,他們看重的是更實際的東西。

曹操當然知道盟友們的需求,也絲毫不做扭捏,很大方的將董卓囤積錢糧的湄塢送給了馬、韓,后者從里面搬出來了大量的金帛糧食,數十萬羌胡頓時歡聲雷動。

曹操這么做不單是因為大方,而是禍水東引的意思。

西涼兵馬雖多,但大范圍機動力卻近乎為零,因為他們沒什么積蓄。路上的糧草沒有,還可以就地解決,但這些羌胡大老遠的跑來打下了長安,要是一點實際好處都見不到,恐怕第二天一早就會一哄而散。

董卓的積蓄雖然不少,但給幾十萬人分分,那還真的不算啥,但這些東西同時擺在一起,視覺效果還是相當驚人的。

馬騰、韓遂都是老資格的叛軍將領,對指揮烏合之眾別具心得,趁著這個喜慶勁,他們直接宣布了接下來的作戰目標——并州。

二人極盡蠱惑之能,說董卓算什么?不過西涼地方上的一介土豪罷了,論富有,他和三公四世之家的袁閥怎能相比?當初袁紹在河北戰敗,但家底還在,都被他的兒子、女婿搬到了并州。打下并州。搶到的東西還是一樣,首領絕不私留。統統拿出來分!

這下子,叛軍的士氣算是爆了棚。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嗷嗷叫著,要去并州打土豪,吃大戶。

馬騰不失時機的補充上了,他又介紹起了青州,告訴叛軍們,現在天下最富的就是青州。在那里,人們平時用來解渴的都是茶和酒,即便貧窮家庭。一天也能吃三頓飯。

一聽這話,叛軍們的眼睛都綠了。

茶,大多數人都沒見過,更別提喝過了,只有少數閱歷深,見識廣的人聽說過,這是皇家的飲品,一聽就知道是了不得的好東西。

酒就不用說了,人見人愛的好東西。可惜酒要用糧食來釀造,對飯都吃不飽的西涼人來說,也屬于難得一見的奢飾品。

三餐都能吃飽在西涼則屬于大戶人家的特權,要不是大家都餓著。當年賈詡也沒那么容易憑借體型騙人脫身。正因為都吃不飽,胖子才彌足珍貴啊。

被馬騰這么一鼓動,叛軍氣勢如虹。逆天般的在三天后就做好了出征的準備。馬、韓聯袂往見曹操,要求后者提供開拔的糧草。

對此。曹操樂見其成,故而雖然肉疼。還是從相當緊張的軍需中擠出了百萬斛糧草,以供西涼軍開拔之用。

糧草齊備,目標明確,西涼叛軍并羌胡聯軍共計三十余萬,號稱百萬,浩浩蕩蕩的北上、東進,殺向了并州。

東進的大軍由馬騰率領,離開長安后,經新豐、鄭縣東向而前,然后在華陰轉向北行,最后在蒲坂津渡過黃河,進入河東境內。進入河東后,一面接受新領地,一面北上,最后沿著汾水攻入太原、上黨。

北進的大軍由韓遂率領,席卷左馮翊、北地數郡,攻入并州上郡,然后同時向東、向北掃蕩,橫掃朔方、西河、云中、五原諸郡,最后和馬騰軍在太原、雁門一帶會師,進一步窺視冀州。

西涼軍的出征計劃也算是軍事機密,當然不會鬧得人盡皆知,但三十萬大軍的規模太大,馬、韓光是確保領著大軍走在正確的方向上,就已經耗盡了心力,哪里還顧得上其他?

所以,王羽手中關于西涼軍的情報很是詳盡,除了沒有時間表,其他一切應有盡有。但時間表那種東西,恐怕連馬騰、韓遂自己都無法確定,也只有老天才心知肚明了。

反觀曹操就低調得多了,雖然實力暴漲,但他卻沒有急于展開下一步軍事行動,而是一面整合部隊,一面頻繁的搞起了外交活動。

首先,他遣使武關,意圖招撫牛輔、李儒。同時,他還派人南下襄陽,問劉表需不需要他居中斡旋,調停荊襄戰事。

如今,關中、北疆先后塵埃落定,荊襄卻是戰火正熾。

雖然青州內部通過種種跡象,推測出了三家分荊的概況,但一直以來,真正攻打荊州的主力還是孫策。孫策也不是真的沖動沒腦子,只知道一個勁的往前闖,他只是沒辦法,荊州是江東唯一的擴張方向,如果不打荊州,他就只能打袁術了。

現在打荊州,好歹有曹操陳兵南陽牽制,袁術雖然不太給力,但在江夏北部和南陽東部一帶,也鬧出了不小的聲勢,牽制了荊州大將文聘的五千兵馬。

如今黃祖屢敗,已經無力正面作戰,只能龜縮城池之內,憑借城防死守,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拿下江夏了。江夏若下,荊州的門戶頓開,江東水軍可以直接威脅南郡,進而切斷襄陽與荊南的聯系,逐個蠶食。

在這種情況下,曹操想不戰而屈人之兵,其實也不算太過奢望。說不定劉表就覺得與其便宜了仇敵之子或者萬人厭的袁術,還不如就屈身于他了呢?

如果事情真的這般演變,王羽也只能嘆息,曹操畢竟是有運氣在身的主角級人物了。經受完挫折之后,運氣擋不住的涌過來啊。

賈詡顯然不喜歡看到這樣的場面,所以這幾個月,胖子也沒閑著,雖然沒調動兵馬,但也積極的調動著手中的諜報力量,一面給曹操制造障礙,另一面則是增強自己的力量。

東征期間,賈詡安排了呂布和張楊的會面,在河內攻略上先行了一步。

就算沒有李式等人放的那場火,曹操也沒辦法將殘破的長安城當做政治軍事中心來使用,他的治所,最終不是選在洛陽,就是許昌。

如果青州軍先占據了河內,那洛陽就直接處于青州軍的攻擊范圍了,稍有差池,曹操的領地就有被從中切斷的危險,他不可能屯駐重兵來防備。

只要河內形成了牽制作用,曹操無論是想攻打荊州,還是憑借威壓,不戰而屈人之兵,就都是空想了。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賈詡使盡渾身解數說服了呂布,打出了一張人情牌,使得張楊為之心動。心動還沒有化成心動,大概是他還想看看風色。

就目前的形勢而言,天下大勢確實還不是那么分明,青州雖強,但曹操也不弱,再加上和馬騰、孫策結成的聯盟,實力其實是超出了青州的。

青州雖然也有盟友,但袁術這人私心很重,打的是鼠首兩端,從中漁利的主意,不然他也不會跑去荊州湊熱鬧。若是將來孫策北上,說不定這家伙真的會讓開道路,任由孫策攻入徐州,和王羽拼個你死我活。

而且,呂布的武藝雖強,但作為說客,他是很不合格的。剖析利弊什么的是不用指望了,他跟張楊的會面,一共只進行了一炷香多一些的時間,這么點時間,也就是打個招呼,寒暄幾句吧?

王羽覺得,老狐貍這次沒準兒是弄巧成拙了。

只是賈詡自己卻不這么認為,他認為河內攻略已經快到收官的一刻了,差的只有一個契機而已。

這些畢竟都是比較遙遠的,現在最急迫的威脅,其實是馬騰、韓遂的西涼軍。

即便沒有徐庶的襲擾,袁譚、高干的殘兵也不可能擋得住三十萬羌胡的猛撲。對于西涼軍來說,他們對冀州造成實質性威脅的速度,只受限于他們的行軍速度。

樂觀估計,也許自己還有一年左右的時間,然后就要直面西涼軍的威脅了。但這也不是絕對的,曹操是個很有大局觀的人,雖然有了三家分荊的計劃,整編部隊,形成戰力也需要時間,但曹操未必會消消停停的讓自己從容面對西涼軍。

最壞的情況就是西涼軍提前攻取并州,曹操也同時東出滎陽,或者渡河攻打河內,這樣的話,自己就只能兩面作戰了。

王羽一時也說不清,他希望西涼軍來的早些,還是晚些。

來的太早,北疆這邊,他一時還脫不開身。

公孫瓚已經開始在彈汗山下建城了,這段時間,是幽州軍最脆弱的時候,王羽當然不能放任盟軍暴露于群狼環伺之下。青州主力不能動,他也不能走,為的就是震懾塞上諸胡。

另一邊,公孫度厲兵秣馬,也準備和高句麗開戰了。

按說高句麗不可能打得過公孫度,但兵兇戰危,草原上的形勢也是瞬息萬變,一旦夫余、丁零兩家判定出公孫度的真實目的,也有可能會加入戰團。

遼東軍雖強,但兵力有限,好虎也架不住群狼吶。至少在公孫度奪下國內城,并建起軍事據點前,青州主力還是要留在幽州,以做策應的。

不過西涼軍若來的早,曹操就很難及時加以配合,正好有了各個擊破的時間差。

若來的晚,北疆倒是可以放心了,但曹操肯定不會錯過時機,所以,情況很復雜。

針對于此,賈詡倒是提出了幾條應對之策,王羽一時也是躊躇不下。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5 18:41
八三零章 英雄所見

每到這個時候,王羽都恨不得立刻把電話給發明出來,哪怕只是無線電也好啊。人聚不到一處,還要集思廣益,實在是很讓人抓狂的一件事。

這樣的狀況,哪怕他不是身在幽州,而是回了高唐也不會得到改善。隨著領地和戰場的擴大,他能顧及到的層面越來越傾向于戰略方向,具體到各個分戰區,就只能依靠將帥們的判斷了。

理論上,將來負責北線戰場的將會是徐庶,王羽在做出決定之前,當然要聽聽對方怎么說。

好在賈詡慮事周全,在傳信幽州之前,已經和徐庶交換過了意見,倒是不用王羽自己再折騰了。不單是徐庶,賈詡和自己的弟子龐統,以及徐州主將張頜也交流過,最后才將意見匯總過來。

胖子雖然總是將偷懶掛在嘴邊,到了較真章的時候,勤奮勁也是不輸于人的。

徐庶的意見很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他認為針對羌軍壓境的情況,青州方面應該提前發動對并州的全面進擊,拒敵于國門之外,不使西涼軍有突入到冀州腹地,甚至威脅到幽州的機會。

冀、并二州之間,有連綿的太行山脈阻隔,可太行山雖是天險,卻天地造化卻沒想過將兩邊徹底阻隔開,于是方有了太行八陘。

袁、高對并州的戰局并不全面,主要勢力范圍都集中在上黨、太原一線,其他郡國基本是真空狀態,在徐庶的襲擾之下,自顧尚且不及,哪里又顧得上侵攻冀州?

