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末日之無人永生 作者: 新林中之馬 (連載中)

 
mk2258 2013-9-2 18:56:2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4 110283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0:32
第130節 逃避

    太陽斜斜地掛在西邊,微微地透出一點暖意,冬日里的江海,已經過了一年中最寒冷的那些日子。

    對于江海的幸存者來說,這或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消息,但對于林川來說,這卻沒有任何意義。

    他把手里的最後一根木頭扔到木柴堆上,習慣性地拍了拍手,然後把項春的尸體從藏匿的地方搬了出來,放在木柴堆上。

    因為澆了一些汽油,柴堆很快就被引燃,開始  啪啪地一邊發出聲響一邊燃燒著,油漆、混雜在家具里的塑料等等雜物燃燒時的臭味開始彌漫起來,而項春的尸體也開始在烈火中變形,慢慢散發出焦臭味來。

    林川站在火堆邊看著那個瘦瘦的身影逐漸被火舌吞沒,心里卻沒有多少恨意,有的只是一種揮之不去的強烈的失落感。

    真沒想到。

    當項春倒在地上求饒時,林川心里對他只有鄙夷,那時他認定了項春就是那種遇事膽小如鼠,做事百般推脫,有好處卻如狼似虎的人。

    基地里這樣的人很多,一直以來,最讓林川痛恨,最讓他感到無望的也是這種人。有時他忍不住會想,如果把這些人都丟出基地去,也許一切都會變得簡單起來。

    他所說的那一番話,多半也是說給這些人听的。

    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個誰都看不上眼的人,卻用自己的生命給了他最響亮的一個耳光。

    如果我提前告訴他我的計劃……

    他忍不住總是會這樣想,但也總是馬上就被他自己否定。

    如果提前告訴他,對他的懲罰根本就沒有了任何意義。

    李明峰他們對他的搶救根本就沒有能夠開始,他的身軀在那些尖刺上刺得非常深,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把他拉下來,一根鋼刺直接從他的嘴里刺入,帶著白色紅色的腦漿從腦後突出來,任何人都知道他已經死了。

    林川慢慢向他們走了過去。

    身後有無數的眼神在看著他,他能夠感覺得到。

    但他不知道這會為基地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他們會害怕,會憤恨,還是會有其他轉變?

    林川不得而知。

    他只是無法抑制自己精神上的疲憊。

    世界上最復雜的就是人心,他一直以為自己多少懂得一些,但現在看來,他其實什麼也不懂。

    陳劍還在試圖把項春的尸體從那些鋼刺上取下來,林川讓他站到一邊,伸手抓住他的脖頸,只是一下就把他拔了出來。

    鮮血濺了他們一身,許多血肉的碎片還留在那些鋼刺上,但林川已經拖著項春的尸體走了出去。

    “林川!”李明峰在身後叫道。

    “我去把他火化了。”林川轉過頭說道。“回來的時候我會把清單上的東西盡量找齊,這里,就拜托你們了。”

    李明峰的表情很奇怪,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林川沒有停留,一步步走了出去。

    濃烈的氣味終于把附近的怪物引了過來,一頭巨大的變異豬出現在林川的視野里,它的變異已經很厲害,四對一米多長的獠牙露在長嘴外面,身體表面也開始有了骨質的外皮,在那些沒有完全被覆蓋住的地方,是如鋼鐵一般堅硬的暗紅色肌肉。

    這是最難對付的怪物,但林川已經無法遏制內心深處的殺意。

    從看到項春死去的那一刻,它就在不斷地消磨著他的意志,不斷地在他心底累積著狂暴的破壞欲。

    “來吧。”他低聲地對著它吼道,隨手從路邊的欄桿上掰下一根鐵棍拿在手里,慢慢迎著它走了過去。

    ******

    林川已經外出了六個小時,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幾乎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他走了嗎?

    李明峰有些絕望地想著,林川走出基地的那一刻,每個人都從他身上感覺到了濃濃的陰郁。

    他對這一切都厭倦了嗎?他對這一切徹底失望了嗎?

    李明峰無法不這麼想,即便是他自己,也感到深深的倦意。

    末日帶來的改變是全方位的,許多人無法適應這樣的改變,無情地被淘汰,但那些適應了改變而活下來的人,他們的改變卻未必是良性的。

    一切都變得難以琢磨,即使簡單到只是想讓所有人都活下來這樣一個明確而又直接的目標,為了實現它也要付出極大的努力。

    當一切規則都失去了應有的力量,每個人都變得不可理喻,自私而又危險。

    李明峰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力不從心,他把一切都交給了周濤,然後便把自己關到了房間里,再也沒有出來。

    “李哥!”

    曾羽曾在外面敲門,但李明峰睡在床上沒有給他開門。

    他或許是來報告人們又有什麼不軌舉動,又或者,他只是來尋求安慰和排解。

    但我又去哪里尋求排解呢?

    李明峰第一次這樣想到。

    曾羽敲門敲了很久,終于失望地走開了。

    項春的死給了很多人精神上極大的震撼,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無比清晰地看到了他最後的表情和動作,曾羽受到的震撼或許比任何人都來得更加直接,更加深刻。

    即使是親手把他當做是竊賊活活打死,或許感覺也不會這麼糟糕,至少那樣做代表了正義和規則。

    但現在,曾羽卻只感到憋屈。

    林川到外面去了,李明峰把自己鎖在了房間里,曾羽卻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雖然沒有人說,但他感到許多人都在心里譴責著他。

    林川是個聖人,李明峰是個睿智果敢的領袖,人們不會因為發生這樣的事情而譴責他們。

    但總有人要出來負責。

    但那不該是我。

    他渾渾噩噩地在基地里游走著。

    我做錯什麼了?我抓住了一個賊,這難道是我的錯嗎?

    我只是在盡我的職責!

    難道錯的不是那些賊嗎?為什麼每個人都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就好像他是被我逼死的?

    決定明明是所有管委會成員一起下的,為什麼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我?

    我為了整個團隊盡心盡力,為什麼最後的結果卻是這樣的?

    他為什麼就不肯老老實實背上包走出去,為什麼就不肯接受自己應該承受的懲罰?

    為什麼要這麼瘋狂?

    一閉上眼楮,項春那惡毒的眼神就會一直瞪著他,讓他幾乎要尖叫出來。

    “曾隊!”一個聲音在叫他。

    他抬起頭,發現是那個曾經投靠了冷素安,後來又厚著臉皮回來的王勇,因為他曾是周濤團隊里的一員,他和他的弟弟王浩現在都是內衛的成員。

    “什麼事?”曾羽有些失魂落魄地問道。

    “心情不好?”王勇恬著臉湊了過來。“也難怪,誰能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他癟了癟嘴說道。“現在倒搞得像是我們內衛的錯!真是豈有此理!”

    曾羽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想再多也沒有用了,他倒是省事,一了百了。”王勇遞給曾羽一個水壺,曾羽嗅到了一陣酒香。“喝點吧?曾隊,熬過這段就好了。林隊長和你不是外人,他會明白你的!”

    “你從哪里搞來的?”曾羽有些驚喜地問道。他原本有些不待見王家兄弟,但王勇剛剛的話每一句都對他的胃口。

    “後勤那兒,都是自己人,偷偷搞點這種東西還不容易啊!”王勇神秘兮兮地笑道。“還有魚肉罐頭,瑪的,老子們的待遇還不如那些賊,說不過去啊!”

    曾羽半推半就地跟著他到了走廊的一個角落,一名內衛成員正在轉彎處放哨,看到曾羽他有些尷尬地立直了身體。

    “得了得了,給我們看好了,一會兒換你!”王勇打著圓場,曾羽對著他點點頭,伸手掀開了擋在面前的毯子。

    一個小小的死角里,坐著五六個內衛成員,用木箱搭成的桌子上放著四五盒已經打開的罐頭,看樣子他們正在等著王勇的酒。

    看到曾羽,有人緊張地站了起來,但王勇很快就打消了他們的顧慮。

    “今天曾隊心情不好,哥幾個都陪曾隊好好喝!今天咱們一醉解千愁!”

    心里有事,加上他們曲意逢迎,曾羽很快就喝高了。他本來酒量就不怎麼好,喝高了以後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大聲地罵著,鬧著,讓周圍的人都皺起了眉頭。

    整個基地都沒有多大空間,雖然這里已經是最僻靜的角落,但他這麼一鬧,想不被人發現都不行了。

    “王哥,這樣不行啊!”一名隊員悄悄對王勇說道。“要是讓那些瘟神知道了這個地方,哥幾個以後還怎麼玩啊?”

    “誰知道這小子酒品這麼不好。”王勇也皺了皺眉頭,他根本就看不上曾羽這個拿了雞毛當令箭的傻小子,只是今天發生的事情也讓他有點心虛。他看到曾羽在走廊里游蕩後一時起意想把曾羽這個林川和李明峰的死黨拉下水。

    好在那個項春也是個傻子,他說看到別人拿的時候,王勇的心瘋狂地跳了起來,生怕他把自己供出來。

    好在他已經死了。

    死的好啊!

    王勇這麼想到。

    加上把曾羽也拉進來,即便是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行為,多半也不會再追查下去。

    “要不弄個妞給他爽爽?拿XX堵住他這張嘴?”一個半醉的隊員嬉笑著說道。“這小子怕是精蟲上腦,控制不住了。”

    “是你小子XX癢了吧?”王勇笑罵道。這番話讓他很是心動,一頓酒恐怕很難坐實曾羽和他們的關系,但有其他關系就不一樣了。

    人生四大鐵里可沒有一起喝過酒這一條。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曾羽半醉半醒地看了看他們,不明究竟大聲地跟著笑了起來。

    “有個妞過去了。”站在門口的那個衛兵醉醺醺地問道。“要不要拉過來問問?”

