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063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0
13.軟弱與堅強(十一)

    天是我的座位,

    地是我的腳凳。

    你們要為我建造何等的殿宇?

    哪里是我安息的地方呢?

    ——以賽亞書66︰1

    #########

    似乎要曬干世界的陽光被隔絕在外,溫度被魔法道具控制在體感舒適的程度,獨特的氣氛充斥著空間。

    不是因為地點,也不是因為周圍的器具。或許那些器具傾注了工匠大量的心血,展現出深刻的意涵,但那並不是文化的結果,而是信仰的積累。

    信仰。

    堆積在空間內的氣氛正是濃郁的信仰。

    彩色碎玻璃繪畫、縷金燭台、石膏雕像,一切都為闡述教義,謳歌信仰而存在。所有一切存在的價值,皆是為了教義。

    除了教義,什麼都不承認,縱然是神子,也絕不容許違背教義。為了教義,神子亦可殺。

    極度凝聚意識,排斥外界異物的空間內此刻彌漫著與那份窒息般的安穩格格不入的焦慮和惶恐,列席的高級執事,樞機主教們和大主教個個面如死灰,往日里神聖莊嚴、個個猶如道德楷模,此刻卻是如喪考妣,仿佛世界末日降臨。

    母神所創造的世界依然存在,天變地異的征兆也不曾出現。但某些人確確實實站在最終審判的被告席上,等待著命運的最終裁決。

    沒有一人開口。

    一雙雙充滿恐懼和憎恨的污濁眼瞳死死盯著空氣中展露親切微笑的年輕面孔。

    神意代行者。

    代行神意,比教皇更接近母神的至高存在,本應是教會全力協助侍奉的對象。

    “諸位。”

    猶如在舞台上面對觀眾的演奏者一樣,黑發紅眼的年輕人煞有介事地朝圍坐在圓桌周圍的一行人行了一禮。

    “你們還真是悠哉啊。”

    攤開雙手,無奈地搖著頭。

    帶著三分俏皮,七分嘲諷的動作引來一陣屏息,好幾雙手緊緊握住手邊的物體。

    “勾連阿爾比昂,促成和談,讓大家友好地手拉手,一邊討論自己應得的那一份,一邊構建起反精靈同盟?你們真是一群無可救藥的蠢貨啊。”

    扶著額頭,苦笑著嘆了一口氣後,李林加深了笑意宣告到︰

    “不過奉陪你們的愚蠢也只到此時了。”

    一位鬢發花白的樞機主教起身想要說些什麼,李林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晃了晃。

    “不用辯解,不用陳訴,這不是審判,亦非調查。身為神意代行者,我以神之名對你們下達裁決,有什麼不對嗎?”

    樞機主教軟癱回椅子里,死寂繼續籠罩著圓桌。

    這段發言對他們並不陌生,甚至相當熟悉。

    當他們對信眾大聲宣布對異端執行火刑時,在異端裁判所審訊室里拷打異端嫌疑者時,當交不起稅金和買不起贖罪券的平民哭嚎著被拖進異端裁判所時,在鼓動農民放下鋤頭離開家人參加和異教徒戰爭時。似曾相識的話語都曾經從他們口中說出過,談話對象也從未能得到他們的憐憫,不是隨著火刑柱一起化為灰燼,就是成為亂葬崗里的一堆無名白骨。

    如今,這份報應終于降臨到他們頭上了。

    “啊啊,對了,做為諸位長期為那位大人服務的犒賞,這里特別奉送各位一個忠告。不用想著求援和逃跑,你們和外界的所有聯系的手段都被掐斷了,不必浪費時間等待援兵或是謀劃逃走。諸位還有什麼想做的未盡之事大可抓緊時間完成。明日中午12時,聖都伊密爾將從地表消失。”

    俯瞰著說不出話的貴人們,年輕男子的嘴角兩端向上吊起。

    “努力垂死掙扎吧,諸位。”

    圖像消失,一只盛水的金杯姍姍來遲,穿過一無所有的空氣後跌落地面,氣急敗壞的粗重喘息在議事廳內回響。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良久,身居最顯赫座位,身穿白色瓖金邊法袍,頭戴三重冠冕的初老男人用平穩的口氣說著,深藏在皺紋和松弛皮膚後面的銳利雙眼環視聚集在圓桌周圍的人們。

    “我們已經嘗試過所有手段,遠程通訊術式和信使自不必說,使魔和受過訓練的動物也全都在釋放的瞬間死于非命。已經不必懷疑了,他是認真的,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照預告里說的那樣,將魔爪伸向聖都。在座諸位如果有什麼對策或意見,可以暢所欲言。”

    在場的每一人不但是受人尊敬的神職人員,更是手握龐大權力,一言即可決定一國大臣前途的權力者。此刻他們每個人都露出了疲憊憔悴的神色,苦澀地面面相覷。

    “現在唯一能說的是,除了組織反擊,我們別無他法。”

    鼓足勇氣,一位高級執事說到。

    “如何反擊?”

    “宣布那家伙是教敵,鼓動全部民眾和士兵一起發動總攻擊……”

    “有用嗎?”

    面對教皇尖銳的提問,對方搖了搖頭,重新坐了回去。

    如果靠數量就能壓倒對手,在座任何一人都不會吝惜信眾的生命,反正信眾就像蟲子一樣,會源源不斷繁衍出來的。

    可問題是這次的對手太過強大,也太過異常。僅僅一人便已經完全凌駕于全世界的戰斗力總和之上。

    “對……對了,之前開發的自爆用術式不是成功了嗎,把術式植入信眾,讓他們圍攻那怪物,不管再怎麼強大也……”

    “任何攻擊要命中才有意義,你覺得那家伙蠢到一動不動,任由成千上萬會走路的炸彈淹沒自己?”

    無論怎麼看,事態都可謂絕望。平日里泰然自若的神官們不是低頭禱告,就是一臉神經質的咬著大拇指,表現不堪的幾位都開始干嚎了。

    深深呼吸,深切感受著部下們的怯懦和無能,品味逆境帶來的強烈刺激。片刻後,格里高利五世嚴肅的聲音響徹議事廳。

    “多麼可喜可賀的日子啊。”

    “猊下?”

    大主教愕然的臉孔轉了過來,其他人也是眉頭深鎖地轉頭面向首座的格里高利五世。

    他們大概以為自己的老板被極度恐懼摧毀了心智,然而那雙與衰老絕緣的眼楮里沒有發狂和呆滯,銳利的目光中充滿了理性光輝。只見他以極度冷靜的表情和口吻說到︰

    “一嘗夙願的機會就在眼前,創立人所支配的世界,擺脫項圈的時刻終于到來了。”

    回應他的,是一片屏息。

    的確,現在情勢雖然危急,但只要成功將李林消滅的話,屆時教會將徹底擺脫神明工具的屈辱地位,真正實現由教會支配下的治世。

    只是,前提是他們打贏。

    “命令聖城內的贖罪者全部集結,準備進行‘無底深淵(aybss)’第一階段的詠唱。”

    議事廳一陣騷動,教會魔法師集團“贖罪者”的最高負責人朱利安樞機主教小心翼翼地問到︰

    “可是光憑贖罪者,術式的微調整還有意識容量……”

    “我知道。”

    格里高利五世擺了擺手,臉上堆起寬厚慈祥的微笑。

    “不用擔心,在眾多虔誠的信徒和他們堅定的信仰面前,即便是神意代行者,也逃不脫毀滅的命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0
13.軟弱與堅強(十二)

    “——所以,母神是熱情的神,同時也是嫉妒的神。   由于救世主的降生與死亡,母神轉變為有愛的神。”

    穿過彩色玻璃的陽光減弱熱量的同時也附帶上一層神聖的色彩,陰涼的空氣中,中年神官嚴肅且虔誠。

    太過虔誠了,那種除了自己的主張之外什麼都看不見、听不見的極度虔誠在羅蘭看來可完全以算得上狂熱了。

    更讓他感到違和的,是聖典和神學授課的內容及觀點。

    (要求父親將兒子獻祭,慫恿兄弟相爭,制造大量屠殺的神,僅僅會因為一介預言者的死亡而脫胎換骨嗎?即使是那位救世主,當他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時,不也喊叫著“主啊,為何要離棄我嗎?”(eli,eli,lema,sabachthani。馬太福音︰)嗎?)

    低頭做出虔誠禱告的模樣,羅蘭卻在心里腹誹著。

    受教育環境影響的緣故,羅蘭基本上可以算半個無神論者。因為欠奉信仰心的緣故,即便完整記憶了大量神學知識,眼光也大多聚焦在內容的道德矛盾點以及母神和以母神之名進行的種種激烈行為。也因此在對宗教和****之類的問題上,他和李林頗有些共同語言。

    只不過他們的意見一致也僅限于此,誠然羅蘭對宗教不怎麼感冒,但他也不像李林那樣否定宗教,又把宗教當成愚民統治的工具。

    為了和殘酷的自然對抗,為了承受嚴苛的命運和種種不公,為了在黑暗中摸索出未來,人們需要“光”——正當性或正確與否並不重要,對他們而言,為了抵抗絕望,為了活下去,某種寄托心靈的東西是必要的。貧瘠的土地上,人們將心靈依附于宗教;在高科技遍地的亞爾夫海姆,精靈們則寄希望于恢復舊日榮光的新秩序。

    沒有人可以嘲笑、否定這種需求。

    不依賴這些沒有實體的東西,人們也能很好的活下去,依賴這些活著實在是太過愚蠢——說這種話的人不是活得十分幸福,就是和世間毫無關聯,再不然就是從心底里不相信任何東西。

    是的,這的確是合理的需求,不應受指責。

    只是——

    “聖典上說,通過這次的死亡和復活,與神的新契約成立了。舊約就是舊的契約。新約就是新的契約之意。也就是說,舊約和新約的分界線在這里。那麼,今天就說到這里吧。”

    闔上厚重的盛典,神官在胸前畫了個聖紋,低沉安穩的“誠心所願(amen)”聲在教堂內回蕩,身著樸素乃至破舊衣服的信眾們輕聲合唱著。

    管風琴悠揚美麗的旋律伴奏下,人們明朗平緩的歌聲在教堂里朗朗傳開,醞釀出安詳寧靜的氛圍,但羅蘭卻對歌聲中的訴求無法感到安心。

    生為贖罪,命為業苦——

    (……這歌)

    死是解放,死為樂園。

    靜候神使,迎來神國。

    為地面建立神之國度而亡,

    是為無上解放之約定——

    (這個是……!)