而且當時青州軍并未全占冀州,袁、高想侵攻青州,只有滏口陘一條通路,遠稱不上難以防備。現在西涼軍大舉東侵,而青州也正在進行冀州的最后統和,一旦讓他們在并州站穩了腳跟,冀州的防務就會驟然吃緊。

徐庶的意見很明確,西涼軍人多,多處布防的話,只是讓他們充分發揮兵力優勢,實非致勝之道。所以,要搶先動手,在并州戰場上爭取先機。

要說徐庶膽子也大,早在傳信給王羽之前,他就來了個先斬后奏,直接派人去壺關勸降去了。說是勸降也不大準確,徐庶雖然沖勁十足,但遣使通敵這種大忌卻也是不敢沾的,他派過去的使者,是以貿易大使的名義,也不是去做說客,而是單純的起到告知的作用。

說白了,他就是照搬王羽對付公孫度的那套,對袁、高兩個喪家犬當然用不著對公孫度那么客氣,徐庶的主要目的,就是讓袁高了解青州有個平北策,可以讓他們在投降和頑抗到底,甚或投靠西涼軍或曹cāo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選擇。

本著廣結盟,共同對抗青州的原則,曹cāo之前幾年對袁、高也是極盡籠絡之能,怎奈他是袁紹的跟班出身,后來河北大戰也是先行退出,多少有幾分逃兵的嫌疑,袁譚有些動搖,想先借助曹cāo的力量報仇再說,高干卻很有幾分傲骨,堅決不向曹cāo靠攏。

袁譚雖是袁紹的長子,但在并州,袁閥的殘余力量卻都以高干的馬首是瞻,高干不愿意想曹cāo靠攏,袁譚縱有幾分動念卻也無濟于事。

因此,曹cāo這次與西涼叛軍結盟,驅使其攻略并州,未嘗不是失去耐心的表現。

青州強而司隸弱,開辟新戰場,是分散敵人力量的不二法門。袁、高在并州,完全無法對青州產生牽制作用,典型的占著茅坑不拉屎,在中原形勢rì漸明朗,大戰一觸即發的節骨眼上,以曹cāo的戰略眼光,當然不會容忍袁、高繼續在并州打醬油。

就憑高干這股子傲氣,想必他也不太可能投降青州,畢竟是殺父仇人么。倒是青州這邊若是逼急了,他很有可能和西涼軍達成某種協議,直接引狼入室,一拍兩散。

這也是讓賈詡覺得棘手的地方。

徐庶倒是沒想太多,他策劃了一場閃電戰,計劃就是速戰速決,分兵三路,同時穿過滏口、飛狐、井陘、白陘等通道,對并州發動全面進襲,在袁、高做出有效應對之前,占領包括雁門關、晉陽、壺關在內的主要軍事要隘。

如果計劃能順利達成,就算高干投靠西涼軍,也造不成太大麻煩了。不過,這個計劃也相當冒險,高干可不是草包,他入并州不久,老丈人袁紹就掛了,沒得到多少助力,反而受了后者的牽累,在冀州損兵折將。

即便如此,他依然穩穩的占住了上黨、太原,經營得有如鐵通一般。無論是徐庶的襲擾,還是匈奴、鮮卑的侵襲,亦或地方勢力的挑戰,或許能將他鬧得灰頭土臉,但始終沒能動搖他對上黨、太原的統治。

一旦突襲不成,讓高干感到絕望,很容易就將他推到西涼軍那邊去。

有這么個地頭蛇幫忙,西涼軍就不算是人生地不熟了,勞師遠征的弊端會得到很大的緩解,對未來的并州戰局,顯然相當不利。

得知王羽在幽州的作為后,徐庶別提多高興了,覺得這項策略簡直就是為高干量身定做的。

你不是有傲氣,不想向任何人低頭嗎?可以啊,自己的天下,自己去打,世界大著呢,只要有本事,還怕沒有立足之地嗎?

反正高干自己心里也應該很清楚,兩大勢力終究是要發生碰撞的。在那之前,他還可以居中取巧,利用雙方各有顧忌的心態,掙扎求存。但那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只要他一直呆在中間,終究還是會被碾得粉身碎骨的。

所以,徐庶來了個先斬后奏。

對于徐庶的自作主張,王羽倒沒什么不滿,這時代的通訊效率實在太低,做為方面統帥,徐庶本來就有臨機決斷的權力。他只是沒想到,徐庶竟然把高干也給圈進來了。

這可是個王羽從來沒考慮過的人選,但徐庶的自作主張倒是提醒了他,高干這個人,似乎還是有點本事的。

歷史上袁紹覆滅后,袁譚、袁尚等人或戰或降,都沒能堅持幾天,反倒是高干在并州很是折騰了一陣子,曹cāo遣李典、樂進攻之,不能下,最后不得已,只能親率主力西征,這才算是解決了他,也算是個人物了。

如果能就這樣解決高干,兵不血刃的取得上黨、太原,對并州戰局還是很有利的。西涼軍兵馬眾多,行動速度就慢,如果并州問題處理得好,就可以搶在西涼軍之前鞏固上黨、太原做為后勤基地,將戰線推移到西河、云中、五原這些地方。

做為朝廷曾一度指派給歸附的南匈奴的牧馬之地,并州貧瘠已久,精華也只有太原、上黨而已。西涼軍得不到太原、上黨,就沒辦法籌集到足夠的糧草,只能靠關中、河東方面輸送,這無疑會加重聯軍的負擔。

當然,西涼軍和幽州的雜胡差不多,他們的三十萬大軍,其實也是全民皆兵出來的,攻打并州,未嘗不是搶地盤自用,只要他們不急于攻入冀州,緩步推進的耗費也不會太大。

但這樣一來,無疑會為青州軍的全面備戰贏得了時間,而且還可以掌握開戰的主動權,戰事一開始,就居于相當有利的地位。

無獨有偶,天才們的想法總是會不謀而合,在徐州,龐統也提到了同樣的事情,他認為廣陵陳家也可以嘗試用這樣的對策解決。

陳家和公孫瓚等人不同,支撐他們和王羽對抗的不是傲氣,而是對權勢的執著。看了龐統的信,王羽才知道,陳家可不是他印象中,純粹的地方土豪,其家世也就比袁紹差了那么一兩籌罷了。

若是有人用這個時代最正式的方法介紹陳珪,在名字前面,會有這樣的一長串注釋:廣漢太守陳亹之孫,太尉陳球之甥,吳郡太守陳瑀、汝陰太守陳琮的從兄弟……

太尉陳球,王羽曾聽柳毅提起,說此人也曾經以床弩殺敵,只是不知是他家傳的,還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傳授,總之是相當煊赫的一門人。

想讓這樣的一家人徹底放棄地方上的權勢,降格為普通的家族,性質和滅他滿門也差不多了吧?所以,不到山窮水盡的一刻,陳家肯定是不會服軟的。

現在他們到了山窮水盡的一刻嗎?

在這一點上,王羽和龐統倒是能達成一致,遠遠沒有。陳家之前與青州為敵,用的都是借勢的方法,自己不出手,只帶著腦子和嘴巴去挑動其他人動手。

但若因此低估陳家的實力,認為他們和許攸一樣,只會玩弄陰謀,那就大錯特錯了,陳家的真本事還沒拿出來呢。

別的不說,就說那個陳球曾經一度使用過的床弩,在先前的戰事中,就從未出現過。這時代的世家都講究韜光養晦,有什么好東西都藏著掖著的,不為外人所知,冷丁亮出來,直接就嚇傻一大片。

這些好東xīzàng久了,很可能就失傳了,但那陳球與陳珪隔了不過一輩人,床弩的制作方法怎么也不可能失傳了。

歷史上陳登做為廣陵太守,曾一度打退過孫策的侵攻,王羽現在想想,沒準兒靠的就是床弩建功。這玩意可是防守利器,在沿江的幾處要隘上,每個地方布置幾架,江東軍的船只恐怕都無法靠近渡口,更別說搶灘登陸了。

龐統倒是不知道陳家是否藏了這樣的利器,但他也用相當確定的語氣告訴王羽,陳家肯定還有殺手锏沒用,如果現在就攻打廣陵,必須做好動員兩三萬戰兵,以及相應的輔兵,征戰至少一年以上的準備。

如果放著廣陵不管,在中原大戰開打之后,就要做好相應的防范,以免被陳珪父子奇兵突出,打個措不及防。

相較而言,如果能以平北策的理念劃定一個區域給陳家,讓他們去當土皇帝,或許就可以解除這項麻煩了。

“這也算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了吧?當然,先得把這事辦成了再說。”王羽美不滋的念叨著,覺得自己真是太英明了,隨便想個招兒,適用范圍居然這么廣。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5 18:45
八三一章 花開兩朵