    “新人還是老人?”王勇眯著一只眼問道。

    “看著像是個新人。”

    “那還問個屁!直接把她給我逮過來不就得了?等把哥幾個伺候爽了,剩下的東西都給她!”王勇大聲說道。“次奧,這些新來的都是賤人,就值這個價!”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0:32
第131節 變數

    在王勇為把曾羽拉下水而煞費苦心時,基地上層的另一側,冷素安和王源真、君有忌等人也在聚會,只不過他們面前只有冷素安珍藏的好茶,沒有下酒菜或是其他東西。

    以冷素安的人脈想要偷偷弄點吃的根本不是問題,但他不想在這樣的特殊時期給人任何把柄。

    “剛才我看到曾羽那傻小子了,哈哈。”王源真喝酒似地抓起面前的茶杯大喝了一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了?”冷素安不動聲色地問道。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那樣的事情,結果就徹底傻B了,失了魂似的在基地里夢游呢。”王源真笑道。

    “李明峰也慫了,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整個晚上了,不知道在搞什麼。”君有忌說道。

    “是在哭吧。”王源真笑著說道。

    冷素安笑著搖了搖頭,說這些話也就是能過過癮,對于改變現狀沒有任何幫助,他向來都不屑于做這樣的事情。

    “他們根本就不是當領導的料子,真以為當領導就是背著手走來走去罵罵人下下命令?”王源真很不屑地說道。“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遲早要惹出大亂子。”

    “李明峰不是號稱管理過一個難民營嗎?”柏迪在一旁低聲說道。

    “吹牛誰不會啊?”王源真搖著頭說道。“他以前是維和部隊的?那頂多也就是管管治安,民政上的事情怎麼可能讓他們插手?要我看,也就是在邊上看了點皮毛,結果就以為自己什麼都懂了。”

    “還是得冷哥來才行。”君有忌說道。

    冷素安笑著搖了搖頭,他急忙說道︰“冷哥,我可不是在拍你的馬屁,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到。基地里可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現在和以前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別。要不是那個林川……”他搖了搖頭。“……再怎麼也輪不到這幫草包來掌權。”

    “是我看走了眼,連累你們了。”冷素安說道。這一直是他的心病,如果當時能夠認識到林川真實的能力,他不會貿然出手,一切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依照林川的個性,冷素安或許早已經讓他成了基地里的頭號馬仔。

    “你可別這麼說!”幾個人都急忙說道。

    “要不是你當機立斷,哥幾個說不定早都掛了,哪兒還能在這兒坐著……”王源真說道。

    這話他說得一點兒也不違心,沒有看到林川展露能力的時候,他恨透了冷素安,在他看來,林川也就是能打一點,趁亂劫持了冷素安,逼著他下台。而冷素安為了自己的安全則出賣了大家。

    煽動鬧事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找機會把冷素安、楚中天和林川他們一起弄死,那樣身為基地三號人物的他就能順理成章地接掌基地的管理權。

    但看到林川殺死的那些怪物後,他才知道冷素安的決斷救了他們所有人一命,那個怪人不是人力所能對抗的。

    “誰能知道那個林川……”他們不約而同地搖著頭。

    任何不利條件都能憑借智慧和經驗解決,但林川那樣已經超脫了正常人理解範疇的怪胎,已經無法用常理來處理。

    “還是不用太心急。”冷素安對他們說道。“照他們這個搞法,我們遲早有出頭的日子,只要別被他們抓到把柄就行。”

    “我知道。”王源真點點頭。“只要根本問題不解決,也用不著我們干什麼了,基地的居民很快就會自發地把他們趕下來。”

    “關鍵是林川。”冷素安點到即止地說道。“要逐步改變他的看法,讓他感覺我們比現在這批人更可靠。我們不能有任何小動作,要讓李明峰他們自己走進死胡同去,而我們則是有能力解決問題,但卻被故意排擠在外的受害者。明白我的意思嗎?”

    幾個人都點了點頭。

    冒著被人懷疑的風險在這個時段把他們叫過來,冷素安當然不僅僅是要告訴他們這一點東西。

    人和人之間的交情必須要通過交流來維持,失去了掌控一切的權利後,他也只能靠時不時把他們聚在一起來加深彼此之間的關系。

    最近王源真的行動有些過火,君有忌又太求穩了,而柏迪則是有些脫隊的苗頭,所有人都必須要小心地敲打一下。

    冷素安很擅長在不經意的談話中實現這樣的目的,這才是他把他們找來的原因。

    幾個人一邊喝茶一邊聊著,冷素安不露聲色地掌控著談話的方向和程度,正當他準備結束今天的會面時,一個敲門聲打斷了他們。

    來人是以前的一名內衛成員,說得上是冷素安的心腹,他慌張地告訴了冷素安一個消息。

    就在半小時前,曾羽和幾名內衛酒後失德,**了一名路過的女子,因為女子大聲呼救,他們慌亂之下失手把她掐死了。

    王源真興奮地跳了起來。“天賜良機!真是天賜良機啊!”他失聲叫了出來。

    但冷素安的神色卻一點也不高興,他甚至有點惱怒,一切只要正常發展就能達到他的目的,而這樣過于激烈的事件反倒有可能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

    他最討厭的就是計劃外的突發事件。

    林川是一個講道理的超能力者,這對除了他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一個福音,冷素安會不惜一切代表來確保他永遠這麼講道理。但他和曾羽的關系有目共睹,這樣的事情會不會把他逼得走上了一條不講理的歪路上去?這種可能性讓冷素安甚至感到有些恐慌。

    另一方面,他不知道李明峰那個兵痞會不會失去理智。

    “確定有曾羽參與嗎?是誰下的手?”他再一次問道。

    “不知道具體是誰下的手,里面可能有五六個人。”來人慌張地說道。“但曾羽肯定在里面搞了,他們跑出來的時候他的褲子都還沒拉起來,很多人都看到了。”

    “很多人都看到了?”冷素安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那個女人叫得很大聲,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大概有三四十人出來看熱鬧。”

    “冷哥,這是他們自己送上來的機會啊!”王源真興奮地說道。“內衛都是他們自己的人,這事怎麼算也扯不到我們身上,不利用起來就太可惜了!”

    “誰都別攪進去!”冷素安猛地轉過頭來說道。“不想死的話,這件事我們幾個就當從來都沒有听過,一句話都不要說!即使是有人上門來找你們任何幫忙也堅決不能攪和進去!一定要置身事外!”

    “冷哥?”“冷指揮長?”

    “听我的沒有錯,你們馬上回自己的房間去,蒙頭睡覺!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冷素安幾乎是咆哮了起來。“馬上!”

    王源真他們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快步離開,來報信的人也慌了,忙著要走,冷素安卻拉住了他。

    “和曾羽一切出來的都有誰?你認識他們嗎?”他問道。

    “就認識一個王勇,不過其他人都臉熟,看到了就能認出來。”

    “找幾個信得過的人盯住他們,不用和他們接觸,就看他們都干什麼,找什麼人,有什麼人找他們。記下來就行,不用主動交給我,我會在合適的時候找你拿,這很重要你明白嗎?”冷素安嚴肅地對他說道。

    “指揮長,放心,交給我吧。”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0:33
第132節 遮掩

    李明峰的房門是被周濤和幾個內衛硬撞開的,他們把他從沉睡中直接揪了起來。

    李明峰很久沒有睡得這麼沉,他們的闖入讓他感覺像是做了一場惡夢。

    “怎麼了?”他迷迷糊糊地問道。“哪兒垮了?”

    “比那還要糟!”周濤關上了門,焦急地把衣服遞給他,低聲地告訴了他發生的事情。

    李明峰從床上摔了下來,下巴撞在水泥地面上擦破了一塊皮,但他已經顧不上這種小事了,慌慌張張地套上衣服,跟著周濤跑了出去。

    “那小子在哪兒?”他憤怒地問道。

    “會議室,其他幾個人也抓回來了。”周濤苦著臉答道。“都是內衛的人。”

    李明峰一腳踢開了會議室的門,老冷正看著犯事的幾個人。曾羽手足無措地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衣裳不整,李明峰火冒三丈地一腳把他踢倒。他不敢還手,低著頭護住要害,咬著牙讓李明峰踢著,老冷和周濤拼命地從背後把李明峰拖開了。

    王勇和其他七個人嚇得退到了會議室的邊上,李明峰終于停了手,他看了看那幾個人,心里一陣陣地發火。

    “把他們幾個分開,一個個審!不要讓他們有機會串供!”他對周濤說道。“不說實話的,打死算逑!”

