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末日之無人永生 作者: 新林中之馬 (連載中)

 
mk2258 2013-9-2 18:56:2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4 110290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2:32
第180節 信徒

    尸體就遺棄在第二層的一條次要通道上,林川和曾羽、梁瑾趕到時,冷素安和楚中天正在勘查現場,看到他們過來,兩人一起迎了過來。

    李明峰履行了自己的諾言,放手讓冷素安組建新的內衛,于是楚中天又重新回到了主要管理層的位置上。但之前楚中天擔任內衛負責人時的部下要麼死了,要麼已經被收編到戰斗部隊中,留下來的沒有幾個,他不得不幾乎是完全使用新人。

    剛剛開始入住新基地時,因為有戰斗組幫忙維持秩序,這些新手還算應付得過來,隨著李明峰如約將戰斗組撤離,他們馬上就變得慌亂起來。冷素安不得不帶著一幫中層管理人員也參與到管理中,總算是讓一切恢復了秩序。

    就在一切都看似已經走上正軌時,這突如其來的凶殺案,就像是狠狠地給了他們兩人一個響亮地耳光。

    “死者叫劉江,是維修組的一個普通成員,基地創立時就加入的老人。”楚中天主動向林川介紹情況。“我已經調查過他的情況,他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沒有親人幸存,也沒什麼仇人,平時和他往來的多半是維修組的人。按照值班表,他本來應該去檢查二層東區的通風設備,我們已經安排人去查有沒有目擊者或者是有人听到過什麼,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我記得這個人。”曾羽在一旁說道。“他的嘴很臭,老是髒話連篇,之前打壓新人的時候他總是沖在最前面,會不會因此而得罪了什麼人?”

    “我了解過這一點,但我認為基地里不會有人因為他說話難听而殺了他。也不會有人把事情記恨那麼久。”楚中天答道。曾羽也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內衛負責人,這讓楚中天很自然地感覺他在故意挑刺。“從現場的情況看,我認為是激情殺人,或許凶手和他因為什麼事發生了口角,沖動之下拔出凶器殺了他。”

    曾羽感覺到了他的不滿。有些不高興的轉過了頭。他原本是一番好意,既然楚中天不接受,他也不願意再因此而造成兩派之間的矛盾。

    “凶器是什麼?”林川問道。

    “還沒有找到。”

    “有人接觸過尸體嗎?”林川簡單地看了一下尸體,他就這麼倒在通道的一側,因為燈光昏暗,在主通道經過時。如果不注意看很難發現尸體。

    “已經通知過陳劍了。”楚中天看到梁瑾時,表情有些不自然。梁瑾在這一個月里和林川走得很近,在基地里造成了許多傳言,這讓楚中天很憤怒,也因此而處罰了好幾個傳播謠言的人。

    梁瑾準備去檢查尸體,林川去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那麼做。

    “跟我來。”他對所有人說道。

    凶案發生的時間不長。凶手身上沾染了死者的血,這讓林川可以毫不費力地追蹤他留下的痕跡。他帶著他們在基地中快步行走,很快就到了一個封閉的房間前。

    “他就在里面。”林川說道。

    他不想把自己的能力用在同伴身上,于是站到一旁,讓楚中天的人過來。

    “這是什麼地方?”梁瑾發現冷素安和楚中天的表情有些奇怪。

    “這是一個……一個教堂。”楚中天答道。

    隱隱約約有聲音從里面傳來,林川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像是听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好奇之下。梁瑾伸手猛地推開了房門。

    “……所以我們必須時刻盡心誠意地去侍奉我主,甚至是付出任何代價,這樣才能夠……”

    里面穿著黑色禮服正在講經的人驚訝地停了下來,在他周圍圍坐著一群神色肅穆的人,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老人或者是中年人,一半都是婦女。梁瑾認識其中一兩個有慢性病的患者,對其他人則毫無印象。

    “林笠,你在干什麼?”她驚訝地問道。

    “你們怎麼來了?”林笠把手中手寫的經文合起來,這時候他看到了站在人群後面的林川,于是站起來俯下身體行了一個禮。站在他身後的那些人慌張地站了起來。跟著他向林川行禮,有幾個老人干脆跪了下來,頭一直伏在地上不敢抬起來。

    “你們這是?”梁瑾嚇了一跳。

    “他們信奉的神是林川。”楚中天低聲對她說道,一名站在他附近的信徒听到他直呼林川的名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梁瑾這時才想起林笠之前瘋狂的構想。楚中天甚至曾經也同他密謀過,只是因為崇州突然淪陷的消息而作罷。她後來忙得不可開交,早就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林笠早已經開始實施他的計劃,而冷素安和楚中天顯然是知情者。

    人們不由自主地讓開一條通往林川的通道,他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走了進來。

    信徒們依舊是低著頭,林川有些煩躁地搖了搖頭,說道︰“都起來。”

    林笠抬起了頭,但那些信徒們仍然不知所措地行著禮。

    他們是基地中最沒有能力,最沒有希望的那個群體,許多人一開始加入教會純粹是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而有的人則是因為迷惘。事實上,基地中有許多人對于未來毫無期望,他們只是活一天算一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林笠和許建國從一本聖經上摘抄了一些句子,把它們改成淺白的話,並以此作為最初的經典。林笠作為牧師傳播福音,而許建國則混在人群中引導氣氛。人們離開後,兩人便在一起修改經典,對講經和傳教的效果進行總結和修訂。

    一開始的傳經就是一個笑話,林笠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做成這件事,但那些他親手編綴出來的漏洞百出的東西連他自己都不願相信,三十多年來已經形成的固有人生觀也讓他很難真正邁出擁有信仰的那一步,他講經時信心不足。磕磕巴巴,如果不是听完講經能夠領到一份食物,或許根本沒有人會一直坐到最後。

    如果沒有許建國,他或許無法成功。

    對于許建國來說,這不過是一場傳銷而已。銷售的同樣是一步登天的夢想和利益,只不過換來的是信仰而不是金錢。林川傳教的時候,他混在人群中和人交談,了解他們的真實訴求和恐懼,了解他們對于傳經過程的感受,並且不斷地加以改進。他幫助林笠修訂經典。不斷改進講經的方式,他還幫助林笠建立了一套莊嚴肅穆的儀式,制造氣氛讓教堂中形成應有的氣場。

    他們不斷地尋找新的信徒,拉人到這里來听林笠布道,漸漸地,他們終于有了第一批信徒。信徒中沒有經常可以見到林川的人。甚至沒有同林川講過話的人,他們只是遠遠地看到過林川,知曉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林笠向他們散播著林川的恐怖,同時也告訴他們能夠獲得什麼,這些信徒貧瘠的精神終于得到了安撫,久而久之,他們開始對林笠的話將信將疑。繼而變得深信不疑。

    等到林川從地下復活,殺死了周圍幾乎所有的巨怪,然後用物資填滿了他們所能看到的所有房間,他們的信仰也迅速地變得狂熱起來。

    但此刻的情景卻是他們沒有預想過的,長久以來人們都習慣于跪拜他們所信仰的神,沒有人知道面對一個現世神應該做什麼。許多信徒忍不住看向林笠,希望能夠從他那兒得到啟示。

    “都起來!”林川變得有些煩躁。他感覺自己臉上熱熱的,而梁瑾他們似乎都在竊笑。

    他從未期待過這樣的情形,他渴望的是理解和支持,從來都不是頂禮膜拜。

    “快點起來。”混在人群中的許建國緊張地拉起其他人。他們大多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而他則緊張地偷偷觀察著林川的表情。

    長久以來的努力究竟能不能換來預想中的回報,已經到了見分曉的時候。

    “你這是在干什麼?”林川惱怒地對林笠低聲問道,對他來說,這已經成了一個無法收尾的鬧劇。

    林笠卻用謙卑的聲音答道︰“如您所見,我主。我正在傳播您的福音,向您的羔羊講解您的道。”

    “我的福音?”林川被氣樂了。“我的道?你瘋了嗎?”

    他猛地伸手抓住了林笠的脖頸,把他從地上舉了起來。“你到底想干什麼?”他大聲地吼道。

    所有信徒都被嚇得趴到了地上。

    “主啊,求您寬恕我們的罪孽,求您憐憫我們,引領我們前往您的國……”他們下意識地開始念誦長久以來林笠向他們灌輸的經典,這讓林川徹底沒有了脾氣。

    他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他們真實的情感和恐懼,這讓他無法再繼續待下去,抓著林笠大步走了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曾羽這時才反應過來,低聲對梁瑾問道。

    “我怎麼知道!”梁瑾答道。

    楚中天卻在這時走向一名信徒。

    “你衣服上的血跡是哪里來的?”他問道。

    那名信徒低頭不語,楚中天揮揮手,兩名內衛上來把他帶了出去。

    怪異的氣氛讓他們很快就離開了這個房間,剩下的信徒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這是主對我們的考驗!”許建國在人群中低聲說道。“他在鑒定我們的信仰是否堅定!”