“那可不好說。”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田豐太多影響,諸葛亮現在隱隱有以諍臣自居的傾向,專門在王羽的興頭上潑冷水,“您現在有心栽下的兩朵花都開了,開得還挺茂盛的,可您無心插下的柳,就很難說了……”

這段時間王羽關注中原更多一些,但是,北疆的風云激變,其實不比中原差多少。

漢軍在彈汗山下筑城這種大事,不可能不倍受關注,消息象長了翅膀一樣,霎時間飛遍了大半個草原。

鮮卑人的反應最大。

雖然彈汗山也是他們從大漢手里搶的,但胡人的作風就是,他們搶別人的天經地義,別人搶他們的就成了仗勢欺人了。

彈汗山是鮮卑大單于檀石槐指定的王帳所在,是鮮卑人的圣地,現在漢軍在彈汗山下筑城,準備長久霸占此地,如果讓他們成功了,所有鮮卑人都會生活在恥辱之中,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慕容鋒適時提出了罷斗,再次團結起來,奪回圣地,他的提議得到了所有鮮卑部落的支持和響應。胡酋們倒不會拘泥于榮譽什么的,他們只是察覺到了,漢軍此舉或有某種重大意義,對他們相當不利的那種。

此外,漢軍驅使著筑城的工匠,主要就是在幽州大戰中的俘虜。攻打筑城的漢軍,不但能解除接踵而來的重大威脅,而且還能解救族人,正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魁頭明知慕容鋒拉攏人心,繼續削弱自己的心意,但也沒辦法違逆眾議。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里咽,咬著牙同意了慕容鋒的提議。時隔半年多,鮮卑再次撥亂反正。興兵而起。

當然,這一次鮮卑大軍的規模就比之前差得多了。

經過了幽州慘敗和之后的內訌,鮮卑部眾已經散得七七八八了。罵漢軍的胡酋多得是,但到了較真章的時候,那些罵王羽時,嗓門最大的家伙們,一個個都不見了蹤影。

最后,只有慕容、拓跋兩部,加上魁頭的王帳。以及居住地距離漢境比較近的一些部落,響應了召集令,但老老少少加起來也不過七八萬人,能上馬作戰者不過三、四分之一,回想一年之前起兵時的光景,當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沒辦法,剩下的人都被王羽打怕了,十多萬鐵騎都打不過兩萬漢軍。現在再去,不是送死是什么?反正漢軍是在彈汗山筑城,離自家的地盤還很遠,就算有什么不妥。也是那些占了好地方的家伙先倒霉。

要不是西部鮮卑的燕荔陽、置鞬落羅聞訊從燕然山趕過來,這場會盟還真就成笑話了。

只不過對燕荔陽、置鞬落羅的到來,魁頭等人也談不上有多高興。燕然山離得那么遠,算算時間。這倆家伙哪是知道彈汗山被奪,來打漢軍的?分明是聽說中東兩部鮮卑損失慘重。跑來爭奪大單于之位的!

但沒辦法,形勢比人強,燕荔陽、置鞬落羅兩人有備而來,足足帶了六萬精騎,部眾無數。就算魁頭想拒絕,也不會有人在意他,草原人素來是以強者為尊的。

慕容鋒和拓跋鄰都是聰明人,看到燕荔陽、置鞬落羅這架勢,不用人教,就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當即提出倡議,推舉置鞬落羅為主帥,燕荔陽為副帥,指揮這場鮮卑的復仇之戰。

置、燕兩個當然不會推拒,他們就是為這個來的。

強搶魁頭的位置或許還會引起些猜疑和不滿,但魁頭無能,圣山都被人奪了,卻毫無辦法,自己做為和連大王的親家,接管汗位,替所有鮮卑人出頭,不是順理成章嗎?

于是,在漢軍的強力壓迫之下,鮮卑人完成了檀石槐之后,空前規模的合流,近十萬胡騎如摧城黑云般,壓向了已被王羽更名為大青山的故鮮卑圣地。

在城堡還未完工的節骨眼上,單憑公孫瓚的數千幽州軍可擋不住鮮卑人空前規模的反撲,王羽自然不會坐視不顧,當即集結了所有騎兵部隊,再加上關平、胡才的六千步卒,出關增援,在大青山下拉開了陣勢。

此刻戰事正處于膠著狀態,這一次鮮卑人學聰明了,盡管面對的不是青州軍主力部隊,但還是沒有貿貿然的擺出圍攻的架勢,而是分兵多處,從各個方向不間斷的發動試探性進攻,或者進行騷擾。

經歷過幽州大戰的險死還生,公孫瓚在銳氣不失之余,更多了幾分穩重。每過一天,城堡就離成功更近一步,鮮卑人都不急,他能有什么可急的?

今時不同于往日。從前做為大漢邊軍,公孫瓚和他的弟兄們過的是缺食少餉的日子,打仗必須得速戰速決,戰事延綿久了,大軍就有斷炊的危險,故而他打仗的風格就是猛打硬沖,寧可多付出點犧牲,也不想讓弟兄們窩囊的餓死。

當年之所以被袁紹一勾引,就中計南下,嚇得韓馥引狼入室,便宜了袁紹,也是公孫瓚窮的太久,被人拿住了要害,而非他真的無謀。

但現在他就沒什么可擔心的了,反正后面有青州源源不斷的供應,箭矢射不完,糧草吃不盡,他當然沒必要冒險,只要見招拆招,穩扎穩打就可以了。

胡騎最怕的就是這種對手,對他們的戰術足夠了解,守的時候穩如山岳,攻的時候疾如狂風,犀利的騎射戰法,更是讓鮮卑人有如面對暴雨的侵襲一般,誰撞上誰倒霉。

戰事延綿了兩個多月,還談不上分出勝負,但鮮卑人沒少吃虧。昨天有人撞上了疾風騎兵,帶兵的小帥被趙云砍了腦袋,今天就有更倒霉的,好死不死的撞上了呂綺玲的鐵騎,整支部隊被踩成了肉泥。

置鞬落羅一著急,出了敗著。用聲東擊西之計,避過了風火騎兵。卻撞上了關平和胡才的泰山步卒。

這場幽州大戰,魏延一直都覺得自己最憋屈。其實關平比他郁悶多了,魏延好歹還一直處在戰團中心,關平卻連個胡騎影子都沒看到過。

按說他負責守衛漂榆津,應該會遇到很多兇險才對,但這一連串的戰事打下來,漂榆津處在最危險的漩渦中心,反倒是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而正因為守衛漂榆津的職責,關平反倒是錯過了至關重要的那場決戰,這叫從投入王羽麾下以來。就憋足了勁要立功的少年將軍情何以堪?

帶兵的是燕荔陽。

鮮卑諸部頭領其實都有點血緣關系,置鞬落羅生了好幾個女兒,其中一個嫁給了騫曼,于是就和王帳扯上了關系。另外,燕荔陽也是他的女婿,按漢人的習俗,燕荔陽和騫曼就是連襟,和王羽與趙云的關系差不多。

所以這次兩家聯袂而來,彼此之間團結得很。

置鞬落羅的聲東擊西之計。就是用非嫡系部隊做誘餌,引開最強力的風火騎兵,然后讓燕荔陽率領一支精銳部隊進行快速突襲。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打到筑城的工地。造成一定的破壞和殺傷就足夠了。

老胡酋也是被逼急了,公孫瓚耗得起,做得穩當。但鮮卑人卻耗不起。他大老遠的從燕然山趕過來,在中部鮮卑的地盤上毫無根基。一開始還能仗著雄厚的兵力,壓制慕容、拓跋諸部。等到戰事遲遲不見起色,他的威信也開始大幅降低。

現在他一叫諸部出人出糧,大人小帥們就拼命叫苦、推諉,就是沒人痛痛快快的答應。

怎么辦?沒辦法,他只能盡快在戰局上取得突破,于是才有了這個聲東擊西之策。

因為一直以來,漢軍出戰的都是騎兵,步卒只負責防守,置鞬落羅多少有些輕敵,覺得漢軍騎兵這么厲害,步卒應該不會太強吧?

這也是慕容鋒等人存心想看他倒霉,所以故意沒提醒他,給他講講居庸城之戰和東征之戰中,漢軍步卒的逆天表現。

結果,老胡酋悲劇了。

燕荔陽的五千騎兵正面與立功心切的關平、胡才兩部六千步卒發生了碰撞……斬馬劍的兇名再次揚威草原,比斬馬劍兇名更甚的,是泰山步卒的狂暴!