    周濤馬上開門叫進來幾個手下,交代了幾句讓他們把人都拉了出去,只留下曾羽。

    “尸體怎麼辦?”他低聲問道。

    “陳劍那兒不是有臨時存放尸體的地方嗎?先把現場處理干淨,不能再把尸體留在原地了。”李明峰頭忽然疼得厲害,什麼都思考不了。“現場有什麼問題嗎?”他強忍著疼痛問道。

    “沒有,但我們去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看到發生了什麼。”周濤答道。他剛剛看過那個地方,大約四五個平米大,是用箱子隔出來的一個隱秘的小房間,門口用一塊厚毯子擋著。尸體就遺棄在地板上,衣服全被扯爛了,脖子上有一條明顯的掐痕。旁邊倒著幾個木箱,還有吃剩的罐頭和潑在地上的酒。

    即使沒有辦過這樣的案子,周濤也能推斷出當時的情景︰曾羽他們在里面喝酒,可能是酒醉後失去了控制,把路過的女子拖進去實施了強奸,為了讓受害人不再求救,他們其中一個人掐住了她的脖子,致其死亡。

    凶手可以通過對比死者脖頸上的淤痕來確定,找出凶手不是問題,但讓人為難的是,如何把這件事情平息下去?

    白天剛剛發生過那樣的事情,整個基地就像是一個干燥的火藥桶,根本容不得半點火星。

    犯事的都是內衛成員,即使不算曾羽,有幾個人和他的關系也非常好,人們很容易就能把這件事聯系到徇私舞弊上去。

    如果他們出了事之後不要慌亂,把事情遮蓋起來,哪怕是藏著尸體過後處理,事情也許還不會那麼難收拾。但他們偏偏慌了,掀開毯子跑了,把一個沒有任何保護的現場留給了那些听到呼救聲爬起來的人們。

    在他知道怎麼回事,並且安排人把那里封鎖起來以前,至少有十幾個人親眼看到了尸體,親眼看到了他們藏在那個小隔間里的食物和酒,這件事至少已經在附近的四個房間流傳開來,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會少于六十個。等到明天早上,整個基地都會知道這件事情。

    怎麼辦?

    周濤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但他知道在末日前曾經有個地方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事情的性質甚至遠沒有這麼嚴重,卻引發了上千群眾的群體性事件,縣政府都差一點被人燒了。

    他腦海中想象著即將發生的事情,他們將面對上千憤怒的群眾,只要有一個人高喊一聲,人們就會涌上來把他們撕成碎片。

    這樣的想象讓周濤感到頭疼得像是要裂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老冷!”李明峰用力按著太陽穴,好讓自己的頭不那麼疼。“你去把戰斗部隊的人全部叫起來,發槍給他們,但不要引起恐慌。從現在開始,基地無限期實施戒嚴,任何人不允許在基地里走動,更不允許任何人亂傳消息——軍火庫要專門安排一個組守,另外安排一個組去盯著冷素安那些人。”

    老冷點點頭走了出去,周濤終于心定了一些。

    “受害者是什麼人?”李明峰突然問道。“有沒有家屬?”

    “還不知道,只知道應該是個新人。”周濤答道。“事情發生得太快,我只來得及封鎖現場,把他們抓回來。”

    “得馬上弄清楚她的身份!”李明峰點了點頭。“等老冷的人上來,換戰斗部隊的人去看守和審問王勇他們,你帶內衛的人到下層去維持秩序。把劉斌他們幾個叫來,讓他們辨認尸體,看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有家屬,要馬上控制起來。”

    曾羽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听著他們一件件安排應急的事項,心里十分痛苦。

    他的腦袋直到現在還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只記得自己和王勇他們在喝酒,然後一個暖暖的東西被硬塞到了自己的懷里。

    他從來沒有談過女朋友,更不要說接觸女性的軀體,在酒精的麻醉和王勇等人的慫恿下,他本能地對她做了一些事情。

    那個女人掙扎過嗎?

    他已經無法回想起來,但他依稀記得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腳,他記得王勇好像罵了她,還打了她,而他則只顧著發泄壓抑在身體里的欲望。

    她似乎開始尖叫,這讓他感到很煩躁,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伸手去掐她的脖子,只記得那個女人突然就不再動彈了,那時他突然清醒過來,王勇臉色蒼白地看著他,告訴他那個女人死了。

    有個人突然驚惶地跑了出去,于是他們也慌亂地跟著跑了,但基地就這麼大一點地方,他們又能躲到什麼地方去呢?

    他甚至沒法想起那個女人的樣子,無論他怎麼拼命回想,也只能記起她被推入他懷中時,那柔軟溫暖的感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搞成這樣!你給我詳詳細細地說一遍!”李明峰的聲音把他從回憶中喚醒,他卻只能對李明峰搖搖頭。

    “李哥……我,我不記得了。”這樣的回答讓李明峰站起來又給了他一腳,他坐倒在地上,不知為什麼,這一刻他既不感到驚慌也不痛苦,唯一有的,是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一切就好像是一個夢,一個酒醉後荒誕的夢。

    受害者的身份很快就確定了,她叫張瑜,只有二十歲,七天前來的基地,因為懂一點醫療常識,隔離期過後被安排在醫療部門幫忙。事發的時候,她下了班正準備回到宿舍去。

    她沒有親人,但和她一起被救的那個年輕男子衛寧很可能是她的男朋友,劉斌曾經看到兩人在食堂里一起吃飯,相互之間很親密。

    “不管是不是,先控制起來再說。”李明峰疲憊地說道。

    審訊的結果讓他越發難以做出決定,八個人的供詞完全一致,他們承認把曾羽灌醉,也承認是他們抓住了那個女孩,並且把她扒光了塞到曾羽懷里,幫助曾羽對她實施了強奸。但他們都說是曾羽掐死了那個女孩,即使是李明峰後來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暴打了其中的好幾個人,他們的供詞還是一樣的——是曾羽殺了那個女孩。

    “指痕的結果出來了嗎?”看到陳劍走進來,他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的站了起來。

    陳劍無言的遞給他一張紙,上面是之前用油墨拓下來的巴掌印,那張紙的右下角用鉛筆輕輕寫著兩個小字。

    “曾羽。”

    李明峰回過頭,曾羽還是呆呆的坐在角落里,臉上是茫然的表情。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林川回來了嗎?”他對周圍的人問道。

    他們搖了搖頭。

    應該怎麼辦呢?

    偷盜者驅逐,那強奸殺人者又該如何呢?

    李明峰看著曾羽,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公事公辦這樣的話來。

    大義滅親的人或許有,但他不是。

    “那個叫王勇的,他有老婆孩子是吧?”他突然抬起頭問道。

    周濤點了點頭。

    “都叫什麼名字?其他七個人呢?是單身還是拖家帶口的?”李明峰繼續問道。

    “他們都是自己人……”周濤低聲地說道,李明峰用滿是血絲的眼楮瞪著他,讓他馬上明白了他想干什麼。

    “他們不是……如果他們是自己人,就不會引誘曾羽去犯這樣的錯誤……錯的本來就是他們。”李明峰一字一句地說道。“曾羽的事情只是一個事故,一個因為他們犯錯在先而引發的事故。”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0:34
第133節 困惑

    這頭變異豬已經同以往的那些完全不同,那些猙獰的骨板讓它看上去就像是從遠古迷霧中走來的怪物。

    林川小心地與它周旋著,發現它的敏捷性和力量都要強得多。他嘗試著在它身上制造傷口,但鋼管刺不穿它的耳骨,更無法穿透它的肌肉和那些骨質厚皮。

    也許唯一能夠奏效的手段是攻擊它的眼球。

    在它又一次撲空後,林川跳到它腦袋上,一手抓住它的眼角,另一只手握著鋼管狠狠地刺了進去。

    這已經是他對付大型怪物時的絕招,大部分怪物都對這樣的攻擊毫無辦法,它們的四肢無法用來驅趕站在自己腦袋上的可惡人類,只能通過猛烈的晃動來驅趕林川。但他並不需要很長時間,只要能夠在怪物腦袋上停留一秒,找到一個足以借力的地方,他便能夠輕松地完成刺入——攪動——離開這樣簡單而又有效的攻擊。

    沒有什麼怪物能夠承受來自大腦的打擊,當林川手中的鋼管沿著眼球後方那個空洞刺入大腦時,便已經宣告了它們的死亡。

    但這一次他沒有成功,變異豬瘋狂地扭動起來,它眼球後方的結構要比其他怪物堅硬得多,林川感到手中的鋼管已經有些變形,卻沒能突破那些障礙刺入它的大腦。破損的眼球中四散飛濺而出的粘稠液體淋了林川一身,他發覺自己在它瘋狂地甩動中很難保持平衡,于是放開雙手,準備順勢跳到路邊的房頂上。

    一個觸手一般的東西突然卷住了他的左腳,林川此時身體已經完全失去了著力點,措不及防之下,被它卷著向下甩去。

    密集的白色獠牙撲面而來,林川在半空中拼命抓住離自己最近的那一根獠牙,用力把自己推開,但巨大的慣性仍然把他的身體拋向那些可怕的凶器。一陣劇痛從身體下方傳來,他感到自己的腹部已經被另一根尖銳的獠牙劃破。

    觸手一般的東西又卷了上來,這一次兩條觸手分別纏住了他的雙腿,把他用力向變異豬的嘴里拖。林川死死地抓著那根獠牙,維持著身體的平衡,一陣陣劇痛持續不斷地傳來,腹部的傷口在拉扯下變得越來越大,變異豬這時仍然在甩動著腦袋,林川感到自己的腸子在持續不斷的瘋狂甩動中正要慢慢流出來。

    這樣的痛苦讓林川如同野獸一樣吼叫了起來,他一面死死地抓著,一面低頭看去,發現纏住自己的是兩條舌頭一樣的東西,他強忍著痛苦想要踢開它們,但它們卻靈活得不像樣,死死地纏住他不放,一面還慢慢地向上移動著,幾乎已經裹住了他的大腿。