    姍姍來遲的理解緩慢得在身體內擴散,緊隨而來的,是早已熟悉的恐懼。

    他听過類似的東西,也見過類似的場景。

    ——宛如贊美死亡和殺戮的語句。

    ——真摯述說的男子與認真聆听的群眾。

    勃蘭登堡門前,憂國騎士團聲嘶力竭的嘶吼;

    凱旋門校閱場前,路易王太子神經質般的咆哮;

    面對全世界的听眾,李林深色莊嚴的訴說;

    內容或許有些不同,傳遞信息的方式手段以及語言也不一樣,但他們要傳遞的東西和這個聖歌毫無區別。

    勝利萬歲。

    戰爭萬歲。

    死亡萬歲。

    這是一場偉大的戰爭,所有人一起手牽手,笑著向地獄突擊。

    好戰爭。

    好戰爭吶。

    這個就是——

    “羅蘭?”

    米卡娜關切的聲音響起,回過神來的羅蘭這才發覺自己的後背和手心滿是汗水,徹骨的涼意佔據著身體,想必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迅速擺出一副讓人安心的表情,羅蘭說著“沒事沒事”敷衍過去,緊隨著結束聖歌合唱開始起身的人群移動。等到領受聖體的儀式結束,所有人就都可以回去了。等那之後,再和米卡娜說一下。

    正打著這種算盤,幾聲雷鳴從遠方傳來,對生活在這片缺少甘霖的土地上的人們來說,這幾聲遠雷不啻于令人欣喜的好兆頭。上了年紀的老人們在胸口匆匆畫著聖紋,感謝著母神施于恩惠。唯有羅蘭看著萬里無雲的晴空,一臉的疑惑。

    這天氣……會打雷嗎?

    疑問尚未散去,少年被人群裹挾著離開了窗口。

    #############

    “偉大的戰爭……嗎?”

    酒杯來回晃動,杯壁映出扭曲的笑臉。

    “怎麼可能存在呢?那種東西。”

    當人們需要戰爭時,戰爭就是偉大的,神聖的,為之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等到他們想和平的時候,他們就會呼喊著“血已經流的夠多了”,讓我們的丈夫、兒子、兄弟回來吧。

    真是便利,也真是任性。

    不管偉大或是邪惡,不管是教徒還是非教徒,人被殺,就會死,這一點總是很公平的。

    “又來了啊。”

    苦笑一般聳聳肩,李林眼前的視野切換了。

    要想徹底執行封鎖任務,唯有投入足夠數量的戰斗力進行包圍,歷史上許多著名的圍城戰之所以曠日持久,久攻不下。很大原因就是沒有徹底阻斷被包圍城市與敵軍後方的聯系。著名的列寧格勒保衛戰和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德國佬就是沒有足夠的兵力來切斷這兩座城市和外界的聯系,最終被活活拖死。越南戰爭中,美軍也是無法切斷著名的“胡志明小道”,差點溺死在治安戰的泥潭里。另一場超級煙花盛宴塞瓦斯托波爾攻略也是無法徹底切斷要塞的海上輸送通道,前後打了近一年時間,最後德國人把手頭所有巨炮集結在在一起和毛子要塞炮對轟,這才拿下這座千年要塞。

    要想徹底斷絕伊密爾這樣一座大城市和外界的聯系,靠一條龍和一個神意代行者是無法成立的,必須投入更多戰力才行。

    距離聖城公里外,巨大的黑色立方體懸浮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1
13.軟弱與堅強(十三)

    布鞋在精心打磨的地板上摩擦出沙沙聲響,凝重的呼吸隨著步伐不斷向下方延伸。

    “探查進行的如何了?”

    行走在隊列中間,頭戴三重冠冕的中年人輕聲問著。盡管是在問話,他並沒有看著什麼人,前方的引導,身後的侍從和部下,回廊兩側精雕細琢的雕刻以及低頭行禮的護衛絲毫沒有進入這個男人的視線內。

    沒有一人對此不滿或是存疑。

    身為領導一個組織的首領,還是一位有遠大目標等待他去實現的偉人,他的視線不應被無關緊要的瑣事糾纏,他必須比其他人看得更遠,必須更多著眼于常人無法洞悉的先機。

    “已經連續派出五隊人馬了,到現在為止沒有一人回來,恐怕……全部殉教了。”

    “不必為他們難過。他們是為成就遠大目標而甘願化身基石,相信信仰堅定的戰士們必定會含笑升入天國的。”

    勉勵的話里沒有起伏,也沒有對待生命應有的重量,只剩下徒具形式的勉勵,還有輕描淡寫的公式化。後面的隊伍也無人質疑,只是報告者以同樣公式化的語調代替不知死時做何感想的戰士們感謝著教皇猊下的垂憐。

    長廊終于到了盡頭,引路人朝站在大門兩側的守衛點點頭,兩名守衛迅速取出鑰匙,插入背後的鑰匙孔里,同時向兩個方向旋轉。

    足足5公尺寬的鐵門朝外側開啟,沉重的軋軋聲中,一股蒸汽從門內泄露出來,隨著白霧慢慢散開,教會隱藏的最深最核心的秘密呈現在貴人們面前。

    (‘第二聖城’嗎……這真是個有趣的稱呼。)

    格里高利五世威嚴的臉孔咧出一絲冷笑。

    所謂“第二聖城”,一言以蔽之,便是深埋伊密爾地下的要塞。

    隱匿于地下100公尺的深處,包括主、副樓層在內,總計88層,重要區域還以金屬裝甲覆蓋保護。加上近幾年引入的蒸汽機關和大量魔法術式運行裝置表面的文字圖形,整個設施內醞釀出一股大聖堂般莊嚴神聖的氣氛。就連時不時泄出的蒸汽也為這地下世界增添著猶如祭壇般的神秘氣息。

    根植于伊密爾下方,冠以“第二聖城”,渾身上下彌漫著宗教氣息的這處設施,偏偏是與信仰最無緣的存在,這究竟是偶然的諷刺,亦或是惡意的嘲弄呢?

    事實上類似的設施並不只有這一處,然而“第二聖城”卻是規模最大的一個,同時也是類似設施的源頭。因此矛盾和諷刺在這里也變得格外強烈。

    畢竟“第二聖城”所針對的目標是——

    “……似乎很順利的樣子。”

    仰望著穿梭于蒸汽和幾何紋路的瑰麗光芒,格里高利五世發出一聲冷哼。

    閃爍著青白色的光芒,干涉物理法則的神之威光——瑪那之光正在整個地下空間內流動,前所未有的巨大圖形正在一點點顯露出端倪。

    如果有魔法師在現場,他或許會驚訝得癱倒在地,懷疑自己的神智是否正常。

    ——戰略級攻擊術式。

    被各國視為最高級機密嚴加保護,即使是軍方人員也只有極少數可一窺其貌,要發動此類術式至少需要一百名六芒級別魔法師。一旦發動,輕易便能造成數萬乃至數十萬的傷亡。

    現如今正在緩慢成型的立體魔法陣,是教會長期以來隱秘完善的戰略級攻擊術式、重力干涉魔法“無底深淵”。能夠在指定範圍內引發大規模的重力紊亂,用重力風暴將目標殲滅。

    包括神意代行者在內,任何目標都會回歸虛無。

    這個術式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殲滅神意代行者開發出來的。教會很早就有了擺脫母神的支配,建立*****世界的構想。但這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且只要露出一點蛛絲馬跡,整個教廷都會死無葬身之地。于是他們一邊按捺著野心繼續服從母神的指令,一邊在極隱秘的狀態下做著更迭神權的準備。

    以數百年為單位,開發、完善足以殲滅神意代行者的戰略級攻擊術式,構建能夠保障術式運作的地下要塞,不惜將與教義相悖的技術引入其中,將神聖之城化作迎擊神之使徒的要塞都市——所有一切只為達成一個近乎虛妄的目標。當中的執念、野心、瘋狂,絕非常人所能理解。

    但狂行若能獲得成就,那便是偉業,愚者若能成就不世偉業,便是百折不撓的偉人。

    現如今,格里高利五世正站在最後的門檻之前,只差最後一步,教會數百年的夙願,他數十年孜孜追求的目標即將實現。

    “……多麼令人欣喜。”

    仰望著立體魔法陣,格里高利五世綻放出慈祥的笑容,一如等待新生兒降生的父親。

    他是如此沉醉得不能自拔,以至于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幾道混雜著不屑、嫉妒、怨恨的目光死死釘住他的背脊。

    距離攻擊發動,還有1小時54分。

    ##############

    “……吾等所應前進的道路,已經被指明了。”

    身著甲冑的男人們夾著頭盔肅立,搖曳的燭光照亮一張張堅毅的面孔,濃烈的焚香味在空氣中飄蕩。

    “反抗絕對唯一真理的異端已經現身我們面前,這是給予吾等信徒的試煉,也是通往神之國度的必由之路。”

    沉重、絕對、帶著一絲欣喜和狂熱的聲音在地下鋪展開來。

    “此刻正是吾等的信仰集合起來具現化的時機,愚蠢的悖逆真理之徒,無需期待蠢徒的懺悔,吾等只需專注對異端降下神罰即可。”

    飄渺的燻香煙霧中,帶著防煙面罩的司祭看上去就像一個扭曲的骷髏,只見這個骷髏般的男人高高舉起雙手。

    “此乃‘聖戰’!”

    咆哮瞬間擴散。

    從小沐浴在征討異教徒、驅逐異端傳說,日日夜夜磨礪武藝和魔法,只為有朝一日能為信仰獻身的男人們在听到那個詞匯的瞬間,仿佛有一股電流通過身體,充分呼吸燃燒古柯堿植物樹葉產生的煙霧後麻痹的大腦做出了反應。

    “……殲滅教敵。”

    列隊的方陣中有人呢喃著。其中沒有客觀和理性,只有說服自己的恍惚。听著這細語低吟,所有人贊同地點著頭。

    “……殲滅教敵。”

    另一個人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2
13.軟弱與堅強(十四)

    震怒之日,終末之時,

    全如大衛與希維拉之預言,

    天地萬物,化作灰燼。

    出自安魂曲震怒之日的歌詞

    必然和偶然之間的界限其實非常模糊。

    看似必然,其中有偶然存在,看似偶然,剝離表面顯露出來的卻是必然。

    羅蘭的甦醒正是各種偶然與必然相互交錯反應產生的結果。

    由于長期接觸各種拿去當生化武器都效果超群的“父愛料理”,羅蘭的身體對毒物、麻醉劑具備相當的抵抗性加上處于恢復期的身體實在吃不下太多食物,他也只吃了一點加了安眠藥的面包和葡萄酒最後,最關鍵,最具決定性的要素是那個試圖烙印在他腦海里的通訊鏈接術式。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根本不容抵抗就成了一具服從命令的活尸體。如果是等級較低的魔法師,在服用安眠藥物後,同樣難以在睡夢中抵御操作系術式。偏偏經受過某人的嚴厲教育,年紀輕輕便早早讓自己的魔法師才能開花結果的羅蘭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三角等級以下的低級魔法師。

    外來的“異物”侵入精神的一剎那,自我保護的本能立即被激發,應對精神干涉術式的術式自行構建啟動,眨眼間推翻破壞了試圖烙印的術式結構。相互沖擊的余波將羅蘭從睡神的擁抱中拖了出來。

    最先取回的是觸覺。

    凝滯、冰冷的感官最先從後腦傳來,緊接著遍及全身,緊接著漂浮感也一並傳來。

    就像是泡在水里。

    有過類似經驗的羅蘭最先以為自己是掉到了河里或者類似的地方,等他睜開眼楮後卻發現情況比落水還險惡的多。

    透過幾縷微光的漆黑天空第一眼所見到的景象便是如此,很快他就明白,頭頂上的不是什麼天空,而是開了透氣孔的金屬艙蓋,自己正躺在一個注入大量類似羊水般粘稠油滑的液體的圓柱形金屬容器里。

    這是什麼東西?