關平陣斬燕荔陽,身先士卒,手刃了超過二十名胡騎,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入了胡騎的心臟,就此激起了泰山步卒的戰意。

狂暴化的泰山步卒是相當可怕的,西部鮮卑的五千騎被殺得落花流水,在戰場上丟下了兩千多具尸體,而泰山軍卻只付出了數百人傷亡的代價。

這完全是一場擊潰戰,真正的正面對戰只進行了幾個照面,接下來就完全是逃亡與追殺了。

在十萬人規模的大戰中,這一仗算不上決定性的勝利,但勝負天平的偏轉,卻已經相當明顯了。最明顯的證據就是一直在遼東厲兵秣馬,卻遲遲沒有展開軍事行動的公孫度終于動了。

在這場戰斗之后的第五天,也就是消息傳到遼東的當天,公孫度率軍離開襄平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狂突猛進,四天時間狂飆五百余里,在高句麗東川王高郊彘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國內城之下。

高句麗人的國內城,其實就依著山勢建的一座山寨,防御力不能說沒有,對付來自胡族的挑戰,還是可以被稱作是堅城的,但對上同為漢軍的遼東軍,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別說高郊彘完全沒有防備,就算真有,他也擋不住公孫度的雷霆一擊。國內城就此易手,高郊彘僅以身免,逃到了山里,想著等漢軍退走,再卷土重來。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公孫度竟然直接在國內城舊址附近筑城,不打算走了。

高句麗人的心情,王羽和諸葛亮都不會在意,公孫度略微有些投機的心態,同樣沒必要計較。

正如諸葛亮所說,王羽有心栽下的兩朵奇葩,已是迎春怒放,但他無心栽下的那兩株柳還八字沒一撇呢。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7 20:30
八三二章 當頭一棒

如果說公孫瓚在大青山下筑城,引起了鮮卑人的垂死反撲,是幽州大戰的尾聲。那么,王羽和曹操搞的這些合縱連橫的手段,就是中原大戰的序曲。

近幾個月以來,高干、張楊這些中間勢力沒少和兩邊的使者打交道,而他們的態度,自然也會隨著西北兩處戰場上,戰局的演變,而一直在變化著。一時為青州軍的威猛戰績震驚不已,一時又對曹操的運籌之力驚嘆萬分,總之是很難做出最后的決斷。

曹操借力打力,驅使西涼軍東進,不但對并州起到了最后通牒的作用,同樣對河內方面也是一種震懾。

高干雖然有些脾氣,但袁譚可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他不會真的頑抗到底,而張楊的性格本就偏軟,隨著年齡的增長,更是早就沒了從前為國守邊的豪情和魄力。在情在理,在西涼軍大舉東進的背景下,這幾人都不會偏向青州才對。

不過,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任憑曹操想破頭,也不可能想得到,王羽竟然異想天開的折騰出了個平北策來,在他精心布置的計劃中,戳出了一個洞來。

因關中大捷而來的喜悅一掃而空,凝重的氣氛籠罩了曾經的丞相府,在城內一片狼藉的背景下,倍顯蒼涼。

“高干當真已經動身了?”程昱眉宇深鎖,不知是第幾遍的重復相同的問題了。

“千真萬確!”

鐘繇手捻長須,不厭其煩的答道:“青州那所謂的平北策,最精彩的地方就在于不問出身。不計前嫌,只要愿意奉漢朔為正統。就能得到青州方面的支援,在邊關之外打出一片新天地來。當年楚漢爭雄。高皇帝分封諸侯,放權極為爽快,故而得諸侯全力相助,打下了大漢的四百年江山,今日這平北策,似乎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早在曹操興兵西進之前,朝中士黨就有很多人與他暗中聯絡。雖然開始的時候,袁紹的勢力更強,怎奈袁閥的根底深厚。有的是門生故吏幫襯,朝中這些大員們即便投靠過去,也很難保住現有的位置。

所以,先后擊敗黑山賊和袁術,雄踞兗、豫的曹操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鐘繇就是朝中親曹派的代表人物。歷史上在曹操攻殺李傕、郭汜,占領關中之后,本人還是專注于中原戰場,受曹操委派,留守關中。全權處理軍政大事的正是鐘繇。

無論是歷史上,還是現在,關中都是被曹操當做大后方的,他對身負留守大任的鐘繇自然不是一般的信任。光是有能力、名聲,還不足以令后者登上這個位置,關鍵還是得有具備足夠說服力的功勞。

仗著在朝中的便利。以及人脈的深廣,在曹操西進之前。大多數的情報往來,私下串聯都是鐘繇一手主導的。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曹操和馬騰的聯盟,正是鐘繇從中運籌,牽橋搭線。

鐘繇的外甥郭援是袁紹尚在時,委任的河東太守,在袁紹敗亡后,沒底氣去河東上任,故而一直在袁譚手下混日子。如今曹軍之中有關并州的情報,同樣是鐘繇通過郭援輾轉得來。

“元常此言未免過了吧?”程昱一臉陰沉,對鐘繇的贊譽很是不感冒:“邊關之外,盡是蠻荒不毛之地,名為定北,實則流放,只是那公孫瓚為王羽所救,公孫度又為其所迫,故而不得不從罷了,哪里談得上有什么吸引力?”

他抖抖袖,略帶尖銳之意詰問道:“令甥在并州也是掌軍之人,真就不知要利用身份之便,將其中利弊向袁、高分說清楚呢?”

程昱的功利心很強,投曹之后,本意也是力爭上游的,誰想有了一個郭嘉還不夠,現在又多了一個鐘繇。雖然還沒有定論,但形勢很清楚,鐘繇很快有機會獨掌一方之權了,這叫程昱如何忍得?所以,程昱一得到機會,就會給這位后來居上的競爭對手添點堵,挑點刺。

面對程昱的咄咄逼人,鐘繇倒是顯得很平靜,既不為自己辯解,也沒有反唇相譏的意思,始終圍繞著平北策的話題進行分析。

“說是不毛之地也不盡然,否則塞外諸胡是如何生存的呢?何況這一次,青州不僅僅是空口說白話,一方面在戰略布局上,有著視天下為一盤棋局的氣魄,可謂高屋建瓴。另一方面,在細節上的準備也確實太充足了。”

鐘繇嘆口氣,望向兩班文臣之末,道:“吾等只是耳聞,伯方卻是親見,當世情景,伯方想必此刻還歷歷在目吧?”

滿臉疲憊之色的涼茂閃身出列,滿臉苦澀的答道:“元常先生所言甚是,世人皆言驃騎將軍有鬼神莫測之能,若非親眼目睹,茂也是不信的。但當時,遼東太守的態度轉變實在是……唉!”

在公孫度與王羽會晤之后,涼茂便在回遼東的路上提出了請辭。公孫度打定了主意向東北發展勢力,自然也沒心情繼續留他,例行的挽留幾句,見他去意甚堅,也就隨他去了。

當然,公孫度事后也讓柳毅向王羽報備了了此事,畢竟涼茂是他帶去參與會談的,聽了不少算是機密的信息,如何處置,總要讓王羽做決定才好。

王羽諸事纏身,又哪里有工夫處理這種小事,涼茂這人他既不知其名,在會談中也沒看出有什么驚人的本領,充其量就是個傳統名士罷了,自然沒必要放在心上。

雖然諸葛亮提醒了一句,說涼茂回中原后,有可能投靠其他諸侯,但王羽仍然不在意。談判中說的那些東西,其實都沒多大技術含量,即便他留下了涼茂,等到二公孫開始在全軍推廣普及的時候,也很容易就被人仿制去了,沒有保密的必要。

何況這些東西主要的適用環境都是在那些維度很高的地方,在中原大概也只有蜂窩煤算是普及性比較強的,而蜂窩煤也不是隨便聽一遍,就能仿制的,保密有什么意義呢?

對于王羽來講,平北策既然開始實施了,那就不怕人知道,他巴不得有后世因特網的傳播速度,一下子就哄傳天下呢。反正他的目的就是給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諸侯們一條新途徑,避免一定的內耗,消息傳播的越廣,人們討論得越多,就越有利。

所以,涼茂一路無驚無險的到了魏郡,然后又輾轉西行,在青、幽聯軍在大青山下與鮮卑聯軍戰得如火如荼之際,終于到了目的地長安。

他帶來的消息,其實已經不是最新的了。早在徐庶開始和高干接觸時,平北策這個新名詞就已經在并州軍高層流傳開來。

效果自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有人歡喜有人愁。

并州方面,高干最為意動,袁譚則是不想去塞外吃苦,但高干拉著青州的信使,指著徐庶的信,對袁譚剖析過利害關系,后者反對的也就沒那么堅決了。

在西涼軍大兵壓境的節骨眼上,高干也是表現出了果斷的一面,說服袁譚之后,連夜輕車簡從的離開壺關,和徐庶的信使一道去了魏郡,不出意外的話,他還會輾轉去一趟幽州或高唐。

因為高干和袁譚進行的是一場密談,具體內容不為外界所知,即便軍中高層,也只知道青州方面劃下了和平解決并州的道來,詳細如何,大家也都不得而知。

問袁譚,他也是語焉不詳,只是喃喃自語,將‘不算是壞事,未嘗不是條出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類的話翻來覆去的說個不停。

這個消息,對正在意氣風發之中的曹操無疑是個當頭棒喝,對認為形勢大好,前途光明的新舊臣子們,同樣是個沉重的打擊。比震驚來得更郁悶的是,他們完全不知道什么地方出錯了,怎么好好的威懾計劃,就弄巧成拙,把并州勢力推到青州一邊去了呢?

涼茂的到來,某種意義上倒是很及時,但解開疑惑之后,曹軍眾人的心情也不會好轉就是了。

王羽的這一招,看起來異想天開,也很隨意,但結合上他搞出來的那些防寒、運輸的用具,就變得具備相當的可行性了。如果僅僅是這樣倒還罷了,關鍵是他竟然先后說服了北疆的兩大勢力,連吃第一口螃蟹的人都有了。

萬事開頭難,新鮮事不怕人們理解不了,只怕沒有帶頭起示范作用的人。

現在不但北部有了倆,連高干也被說動心了,一旦青州軍不費吹灰之力的解決高干、袁譚,在并州取得先機,看似聲勢浩大的西涼軍,沒準兒啊,還真就招架不住幾個回合。

西涼軍有三十萬之眾不假,但北疆大戰的鮮卑、烏桓聯軍,兵力又何嘗少了?還不是被揍得鼻青臉腫的?

