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062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6
14.制止導彈之日(一)

    羅蘭平安抵達呂德斯的報告第一時間送到了獨裁官辦公桌案頭,距離實際抵達的時間才過去一個小時。

    “行動還蠻迅速的嘛。”

    全部的感想就是這些。

    不動用在呂德斯潛伏的間諜,他也有辦法掌握羅蘭的一舉一動,不過這樣一來未免顯得太不自然。為了保護好手里的底牌,一些不那麼重要的棋子適時丟出去也無妨。所幸到目前為止那幾顆潛伏的棋子還未暴露,暫時還不需要補充的情況下還能掌握那邊的一舉一動,可以說再好也沒有了。

    只不過

    “還是差了一點。”

    一目十行的看著報告書,李林小聲嘀咕著。

    所指的並不是間諜們的工作效率,而是在伊密爾和羅蘭對峙的那一刻。

    李林並未小看羅蘭。

    一手培養,給予羅蘭各種試煉磨難的就是他。這世上沒人比他更清楚羅蘭的成長進度,不論心理還是生理層面,他都予以徹底監控,依照嚴格的科學管理適時進行調整。在這一整套嚴謹的流程里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和大意。把對方當小孩子看待而小看了他,帶著迷之自信以為對方的行動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什麼的這種低級錯誤的發生可能為0。

    單純從結果來講,羅蘭的行動和成長也確實在李林的監控及預測範圍內。但在對峙的那一刻,羅蘭所展現出的力量和精神實實在在地超出了預期。

    並不是說這不好。

    培養目標,促使目標朝某個方向成長這套猶如修剪盆栽般的養成方法本來就是為了促成羅蘭成長而精心準備的,問題在于

    “有點做過頭了嗎?”

    李林需要的是李拿度達爾克,不是在這之上,也不是在這之下。只有無限接近亦或是完全相同的培養目標,在完全相同的環境下,才能提供最精準的答案。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具備參考價值。

    如果最終培養出來的不是“李拿度達爾克”,不管變得多強,只能算是失敗品。

    在伊密爾對峙時,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成功侵蝕了形相干涉的羅蘭確實已經超越了李拿度達爾克。

    這異乎尋常的成長幅度使得整個計劃險些就要推倒重來。

    為什麼會這樣?

    “是因為和異性發生關系的緣故嗎?”

    女人能促使少年變成男人。

    擁抱異性之後,得到身為男人的自信與自覺,從任人擺布的少年變成心懷明確志向的男人這情形並不少見。加上在伊密爾的經歷產生的催化作用,最終促成羅蘭德大幅度成長。

    即便一開始劇本就是這樣設定的,這過度成長的結果依舊無法樂見。

    “現在也只能先靜觀其變,迫不得已時將優先順位調整為確保下一代培養目標,無論如何,建立世界新秩序才是第一優先,絕不能干擾到大戰略的執行。”

    李林悠然自語著。

    盡管無情,但的確是最佳處置方案。

    只是正如之前他誤算了羅蘭的成長速度,此刻看似無懈可擊的盤算中也存在著一個漏洞。

    李林並未發現,他對于羅蘭的判斷即便僅僅是毫厘之差實際上已經慢了一步、

    陌生的天花板。

    仰望著還散發出倉促裝修後遺留氣味的天花板,法芙娜輕輕吐掉嘆息。

    之前的宅邸還在修繕中,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如今整個國家都在風雨飄搖之中,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該謝天謝地,些許氣味什麼的,實在沒辦法去計較抱怨了。

    更何況,這棟臨時居所絕不能算寒酸。

    最新的恆溫控制裝置,高級紅酒專用冷藏酒櫃,照明系統甚至還有升降電梯。

    無論哪一件都是和普通家庭無緣的奢侈品,只要不是過分執著于美術品和裝飾物的格調,在這樣一間欠缺“格調”的大屋里,應該也能生活的很愉快才是。

    只是宅邸里沒一個人高興地起來。

    可以說是理所當然。

    所掌握的情況沒一個是好消息。

    前線繼續沉浸在血腥泥濘中無法前進一步,從海外輸送來的物資幾乎斷絕,和阿爾比昂的談判也不知何時才有繼續的機會,牽線構築反亞爾夫海姆同盟的聖城伊密爾也

    “各國似乎都知道了伊密爾發生了什麼,大家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封鎖信息。”

    關上房門的蜘蛛揉著額頭,像是受不了似的說著。

    “反正無法處理,干脆就當看不見?我可以說當鴕鳥把腦袋埋在沙子里真輕松嗎?”

    “就算說了,也沒幾個人會信吧,神意代行者毀滅了聖城什麼的。”

    “但消息擴散只是時間問題。再怎麼說那可是全世界影響力第一的宗教聖地,不是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也不是亞爾夫海姆那種貫徹秘密主義的隱蔽都市。流言蜚語、真真假假的信息在民間擴散、引起恐慌是遲早的事情。”

    “在那之前必須爭取時間擬定對策為了能在即將到來的新秩序里活下來。”

    蜘蛛沉默不語。

    現在已經不是人類的戰爭游戲範疇,見識過曾經是聖城的深坑之後,誰都會明白面對用天災來顯示神意,直接干涉人世運作的怪物,脆弱的人類沒有一點勝算。

    所謂談判,只能發生在雙方對等的情況下。螞蟻就算吼破了嗓子,擺足了威嚇的架勢,巨龍也听不見它說什麼,照樣會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一腳踩爛螞蟻繼續前進。

    人類和李林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分析和判斷需要有個過程,可從最大獲益者嫌疑也最大這一點來判斷,大家多少心里都有點數吧。至少在解析出聖城到底遭遇了什麼之前,反亞爾夫海姆同盟是指望不上了。比起和怪物做必輸的戰斗,跟著神意代行者分一杯羹更劃算上面那些大人物多半會打這種小算盤吧。不湊巧的是,李林不像他們那麼膚淺,沒有獵物可以從他的戰略時間表上逃脫。”

    停頓了一下,法芙娜輕輕揉著太陽穴,繼續說到︰

    “我們也一樣。在羅蘭醒來之前,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就算醒了,大概也沒什麼用吧。”

    一直沉默的密涅瓦插口。

    “只要李林繼續推進他的計劃,羅蘭就不得不同樣的,只要不斷被逼著上戰場,他就不會原諒我們”

    “說的也是。”

    微微探出身子,法芙娜說到。

    一時間,房間內再度鴉雀無聲。

    密涅瓦靜靜注視著臥在床上的羅蘭。

    經過清洗和救護,羅蘭的狀況比發現他時要好得多,臉上的憔悴依然無法掩飾。

    “奮進”號沖進化為廢墟的伊密爾時,羅蘭正處于近乎癲狂之中,聲嘶力竭的吼叫著。為了讓他冷靜下來,法芙娜不得不打暈了他,讓醫官注射了安眠藥後火速將羅蘭運到這棟宅邸。受藥物作用影響,睡了一整天的羅蘭眼下還未醒來。不過從他不時翻動身體和發出夢囈來看,恐怕清醒也為時不遠了。

    按照預定,女孩們是分為幾班輪流照顧羅蘭的。密涅瓦卻一刻也沒有離開床前,並且之後也不打算離開。

    不想離開羅蘭身旁,在他醒來之時,無論如何都想在他身邊。

    強烈的思念糾纏在心頭,使得密涅瓦無法釋懷,更不要說起身離開。

    “你呀”

    法芙娜的嘆息中混雜著一絲煩躁,還有幾分調侃。

    “明明已經領先大家一步,已經沒必要這麼勉強自己了吧?大可以更加自信一些,不用惦記著誰會偷跑偷吃吧。”

    “不是那樣的。”

    身子猛地縮了一下,顫抖的囈語從低垂的面孔下漏出。

    “那晚不是那樣的”

    由于暴風雨和刺客的干擾,其他女孩並不知道那個電閃雷鳴之夜所發生的詳細情況。

    她們從事後推測臆想出來的,和事實完全不著邊際。

    那並非寵愛,更沒有感情寄托其中。

    羅蘭不見了之後,在失去他的焦躁和恐懼中一次次回溯那個暴雨之夜,密涅瓦終于明白了這一點。對誤以為那是愛情感到歡喜的自己感到作嘔,對在閃電照耀下歡笑的自己感到恐懼。

    那晚的行為中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愛”的成分,只是純粹的單方面暴力。

    然而自己又確實為羅蘭將自己擁入懷中而感到喜悅。將單純的**當成唯一價值和目標,並且自以為是的認為這樣就“贏了”。

    恐懼,無論怎樣思念,對那一晚的事情、對那樣的自己的恐懼都揮之不去。

    “我我只是為了”

    “”

    听著泫然欲泣的低吟,法芙娜皺著臉沉默了,蜘蛛則是對丑陋的事實真相露出了苦笑。

    她們早已歷經人情世故,即使密涅瓦什麼都沒說,她們兩個也早已察覺了。

    “我懂,不必再說下去了。”

    身體彎了下去,法芙娜伸手按住額頭。

    “是我說太過了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那是我自己犯下的錯誤。”

    密涅瓦搖了搖頭。

    下令把住門口,不讓別人進來的,正是密涅瓦自己。

    自己行為的後果,只能由自己承擔這是身為人最基本的責任。對此,密涅瓦有著深刻的認知。

    壓抑的沉寂擴散開來,不知何處運作的裝置發出的單調機械音在房間內回響。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6
14.制止導彈之日(二)

    “……吶,密涅瓦。”

    下定決心的聲音打破了幾近凝固的沉默,法芙娜盯著深深垂下腦袋的少女。

    聲音和表情中沒有同情和憐憫,她只是有如確認事實般地淡然問到。

    “你,喜歡羅蘭?”

    “……”

    當然,喜歡。

    理應毫不猶豫脫口而出的回答,哽在了喉中。

    只因為她听出了法芙娜的言外之意。

    法芙娜並不想听“官方的公式回答”,她只是想要確認……一個女孩的心意。

    是否真的發自內心地愛上羅蘭。

    是否後悔與羅蘭的結合。

    假如不是出于真心。

    假如現在後悔了。

    假如依然只是為了履行“身為王族的義務”而維持和羅蘭之間的關系。

    或許在對雙方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之前就解除這種扭曲的關系,對彼此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在這個動蕩的時代里,人們並沒有選擇命運的奢侈權力,每個人都在命運的潮流中身不由己的前進,有時候看似殘酷的分手,其實也是一種溫柔的結束。

    “我——”

    猛地抬起頭,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不知該如何說,頭卻意外輕松的點了下去。

    沒錯,從小便一直接受“標準王族”的教育,一直拘泥于“王女”的身份,只為成為一名“出色的王女”而活著,除此之外的事情和思考全然不在視線之內。

    一開始確實對羅蘭抱有興趣,持有好感,但接近他更多的是出于義務。

    明知道這一點,羅蘭依然溫柔地對待她。

    越是被溫柔對待,心中的罪惡感也累積地越多。不知不覺間,罪惡感和義務將她對羅蘭的情感撕裂、混淆,一向聰明的密涅瓦對這份感情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經歷了這許多之後,那些將她的心靈箍住定型的條條框框已然松動脫落,少女的人格和心靈終于得到了釋放。

    第一次,面具從臉上松脫了。

    “法芙娜……”

    “……我在听。”

    嘴角噙著一絲微笑,法芙娜親切的回應,靜靜等待密涅瓦的回答。

    “我不想離開他……”

    法芙娜輕輕“嗯”了一聲附和,聲音中帶著一點興奮和歡欣。

    “這次的分離讓我明白了……我不想和他分開,想要永遠永遠在一起。”

    一旦開始傾訴,話語便綿綿不斷,根本停不下來。

    控制思考和行為的堤壩一決口,密涅瓦便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正在不住傾吐出思念的,仿佛並不是自己。可每說出一句話、一個字,胸口的郁結的團塊便消解一些,沉甸甸的心靈也變得輕松一些。

    “我不希望離開他……可是這場戰爭,我們面對神意代行者沒有一點勝算……明知道這有多卑鄙,可我還是會忍不住依靠羅蘭,一次次把他送上戰場……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或許讓他遠離這場該死的戰爭才是正確的……可,一旦那樣做了,一旦羅蘭不是我們的‘救世主’了,我們也只有分離一途而已。所以——到底該怎麼做,真的……我真的不明白……”

    “嗯。”

    “越是想著羅蘭,心里就越是辛苦……我想要貫徹身為‘王女’的責任,可還是做不到……”

    “嗯。”

    “被羅蘭擁抱的時候……我一直以為那是非常、非常高興的事情……其實,現在想來,那時候其實我是很害怕的……對那個粗暴的……可是……可是……心里某個地方還是感到高興。假如……假如……如果是平時的羅蘭,那個……一定會更加……所以、所以……想讓他抱……那個……”

    少女已經無法組織起連貫的語句,啜泣般的傾訴化作扭捏的呻吟,臉孔通紅,身體亦坐立難安。

    完全不像是肩負一國命運的王女,只是隨處可見的小女生。

    “你做的很好。”

    芙蕾雅輕輕撫摸著查理曼王女的頭,臉上帶著促狹的笑容。

    “哎?什麼……”

    意識到被偷襲得手的密涅瓦此時才發現,自己臉上滿是淚痕。

    “過分……”

    拭去臉頰上熱辣辣的水漬,密涅瓦略帶不解的反詰。

    “好過分,我哭的樣子,有那麼好笑嗎?”