    “要死在這里了?”林川感到自己的力量正隨著不斷失血而慢慢衰弱,那兩條舌頭正把他一點點向那張布滿了獠牙的巨口中拉去。變異豬已經停止了甩頭,林川看到它眼中充滿著暴虐、瘋狂和貪婪。

    “怎麼辦?”林川把那些虛弱的恐慌從腦海中拋開,努力思考著殺死它的辦法。

    赤手空拳沒有辦法殺死它,但唯一能夠使用的武器正插在它的眼眶里,距離超過了兩米。

    “拿不到了。”林川很快判斷出了當前的形勢,除非他能把身體拉長或者是把纏在腳上的舌頭弄斷,否則他根本就不可能拿到那根鋼管。

    他再一次低頭看了看腳下的那張巨口,終于下了決心。

    “拼了!”他對自己說道。

    下一個瞬間,他突然放開了雙手,如同毒蛇一般的長舌把他往巨嘴里拖去,他在空中竭力保持著平衡,雙腳剛剛落在嘴里,他便抓起長舌往旁邊的利齒上用力一推。

    變異豬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林川的力量讓它的長舌如同被刀切開一樣斷開,這讓他終于恢復了自由。

    變異豬不管不顧猛地咬下來,林川蜷起身體鑽到它的舌根下面,周圍那些巨齒不斷猛烈地上下踫撞著,殘留的舌頭試圖把林川頂到獠牙下面,卻被他再一次抓住送到了利齒之間。

    又一陣哀嚎,林川趁這個時候終于從它的嘴里逃了出去。

    巨豬再一次向他猛沖過來,身受重傷並且耗盡幾乎所有能量的林川已經無法像開始時那樣靈活地躲開它的撞擊,只是盡可能地避開了那些獠牙,一陣巨力傳來,他便飛了起來,重重地摔進後面的一幢房子里。

    “尼瑪!”林川忍不住罵道。巨豬毫不停頓地向他沖來,他掙扎著站起來,險而又險地在它沖過來之前撲到旁邊,然後用最後的力氣連滾帶爬地一直爬進最里面的房間里。

    巨豬還在外面拆著房子,但他已經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腹部的傷口已經被徹底撕開,腸子在剛剛的滾動中從腹腔里掉了出來,血淋淋地落在地上,傷口已經開始變得麻木,大概是失血過多,林川的腦子開始變得遲緩起來。

    他睡在地上,慢慢地喘著氣。

    “隨便你了。”他對那頭孜孜不倦進行著拆房工作的巨豬說道。

    它每一次撞擊的聲音都更近,林川感覺它馬上就要沖破那道隔牆。

    就在這時,這幢七層高的樓房終于失去平衡倒了下來,把林川和那頭巨豬一起埋在里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川終于又恢復了意識,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傷口已經完全愈合,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林川一邊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邊大笑了起來。

    “哈哈,這都不死。”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卻慢慢地流了出來。

    無論他再怎麼否認,再怎麼逃避,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已經完完全全不是人類了。

    他不知道自己和那些變異人有什麼區別,也許他們唯一的不同在于,林川變異得更加隱秘。

    他在廢墟里躺了很久,直到饑餓驅使他不得不開始行動。

    巨豬留下一個碩大的空洞離開了,黑暗中,林川看到幾頭變異人在徘徊,他毫不猶豫地撲過去殺死它們,吸光了它們身體里屬于人類的那一點點精華。

    “不夠啊,還遠遠不夠啊!”一個聲音在內心深處狂吼著,經歷了一次危機之後,身體中殺戮的欲望似乎變得更加狂躁。“血,更多的血!”

    他失望地把手里的尸體拋下,隨著變異程度的加深,每頭變異人體內能夠供給他能量的部分變得越來越少,他拼命地吸光它們散發著惡臭的血液,卻只能獲得微不足道的補給。他無法不懷念當初殺死的那兩個人,他們體內所擁有的是純粹而又充滿能量的血,甜美,甘醇,而且易得。

    為什麼不呢?

    那個聲音再次說道。

    你為他們付出了那麼多,他們理應付出代價!

    只不過是一點血而已。

    一點血而已……

    他不知不覺走到了地鐵隧道口,微風帶著人類生活的氣息從洞口迎面而來,終于讓他清醒了過來。

    看著那個黑漆漆的洞口,他再一次遲疑了。

    我真的還能夠控制自己嗎?

    一頭巨獸在身後某個地方嚎叫著,他回過頭,看著那一望無際的鋼鐵森林,心中前所未有的迷惘。

    我究竟是什麼?

    人,還是怪物?

    我應該生活在什麼地方?

    隧洞里是無窮無盡的困難和問題,而隧洞外則是永無止境的孤寂。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讓他久久不能做出決定。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0:35
第134節 自責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李明峰冷漠地說道。“你最好是考慮清楚了再回答。”

    為了讓曾羽從泥潭中抽出身來,他已經顧不了其他了,把曾羽摘出來不僅僅是救他一個人,也是把整個團隊從困頓中拯救出來,在這種考量下,必須把王勇和其他七個參與者拋出來作為目標。

    王勇絕望地看著李明峰。

    他是跟著周濤加入的團隊的,並且曾經投靠過冷素安,對于許多李明峰真正的鐵桿來說,他充其量只能說是偽軍。

    負責看管和審訊他們的戰斗部隊中,許多人都一致認為他是受人指使故意設下圈套讓曾羽中招,很多人甚至毫不猶豫地認定是他殺了那個女孩然後栽贓給曾羽。

    過去的兩個小時里,他已經遭受了四次毒打,雖然臉上一點傷也看不出來,但他相信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了。

    這讓他只能像抓救命稻草一樣地去抓住李明峰給出的機會。

    “你會讓我活著?”他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李明峰。

    “只要你把一切攬在自己身上。”李明峰點點頭。“基地里沒有死刑,只會把你們驅逐出去。我會給你們足夠的食物,並且每個禮拜給你們送一次補給。”

    “我怎麼知道你會遵守承諾?”

    李明峰憤怒了起來。“如果不是你們,根本就不會出事!你覺得冤枉你了?即便是沒有曾羽的事情,按照你們的罪狀也肯定是驅逐,你覺得我給的條件還不夠好?”李明峰說道。“我有很多種辦法泡制你們,看在曾經一起冒過險的份上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覺得有資格討價還價?”

    “不是!不是!”王勇慌張地搖著頭。

    “你還有老婆孩子,還有弟弟弟媳,考慮清楚。”李明峰繼續說道。“曾羽如果出事,你們一家人都要陪葬,我說到做到。”

    “我願意,我願意!”王勇終于叫了出來,其實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根本就沒有資格擔心李明峰事後翻臉。

    李明峰陰沉的臉上終于平靜了一些,他走出臨時充當審訊室的房間,看到周濤正好走了過來。

    “其他幾個人都點頭了,王勇他……”周濤低聲說道。

    “他願意把罪名全部都攬下來。”李明峰說道。

    周濤松了一口氣,李明峰和他商量了一下怎麼統一口徑,隨後把涉案的人員重新集結到了會議室里。

    曾羽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李明峰走過去踢了他一腳,他才緩過神來。

    “王勇,知道該怎麼說了?”他轉過頭對王勇問道。

    “知道,知道了。”王勇面色慘白地點點頭。“是我硬拉曾羽去喝酒的,把他灌醉以後,也是我見色起意做了那件事,然後又下手弄死了那個女孩。”他認命地閉上了眼楮,背書似的說道。“因為害怕,所以我把曾羽的褲子脫了,想要栽贓給他,結果曾羽中途醒過來,我栽贓就沒有成功。”

    “他沒有踫那個女孩?”李明峰問道。

    “沒有。”王勇干脆地說道,既然已經把所有罪責都背下,他也不想再拉人下水了。“其他人也沒有,只是我一個人。”

    “他們為什麼沒有阻止你?”

    “大家都喝醉了,只有我一個人還清醒。”王勇繼續答道。

    “酒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是我從後勤部門偷出來的,其他東西也是。”

    “其他人知道嗎?”

    “不知道,都是我一個人干的。”

    “這樣說就過火了,沒有人會相信。”李明峰搖了搖頭。“其他人知道,而且也參與了偷盜。”

    這八個人都必須驅逐出去,不能留在基地里。

    他環視著他們,每個人的表情各異,但都低頭認命了。

    “曾羽為什麼會和你們一起喝酒?”李明峰最後問道,這是整個故事最關鍵的地方,也是最難解釋,最難把曾羽摘出去的地方。如果曾羽事先知道他們的行為,那就是嚴重的瀆職,但他如果不知道,為什麼又會和他們攪在一起?