    理所當然的疑問,雙手貼上金屬艙蓋,輕輕一推,沒有鎖住的艙蓋立即以頂部撐桿為軸心,自腳底向上翻起。

    支撐著身體慢慢坐起,仔細偷瞄著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周圍並沒有危險人物後,羅蘭拖著濕漉漉的身體迅速離開容器,重新將艙蓋蓋回去。然後開始仔細審視起周圍來。

    他此刻所處的,是一個猶如地下室般的密封空間,大量的圓柱形金屬容器堆砌在房間里,密密麻麻、緊密排列的圓筒讓人想起蜂窩。只不過蜂窩絕不可能有這種規模,更不會有瑪那的光輝在昆蟲的巢穴里流動飛舞。

    “難不成”

    觀察了瑪那的流動後,突然間羅蘭臉孔刷白,急忙打開身邊的圓筒。

    “米卡娜?米卡娜!”

    浸泡在液體中的,正是少女米卡娜,一動不動的躺在容器里,雙眼直視前方,胸口緩慢地上下起伏著。

    她並未死亡,但也僅此而已。

    少女的雙眼沒有焦點。

    看不見羅蘭驚愕慌張的表情,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猶如渾濁的琉璃珠,直視凝視著虛空,重復著眨眼的動作。半張的嘴巴微微痙攣,唾液沿著嘴角滴下。對羅蘭的呼喚,少女沒有任何回應。

    簡直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肉塊人偶。

    實際情形雖不中也不遠亦。

    擴張鏈接器

    這是一項被視為禁忌,理應早已被埋葬在黑暗中的古老魔法研究成果。

    利用烙印在對象意識中的通訊鏈接術式,盜取對方的意識容量,從而增強魔法師構築復雜術式的能力,縮短啟動術式的時間。

    過去和公國的大戰中,曾有這種魔法技術被開發出來,並且迅速被交戰雙方采用,一度曾盛極一時。但很快便被交戰雙方廢棄,並且訂立條約禁止研發、使用這類技術。

    原因是這種技術極不人道。被盜取意識的人徹底成了廢人,甚至無法自行進食。即使想辦法灌喂流質食物,最多也只能維持一個月。在高強度戰爭中,以將一位三角級魔法師提升至六芒級別為例,短短一個月可能就要為他消耗掉一百多人。這種損耗是任何一國都難以承受的。于是各國訂立條約,徹底將這項技術封印進黑暗之中。

    但如今,這項技術重新被投入使用,差一點就將羅蘭變成和米卡娜一樣的狀態。

    冷靜

    強壓著怒火,羅蘭對自己說著,反復深呼吸將沸騰的怒意從思考中驅逐出去。

    首先要把握狀況。

    利用探查術式連接上米卡娜的意識,沿著通訊術式絡逆流而上對曾經做過類似事情的羅蘭來說,這可謂駕輕就熟。小心翼翼地避開警戒防護,探查各種訊息以及術式鏈接後,羅蘭初步確定了幾件事。

    首先,米卡娜的思維和感情尚未被白紙化,只是被暫時凍結。只要解除鏈接術式的中樞,阻止鏈接絡完全啟動,米卡娜和房間里的人就還有救。

    其次,這個房間似乎是被當做“損耗品的存儲庫”這個稱呼源自術式系統內的稱呼。當前一批次損耗殆盡後,中樞立即會傳送出啟動命令,待機狀態的術式會立即解凍,開始運作。到那時,就真的沒救了。

    最後,也是讓羅蘭最吃驚的一點。這個設施隸屬于教會,位于聖城的正下方。至于正在啟動的大型術式則是

    “戰略攻擊魔法?!”

    那個理應是被條約禁止使用、重新研發和改良的。羅蘭雖不至于相信條約所謂的約束力,可教會如此堂而皇之的啟動戰略級攻擊術式還是叫他震撼不已。依照鏈接的人數和備份的平民人數來看,足足可以連續發動6次左右了。

    到底是什麼緊急狀況,迫使教會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韙,發動戰略級攻擊術式。對方有那麼強嗎?難不成

    推測出某個可能性的瞬間,戰栗和恐懼爬上了羅蘭的脊背。

    ssrrrr

    輕聲哼唱著旋律,優美的歌聲在狂野回響,赤紅的眼瞳凝望著矗立在荒野之上的聖城。

    音樂真好。

    能夠滌蕩心靈的音樂,可謂是人類文化的極致。

    不管什麼時候,音樂都能治愈心靈。

    人類常常會覺得心疼,這是因為他們的心十分軟弱,無論怎麼堅強的人,總是有脆弱的地方。

    那孩子也不例外。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2
13.軟弱與堅強(十五)

    大提琴與低音提琴嘹亮的合奏從天而降時,掌控觀測術式的贖罪者也在第一時間送出警報。

    “10點鐘方向,22區發現瑪那反應,是高強度反應!”

    “是空中要塞開始進擊了嗎?!”

    “不,反應模式為藍色!不會錯,是使徒!是使徒!是使徒!是使徒!是神之使徒啊啊啊啊!”

    “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前一秒還想呵斥部下不夠鎮定的主管瞬間也慌了神,他一把推開操作術者,滿是油汗的面孔緊貼著顯示界面。

    “哦哦哦哦……”

    被綠色熒光照亮,男人的口中流出惶恐的呻吟。

    任何人,哪怕不是信徒,目睹眼前的情景,也只會產生惶恐畏懼這一種反應。

    懸浮在空中之物有著人形的輪廓,但絕非人類。

    人類不可能背後有自身身長2、30倍的巨大羽翼,更不會沐浴在水晶羽翼散發出的虹光之下,以莊重威嚴的姿態君臨大地。目睹那威風凜凜的姿態,人們唯有匍匐于地面,向頭頂上的君王獻上敬畏和嘆服。

    “啊啊啊……”

    呻吟中恐慌的色彩逐漸變濃,身體也不禁顫抖起來。

    只是看了一眼,便無法從那張微笑的美麗臉孔上挪開視線,臉孔、臉孔、臉孔——無窮無盡,猶如萬花筒般無限延伸的臉孔佔據思維,臨敵的緊張和報告的義務被驅逐出腦袋,意識被無數大大小小、容貌完全一致的臉孔填滿。

    那張天真無邪,充滿陽光氣息的面孔以不容抗拒的壓力侵入意識,無論是對操作系術式的防護隔離,本人的記憶和人格,乃至堅定的信仰,在這股壓力面前毫無作用。如同深入泥土的植物根系一般,輕易地進入最深層意識。

    他和其他數名負責觀測的贖罪者一般,不知道,不明白,只是無條件的理解和遵從著“某個規則”。

    這個存在,這位大人,是特別的,是絕對的,不能違逆他,不能抗拒他,他乃是凌駕眾生之上的絕對者,絕對高于區區人類,人類沒有違逆他的權力和許可。這是從遙遠的太古時代開始就已經決定好的真理,無論過去、現在、未來都不會改變的絕對之理

    他是——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再也無法承受這股壓力,不成聲的慘叫撕裂管理大廳安穩的空氣。

    周圍的贖罪者剛起身想要查看情形,其他幾個負責觀測的贖罪者也紛紛尖叫著倒下,只見這些前一刻還鎮定沉穩的人們此刻跌躺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腦袋,身體縮成一團,口中發出淒厲的哀嚎。每個人的臉上滿是驚懼和懊喪,仿佛覺悟到自己犯下滔天大罪的罪人。

    慘叫聲不斷增值,一個又一個觀測界面前失去了操作者,地面上不斷增加淚流滿面、滿地打滾的贖罪者。即使是經過嚴格訓練、悍不畏死的護衛一時也不敢上前,唯恐這股似乎具有傳染力的恐懼蔓延到自己身上。

    “到底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情況!馬上報告!”

    樞機主教和大主教厲聲喝問,原本身處要塞深處帶來的一絲安全感在突如其來的異狀面前煙消雲散,面對敵人什麼都不做依然可以影響、乃至攻擊地下設施內人員的事實,內心的動搖已經無法隱藏了。

    只熟悉權術政爭的貴人們對真正的戰場一無所知。他們從未置身暴力的狂風暴雨中,嘗試過以命搏命的買賣,一旦暴力的狂潮指向他們,那張從容不迫的面具立即就被扯掉了,原封不動的展露出被未知抓住心髒時的丑態。

    面對躺在地上打滾的贖罪者,還有明顯亂了陣腳的大人物們,護衛們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任由慘叫和華麗的樂聲在四周回蕩。

    “冷靜。”

    威嚴低沉的一句話,剎那間就讓混亂不堪的現場沉靜下來。

    “讓醫務人員帶他們下去,給他們服用鎮定藥物。暫時先關閉觀測術式。”

    幾名醫官和強化系治愈魔法師迅速進來將倒在地上的贖罪者抬走,觀測術式也紛紛被關閉,一時間中樞之間陷入一陣可怕的沉默。

    “猊下,這到底是……”

    一個樞機主教大著膽子提出疑問,被教皇冷冷一瞥後不禁打了個哆嗦,禿瓢腦袋當時就汗如雨下了。

    平復了一下紊亂的心境後,格里高利收回了銳利的眼神,苦惱地低語到︰

    “沒想到那麼麻煩的東西居然在他手上……”

    “您的意思是?”