    “非常好笑哦。”

    和捉弄的笑聲相反,法芙娜的表情十分溫柔。

    “根本忍不了啊。”

    “什麼叫忍不了……”

    “畢竟從打交道以來,我頭一次看見像人偶一樣的你,也會說著真心話,露出人該有的感情。”

    “……”

    通紅的臉孔再次低垂下去,頭一次被別人這麼說的少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法芙娜卻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她。

    “不要再裝模作樣了,對羅蘭也這樣坦誠直言不好嗎?”

    “……可是。”

    密涅瓦小聲囁嚅著。

    事到如今,即便密涅瓦敞開心扉吐露心聲,羅蘭也未必會相信。

    畢竟自己一次次傷害了他,將他送上戰場面對危險,體驗各種各樣的絕望。如今再說什麼“我喜歡你”,听在羅蘭耳中,有多少可信度呢?

    人與人相互信任實屬難事——無論何時何地,這一條總是通用的。

    “說起來又有前線的報告來了吶。”

    語調突然一轉,法芙娜輕輕起身,一直沉默的蜘蛛微微蹙眉,隨即明白了什麼似的輕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向門口。

    “之前說別人裝模作樣,自己不也兜圈子嗎,直說‘讓兩位獨處一下’不就好了嗎?”

    “� 隆R 灰 腋嫠唚悖 悴皇芑隊 睦磧桑俊br />
    “是是是,不解風情的女人沒人喜歡。”

    打開房門,蜘蛛猛地轉過頭,一臉別有深意的微笑迎向密涅瓦。

    “根據醫生的檢查,小少爺的身體還很虛弱哦。公主殿下,就算他醒了,也不可以撒嬌亂提要求哦。至少忍到他體力回復吧。”

    “亂提要求?體力?”

    密涅瓦第一時間完全不明白蜘蛛所指何意。

    僅僅過了一秒之後。

    “啊啊啊啊啊啊!!!!”

    臉孔變得通紅的同時,純情的王女殿下像燒開的水壺一樣尖叫出聲。

    “加油哦,我們兩個礙事者就先閃了。”

    連拉帶拽的,法芙娜拖著蜘蛛飛速消失在門外,斷斷續續的斥責和抗辯漸漸遠離,最終消失不見。

    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密涅瓦泛起一絲苦笑。

    盡管依舊無法適應蜘蛛的另類加油,對那個帶顏色的鼓勵除了報以苦笑也無法再做出進一步的回應,可密涅瓦切實感受到了蜘蛛對她的認可和鼓勁。更不用說對法芙娜的那一番傾訴,讓她簡直感到了某種救贖。

    謝謝——

    不善感激之詞的少女在心中默念著這句話,正是她們鼓舞了駐足不前的自己,使自己稍微有了一些勇氣去面對羅蘭。

    視線轉回床榻之上。

    手指緩緩抬起,輕柔地撫摸著少年臉頰,熟悉的觸感沿著指尖傳來。

    簡單的一個動作,些許肌膚的觸踫。

    光是這樣,幸福的感覺便不斷涌出來了。

    單方面的暴力行為雖未完全遺忘,卻也不會刻意糾結了。或許對不斷利用他人、編織謊言欺騙他人和自己的人來說,這正是自作自受吧。如此一想,郁結在密涅瓦胸中的罪惡感也減輕了幾分。

    如今的密涅瓦完全明白了,她和羅蘭之間曾經存在的關系絕非正常。

    或許一開始被包辦的政治婚姻確實有不得已的成分,但之後經歷了各種危機和困難,相互間產生好感之後。如果密涅瓦不是那麼拘泥于“王女的責任義務”,如果好好敞開心扉對羅蘭坦白的話,或許他們早已孕育出真正的愛情也說不定。

    然而,羅蘭為了傷害密涅瓦而侵犯了她,密涅瓦則是為了國家和王族將自己化身為束縛羅蘭的項圈,自願被羅蘭佔有。表面上的結合無法掩蓋背後的空虛,一時間單純的生理快感並未帶來精神上的幸福。心與心之間的距離不是更加接近,而是被更堅實的無形牆壁給阻絕了。

    必須做些什麼。

    密涅瓦如此決定著。

    必須為羅蘭做些什麼來補償他,必須讓他恢復原來的樣子。

    或許會遭受斥責,或許會再次遭受到暴力對待,或許要彌補一度被摧毀的信任是極為困難的事情,但密涅瓦決心已下,就算用一生來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她也絕不會放棄。

    “……!!”

    觸踫少年臉頰的手指突然觸電般的顫抖了一下。

    不知何時,羅蘭睜開了眼楮,紫色的眸子正望著密涅瓦。

    “羅蘭……!!”

    剛剛下定的決心瞬間又動搖了,驚慌間站起來時將椅子踫翻在地,一想到馬上就會降下的冷言冷語和怒罵,身子不禁縮了一下,僵在原地。

    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並不意味著真正面對時可以消除恐懼,所愛之人對自己的言語暴力听在耳中依舊會讓人痛不欲生。

    “對……對不起。”

    倉促間,所有的歉意和愛意,所有的關切和惶恐,凝縮成這樣一句話。

    說完之後,密涅瓦便垂首靜待羅蘭的回應。

    無論是怎樣難听的話,此時此刻的她都已經徹底準備好承受了。

    然而——

    “……對不起。”

    和密涅瓦所說的,是同樣的一句話。

    灌注了誠摯歉意,沒有任何修飾,沒有敷衍做作的坦誠道歉。

    真摯的致歉,打消了密涅瓦所有的顧慮和惶恐。

    等到少女回過神來,用拳頭遮擋住顫抖的嘴唇時,她的眼眶中再次溢出晶瑩的淚珠。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6
14.制止導彈之日(三)

    想要對她說的話有無數。

    可面對哭泣著顫抖的她,能說出口的話一句也沒有。

    無論有什麼理由和借口,自己對她做了不應做之事的事實不會改變。被殘酷的狀況逼入絕境的自己沒有好好地注視過身邊的人們,也沒有留心密涅瓦的情況,好好地去理解她。僅僅這一條,就已經是無法彌補的大錯,更不用說之後的暴力行為。

    這是犯罪,怎樣辯解,這點都不會改變。

    老實說,比起開口解釋,羅蘭更願意听到密涅瓦對自己的指責,至少那會讓他心里好受些。

    或許是巧合,或許是某種注定的命運,在屋子里尚有三位少女之時,羅蘭其實就已經醒了。

    朦朧中,三個人的對答交流一字不漏地進入羅蘭耳中。聯系到自己曾經對密涅瓦施暴的丑陋行為,體驗著羞愧難當的羅蘭無法在那個時候醒來謝罪。

    等到法芙娜察覺到他已經醒來,帶著蜘蛛一道離開後,房間里只剩下他和密涅瓦獨處的時候,羅蘭終于下定決心,起身向密涅瓦道歉。唯有這一刻,他才能徹底坦誠的向被自己傷害的少女道歉。

    “對不起——”

    極為簡單,也是傾注了羅蘭全部歉意的真摯道歉。

    他曾反復設想過密涅瓦對此的反應。

    大聲叱責、拂袖而去、冷言冷語——假如這些畫面成真,接下來他大概會跪下懇求密涅瓦的原諒吧。

    然而,密涅瓦哭了。

    清澈的碧眼中涌出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頰不斷落下,用拳頭遮擋住的嘴巴溢出小聲的嗚咽。

    看著突然進入哭泣模式的密涅瓦,羅蘭頓時慌了手腳,想要說點什麼來安慰她,腦中卻是一片空白,一句能排上用場的話都說不出來。

    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他才憋出了和剛才一樣的話。

    “對不起……我對你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

    “不……不是這樣的。”

    帶著羞愧、不知所措、還有一點點歡喜的復雜表情搖了搖頭,密涅瓦低著頭整理心情,再次陷入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羅蘭也一言不發。

    難堪又曖昧的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

    羅蘭已經想不出該用什麼話來表達自己的悔意和歉意,那份沉重光靠言語已經難以傳遞,說的再多再好听,心意無法傳達的話,那便毫無意義。同時他也隱約感覺到了,密涅瓦想听的,未必是致歉。

    如果她要責備自己的話,羅蘭願意承受。

    如果指出贖罪方法的話,羅蘭也願意全力以赴來彌補罪孽。

    哪怕是要他跪下低頭認錯,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

    除了要他以死謝罪之外——在一切都未結束之前,只有這個無法答應——羅蘭願意盡一切努力尋求密涅瓦的原諒。

    他並不知道,密涅瓦也在想著同樣的事情。

    尋求對方諒解的少年少女就這樣默默等待著對方先開口,一言不發。

    很快,焦急的羅蘭先忍不住了。

    “我知道這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

    低著頭,仿佛罪孽深重的罪人般說到︰

    “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情……老實說,我不敢奢求你原諒我,但……我希望能補償……至少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無論你要求什麼都可以……雖然要我去死或者是殺人什麼的,有點……但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竭盡全力。所以……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好?”

    “羅蘭?”

    對于意料之外的懇求,密涅瓦感到安心的同時也有些迷茫。

    羅蘭還是那個羅蘭,但某些地方……氣質?抑或決心?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哪邊都是一樣的。”

    像是頓悟,又像是哀嘆一般,羅蘭小聲說到。

    “這就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現狀。”

    米卡娜一家的事情。

    聖城的事情。

    背叛母神的事情。

    還有——李林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拼命。為了貫徹自己的主張,為了否定別人的主張,為了改變這個不改變不行的世界。所有人都在拼命。無論是教會,是精靈,是人類,是獸人,還有你、我,大家都是一樣的。”

    世界尚有改善的余地——正因為有著這樣一個可以期許的未來,人們才能面對殘酷的現實,不斷朝“美好的未來”努力奮斗。姑且不論手段,這件事本身並沒有錯誤。

    但教會也罷,諸國也好,李林也是。

    他們都選擇了否定別人,主張自己為唯一正確的方式來實現對世界的變革。諸國毫不猶豫的訴諸戰爭,將成千上萬人送上戰場煉獄;教會舍棄了人性,不惜消耗成千上萬信徒的生命,只為一場毫無勝算的豪賭。而李林……他干脆的否定了人性和希望,將一切視為數字和符號,用公式和計算去建構一個“絕對正確”、唯獨失去人性和希望的世界。

    就目前來看,李林是最接近達成目標的。以他的手腕和力量,“永久和平的世界”實現的幾率是相當高的。從某些意義上來講,這也將是智慧種長期以來探索理想社會的過程中最獨一無二的正確解答也說不定,可一想到那個所有人都被規格化,連反抗和希望都變成量化數值遭受管控的世界將成為唯一的未來,羅蘭就不寒而栗。

    “我想要改變這一切。即使現在,我依然無法確定我是否有資格說這種話,但我真的無法忍受這些——不管是贊美死亡還是無視人性,我覺得這些都錯了。至少我覺得,這些思考方式並不正確。”

    眼前依稀浮現出兒時的小小村莊。

    也許是沉醉于虛假和平的世界。

    也許是無視了殘酷的狹小世界。

    也許是在那種與世隔絕的環境中出生的自己,才會有如此天真幼稚的理想吧。

    可……這是錯誤的嗎?天真幼稚是罪該萬死的嗎?