羌胡不過是西疆的土包子,鮮卑人可是草原霸主!而且,鮮卑、烏桓對幽州好歹還算比較熟,又有鮮于輔等人接應,現在若是高干投靠了青州,后者的優勢就還要加上地利一條,這仗真是讓人沒法樂觀啊。

鐘繇一力稱贊王羽的平北策,還不忘拉人旁證,程昱雖然惱怒,卻也沒辦法在這上面與其爭辯,只能氣鼓鼓的瞪著對方,似乎想用眼神殺死競爭對手。

程昱不是無謀,只是有了個人情緒,就很難冷靜的思考,沒法像曹操一樣,在第一時間聽出了鐘繇的話外之音。

“元常似乎有話尚未說盡?”

“不敢。”鐘繇拱手一禮,卻是微笑不答,眼神不經意的看向兩側,若有深意。

曹操何等精明,當即會意,揮揮手,屏退左右,只留下一干心腹,開始密議。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7 20:32
八三三章 亦步亦趨

曹cāo本以為鐘繇要說的是什么機密,等眾人退下,只剩下郭嘉、荀彧叔侄、程昱等幾人之后,鐘繇這一開口,他才反應過來,原來鐘繇暗示他屏退左右不是因為機密,而是完全出于給他留面子的緣故。

“主公奪得關中,撥亂反正,名聲播于天下,固然值得欣喜。但若就此認為可以高枕無憂,認為可以憑借聯盟之力,制服青州,卻未免有些太過樂觀了。青州王驃騎,出道以來,行事便如天馬行空一般,讓人難以揣度,卻每生奇效……”

從不同的角度,看同樣的人或事,經常能得出不同的結論。從中平元年的討董之戰開始,鐘繇就在朝廷中樞之地,伴在天子左右,可以說是全程的見證了王羽崛起的過程,他對王羽的看法,和曹軍主流的想法不盡相同。

“與其說這一切都是王驃騎算計好的結果,未免太過杞人憂天,人力有時而盡,豈能事事料在眾人之先?驃騎將軍眼光是有的,也很擅長看破復雜的局面,直取要點,但與其說他行事都是驚醒算計過的,還不如說他的理念迥乎常人,即使率性而為,看起來也是高深莫測。”

鐘繇舉例說明道:“單說博取天子好感這件事,當初在河陰,王驃騎若是一刀結果了董賊,天子也會感念其救駕之功,卻不會如此恩賞,一口氣就賞到了賞無可賞的地步。這是實力,也是運氣,但絕對不是計算好了的結果。”

因為一直伴在天子身邊,所以鐘繇對當時天子的心路歷程是最有發言權的,他不確定天子那一道密旨,到底是多少偶然因素結合起來后,形成的必然結局,但他很清楚,那其實也是天子一時沖動之后的結果。

就是因為天子這一沖動,王羽的崛起之勢就變得難以阻擋了,連曹cāo取關中,掌控朝廷,也只能在大義名份上與之分庭抗禮,而非壓制對方。若說王羽從下刀那一刻開始,就算計到了這種局面,那他就已經超出人類的范疇了。

“所以,與其研究他的計謀、戰法,還不如推敲他的理念,從而勾畫出完整的形象,取其長處,避其短處,如此,方能與之正面抗衡,而非僅僅使用傳統的權謀手段,暗施冷箭。”

廳內一片靜寂,只有鐘繇的朗朗話語聲在回蕩著。

荀彧微微抬眼,與年紀更長于己的侄子對了個眼色,驚訝的看到,后者竟是微微頷首,似乎對鐘繇這番話深表贊同。他吃驚不小,難道在朝中看到的,真的和在敵對立場上看到的王羽有很多不同嗎?

鐘繇的措辭雖然婉轉,但意思卻很明確,無非是要曹cāo向對手看齊,亦步亦趨,至少先處于不敗之地,再談打敗如何對手。

不管正確與否,這番話都不是一般的刺耳吶!

荀彧再看廳內其他人的神情,郭嘉一臉沉思,看起來不但把這番話聽進去了,而且還在很認真的思考、分析著。在這位傲氣、才氣都十足的天才身上,這樣的情景,可是不怎么多見的。

程昱的反應算是最正常的了,他一臉的激憤,胡子、袖子都在不停顫動,看那架勢,要不是曹cāo一直以眼神制止,他恐怕已經把手指到鐘繇鼻子上去了。

荀彧很能理解同僚的心情,他甚至能猜想到,此刻主公的心境到底是如何的難堪且憤怒。

只有身在軍中,才能理解,這幾年主公和大家是怎么過的,是如何在王羽的陰影之下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

袁譚死了老爹,和青州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主公這邊卻是先失肱骨謀臣,再折親族大將,這仇,不比袁譚的殺父之仇小多少。但曹cāo不但不能報仇,而且還只能不斷的示敵以弱,先后幾次大踏步的后撤,連起家的東郡都放棄了,為的就是與青州軍拉開距離。

當然,武人們上了戰場,生死榮辱就只能置之度外了。私人的仇,不至于,也不應該影響到軍國大事。真正讓主公,讓諸位同僚感到屈辱的,還是先后那幾次示弱,和示弱之后面臨的窘迫處境。

西進之戰進行了差不多有兩年,最低谷的一刻,就是夏侯淵弄巧成拙,被李儒重創的那一次。可以說,當時曹軍已經到了生死一線的關頭,要不是郭嘉獻策,鐘繇牽線搭橋,在西涼找到了盟軍,人心恐怕就此便散了。

有了這樣的經歷,就能夠理解,在取得關中之后,主公和眾人何等的振奮,何等的揚眉吐氣了,簡直就是鯤魚化鵬,一朝翻身吶!

即便并州高干有和青州合流的傾向,對曹軍是一記悶棍,但也說不上是滅頂之災。

青州軍能在幽州速勝鮮卑、烏桓,未必能在并州快速解決西涼軍,別忘了,幽州大戰之中,王羽可是動用了驃騎軍近乎全部的力量!

當時關中之戰正如火如荼,曹軍無法抽出力量對付青州,但若王羽這一次也是主力西進,去對付西涼軍,那自己這邊就沒什么好客氣的了。

荀彧所長不在兵事,但這些最基本的形勢變化,他還是了若指掌的。

現在,鐘繇將事情說得這么嚴重,要求主公亦步亦趨,以王羽為師。往好了講,是過于謹慎,往難聽了說,就是小題大做,借題發揮啊,也難怪程仲德這般惱怒。

曹cāo的臉色同樣不怎么好看,只是他這人城府本來就深,這幾年在王羽的陰影之下,也一直在苦苦忍耐,倒是練出來了一副好忍功。

而鐘繇從前就是這脾氣,說話直接,不給人留情面,曹cāo若是大發雷霆,一時倒是痛快了,事后還是得回過頭來道歉,不然只會壞了自家名聲。

“不用通常手段?”沉默半晌,曹cāo沙啞著嗓子,沉聲問道:“具體該當如何?這里沒有外人,元常不妨暢所玉言,不必顧忌多多。”

“從青州新政到這定北策可以看出,王驃騎重視的不是一家之利,而是天下大利!”

鐘繇并不推辭,話語擲地有聲:“屯田,讓利于民;尚武,授民于柄;重商,則是不憚百姓流動,增長見識;普及教育,更是亙古以來,前所未有之事,那人人如龍的口號,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敢掛在嘴邊的!還有航海、定北……”

“這些政策實行下去,將來到底會演變成什么樣,繇眼光不足,難以推測,但就目前而言,青州的勃勃生機,卻是大異于中原其他地方。民心若水,這些看似無形的東西,似乎除了提供更多財富,沒辦法在征戰中提供更多幫助,實則不然!”

“這幾年青州對外征戰,動員的兵力都不多,但民間尚武制度已經施行了很久,便是出海這樣的大險之事,驃騎將軍振臂一呼,從者都以千萬計。若是真有外敵攻入青州,在其恐怖的號召力之下,又會有怎樣的一支大軍出現呢?”

說著,鐘繇肅容斂身,鄭重說道:“鐘繇不才,蒙主公看重,參贊軍機,以軍國大事垂詢,不敢不殫心竭力,言出肺腑,望主公明察!”

鐘繇能被選作天子舍人,自是形象口才俱佳之輩,這番話說的也是言辭懇切,毫無虛偽之意,不但曹cāo動容,郭嘉側目,連一直看他不順眼的程昱都斂起了兇厲的眼神,冷靜且認真的思考起來。

實際上,在王羽北上之處,曹軍內部也曾有過一些聲音,想與董卓講和,翻身過來抄王羽的后路。程昱、鮑信,以及從呂布軍逃出來的陳宮都持這樣的意見,后者甚至很賣力的在長安、弘農之間奔走,想斡旋個和議出來。

曹cāo也一度意動,只是郭嘉堅決反對,并私下里提醒曹cāo:“何不去與臧宣高稍事商議?”