    “榮耀王權之劍,格拉姆(gram)。”

    “怎麼會,那東西不是已經遺失好幾百年了嗎?!”

    大主教驚呼的同時,身後也傳來一陣猛吸冷氣的聲音。

    毋庸置疑,那是教會長期以來最期盼得到,也最為畏懼的聖遺物,即使失落了幾百年,對那把劍的畏懼和執念依然沒有一絲消退。

    因為那把劍不僅僅是選王之劍,是君權神授的象征,更是“王之力”和律法本身。

    簡單的說,那就是啟動人類絕對服從神選之王的程式啟動裝置。

    人類是具有靈性的生物,是自由意志的、擁有靈魂的生物——這些只是空想,在創造所有生物的過程中,母神早已將律法植入所有創造物之內。從母神那里得到神授之力啟動格拉姆後,潛伏在人們靈魂深處的律法便會被激活啟動。

    如同棋盤上的棋子,有既定的規則約束,不同的棋子有不同的走法,確定勝敗的方法——律法的本質與此相同。無法違逆榮耀王權之劍的持有者,持劍之人乃是絕對的支配者,高于人類的絕對存在,握有對世間萬物生殺大權的絕對者,不分種族、年齡、性別,此世所有生物皆無一例外地遵從著絕對的律法,絕對的王之力。

    比起一揮之下便劈山填海的神兵利器,能夠絕對支配人心的格拉姆更令教會魂牽夢繞,長達數百年的時間里,教會就從未放棄過尋找格拉姆。可以想象,一旦得到格拉姆,教會理想中的神.權.國家必然穩如泰山,萬代千年。

    如今格拉姆終于出現在眼前,卻是以教會最不願意見到的形式出現在他們面前,甚至可能最後將他們逼入覆滅的深淵。

    再堅固的要塞也要靠人來運作才能發揮機能,沒有人員或者人員無法正常執行任務,那麼再堅固的要塞和廢墟也沒有任何區別。更不要說入侵者是個強大無比的怪物,其力量有若名副其實的神跡。任其在現在這種狀態下入侵……

    “……何等幸運。擊敗神之使徒,順便還能得到失落依舊的格拉姆,這是何等的幸運。”

    攥緊拳頭,格里高利五世以不容置疑的語調下令到︰

    “命令聖祭騎士團立即出擊,不惜一切代價,為啟動‘無底深淵’爭取時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3
13.軟弱與堅強(十六)

    各種樂器編織出的恢宏前奏進入尾聲,男高音在世人面前攤開真正理想王國的繪卷。

    o .freunde, nicht .diese. t?ne!

    啊!朋友,何必老調重彈!

    sondern .sst .uns .angenehmere

    還是讓我們的歌聲

    anstimmen, und. freudenvollere.

    匯合成歡樂的合唱吧!

    ——仿佛全身心沉靜在恢宏旋律之中,張開羽翼的少年微閉著眼楮,沐浴在神聖的虹光之中,全然無視不遠處騰起的煙柱,以及帶著膨脹殺意襲來的自殺火箭。

    freude, sch?ner. g?tterfunken,

    歡樂,歡樂,歡樂女神聖潔美麗

    tochter .aus. elysium,

    燦爛光芒照大地!

    wir. betreten. feuertrunken,

    我們心中充滿熱情

    himmlische, dein .heiligtum!

    來到你的聖殿里!

    ——懸掛在腰間的榮耀王權之劍有好好的發揮作用,無論是阻隔操作系術式的精神防御,抑或人類自身的意志,在律法的絕對作用下全部形同虛設。只要是活著的人類,連仰望持劍的神意代行者都做不到,向神之使徒舉劍相向這種大逆不道之事更是無從談起。

    ——然而,上百發火箭正筆直地朝向李林飛來,沒有任何動搖猶豫。

    deine .zauber .binden .wieder,

    你的力量能使人們

    was. die .mode .streng .geteilt;

    消除一切分歧,

    alle. menschen. werden .brder,

    在你光輝照耀下

    wo .dein .sanfter .flgel .weilt.

    四海之內皆成兄弟。

    ——駕駛自殺火箭的不是動物,也不是自律控制術式,而是活生生的人類。只是真的能否稱之為活生生還需要斟酌。畢竟被抹掉自我意志,只剩下呼吸和消滅目標這兩項機能的肉塊,嚴格定義上來講已經無法算是活著了。

    wem. der .grosse. wurf .gelungen,

    誰能作個忠實朋友,

    eines .freundes .freund .zu .sein,

    獻出高貴友誼,

    wer. ein .holdes .weib .errungen,

    誰能得到幸福愛情,

    mische .seinen .jubel .ein!

    就和大家來歡聚。

    ja, wer .auch .nur .eines .seele

    真心誠意相親相愛

    sein .nennt .auf .dem .erdenrund!

    才能找到知己!

    ——粗大的光柱貫穿天際,直至近地衛星軌道依然保持充足殺傷力的粒子束化作巨大的光之劍,以李林為軸心,沿著與地面幾乎平行的軌跡急速旋轉。遠方的雲彩,高聳的山脈,被光之巨劍輕而易舉的一刀兩斷。雲層蒸發,燒紅的山峰沿斷面滑落,同在這條死之軌道上的自殺火箭亦無法逃脫毀滅的命運。面對威力堪比大型宇宙戰艦主炮的粒子束,沒有任何裝甲防護的自殺火箭等同正面撞上乙炔切割火焰的火柴,駕駛者在肉眼捕捉到光芒之前便已化為塵埃,殘余的一點灰燼被彈頭誘爆產生的暴風吹的無影無蹤。一架又一架自殺火箭在空中爆炸,不到一秒鐘,所有自殺火箭全數被消滅,只留下一道遠遠環繞神之使徒的絢麗爆炸光環。

    und .wers .nie .gekonnt, der .stehle

    假如沒有這種心意

    weinend .sich .aus .diesem .bund!

    只好讓他去哭泣。

    freude .trinken .alle .wesen

    在這美麗大地上

    an .den .brsten .der .natur;

    普世眾生共歡樂;

    ——成千上萬的攻擊術式如雨點般砸來,由于沒有觀測校準,基本談不上什麼準頭。只不過是根據之前取得的觀測數據朝一個大致方向進行無差別火力覆蓋。指望著用火力密度來彌補精度誤差。

    ——哪怕能擊落對方一片羽翼也好。承載著深藏地下的人們的思念,滿天流星撲向展開羽翼的神使。

    alle .guten, alle .b?sen

    一切人們不論善惡

    folgen .ihrer .rosenspur,

    都蒙自然賜恩澤。

    ksse .gab .sie .uns .und .reben,

    它給我們愛情美酒,

    einen .freund, geprft .im .tod;

    同生共死好朋友;

    wollust .ward .dem .wurm .gegeben,

    它讓眾生共享歡樂

    und .der .cherub .steht .vor .gott.

    天使也高聲同唱歌。

    ——不計其數的攻擊術式在空中爆發,雷光、火焰、暴風、冰凍,不同效果的術式綻放出各異的光芒,滿天盡是奇光異彩,絢麗無比。加上“嘆息之牆”的金黃色八邊形光暈,天空一時間化作了盡情釋放煙花的慶典狂歡夜空。

    ——隨意一發能致數十人斃命的強力術式,在神也只能為之嘆息的空間相位移防御面前,也不過就是一發好看的煙花罷了。

    froh, wie .seine .sonnen .fliegen

    歡樂,好象太陽運行

    durch .des .himmels .pr?chtgen .pn,

    在那壯麗的天空。

    ufet, brder, eure. bahn,

    朋友,勇敢的前進,

    freudig, wie .ein .held .zum .siegen.

    歡樂,好象英雄上戰場。

    seid .umschlungen, millnen!

    億萬人民團結起來!

    diesen .kuss .der .ganzen .welt!

    大家相親又相愛!

    ——一直被動承受著攻擊的紅瞳少年緩緩抬起右手,猶如藝術品般的縴細手指對準宏偉的大教堂圓頂一指,指尖亮起一道閃光。幾乎就是同時,巨大的火柱吞沒了屹立數百年的精美建築後騰空而起,一道巨大十字聖紋火柱沐浴著彩虹光暈,替代大教堂矗立在大地之上,蒼藍的天空此刻也被染上一片血紅。

    那道巨大的光之十字,遠遠看去像是一柄刺穿大地的長槍,又像是樹立在聖城之上的墓碑。睥睨著芸芸眾生,對他們展示一段歷史的終結。

    “第1至第22層裝甲,全數蒸發!”

    “地面區塊至地下24層無法聯絡!25至26層損害嚴重!死傷者眾多!”

    “25層發生大火,火勢失控,所有人員立即撤離,封閉25層!”

    “第16至第23火箭出擊軌道損毀嚴重,無法使用!”

    不到一分鐘時間,局勢便明確了。

    不是哪一邊強弱的問題,從一開始,狀況就應該用“絕望”,而非“缺乏希望”來形容。

    兩者看起來很像,本質終究完全不同。

    體驗過一次會奪走思考和體力的虛脫感之後,任誰都會充分體驗到希望是多麼飄渺的存在,前一天依然懷抱希望的自己是多麼可愛又可笑。

    “僅僅一擊……”

    大主教正渾身顫抖的確認損害報告。

    “22層防護全數蒸發,24~26層嚴重損壞……”

    抗沖擊結構、金屬裝甲、復合疊加防御術式——無論是火炮還是炸藥也不能撼動一層的堅實防護,在那道光芒中簡直如同紙糊。

    只要神意代行者繼續……不,他必然會繼續發動攻擊,這里淪陷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可以說,不會有比這更絕望的狀況了。

    一行人屏住了氣息。

    “繼續攻擊。”

    與動搖無緣的強硬聲音響起,格里高利五世以不容置喙的口吻繼續說到︰

    “不能停下,繼續‘無底深淵’的詠唱。就算唉聲嘆氣,事情也不會有什麼改變,與其浪費時間絕望,不如做好手頭的事情。”

    “這……是的,猊下。”

    除此之外,他們也確實無事可做了。

    被母神拋棄,承受著神意代行者肆意猛攻的現在,他們連祈禱的對象也沒有。只能默默呆在不知何時會被攻破的要塞深處,像所有弱者一樣,一心一意指望著能在對手收緊絞索之前,一腳踹死對手。

    或許是命運沒有舍棄他們,或者是純粹時間剛好而已,期盼已久的聲音終于出現了。

    “術式構成確認完畢,意識鏈接全部正常!啟動準備完成!”