    不是這樣的吧?

    世界確實是殘酷的,只靠理想和純真無法支撐起現實的重量。

    可世界也應該允許理想和純真的存在,留給人們孕育希望的余地。

    “我要糾正這個錯誤。用我所知的知識,來糾正世界的殘酷。我知道這是傲慢,是近乎天方夜譚的異想,但我沒辦法忍受。為此,我需要力量,能改變這一切,能和李林對抗的力量。光靠我自己一個人是不夠的,我需要你的力量,大家的力量,甚至是其他國家的力量。我決定了要這麼做,因為我無法忍受,因為我想要改變。”

    “羅蘭,你——”

    “所以,請給我贖罪的機會。我不想再猶豫不決,不想再因為自己的遲疑,看著有人因為莫名奇妙、蠻不講理的原因在面前死去。為了不再重復同樣的錯誤,請給我一個機會。我知道這是自私的要求,但我求求你無論如何——”

    “不用說下去了。”

    密涅瓦伸手擋在急切地羅蘭面前,微微搖了搖頭。

    “請求原諒什麼的……其實應該是我才對。”

    “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羅蘭點點頭,又搖搖頭。

    “但這是兩回事。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我想要補償你。”

    “難道……”

    終于理解羅蘭弦外之音的密涅瓦露出吃驚的表情,轉眼間幾乎要滴出血的潮紅一直泛到耳根。

    “剛才我們的談話,全都……”

    “啊,抱歉……剛好那時候醒了。”

    “……”

    兩個人一起紅著臉,低著頭。

    青澀和尷尬的氣息在空氣中不斷揮發。

    “……低級。”

    “抱歉。”

    “……過分。”

    “真的很抱歉。”

    “若你真心誠意的想要道歉,不要說對不起。”

    少女破涕為笑,深深的、深深的、仿佛將所有思念和情愫注入其中一般的凝視著少年。

    “讓我听听……你真正的心聲。”

    平復著心情,少年深深的呼吸,急驟的心跳慢慢平緩下來。

    “如果說了,你會原諒我嗎?”

    “會的。”

    沒有任何遲疑,少女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再一次深呼吸,少年開口說到。

    “我喜歡你,我愛你,密涅瓦。”

    “……我好高興。”

    差一點又要落淚,強忍著幸福的淚水,密涅瓦握住羅蘭的手。

    “真的……很高興……好奇怪,明明是高興,為什麼,眼淚卻忍不住……”

    縴細的手掌想要抽回去拭去淚水,一只有力的手反手握住少女的手掌。

    “……”

    無言的確認彼此心意後,少女婀娜輕盈的身體撲進了少年懷里,溫柔的香味充盈著少年鼻腔。

    緊緊抱住柔軟的嬌軀,羅蘭翻身將密涅瓦壓倒在床上,兩雙嘴唇交疊在了一起。毫無顧慮的索求著對方的嘴唇,呼吸著彼此的吐息。名為“幸福”的溫暖在胸中蕩漾著。

    略顯昏暗的光線中,羅蘭笨拙的褪去密涅瓦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問到︰

    “可以嗎?”

    老實的提問近乎愚笨,但羅蘭還是忍不住擔心前一次的痛苦體驗會給密涅瓦留下陰影。所幸少女紅著臉對他輕輕頜首。

    “嗯。”

    嬌媚的回答促使羅蘭下定決心,徹底放下顧慮,少年將身體覆蓋在白皙的肌膚上,一親芳澤。

    “嗯……啊……”

    伴隨著少年溫柔有力的動作,少女的口中漏出近似痛苦的幸福喘息,年輕的身體糾纏在一起,急促地躍動著。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7
14.制止導彈之日(四)

    ‘花’月31日。

    盧格杜努姆。

    查理曼最古老城市之一,僅次于呂德斯和馬賽利亞的查理曼第三大城市,奧弗涅.羅訥.阿爾卑斯大區的首府,舊勃艮第王國的都城,紡織、皮革、印刷、金屬加工的重鎮,查理曼的金融中心……

    一長串華麗耀眼的頭餃彰顯著這座城市的輝煌歷史和顯赫地位,每個盧格杜努姆人都為此感到驕傲與自豪。

    現如今這座城市又增加了一個新的頭餃。

    ——極少數沒有遭受“嗡嗡炸彈”光顧的大城市。

    說來很奇怪,尖耳朵異端們的邪惡武器絕對夠得到呂德斯和盧格杜努姆這樣的大城市,以那種一旦燒起來極難撲滅的火焰,在這種人口密集區域絕對可以造成巨大傷亡。但奇怪的是尖耳朵鬼畜們就是沒有這麼干,到現在為止,王都和盧格杜努姆都沒有吃過一枚炸彈。

    他們為什麼沒有轟炸這些更具象征意義的目標?

    市民們一邊麻木的看著飛行炸彈從頭頂飛過,一邊不安的揣測著鬼畜們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尖耳朵們沒有那麼多的飛行炸彈,他們有更重要的目標要炸。”

    這是相當一廂情願的想法,也是最有市場的猜測。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這是最接近事實真相的。

    “英勇的陸軍正在‘挺’進,尖耳朵異端已經沒有余力了,奮起吧,諸君!忠君報國、仗義死節就在今日!在吾等七生報國、尊王攘夷之決意面前,怯懦無能之鬼畜必然會被打敗!”

    ‘挺’熟悉的調調,要是再來上一曲《昭和維新之歌》,配上“塞納河上水‘波’動,阿爾卑斯雲‘亂’飛。昏昏濁世吾獨立,義憤燃燒熱血涌”的唱詞,高舉雙爪,三呼“天鬧黑卡板載”。這就很有感覺了。記得時不時看看頭上有沒有炸彈飛過哦。

    “鬼畜們正在準備洗劫這座城市,他們會帶走一切能帶走的東西,帶不走的就全都燒掉,能工的人全都會被擄走當勞工。‘女’人、小孩、老人——所有派不上用場的人都會被當場殺光。就像他們的祖先曾經干過的一樣。”

    這個……好像是在說人類自己。雖說‘精’靈這邊確實有種族差別待遇,種族歧視也一直存在。但防衛軍再怎麼說也不是“蝗軍”,為了照顧國際輿論,也為了盡量避開治安戰的泥潭。“三光”這種給自己不斷添麻煩的蠢事,至少尖耳朵太君們現在是沒啥興趣的。

    說來說去,防衛軍之所以把盧格杜努姆從fi-103的攻擊名單上剔除,原因只有兩個。

    第一,fi-103數量有限,攻擊的目標卻又太多。除了轟炸初期因為從未遇到過這種打擊,在市民中一度造成恐慌,事實上產生的用非常有限。即便對某一特定城市進行集火攻擊,拜‘精’度誤差所賜,打擊效果依然有限。縱然彈雨落下,也不過對城市中的局部地區產生影響而已。與其進一步分散目標,讓效果進一步變差,不如維持現有的打擊程度。

    第二,對于新式武器的測試來說,一座相對完好的城市比一片廢墟更能測試出武器的效能。正如1945年度8月6日之前,故意被遺忘的廣島一樣。懷揣僥幸的盧格杜努姆即將迎來一件劃時代的新式武器。

    上午9時30分許,一枚巨大的流線型金屬物耗盡燃料到達了距離地面100公里的極限高度,此時其內置的燃料已經消耗殆盡,由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升力翼面,流線體在慣‘性’用下化身一枚巨型炮彈,沿著一條完美的拋物線,帶著致命的攜帶物——足足1噸金屬氫以3倍音速向200公里外的盧格杜努姆落下。落下過程中,這個金屬體不斷積累動能的同時在微調著姿態。最終,這個以4.8馬赫速度落下的人造物一頭扎進富維耶聖母教堂,巨大的動能附著在碎片上,化無數霰彈襲向下方毫無察覺的禮拜人群,幾乎就在人群被碎片打得粉碎的同時,彈頭的撞擊引信起爆——為了避免因為觸地速度過快,導致彈體深入地下後才爆炸。這種新型武器裝置了一個非常靈敏的引信,確保實現最大限度的殺傷效果——相當于40噸tnt的巨大能量瞬間被釋放出來。‘精’美的教堂如同紙牌一般被吹飛,強大的沖擊‘波’瞬間建根整個街區夷為平地,無法分辨原形的焦黑碎片如雨點般砸向遠處目瞪口呆的人群,凶猛的火舌貪婪地‘舔’舐著街道殘骸……

    洋溢著和平與藝術氣息的街道,眨眼間化了人間煉獄。

    悲傷、恐懼、憤怒、慌‘亂’開始在人群發酵,人們開始自發的組織起來搶救傷員、撲滅大火,一些居民打開了房‘門’,將受傷的人們抬進了自己家里,馬車主動載上傷者奔向最近的醫院,一個個提著水桶、臉皮的市民沖向火場……

    盧格杜努姆的人們是善良的,他們在這一刻展現的人‘性’光輝面是高貴的,在這一刻他們比寶石更加閃亮。

    然而,戰爭的鐵拳是不會去理解這份可貴的,甚至連給人們更多展現這些閃光的機會都不給。

    在80~100公里的高度,剩余39枚巨型制導火箭正在關閉發動機,銳利的尖端緩緩垂下,猶如高懸天際的利劍,劍尖直指盧格杜努姆……

    #############

    “如您所見。”

    德基爾欠了欠身子,一臉得意。

    “a-4型制導火箭發揮了預期之上的‘性’能,盧格杜努姆現在已經陷入一片火海,金屬氫引發的高溫大火之後還會進一步破壞城市。”

    a-4制導火箭,另一個世界里更加廣為人知的名字叫“復仇武器2號”,vergeltungswaffe-2,即赫赫有名的v-2彈道導彈。

    為納粹德國末日兵器家族中最聲名顯赫的一個,v-2和眾多黑科技兄弟一樣,出現的太晚,數量太少,缺陷太多。空有領先時代的技術和理念,卻已經無法改變第三帝國注定覆亡的命運,但卻對戰後的世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並且以另一種面目繼續存在,長達數個世紀之久。

    殺人的東西永遠不會過時,這是永恆不變的硬道理。

    回過頭來看,v-2的結構設計粗糙,結構重量還有較大的減輕空間,其安裝的慣‘性’制導裝置也問題多多。以至于邱胖子在日記里不無諷刺地寫到︰“這玩意兒‘精’度很差,不把它們打下來結果更好些。”即便如此,v-2依舊是一種劃時代的遠程空襲武器,特別是增加‘射’程以及與原子爆炸裝置結合的前景更是足以讓人心‘潮’澎湃。

    也正是因為如此,長期以來,遠程制導火箭、特別是彈道導彈是亞爾夫海姆絕對禁止觸踫的研究領域,觸犯此條禁律者,不論是誰,一律殺無赦。

    遠程導彈是通向外層空間的敲‘門’磚,搭載核彈頭的戰略導彈則會開啟通往廢土世界的大‘門’。

    雖說不至于無法解決,但即便是神意代行者,也不會放任潛在威脅。

    不過放著一種有效的打擊手段不用,同樣也不符合效率至上的行動理念。

    “別忘了保密工,金屬氫和腦量子‘波’感應制導之類的也就算了,彈道導彈技術本身絕不能擴散。”

    通信界面里的李林啜了口紅茶,不緊不慢地說著。

    v-2本身的技術並不算先進,之所以能靠40枚導彈一次攻擊幾乎就把盧格杜努姆摧毀,主要靠的還是李林所持有的黑技術。以金屬氫為戰斗部和燃料,a-4的‘射’程幾乎趕上飛‘毛’‘腿’c型,威力則遠遠超出。依靠腦量子‘波’導引,‘精’度更是大幅提高。某種程度上這款魔改a-4完全可以視為戰術核武器了。