    “對啊!”人們像是找到了答案,紛紛地點著頭。“你們看到林牧師的樣子了嗎?他不愧是最虔誠的信徒。”

    “讓我們開始祈禱吧。”有人提議道。

    于是他們再一次跪在在講壇前,相互拉著手,開始默默地念誦。

    “主啊,求您……”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2:32
第181節 信徒(二)

    基地里沒有專門的刑偵部門,更加沒有刑偵人員,楚中天直接把那個信徒帶到了凶案現場,指著尸體問道︰“這是你干的嗎?”

    “是我干的。”出乎意料的是,凶手毫不猶豫的答道。“他該死。”

    這樣囂張的態度讓楚中天狠狠地揮起了手中的棍子,冷素安卻攔住了他。

    “為什麼?”冷素安問道。

    “他竟敢污蔑主,竟敢用他那骯髒的言辭玷污主的名字,他必須死!”凶手大聲地說道。“褻瀆神靈者必須受到懲罰!”

    這個理由讓人們目瞪口呆,這算什麼?狂信徒?宗教裁判?難道我們生活在中世紀?

    楚中天張口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在末世里,他見過也听過許多匪夷所思的殺人理由,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因為這樣的理由殺人。

    “先把他控制起來吧。”冷素安嘆了一口氣說道。

    “等林川和林笠談完以後再說。”他拍了拍楚中天的肩膀說道。“先把消息封鎖一下。”

    死個把人對于他來說沒什麼大不了,但現在這件事顯然已經上升到了必須由林川來處理的程度,他必須考慮如何在這件事里保全自己,或者是想辦法牟利。

    一切都要看林川對于這些信徒的態度,這也決定著他對林笠的投資是否值得。

    “你瘋了嗎?好好的搞這些干什麼?”林川對林笠大聲吼道,回來的路上他越想越生氣,脫離了那個讓人不自在的場所,看不到那些愚昧的信徒之後,他把一切憤怒都對準了林笠。

    如果他沒有一個合理的說法。林川會殺了他。

    “這件事本來與你無關。”林笠卻淡淡地答道。

    “與我無關?!”林川慢慢收緊了抓在他脖頸上的手,林笠的臉變得漲紅起來。

    “咳咳咳咳咳……”當林川再一次放開手,他無法遏制地趴在地上大咳起來。

    “你說什麼?與我無關?你再說一次試試!”

    “抱歉,但它一開始的時候真的與你無關。”林笠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搖著頭說道。“你認識他們嗎?你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有印象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曾經嘗試過向你獲取過什麼嗎?”

    林川在腦海中飛快地過著。基地中的每一個人他都認識,超強的記憶力甚至能讓他回想起同每一個人說過些什麼。但剛剛在那里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曾經和他說過話。

    林川回憶起曾經看到他們遠遠地對著他伏下身體,但那個時候,他從未想過這個動作有著什麼不同的意義。

    “你應該知道我一直負責對基地里的人進行心理疏導。”林笠繼續說道。“這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你說這是心理疏導?”林川又抓住了林笠的衣領。

    “只是其中的一部份。”林笠急忙說道。“你也看到了,他們都是基地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一群。失去了以往的生活,失去了家人和朋友,生活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們中的大部分已經上了年紀,沒有勇氣也能力去為未來拼搏,有的人還有慢性病,長期忍受著病痛的折磨。他們這樣的人。既看不未來,也享有不了現在,你覺得他們應該為什麼而活?”

    林川放開了手,讓林笠得以坐下來。

    “我對他們中的一些人進行過很多次疏導,卻一直沒什麼作用。”林笠繼續說道。“這時我想到了宗教。你應該知道,過去有很多人因為信仰宗教而獲得了心靈上的寄托,你說這是迷信也好。但它的的確確有著其他東西無法替代的作用。”

    “那怎麼會扯到我身上?”

    “因為過去的神靈已經無法讓他們相信了。”林笠答道。他並不擔心林川會識破自己的謊言,許久以來的布道已經讓他對自己重復過無數次的謊言信以為真。即便他清楚那不是真的,他也可以把它們當做是真理一遍遍地說出來。“過去的信仰已經在末世面前崩塌,誰也無法再繼續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神靈。在這種時候,人們只願意相信自己能夠看到的,而你讓他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來。”

    “我?”林川有些惴惴不安。

    “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神靈,你的力量每個人都能看到。你拯救生命,你死而復生,你殺死了那些威脅到我們的怪獸。你帶來足夠的食物、衣服和藥品,帶來了安寧和平靜。”林笠繼續說道,不知不覺,他的聲音變得莊嚴肅穆起來。“你曾經做過的這些事情,不管你自己怎麼想。對于他們來說就是神跡,活生生的神跡。他們因此而敬畏你,崇拜你,把你當做是精神寄托來膜拜,並且因此而重新獲得了生活下去的希望和信心,獲得了心靈的平靜。”

    林川因為他的話而目瞪口呆,而他則繼續說著。“你為他們帶來了生活下去的希望,他們無以為報,只能用信仰來回報你,我認為這並沒有什麼不對。我在這里面並沒有做什麼,如果有,那也只是把他們集中起來,讓他們有一個固定的場所來進行心靈的淨化和祈願。”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有什麼必要呢?”林笠問道。“他們信仰你,並不是想要額外得到什麼,他們想要的東西你已經給了他們。你對他們來說就是現世神明,遠遠地看著你已經足夠了。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只會讓你感到無所適從,就像現在這樣不是嗎?”

    “但這……”林川有些糊涂了,林笠的話听上去合情合理,林川也看不到有什麼陰謀或者是圖謀,但這依舊讓他難以接受。即便是已經漸漸接受了自己是一個異類,擁有遠遠超越常人的能力這樣的事實,他還是無法把自己和神明聯系在一起。

    “你其實不必過于在意這件事情,只要像往常那樣做你自己就行。”林笠看出了他的困惑。“他們崇拜的就是那個真實的你,沒有必要做出任何改變。”他頓了一下,說道。“他們甚至已經完全接受你偶爾需要鮮血獻祭的事實,如果你想,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會無比樂意地把自己的血奉獻給你。”

    “包括我在內。”他低聲地說道。

    林川腦海里一片混亂,沒有察覺他這句話的意思,他想了想,問道︰“有幾個……我的意思是說,這樣的人有多少個?”

    “您現在有34名虔誠的信徒,而初信者則有將近一百人,許多人其實心中已經有了信仰,只是長久以來形成的思維定式讓他們無法接受一個現世神的存在,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必將成為您的信眾。”

    林川覺察到他的話里自相矛盾的地方,但林笠話里的信息已經讓他思維開始混亂,無法進行有效的思考。

    “這簡直是太亂來了。”他喃喃地說道。

    “恰恰相反,我認為這正是人們自發形成的對于您的理解和接納。”林笠答道。“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王直的存在,即便是像我這樣花費了許多時間在對于他的研究上,我仍然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出現,為什麼能夠強大如斯。國安部花費了幾年時間也無法解釋這一切,但如果把一切歸于神秘,它就變得合情合理,就不會再有困擾和疑惑,也不再會有猜疑和恐懼。設想一下,如果基地里的人大多成為信徒,他們將不會對您的奉獻視若無睹,更不會對您有任何的猜忌。沒有人會質疑您的決定,也不會有人對您不敬。人們將按照您的意志來行動,再沒有內耗和爭斗,所有人都將成為兄弟姐妹,相親相愛,患難與共。”

    林笠描述的情形讓林川無法想象,他尤其無法想象李明峰、曾羽他們對自己頂禮膜拜的樣子,這簡直讓他不舒服到了極點。

    “別再繼續傳教了。”他對林笠說道。“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把戲,但我不喜歡這樣的事情。不要試圖把你的想法強行灌輸到其他人身上,更不要試圖用這樣的事情來影響我。”

    “您的旨意必將得到行使。”林笠點了點頭答道。“但上天絕不是毫無理由的把這樣偉大的力量賜予您,冥冥中,一定有其安排,請您不要抗拒命運,肩負起您應有的責任。”

    “我的責任?”林川搖了搖頭。“別給我扣大帽子,你走吧。”

    冷素安在這時走了過來。

    林笠微笑著對他行了一個禮,他像是沒有看到,直接對林川說道︰“殺人者叫張淮兵,是你的信徒,按照他的供述,他殺死劉江是因為他用髒話罵過你,說過你的壞話……我們進行了一些調查,劉江的確做過這樣的事,而且不止一次。”

    林川皺起了眉頭,冷素安繼續問道︰“這件事暫時按下來了,該怎麼處理?”