    滿臉汗水的中年贖罪者抬起頭大聲報告,惶恐不安的臉孔紛紛轉變為驚喜的表情。

    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格里高利五世威嚴地命令到︰

    “僭稱神明的怪物啊,墜入深淵,回歸偉大的根源之渦吧!戰略級攻擊術式‘無底深淵’啟動!”

    命令下達的剎那,啟動術式填補上立體魔法陣的最後一塊空白,密密麻麻的連動術式紛紛展開變化運作。

    破壞和毀滅瞬間被釋放了出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3
13.軟弱與堅強(十七)

    光學影像發生扭曲和偵測器發現重力異常幾乎是同一時刻,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來自四面八方撕扯扭曲的力量亦不斷沖擊“嘆息之牆”。

    200倍重力的風暴——這就是“無底深淵”啟動後產生的效果。

    一般認為重力是萬有引力的一種形式,是物體被星球吸引而受到的力,重力方向為豎直向下。標準重力為1g,200倍重力即為200g,這股龐大的重量作用在人體上會發什麼什麼事?

    一個體重為60公斤的人,受到200g的重力,等于頭頂上突然壓上相當于10輛小轎車的12噸重量。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等重量壓在人身上只會出現一種後果,那就是“嘎 ”一聲脆響,整個人被壓成扁扁的一灘,血肉骨頭均勻的鋪在地上,厚度如同一張薄紙……

    單單向下便恐怖如斯,如果這股重力以人類的肉體為軸心,朝四面八方拉扯呢?

    那就成了五馬分尸……不,萬馬分尸了。想想全身上下掛滿魚鉤,每個鉤子以12噸的力量同時向外拉扯,然後再把碎塊放進石磨里研磨,大概也就明白身處“無底深淵”啟動範圍之內意味著什麼了。

    球形封閉空間內,建築廢墟紛紛向外側爆開,焦黑的土地和燒成琉璃的石塊被卷上天空,眨眼間便化為塵埃,接著消失的無影無蹤。隨著球形空間不斷縮小,重力亂流爭奪地盤的涌動也更為加劇,物質持續崩壞,最終當光線也無法透過壓縮至極限的高重力封閉空間時,漆黑之卵亦將回歸虛無。

    連帶著神意代行者一起——

    “成功了……”

    仰望著觀測界面中高懸天空的黑色球體,一位司鐸喃喃自語。

    “成功了……”

    “我們成功了……”

    單純的自言自語迅速擴散,升格成疑問,進一步升格為混雜喜悅與恐慌的喊叫,興奮喧囂的浪潮響徹地下深處。

    “宰掉那個怪物了!”

    “我們勝利了!”

    “從今以後歷史將以我們人類為主導。”

    “世界將以我們的旨意運行。”

    “我們人類才是世界的支配者!”

    “我們才是君臨于頂點的神!”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麼神意代行者,我們才是唯一絕對之神!舊神已經毀滅,新神于此刻誕生!神權交替完成了!”

    歌詠般的呼號此起彼伏,因為亢奮而顫抖不已的人群揮舞著拳頭吶喊,似乎正如他們所慶賀的那樣,號稱不敗的神意代行者終于吞下失敗的苦果,帶著洋溢歡樂的歌聲從這世上不留一絲痕跡的消失了。自太古時代以來便定格的世界形態和權力結構終于迎來了變革。

    誠然,不論從理論還是肉眼觀測來看,李林確實是被“無底深淵”吞沒了,那個術式也的確具備將直擊範圍內的物質全部粉碎的能力。

    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

    ——狂暴的正義之海。

    連接上術式絡,滲入到眾多意識構成的精神世界後,羅蘭通過觀測反饋得到的,便是這樣一副繪卷。

    雖然用物質世界的感官來描繪精神世界多少存在偏差錯位,可羅蘭也只能認知到這種程度而已。

    堅實的教義、共同生活的紐帶、長期灌輸的價值觀——以這些共鳴為基礎,再加上藥物注射與催眠暗示組成的共同意識空間,將數千名標準化的人類意識當作零件,以通訊術式連接,加上不同的術式陣列模塊管理構架而成的純粹精神世界。其所展現出來的,便是這樣一番風貌。

    不容許任何反對意見,絕不容許任何異物涉足的純粹一元化世界。

    (為什麼——)

    羅蘭對這種世界再熟悉不過了。

    無論哪一邊。

    教會;

    查理曼;

    公國;

    亞爾夫海姆;

    全都孜孜不倦的以此為終極目標,仿佛只要成為一元化的世界,只要消滅掉一切和自己不一樣的存在,所有的矛盾,所有的紛爭都會消失不見。

    不可能的。

    就算別人跟自己不同又有何不可?就算每個人心里的正義都不同,那又何妨?為何要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想法?為何非得為了自己的正義去踐踏他人?為何要害怕、排斥跟自己不同的人?為何大家非得一模一樣?

    確實,人們不可能做到徹底理解。差異終究客觀存在,不同的外表,不同的環境,不同的人生——成為人與人之間相互恐懼、戒備、歧視的根源。為此創造出神明、救世主之類的概念,借助相同的信仰來感受相互理解的氛圍。

    可這……終究只是通過停止思考來逃避現實的種種困難罷了。

    沒有不會醒來的夢。

    也沒有不會迎來黎明的長夜。

    世界並非非黑即白的簡單二元論,那種並非經由自己思考後得到,而是單方面鼓勵別人去死的理想,根本不值得米卡娜她們為之獻上生命!

    (這種東西——)

    著手解析立體術式陣列的瞬間,匯集眾人而成的意識集合體立即產生了反應,原本如同一潭死水般靜逸的意識世界為撲滅入侵的異物而掀起波浪。被卷入那股漩渦中的羅蘭忍受著壓力,開始滲透調查術式的中樞核心。

    此刻每個陷入昏睡狀態的平民都是這個巨大立體術式的末端根系,羅蘭沒有時間將烙印在他們意識里的術式一一找出來消除。即使破壞其中一部分,也會引起正在吟唱構建術式的贖罪者警覺。他們會立即啟動預備的術式填補缺損的部分,並且迅速鎖定羅蘭的位置。

    他必須一擊破壞中樞核心部分。

    只要找到中樞核心,對整個連接絡下達烙印連接術式自毀的指令,所有人都能馬上得救。同時他還能干涉整個聖城的管理系統,擾亂對方修復術式的腳步,找出逃出生天的道路。

    戰略級攻擊術式誠然相當復雜,數百年的傳承和精研絕非虛有其表,即便是從某個超常存在那里接受強化精英教育的羅蘭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徹底分解結構的。

    10%

    15%

    20%

    強行將焦慮壓進思考底部,忍耐著沸騰般的意識空間排外壓力,羅蘭一心一意的進行解析作業。

    他並不需要徹底理解整個術式,只要清楚基礎構造——最多50%左右,他就有把握暫時凍結整個術式,只需要再過一會兒——

    毫無預兆,幾乎要將自我意識碾碎的洶涌壓力消失了。

    不僅是壓力,就連意識集合體本身也開始變得稀薄。

    (糟了——!)

    理解發生什麼的瞬間,異變驟生。

    相互連接的術式絡同時開始運作,那景象猶如寸草不生的沙漠突然從沙礫中冒出一座華麗的巨型殿堂。幾何學紋路和符文(rnes)架構起的莊嚴城堡急速擴大,瞬間填滿了整個意識空間。

    其速度之快,僅僅容許羅蘭張開防護而已。

    只為毀滅而存的輝煌建築存在了一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帶著眾多意識一起,徹底化為虛無。

    真正的虛無,什麼都沒有。眾多的人生,眾多的情感,眾多的思念,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曾留下。

    或許他們的肉體尚存,還會呼吸,還會對刺激做出反應。但無論如何,僅僅會呼吸的肉塊無法稱之為活著。

    這也是殺人,扼殺靈魂和人性,將人的內在殺死。

    (為什麼……為什麼可以毫不在乎地干出這種事!只要高舉大義的旗幟,什麼樣的暴行都可以合理化嗎?!神明,神權這種東西就那麼偉大、那麼了不起嗎?!!為了這種東西……這種東西,人命都可以隨意的拋出去嗎?!!)

    一無所有的世界里,少年憤怒的咆哮不斷激蕩。

    那不是幾個、幾十個,足足好幾百人,就像火柴一樣瞬間劃亮,轉眼被弄熄後扔出去。沒有傷感,沒有憐憫,就像丟掉不需要的垃圾。

    如果此刻羅蘭能將肉體轉移進這個空間里,他會咬碎自己的牙齒,攥拳攥到出血吧。

    然而這個非物質空間沒有可供他宣泄情緒的身體,連讓他沉浸在憤怒和傷感的時間也沒有。

    叮——

    山泉般清澈的鋼琴音傳來,溫柔親切的旋律在空間內回蕩。

    (歌……怎麼可能……這個旋律,難不成是——!)

    恐懼和焦慮取代了疑惑,一度中斷的解析工作再次展開,速度更凌駕于之前。

    他很熟悉這首曲子,曾經好幾次听過。

    這首歌有一個很甜很甜,甜到毛骨悚然的名字。

    《ko ssser .tod》

    ——來吧,甜蜜的死亡。

    ##########

    “這歌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從那里傳來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

    歡樂的氣氛煙消雲散,一張張惶恐不安的臉催逼著贖罪者搜尋歌聲的來源,全然不顧之前有人因為觀測遭受精神污染的前例,也不在乎受到莫名干擾導致觀測術式暫時無法使用的現況。

    只因為這陣歌聲勾起他們幾分鐘前的恐怖回憶。

    伴隨歌聲而來的神之使徒,應該已經被他們埋葬了,那麼這陣歌聲,這陣輕柔又洋溢著奇妙氛圍的歌聲,到底是從哪里傳來的。

    “觀測恢復!”

    “馬上顯示!”

    滿是雪花雜訊的顯示界面重新展現出伊密爾的天空,一度被漆黑球體佔據的天空此刻恢復了湛藍,血污般的煙火消失得一干二淨,火辣的陽光再度灑在大地上。

    在那副普通至極的日常繪卷上,一對美麗的羽翼閃閃發亮。

    “啊啊……”

    “怎麼可能。”

    “那可是戰略級攻擊術式啊……”

    “連聖城都犧牲了。”

    “怪物!!”