    這種東西當然不會在防衛軍專家面前亮相,如今的聖迪耶基地早已空空如也,發‘射’軌道、控制設備和fi-103的組件早已打包運回佩內明德的研發中心,深藏地下的‘洞’窟里,一枚枚巨型火箭昂首矗立。大量有著結晶身體的奇異生物正圍繞著火箭忙活。

    “您大可放心,警備早已周全,迎擊準備也已經完成。只等羅蘭上‘門’了。”

    撫‘摸’著一枚涂有“n2”編號的導彈,德基爾浮現出恍惚的微笑,仿佛迎來戀愛的少‘女’一般。

    “只要轟炸繼續下去,相信他也無法保持沉默了吧?以查理曼目前的技術水平,根本不存在可以攔截彈道導彈的武器,也不可能用遠程火力來攻擊這個基地。除了派遣‘精’銳小部隊進行長距離突襲,他們沒有任何選擇。”

    當然,這也是早就在計劃之內的。

    “下官必定竭盡所能全力迎擊,必定會給任何來犯之敵予以痛擊。”

    “……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德基爾。無需保留實力,要以殺死羅蘭的覺悟去全力戰。”

    冷漠森然的聲音嘶嘶響,仿佛能凍結空氣的威嚴將德基爾從亢奮中拉了回來,他急忙再次欠身低頭,做出誠懇受教的模樣,李林卻早已從界面中消失。

    長長喘了口氣之後,帶著一絲‘陰’森的亢奮笑容重新回到德基爾臉上,閃閃發亮的眼楮映出陷入煉獄的盧格杜努姆。

    “……還不夠。”

    難以抑制的‘激’情化嘟囔掛在嘴邊。

    “……再多點戰果,再多點戰火!”

    熾熱的灰暗‘激’情燒灼著空氣,德基爾張開雙臂,跳舞般快速轉著圈子。

    “所以啊……辦得到的話,你就來試試看。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7
14.制止導彈之日(五)

    盧格杜努姆遭受毀滅性打擊的消息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傳達到了呂德斯。

    為了讓查理曼人盡快知道新型武器的恐怖威力,防衛軍非常“貼心”的沒有進行通訊干擾,盧格杜努姆的通訊設施也基本完好。遭受襲擊的詳細經過幾乎是在查理曼最高決策機構的會議室內全程直播。

    和預想中一樣,一票軍政高官當場就炸了。

    原因就是新型火箭展現出的巨大威力。

    打擊距離、殺傷效能、偏差精度——這是包括導彈在內一切遠距離攻擊武器孜孜不倦追求的三大指標。自從財團將熱兵器帶入這個世界以來,人們更是狂熱地試圖將兵器打擊距離和殺傷效能推向極致。不過技術發展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加上財團在輸出技術的過程中刻意遺漏關鍵節點的做法,諸國的武器演化表面上看似突飛猛進,實際上已經漸漸走進死胡同里。即便結合魔法術式做出了可以攻擊十幾、二十幾公里外目標的大型火箭,但“尋找目標”和“提高精度”的問題始終無法解決,最後不得不做成自殺火箭,用年輕的死士去充當引導火箭攻擊目標的生物cpu制導配件。

    說到底,這都是技術和工業水平薄弱的國家必然采取的做法。不信看看日本二戰末期那一堆特攻機,還有納粹德國繪圖板上的洲際彈道導彈(a-9/a-10洲際導彈),也是干脆取消了慣性制導,直接給彈頭加上翅膀和駕駛艙,搞成有人駕駛帶翼火箭。要是能搞定制導系統,誰會那麼想不開,把精心培養的寶貴飛行員變成效果存疑的一次性消耗品。

    而如今亞爾夫海姆顯然已經解決了以上技術問題。

    “現場情況非常糟糕。”

    陸軍大臣盧瓦侯爵將報告攤在會議桌上,掏出單框眼鏡戴在右眼上,逐字逐句地念到︰

    “盧格杜努姆基本處于癱瘓狀態,公共機構、教會、交通樞紐、工廠全都被炸毀了,引發的高溫大火還燒毀了大片居民區,粗略估計,死亡人數在3萬左右,傷者約5萬,失蹤人數尚在統計整理……從結果上來說,這個城市已經半毀了。”

    毫不意外。

    每一枚a-4火箭的威力都相當于40噸tnt,40枚便是1600噸tnt,幾乎是落在廣島的原子彈威力的十分之一,已經足以將盧格杜努姆主城區拆成平地了。加上精心選擇目標和高精度打擊,效能疊加之下產生的破壞足以讓盧格杜努姆的城市機能徹底癱瘓,成為一座死城。

    在場每一個人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頭一次體驗“空中屠城”等級的戰略空襲,沒有一個人能夠輕松以對。

    飛艇、轟炸機、空中戰艦——傳統的空襲威脅固然巨大,但a-4制導火箭帶來的威脅是完全不同的。

    無法防御,無法預警,威力巨大,指哪打哪。

    在這種前所未有的威脅面前,可以說沒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更何況——

    “伊密爾的事情,大家已經都知道了吧。”

    路易王太子故意壓低了聲音,與會者的臉上頓時蒙上了一層鉛灰。

    伊密爾遭到毀滅的消息已經在各國高層傳開,數支隸屬不同國家和組織的調查隊已經拜訪過曾經是聖城的殘骸,被恐怖的現場震撼之余,大家還相互切磋了一下業務技能。最終內容相似的報告擺到了各國權利中心的案頭。

    聖城已經徹底毀滅,周圍所有生物全滅,使用武器——不明。

    那個“不明武器”到底是什麼,一時半會兒是弄不清楚了,可能是戰略級攻擊術式,也可能是新式武器。不管那是什麼,如果和這次攻擊盧格杜努姆的火箭相結合……

    已經沒人敢想下去了。

    這就好像納粹德國在1940年就搞出v-2制導火箭,並且搞出了實用化的核彈頭,你想蹲在倫敦地下室的邱胖子還能睡得著覺嗎?

    “沒了教會牽線,和阿爾比昂的交涉工作也處于擱淺狀態。現在伊密爾又這個樣子……阿爾比昂很難再插手大陸戰場了吧。”

    插口的德.麥勒.布雷澤海軍大臣環顧會議桌,冷澈地說到︰

    “狀況不容樂觀。”

    “現在就輕言放棄未免太早了!海軍已經沒有捍衛國家的信心和覺悟了嗎?!”

    拍案而起的是陸軍教育總長,要不是王太子在場,他當場就要指著這個海軍混蛋的鼻子大罵“非國民”、“國賊”了。

    海軍大臣依舊用沉穩冷靜的聲調繼續說著︰

    “吾等賴以和叛軍交戰的乃是巨大的國力差距。如果這種差距優勢無法充分發揮出來,或者會被叛軍的新技術所抵消,這便已經是重大失敗了。卿可曾想過,要是那種火箭可以搭載毀滅伊密爾的秘密武器,並且射程延長到1000公里,足以覆蓋我國全境——卿可以想象毀滅之火從天而降的情景嗎?”

    “可……可是……”

    “誠然,軍隊尚有一戰之力。可對方也可以將新型火箭用于打擊在後方縱深集結的部隊、交通樞紐、工業重鎮,以相對廉價的手段減少雙方的實力差距。況且征召組建新部隊還要經過訓練才能發揮戰力,等新部隊形成戰斗力時。對方是否會投入毀滅伊密爾的武器?面對那種毀滅性的力量,縱然是十幾萬的部隊也頂不上用。”

    海軍大臣平靜的陳述著事實,簡潔的敘述沒有任何可以質疑的部分,向來熱衷和海軍抬杠的陸軍諸高官一時間也只能閉上嘴听著。

    “犧牲一批部隊以爭取時間進一步動員也可以,但這對敵人同樣有利。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叛軍正從海外源源不斷的輸送資源到他們的控制區,以便生產更多的裝備。眼下他們還只是用40枚火箭攻擊,但隨著生產能力逐步提升,將會有更多的火箭投入使用。戰爭越是僵持,敵我實力對比對我們將更加不利。”

    “那麼,海軍的意見是?”

    听到盧瓦的發問,德.麥勒.布雷澤沉吟了片刻,斷然回答到︰

    “以退為進,和叛軍展開早期和談。”

    “卿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高貴的吾等居然要向邪惡的異端叛亂者低頭?卿可還有一點軍人的自覺和骨氣?!”

    “暫時的。”

    海軍大臣看都不看一眼臉紅脖子粗的陸軍教育總監,仿佛對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听他繼續說到︰

    “現如今國際輿論和諸國固然對我國不友好,但追根究底,這只是因為利益引起的紛爭。在各國掌權者內心深處,未嘗沒有對尖耳朵異端重新崛起的戒備。時隔千年,恐怕沒有任何一國願意重新對尖耳朵異端們俯首稱臣。眼下雖然會暫時失去一部分國土和人口,但如果能換來諸國對新生異端國家的戒備,將我國視為制衡的重要前線,對我國進行扶持輸血。我們還可以重新整軍備戰。充分吸收此次戰爭的經驗教訓後,我們完全能建立起一支比過去更加強大的軍隊,將失去的國土和利益重新收回。如果我們一直拘泥眼前的勝負,連日後再次崛起的資本都失去的話,吾等的夙願便會徹底化為泡影。不對嗎?”

    犀利的發言頓時讓會議室陷入沉默。

    如果沒有意外,查理曼將順著海軍大臣的調子走下去,抓住最後一次自我拯救的機會。

    然而,歷史的車輪既然正沿著鋪設好的軌道滾動,而且還是朝著徹底碾碎這個國家的方向前進的話,那麼在沒有達到目標之前,誰都無法讓這個巨大的染血巨輪停下來。

    既然這支四處燃起侵略戰火的軍隊還存在,自最高統帥而下,到下層參謀將校為止,那些狂妄無能的軍頭也還在。那麼在他們完成自己的歷史使命,徹底退出歷史舞台之前,戰爭就不會結束。這個國家也還會照舊沿著毀滅之道一路狂奔,直到沖出懸崖,在萬劫不復的深淵里粉身碎骨。

    一只白皙的手舉了起來。

    “德.麥勒.布雷澤卿,您忘了可不好,吾等尚有最強戰力沒有投入哦。”

    “殿下……!!”

    面對路易王太子自信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海軍大臣的視線銳利到幾乎可以殺人。

    “面對敵軍重兵把守的設施,就算是屢屢創造奇跡的那一位也……!”

    “不可能?做不到?不會的。畢竟她可是救國的聖少女喲,一次次化不可能為可能,從絕境中拯救吾等和王國的神跡化身。”

    面對德.麥勒.布雷澤的怒火,即便是盧瓦這樣專橫的人都會忍不住退卻,路易王太子卻毫不在意,泰然自若地繼續說到︰

    “卿談和的想法雖容易招致誤解,但吾相信卿對國家的忠誠以及意見的合理性。不過卿也別忘了,如今敵軍掌握著優勢,這時候鑒定城下之盟勢必對我國不利。即便要和談,至少也要扳回一城,謀求盡可能有利的條件吧?”