    “張淮兵不是殘暴的人,他是最虔誠的信徒,隨時都可以為您付出生命。”林笠在一旁說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奪取其他人的生命,這件事一定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人都被他殺了!”林川煩躁地說道。

    因為這種理由而殺人,這是無法接受的事情,他無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但他也不願意追究一個以激烈手段維護自己的人,他听過那些人背地里對他的議論,有時夸大到讓他也想殺了他們。但他只是想想而已,卻有人真的這麼做了。

    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冷素安還在等著他的決定。

    “先把他關起來。”林川煩悶地說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2:33
第182節 啟程

    林川此時的心情可以說是復雜到了極點,但他卻不知道可以對什麼人述說,更不知道該和他商量。原本能夠給予他建議的人就只有三個,李明峰、林笠和梁瑾,此時李明峰正在訓練隊員,林笠是事情的始作俑者,他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醫療部的門口。

    “林隊長,又來找梁姐啊!”護士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笑嘻嘻地和他打著招呼。她們中的一些人曾經有過對林川的遐想,但隨著林川能力和秘密的不斷曝光,這樣想的人變得越來越少。她們大多數沒有親眼見過那些傳言中的事情,但即便是這樣,展露在她們眼前的東西也足夠讓她們對林川敬而遠之。

    此時她們會對林川嬉笑,多半是因為梁瑾的緣故。

    雖然兩名當事人都沒有對傳聞有過任何回應,也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但對于這些年輕的女孩子們來說,梁瑾經常去找林川,林川也經常來找梁瑾,兩人還一起到外面的天台上去看風景,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恩。”林川有些尷尬地點點頭。他當然明白女孩們在笑什麼,但他此刻想的卻是,如果她們也成為信徒,還能這麼自然地與他打招呼嗎?

    “事情怎麼樣了?”梁瑾卻沒有想太多,林川把林笠拉走後,她就一直在擔心這件事情。

    “在這里說不方便。”林川看了看周圍。

    “那我們去外面吧。”梁瑾馬上說道。

    已經進入夏季,天氣開始變得悶熱起來。好在閩東新區與城里不同,這里沒有經受過轟炸,街道上綠色植物長得郁郁蔥蔥,讓人心里舒爽了很多。

    林川把梁瑾帶到附近一幢居民樓的天台上。這里已經荒蕪了很久,太陽能和水箱銹跡斑斑,漏水嚴重,一些低矮的植物頑強地從房頂的裂縫中探出頭來。有些昆蟲在低聲地鳴叫著,讓這個小小的天台自成一方水土。

    林川輕輕地抱著梁瑾跳上天台。那輕微的觸感讓林川有些心猿意馬,傳說中的體香是沒有的,不能每天洗澡,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微微的汗臭,但女孩子多少比那些男人要注意些,氣味也好得多。她柔軟豐盈的身體緊緊地貼在林川身上。多多少少給他一些誘惑。

    林川不是清教徒,但更不是禽獸,這樣的綺念在他腦海中只是一晃而過,他便把梁瑾輕輕放了下來。

    “林笠想要糊弄我。”他對梁瑾說道。冷靜下來以後細想,林笠的話中有著很多漏洞,也有許多似是而非的理論。林川很快就明白他不過是在借這個機會向他灌輸自己的理念。

    “他說了什麼?”梁瑾問道。

    林川于是一字不落的把他的話復述了一遍,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甚至于,他把林笠當時的表情和語氣也完全重演了一遍。

    “你很矛盾是嗎?”梁瑾沉默了一會兒後問道。

    林川點了點頭。“如果他說的全是謊話,或者毫無道理,我即使不殺了他也會把他關起來。但他在某些地方確實撓到了我的癢處。”

    梁瑾嘆了一口氣。“你一直都渴望得到人們的尊敬和認可。”她說道。“但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方式。”

    “你說的對。”林川也嘆了一口氣。“但林笠的辦法確實是最簡單的,或許也是最有效率。效果最好的。”

    “你真的希望每個人看到你時都把你當做是高不可攀的神明嗎?”梁瑾問道。

    “當然不!”林川搖了搖頭。“但這總比他們把我當做是怪物要好,不是嗎?”

    “但這是不對的。”梁瑾走到林川對面看著他的眼楮說道。“你很清楚這一點,不然你不會感到矛盾。世界上很多人犯錯都是因為希望能夠一勞永逸,希望走捷徑解決困難,但這往往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我相信一定會有更好的辦法。”

    “我知道。”林川又一次嘆氣道。讓林笠放手發展下去,所謂的教派很可能會往邪教的方向越走越遠。就林川自己所知,所有把教主當做是神,或者是神在現世的代言人來崇拜的教派,多半都是邪教。而在其中廝混的人,除了教主和骨干以外。很少有人能得到幸福。

    “但我真的感覺很累。”梁瑾的眼楮很大,而且很靈動,林川第一次注意到這一點。“李哥對我轉述過你對我們的評價,我對你的話想過很多。你說的很對,我們都變了。變得不像之前那麼果斷,變得婆婆媽媽瞻前顧後,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做。林笠說那些信仰我的人在末世里失去了對于未來的信心,其實我們也一樣。”他不知不覺把自己深埋在心底的軟弱說了出來,並且絲毫沒有感覺到不妥。

    梁瑾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掙扎了一下,梁瑾卻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于是他沒有再試圖掙脫。

    “一個問題後面永遠緊跟著另一個問題,一個困難後面永遠有另一個困難,我們永遠都預料不到未來會發生什麼,永遠都在被動地應付。”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這麼柔弱,自末日降臨以來,他很少在人前表現出這樣的一面。“我不知道王直為什麼要給我這個機會,更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某一天突然出現,把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毀滅。我救了一些人,讓一些人活了下來,可這樣的日子能持續多久?會不會突然有一天,炸彈又落在我們頭上,或者海潮一樣的怪獸群又會淹沒這里?”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麼意義,我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什麼,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什麼。我可以把自己看到的所有怪物都殺掉,把看到的所有物資都帶到這里來。可這又有什麼意義?我不可能永遠都在做這樣的事情,但不做這些,我又該去做什麼?”他喋喋不休地說著,搖著頭。像一個迷茫的小孩。

    梁瑾看著這樣的他,不知從什麼地方生出一股沖動,伸出雙手輕輕地擁住了他,讓他把腦袋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別太苛求自己。”她在他耳邊輕柔地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面面俱到,你讓我們這些人活下來了。也許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對于我們來說,這就是全部。”

    “我不能代表任何人,但至少我能夠代表我自己,對你說一聲謝謝。”她放開雙手。兩人的身體慢慢分開,臉卻慢慢在靠近,彼此都能听到對方的心跳和呼吸。

    “謝謝你,林……”她看著他的眼楮說道,但她卻沒能說完,因為林川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沖動。他輕輕地抓住她的頭發,把她的嘴唇推向自己,重重地吻了上來。

    梁瑾沒有掙扎,她只是感到一陣慌亂,身體不由自主地輕微抽搐起來。但她很快就放松了身體,把一切交給林川,閉上眼楮靜靜地感受他所帶來的一切。

    像是有電流從兩人相觸的地方傳來。酥軟,甜蜜,林川小心翼翼地擁抱著她,從她身體的溫暖中尋找著安寧和平靜,他的唇輕輕滑過她的面頰,耳垂,脖頸,滑過她性感的鎖骨,最後又回到她的唇上。

    一切煩惱在這一刻都被拋在腦後,他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逸。腦海中那些無休無止一直纏繞著他,糾結著他的東西第一次消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于再一次分開,梁瑾渾身酸軟,幾乎站也站不住了。

    “對不起。”林川說道。

    梁瑾卻搖了搖頭。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微笑著說道︰“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林川再一次吻了她,但這只是對她應有的回應。

    “謝謝你,梁瑾。”他用自己的額頭抵著梁瑾的額頭,低聲地說道。

    對于未來,或許梁瑾並沒有給他什麼明確的答案,但她讓他得以把那些紛亂的雜念拋開,這讓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

    “我還是要到北方去。”他輕聲對梁瑾說道。“有些事情我必須找到答案,你可以理解這一點嗎?”

    梁瑾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會用最短的時間回來。”他把她抱在懷里,用手輕輕拂過她男孩一樣短短的頭發。“我不會和黃安德硬踫硬,但我會設法和他談一談。他這樣的人不會真的是瘋子,即使他不能給我想要的答案,但他也一定能給我很多啟示。”

    “不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詞。”梁瑾把頭歪過來靠在他的胸前,輕輕地說道。

    “我不會。”

    兩人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感受著對方的心跳,

    “我要走了。”林川突然說道。

    梁瑾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驚訝地立直了身體。“現在?”