曹cāo這才恍然記起,當年臧霸趁著王羽在河北鏖戰,將境內兵力抽調一空,想趁機偷襲,結果被徐庶召集起數萬民兵,在原山一戰打了個落花流水,就此一蹶不振。

王羽北上之前,曹cāo這邊夏侯淵兵敗,損失了不少兵馬,就算與董卓達成和議,也要在西線留下一定的兵馬防備對方反復,而且還要派遣一員大將留守南陽,以防備劉表,實際能抽出的兵力充其量不過兩三萬。

青州現在的動員力更盛從前,一旦留守的眾將再次祭起民兵戰法的法寶,對青州的戰事不利,那風向可就徹底變了。搞不好連袁術都會跳出來咬人,那可真的是四面楚歌。

現在鐘繇在郭嘉的觀點上更進了一步,認為就算曹軍以主力東進,進攻主力在外的青州,都有可能占不到太大便宜。

這話雖然不中聽,但真不能說一點道理沒有。民兵野戰或許不是實力暴漲,又免去了后顧之憂的曹軍的對手,但他們在防御戰中,配合青州那些神兵利器,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就比如涼茂描述的,在遼西海戰之中出現的床弩,一旦有裝備此物的戰船出現,封鎖黃河水道,同時在城頭上再架上幾具,威脅可不是一般的大。

曹cāo面帶慚色,幾步走下丹墀,挽住鐘繇臂膀,動情道:“元常所慮甚至,關中大捷之后,吾的確是起了驕縱之心,慚愧,慚愧。這以敵為師之事,還請元常有以教我。”

“不敢。”鐘繇見好就收,收起犯言直諫的強項架勢,半真半假的自謙道:“繇蠻勁發作,幸得主公大度,不予計較,但此事,還當眾人商議,主公定奪才是。”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7 20:39
八三四章 不得不緩

萬里碧空如洗,原野上草木皆綠,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在一眼望不到頭的河東原野上,一支同樣見首不見尾的隊伍蜿蜒前行。

隊伍算不上齊整,整體的勢頭是向前的,但行進的過程中,一直有小股的隊伍往來穿梭,就像是圍繞蜂巢盤旋飛舞的蜜蜂一樣。

隊伍打的旗幟也是五花八門,有動物圖騰,還有鬼畫符一樣的圖案,只有在隊伍正中央,高高飄揚的將旗比較正常,在一眾古怪旗幟的襯托下,那‘漢伏波將軍’五個大字也是倍顯莊嚴。

馬騰每次抬頭看到這面將旗,心神都是激蕩不已。

他雖有一半羌人血統,但一向自詡為伏波將軍馬援之后,大抵也是就近找個攀附的顯貴祖先的意思。在雍涼一帶,也只有祖籍扶風的馬援算是個馬姓名人了。

就像是幽州、遼東多有姓公孫者一樣,這種硬攀親戚的事本就司空見慣。在沒發跡的時候,當然沒人理會馬騰,直到他與曹操結成聯盟,后者保奏了他一個同樣的武職,這親緣才算是有點靠譜了。

祖先是不是馬援并不重要,既然同姓,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區別只在是否夠資格攀這門親戚。

以前當然不行,雖然有點名聲,也有那么點實力,但作為叛軍,而且還是沒能成事的那種叛軍,這種攀親行為,不過徒惹人發笑罷了。

但現在,有了實力支撐,武威馬氏將來的成就未必在當年的馬伏波之下,焉知后世會不會以馬伏波來代指自己?同樣都是開國元勛的話,后人比較的自然是功績。馬援最大的成就是討平交趾,而自己,正帶著當世實力最為龐大的一支力量,走在東征河北的路上!

若一戰功成,休說馬援。就算遍數云臺二十四將,又有人可曾立下這樣的功勞嗎?恐怕也只有當年的淮陰侯才可堪一比吧?

有念及此,叫馬騰怎不心神激蕩,熱血沸騰?

“前面就是永安了吧?”馬騰抬起馬鞭,向前遙遙一指,問道。

“回稟將軍。前面就是永安城了。”隨行在側的一名少年武將應聲而前,朗聲答道:“過了永安城,就算是正式出了河東,到了并州地界了,在城北約五十里處,有一座界山。地勢頗為險要,當先行遣斥候詳細偵查之后,方可放心通過……”

“嗯。”馬騰點點頭,滿意的看了侄子一眼,心下不無欣慰。

馬騰并不缺子嗣,長子馬超有萬夫不當之勇,在西涼也是威名赫赫。幾不在他本人之下,其余馬鐵、馬休年紀雖幼,但也都是聽話懂事的好孩子,不過,論沉穩細致,幾個兒子加起來恐怕都比不上這個侄子。

軍中都是西涼人,在這陌生的地方,其他人只能靠著向導的指引行進,他這個侄子卻是花了很多功夫研究山川地勢,現在談起河東、并州的地理。很多土生土長的當地人都只能瞠乎其后。

馬騰沒讀過兵書,但打了這么多年仗,他對軍略也有著自己獨特的心得。他知道兩軍沙場爭鋒,運籌帷幄,指揮若定的主帥。勇冠三軍,斬將奪旗的猛將固然都很重要,但也同樣少不了那些心思細膩,擅長打理細瑣事務之人。

光武帝時代的大樹將軍馮異,如今曹操手下的樂進,以及青州五上將之一的于禁,都是這種類型的人物。雖然在光芒四射的君主身旁,他們的存在一點都不起眼,像是影子一般,但若沒有他們的存在,那些耀眼的大人物們也未必能有今天的成就。

馬騰自認是個很有能力的統帥,幾個兒子也都非庸碌無能之輩,想要成就一番大事,缺的正是馬岱這種人。有道是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侄子雖然隔了一層,卻也少了將來兄弟鬩墻的顧忌……

要不是一陣急促馬蹄聲突兀響起,馬騰的思緒可能還會飄得更遠些,自打攻下長安之后,他就落下了這個毛病,一認真思考,思維就很容易發散,大概也是以前壓抑了太久的關系吧?

他自嘲的笑笑,目光轉為厲色,轉頭去看是誰這么大膽子,在軍中快馬奔馳。

從前大伙都是過了今天,就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叛匪、流賊,講究令行禁止,軍規森嚴,不免惹人發笑。但現在自己可是朝廷正式冊封的涼州牧,伏波將軍了,是有資格爭天下的諸侯之一,哪還能向從前一樣隨便?

結果這一看,他當場愣住,來的不是別人,而是與他亦敵亦友了幾十年的老朋友韓遂。

“文約,你怎在此?你的大軍呢?是出了什么意外么?”馬騰的心臟像是被人用手攥住,猛然抽緊。

大漢對疆域的劃分有個規律,那就是越腹心的州郡,面積就越小,人口卻越多。而并州,即便在地處偏遠的幾個州當中,疆域也算是相當大的。

想要盡快占領這么大的地方,盡早安定地方,揮師東進,自然要將兵力鋪開才行。何況,三十余萬人,無論是從相對富庶的河東走,還是經由貧瘠已久的北地郡,都沒辦法找到足夠的給養,所以只能分兵。

馬騰倒不怕遇到敵人,雍涼一帶的兵力已經被他們抽空了,鮮卑人又跑去了幽州,不可能有人能威脅到韓遂那一路兵馬。

他怕的是內亂。

三十萬大軍的主帥聽起來很威風,但實際上,馬騰的權力遠沒有常人想象中那么大,也談不上穩固。除了諸部羌胡之外,大軍中還包括了很多路叛軍,各路叛軍的實力也只是比他和韓遂略低一些,從前基本上也是平輩相處的。

其中實力最大的有八個,其主將分別是侯選、程銀、張橫、梁興、成宜、馬玩、楊秋、李堪。

從前王國,邊章,北宮伯玉掀起的叛亂,這些人都有參與。而韓遂在那幾場叛亂之中,都是以軍師或副帥的身份出現,所以這些人對韓遂還算服氣。

故而這次分兵,和馬騰走一路的是他的嫡系部隊,以及因為身具羌人血統的關系。對他更親善的羌兵,而韓遂那一路主要就是各路叛軍。

正如馬騰和韓遂從前也是時戰時和,關系沒有個定數一樣,韓遂和侯選等人的關系,也遠談不上穩固。

如果說韓遂孤身跑來找馬騰,是因為大軍內訌。亂斗一場后一哄而散了,普通人肯定會覺得匪夷所思,但馬騰卻是信的。

整天叛亂的軍隊就是這點最不好,叛來叛去,最后都成了習慣了,逮誰叛誰。

換在從前。馬騰看韓遂的笑話還來不及呢,現在卻是關鍵時刻,那些羌胡可不是傻子,他們奸猾著呢。現在自己這個伏波將軍能壓得住他們,是因為前面有香餌,還有韓遂的十萬大軍震懾,再加上羌胡各部。彼此之間的矛盾、仇怨也深,所以能壓得住。

如果他們發現那十萬大軍沒了,誰還會把自己這個伏波將軍看在眼里啊?漢廷的敕封,對他們是沒效力的,這些人只認實力。

看韓遂的樣子,就知道他這一路跑的有多急,滿頭滿臉都是塵土,連花白的胡子都變成了灰褐色。看到馬騰,他勒住戰馬,擺擺手。大喘幾口氣,道:“大軍已經進了上郡,有青木他們盯著呢,沒事。”

“沒事就好。”馬騰略略松口氣,奇道:“既然無事。你怎么突然跑來某這里?”

雖然日后有機會將青州勢力范圍的大半領土都納入囊中,但無論是叛軍還是羌胡,都更看重眼前觸手可及的好處。分兵攻并州,也有各自先搶一塊地盤的意思。

所以,松口氣之余,馬騰心中也是微微有些警惕,覺得韓遂是不是又故態萌生,要過界來撈一把?

“是長安有事……”韓遂對馬騰可不是一般的熟悉,一看對方眼神不對,就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深吸幾口氣,將氣喘勻,言簡意賅的解釋道:“孟德快馬傳信給我,要咱們暫緩進兵!”

“什么?”

馬騰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那怎么成!咱們這么多人,一天人吃馬嚼的要消耗多少?這河東倒還算是不錯,可就是人太少了,很多土地都那么荒著,這一路弟兄們也是勒緊腰帶走過來的,并州地方雖大,但比咱們涼州也強不了多少,暫緩進兵?那咱們吃什么?”