    “殿下高見,這的確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終于抓住機會的盧瓦趕緊拍馬跟上。

    可能是這個馬屁拍的恰到好處,撓到了自己的癢處,路易王太子朝自己忠實的走狗微微一笑,隨即起身,慢慢踱步至窗前。

    燦爛的陽光撒在猶如站在舞台中心上裝模作樣的王太子身上,只見他像對眾多觀眾致謝的演員一般攤開雙手,深情並茂的說到︰

    “听說之前戰斗積累的疲勞也恢復的差不多了,現在正是請她登場的最佳時機,有請我們的‘救國聖少女’殿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7
14.制止導彈之日(六)

    科學的進步必然伴隨著犧牲。

    這可不是說說的,自古以來死于實驗事故的科學先驅可謂車載斗量,僥幸未死也會在科學發展史上留下個人專屬印跡。像是在雷暴天氣放風箏的“天雷真君.富蘭克林”,小時候做實驗燒了火車車廂的“電熾惡魂.愛迪生”,弄炸藥差點死光一戶口本的“煉金術士.諾貝爾”……等等等等,為科學發展獻身的人總是層出不窮的涌現。

    過去如此,今後必將也是如此,科學之路上,先賢的英靈必將為後輩照亮通向真理之路。

    ——說是這麼說。

    真正身臨極度危險的實驗時,恐怕沒幾個人腦子還能剩下“偉大”、“光榮”、“先驅”之類的華麗詞匯,小心翼翼、誠惶誠恐才是普遍心態。

    特別是近代火箭出現之後,相關事故更是層出不窮。死于相關事故的除了技術人員之外,還有像米特羅凡.伊萬諾維奇.涅杰林元帥這樣的超級猛男;被泄露出來的燃料活活溶解在駕駛座上的德國火箭戰斗機駕駛員;被各種飛行棺材摔得扁扁的各國試飛員等等。

    盡管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悲慘案例,此時此刻依然沒有人敢掉以輕心。

    “準備好了嗎?”

    蹲在足足一公尺厚的水泥掩體後面,威廉.範.德蒙斯放下護目鏡,舉著鐵皮喇叭高喊。

    “阿爾法小組,全員就位!”

    “貝塔小組,就位了!”

    “查理小組,準備完成!”

    從各個掩體後方依次傳來回應,確認所有技術人員和安保人員都進入掩體後,德蒙斯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合上手中的閘刀開關。

    噗、噗噗、噗、噗噗——

    和優雅絕緣的聲音隨著間歇性強風從噴管中吐出,隨著內置的術式陣列功率逐漸提升,那種讓人有點尷尬的聲音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沿著事先挖好溝渠將沙塵落葉高高卷上天空的狂風咆哮。

    “5秒……10秒……15秒!”

    緊緊按住安全頭盔,德蒙斯聲嘶力竭的讀著秒,原本猶如炸藥一般響亮的吼叫在壓縮噴射氣流的尖嘯中甚至比不上小貓的嗚咽。被固定在鋼鐵支架上的紡錘體不斷震顫著,叫人不禁擔心之前看上去很沉重的支架究竟能否束縛住上方的猛獸。

    “50秒……55秒……時間到!”

    讀秒結束的那一刻,德蒙斯果斷拉掉了閉合開關的閘刀,風暴迅速降低,吼叫也隨之轉低,最後吐嚕了幾聲後,去掉戰斗部的fi-103終于平息了下來。

    長出了一口氣,德蒙斯摘掉頭盔,抹去額頭汗水之後,歡欣鼓舞的神色轉瞬即逝,魔鬼工頭專屬的嚴苛表情又回到了矮人大師臉上。

    “馬上拆下來開始檢查,第二組準備開始測試!晚上準備開夜車,讓食堂做好飯直接送過來!!”

    連哀嚎和喘息都沒有,技工們咬緊牙關,迅速投入攻關的征程當中。

    他們都很清楚,剩余的時間並不充裕。

    #############

    “遠距離突襲嗎?”

    法芙娜手里攥著一把紅藍鉛筆,臉上一副吃了酸黃瓜一般的表情。

    “那個弱智還真是會給我們找事情。”

    “別這樣說,原本我們也是打算突襲聖迪耶基地的。”

    羅蘭遞上煮好的咖啡,法芙娜像是放棄掙扎一般將鉛筆丟在地圖上,接過咖啡開始運氣。一旁的羅蘭和密涅瓦對視了一眼,一起擠出一個無奈的苦笑。

    正如羅蘭所說,他們早有突襲聖迪耶基地的計劃。

    可以說這個導彈基地的存在幾乎牽制了查理曼將近一半的部隊,一段時間內的作戰計劃都是圍繞如何突破敵軍防線,摧毀或是迫使敵軍放棄這個導彈基地,以此來解除fi-103的威脅。但在防衛軍銅牆鐵壁般的防御面前,王家陸軍非但不能前進一步,還折損了不少兵將。于是可以說是自然而然的,某些將領就開始把腦筋動到了“特殊作戰”上。化妝潛入、金錢收買、空降突擊、縱火投毒——為了端掉聖迪耶基地,查理曼的將軍們可以說是榨干了自己那點想象力。

    縱然如此,也沒有一個能算靠譜的方案出台過。在技術能力築起的絕壁面前,任何奇謀妙計都顯得不值一哂。軍方大佬們絕望之余,也唯有自我安慰查理曼國土廣袤,區區幾發火箭遠不能讓堂堂王國屈服,等老百姓習慣麻木之後,這些火箭彈也就失去了意義。

    如今,樂觀的將軍們被現實狠狠抽了一個大耳刮子。盧格杜努姆的慘劇昭示了一個極為殘酷的現實︰在性能提升的防衛軍新型火箭面前,查理曼已經快沒有縱深可言了,只要是射程範圍以內的目標,他們隨時隨地都能予以摧毀——這其中就包括了王都呂德斯。

    惰怠的貴人們終于感受到了死神尖刀抵住咽喉的感覺,各種腦洞和奇思妙想在恐懼的驅使下再次被拿出來檢討。可討論來討論去還是那些了無新意的老套路,面對的威脅卻已經提升了好幾個等級。被逼急了的大人物們在路易王太子提出“由聖少女去解決”的方案時,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當場就通過了這個集滑稽、悲哀、可笑于一身的提案。

    天可憐見,創建查理曼王國的查理大帝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這幫不肖子孫把國家的命運推給一位妙齡少女,老爺子的棺材板怕是要鎮不住了……

    “可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王太子有一點沒說錯,現在這種環境下,不可能有和談。”

    緊盯著地圖上的亞爾夫海姆勢力圈,羅蘭微蹙眉宇。

    亞爾夫海姆的最終目的並不是共存、獨立這些半吊子的政治訴求。他們的目標是實現支配世界的新秩序,一口氣把時鐘倒撥回一千年之前,用更加堅固的牢籠約束整個世界。

    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妥協這個選項,即便存在暫時的和平與妥協,也只是為了下一次戰爭、下下次戰爭積蓄力量和布局。直到最終目標實現為止,他們是不會停下來的。

    另一方面,是想停也停不下來。

    亞爾夫海姆的經濟、政治結構都是為了有朝一日發動一場總體戰而量身打造的。這場戰爭的目標是以獨立為旗號,吞下長期建設的查理曼,將這個國家的國土、工業、資源、人口、市場全部轉化為實現下一階段戰略的資本。如果無法充分實現這個目標,吞下足夠的戰果,那種準戰時經濟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屆時亞爾夫海姆將會被自己親手點燃的戰火拖垮,乃至燒成灰燼。這種結果是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最糟糕的情形,他們必然會抱著損失一定戰果也要達成目標的心態,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加速查理曼的投降。到時候,新型火箭必然成為搭載投送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急先鋒,將死亡散布向整個查理曼。

    “為了和談也罷,為了之後的戰斗也好,這個基地絕不能留著。”

    “那個混蛋一定也會想到這一層,不是派遣重兵把守,就是讓強有力的心腹坐鎮吧。”

    “防衛軍的機動兵力有限,為了即將到來的大戰,不可能再分散兵力去守衛深山里的基地。會派去鎮守聖迪耶基地的……只能是親衛隊頂層的那幾個吧。”

    黑龍.尼德霍格;

    紅龍.維多利亞;

    以及被視為瘋狂和邪惡的代言人的“七宗罪”。

    “不論哪一個都是讓人不快,又叫人不能忽視的家伙啊。”

    無論再怎麼不喜歡李林和他那票手下——特別是那個黑鱗片的混蛋,法芙娜也不得不承認那群怪物的實力。

    不是“像怪物一般”這種形容,那一群是貨真價實的怪物。

    尼德霍格不必多說,像上次格利特那樣的怪物就已經讓人吃不消了。這一次鎮守聖迪耶基地的,會是誰呢?

    “尼德霍格和維多利亞隨時隨地都跟在李林身邊,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是不會離開的。應該是剩下的六個人……很大可能就是德基爾。”

    “那個用下半身思考的花花公子?把鎮守基地這種重要的任務交給這種家伙?!”

    法芙娜聳聳肩,在她的印象里,德基爾可不是什麼能擔當大任的人物。

    “能否承擔,並不一定是看人格,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能力。”

    羅蘭緊盯著地圖上深埋在孚日山脈之中,標注著“聖迪耶”的白色圓圈,鄭重說到︰

    “而且上次和德基爾接觸時,我能感覺到,他有一種志在必得的自信,所以才會特意露臉,不光是為了刺激我,也是在暗中觀察我,為即將到來的交戰做準備。”

    “以上只是推斷,還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德基爾就是負責聖迪耶基地防御工作的那個人。就算萬一成真,我們也不知道那家伙的能力,要如何制定作戰計劃。”

    犀利尖刻的反詰讓房間內一時沉默了下來,對敵我雙方情況的掌握正是制定作戰計劃的基礎,自古以來,沒有哪一個實行成功的作戰計劃是基于臆測而非確實情報信息來制定的。

    羅蘭他們手中缺少的,恰恰就是情報。

    聖迪耶基地的布局、地形環境、天氣情況、周邊兵力部署、守衛者及其能力——太多太多的情報需要掌握,但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能力去收集這些高度保密的情報了。

    “我想——”

    摩挲著下巴,羅蘭小聲嘀咕到︰

    “我們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8
14.制止導彈之日(七)

    翻開戰爭史,對于缺乏攔截手段的攻擊方式,最好的打擊手段便是釜底抽薪——攻擊其根本重地。比如生產設施、研究中心、運輸線路、存儲基地。歷史上英國在兩次大戰中一系列空襲便是最佳樣板。從一戰中突襲德國飛艇基地,二戰中轟炸導彈基地和研發中心,突襲重水工廠,全都是這種釜底抽薪式作戰的實際案例。

    撥開一個個戰例上籠罩的神話光環,人們不難發現,與其說是交戰雙方斗智斗勇最終分出高下,不如說在情報戰階段就已經決定了勝負。一方在抵抗者和間諜的配合下充分把握了對手的底牌,另一方明知對手會對自己的要害下手,卻苦于兩眼一抹黑,全然不知敵人會從何而來,只能被牽著鼻子走,一次次徒勞的被調動機動力量,疏于防範最應該防御的目標,最終被趁虛而入。

    情報信息的數量、傳遞速度、準確程度,直接決定著一場戰斗乃至戰爭的生死勝負。

    查理曼與亞爾夫海姆,羅蘭和聖迪耶基地之間的戰斗也是如此。

    一只八達鴿在天空悠然翱翔,修長的翼羽舒展開,不時撲打幾下以保持高度,這只鳥兒烏溜溜的眼楮不時俯瞰著大地,欣賞著自己的影子掠過蒼翠森林的樣子。它是那麼怡然自得,仿佛在蔑視著愚蠢智慧種之間的戰爭,專心享受著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

    “賓果——”

    地面上響起一聲嘲弄的淺笑,一道強光自大地貫穿天空。

    光線只有指頭粗細,其蘊含的高溫能量卻足以將鋼鐵瞬間汽化,遭受高溫激光直射的一切物體——樹葉、雲層以及那只八達鴿,剎那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地面上,身穿親衛隊制服的德基爾正仰望著天空,嘴角露出快意的微笑。在他腳邊,一枚分高的晶體兀自震顫著,頂端熾熱的紅光正在慢慢黯淡下去。

    通過晶體操作光的波長和振幅度,將光線聚集于一點激發射出——這是激光的原理。對于能隨意操縱無機生命體和能量流動的德基爾,隨隨便便就能射出射程直達衛星軌道的激光,在以光速前進的激光面前,鴿子連感受到高熱照射的神經信號都來不及產生,一下子就燒成灰燼後被蒸發了。

    “我不反對‘公平對決’這種浪漫的事情,倒不如說其實我挺歡迎的。不過頂頭上司有命令,為了薪水和愉快的生活,我也沒辦法呀。”