    “如果現在不走,我擔心自己就再也不願意離開了。”林川微笑著說道,他把梁瑾拉到自己面前,再一次緊緊地擁抱著她。

    “但基地里的事怎麼辦?林笠的事情怎麼辦?謀殺的事情怎麼辦?”梁瑾連聲地追問著,她無法接受林川突然就要離開的決定。

    “基地里沒有我也沒什麼問題,至少半年內是這樣。你替我告訴林笠,有的事能做,但不能沒有底限。”林川答道。“至于謀殺的事情,讓冷素安自己去頭疼吧,他總想把什麼都掌控在手里,這件事足夠他煩一會兒了。他們倆都是聰明人,不會愚蠢到弄出無法收拾的後果。”

    “好吧。”梁瑾點了點頭,盡管萬分不舍,但她對于林川的想法突然變得堅定只會感到由衷的高興,不願再用自己的思維模式去干擾他。

    她也非常清楚,林川到北方去的確有著充足的理由。既然如此,就像林川所說,晚去不如早去,在黃安德還沒有完全掌控局勢的時候去,總比他經營好一切後再去要好。

    林川抱著她回到地面,但落地後卻沒有放下她,而是抱著她一直走向基地的入口。

    “放我下來!”梁瑾又急又羞地說道。

    “怎麼?你害怕被人知道嗎?”林川微笑著說道。“但大家早就在傳這件事了。”

    “快點把我放下來!”梁瑾生氣地低聲叫道。

    “好吧,好吧。”林川把她放在地上,卻在她沒有防備時抱住她輕輕吻了一下。

    梁瑾揚起手想要打他,林川卻把什麼東西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這里面是我的血。”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不知道王直給我的是不是同樣的東西,但不這樣做我沒辦法放心離開。如果遇到危險,我是說那種已經肯定無法挽回的危險,你就喝了它。”

    “你早就準備好了要給我?”梁瑾的眼楮一下子紅了。

    林川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原先準備給的人是李明峰,但此時此刻,他覺得梁瑾是更適合的人選。

    梁瑾撲上來重重地吻著他,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直到有人從旁邊經過,發出了驚訝的低呼,她才紅著臉把他推開。

    “路上小心。”她含著眼淚說道。

    “你放心。”林川微笑著答道。“我會用最短的時間回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2:35
第183節 他鄉故知

    林川並沒有馬上就離開江海,他沿著一個螺旋形的軌跡,以閩東新區為中心進行著最後一次清剿,狂暴地殺死那些擋在他行進道路上的怪物。

    閩東金座並不是新區里最高的建築物,但林川總是能夠準確地知道它在什麼位置,並且有一種強烈的想要回去的沖動。或許親吻並不能代表什麼,可林川心里因此已經有了新的責任,而這個責任此時正在煎熬著他。

    他最終在傍晚時分離開了江海,不再回頭。

    王博給出的地址在河西走廊戈壁的某個地點,但林川並不準備走一條直線。

    他終于有些理解當年黃安德為什麼要對王直糾纏不休、不殺不快,對于此刻的他來說,黃安德就像是一把懸在腦後的閘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狠狠地砸下來。黃安德擁有更多的知識,更強的力量,更大更有戰斗力的組織,以及這些組織所控制的各種武器,只要他願意,他不費什麼事就能讓林川所有的努力、所有關心的人和事務都化為灰燼。

    林川不知道軍方之前轟炸崇州島時使用的是什麼武器,但顯而易見的是,如果黃安德真正掌控了北方華夏的剩余軍事力量,他再對閩東新區進行一次規模更大的轟炸也只是舉手之勞。林川無法把自己和同伴的安全和發展寄托在黃安德對于他們的放任上,更沒辦法自欺欺人地縮在這個角落里等待黃安德的發落。

    這是他決定馬上北上的根本原因。

    但他還不夠強。

    吸收了羅恩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能力再一次得到了提升,但這種提升是否能夠讓他從4級跨越到1級,他心里沒有底。

    想要讓人重視你,就必須有值得對方重視的本事。這是父親一直向他灌輸的根本道理之一。所以他決定沿江寧、江陵、荊州、巴郡、蓉城、長安一路,先西行,然後北上,在沿途盡可能吸收變異人的能量,讓自己在面對黃安德前積累足夠的能量。

    第一站是江寧。

    這個六朝古都。末日前也算得上是華夏最大最繁華的城市之一,一度擁有上千萬人口。

    但此時,它也不過是一堆空曠的混凝土廢墟,已經沒有半點生機。

    怪物潮很早之前就從這里掃過,江寧所有的活物都在那時候被一掃而空,數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遺留下來的只有昆蟲和寥寥無幾的怪物,它們多半都靠吃死去怪物的尸體為生。

    怪物的變化讓人震驚,它們對能量的利用幾乎可以說得上是進化到了極致,林川很少發現它們的排泄物,似乎食物中所有的元素都已經被它們分解吸收。它們開始根據食物的多寡決定身體的成長,當食物眾多時。它們的身體能夠一直持續生長,似乎沒有盡頭;但當食物匱乏時,它們就停止繼續生長,而是把所有營養都化為脂肪儲存在身體里,以渡過漫長的饑餓期。林川發現它們在食物極度匱乏時,開始會尋找一個安全而又僻靜的地方進入休眠,它們身體的幾乎所有機能都停滯下來。僅僅遺留嗅覺和听覺,直到有生物進入它的攻擊範圍內,它才會從休眠中醒來,發起瘋狂地進攻。

    江寧的怪物看上去已經餓了很久,林川用聲音吸引出來的那些變異人全都已經瘦到皮包骨頭,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脂肪和肌肉,它們軀體中的能量少得可憐,幾乎只能抵消林川從江海離開後路上的消耗。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廣播從春節後就停止了,這讓林川無法掌握怪物潮的動向。但天氣已經變暖,他猜想它們一定正在向大陸北方和西方的高原移動。

    林川在江寧耗了一整天,當太陽又一次搖搖欲墜準備跌入黑暗,他爬上了江寧的最高建築物綠城廣場,準備向這座城市道別。他最後一次眺望江海的方向。卻在空曠而孤寂的城市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我還以為你們都死了。”同他們一起走在金紫山下,林川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是說那場轟炸?”李偉林問道。看到林川時他有些意外,但很快也就釋然了,林川的能力他是清楚的。

    “你們也看到了?”林川有些意外。

    “當然看到了,火光足有幾十米高,那些大廈像火炬一樣燒了好多天。”李雷答道。

    “只能說我們運氣好。”李偉林說道。他的隊員並不全部在這里,所有人看上去都精神十足,營養也明顯好了很多。“之前我們發現越是遠離江海,就越容易找到補給,怪物也越少,于是一路向西北前進。轟炸發生的時候,我們已經走到坤山附近了。”

    “然後你們就直接來了這里?”

    “那怎麼辦,回去找你們?”李偉林笑了笑說道。“有你在,我們回去也幫不上忙。”

    林川沒有說話。

    “這里是獵人的天堂。”李雷在一旁說道。“巨型怪物都已經遠離,剩下的數量很少,而且多半分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把它們找出來,然後……”他用手里的長矛猛地向前一刺。“這個月我們已經殺掉了十九頭怪物,不算那些小的。”他有些自豪地說道。

    林川搖了搖頭,他一直無法理解他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態度,殺死怪物對他來說太過于容易,已經感受不到任何成就感,對于殺戮欲的滿足感也越來越弱。但他覺得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絕不會去做這種近似于自殺的事情。

    “老曹和老張還好吧?”他隨口問道。

    “老曹還好,在我們的臨時基地里休息呢,不過張子興死了。”李偉林平淡地答道。

    “什麼時候的事?”林川問道。

    “應該是上個禮拜四吧?”李偉林答道。

    “是前個禮拜二吧?”李雷反駁道。

    兩人爭論了一會兒,最後李偉林聳了聳肩道︰“記不太清了,反正是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林川不太喜歡他們這種態度,但對于末世中的人。死亡的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怎麼回事?”他問道。

    “不小心掉進了有積水的地方。”李雷答道。“那天我們正在尋找那些躲在暗處的怪物,不知道是誰干的偽劣工程,樓板有一塊是虛的,燈光不好他沒有看清就踩空了,直接摔進了水里。”

    林川點點頭沒有再追問。

    “你們有沒有找到什麼幸存者?”他換了一個話題。

    “有幾個。但都不是什麼好人。”李偉林搖了搖頭。“要麼是疑心病太重覺得誰都想害他,要麼就是太自私只顧自己,只想佔便宜,遇到危險就只想讓別人去送死;還有一個加入我們沒幾天就想著拉班結伙,被我打斷了一條腿。”李偉林答道。“老曹正想辦法教育他們,但我覺得這些人已經沒救了。大概都只能讓他們回去自生自滅。”

    “你們能把他們送去我們那邊嗎?冷素安應該能處理這樣的人。”林川問道,其實他自己動手送他們回去會更快,但他好不容易才下決心離開,不想就這麼回去。

    “你真的這麼想?”李偉林反問道。“你還是別再給自己人添亂了,冷素安會恨你的。這些人都是老鼠屎,他們不值得你為他們操心。”

    林川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你怎麼過來了?”李雷問道。

    “我要到北方去一趟。”林川答道。他考慮著要不要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但這里面涉及太多關于血脈者的故事,短時間內很難講清楚,于是他決定只告訴他們最簡單的信息。

    “我們那兒來了一個和我一樣的人。”他說道。“但他和我不太一樣,很殘暴,我們死了不少人才干掉他,基地也毀了。我听說北方還有許多同樣強大的人。而且還有人掌握了批量制造超人的技術,所以想去看看。”

    “批量制造?”李偉林的眼楮明顯地眯了一下。

    林川點了點頭。

    “然後呢?”