    哀嘆和憤懣交織在一起,幾聲膝蓋撞擊地面的“撲通”聲傳來,上了年紀的貴人們跪倒在地,歇斯底里的碎碎念和哀嚎從上下撞擊的牙齒中泄漏出來。

    展開無暇的晶瑩羽翼,俯瞰著腳下半球形深坑,嘴唇微微咧開,宛如一道弦月。

    “鬧劇余興也結束了,接下來才是正戲……來,開始吧,第三次沖擊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4
13.軟弱與堅強(十八)

    即使以李林自己的標準來評價,“無底深淵”也是威力極大的術式。

    封閉空間內持續壓縮加快流速的高重力亂流,達到頂點時,連時間和空間都會發生扭曲,就算沒有被當場碾壓到連渣都不剩,也會落入重力與時間的特異點之中,飄落到不知名的異度空間,或者干脆回歸虛無……老實說,這已經是人類之力所能引發的終極奇跡,也可以說是最終的毀滅之力。

    然而。

    人類再怎麼努力,終究只是人類,在絕對的神之力面前,剎那間的虛假奇跡根本無力撼動大局,亦不可能改變早已注定的命運,甚至連弄皺神之代理人的衣角都做不到。

    “無底深淵”威力確實巨大。用在李林身上卻是大錯特錯,有縮退爐供應無限能源的他對付重力攻擊實在是太輕松了。無論是觀測重力流方向變化,進行反轉中和。或者是在1飛秒內釋放出一個納米級黑洞湮滅掉整個術式效果,再不然干脆直接粉碎整個術式——對付這種別人眼里必死無疑的戰略級攻擊術式,可用的對策相當多。但最終他卻采取了另一種有過于浪費之嫌的解決辦法。

    形相干涉。

    自由配置基本粒子、原子、分子,形成各種物質的神奇力量。支配所有觸及的空間,甚至控制一切的可能性,能夠將物質轉換成任何型態的神之力。

    沒有任何存在是這股力量無法破壞的。

    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防御來自高次元的能量干涉。

    如同神明在一無所有的虛空中說了一聲“要有光”一般,李林利用形相干涉對“無底深淵”所觸及的範圍下達了“自我毀滅”的指令,重力洪流與封閉空間所持有的形相情報立即從“存在”轉變為“損壞”,懸浮在天空的漆黑之卵剎那間煙消雲散,一點痕跡都不曾留下。

    如同小孩子的魔術畫板,在上面涂鴉也好,畫出精彩紛呈的畫作也好,只要拉動一下底部的拉桿,板面立即恢復一片空白。

    強大到近乎違規的能力。

    “力量太強也不是一件好事,從實戰的角度來說,因為缺乏累積回饋的數據,無法更進一步,思維也固定在某種模式之下,從而產生可供敵人利用的縫隙。”

    淡然的發言很有李林的風格,如同自我貶低和自省的話語也道出了鮮為人知的事實。

    之所以一直將格拉姆這樣可以輕松控制人心的道具深藏起來不用,收斂可輕易將智慧種文明化為一片廢土的巨大力量,專心的興建國家、設立制度、耗費漫長時間和精力博弈。除了避免過度破壞星球這一理由外,最重要的就是隨時隨地都將自己放置在一個不會懈怠、不會漏看對手行動的位置上。

    力量強大之人往往敗于意想之外的盲點——李林絕不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來吧,迷途的羔羊們。甜蜜的死亡降臨了。”

    晶瑩羽翼一抖,四片翅膀再次滿溢出七彩繽紛的虹光,奇跡之光撒向大地,死亡和破滅之歌一並飛向惶恐迷茫的人群。

    (i .know, i .know. ive. let .you. down

    我知道我令你失望了)

    (ive .been .a .fool .to. myself

    我真是個傻瓜)

    (i. thought. that. i .could. live. for .no. one .else

    我還以為自己一人也能活下去)

    (but. now. through. all .the .hurt .and .pain

    而今經歷了這一切的傷與痛後)

    (its. time .for .me .to. respect

    該是時候讓我去尊重了)

    (the. ones. you. love. mean .more. than .anything

    心愛之人比什麼都重要)

    (so. with. sadness .in .my .heart

    因此在回顧心中的苦痛後)

    (i. feel .the .best .thing. i .could. do

    我覺得我唯一能做的)

    (is. end .it .all. and. leave forever

    只有結束這一切然後永遠的活下去)

    (whats .done. is .done. it. feels .so .bad

    一切都無法挽回了讓我感到好愧疚)

    (what. once .was .happy. now. is .sad

    過去的喜悅早已化為痛苦)

    (ill. never. love. again

    我無法再愛了)

    (my. world .is .ending

    我的世界已經終結)

    (i .wish.that. i .could .turn .back. time

    我只期盼一切能從頭再來)

    “正上方檢測到高能量反應,強度300單位、500單位……持續增長中,已經超出測量極限!無法數值化!”

    “27層失去聯絡!28層通信中斷!29層……”

    “高能量持續侵蝕中,目標、目標是最終中央教區!”

    “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來說明一下情況!”

    再也無法忍受不斷逼近的未知恐懼,溫柔的歌聲成了死神步步緊逼的腳步聲。尊貴的人們再也無法維持鎮定的假面,嘶吼著、咆哮著要求同樣恐慌的贖罪者們說明狀況。

    一切早已太遲了。

    在命運面前;

    在神之奇跡面前;

    再有力量之人,

    再睿智之人,

    亦不過是驚濤駭浪前的螻蟻。

    (cause .now. the .guilt .is .all .mine

    只因我背負了一切罪惡)

    (cant. live. without .the. trust .from. those. you. love

    得不到愛人的信任便無法活下去)

    (i. know .we .cant .forget .the .past

    我明白我們不能忘記過去)

    (you .cant .forget. love .and .pride

    你又忘不掉愛和尊嚴)

    (because .of. that, its. kill. in. me. inside

    讓我的心中飽受折磨)

    懸停在空中,七彩虹膜包覆著漸漸沉寂的聖城,破滅的城市在不斷變化、幻惑人心的虹光中搖曳。猶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美麗而又脆弱,似乎只要伸出手指輕輕一觸,這飄渺的幻象便要消失的無影無蹤。

    俯瞰著漸漸歸于沉寂的聖城遺骸,李林依舊保持著那純潔無暇、沒有一絲陰影的笑容。在光芒的印襯下,恍若一位向人間散布福音和慈愛的天使。

    距離他數百公尺深處的地下,一些人正為了避開死亡的威脅拼命努力。厚重的防爆隔離門被放下,所有有縫隙的地方都被牢牢堵住,各種防護措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激活。

    所有努力全都徒勞無功。

    沒有一種防護措施產生作用,一個又一個區域失聯,死亡繼續以靜怡輕快的腳步逼近尚未死去的人們。

    (it .all. returns .to .nothing

    一切都將回歸虛無)

    (it .all .es

    所有一切)

    (tumbling .down

    崩潰吧)

    (tumbling .down

    崩潰吧)

    (tumbling. down

    崩潰吧)

    (it. all. returns .to. nothing

    一切都將回歸虛無)

    (i .just .keep

    就讓我)

    (letting me donw

    甜蜜的死亡)

    (letting me down

    甜蜜的死亡)

    (letting me down

    甜蜜的死亡)

    廣闊的大地上,已經沒有可以稱之為“人”的生物了。

    聖城內;

    農田里;

    屋舍里;

    道路上;

    地面下;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活動的生物。

    一件件擺成人形的衣物丟棄在地上,從衣服領口、袖口、褲腿里,一灘橙色的油狀液體流了出來。

    沒有恐慌;

    沒有喧囂;

    沒有不安;

    沒有恐懼;

    正如歌聲詠唱的一樣,一切都歸于虛無。

    只剩下空蕩蕩的廢墟,遍地的橙色粘稠物,以及一個個站在衣服旁垂首俯瞰地面的稚齡男孩。

    那個不是人類,絕不可能是人類。

    他們有著相同的面孔,稚嫩的笑臉看上去和天空中降下死亡的少年極為相似。

    沒錯。

    這就是神意代行者.李林用于重啟世界的最終王牌——第三次沖擊。

    將形相干涉能力直接散步開,誘導構成生物肉體的物質“發狂崩潰”,將對行星的破壞降低到最小限度,不改變地形地貌,將所有舊生命一掃而空的沖擊。

    最初誕生生命的是第一次沖擊。

    千年之前導致長久體系崩壞是為第二次沖擊。

    將無法適應新秩序,無法領會神之慈愛的失敗作品抹消掉的,便是第三次沖擊。

    正如聖典中所記載的那樣,親眼目睹天譴的女人,瞬間化為鹽柱(舊約聖經中羅德的事跡。記載于創世記第11至第14章,以及第19章內。)

    ——起點即為終點。

    ——自根源分離出來的,終究會回歸。

    ——死亡亦會帶來新生。

    ——危機也會轉為機遇。

    ——只要跨過這個坎,目標將進一步補完,朝最終完成邁進一大步。

    “這也是……真心為你啊,羅蘭。”

    漏出無人能听見的低語,李林繼續將死亡的虹彩撒向大地。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4
13.軟弱與堅強(十九)

    要如何形容眼前的風景呢?

    壯觀?

    美麗?

    恐怖?

    瘋狂?

    猶如萬物滅絕的死寂,變幻不定的虹光覆蓋了整座聖城,平靜帶著一絲溫柔的歌聲編織出死寂世界唯一的聲音。

    任何一個形容詞似乎都很適合前方猶如神明創造世界之日的景象,若是虔誠的信徒想必會因為那份神聖莊嚴屈膝拜倒,陶醉在悠揚的歌曲也說不定。

    只是……現場駐足觀看這番風景的任何一人都無法為之感動。

    無論虹彩再美麗,歌聲再柔情,注入其的依然是無純粹的毀滅——連惡意都不是,單純的,讓世界沉默,生命消失的力量。

    再怎麼甜蜜,死亡終究是死亡,不可能有任何感情和幸福介入的余地。更不要說,眼前可是以“萬”為單位的大規模死亡。

    整座聖城已經無人發出聲音。

    唱頌歌曲的也不是人類。

    漆黑的八面立方體表面浮現出無數的人面,大小不一、相貌完全相同的少年面孔以安詳的神態謳歌著死亡。這樣的巨大立方體足足有18具環繞聖城展開。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強壓著吐意,法芙娜發出戰栗的呢喃。

    強悍大膽如她,在這世界末日般的光景面前,也只有畏懼和驚疑的份。

    “第三次沖擊。”

    玩世不恭還有點得意洋洋的回答促使“奮進”號艦橋里所有人回過頭去,死死盯住亞爾夫海姆獨裁官直屬親衛隊隊長。

    “那是第三次沖擊啊,促使所有生命回歸起點的神之跡,真正的福音。”

    “你管這個叫福音?”