    朝著曾經有只鴿子飛翔的天空,德基爾雙手合十,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微笑。

    堂堂七宗罪,縱然經常秀下限,做事不靠譜,但德基爾也不是閑著沒事殺只鴿子,還要自言自語一番的危險人物。

    沒錯,那只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鴿子身上散發著微弱的瑪那反應,即使是五芒級別的魔法師,稍不留神也會讓這只和御主遠程共享感覺的使魔從身邊溜過而渾然不覺。可在德基爾全面展開的監控網絡面前,這種雕蟲小技不過是給他提供了一個打發時間、派遣無聊的余興節目。

    “這天來已經打發了好幾拔窺伺者,看上去他們也很拼命,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人生苦短,不論何種理由,高貴也罷,低俗也好,竭盡全力,拼命應對的同時盡情享受才是正確的態度。若只是草草應對、敷衍了事,對哪一邊都不好。”

    攤開的手掌上亮起朦朧的白光——瑪那產生反應時特有的聖光。

    沿著術式陣列的誘導延展流動,在德基爾腳邊描繪出復雜的圖形,遍布山體的各個洞窟呼應般的亮起白色光芒,緊接著隆隆轟鳴從腳下傳來,整座大山似乎都在顫抖。

    “到死為止,盡情努力吧。”

    疊加在一起的術式綻放出之前完全無法相比的強光,一時間德基爾的身影都融化在白色強光之中。

    一眨眼,刺眼的強光消失不見,德基爾依舊站在茂密叢林間,怡然自得的笑著。

    他腳下的大山爆發了。

    白色濃煙從各個發射井口竄出,一枚枚導彈拖著烈焰騰空而起,銀白色彈體爭先恐後的直沖雲霄,將毀滅和死亡送向遙遠的彼方。

    #############

    “阿爾法號,消失。”

    “查理號,消失。”

    “艾米莉號,開始接近。”

    “弗蘭克號,進入準備。”

    魔法師士官的誦報接連響起,薇妮婭依序在地圖上標出一個個叉,一旁法芙娜帶著女孩們將魔法師們手繪出來的素描一一餃接起來。

    所謂信息,原本就是一大堆混雜在廢紙堆里的幾張不起眼拼圖,只有不厭其煩的反復大浪淘沙,才能從各種猶如沙子和黃鐵礦般的無用信息、虛假情報中掏出那幾粒真金般的重要情報。

    缺乏相關信息的羅蘭一行人,唯有依靠這種最笨的辦法來攫取有限的信息,拼湊出聖迪耶基地最基本的輪廓。

    以大量的使魔潛入基地周圍偵察——這種做法看似萬無一失,其實缺陷多多。首先,如果基地周圍覆蓋有高濃度干擾粒子,遠程操作便無法成立。其次,盡管可以感官共享,但動物,特別是為了強調隱蔽性而使用的小動物使魔和人類的感官是完全不同的,立體視覺、色盲、感光、遠近判斷等等都存在差異,最終在人腦形成的圖像存在扭曲,再經過手繪素描後形成的圖像進一步增加了誤差。再次,受體格大小影響,使魔觀察的視界範圍相對較小,想要彌補這一點就必須有足夠的數量和偵察次數。

    最後,最麻煩的一點就是聖迪耶基地的防衛體系。

    天空、地面、地下、河流——不論是何種使魔用何種方式接近都會觸動聖迪耶的自動防衛系統,什麼樣的偽裝在那套系統面前都無所遁形,只要接近一定範圍,對方就會用高輸出激光束招呼。哪怕你是從地下掘進的鼴鼠,對方不是用激光把整塊土地熔化,就是發射潛地魚雷,魚雷頂端的低周波振動組件將土地液化,噴射氣流推動魚雷直奔目標,將躲藏在地下的使魔炸個粉碎。

    話雖如此,持續的情報戰還是收獲了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通過比對大量情景素描,剔除差異,聖迪耶基地的大致輪廓正在浮現出來,據此制作的沙盤模型正在一點點成形,只要繼續下去,應該可以獲得正確度較高的概略圖形。與此同時,通過不同使魔之間的相互觀測比對,已經掌握了基地外圍部分防御火力點的布置,對于制定作戰計劃多少會有些用場才是。

    不過,有時候模糊的信息也會成為制定計劃者絕望的源頭。

    “攻防能力都很完備,這就是一座難攻不落的要塞啊。”

    用力將鉛筆杵在地圖上,法芙娜捂著腮幫子嘟囔著。

    目前獲得的情報還比較有限,但種種跡象顯示聖迪耶基地已經完全要塞化了。

    通過調查fi-查理曼對這種原始巡航導彈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這種巡航導彈發射升空需要外力加速彈射到空中,獲得足夠初速後再噴射壓縮氣流開始飛行。換句話說,不管采用什麼彈射方式,這種導彈的發射陣地必然有依斜坡建設的發射軌道。如今的聖迪耶基地卻看不見有標志性的軌道,只在一處山坡上發現安裝過軌道設施的痕跡。

    “從之前截獲的圖像來看,新型火箭是從山體內垂直升空的。換句話說,山體已經被掏空,用于儲存、發射新型火箭。之前設想的對fi-突襲戰術——直接空降破壞發射軌道,趁亂突襲導彈倉庫和組裝車間的構想已經派不上用場,我們必須把整個基地和山體坑道全部破壞才行。可這樣一來,我們就只能和護衛基地的防御設施正面踫撞了。”

    煩躁地捋了捋頭發,法芙娜賭氣一般的嚷嚷著。

    “或許可以給我的a組件進行表面耐光束處理,由我頂著光束在前面沖,大家在後面跟進突擊?”

    “別開玩笑了,如果他加大光束輸出,發射加了料的火箭,一樣扛不住啊。你能比光束和火箭跑的更快?”

    “加裝誘敵欺騙裝置?”

    “不行,就算騙得過觀測設備,也騙不過德基爾。”

    “圍城戰呢?”

    “不行,我們根本沒掌握基地的內情,不知道他們的儲備情況。先不說突破防衛軍的防線有多難,包圍戰期間,那些火箭還是可以繼續發射的。”

    “攻防能力都很完美的要塞啊……”

    仰躺在椅子上,法芙娜長長呼出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介于開玩笑和認真之間。爭論個不停的少女們則是一臉苦悶的看著沙盤,一言不發。

    “從結果來說,我們必須找出一種不畏槍林彈雨,更不把德基爾放在眼里的辦法去侵入那個基地。”

    “這根本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吧?”

    格洛莉婭用力抓著腦袋,這份考驗腦力的工作對她來說實在過于辛苦,以往這種例會上她的發言也因為不怎麼受重視,但這一次,與會者們卻罕見地露出認同的表情。

    僅僅是接近就已經難如登天,突破那銅牆鐵壁般的防御,摧毀導彈發射基地——這完全超出了查理曼軍隊的能力和技術水平。放眼世界,大概也就龍族一擁而上或許還有一點機會,

    “不,我們有辦法突破。”

    盯著正在成形的聖迪耶基地沙盤,羅蘭慎重的開口。

    語氣極為平淡。

    並非絕望,也不是沉醉在悲壯情懷中無法自拔。平靜的聲調下,是掌握了情況,冷靜做出判斷的堅毅面孔。

    “盡管機會微乎其微,但突破那個要塞的方法是有的。”

    緩緩地深呼吸之後,少年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在豎起白旗之前,要不要再掙扎一下試試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9
14.制止導彈之日(八)

    “一點突破?”

    親衛隊隊長的表情依舊冷峻嚴肅,他的聲線卻帶著毋須質疑的詫異。

    沒辦法不詫異。

    攻略要塞的辦法有很多,但對一座火力充足,沒有任何死角,必要時連掉到頭頂的小行星都炸成渣給你看的要塞進行一點突破……

    這不是有勇無謀,就是腦袋里空空如也,再不然就是自殺志願者。

    明知道前方是有去無回的地獄,還毅然決然的發起突擊,這不是自殺是什麼。

    “決定奇襲勝負的可不是作戰方案有多可靠,或者說制定計劃的人有多穩重。”

    雙手交疊在一起,李林莞爾一笑。

    “充足的情報和後勤支持,大膽的構思,足夠的推演,果斷的行動和足夠的迅速。”

    每一樣都很重要,缺少其中一項都會讓作戰前景蒙上陰影,人們也總是竭盡所能的湊足全部條件。可實際作戰時,很少有能湊齊全部條件的。

    特別是實力懸殊的對手之間展開的特種作戰和突襲戰。或許初期能取得一些戰果,但如果不能迅速結束戰斗,奇襲就會變成強襲,甚至是拉鋸消耗。這時候弱勢一方很快就會顯出頹勢,接下來就是慘不忍睹的潰敗。

    如今的查理曼已經無法承受“救國聖少女”的失敗了,這是他們最後的心靈防線,是他們心中最後一盞明燈。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造神宣傳,所有人都把這位從奧爾良來的小姑娘看成拯救查理曼的救世主,她所創造的奇跡必然會引領查理曼擊敗凶惡的鬼畜異端,迎來真正的勝利。

    羅蘭他們絕沒有第二次機會。

    他們不會讓人們失望,也不能讓人們失望。

    “即便如此,依然太過莽撞草率。”

    尼德霍格少見的反駁到。

    “他們對基地以及山體內的情形根本沒掌握什麼有用信息,光憑使魔收集起來的零散外圍信息,根本不能作為制定作戰計劃的依據。比起這種所謂‘乾坤一擲的一擊’,用裝備光束步槍的攔截導彈不是更有效率嗎?”

    “尼德霍格,你應該更多的從對手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他們手里的機體才那麼幾架,要怎麼分配來守護住整個查理曼?部署在基地附近,在導彈加速初期的上升段攔截?在他們打掉導彈之前,德基爾會先拿他們做串燒。退一步講,只要給導彈安裝發汗散熱裝置,以光束步槍的輸出功率也無可奈何。歸根結底,不徹底摧毀聖迪耶基地,他們是沒辦法展開下一步行動的。”

    李林用手指叩擊著桌面,嘴角上揚。

    “更何況,一直以來——”

    #################

    “一直以來的戰斗,也沒什麼是我們掌握的。”

    雙手撐著地圖桌,羅蘭露出一絲苦笑。

    “就算這樣,也不能把賭博當常態吧?前幾次再怎麼說,敵人的行動也是因為那家伙不想撕破臉的考量而不能徹底發揮實力,冒險才能成功。現在的話……”

    法芙娜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會意的女孩們也紛紛別開臉或低下頭。

    下一次要面對的,將會是毫無保留、全力以赴的“七宗罪”。僅僅一人就可將一國化為寸草不生的荒野。

    面對這種極致的怪物,縱然僥幸之心尚存,也沒幾個人敢奢望幸運女神會繼續施加庇護,幫助自己贏得勝利。光是想要僥幸生還,可能就要用盡一生的運氣了。

    集中力量一點突破,一擊制勝?妄想也要有個限度。

    “可如果我們要想取得這一戰的勝利,也只有賭這一把了——以整個查理曼的力量和聖迪耶基地做殊死一搏。”

    充滿覺悟和冷靜的聲音將其他喧嘩壓了下去,一雙雙眼楮死死盯著羅蘭。

    “整個……查理曼?”

    吞下密涅瓦帶著顫音的疑問,羅蘭用力點點頭,毫不動搖地回答到︰

    “沒錯。包括陸軍和王太子在內的所有派系,整個查理曼的所有力量都必須投入這場賭博之中。”

    #################

    “太愚蠢了!陸軍不會同意的!將陸軍所屬的魔法師和後勤部納入指揮體系什麼的,你們瘋了嗎?!”

    陸軍大臣的拳頭砸在辦公桌上,茶杯頓時跳了起來,灑出的茶水在雪白桌布上染開一灘扎眼的污漬。

    若是平常,盧瓦侯爵會立即召喚僕人進來更換桌布,但此時仿佛全身血液都集中到腦袋上的侯爵大人已經沒有那個閑工夫去關注些許瑣事了。

    那可是足以引發五次戰略級攻擊術式的龐大力量!沒了魔法師支撐,已經吃緊的後勤部門再分散力量,戰線還要不要維持了?!他們到底想干什麼?!!