    “我想把這個技術學會,然後回來。”

    “他們會教你?”李偉林追問道。

    “也許不會,但如果我不去看一看,怎麼也不會安心。”

    林偉林點了點頭。“那時候說的話還有效嗎?”他問道。

    “如果你們加入的話。”林川答道。

    “我們暫時不會離開江寧,就算要走,我們也會盡量不離開江海附近。”李偉林答道。“如果你得到了那個方法,請你一定來找我們。”

    “據說死亡率很高。”林川提醒他道。“比我弱很多的也有一半以上的死亡率。”

    “那就是還有一半人會成功?”李偉林問道。

    “這樣的比率很高了,我願意嘗試一下。”他點點頭說道。

    林川感覺自己的腦回路完全無法和他在同一個頻率上工作,他只能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我們的新基地在閩東新區,閩東金座商業廣場下面。”他對他們說道。“另外,如果你們在找怪物,句章那邊有很多,應該是被周山島的人吸引過去的。”

    “我們會考慮的。”李偉林點點頭說道。

    “我走了。”林川對他們說道。

    沒有任何挽留。也沒有向他尋求任何幫助,他們只是對他揮了揮手。

    林川向西前行,準備沿著長江逆流而上,當他轉身回去,看到李偉林他們正拖著長長的影子,挺直了身體走向那空曠而又孤寂的城市。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2:39
第184節 宅男

    一路都波瀾不驚。

    林川原以為病毒最初爆發的地點是江海,但從一路上怪物分布的情況和城市破敗的程度來看,或許病毒是同時從好幾座城市一起爆發的。越是靠近爆發中心的城市怪物數量越少,城市也越殘破。

    荊州城也是如此,它曾經是華中地區最大的城市,此時也已經是一座死城,到處可以見到病毒爆發時留下的痕跡。或許當時荊州也曾像江海那樣試圖進行防御,林川看到了許多臨時性的防御工事,炮位和地雷區,靠近荊州大學的地方爆發過激烈的戰斗,地上到處都是彈坑和被啃得光光的巨型怪物的骨骼,但更多的卻是被怪物突破的防線,丟棄了一地已經嚴重銹蝕的槍械。

    許多古跡都已經成為瓦礫堆,這讓曾經到這里旅游過的林川有些唏噓。他試圖在荊州的地鐵系統尋找幸存者,但只找到了一大群休眠中的變異人。居住在荊州的人們顯然沒有在江海的運氣,荊州是一個四戰之地,水系發達,這或許導致它沒能像江海那樣抵擋一段時間,而是在短時間內就完全陷落。

    在江邊林川看到了好幾條已經嚴重變異的江豚,它們已經異化出了短粗的四肢,可以在沙洲上緩慢的爬行,這或許是它們應對經常出現的擱淺而進化出來的功能,但林川毫不懷疑,它們總有一天會成為同時能夠稱霸地面和水中的動物。

    林川習慣性地在城市中穿行,制造出聲響驚醒那些沉睡中的怪物。

    任何怪物的行動都逃不過他的感官,哪怕是最輕微的行動,當他把听覺放大到最大限度時,他甚至能夠听清幾公里外的響動。

    正因為如此。當他轉過一個街角差點迎面撞上一個人時,他駭得幾乎大叫起來。

    對方顯然受驚嚇的程度比他還要高,他的第一個反應是轉身就逃,只是一瞬間,林川就失去了他的蹤跡。

    血脈者!

    林川馬上意識到了這一點。讓他哭笑不得的是,當他循著氣味一路追蹤過去,卻看到那個人正蹲在路邊揉著腦袋,一輛載重卡車被他撞得幾乎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別跑!我不是壞人!”林川下意識地說道,這樣的話其實毫無意義,但那個人竟然神奇地停了下來。

    他大概二十多歲三十歲不到的樣子。但雜亂的頭發和滿臉胡須讓人很難辨認出他的真實年齡,林川注意到他背著一支帶瞄準鏡的步槍,但從槍支保養的情況和槍管的扭曲程度來看,它的主人顯然從未把它當做是遠程武器使用。

    他身上穿著一套質地很好的皮夾克,配上那支步槍,給林川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看出來了?”那人有些興奮地問道。

    “什麼?”林川不明就里。

    “我的裝備啊!”他有些惱火地說道。“這可是我跑遍了整個荊州才找到的。絕對和威爾史密斯一模一樣!”

    如果是在漫畫中出現,林川此刻必定是滿頭黑線。

    那人卻站起來向他伸出了手,笑著說道︰“說起來,一年多以來今天還是第一次看到活人,我叫何大吉,你好!”

    林川和他握了握手,何大吉看上去是個很健談的人。林川還沒做自我介紹,他就興奮地帶著林川去看“他的裝備”。

    那是一輛深藍色的蘭博基尼跑車,洗得干干淨淨地停在路邊。

    “炫吧!”何大吉興奮地搓著手,對林川說道。“漆身絕對完好無損,軍牌,在荊州這輛車絕對是NO.1!”

    他熱情地拉開蝙蝠式車門讓林川進去坐坐,林川注意到左側的玻璃窗是被打破的,應該是何大吉為了進入這輛車而干的。

    “怎麼樣?”他興奮地問道。“內飾都是我重新配的,絕對獨一無二!”

    林川有些無語地看著那些各式各樣的動漫人物手辦,幾乎放滿了每一個角落。

    “我還有一輛悍馬。還是全新的,酷斃了!想看看嗎?”何大吉問道。

    林川點點頭,等他開車,何大吉卻伸手推開了車門。

    “走過去?”林川奇怪地問道。

    “路面上車太多了,擦到底盤怎麼辦?”何大吉有些尷尬地說道。“而且。而且我還沒找到鑰匙,不知道它被帶到哪兒去了……”

    林川忍不住笑了出來,何大吉也不生氣,只是有些尷尬地跟著他笑了一會兒。

    “我叫林川,很高興認識你。”林川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他認真地和何大吉握了握手。

    “那輛悍馬有鑰匙嗎?”他問答。

    “沒有。”何大吉有些沮喪。“找遍了4S店也沒找到鑰匙,不過……其實我也不會開車。”

    林川忍不住又笑了出來,雖然不是故意嘲笑他,但林川還是感覺有些內疚,于是說道︰“學起來很快的,我來教你,保證你一天就學會了。”

    “算了吧。”何大吉卻搖了搖頭。“反正到處都是障礙也跑不起來,還不如就這麼看看。”

    林川想問問他是怎麼成為血脈者的,他卻又興奮了起來,拉著林川往江邊走去。

    “帶你去看打高爾夫的地方!雖然沒有戰斗機,不過絕對比威爾史密斯要酷!”他一邊走一邊說道。

    兩個人都是血脈者,行進的速度遠遠超過車輛行駛的速度,林川遠遠地看見江邊的碼頭上清理出一大片空白區域,中間放著一張辦公桌,桌上用電話壓著筆和本子。

    這一切都讓他想起威爾史密斯的電影《我是傳奇》。

    “找不到一模一樣的款式,只能湊合了。”何大吉在旁邊解釋道。“但絕對比他用的東西高檔,你看那木質就知道了。電台我也找到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播,我看了好幾次說明書也沒搞明白。你知道。我太忙了,實在是沒有時間去亂這個事了。”

    他帶著林川跳上碼頭上的塔吊,長長的吊臂上被他用木板和鐵絲固定出一個平台,上面還細心地用綠色的地毯鋪滿,一整套高爾夫用具固定在旁邊。

    “怎麼樣?不比在戰斗機上差吧?”何大吉問道。林川點點頭,于是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偶爾會帶著初音過來玩幾把,但這里太高了,初音有點不適應,所以我也不常來。”

    “初音?”這個名字讓林川感到有些奇怪,日本人?他剛才不是說一直沒見過活人。

    “她是我女朋友。”何大吉有些羞澀似地說道。

    林川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還種了一大片玉米。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長得不太好,你想去看看嗎?”他興致勃勃地問道。

    林川搖了搖頭。“能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嗎?”他問道。

    “可以啊。”何大吉不在意的說道。“正好天也要黑了,到我家去吧,就在那座小山上,絕對是荊州最好的房子。”

    一路上何大吉都在興致勃勃地向林川介紹他的收藏品,許多東西林川從來都沒有听說過。

    “每件東西我都編了號。”他賣弄地說道。“單是目錄就編了四百多頁,可每天都能找到新的東西,這工作大概要花掉我一輩子的時間了。”

    林川很難理解何大吉在做什麼,他像是拼命地在把自己裝成是電影里的主角,這在和平時期當然沒人會說什麼,但這已經是末日,做這些事情有任何意義嗎?