    “他事先不知道是酒,他以為只是飲料。”王勇按照之前李明峰交代的內容說道。“我們因為白天的事情害怕自己的事情也被人發現,所以想把他拉下馬,故意把酒精摻雜在飲料里給他喝。”

    這其實很接近真相,只是隱去了一些東西。

    “他為什麼會和你們一起吃東西,他不知道是贓物嗎?”李明峰追問道。

    “我們都是內衛的人,死皮賴臉地硬拉他,他不好拒絕。”王勇答道。“我們告訴他那些東西都是前段時間加班的獎勵,他一時大意就相信了我們。”

    李明峰滿意地點了點頭。“都清楚了?”他問道。

    除了曾羽之外,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能不能活下去,會不會影響到其他人,就看你們明天的表現了。”李明峰冷漠地說道。“都是兄弟,我不想下狠手,你們好自為之。”

    他讓戰斗部隊的人進來重新把他們分散開關押。

    “告訴弟兄們,別再打了。”他像是不經意地說道,戰士們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會議室里只剩下了他和曾羽。

    他關上了門。

    “人是我殺的。”曾羽突然低聲說道。

    “我知道。”李明峰答道。“指痕是你的。”

    “那你為什麼……”曾羽激動地問道,但他沒有能夠質問下去,因為李明峰已經抓住了他的衣領。

    “現在你清醒了?恩?你知道錯了?恩!”他生氣地問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

    “我自己的責任我自己扛,我不要別人……”曾羽的話沒有說完臉上就挨了一拳。

    “你以為這樣就坦蕩了?心里就好過了?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李明峰重重地把他推開。“這根本就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你已經連累了其他人!拜托你成熟一點,理智一點!要是你真的悔悟了,就老老實實按照剛才的說法把這件事平息下去,然後在以後彌補你的過錯!現在是末世,你要是真的想贖罪,會有很多機會,沒必要在這種時候連累大家一起死!”

    曾羽沉默著沒有回答,許久之後才點了點頭。

    李明峰走了出去,現在還有兩個問題︰那個女孩的男友和那些目擊者,他決定在天亮前把所有事情都了結掉。

    曾羽一個人在會議室里坐著,很久以後才站起來,慢慢走了出去。

    李明峰忘記讓人看住他,于是沒有人阻止他。

    他茫然地在基地里游走著,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不知渾渾噩噩過了多久,他終于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曾羽?你怎麼了?”林川皺著眉頭問道,基地里一副高度戒備的景象,但卻沒有人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所有被他問道的人都說讓他去找李隊長。

    “林哥……”曾羽心情復雜地看著他,鼻子酸酸的,不知道是不是該把所有一切都告訴他。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0:35
第135節 分歧

    李明峰匆匆趕來,但他推開門時,看到的卻是曾羽淚流滿面,林川臉色陰沉的景象。

    “林川……”李明峰想要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自己怎麼想?”林川對曾羽問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曾羽搖搖頭說道。

    “林川,這件事不是曾羽的責任,都是因為王勇他們……”李明峰說道。

    林川卻打斷了他的話︰“李哥,我不反對你的處置方法,但我想先當面去問問王勇。”

    沒等李明峰表示意見,他已經走了出去。

    李明峰從他的聲音里听不出贊同或是反對,只好跟了上去。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林川坐在桌子對面平靜地問道。

    但即便是這樣,他的聲音也讓王勇感到恐懼,他感到自己的牙齒在打顫,頭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為什麼?”林川再一次問道。“內衛的待遇已經算是最好的,在基地中也是受人敬畏的崗位,為什麼你們還不滿足?那些新來的偷東西吃我還可以理解,但你們為什麼也要這麼做?”

    房間里安靜得能夠听到王勇上下牙齒踫撞時發出的響聲,李明峰想要做點什麼,林川卻站了起來。

    “曾羽說他接受你的邀約時並不認為這是一種犯罪,他當時認為身為管理者理應比別人享有特權,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李明峰從他臉上看到了深深的疲倦和失望。

    “林川……”他再一次說道,但這樣尖銳的問題就連他也難以回答。

    單純是貪欲嗎?

    李明峰覺得不是,或許他們只是因為身為特權階層的一員而覺得自己應該要高人一等,理應凌駕于基地的規則之上。

    所以那些新來的偷食物是犯罪,而他們則不是。

    事實上,即便是他自己,在林川問出這個問題前多多少少也有這樣的想法。

    自己人是應該不同的。

    但這在末日前本就是社會的常態,本身就是一種社會大眾都認可的潛規則,在林川提出這個問題前,他並沒有覺得不妥。

    如果他只是基地的普通一員,或許他也會因此而感到憤憤不平,甚至于義憤填膺,但因為他是管理者的一員,他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王勇還是沒有勇氣做出任何回答,林川嘆了一口氣,拉開門走了出去。

    “林川,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李明峰追出去問道。

    他有些心虛,但更多的卻是惱怒。

    林川在道德上總是高人一等,他總是把那些人們默認的潛規則血淋淋地撕開,讓他們不得不承認那是錯的。

    或許身為超人的他會因為這樣做而獲得極大的滿足,身為超人也讓人們對他無從反駁,但對于李明峰這樣的平凡人類來說,潛規則本身就是他人生觀和處事原則的一部分,當它們遭到林川粗暴的踐踏,他很難不因此而產生抵觸和怨恨。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不可能像你那麼高尚。

    他很想就這麼對林川說。

    林川卻嘆了一口氣。

    “李哥,你覺得累嗎?”他問道。

    李明峰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我想去找冷素安談談。”林川說道。

    “為什麼?”李明峰馬上問道,他明白林川的意思,因此而感到遭受了極大的侮辱。“沒有這個必要。”他壓抑著內心的不滿說道。“這件事情我會擺平的。”

    “你別生氣,李哥,不是因為這件事。”林川此時卻平靜了下來。“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他盡可能用平緩的語氣說道。“我也不想承認,但現在基地里的混亂已經很清楚了,憑我們倆加上那些兄弟,沒有能力把基地管好。”

    “林川!你不相信我?”

    “不是。”林川馬上搖了搖頭。“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曾羽也是,我從來也沒有懷疑過你們,從來也不想對你們隱瞞什麼,但這不是信任的問題。”

    李明峰的臉漲得通紅,林川把自己的語氣放緩,繼續說道︰“如果不是末日,我們可以在錯誤中吸取經驗,可以慢慢學習,任何代價都可以當做是交學費,無所謂。”他真誠地看著李明峰,試圖說服他。“但基地里已經是江海僅有的幸存者了,現在我們沒有這個資本去承受任何失敗,我們也沒有資格去讓別人為我們的成長買單。”

    “那你也不能去找冷素安!”李明峰忍不住大聲說道。他無法忘記冷素安對他說過的話,更無法忘記當他身處困境時他們冷嘲熱諷的目光。他不是不能接受失敗,但他死也不願意對那幫人承認自己的失敗。

    “你還有更好的人選嗎?不可能讓新人來挑大梁,而冷素安和他以前的團隊已經證明過自己,也更容易被人們接受。”林川試圖讓李明峰冷靜下來。“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真正掌握管理權,戰斗部隊和內衛還是由你來……”

    “我干不了!”李明峰怒氣沖沖地打斷了他的話。“你找別人吧。”他頭也不回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林川被他撂在原地,周圍的戰斗隊員們擔憂地看著他們,林川沉默地站了一會兒,慢慢地走向了冷素安的房間。

    如同他預料的那樣,冷素安那間房里一個人都還沒有睡。

    林川讓和他同一間房的人出去,然後坐了下來。

    冷素安坐到了他對面的床上。

    “剛才我和李哥吵了一架。”林川突然說道。

    冷素安微微地皺了皺眉,沉默地听著他的話。

    “他無法接受由你重新管理基地的日常事務。”林川問道。“我沒有辦法說服他,你有辦法嗎?”

    冷素安愕然地看著他,他無數次地設想過林川和李明峰來求他時的情形,也曾經預測過他們會在壓力面前爭吵,但林川這樣的表現卻出乎他的預料,這種做事的風格讓他很不習慣。

    “你有辦法嗎?”林川再一次問道。

    “目前或許誰也沒有辦法說服他。”冷素安很快鎮定下來。“但時間會平復一切,我會在每一項工作中都注意尊重他的權威和意見,放低姿態,也會讓手下的人這樣做。他不是不講理的人,不久以後他就會接受的。”

    “時間……也許吧。”林川嘆了一口氣,隨後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當前的難題。“今晚發生的事情,你有什麼辦法嗎?”他問道。

    他沒有問冷素安是不是知道這件事,冷素安也沒有回避,馬上問道︰“李哥他本來想怎麼做?公審嗎?”

    這個稱呼讓林川有些不習慣,但他沒有糾結于此,而是點了點頭。

    “這是很不明智的做法。”冷素安隨即說道。“或許李哥認為這樣做才能平息居民們心中的疑慮和不滿,但事實上,他根本不用考慮這麼多。”

    林川露出了懷疑的神情,于是冷素安馬上解釋了起來。

    “在這樣的末日里,搶劫、強奸和謀殺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對于新人來說更是如此。除了和受害者關系非常密切的人,譬如父母、兄弟姐妹或是愛人,不會有人關注她遭受的命運。人們首先關心的只會是自己的命運,除非他們都閑著沒事做。”他對林川說道。“當這件事情涉及管理層的時候,或許關注度會高一些,但他們關注的永遠只會是這件事對他們自己會有什麼影響。除非無法回避,否則最聰明的辦法永遠都不是正面去揭露它,而是用另一件對他們影響更大的事情去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因為這件事而忙碌起來,沒有時間去考慮一件與他們自身沒有多大關系的事情。”

    “你指的是什麼?”林川問道。“怎麼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一個讓所有人矚目,勾起他們希望的東西。”冷素安答道,他從一旁的櫃子里取出一張江海市地圖,放到了桌子上。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他指著一個地方問道。

    林川搖了搖頭。

    “這是江海輕軌的三號車場和二號維修站。”冷素安說道。“按照我手邊的資料,里面應該有至少四百節完好的車廂。每節車廂大約有3米寬,25米長,幾乎相當于我們最大的房間。我們的站台兩側都可以容納至少六節車廂,這就相當于多了十二間很大的屋子,但它們的重量不會超過一輛重型卡車,你沿著鐵軌把它們拉回來應該不是難事。如果能在里面放上一些物資,那就完美了,我可以保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停留在新的車廂上。”

    林川為之動容,冷素安則繼續說道︰“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只留下一側的六節車廂作為房間,另外一側則作為車廂的拆卸場。每一節車廂都可以拆出很多有用的材料,我們可以安排很多人在里面工作,而拆下來的材料則可以加工成建材,我們馬上就可以重新開始開發廣平路站。每個人都會有事做,每個人都能看到基地的未來並且為之付出勞動,只要有良好的規劃、細致的管理和適當的引導,沒有人會抱怨內衛曾經監守自盜,更沒有人會因為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而去冒失去一切的風險與管理層對抗。”

    林川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他,隨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現在已經三點了。”他說道。“我馬上出發去你說的這個地方。在我離開之前我會安排老冷、周濤和魯廣平全力配合你,你可以調用任何你需要的人,但不能擴大影響或者是讓任何人再受到傷害。用最簡單的辦法把這件事情解決掉,你可以做到嗎?”