    法芙娜磨著後槽牙,心一再告誡自己“要是在這里殺了這混蛋,一切完了。”這才強忍著沒沖過去。

    “毫無疑問,這才是真正的福音。”

    尼德霍格咧嘴一笑,攤開雙手說到︰

    “所有的野心、虛妄、背叛、傷害全部不復存在,遵照他們的信仰和教義,賜予他們甜蜜的死亡,對他們來說,這不是福音是什麼?”

    太過理所當然的回答,同時也是最接近標準答案的回答,讓艦橋陷入沉默。

    的確。

    撇開教會高層不說,最基層也是人數最多的信徒對此不可能有任何意見。把生命當成苦修,等待著善惡輪回,等待著死之救贖的教徒們最幸福、最期盼的莫過于由神親自賜予“解脫”。他們確實不會對此有任何不滿和反對。

    既然本人都對此沒有任何怨言,外人自然無權對此置喙。

    不過,也不可能對此感到舒服是了。

    “……該說不愧是神意代行者嗎?”

    回過神來的時候,法芙娜已經順著沖動將滿是尖刻和憤懣的話語一股腦的對著尼德霍格傾倒了。

    “恣意干涉人世,隨意決定幾十萬、百萬、千萬人的生死。只要是神意代行者,什麼都可以,真是既偉大,又了不起啊。”

    “是啊,是很偉大。”

    面對法芙娜的詰問,尼德霍格毫不猶豫地回答。

    “被神賦予權柄,被周圍要求成為偉大,這不能稱之為偉大,應該稱為什麼?”

    琥珀色眼瞳筆直地盯著法芙娜,收縮成一條細縫的瞳仁仿佛要吃掉黃金一組的公主一般。

    “周圍的要求……?”

    “誠然,那位大人被母神賦予了權限,但他的權力也是眾人制造出來的,被要求接受那些權力,來回應眾多期望。得到那種權威的人,連死都不允許,和羅蘭一樣。”

    兩條龍的視線都沒有從對方臉移開。

    不能夠,也絕不允許轉移視線。

    即便承受著內心被看穿一般的心情,法芙娜也不能忍受在這件事退讓。

    尼德霍格訕訕一笑。

    “然而,你居然對此有非議?”

    “閉嘴!”

    少女舉起拳頭,沒有目標可打的拳頭舉在空顫抖著,由于用力過大,拳頭泛著白色。

    “總之,現在是無法進入聖城的。諸位在此靜待事情結束吧。”

    說完,尼德霍格便自顧自的喝茶,任憑其他人怒目而視,他自巍然不動。

    縱然萬般不願,大家也只能接受尼德霍格的說法——如今的聖城已經成了死地,血肉之軀的他們根本無法踏足。

    沉默的眾人之,有一位少女默然起身,慢步至舷窗前,縴縴玉手撫彌漫光異彩的風景。

    “羅蘭……”

    洋溢著思念、不安和焦急的呢喃從密涅瓦口流出,少女的手收了回來交疊在胸口。

    直到此刻,她依然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希望什麼,害怕什麼。

    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無疑的。

    她強烈的,強烈到不能自己的思念著羅蘭,發自肺腑地祈禱著那個少年的平安歸來。

    她閉眼默默的禱告著。

    “奮進”號沒有一人注意到,放在船艙里的一個箱子正散發出不可思議的彩虹磷光。

    ##########

    叮——

    空靈的琴音浸入意識,一度陷入暫停的意識重新恢復,開始認知周圍的環境。

    “這不是挺有精神的嗎,看到你這麼健康,我也安心了吶。”

    (你……)

    出聲的瞬間,羅蘭便理解這並非現實空間,而是好幾次體驗過的意識空間。在這一切都曖昧不明,由純粹精神構築而成的世界里,對面卻出現了一台貝希斯坦牌鋼琴,鋼琴前衣冠楚楚,正朝他笑臉相迎的,正是那張做夢都不會忘記的臉孔。

    恐懼、憎恨、厭惡、忌憚……各種負面情緒化做噩夢不斷折磨著他,此刻這個噩夢里的魔鬼出現在眼前時,羅蘭的胸卻只剩下滿腔怒火。

    (一開始你打算毀滅伊密爾!)

    “沒錯。”

    貝多芬的《月光》婉轉流淌,手指靈活的動猶如藝術,傾訴憂郁和哀嘆的旋律,輕描淡寫的回答格外刺耳。

    “按照預定的時間表,對派不用場,還會產生重大危害的廢棄物進行了處理。”

    預定;

    廢棄物;

    處理;

    輕描淡寫的幾個詞,便決定了十幾萬人的生死,仿佛那不是生命,而是過期的件打印紙,隨手丟進了碎紙機。

    “如果讓他們繼續活下去,死的可不止十幾萬人哦。教會的影響力有多大,不用我說你也知道,當他們做垂死掙扎,號召信徒犧牲性命來消滅我的話,一定會有千萬人面帶笑容沖向我吧。你覺得這樣較有人情味,較人道嗎?”

    顯然不會。

    米卡娜呆滯的面孔和眾多居民浸泡在意識擴張器內的樣子閃過眼前,苦澀的味道在意識擴散。

    教會從不是溫情主義者,從他們為了對抗李林,毫不猶豫地消耗掉成百千信徒的做派來看,鼓動所有信眾對李林發動毫無希望的決死突擊的概率相當大。單純從受害範圍和傷害程度來說,李林的做法並不存在問題。

    只是“用小屠殺來阻止大屠殺”這種論調同樣也無法叫人接受。

    沒錯。

    這不是理由,不是覺悟,只是單純的詭辯。

    “這不過是在清除異己罷了,才不是什麼‘為了阻止暴行,不得已而為之的必要之惡’。”

    反駁的聲調並不高,反倒可以稱之為平靜,其蘊含的怒意和沉重卻有著足以壓倒鋼琴演奏的分量。

    “打著‘保護大多數人安全’的旗號,只要是不符合‘新秩序’的,不符合你計劃的,一律冠以‘神罰’、‘多數正義’的名號予以消滅。沒錯吧?所謂的神罰,其實只是一場肅清異己的大清洗而已。”

    “不錯。”

    琴聲毫無滯礙,李林的語氣也沒有任何變化。

    “但那又怎麼樣?”

    “……”

    “不要弄錯了,誤以為我們彼此的立場是平等的。我是代行母神旨意的代理人,盡管我一直努力回避出現大規模生物滅絕、明崩壞之類的情形,但並不代表我不會啟動‘重啟’開關。一旦有像教會這種試圖對神舉起反旗的蠢徒出現,並且損害擴大,我也只能將明白紙化,讓一切從零開始。”

    為了防止花圃全滅,拔除有病蟲害的花朵。

    為了保障世界的運行,剔除那些與秩序相抵觸的問題人物。

    兩者是相同的道理。

    管理對象和管理者之間,只是單方面的關系,絕不存在所謂的“平等”。

    “你現在能保持人形,能和我進行對話,也是因為我對形相干涉能力進行精密操的結果,只要稍微出一點差錯,你會和其他人一樣失去形體。”

    “米卡娜……米卡娜她們怎麼了?!”

    “如果你說的是充當戰略級攻擊術式備用消耗品的居民的話,那你不必為他們擔心了,他們已經和其他人一樣,成為密不可分的一體了。”

    “你……說什麼……”

    “除你之外,半徑30公里內所有生命構成物質情報被改變,無法維持形體了。”

    “這不可能……開玩笑呢吧……”

    “嘛,以我的力量,根據情報重新組合成肉體倒也沒什麼難度,但也只限于此。構成那個人的人格、意識情報這些我無能為力了。”

    這也可以說是“形相干涉”這種近乎無所不能之力的極限。

    人格是在個體的固有時間軸形成的流動變量,所以無法進行客觀的數值化,即便是李林也無法將這種流動模式的整體人格數值化。要是能做到這一點,他也沒必要費時費力去進行那種耗費數百年都未必能得到正確答案的復雜對計劃。

    當然,借由分析組成類似的人格也可以,不過充其量只是根據主管觀測數據構建出來的模擬人格,跟個體沒有同一性,縱然數據再全面再詳細,終究不是“同一人”。

    人之所以為人,乃是其獨一無二性。

    我思,故我在。

    “她已經死了。”

    沒有嘲弄也沒有感嘆,一味平淡的聲音宣布了一個生命的終結。

    這是戰爭嗎?

    一句話否定一條生命與其存在意義的錯愕感在腦內沉澱。

    既沒有垂死掙扎,亦沒有流血,甚至沒有嗚咽,更不要說像樣的葬禮。連尸體也沒有留下,轉瞬之間一個活生生的人便成為一灘難辨形態的液體。

    生死失去原本的型態、意義,生存的意義,死亡的定義,幸福的定義,尊嚴的定義,這一切都變得曖昧不明,甚至是毫無意義。

    這實在是非常駭人的事。

    這是世界統治者和對抗者的戰爭嗎?

    生死在這里全無意義?生者的希望、亡者的安息連這種微不足道的期望都不見容嗎?

    那麼……米卡娜她們究竟為何而生,又是為何而死呢?

    “……給我……”

    意識劇烈的顫抖著,即將爆發的低沉呢喃在空間繼續擴散。

    “把米卡娜還給我我我我我!!!!!!!!!!”