    他隱晦地向何大吉提出了這個問題。沒想到這卻激起了何大吉強烈的反應。

    “你根本就不懂!”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這些東西都是文化,都是文化你知道嗎?人類總要重新統治世界的,可誰知道要花多少年?到時候,到時候那些年輕人也許根本就不知道 川圓,不知道音無響子,不知道貝璐丹迪,甚至不知道高部繪里!那該怎麼辦?誰能承擔這個責任?”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就像是野獸正在咆哮。“我絕不容許那樣的事情發生,絕不!”

    “好吧,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林川感覺有些毛骨悚然。並不是因為他的能力,事實上,他能夠覺察到這個血脈者的戰斗力或許只相當于剛剛覺醒的自己,他只是無法理解一個人能夠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投入自己全部的熱情。

    “我們走吧,初音一定等急了。”何大吉怒氣沖沖地說道。也許在他看來林川只不過是在敷衍他。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了之前何大吉所指的山坡,一片豪華的別墅區。

    這里位于東湖邊,背山面水,風景極好,末日前一定會是荊州房價最貴的地方,不過此刻只是一個長滿了雜草和灌木的小山包。

    何大吉帶著林川穿過別墅區,直接走向中央區一幢相對完好的獨棟別墅。

    “初音!初音!有客人來了!”他打開兩道門鎖,然後推開用粗劣手法加固的大門,大聲地對房間里喊著。

    “打擾了。”林川跟在他身後走進房間。

    沒有人回應,林川也沒有听到任何人的呼吸。

    “她有點害羞。”何大吉解釋道。“地下室有發電機,我去把電發上。你自便吧,初音不太會招呼客人。”

    他消失在門廊正對面的那道門里,林川站在客廳門口,看著沙發上坐著的那個人影,有些不知所措。

    發電機的嗡嗡聲突然響起,燈光一下子亮了起來。

    林川忍不住閉上了眼楮,他已經看到了何大吉所說的初音。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2:40
第185節 宅男(二)

    “怎麼不進房間去坐?”何大吉這時已經從地下室走了上來,他有些詫異地問道。

    “我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林川答道。

    “沒關系的,初音可不是那些別扭的女孩,雖然她不愛說話,可一直都很體貼。”何大吉向著沙發走過去,很自然地把她摟在懷里,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她總是很溫柔,沒有比她更懂事的女孩兒了。”

    林川無法再繼續陪他演下去,他仔細地看著何大吉,想要看穿他究竟想干什麼,但他的表情里沒有絲毫的別扭,就像坐在他懷里的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他已經瘋了嗎?

    林川問著自己,但何大吉除了說話

    林川在他的招呼下坐到了側面的沙發上,何大吉把電視打開,就像林川預料的那樣,電視里放的是一年多以前的新聞。他看到電視機櫃里滿滿地都是黑色的錄像帶,上面用統一打印好的不干膠貼紙標注著日期和時間。

    或許是他從電視台搞來的。

    何大吉一邊看電視一邊向那個玩偶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一整天發生的事情,就好像真的在同一個女孩聊天,而這個玩偶女孩似乎真的是在溫柔的听著他的話,他不時地停下,側耳傾听,就好像她在不時低聲地向他說著什麼。

    “今天我們去了打高爾夫的地方,你還記得嗎?上次你差一點從那里掉下去……”

    林川突然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他猛地站了起來,何大吉驚訝地看著他,他干咳了一聲,道︰“我可以……我是說,我可以到處參觀一下嗎?呃。我能看看你說的那些收藏嗎?”

    何大吉抱著那個玩偶女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非常興奮地說道︰“好啊!你想先看什麼?”

    “我不知道……”林川看著他懷抱著那個名為初音的玩偶越走越近,感到無比的荒謬。“隨便吧。”

    何大吉突然停了下來,像是在听初音說著什麼。

    “初音覺得我們應該先看看那些限量版的手辦,你一定沒有見過那樣的東西,每一個都是藝術品。”他高興地說著。

    走過林川身邊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你們倆相互之間打過招呼了嗎?”他問道。

    “沒有……”林川艱難地說道。“你……你好,初音。”

    “她覺得你很害羞,哈哈。”何大吉緊緊抱著玩偶走到了前面。

    何大吉的收藏的確如他所說,令人嘆為觀止,但林川的注意力一直無法脫離那個玩偶。

    她幾乎與何大吉一樣高,頭發是淡藍色的。很長,但卻打理得很好,因為她顯然不可能自己梳頭,林川只能假設何大吉每天都會幫她打理頭發。她的皮膚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看上去就像是人類的肌膚一樣白皙、光滑,而且很有彈性。何大吉給她穿上了漂亮的洋裝,這讓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打扮得很入時的年輕女孩。

    但無論什麼樣的裝扮也無法改變一個事實。她只是一個制作精巧,擬人度很高的充氣娃娃。

    越是看著他那近乎自然的動作,林川就越無法忍受,他見過許多心理受創的幸存者,但如此嚴重的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完全無法忍受這種折磨,恨不得把那個充氣娃娃從何大吉懷里一把奪過來撕成碎片。

    但他從何大吉的眼神里看到的無法形容的感情讓他狠不下心來這樣做。

    看完擺滿整間屋子的數百個大小、風格各異的塑料玩偶,何大吉又帶他去看自己收集的漫畫、海報、光碟和各式各樣的同人小說,甚至還有幾個房間里專門掛著各式各樣與漫畫相關的衣物、面具和不知什麼材質做成的各式各樣風格夸張的武器。

    別墅里一共有十五個房間,幾乎都被堆得滿滿的,這讓林川不得不感到驚嘆。這不是像他那樣隨便找個地方。看到什麼拿什麼,何大吉收集的每一件物品都不重復,每一件都做工精良。即使是以血脈者的能力,收集這些東西也不是容易的事。

    讓他特別在意的一件事是,這些物品上幾乎都沒有灰塵。

    他終于明白何大吉一直掛在嘴邊的“我太忙了”是什麼意思。但他依然覺得這毫無意義。

    “沒有人能比我更全了!”何大吉驕傲地說著。在展示藏品時,他終于把初音小心地放到了一旁,這讓林川感到好受了一些。“即使是那些霓虹的御宅族也不會比我有更多的收藏品,等一切重新回到正軌,我會是……”他突然停頓了下來,像是在尋找著合適的名詞,過了一會兒,他的臉漲得通紅。“我會是……”他可憐巴巴地再一次說道。“會是……”

    林川無話可說,在他看來,這些東西全是毫無用處的廢物,而他把精力花費在這些東西上根本就毫無意義。

    “我們去吃飯吧。”何大吉終于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名詞來標榜自己,他再一次把初音抱了起來,像是這樣就能夠掩飾自己的尷尬和不安。“初音一定餓了,她老是這樣,看我忙著就什麼都不說,總是不想給我添麻煩。”

    主菜是軍隊專供的紅燒肉罐頭,輔菜是桃子罐頭,還有一大盆在火上煮熟的方便面。廚房旁的儲藏室里,林川看到滿滿的都是這樣的東西。

    “初音最喜歡的就是我煮的面。”何大吉帶著幸福地笑容一邊忙一邊說著,這讓林川漸漸開始無法忍受。

    他用鉛筆在一張空白紙上畫著王直的頭像,何大吉忙于和初音說悄悄話,根本就沒有在意他的舉動。

    “也許明天我們可以一起去荊口!我們三個一起去!”何大吉的嘴像是一直停不下來。“那里有好幾家很棒的店鋪!初音一直都想去看看,她很久沒有買過新衣服了。可我太忙了,一直沒有時間。”他細心地把罐頭里的瘦肉挑出來放在初音面前的盤子里,那里面已經盛好了面條,他挑出最好的桃子放在旁邊裝飾,然後面帶微笑看著她,就好像她真的會品嘗他的手藝。

    長時間處在這樣荒謬的場景下,林川突然有了一種錯覺,這個女孩會不會是真實存在的?只是我出現了幻覺?

    “你認識這個人嗎?”他把手里一直在畫著的圖像舉起來來給何大吉看,雖然沒有學過素描,但超人的記憶力配合用力精準的手,讓他畫出來的東西幾乎像是照片一樣。

    何大吉的臉色突然變了。

    “你見過他?”林川追問道。“他是不是給了你什麼東西?”

    何大吉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你是不是把它吞下去了?”

    “你是什麼人?”何大吉第一次問道。“你要干什麼?”

    “他對你說過什麼?”林川問道。“請你告訴我。”

    何大吉猛地站了起來。

    “我們不歡迎你!請你馬上離開!”他臉色蒼白地說道。

    “在你告訴我之前我不會走。”林川坐在餐椅上答道。

    “那你就去死吧!”