    “現在對聖迪耶基地的攻略享有最優先資源調動的權利。”

    辦公桌對面的金發美少女凜然而坐,面對陸軍大臣的滔天怒火,端正的面容沒有半分動搖。

    “不光是陸軍,海軍隸屬的魔法師、國立魔法學院的教師和學生也全部配置于此次作戰。舉國所有的魔法師和各部門存儲的天晶全部置于戰役指揮部麾下。”

    “這可是——”

    “一支巨大的力量。但在鎮守聖迪耶的怪物面前,也只是勉強一搏的力量而已。”

    “居然說這種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你還是查理曼的軍人嗎?!”

    “只是在稱述事實而已。無論願不願意接受,事實就在眼前,不會因為喜歡與否而改變。而且——”

    少女不慌不忙地抽出一張文件放在盧瓦侯爵面前,指尖停留在右下角的簽名畫押上方。

    “王太子殿下已經同意了。請您配合我們工作。”

    #############

    “集結全國的魔法師、天晶,組合成超大規模的遠距離攻擊術式,集中全部力量于一點貫穿對方的空間相位移防御。”

    教鞭拍在桌子上,清脆的響聲將目瞪口呆的上位魔法師們拉回現實當中,法芙娜伸手扶了扶為增加氣勢戴上去的金邊眼鏡,凜然的聲調繼續說到︰

    “或許諸位會感到難以理解,我這邊就配合各位,簡單說明一下。此次作戰的目標——聖迪耶基地已經被敵軍徹底要塞化,依托完備的發射陣地,敵軍不斷向大城市發射遠程大威力火箭彈展開襲城戰。由于聖迪耶基地遠離前線,短時間內無法指望突破敵軍戰線,迫使基地設施後撤,現在只能使用強行手段將其排除。可是敵軍基地的防御性能遠在我方預測之上,其堅固程度……將其想象為神鷹之城最大輸出數千倍之上比較好。”

    嘩然的喧囂頓時擴散、沸騰,拍案而起和質疑朝著演講台洶涌而來。

    異想天開、失敗主義、王國精神不夠——這是最先蹦出來的各種帽子,接下來一堆學究、學霸們,擺事實,講道理,論證這種做法的不可行。

    基本上來說,對付防御,最簡單暴力的辦法就是用超出防御極限的壓力擊潰。投石器、地道、火炮、炸藥包——都是這種直線思維的延伸。僅從基礎理論角度來看,此次作戰也不是說不過去。

    問題主要出在“集舉國魔法師之力于一點”這部分。

    多人聯動的術式和陣列並不少見,戰略級攻擊術式動輒就是幾百號人進行意識同步,戰役戰術級攻擊術式中也有數人到數十人不等進行聯動的大型術式。此類術式的威力絕對沒有問題,但術式結構過于復雜,進行聯動施展的過程相當耗費時間,施展過程中容易遭受敵人攻擊,只要出一點偏差,弄不好就是當場自爆。

    更不要說,施展的還是前所未見的術式。

    實在無法想象無孔不入的尖耳朵異端們會放過這種大好機會。

    “連運用的‘理’都不清楚的術式,怎麼可能第一次倉促上陣就順利運作!”

    某位六芒級別魔法師大聲咆哮出了所有人的共鳴,隨即這位氣憤不已的老爺爺一屁股坐回原位,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怒視著講台上冷若冰霜的“少女”。

    “基于保密原則以及時間上的要求,這里無法公布術式詳細內情。”

    推了推眼鏡,有機玻璃寒光一閃,某種近乎實質化的威壓朝听眾席壓了過來,等級較低當場就從椅子上滾了下來捂著胸口慘叫,較高的那幾位臉色也瞬間從潮紅變成了慘白。

    僅僅只是微微一瞪眼,瞬間就仿佛整個身體都要被壓碎——理解到面對的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後,心高氣傲的魔法師們頓時化作集市上等待出售的溫順鵪鶉,戰戰兢兢地望向演講台上的女王。

    將“龍威”的輸出稍稍調低,確保在作戰前不會出現非戰斗減員後,法芙娜再次以不容置疑的冷硬姿態開口。

    “關于作戰中,各位負責的部分任務,待會兒會以書面形式遞交到各位手中,請各位會後立即著手實施。d時——決戰時間定為大後日凌晨0時06分,生死勝敗,在此一舉。請諸位務必精誠團結,共赴國難。”

    厚厚一疊文件落在演講台上,一雙雙敬畏不安的眼鏡死死盯住那疊關系著自己命運前途的紙張,那些或厚或薄的紙張,直接決定著所有人乃至這個國家的生死。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9
14.制止導彈之日(九)

    想要完成某個作戰,除了計劃合理性、可行性,組織協調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如何調集器材,協調資源分配,溝通各部門,有效的推進計劃進展這種能力是計劃順利推進的潤滑劑和力量倍增器。有一個好的組織協調者,頂的上一個師的援軍。反過來攤上一個無能的協調人,等于為敵軍增加了四個師的兵力。

    就目前各方面的反饋來看,羅蘭身邊的協調人應該屬于前面所說的好的那一類。

    能將彼此互不隸屬、甚至相互敵對的查理曼各派系魔法師集結在一起,讓他們協同作戰,並且充分利用陸海軍不同規格標準的各種資源,使之最大限度的發掘出潛能能做到這一點完全可以稱之為無與倫比的組織天才了。

    “或許他直接讓法芙娜去面對那幫吵吵鬧鬧的家伙了,龍族公主一發威,那群鴨子就閉嘴了。”

    “鴨子?”

    “� 鑼碌吶 說值蒙餃灝僦謊甲櫻 啦恍蕕哪腥嗽蟣紉磺е謊甲玉 腥誦姆場!br />
    收起勃朗峰訂制金筆,文件迅速被親衛隊隊長收走歸檔,亞爾夫海姆獨裁官輕輕搖了搖頭。

    “派系這種東西,真是麻煩。”

    “可正因為各派系爭斗不休,我們才有介入其中的機會,不是嗎?”

    親衛隊隊長微微一笑,朝乖巧的心腹投去一個贊賞的笑容,李林托著下巴繼續說到︰

    “不管怎麼說,現在羅蘭將散沙們聚集起來了,這股力量不容小覷吶。”

    要打穿德基爾的“嘆息之牆”,不能指望實彈兵器,所能使用的只能是高能物理兵器比如激光、粒子束之類的。

    由于采取了徹底的保密措施,依據各部門及對象的負責範圍分別發放情報資料,讓所有人都無法掌握計劃全貌,史塔西的間諜們到現在都無法掌握此次作戰中,羅蘭具體會采用什麼術式。

    李林卻知道羅蘭會采用什麼方式去突破德基爾的嘆息之牆。

    陽電子束。

    以不穩定粒子帶正電的陽電子與帶負電的電子相互湮滅,將湮滅能量釋放出去破壞目標。這就是陽電子武器的基本原理。

    威力方面沒什麼問題,只是產生、存儲、收束、發射陽電子束的過程需要巨大的能量,以突破德基爾的嘆息之牆為目標,至少需要一億八千萬千瓦的巨大電力,這可不是什麼小數字。作為參照,207年7月中國大陸全口徑發電量6047億千瓦時,全國日均發電量約95億千瓦時。

    換言之,羅蘭要在瞬間釋放、消耗夠207年的中國全國使用4個多小時的電力。

    一瞬間要釋放如此巨大的能量,這可不是說說的。即便是高度發達的現代化工業國家要完成這項工程,也必須耗費龐大的預算,涉及到的器械材料更是天文數字。最終展現在人們眼前的將是一個依托龐大交通網絡,由驚人數量的輸變電網絡、轉換設備、冷卻裝置、超級計算機、巨型工程車輛、預制設備構件、巨型粒子加速器……等等組成的工程奇跡。大概也就三峽大壩和探測外星人的巨型射電望遠鏡之類可以與之比擬。

    查理曼可沒有這麼好的條件,光工程機械一項就足夠讓後勤部門上下統統去懸梁投井,其它的更不必說了。

    即便如此,羅蘭依然不遺余力的推進這個計劃,其必然有所倚仗。

    最起碼,他不會搗鼓什麼“用愛發電”。

    “用術式陣列取代變電站和變壓器,用魔法師代替發電機嗎?”

    尼德霍格道出了自己的猜想,隨即又補上了疑問。

    “理論上的確可行,可風險未免太大了吧,一不小心的話,當場自爆,整個國家的魔法師一夕之間死光都不奇怪。”

    話語說得輕佻,其中的內容卻有著真實的份量。

    魔法這種東西,既縴細又復雜。對人類這種脆弱的個體來說,本來就是過于強大的力量。即使是個人使用,一步走錯都會引起嚴重後果。將數千不同的個體集結在一起進行同步,施展的又是涉及反物質這種極度危險的存在,尼德霍格所說的情形反倒是損害程度比較輕的預想了。

    冷戰時期甦聯在新地島引爆的“大伊萬”氫彈,爆炸當量約為5000萬噸tnt,也僅相當于千克反物質湮滅產生的能量。萬一羅蘭的賭博失敗,引發最糟糕的結果的話……想想查理曼的土地上騰起一個直徑4600公尺的火球,然後化為一道高60公里,寬40公里的蕈狀雲,沖擊波一直波及000公里外,爆炸引發的大氣擾動環繞整個行星三次,整個大陸移動9……這畫面太美,叫人簡直不忍目睹。

    “風險必然存在,但和收益比起來,又不算什麼了。對手可是德基爾吶,沒有風險的常規方案對他會有用嗎?”

    “那麼,要通知德基爾注意一下嗎?”

    “不必了。”

    沒有遲疑或猶豫,穩重的笑容吐出讓人感受到寒意的語句。

    “這次的戰斗,我賦予雙方同等的權力。我不會干涉羅蘭的行動,同時也已經叮囑過德基爾,務必竭盡全力,有沒有將這話記在心里是他自己的事情。有了格利特的例子還對羅蘭掉以輕心而落敗的話,那就只能證明他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反過來,羅蘭也是一樣。他們已經不是小孩了,也該學著自己照顧好自己了。”

    沒有什麼是不能替換的,棋盤上的棋子如是,在掌心起舞、爭斗的人們也是。替代品總是能找到的。

    紅色眼瞳瞥向窗外,李林浮現出開心一般的笑容。

    “究竟是德基爾技高一等,還是羅蘭略勝一籌,就讓我們見識一下吧。”

    閃亮的白銀餐刀切下一塊抹茶味巧克力蛋糕,細細咀嚼著松軟的蛋糕,微苦的甜味在舌尖擴散,高度濃縮的美味和熱量剛剛咽下,存儲了30年的白蘭地又開始沖刷舌頭。酒杯還沒放下,空下來的左手已經伸向了奶油夾心餅干。

    “你的胃口還真好。”

    餐桌對面的杰勒斯揉著眉角,對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他已經連吐槽的想法都沒了。

    任何智商、情商都在正常水準以上的人,在充分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都會產生和杰勒斯相同的想法。

    一個能把帶有“最後晚餐”性質的一頓飯吃得如此津津有味的家伙,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不是不知恐懼為何物的怪胎,就是反射弧長的叫人頭暈目眩,再不然就是破罐子破摔,刻意展現出所謂的“氣魄”,用不知死活來掩飾自己的內心。

    德基爾本來就無法歸類進“正常人”里面,有什麼偏離常識的舉動也不會叫人意外。縱然是戰斗在即,以“七宗罪”之“**”的實力,想必也沒什麼需要特別在意的。在足以碾壓一國全部軍力的力量面前,什麼樣的對手都不過是擋車之螳而已,無論他們擺出什麼樣嚇人的架勢,擬定出什麼樣的策略,最終都會成為被車輪碾碎的螳螂。

    這本應是絕對的定律,就像一加一等于二,熟透的果實會落到地面,水總是從高處流向低處一樣,是世間的法則。然而如今,不會改變的“絕對”被動搖了。

    七宗罪之一,貪婪的格利特被消滅了。

    能產生億萬分身,甚至可以用無窮無盡的數量淹沒整個世界,本體卻藏在人類無法觸及的狄拉克之海彼岸如此強大的格利特被打敗了。

    你到底了不了解事態?