    “我會把它當成是一次最重要的考試。”冷素安答道。“這樣的考試我還從來沒有失誤過。”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0:48
第136節 列車

    林川帶著王勇出去了,沒有人知道他會怎麼處置王勇,也沒有人敢問。

    雖然林川走前明確了指示,但沒有李明峰的配合,老冷和周濤僅僅只是做到了不搗亂,好在冷素安本來也沒有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在他看來,他們只要能幫著維持秩序就行了。

    他客氣地請他們把警戒範圍縮小到了彈藥庫、凶案發生地附近等很小的區域,然後把王源真等人又找了回來。

    安排了每個人負責的具體工作後,他又把各個工段和班組的負責人都找來布置任務。

    “發生了什麼事?”有些人看到了戰斗部隊和內衛荷槍實彈的樣子,他們無法把冷素安重新掌權和這個現象聯系起來,在這樣的氣氛下,冷素安被吊起來準備絞死或許才是正常的。

    “做好自己的事,別管自己不該管的,明天會有很多事情要做。”冷素安這樣回答道。“以後想過什麼日子?是低人一等還是重新回到管理崗位?這就看你們明天什麼表現了。”

    “李明峰出事了?”有人低聲地問道。“還是曾羽?”

    自從冷素安下台之後,李明峰一直充當著基地實際上的最高負責人,幾乎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而曾羽作為林川的頭號狗腿子,幾乎也和他一樣幾乎什麼都管。

    現在冷素安重新出來主持工作,卻看不到李明峰和曾羽的影子,再加上那些如臨大敵的武裝人員,出現這樣的猜測毫不意外。

    “別想得太復雜,李隊長和曾隊長只是休息去了,基地的管理層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戰斗部隊和內衛還是听命于他們。”冷素安並不想過多解釋當前的局面,被他選出來的人都不是傻瓜,即便是心存疑惑,也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

    如果有人想要投機或是兩頭下注,無論是林川、李明峰還是冷素安都不會容忍這樣的人出現在管理者隊伍里。

    安排好各個班組的任務後,第一批班組長開始把自己的組員一個個叫起來進行準備,工作任務靠後的班組長則到維修組去檢查工機具的情況。

    與此同時,食堂的人也被叫醒開始準備早飯。

    好在最初分配房間時就是按照班組來進行的,李明峰掌權後還沒來得及進行任何調整,一批批工人被叫醒時,並沒有引發整個基地的騷動。

    時間接近六點,第一批工人已經吃完早飯被集中到站台上,電焊組的人之前已經把通往隧道口的柵欄切出了一個大口子,四組射燈照著那里,無所事事之下,很多人開始議論起來。

    “我們在等什麼?”“有什麼東西要來嗎?”有人開始胡亂猜測,一台台電焊、切割機被搬到站台旁邊,班組長們正在整理工具,這種景象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應該是有活了。”許多人這樣說道,心里不由自主地開始興奮起來。

    擴建工作停止後,所有人都只能在食堂吃勉強能夠充饑的糊糊,新人大規模到來後更是如此。

    許多人都開始懷念冷素安領導基地的時期,那時候食物都是按工作量和技術難度來分配的,一個熟練的工人每天都能夠獲得足夠的食物,節約一點的甚至能帶給家人一些,如果你特別肯干,或者是有機會加班,甚至能得到額外的獎勵。

    他們都看到冷素安就站在不遠的地方,這讓他們猜測是不是一切又要回到以前了。

    “這就是民意。”王源真站在冷素安身邊低聲地說道,難以掩飾內心的興奮。

    人們早已經忘記冷素安開槍打死的那個人,在經歷了難以忍受的混亂後,許多人很自然地開始懷念由冷素安他們帶領基地的日子。許多人都在和他們打著招呼,膽子大一些的甚至直接就問他們是不是終于又回來管事了,這讓站在遠處的戰斗隊成員們臉色很難看。

    冷素安平靜地對他們點點頭,他知道還遠遠不是能夠自滿的時候,這只是一次測試,如果不能成功,一切又將回到原點,甚至比原點更糟糕。

    他必須比李明峰做得更好,必須做得比他好很多,這樣無論是林川還是居民們才會繼續支持他。

    否則,林川就沒有任何理由犧牲和李明峰的關系來啟用他。

    在這個時候,即便是他的心底也開始不自信地患得患失起來。

    林川能帶來多少節車廂?已經快要三個小時了,為什麼他還不出現?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麼變故?會不會高架橋的某個地方斷了車廂過不來?還是遇到了怪物?

    在這樣的焦急心情中,終于有一個黑影慢慢出現在燈光的最遠處。

    人們安靜下來,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看著那個方向。

    那是什麼?

    不知情的工人在猜測著,而知曉內情的管理者們則懷著驚嘆和崇敬的心情看著它慢慢靠近。

    沒有動力,沒有鳴笛,他們就這樣看著那個黑影慢慢變大,充滿了整個隧道。眼尖的人看清了那是兩節並行在導軌上的車廂,在它們各自身後,還有著更多的車廂。

    但興奮的叫聲僅僅持續了片刻,人們都看清了那個走在兩節車廂前面的身影。

    射燈強烈的燈光下,他和身後的車廂比起來很渺小,但整個身體都覆蓋在光芒之中,就像是一直在發光。

    車廂或許很沉重,因為他走得很慢,但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像走在人們的心頭。

    許多人從上層跑了下來,站台上擠滿了人,但除了吸氣和不由自主的感嘆,站台上的上千人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人們看著他在隧道口停留了片刻,然後把其中一列車廂沿著左側的站台緩緩拖了進來。

    車廂中沒有燈光,但每個人都能看到里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慢慢地從他們面前劃過。

    那是整整八節車廂,看上去至少有兩百米長,排滿了整個站台。

    冷素安暗自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礙林川對基地的統治,即使他是一個怪物。

    他內心深處殘留的那一點野心也隨著這一幕而煙消雲散,如果還有一絲陰暗面,那也只是對于林川這種能力的嫉妒。

    這是凡人永遠無法超越的限度,在這樣的末世,誰也無法戰勝林川這樣的超人。

    王源真呆呆地站在他旁邊,冷素安拍了他一下,微笑著迎了上去。

    “辛苦了。”他對林川說道。“一路還順利嗎?”

    “有一個地方橋斷了,還遇到了幾頭怪物。”林川不經意地答道,他看著站台上的那些人,感覺他們的精神狀態確實有些不同。“都準備好了?”他問道。

    “準備好了。”冷素安點了點頭。他轉頭對著站台上的人大聲說道︰“各組組長,按照分配的任務和流程開始工作!搬運組先把東西都卸下來。”

    “你想和大家說點什麼嗎?”他對林川問道。

    林川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

    “沒什麼好說的,開始拆吧!”他說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0:49
第137節 咨詢

    林川帶回來的東西其實很雜,許多東西並不是基地亟需的。

    大部分東西是在車場附近的商店和倉庫里隨手拿的,零散地堆在車廂里,讓它們看上去比實際要多得多。但對于基地里的大部分人來說,這樣一個人帶回兩列裝滿貨物的列車,是一生都難以磨滅的印記。

    搬運和清理貨物就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本就擁擠不堪的基地變得更加擁擠。

    之前也許還有人擔心物資的問題,但從此以後,這樣的擔憂就很少有了。

    冷素安把心底那些不可告人的想法摒棄後,態度變得更加溫和退讓,工作中周濤等人不可避免地要與他發生接觸,他們一開始還有敵意,但在冷素安的刻意交往下,他們終于也放下了成見,雖然不能說是友好,但至少也恢復到了正常的工作關系。

    畢竟基地是所有人唯一的避難所,不配合已經是他們能夠做的極限,沒有人會真的因為私人恩怨而故意搗亂,讓基地遭受損失。

    李明峰一整天都在房間里沒有出來,林川進去休息時他也一句話也沒有說,但第二天因為拆除車廂而得到了許多鋼板鋼條,可以重新開始對廣平路站沿線的通道進行開發後,他還是出來帶隊清剿怪物,保護施工人員的安全了。只是他還是不願意同林川交談,也絕對不和冷素安一系的任何人進行交流。

    如同冷素安預料的那般,空前的忙碌中,那一夜的事情再沒有任何人提起,消息或許很快就流傳到了整個基地,但沒有人推波助瀾,事情也就僅僅停留在了下工後的閑談里。包括曾羽在內的八名涉案人員很快就恢復了自由,他們沒有回到內衛,而是作為戰斗部隊的一線人員馬上加入了對廣平路站方向的行動中去。