    何大吉的身影驟然消失,下一刻,他手里的叉子狠狠地扎向林川的太陽穴,這樣的手段對于一般人來說或許是必殺的一擊,但林川只用一只手就制住了他。他的膝蓋向林川的腦袋頂來,林川歪了歪身體,輕松地用肩膀擋住了這一擊。

    “你不是我的對手,請你告訴我,他對你說過什麼。”

    “我不知道,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記不清了。”何大吉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他驚慌地答道。

    “我們倆是同類,我知道你不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林川說道。

    何大吉驚慌地想要逃走,但林川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放開我!”他大聲地叫著,試圖給林川造成傷害,卻被林川狠狠地一甩,重重地撞在側面的牆壁上。

    林川把他放開,站起來,慢慢走向初音。

    “你瘋了嗎?”何大吉驚恐地叫了起來。“她是無辜的!她和這件事無關!”

    他瘋狂地向林川撲去,林川轉過身一腳踢在他臉上,他的身體旋轉著直撞在冰箱上,把它壓得稀爛。

    林川把名為初音的玩偶從椅子上拿了起來。

    “混蛋!我要殺了你!”一團勁風撲面而來,但林川只是把玩偶擋在自己面前,何大吉便因為硬生生要止住自己的行動而擰斷了腳踝,他一頭撞在洗碗池上。尖銳的細瓷碎片劃破了他的臉,讓他滿臉是血。

    “求求你,放過她吧。”他跪在洗碗池前痛哭著說道。“我只有她了,別傷害她,求你別傷害她!”

    林川只得嘆了一口氣,把她重新放回椅子上。

    “你一直都知道她是什麼,對嗎?”他問道。“其實你一直都知道。”

    何大吉一邊哭一邊搖著頭,沒有回答。

    “你真正的同伴呢?你的親人呢?”林川問道。“他們都死了?”

    “別問了,求求你別問了!”何大吉不停地用頭撞著洗碗池,林川不得不走過去,揪住他的頭發把他提起來放在另一張椅子上。

    “你在逃避什麼?”他問道。

    那張王直的畫像落到了地上,林川彎腰把它撿起來,放在何大吉面前。

    “把一切都告訴我。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2:42
第186節 卑微

    “大吉!好久不見了。”一個已經記不起名字的男同學向他走了過來。

    “恩,好久不見了。”何大吉有些尷尬地答道。

    “在哪兒發財呢?”男同學自來熟地問道。

    “我……恩,現在主要是在做倉儲這一塊。”

    “哦~~大地主啊!”男同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要提攜一下老同學啊!”

    “其實……”何大吉慌張地想要解釋,那個同學卻被其他人叫走了。

    他百無聊賴地在花園里慢慢走著,到處都有人在興致勃勃地談話,顯得他分外的格格不入。

    不應該來的。

    他在心底這樣對自己說道。

    有人說喜歡參加同學會的只有三種人,一種是以前不如意,現在發了,衣錦還鄉擺顯的;一種是生活不如意,到處找機會,希望能得到貴人提攜的;最後一種是生活無憂,無聊想找回初戀的。

    何大吉一種也算不進去,事實上,大學畢業後他一直都沒有參加過任何同學會,如果不是偶然踫到這次聚會的召集者,當年的同桌曹寅,他絕對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里。

    這是比相親還要讓人尷尬的場所,相親時被對方一點點把介紹人夸大的介紹詞揭破,無非是丟一點面子,反正亂說的又不是他,他也並不真正認識對方;但同學會上,他卻無法把自尊掩藏在面具後面。

    面對那些衣著光鮮的老同學,他總是會感到強烈的自卑,他甚至從來不上Q群,不逛同學錄和朋友圈。年近三十,還只是超市的普通理貨員,沒有房子,沒有車子,更沒有女朋友,每天下班就宅在家里上網。假裝听不見父母的嘮叨,這樣的生活讓他從來都無法自信,也看不到任何未來。

    “寅少來了!大家都靜一靜!”有人嬉笑著高聲叫道,然後他就看到曹寅在兩個妙齡女郎地陪伴下慢慢從陽台的通道走了下來。

    “什麼寅少!老班長你專門打我的臉是吧?”曹寅臉上滿是笑容。“今天來的都是老同學,可不是你的客戶,你小子別玩這些虛的,咱們就只是敘舊。”

    “那是。那是!”他們當年的班長萬輝滿臉堆笑地連連點頭,看上去一臉的巴結。

    “萬胖子怎麼這麼賤啊?”有人在旁邊問道。

    “沒法不賤,他的公司全靠曹寅家的集團賞口飯吃,一年幾百萬的訂單,他還能真把自己在曹寅面前當個人物?”另外一個人鄙夷地說著。

    何大吉對幾百萬這樣的數字根本毫無概念,他只是對于這樣的場景有些唏噓。

    “大吉!”曹寅卻在人群里一下子看到了他。“你小子。什麼時候來的?”他走過來給了何大吉輕輕的一拳。

    “剛剛到。”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他們倆身上,這樣何大吉非常的不自在。

    “咱們倆可整整十四年沒見過了!今天可得好好喝幾杯!”曹寅微笑著說道。

    何大吉只能點點頭,跟著他笑道︰“那行!好好喝幾杯。”

    曹寅和他寒暄了幾句,又有新的同學進來,他向何大吉輕聲地道了歉,快步向那邊走去。

    “這誰啊?怎麼一點印象沒有?”有人低聲地問道。

    “何大吉唄,上初中的時候他不是和曹寅同桌了將近兩年麼?”

    “看他的樣子。混的不怎麼樣嘛。”

    “不知道,前年我在超市遠遠見過他,穿著個制服站在貨架旁邊,應該就是個普通店員。”

    “那曹寅這麼看重他,他不是走了狗屎運了?媽蛋!剛才還跟我瞎吹說是干倉儲的。”另一個人插話道。

    “哈哈,在超市理貨不就是干倉儲的?”

    何大吉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從人群里穿過去,走到一樓的客廳去找酒喝。

    外面又喧嘩了起來。也許是曹寅又回來了,但何大吉一點都不在意,他只想馬上把自己灌醉。

    “大吉!大吉!”曹寅的聲音卻在後面叫道。“你看看誰來了!”

    何大吉只好又轉過頭來,站在曹寅身邊的女子梨渦淺笑,明眸皓齒,讓他一下子呆住了。

    “全班就你們倆最難找。”曹寅拉著那個女子穿過人群走來。“芊禾也就算了,她讀完初中就出國了。最近才回來,你小子怎麼回事?玩失蹤啊?”

    何大吉卻根本沒注意到他的話,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個女子。

    “大吉,好久不見。”她微笑著向他伸出手。他無意識地和她握了一下,她便微笑著走開了。

    何大吉變得失魂落魄,他毫無意識地跟在他們後面,就像是他們的跟班。

    “芊禾,你保養的這麼好!”那些臉色已經開始發黃的女生們和那個女子聊著,何大吉卻只是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偷偷地听著。

    “哪兒有!”她微笑著說道,臉上晶瑩剔透的皮膚和那些黃臉婆一比簡直就是兩代人。

    “怎麼?”曹寅突然從旁邊推了他一把,讓他嚇了一跳。

    “你還在暗戀她?那可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怎麼可能。”何大吉尷尬地掩飾著自己的失態。

    “不是就好,她老公來頭很大,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曹寅低聲地說道。

    整個晚上何大吉都在遠遠地看著她的背影發呆,偶爾有幾個同學過來聊天,在他的漫不經心下也就走了,對于他這樣一個既不合群又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同學,也許只有曹寅才會和他聊幾句。

    但他反而感到輕松,這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偷偷地注視那個他暗戀了十四年的女子。記憶中的她同現在完全不同,只是一個同他一樣毫無背景,安靜溫柔的女孩。何大吉在初中時未必對她有多深的感情,那只是少年青春期一個懵懂的迷夢而已。但隨著年紀一天天長大,前途一天天暗淡,這個女孩成了他生命中唯一可以幻想的對象。她陪伴著他度過了躁動的高中,孤獨的大學,還有那不得志的求職期,自暴自棄的頹廢期。

    她幾乎在他的幻想里陪他度過了人生中一半的日子。這或許是因為她曾經坐在他的前排,距離他足夠近,又早早地出了國,距離他足夠遠。這樣既親近又遙遠的距離,正好能夠滿足他幻想的需求。

    想象中的她其實和真實中完全不同,但當兩個影子重合在一起,他突然就愛上了這個活生生的芊禾。無力自拔。

    時不時有人去和她合影留念,何大吉茫然地看著他們,卻根本無法生出同樣的念頭。他只是在最後大家合影的時候,得到了唯一一張與她的合影——顧芊禾在人群的正中央,而他站在她右側第四個人背後,只露出半張緊張而又毫無自信的臉。

    “他們說你現在不太如意?”曹寅在送走了大多數人後回來。看到何大吉還在那兒發著呆——顧芊禾還在等她的丈夫。“要不要到我家的公司來試試看?”他問道。“一開始不會有多高的職位,也要靠自己的努力,但有我關照你的成績不會被埋沒。”