    好幾次杰勒斯都想拍案而起,對德基爾如此吐槽。可每次想想就算自己說了,眼前的吃貨還是會一臉淡定的專注于消滅眼前的美食,他也只好繼續坐在椅子里運氣,等待著難熬的時間耗盡。

    不過,對面完全沒有在安靜中結束午餐的想法,杰勒斯的盤算注定要落空。

    “進食可是生存的基本保障啊,把進食當成還活著的象征也不為過,就算明天就要上斷頭台,也不應該浪費今日的一頓豐盛菜肴。”

    突如其來的豁達話語讓杰勒斯有些措手不及,隨即開始擔心起德基爾的精神狀態,琢磨著眼前的吃貨是不是吃多了?撐糊涂了?好好的怎麼給自己樹flag了?

    “別擺出那麼嚇人的表情,會影響別人食欲。”

    “重點不是這個吧?!”

    杰勒斯差點怒而掀桌,幸好德基爾動作夠快,差點糟蹋了陳年好酒。

    “冷靜一點。不就是格利特被打敗了,至于慌成這樣嗎?”

    “你到底搞沒搞清楚狀況!不是別的什麼人被干掉了,是格利特被干掉了!”

    “有區別嗎?”

    悠哉悠哉地續杯,德基爾以近乎令人心寒的平淡語調說到︰

    “對我們和那位大人來說,格利特或者別的誰死了,有什麼差別麼?”

    “……”

    答案當然是沒有。

    李林自不必說,就算是同為七宗罪,也沒有誰因此感到憤怒和悲傷。感想或許有一些,無非也是針對事態發展本身的焦慮,對于格利特的死亡,誰也不會產生能夠被稱之為“感情”的反應與感想。

    “我說杰勒斯吶,你覺得我們是什麼?人類嗎?怪物嗎?神之使徒的尖兵嗎?都不是哦,我們只是被交托了任務,賦予能力去執行任務的系統之一。只是為了執行任務而運轉的系統裝置卻被冠以人類的罪惡之名,還被賦予了知性和感性,然後像等待處刑的隊列一樣挨個上去……這可不像主張效率至上的那位會做出來的行為,之所以會干這種看上去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你覺得是為什麼呢?聰明的杰勒斯?”

    “為了獲得更多的參照比對數據。”

    毫無躊躇的正確解答。

    人類和機器對抗的話,只能促成**和謀略的成長,這樣或許可以得到一騎當千的強者,卻無法保證可以制造出需要的“勇者”。

    要想得到理想中的“勇者”,還是必須讓其和持有人性的對手對抗才行。

    “沒錯啊,是為了獲取數據。雖然並非真正的人格,但只要有知性存在,虛擬人格也可以派上用場,成為重要的試煉。于是那位大人根據自己對人性的觀察和理解,創造了我們。一方面分擔部分工作,主要則是為了促成小少爺的成長我們七宗罪就是這樣的存在。要不然,我們就不會是七宗罪,而應該是六波羅密才對。誰讓那位大人認知的人性只有惡呢。”

    “事到如今才對這一點感到不滿嗎?”

    “才不呢。我可不會像沃爾格雷沃那樣糾結真物、偽物中無法自拔,就算偽物超過真物,依然還是偽物。虛假的生命不會因為偏執的認定而成為真實,無論如何也不會。不過嘛……就算是虛假的生命,依然還是生命,僅僅因為一個虛假的標簽就放棄享受生命,人生也未免太苦短了。”

    我思,故我在。

    存在,即合理。

    正因為活著才會有**的存在,沒有什麼比丑陋又美麗的**更能作為生命存在的證據。

    哪怕那個生命並不真實。

    “我可沒想過你是一名存在主義者呢,我原本以為你會盡可能以延長壽命為前提行動的。”

    重新坐回座位,杰勒斯嘆息般的說著。

    對同類的感嘆,德基爾搖了搖頭。

    “像那位大人那樣永存不滅,卻無法感受到他人的善意和溫暖,這樣的人生也太痛苦了。”

    整理著餐具,與之前的輕浮態度全然迥異的低沉話語在空中飄蕩。

    “我不會放水的,一定會掙扎到最後一刻的。”

    “我會全程見證,不論你還是小少爺,最後時刻的樣子以等待處刑隊列的後位者身份。”

    失去溫度的事務性回答傳來,對德基爾來說,這已經很足夠了。

    無論勝敗,無論難看抑或美麗,只要能留下曾經存在的痕跡,留在別人的記憶之中,縱然依舊是虛假的生命,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6 07:19
14.制止導彈之日(十)

    政治學中有被稱為“政治力學”的學科存在。在亞爾夫海姆的大學里,還有專門介紹這門新興學科的專業書籍。

    簡單來說,這是一種用分析物理法則一樣去分析政治行為和原理的學說,認為經典物理學的規則在政治運作中同樣適用。

    先不說這種想法究竟是如同力學三大定律一樣的重大發現,還是像芝加哥經濟學派一樣的逆天腦洞。至少此時此刻的羅蘭正切身感受著來自各個方面的作用力。

    擺在他面前的文件是幾份天晶的存儲清單,隸屬不同部門的花押在昏暗光線的照明下格外扎眼。

    “這就是陸軍、海軍還有地方民政部門手頭上全部的賬簿外存儲了他們是這麼說的。”

    吐出竭盡所能的諷刺,法芙娜將手中的清單放回原位,眉梢微微抽搐著。

    就像燃油存儲時,油罐底部的油無法抽干,但如果把這些底部存油設法取出集中起來,依然是一筆可觀的“簿外油”一樣。查理曼各軍兵種及部門也有一大批各種理由不存在賬面上的簿外存儲。從管理層面來說這屬于眼開眼閉的灰色地帶,就算有文官不開眼要查賬,軍方一句“軍事機密”就能把文官們打發回老家去,要是還有人不識趣,那就可能有喊著“七生報國”、“尊王討奸”的大兵上門來“天誅國賊”了。

    羅蘭對軍方私下隱瞞戰備存儲真實數據多少有點數,這倒不是說查理曼陸海軍保密防諜工作做得不好,只是他們防範的對象從來都是自己人。比如瓜島那個無底洞,海軍就把現場情報捂得嚴嚴實實,拍著胸脯保證島上鬼畜就2、3000人,其中還有非戰斗人員。結果陸軍上去一看,尖耳朵鬼畜足足近7000不說,還各種輕重武器一應俱全,蹲在工事里等著查理曼大爺來送人頭。氣得陸軍大臣在聯席會議上指著一票海軍高官大罵“軍人的不是”、“戰術的不懂”、“海軍馬鹿都是非國民”。

    不管怎麼說,軍方對自己人的保密工作還是做得非常徹底的。至于保密工作是否對亞爾夫海姆有效……反正每次查理曼軍隊蓋著“機密”戳子的文件還沒送到對應單位,史塔西就已經把內容完全相同的復寫版歸檔了。

    先不去管這些,這個數字背後隱藏的東西才是觸動法芙娜怒火的原因。

    誠然,戰局的壓力和王太子的協助命令式是促使軍方拿出壓箱寶的重要原因,但這批甚至比官方公布的標準存儲還高出好幾個基數的天晶絕不是短時間就能準備妥當的。這涉及到好幾個部門,還要專門規劃輸送和裝卸。之所以一下子就能到位,肯定是在命令書到位之前就已經在準備,而且還很清楚接手這批物資的對象會是誰。

    什麼為了國家,精誠團結,加班加點趕著送過來?只要他們不聲不響,這邊依然不會知道還有如此多的天晶存在,這批物資會繼續躺在倉庫里積灰塵。“不存在”的物資之所以現身了,只不過是因為一股稱之為“推卸責任”的平衡力開始運作而已。

    沒錯,陸軍上層根本打心底就不認為作戰能夠成功。只不過是在擺出盡了全力的姿態,提前制造失敗的藉口罷了。全部的魔法師和物資支援,都只是被利用來做出陸軍“已盡過全力”模樣的道具,為那些貴人逃脫追究責任所鋪設的後路罷了。

    “比起戰爭的勝負,區區平民、為什麼這家伙不尊敬我們?、平民怎麼能凌駕于貴族之上這些事情更加重要的多。”

    蜘蛛淡然諷刺著,旁人眼中看來簡直不可思議的事情,在長期接手不見光工作的她看來,也只不過是日常的鬧劇。

    “說到底,貴族這種存在,一代代積累下來,已經成了國家的病灶了。那些老爺、大人們,全都是病人,我說的不是生理層面,那幫人是一票精神層面都有病、腦子里都有坑的家伙啊。一個個都有著極度過剩且比玻璃還容易碎裂的自尊心,認定自己是非常了不起的存在,卻絕不會記住別人曾經施恩于自己。這幫小心眼的家伙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地接受一個平民少女指揮自己的現實呢?”

    財團帶來的技術革新和財富確實給查理曼帶來了巨大的變化,在擴張的過程中也干掉了不少看不清形勢的貴族,連帶著推動平民階層也有了進入政府機構的可能。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統治這個國家的,依然是以王族為中心,通過血緣、聯姻、利益鏈接起來的特權集團。所謂的變革,不過是將一部分跟不上時代的文官、魔法師貴族汰換成了軍事貴族。他們無法接受世界各個角落正開始萌發多種思想與多樣化價值觀的現實,也不可能察覺到時代的巨變,更不可能改變自己去適應時代的變化。

    所以,在當前局勢下,這些滿腦子都是嫉恨和明哲保身念頭的家伙,會做什麼樣的選擇,根本顯而易見。

    “正面面對亞爾夫海姆的怪物還好說,一想到背後還有這麼一群家伙在,那可真是會被惡心到的。”

    “不管怎麼說,他們能在這種關鍵時候送來這批資源,我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至于後面的”

    青白色的光芒閃過,縴細的手指抓起軍大衣披在肩上,威風凜凜的少女掀起野戰帳篷的門簾說到︰

    “等打完這一仗,我們有大把時間可以討論。”

    凝重的氣氛籠罩著整個野戰營地,身著不同制服的人們來回奔走,吆喝、咆哮不絕于耳,瑪那的閃光、機械運作的轟鳴不時打斷爭論,大量集結的交通工具爭分奪秒地趕往目的地,用最快的速度卸載完貨物後迅速趕往下一個地點,臨時被召集于此的人們正以混亂的秩序迎來決戰。

    似乎是發現羅蘭走出了帳篷,威廉範德蒙斯抓著一疊文件紙,邁著小碎步跑了過來。

    “……到目前為止已經進行了兩次測試,暫時還沒發現什麼問題。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再檢測一次,再怎麼說這也是用撿回來的殘骸拼湊出來的東西。僅僅兩次測試還是無法保證安全可靠。還有另一個連測試都沒做,只是用頭一次听到的理論臨時趕工出來的。安全保障方面實在是……”

    “反正只有一次射擊的機會,並不期望能重復利用,只要能飛行到目標上空就行了。”

    故意錯開視線不和德蒙斯技師混雜著嘆息和詰難的眼神相對,內心的自責卻依然躲不過去。

    自己的回答完全是強詞奪理。

    長官意志不應凌駕于技術工作流程。通俗的說,就是外行最好別去指導內行專家。

    這是普遍通用的道理,大量流血的技術發展史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然而實際操作起來,長官意志強行越過操作流程的案例總是屢見不鮮,個中原因自然是各種政治考量和戰略需求壓倒了科學理論和安全條例。

    這次似乎也不例外。

    但如今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就連一秒的悠哉空閑都不存在。什麼安安穩穩的進行安全性測試,從理論基礎到各部件運行、系統整合運行,實際開火實驗,器件調校……這種原本繞不開的工作想也別想了。敵人,還有背後盯著這邊等待著結果的人,不會寬容到給羅蘭留出這種時間。

    不是眾志成城奪取勝利,就是一起含笑升入英靈殿堂,擺在少年面前的道路只有這兩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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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