    作為罪魁禍首的王勇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們的視野里,人們只知道他跟著林川出去,然後就再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許多人都在心里猜測他是不是被林川殺了,但即便是王勇那個潑辣的老婆也沒有勇氣去當面責問林川,只是一有機會就纏著周濤要說法,讓他不厭其煩。

    周濤從新人中挑選了十個有警察背景的補充進來,然後在內衛中召開了一次秘密的會議,會議的內容沒有向外公布,但在那以後,人們發現內衛變得收斂了許多,並且看向林川的眼神變得比一般人更加敬畏。

    事情開始變得有條理起來,新人很快就被分拆安排到各個部門,繁重的體力勞動之下,幾乎沒有人還有精力去引發矛盾,新人和老人之間的爭執雖然還經常發生,但多半也僅僅是停留在口頭,隨著相互之間因為工作而產生的了解增多,兩個群體之間隔閡的消失也只會是時間問題。

    王源真、王啟年他們改裝了幾節車廂,保養加固了輪軸等部件,讓它們更牢固,便于林川拖曳,更便于他隨手把各式各樣的東西扔進去。他們甚至專門改裝了一節只剩下平板的車廂,以便讓林川把路邊那些廢棄的汽車壓扁後堆上去,在用完了建材之後,這已經是他們手邊最易得也最便于分割加工的原材料了。

    怪物對于放在路邊的貨物毫無興趣,林川把輕軌沿線的商店和倉庫一掃而空,他現在一次外出便能夠帶回大量物資,基地里第一次出現了東西多到放不下的情形。

    這讓他終于清閑了下來,有更多的時間研究自己的能力,隨手殺死那些在隧道出口和輕軌沿線附近區域徘徊的怪物。怪物的尸體都被他放火燒掉,在發現怪物會被餓死之後,他開始注意不留給它們任何補充能量的機會。

    氣溫一天天上升,地面的積雪和冰凌慢慢消失,天氣終于慢慢溫暖了起來。

    “你們還是要離開嗎?”林川向李偉林問道。

    經過一個冬天,後者的隊伍已經少了很多人,不是因為受傷或者死亡,而是因為許多人在基地中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他們在平和的生活中漸漸忘記了仇恨,不願意再過那樣的日子。李偉林對此也表示了支持,于是李明峰很高興地接收了這些經過考驗的戰士,把他們作為戰斗部隊的骨干。

    “李明峰還是不願意和你說話?”李偉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林川無奈的點了點頭,李明峰甚至已經能夠接受偶爾和冷素安的手下說些工作上的事情,但他還是拒絕和林川、冷素安進行任何溝通。在通往廣平路站的沿線開發了幾條安全的甬道作為臨時營房後,他甚至馬上就搬了過去,很少再回到基地里來。

    “也許你們都應該和林笠談談。”李偉林說道。

    “林笠?”林川從未听過這個名字。

    “是基地里的心理咨詢師,我也只是听說他很會開導人。”李偉林說道,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備,對林川說道︰“走了。”

    “殺死怪物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你們沒有必要冒這樣的風險。”林川忍不住說道。

    “你是你,我是我。”李偉林答道。“你或許很強,但不是什麼事情你都能代勞。”他頓了一下,道。“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把獲得力量的秘密告訴我。”

    林川沉默不語,李偉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保重了。”他說道。“我們會偶爾回來休整,到時候見了。”

    只剩下十幾個人的小隊伍快步向隧道出口走去,林川還是無法理解他們向怪物復仇的執念,他所能做的只是讓維修組和後勤組給他們配上最好最實用的裝備。

    但對于其他人來說,又何嘗能夠理解他所堅持的那些執念?

    “保重。”李雷從他身邊走過,笑著對他說道。

    “林笠?”他默念著這個名字,猶豫著是不是要去和他談一次看看。

    他背負的秘密實在是太過于沉重,這讓他一直都想要找人傾訴,但他身邊一直沒有合適的人。

    “心理咨詢師?”他再一次默念道。“心理咨詢師。”

    ******

    林笠的辦公室在基地上層醫療區的一個角落里,房門緊閉著,時間已經很晚了,但門上還掛著一個“咨詢中,請稍後”的牌子。

    林川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應該站在門口等待還是過一會兒再來。隱隱約約有聲音從房間里傳出來,一般人肯定听不清,但林川能夠听到是兩個中年男子正在對話。其中一個在向另外一個傾訴因為總是惡夢纏身而不敢入眠的苦惱,另一個人則很少說話,只是不斷鼓勵他把心里的恐懼都說出來。

    “林川?”有個女聲在背後響起,林川認出那是梁瑾,這讓他有些尷尬。在他看來,進行心理咨詢意味著意志上的脆弱,意味著心理問題,而這是身為基地領導者不應該存在的東西。

    “我只是路過,有些好奇。”他解釋道。

    梁瑾擔憂的看著他,她一直擔心林笠與林川發生直接接觸,在她看來,林川本身就已經很不穩定,再加上林笠這樣一個曾經試圖用殺戮改變世界的怪人,很難預料會發生什麼事。

    她一直反對林笠這個前殺人狂開設心理咨詢室,但陳劍卻堅持認為長期處于地下,心理處于極度壓抑狀態的居民們非常需要心理上的疏導。在冷素安的斡旋下,她不得不做出讓步,同意進行試點。

    但效果卻出乎她的預料,心理咨詢室從一開始的無人問津到爆滿幾乎只用了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異變後,基地里的人似乎已經累積了太多壓力,急需舒發,在第一個人遮遮掩掩進行了咨詢後,忽然就有許多人都提出了申請。梁瑾不得不安排一個護士專門來安排接受心理咨詢者的時間,而冷素安也在考慮把接受心理咨詢作為一項福利列入工人們的考核中去。

    梁瑾當然不會相信林川會在這麼晚的時候路過這樣一個僻靜的地方,她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正準備找一個借口把林川引開,心理咨詢室的門忽然開了。

    走出來的那個男子看到林川後表情一滯,而站在他身後的那個戴著一頂軟帽的男子則微笑著對林川說道︰“林指揮長,歡迎你來指導工作,進來談吧。”

    先前的男子急忙打了招呼後匆匆離開,林川猶豫著看了看梁瑾,最後還是對她點了點頭,走進了房間。

    “梁主任,你進來嗎?”林笠問道。

    梁瑾咬著嘴唇愣了幾秒鐘,最後還是離開了。

    林笠微笑著把掛在門上的牌子摘了下來,把門關上,然後迎著林川走了過去。

    “我一直在等你,林指揮長。”他微笑著伸出了右手。“你終于來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0:54
第138節 咨詢(二)

    林笠這種故弄玄虛的做法讓林川有些不太高興,但他還是同林笠握了手。

    “請坐在那個長沙發上。”林笠說道。“半躺或者脫了鞋躺上去也行,關鍵是你要感覺舒服,放松。”

    林川點點頭,但還是直坐在沙發上,林笠也不以為意,坐在了他對面的小沙發上,看上去倒是很隨意。

    房間不算很大,陳設也簡單,但燈光充足,房間的一側拉了一條落地窗簾,給人一種回到了地面上的錯覺。

    林笠注意到他的目光,隨口解釋道︰“這條窗簾看上去沒什麼,可很多人因此而放松了心情,算是我這個房間里最有用的裝飾了。”

    “來咨詢的人很多嗎?”林川隨口問道,既然林笠已經把他的到來定義為“指導工作”,他也不願意拉下臉來求助。

    “每天大概有二十個,按照人口比例來說,算是很高了。”林笠答道。“很多人都因為痛失親人和生存壓力而存在心理問題,失眠、暴躁、悲觀是最常見的問題,很多人都有嚴重的暴力和自毀傾向。不過在我看來,可能是觀念問題,願意來咨詢的人還不夠多,據我觀察基地里大概一半以上的人都需要進行心理輔導,百分之十的人問題比較嚴重,最好是用藥物輔助治療。”

    “有這麼嚴重?”林川馬上意識到了嚴重性。

    “與其他問題相比,這個問題並不是很迫切,只要基地能夠良性發展,大部分人都能夠通過自我調節恢復健康。”林笠答道。“前段時間基地里暴力沖突比較多,這其實也是壓力聚集和釋放的表現。但你看最近一段日子就好了很多,除了制度上的改變,其實也跟大家的精力得到了分散和轉移,壓力得到緩解有關。不過少數人的情況還是比較嚴重,只是因為華夏人的習慣而強行掩蓋在正常的表象下面,如果壓力持續得不到排解,這些人很有可能做出一些有違常理的事情,甚至是造成嚴重的後果。”

    “哪些人?”林川問道。

    林笠微笑了一下,道︰“具體什麼人不好直接說,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沒有深入交談過很難真正確認一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的人成天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其實對壓力的承受能力比那些總是硬抗的人要強很多,反倒是平時不怎麼說話,讓人比較放心的那些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垮了。如果你想劃個範圍,我覺得管理層要承受的壓力比一般人多很多,卻因為職位問題很少能和人談心,很少表露出自己的壓力和煩惱,比一般人更容易出問題。”

    “你是在說我嗎?”林川終于明白他之前所說的那句話的意思。

    “我說的是你們這個群體。”林笠沒有正面回答。“你、李明峰、冷素安,甚至還有周濤、魯廣平、曾羽、陳劍、王源真,我注意到管理層的很多人都有煩躁、易怒、睡眠不足的狀況,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管理層到我這里來談過。”

    林川笑了起來。

    “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問題。”他說道。

    “那你真的是來指導工作的嗎?”林笠問道。“你上一次和人無拘無束的聊天是什麼時候的事了?能告訴我嗎?”