    慘叫、怒吼、咆哮,以及……悔恨的風暴沖擊著整個意識空間,一直專心盯著琴鍵和樂譜的紅色眸子第一次抬起來,直視著少年。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5
13.軟弱與堅強(二十)

    精神空間內,物質世界的法則常識並不具備實際意義,但這並不意味著精神空間就沒有法則和規律感情和精神波動在這個世界內便是流動的風和水,當某個意志在這個空間里產生強烈的感情波動時,強烈的情感波動帶動整個空間產生連鎖反應,猶如在水面上不斷擴大的波紋漣漪。當這股波動超過某個閾值的時候,強烈的暴風便會吹拂過空間內每個角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聲中,宛如現實世界中的颶風一般的強烈波動不斷擴散,一直穩如泰山的李林和他面前的鋼琴一道被吹的晃來晃去,儼然是一片在海嘯中撲騰掙扎的落葉,隨時隨地都會傾覆。

    在這個精神世界里,當然不會有溺死這種死亡方式,但直面壓力和攻擊的人格精神被粉碎的話,同樣也會波及**,最嚴重的情形精神和**兩個層面上都會死亡,即便僥幸避開這種情形,光是精神層面的死亡也足夠致命了沒有誰會認為一具會呼吸的空殼算是活著的。

    該說他是太過自信,還是太過麻木呢。

    在風暴中不斷沉浮,在咆哮的巨浪中忽隱忽現,李林依然沒有一絲慌亂錯愕,鋼琴依舊演奏著美妙旋律,絲毫沒有展開防御或是閃避的意思,只是一味放任羅蘭暴走的感情在空間內激蕩。

    直到琴鍵敲擊出最後一個音符為止。

    “安靜。”

    語聲驀然響起。

    既不高揚,也不低沉,僅僅只是極為平淡的一句話,剎那間便撼動了整個空間。

    狂風平息,巨浪消失,一切重新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就連正在爆發的激情也因為簡簡單單一句話停止了發作。

    “這到底是”

    思維的念波很不連貫,就像被丟進深山里的老舊電台,只能傳出支離破碎的只言片語。

    “有什麼好奇怪的。”

    挑著眉毛,李林毫不在意的回答到,手指快速交錯,柔美優雅的英國組曲第二卷填滿了空間。

    “我是神意代行者,全能母神的代理人。我的話既是神的意志,神所創造的一切理當遵從神意,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這不”

    “是事實哦,對于這一點,你自己的內心正比其他人更強烈的肯定這一點吶。”

    “”

    念波已經無法傳遞出任何反駁的信息。

    之前有如干擾般的雜音,正變成強烈肯定李林發言的呢喃與呵斥,伴隨著輕快的旋律束縛著羅蘭的思維,壓迫著他的掙扎。

    人類不可悖逆神明。

    那是來自比意識更深層所在的聲音,沒有迷茫,也不容置喙。

    神乃絕對之存在。神明不可能犯錯,即便人類覺得那是錯誤,那也只是愚蠢凡人無法理解神明的真意。

    這種豈有此理的事情。

    無法送出念波的意識激烈掙扎著,但完全遭到壓制。

    神意代行者之言既是母神所說之箴言,是為法。也謂理。你應該知道,那是超越人類的存在,人類必須依其命令行事。不能反抗,不容許反抗,理應無條件盲從。

    在這個聲音的壓迫面前,羅蘭的反抗實在微不足道。

    他並不知道,這便是“律法”的力量。

    只要格拉姆還在發揮作用,要想封鎖一個人的意識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一句話,一個命令就足矣。

    不論對方意志多麼堅定,價值觀和自己差異有多大,絕不可能悖逆自己所說之話,正所謂絕對的“王之力”。

    “這樣就好。”

    視線重新轉回鋼琴上,李林平靜地說著。

    “你就在那里乖乖看著,等事情結束之後,自然會有人來接應你。之後想怎麼做是你的自由,現在就給我乖乖呆”

    話語沒能說完。

    理應絕對不可能突破的意識封鎖出現了裂縫。

    與此同時,在現實世界里,有“什麼東西”正突破雷天使的防御,以異乎尋常的速度直逼聖城。

    以他的力量,應付這種突發情況自然不在話下,無論沖過來的是什麼,只要輕輕扇動一下羽翼,再強大的人或武器也只有落得灰飛煙滅一途而已。

    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或許之後很多事情都將改變,眾多悲歡離合或許還來得及挽回也說不定。

    “”

    理應永遠正確,永不犯錯的李林卻沒有采取任何動作。

    只因為他注意到了正在趕來的是什麼,注意到了兩個異常情況之間的聯系。

    “同步不,是回應呼喚吧。這樣下去的話,會在條件還未全部湊齊的情況下引發的也罷,正好確認一下補完的程度。”

    注視著虛無的紅瞳里,映出一把閃耀著光芒的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趴在舷窗上,法芙娜難掩驚疑的問著。

    艦橋中沒有一人可以回答她,哪怕是最愛和法芙娜抬杠的尼德霍格,此刻也目瞪口呆的看著遠方彌漫虹彩的天空。

    他們知道的,只有狀況發生的過程。

    先是一陣強烈到幾乎讓人以為被大口徑炮彈直擊的劇烈震動,緊接著就是一道閃光劃破天際,直沖入虹光彌漫的伊密爾。等到船員來報告,他們這才知道是放在貨倉里的“迪蘭達爾”破壞船殼後飛走了。

    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一無所知。縱然心急如焚的想要沖進伊密爾,等同于死亡的虹彩也會提醒他們不可輕越雷池一步。

    那里是血肉之軀絕對不能踏足的美麗地獄,縱然術式加身,身披重甲,沖進去的瞬間依舊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唯有超常的存在和被選中的人才能停留在那片虹彩之中。無力的人們只有瞻仰那份殘酷的美麗,默默等待災難從身邊走過。

    “羅蘭”

    緊握著拳頭,密涅瓦不安的望著繽紛搖曳的光芒,將所有期盼少年平安歸來的思念注入祈禱之中。

    想要力量嗎?

    蠱惑的聲音響起,羅蘭的心默默點頭。

    面對那個太過強大的家伙,人類比塵埃都不如。

    在那股可以操縱天地萬物的力量面前,劍派不上用場,魔法也沒有用武之地,知識更是連紙上談兵都做不到。

    絕對之神所定的絕對命運。

    開什麼玩笑,為什麼人類必須臣服于這種荒謬的東西!

    失去雙親和村莊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

    如今,昔日朦朧的逆反已經成為了明確的信念。

    沒有什麼命中注定,也沒有什麼必然的劫數。就算有,他也絕不承認,更不會對這蠻橫的命運俯首稱臣,乖乖認命。

    為此,力量是必須的。

    超越刀劍,超越魔法,超越知識足以和命運抗衡的力量!

    哪怕對方是全知全能的神,自己也能昂首挺胸和那個荒謬之神唱反調的力量!

    連神都能毀滅的力量!

    說得好。

    嘲弄和揶揄的聲音再度響起,不知是不是听錯了,羅蘭覺得那個聲音里帶著一絲欣慰,還有一絲振奮。

    就暫且承認你這黃毛小子為吾等的御主sr

    精神共鳴類比發生。

    確認越過活動極限值。

    形相干涉出現偏差。

    對比確認暴走的可能性為9357。

    從迪蘭達爾上確認的量子感應波和目標的腦量子**長同步率超過400。

    一個個聲音復誦數據反饋,每一個數據都足以讓理解其中意義的人膽戰心驚,但復誦數據的聲音卻無比平靜。

    理應絕對無法介入的形相干涉,正在被“侵蝕”。

    促使物質崩潰,將質量轉換成能量的死之虹彩開始急速變換,忽明忽暗的光芒顯現出絕對之力正處于極不安定的狀態。

    這不合理。

    觀測、解析、干涉、對應哪一個環節都不是血肉之軀的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

    能使用形相干涉的,只有自己這個無限接近神的神意代行者。

    能做到這個地步,意味著對方也已經跨過人類的極限,站到和自己同等的高度。

    僅僅一個人類的思念,連神的奇跡、科學的力量都超越了。

    這種不合邏輯的事情

    “住手吧,羅蘭。繼續和迪蘭達爾深入同步的話,你可是會失去人形,變不回去的。”

    沒有感情的聲音響徹整座聖城,在虹彩和巨大羽翼的襯托下,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威嚴。

    獲得力量,必然付出代價。代價與獲得之間的比例並非正比,而是幾何數級增長。

    一個普通人,想要鍛煉至職業拳手或是摔跤手的程度,至少要5年。想要和職業冠軍平分秋色,至少8年。想要和狼之類的食肉動物搏擊,至少20年以上。要想和泰坦蟒、帝鱷、雷克斯霸王龍之類的史前巨獸一較長短恐怕一輩子都不可能。

    光是為追上野獸所付出的代價就已經如此巨大,要想追趕上神的腳步那個代價簡直無法想象。

    在這里失去重要的樣本,未免得不償失。

    閉嘴。

    我怎麼樣都無所謂,至少至少要把米卡娜給!!

    煩躁暴怒的思念從虹彩中溢出,直接在腦內鳴響的聲音是羅蘭的,還有其他人的。

    神的走狗。

    老老實實滾回你的主人那里去吧。

    時代早就變了。

    你和那個慢半拍的母神早就應該離開舞台了。

    “和殘留思念混在一起了嗎?還真有點麻煩。”

    語調瞬間失去了色彩,一直不變的天使微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完美無缺的笑顏眨眼間變成了面無表情的雕塑。

    若有旁人在此,會指出那張空虛的表情比起嬉皮笑臉更像是面具吧。

    “我一直都是很認真的。”

    羽翼微微一顫,虹彩光芒的強度頓時大幅增加,聖城的上空突然浮現紅黑兩色交疊的詭異漩渦。

    那個漩渦沒有任何厚度,也不像龍卷風或台風一樣掀起大氣狂瀾,但沒有任何人會覺得那個逐漸擴大,仿佛倒掛在天空的深淵一般的“洞”會是什麼好東西。

    “和李拿度達爾克交戰時是如此,設定各種戰略和作戰計劃時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不論對手強弱如何,我都是以高度認真的態度去對應的。畢竟”

    漆黑的“洞”逐漸擴大,地面上的物質漸漸失去形態,物質轉化為能量所釋放出的光和熱接連爆發,聖城殘存的一點痕跡被一點點抹掉。

    “一邊要和螞蟻打架,一邊要小心不踩壞草坪,大象怎麼可能不認真呢?”

    無比傲慢的發言。

    同時也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任何時候,面對任何對手,李林都是以高度認真的態度去面對,從不存在“認真不認真”的說法。

    這不是出于對敵人的敬意,或者所謂“戰斗的禮儀”。純粹只是不希望對要守護的星球造成必要之上的破壞罷了。

    所以。一瞬間的奇跡,剎那間突破極限的力量,在足以毀滅行星、重塑眾生的力量面前依舊不值一提。

    完全壓制住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反抗者,虹彩重新支配了天空和大地。

    “我對你這次的表現有很高的評價,在諸多條件集齊之前居然可以創造出這樣的奇跡,無論怎麼夸贊都不為過。相信我所追求的答案很快就會顯現出來。所以”

    手指緩緩拂過臉頰,那里曾經有一道至今無法釋懷的傷疤。

    嘴角重新勾起,洋溢著愉悅,充斥著殘酷的笑容說到︰

    “努力活下去,不斷精進吧,直到你能伸手踫到我為止。”

    虹光漸漸散去,殘酷天使的輪廓也漸漸模糊,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與地再次取得平衡,干涸的風再度吹拂過荒蕪的大地,在連廢墟都稱不上的荒野中,一個身影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在這片生命氣息斷絕的死亡大地上,少年的身體顯得格外單薄,加上承受了當場死亡都不奇怪的沉重壓力,此刻的他簡直猶如落葉一般脆弱。

    強撐著身體,少年舉起長劍指向曾有天使駐足的那片天空,猛然仰天長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猶如慟哭般的嘶啞尖嘯中,一條浮空船出現在地平線盡頭,全速飛向滿面淚痕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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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