“唉,一言難盡啊……”韓遂長嘆一聲,此番與曹操同盟,名義上的領袖是馬騰,但前期卻一直是他通過鐘繇與曹操單線聯系的,以馬騰為主。是為了拉攏羌兵,如果單是拉攏西涼叛軍,韓遂自己就足夠了。

不管怎樣,既然名義上奉馬騰為主帥,他就得忍著對方的操蛋脾氣。何況馬騰這次也不算是不講理,三十萬大軍的行動,的確不是說停就停,說走就走的。

“孟德說,自己可能嘀咕了青州軍,現在就貿然決戰,可能……嗯,勝算不會太高,所以他想穩一穩……壽成,你別急,先聽我把話說完,現在的情況是這樣……”

韓遂將青州軍在北疆的戰績,以及軍中的一些新式武器著力形容了一番,眼見馬騰的神情由急怒轉為深思,知道有些效應了,這才將話題轉了回來。

“先前青州軍就有不少新武器了,現在更是一發不可收,咱們人多勢眾,善戰之士眾多不假,但在武器裝備上面卻差了人太多。要是兩軍對陣時就這么硬拼,就算最終獲勝,這損傷肯定也是異乎尋常的啊!咱們可不是打敗了王羽,就算大功告成了的。”

韓遂這番話說的也是語重心長。

他知道馬騰心氣高,性子傲,要是直接說王羽有多擅長用兵,青州眾將多善戰,馬騰肯定要跳腳,戰意不減反增。但若只說裝備這一項,馬騰就沒什么好氣惱的了,相反,他會正視這個問題。

不出韓遂預料,馬騰果然說道:“那孟德到底是什么意思?”

韓遂答道:“他需要一段時間整頓兵馬,休養生息,同時會設法縮小和青州軍在裝備方面的差距,另外,他會盡量多籌集些錢糧,給咱們送來,總之,讓咱們不要單獨進兵,稍微等待一段時間,兩家,甚或三家都抽出手來,這才發動決戰。”

“這樣啊……”馬騰微微沉吟。

韓遂的話他只信一半,俗話說:最了解一個人的,就是他的敵人,馬騰這些年可沒少和韓遂明爭暗斗,此番罷手言和也是出于無奈。

但韓遂有句話說到他心里去了,那就是打敗王羽,不一定是功成之日。曹操豈是等閑之輩?現在是事急從權,將來會一直放著黃河以北的疆域給自己不理嗎?自己又能按捺得住,看著中原的花花江山,不南下牧馬么?

少不得還有一場龍爭虎斗!

自己的本錢就是羌胡各部,在東進的戰爭中損失太大可不行。不過,就這么停下也不是個道理,好像自己也怕了王羽似的。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7 20:40
八三五章 好人不長命

“末將在此!”馬岱應道。

“你挑幾個膽大心細,身上胡氣沒那么重的,化妝成商人,去青州走一趟……我倒要看看,青州到底是怎么個富法,又是怎么個強法。”

馬騰的命令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但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知己知彼么。在大舉東進之前,西涼軍這邊對青州的確沒什么了解,消息都是輾轉傳過來的,夸大了很多,沒什么真實性。

現在曹操提出暫緩進兵,趁著這個當口去探探敵情也不錯。而馬騰這個侄子膽大心細,也正是擔任此項任務的上佳人選。

馬岱自然沒什么遲疑,他對自己的定位本來也很明確,這任務看似不起眼,其實也是很重要的,當即應諾,就準備告辭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父親,我也要去!”

馬騰的眉頭當即皺起,不假思索的斥喝道:“不行!你去干什么?一個姑娘家,卻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整天舞槍弄棒,打打殺殺的,成何體統,還不給我下去?”

“哼!那個呂綺玲還不是女子,卻當了一軍之帥,在沙場上的威風也不遜于男兒,我也是將門虎女,怎么就偏要做大家閨秀?”女孩一梗脖子,卻是毫不示弱。

“那王羽倒行逆施的事多了,是個禍國殃民的奸人,你好的不學,偏要學他的女人?”被女兒當眾頂撞,馬騰的面子自然拉不下,愈發惱怒起來:“你再不下去,我就讓人綁了你回武威!”

“這么兇,怕了你了。我走還不行嗎?”女孩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一溜煙的走了,馬騰氣得頭上青筋直冒,卻拿這個女兒沒什么辦法。

他轉向韓遂。訕訕道:“家門不幸,讓文約見笑了。”

“云騄這也是真性情,只可惜沒能生為男兒身,否則與孟起上陣親兄弟,俱是萬人敵,也是一段佳話啊。”韓遂呵呵笑道。

他知道馬騰本有意和曹操聯姻。將女兒嫁給曹休,結果曹操那邊一打聽,居然又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豪杰,當即就婉言回絕了,商量著能不能曹操這邊嫁個族女給馬超。

沒辦法,曹家的幾個適齡的后起之秀都參加了當年的比武招親。被呂綺玲虐得不輕,對這種女子已經有了心理障礙了。

這對韓遂來說是件好事,說起來當然心情愉快。

現在可是亂世,競爭是無處不在的,真要讓馬騰找了曹休或曹純作女婿,將來曹、馬豈不是會聯合起來壓制自己?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兩人同在一條船上,卻是各有各的心思。當然不會在意少女的心情如何。但對某些奇葩少女來說,無師自通的領悟幸福要自己爭取,卻也不是什么難事。

“二哥,你就帶上人家么,頂多我多在梁家姐姐面前說你的好話還不行么?你就別辯解了,解釋就是掩飾,你這點小心思,豈能瞞得過我的七竅玲瓏心……好吧,我承認,這不是我自己看出來的。而是成家妹子告訴我,不過說好話我可是沒問題哦。”

鵝蛋小臉雪白清媚,膚色不是中原女子那種紅潤的白,而是帶了點純粹的白色;亮如點漆的眼眸子,也不是骨溜溜的那種。而是大而長的丹鳳眼,薄唇皮子嫣紅似染,與白皙的臉蛋相映如畫。小小的年紀,眼睫毛就長得能挑起來,再長大一些絕對是個禍水級別的尤物。

被這樣一張臉,忽閃著睫毛,眨著眼,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盯著,就算是石頭人,恐怕心也要軟了,但馬岱卻毫不動搖。

別看現在是我見猶憐的模樣,馬岱卻深知,這個小妖精闖禍的本事,絕對比她這張臉還能禍害人。以前他就沒少吃虧,而這一次可是深入敵境,稍不留神,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就算不考慮伯父的反應,他又豈敢帶著這么個惹禍精上路?

“不行,除非伯父有令,否則絕對不行!”他緊緊繃著臉,斬釘截鐵的說道。

然后他欣慰且詫異的在對方臉上看到了頹然放棄的神情。如果小五放棄了,那真是大大松了口氣,可按照常理來說,小五既然起了興頭,就不可能這么輕易的放棄。

他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個預感,很快應驗了。

只見女孩幽幽的嘆了口氣,道:“既然二哥為難,那小妹也只能自己想辦法了。青州那么遠,也不知道我一個小小女子,能不能找到路,找到路的話,會不會出什么意外。聽說外面兵荒馬亂的,四處都是盜匪,萬一落在他們手里,丟了命是小,被侮辱了可就敗壞了馬家門風了。還有啊,聽說青州那邊也有很多能人,說不定會被窺破行徑,抓去當奸細砍頭……”

來了,果然來了!馬岱腦袋‘嗡’的一下子,頭皮一下就炸開了,他就知道這小妖精沒這么容易放棄,現在她這就是在威脅自己啊,紅果果的威脅!

沉痛的形容了一番自己有可能遭受的悲慘遭遇,馬云騄拍拍手,輕松說道:“不過這些跟二哥你都沒關系了,將來小妹死了,變成一個沒有頭的無頭鬼,也不會到你家里纏著你,去梁家姐姐面前說你的壞話,說你不念親情,不通人情,不解風情,不……”

“停!打住,打住!”馬岱忍無可忍了,大叫一聲,打斷了女孩的碎碎念,問道:“小五你當真要去?”

“十足真金!”馬云騄很認真的點點頭。

“也罷,你既要去,伯父那邊……”

馬云騄飛快接茬,脆聲笑道:“我一力承擔,只說是你上路后,我追上去的,你沒辦法,又不能撇下我不管,只能勉強帶著上路咯,咯咯。”

“到了青州……”

“眼睛只用來看,嘴巴只用來吃,絕對不故意搗亂,惹禍上身。”

“回來的時候……”

“梁家姐姐那邊,就包在小妹身上了!保證讓她乖乖的上你的馬,做我的二嫂!”

馬岱犯了個白眼,每次都是這樣,自己說一句話,小五有一百個下句等著。別看現在說得好好的,等到了地方,還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但沒辦法,總不能真的到伯父那里告狀吧?自己要是不帶上她,這個惹禍精還真就敢一個人上路去青州。沒辦法,只能再勉為其難一次了。

他有氣無力的說道:“那就這么說好了……”

“太好了!”馬云騄歡呼雀躍,還不忘戴一頂高帽過來:“二哥你是大好人,比大哥好一百倍,比父親好一千倍,比三哥、四哥他們好一萬倍……”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1-28 14:49
八三六章 亂世路不平

綿延八百里的太行山脈將河北之地東西分割成了冀、并二州,最后在臨近黃河的地方拐了個彎,將黃河北岸的土地分割成了上黨與河內。

從河東前往青州轄地,最方便的路徑不是走經壺關,走上黨或太原,而是繞路河內,直接進入魏郡。

這樣選擇路線還有一樁好處。河內的張楊夾在兩大勢力之間,雖然在爭鼎天下的大棋局之中肯定談不上什么前途了,但眼下倒是頗受兩邊禮遇,經由河內去青州,應該比從洛陽走更安全些。

據馬岱所知,如今在封丘、原武一帶,呂布和曹操的軍隊正在對峙,劍拔弩張的,隨時都有可能大打出手。就算繞路,南陽那邊同樣好不到哪里去,董卓雖已敗亡,但李儒倒是很有骨氣,硬是死撐著不投降。

李儒本身倒是不難解決,他再有智謀,也拗不過大勢,就武關那地勢,只要曹操分兩路兵馬,在析縣和上雒兩頭一堵,就能活活把李儒這支殘兵給困死。

問題出在南面,劉表雖然不知道三家分荊的真相,但通過周邊形勢,他也看到了一些跡象,如果只有孫策和袁術,后者豈會得瑟成這副德性?