    林川回答不出來。

    他已經回憶不起來了,以他此刻驚人的記憶力來說,忽略掉某件事有可能,但徹底忘記一件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唯一的答案是沒有,他能夠回憶起的最後一次談天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李明峰、還有他的妻子和兒子,但也就是在那個晚上,李明峰的妻子和兒子都死了。

    從那以後,林川就無時無刻不在考慮怎麼活下來,怎麼帶著身邊的人在這個操蛋的世界里活下來。

    問題總是一個接著一個,永遠也解決不了;危險總是無處不在,一個疏忽就有可能意味著一條甚至是許多條生命的消逝。他們好像總是在疲于奔命,總是在不斷的放棄一些東西,但最終,他們也只能說是活著而已。

    即便是獲得了超越凡人的能力,煩惱和問題也從來沒有減少過,只是變得更加復雜。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頭套在磨盤上的驢子,永遠都在向前走,卻永遠都沒有離開過那個漩渦。

    就連他最珍視的兄弟也已經疏遠,甚至是變得敵視。沒有人理解他,他也無法讓任何人理解自己。

    他抬起頭看著林笠,他戴著一頂可笑的毛線帽子,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可信,但他卻有一種強烈的想要把一切都說出來的欲望。

    “我沒什麼問題,我只是來看看你這里的情況,看你有沒有什麼需求。”他最終這樣說道。“你沒有列席管委會的資格,但你如果有什麼提案,可以直接來找我。”

    他站了起來,準備離開,林笠卻伸手攔住了他。

    “能幫我一個忙嗎?”他說道。

    “什麼?”

    “其實我很想找人說說話,不是听別人說話,而是我自己說。”林笠懇切地說道。“我每天都要听二十幾個人說自己的煩惱,擺出一副全知全能的樣子來幫他們解決問題,但其實我自己都有很多問題沒法解決。但我不知道應該去找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都有自己的痛苦和麻煩,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願意幫助我。”

    “可以嗎?”他乞求地看著林川。

    林川看著他,心里對他的話有些懷疑,但還是重新坐了下來。

    “你說吧。”他有些無奈的說道。

    “其實我一直都感到很苦惱,梁瑾對我很有成見,總是覺得我會做出不利于基地的事情,我經常看到她在這附近徘徊,有幾次她還問我的詢客和我說了什麼,我又說了什麼,這讓我感到壓力很大。”林笠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說了起來。

    “為什麼?”林川想起剛剛梁瑾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沒和你說過嗎?”林笠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林川搖了搖頭。

    “我曾經是國安部榜上有名的通緝犯。”林笠回答道。“你知道王直嗎?”

    林川渾身的肌肉都一下子繃緊了。

    “國安部一直認為我和他有關系,對我進行了將近五年的監視。”

    “他們怎麼會這麼想?你做了什麼?”林川問道,他相信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事情。

    “我成立了一個秘密組織,殺了很多人。”

    林川驚訝地站了起來,而林笠卻淡定地坐在原地,對著他點了點頭。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1:34
第139節 咨詢(三)

    林川難以置信地看著林笠,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林笠看上去很瘦弱,短短的交談中,他給林川的印象是一個溫和的讀書人,林川很難把他和“殺了很多人”這樣的事情聯系在一起。

    但他就是這麼平靜地說了出來,然後繼續平靜地看著林川,直到他又重新坐了下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並不是那種變態殺人狂。”林笠說道。“我們殺的每一個人都有必死的理由,如果你還是無法理解,可以把我們看做是一群因為申訴無門而選擇自己動手的復仇者。”

    林川無話可說,于是林笠開始向他講述自己的故事,講述他是怎麼從一個小報記者,一個即將擁有幸福家庭的平凡男人,一步步變成背負著滿腔仇恨一心復仇的暗夜行者。他講述著自己是如何與其他有著相同故事的人相遇,如何組建了一個小小的隱秘的復仇團隊,並且各自運用專業知識實現了復仇。他們的團隊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並且開始因為受到王直同時期的那些作為影響而改變了原則︰他們不再以單純的復仇為根本目的,而是開始試圖實現懲惡揚善。

    林笠的故事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林川並不想去深究,人們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美化自己的行為,這讓任何關于敘述者本人的敘述都非常不可信。他關注的是故事中關于王直的那個部分,即便是林笠在一開始時就明確說過自己和王直並無聯系,但這畢竟是林川能夠接觸到的唯一一份第一手資料。

    他忍不住和林笠談起王直的那些作為,以及那些作為背後所隱藏的意義,而林笠也很配合地開始說起那時候在江海發生的事情,執法部門的信息封鎖,坊間流言,小道消息,以及那些後來被林笠和他的團隊想方設法證明了的東西——長達上百人的審判名單,以及每個名字所附罪狀的真實性。

    毫無疑問,王直一直在吃人,這也是他能夠在短時間內飛速變得強大的唯一解釋。讓林川困惑的是,王直究竟是為了實現他所謂的審判而開始殺人,還是在為殺人尋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長期以來一直困擾他的問題也在于此︰殺戮究竟是超能力帶來的副產品,還是每一個超能力者必將走向的結局?

    問題的答案將決定他未來該走向哪一個方向。

    “你很了解他嗎?”他忍不住對林笠問道。“在你看來,他所說的審判究竟代表了什麼?推動他不斷殺人的動力究竟是懲罰了罪惡的滿足感?還是奪取人命的快感?”

    林笠很認真地看著他,沉思了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

    “我並沒有接觸過太多關于他的資料,你的問題我無法回答。”

    “如果你看到更多資料呢?”林川急切地問道,然後他發現了自己的失態。

    “我是說,如果你對這個感興趣的話,我也許可以找到一些關于他的東西。”他訕訕地說道。

    “那真是求之不得。”林笠答道。“其實我對他一直都很感興趣,尤其是在知道他有可能是毀滅世界的元凶之後更是如此。我很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最終走到這一步,至少在我所知道的部分,他是一個正義感很強的人,或許他很偏激,但卻不是凶殘嗜殺的怪物。”

    他的最後一句話深深地打動了林川。

    我不是凶殘嗜殺的怪物,他對自己說道。

    我不是。

    “啊~已經這麼晚了!抱歉耽誤了你那麼久。”林笠看了看表,抱歉地站了起來。“很感謝你願意听我嘮叨,把這些憋在心里的東西說出來以後,感覺好受多了。”

    這樣的話讓林川感覺怪怪的,或許一開始是林笠說的那樣,但到了後來,已經完全不是林笠在傾訴,而是林川在向他求助了。

    他還是拉不下臉來開口向林笠尋求幫助,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可以的話,等你拿到了那些資料,一定讓我看看行嗎?”林笠問道。

    林川默默地點點頭。

    他已經明白林笠根本就不需要向任何人傾訴什麼,林笠只是在試圖接近他,試圖幫助他解決問題。

    他的目的是好還是壞,林川無從知曉,也不想去猜測,他所知道的是,他確實很需要這樣的幫助。

    只是這樣的方式讓他感到難受。

    你們完全不必這樣做,為什麼不能像正常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直接來告訴我?為什麼你們總要多此一舉?

    他很想這樣告訴身邊的人,林笠也好,李明峰也好,甚至于冷素安或者是其他人也好,但他知道他們不可能做得到。從他展露出超能力的那一刻起,已經注定了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活著,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與人相處,他的一舉一動都不再簡單,總是會有人去考慮它們背後的意義,並試圖以此來了解他。

    但你們為什麼就不能直接過來問我?

    嘿,林川,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林川,我覺得這樣做不行。林川,你去弄一下那個行嗎?

    這樣正常地交談很難嗎?

    他抬起頭看著林笠,心情突然又變得很糟。

    “早點休息吧。”他站起來說道,然後走出了房間。

    在拐角的地方,他又踫到了梁瑾。

    “林川。”梁瑾勉強地微笑了一下。“我只是路過。”她畫蛇添足地解釋道。“對了,你和林笠談得怎麼樣?”

    “沒什麼。”林川敷衍地答道,從她身邊走過。

    但梁瑾卻轉身跟了上來。

    “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林笠他……”她用盡量婉轉的語氣說著。

    林川從剛才起就一直郁積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出來。

    “你想說什麼?”他猛地轉過頭,對著梁瑾問道。“他是個殺人狂?他試圖蠱惑我?還是我根本就是一個怪物?”

    梁瑾沒有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過激,一下子愣住了。

    “你在擔心什麼?”林川激動地問道。“擔心怪物和變態殺人狂勾結在一起,把這個基地殺得血流成河?”

    “不……不是的……”梁瑾無力的辯解著,她的樣子讓林川更加憤怒。

    在他剛剛獲得能力的時候,梁瑾曾經對李明峰說過一番話,“從他發生變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不再是林川了,而是一個以人類為食的怪物。”

    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他。

    一直以來,他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證明這句話是錯的。

    但她卻毫不領情。

    她無視他所做出的努力,只看到她願意看到的,這讓林川越發感到憤怒。

    他抓住她的衣襟把她舉了起來。

    “我也許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梁中校,但對于你,我問心無愧。”他冷漠地說道。“請你離我遠一點,否則我會讓你知道真正的怪物是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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