何況,曹操雖然沒正式出兵,但在宛城也是陳兵數萬,虎視眈眈,對荊州造成了很大的牽制。比這更嚴重的是,曹操表面上沒動手,但私下里卻不斷和荊襄豪族接觸,四處串聯,顯然打的是兵不血刃。唾手取荊州的主意。

劉表不敢大意,而且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雖然不敢主動尋釁,但卻在李儒這支殘軍身上做起了文章。

他手上有一副不錯的牌。那就是駐守在新野的張繡!

眼下張繡、李儒、夏侯淵三支兵馬正在南陽纏戰不休,三日一小仗,十天一大打。萬一要是不走運撞上了,就算馬岱武藝高強,也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更別提他還帶著個不能有失的馬云騄了。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世事無常,道理并不是作判斷的唯一標準。

才進河內地界沒兩天,馬岱就后悔了。這河內,真不是一般的亂!

眼下正處亂世,但西涼這幾十年來一直就沒消停過,馬岱打小就看慣了刀光劍影,兵荒馬亂,總覺得中原再亂,也不可能亂得過西涼。而這幾年,好歹沒什么人在河內大打出手過,這里怎么也該比外面太平些。

結果呢?盜匪山賊什么的。的確比河東、三輔那些地方少,但河內的治安環境卻比那些地方更惡劣,因為那些匪類在河內都搖身一變,成了官軍!

有道是: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當這三者合而為一的時候。那破壞力,即便是在亂世中長大的馬岱。也是不適應得很。

河內自古就是繁華之地,漢光武當年在此興兵起家。其后這里更是誕生了無數的煊赫家族,富庶自不待言。

張楊主政后,開始還好,因為有王羽父子的而行比襯著,張楊治政本的也是蕭規曹隨,無為而治的原則,河內漸漸也恢復了幾分舊有的模樣。

壞就壞在張楊為了挺老大袁紹,帶著河內兵馬卷入了河北大戰,結果大敗虧輸的逃了回來。其后白波東遷,途徑河內,又將他攪得欲仙欲死,抗拒不能。

由此,河內豪族們算是看明白了,知道張楊不但不是有前途的雄主,連個稱職的保護者可能都算不上,于是放棄了最后的僥幸心理,紛紛渡河南逃。

失去了這些豪族的支持,張楊的處境自然雪上加霜,但日子畢竟還得繼續過,沒辦法,他只能招降納叛,收留了不容于張燕的眭固等黑山賊,并保奏眭固為討虜將軍,算是千金買馬骨的意思。

眭固這根骨頭的功效不錯,張楊如愿的收攏了一大堆賊軍,有黑山賊,白波郭太的余部,還有從濟北國被徐晃一路窮追猛打,無處容身的青州黃巾。

這些人都是匪性根深蒂固,受不了軍紀約束,只想逍遙自在的慣匪,所以才不容于青州。張楊招攬了這群貨色,聲勢倒是比從前大了許多,但郡內的秩序算是徹底完蛋了。

現在往來東西的商人們,寧愿走洛陽,也不敢從河內經過,馬岱雖然事先打聽過消息,但畢竟行程倉促,想得也不夠周全,結果一頭撞進了賊窩。

開始他還想著盡量低調,想著花錢消災,哪曾想河內的賊軍兇殘得緊,錢是要的,而且要就要全部!反正只要撞在他們手上,能保住條小命,就得燒高香了。

忍無可忍,自是無須再忍,相對于幾個堂兄弟,馬岱是個好脾氣的,但實際上,在西涼那個血雨腥風的地方殺出一方天地的,又有幾個是好相與的?

放手廝殺一場,馬岱加上他的十幾個親兵,再有馬云騄這個武藝跟惹禍能力差不多的小殺星,硬生生殺得數百賊軍潰散而逃,這才算是脫了困厄。

當然,武藝再高,也怕亂刀,河內是賊兵的大本營,打了小的,肯定會惹來更大的,馬岱可沒自信只手雙拳的面對數萬賊兵。擺脫攔路的賊軍后,他一路難逃,一口氣從軹縣逃到了黃河邊上的河陽縣城,這才停下來喘了口氣。

馬車里探出個小腦袋,一邊向周圍張望著,一邊問道:“怎么不走了?到了魏郡了嗎?”

“還遠著呢。”馬岱沒好氣的斥道:“小五啊,咱們出發前說什么來著?至少在路上,你也給我裝得想個大小姐啊?沒事老是探頭探腦的像什么?”

“大小姐又不是死人,馬車也不是棺材,怎么透個氣都不許呢?”馬云騄小嘴一嘟,不依了。

“透氣不是不行,至少你別在人多的時候添亂啊!”馬岱捶胸頓足的心都有了。本來過關卡的時候,他們已經和賊兵頭目討價還價的差不多了。雖然要付出一半的貨物和錢財,但還是有希望和平通過的。結果小五這么一探頭就壞菜了。

“人多的時候才熱鬧嘛,要沒人,這路上不也就是那些山山水水,破破爛爛的,有什么好看?”

人已經出來來了,馬云騄的底氣自然也更足了,馬岱哪里訓得住她?正郁悶間,身邊有人笑著接茬道:“馬兄弟,令妹天真率直。也是真性情所在,你就不要茍責了。令妹年紀雖小,但這身藝業可是了不起得很,這要是在咱們青州,說不得又是一位不讓須眉的女將軍呢!”

馬岱扮的是行腳商,但他沒干過這行,生怕扮得不像,所以在路上找了個商隊加入,說話的正是這個臨時商隊的頭領。

在西涼。雖然也有人贊嘆過馬云騄的武藝,但大多數都是敷衍口氣,用女將軍來稱贊的,這商人算是破天荒的第一個了。小丫頭高興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甜甜說道:“大叔你真會說話,果然是好人。”

馬岱翻了個白眼。小五的好人卡標準變得真快,反正誰順著她心意說話。誰就是好人,前幾天自己還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呢。

“楊大哥過獎了。家母去世得早,家父常年行商在外,妹子無人看顧,性子野了些,見笑,見笑。”馬岱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又知道這些常年在外行走的商人,見識眼光都不尋常,不敢讓這個話題繼續深入下去,而是話鋒一轉,將話題扯到了對方身上。

“楊大哥你是青州來的?”

“是啊,我是安平郡棗強人,也是母親早逝,父親常年在外,與馬兄弟也是同病相憐呢。”

聽了青州商人的回答,馬岱心中微微一凜。對方回答的很坦率,看不出什么破綻,但也不知是自己太敏感了,還是對方確實有問題,總之,他這回答竟是很巧妙的把話題又給轉回到自己身上了。

馬岱不動聲色,繼續問道:“安平郡嗎?那應該是離高唐不遠了吧?”

“咦?馬兄弟在關中也聽說過咱們青州高唐?我本以為那么遠,頂多有些經常行走在外的商人才聽說過高唐呢。”楊姓商人顯得有些意外,但自豪的情緒也是溢于言表:“是不太遠了,其實就算是驃騎將軍最近才打下來的幽州,離高唐也就是幾天功夫的路程……”

商人滔滔不絕的描述了起來,不但聽得馬岱疑心盡去,連商隊之中的其他人,也紛紛湊了過來,不管去過還是只是聽說過,一個個都是向往得緊,馬云騄更是兩眼發光,只差沒冒出小星星了。

“這次北征,咱們青州的船隊可是立了汗馬功勞的……”

商人豎著大拇指,嘖嘖有聲的贊道:“上百萬斛糧草,只動用了幾千個民夫,還多數都是建筑工,搬運的力工總共不到三千!這就是海運的好處了!不過大伙兒也不白干,大軍的戰利品,也基本都是讓參戰的商船隊負責的,嘖嘖,那賺頭真是……其實不光是海上,這大河上,也是咱們青州船隊的天下……”

“楊大叔,那你干嘛不做海上生意,或者從河道上走,偏偏和咱們一樣冒險呢?”出聲打斷商人的馬云騄,她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卻是一語問到了要害處。

“唉,海船呢,那是你大叔我膽子不夠大,錯過了,雖然也不是沒有彌補的機會,但錯過了就是膽魄和眼光有問題,勉強托人情彌補也不是個事兒。至于船隊么……”商人干笑一聲:“呵呵,這其中卻是有些緣故的……也不瞞各位說,我這趟往關中運的貨物,卻是不好見光的……”

其他人都是‘喔’了一聲,然后便露出了心有戚戚的神情,只有馬岱兄妹一臉茫然,不明所以。特別是馬岱,他來之前打聽過,聽說青州對商人控制得很嚴格,在世人眼中一味油滑趨利的商人,在青州都是規規矩矩的按規矩繳稅,分毫不差的那種。

馬岱還不清楚這楊姓商人說的具體意思,但他分明聽出,對方買賣的,分明就是某種違禁品!

水至清則無魚,青州也不例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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