    “不用了。”何大吉卻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人們對于萬輝和他的議論讓他無法去接受曹寅的憐憫,自尊和自卑有時只有一步之差,卻往往讓人無法分辨,無法自拔。“其實我馬上就要升主管了。”他用謊言掩飾著自己窘迫。

    “是嗎?”曹寅顯然沒有預料到他的拒絕。“那恭喜你了。”他拍拍何大吉的肩膀。微笑著走開了。

    芊禾終于等來了接她的車,何大吉親眼看到她微笑著坐進那輛深藍色的蘭博基尼跑車里,同那個開車的男子親昵地吻了一下。她的丈夫很年輕,而且很帥氣,看上去應該不到三十五歲,這讓何大吉徹底放棄了所有的幻想。

    “還沒走?”曹寅送走他們回來,看到何大吉站在樹蔭的陰影中。

    “就走了。”何大吉嗓音沙啞地答道。

    “再進去喝一杯?”曹寅看出他情緒有問題。

    “不了。”何大吉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我爸媽還在家里等著,我不到家他們不會放心睡覺。”

    “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有車,就停在路口,剛才車太多,停不進來。”何大吉說道。“你休息吧,不用管我。”

    他看著曹寅走進別墅,慢慢沿著別墅區的小路走向門衛。

    他的電動車還停在那里。

    這里是荊州最好的別墅區,他慢慢地走在不知是什麼花樹下。濃郁的香氣蒸發了他的情緒,讓他感到格外的寂寞。

    停車的地方什麼都沒有。

    “我的車呢?”他走了幾十米向門衛問道。

    “老板,您的什麼車?”門衛有些緊張地問道。

    “我的雅迪!”何大吉惱怒地說道。

    “雅迪?那是什麼車?”門衛疑惑地對同伴問道。

    “好像……是電動車吧?”里面坐著的保安同樣疑惑地問道。

    “是電動車,剛剛就停在那邊的車棚里!”何大吉氣憤地說道。

    “滾開!”門衛突然變了臉色。“別尼瑪搗蛋!這是停電動車的地方嗎?你也不去問問。這里面可都是荊州最高檔的別墅!電動車?尼瑪老子是給你看電動車的嗎?”

    “尼瑪的!”何大吉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這時正好爆發了出來。

    他向門衛直撲過去,卻被他一腳勾在腳踝上,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

    “勸你別自己找不痛快。”門衛室里有兩個保安提著電棍走了出來。“哥幾個都是練過的。”

    “快滾蛋!”他們鄙視地說道。

    何大吉不想把事情鬧大,其實如果把曹寅找來,這幾個保安應該保不住工作,但他不想讓曹寅知道他在吹牛,在強撐,更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你們給我等著。”他最後只能說道,一瘸一拐地沿著盤山道路向山下走去。

    “煞筆。”他听到那幾個保安在背後放肆地笑著。

    眼淚終于無聲地流了下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2:46
第187節 突如其來

    何大吉以為這一切就這樣過去了,他決定以後再也不和曹寅這樣的人有任何聯系。不是因為他為人不好,而是因為他們之間無法逾越的階層上的鴻溝。

    他無法忍受曹寅對他的同情,即便這同情是發自肺腑,並不帶一絲惡意。對于他來說,這樣的同情比那些人的冷言冷語更加難以承受。

    但曹寅卻在一個禮拜後又找上門來,而且是在他上班的時候。

    “大吉!”當他的聲音在喧囂的超市中響起時,何大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想來,曹寅這樣的人是不可能來逛超市的。

    結果他回過頭,發現來的不止是曹寅,還有顧芊禾和她的老公。

    “這是我的初中同學何大吉,這是我老公杰森。”顧芊禾微笑著為他們做著介紹。

    杰森微笑著和他握了握手,他斯文而又有親和力的樣子深深刺痛了何大吉的自尊心,他寧願這個富家子弟像故事里那樣不屑地抬著頭走開,也不願他如此謙和地面對他。

    “要我幫忙嗎?”他故作鎮定地問道,但他很清楚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有求于他。

    “還真讓你猜中了。”曹寅笑笑地說道,這笑容再一次刺痛了何大吉。“你能請兩個小時的假嗎?”

    何大吉無法拒絕,他木偶一樣換了衣服,跟著他們來到超市上面的一個咖啡館。

    因為是早上,咖啡館里還沒什麼人。

    “是這樣的。”曹寅開門見山地說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幢商廈其實是杰森家的產業,以前都是由他叔叔負責打理。但從去年開始,漸漸開始出現了虧損,有幾個月的虧損還比較嚴重。正好最近杰森和芊禾回國,他父親準備讓他到這里鍛煉一下,也看看到底存在什麼問題。”

    “大吉,我听說你是這里的資深職員。所以冒昧地請曹寅帶我來找你。”杰森點點頭接過話頭說道。“我想你一定對商廈的運營情況非常了解,請你詳細地向我介紹一下好嗎?你也知道,那些經理都是我叔叔的心腹,我從他們那里得到的肯定都是經過修飾的資料。我非常需要一個熟悉內情的人在我正式接手前來告訴我一些藏在桌子下面的東西。”

    曹寅用鼓勵的目光看著何大吉,何大吉清楚他這是一番好意。如果杰森能夠順利地交接管理權,他就算不能直接升為超市經理,至少也能夠得到一些額外的照顧。

    但他卻只感到憋屈。

    接受曹寅的好意已經讓他感到痛苦。何況是芊禾的丈夫?

    他很想站起來一走了之,或者是故意告訴他一些假消息,看他灰溜溜地離開。可最終,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在那里,像一個卑鄙的告密者那樣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一件件地說出來。

    “後勤部的張部長?”杰森听得非常認真,甚至開始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你說的這件事有什麼依據嗎?”

    “只是傳聞而已。”何大吉搖了搖頭。

    芊禾明顯對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她自顧自地在一邊看著雜志,看上去寂寞而又優雅。

    何大吉入神地看著她的側臉,光潔的額頭,筆挺而又小巧的鼻梁,嫵媚的嘴唇……他的小腿突然一陣劇痛,他抬起頭,看到曹寅隱晦地對他搖了搖頭。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嗎?”杰森微笑著問道。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曹寅在桌子下面踢了何大吉一腳。

    “沒有了。”何大吉自暴自棄的說道。“說到底我也只是個最底層的理貨員,有什麼別人也不會對我講。”

    “你已經給我很大的幫助了。”杰森微笑著站起來,遞給何大吉一張名片。“以後你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來找我,把這張名片給我的秘書,她會安排的。”

    三人起身準備離開,曹寅讓何大吉打電話給他,但何大吉只是敷衍地答應了一聲,在他們坐電梯到地下車庫以後。他馬上把那張名片撕成了碎片。

    因為回來的時間超過了兩個小時,他被組長臭罵了一頓,當他心情惡劣地換好衣服出來,卻看到超市里一片混亂。

    許多人正瘋狂地向超市里擠來。

    “怎麼了?”他對站在一旁的魔術拖把推銷員問道。

    “不知道。”那個人緊緊地握著手里餓拖把,就好像那東西能夠保護他。

    “都去維持秩序!”店長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出來,對他們這些工作人員大聲叫道。

    他們在幾個組長的帶領下慌慌張張地跑到入口的自動扶梯那兒去引導人群,卻馬上就被越發混亂的人群馬上沖散。混在人群中不由自主地向超市里涌去。

    何大吉奮力在人群中穿行,這時候,他看到了杰森。

    “你怎麼在這里?”他用力擠開人群跑到他身邊。“芊禾呢?”

    “我不知道。”杰森的臉色很蒼白。“我們被人群沖散了,我找不到她。也許她還在外面。”

    “你這個懦夫!”何大吉生氣地罵道,杰森沒有反駁他,這讓他感到非常解氣。

    杰森搖搖頭隨著人群向超市里擠去,何大吉則努力向外面擠出去。

    但他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濟于事,幾乎花費了十分鐘才擠到側面靠牆的地方。

    “到底怎麼了?”他對站在旁邊的一個男人問道。

    “我不知道,听說外面有怪物。”那個男人慌張地答道。

    “怪物?”何大吉驚訝地搖了搖頭,他沒想到騷亂的理由是這麼荒謬的東西。

    他休息了片刻,開始沿著牆壁用力向出口擠過去,這里受力少得多,讓他很快就到了自動扶梯前。

    “芊禾!”他大聲地叫著,但這樣的聲音瞬間就被淹沒在人們的哭叫中。

    向上的自動扶梯沒有停,一些人想從這里下來,結果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他們被身後的人們踐踏著,變得血肉模糊,人群里有人可怕地尖叫起來。

    何大吉拼命地擠到開關前。把自動扶梯關了,有些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但更過的人跑了下來。

    他終于看到芊禾被裹挾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地向下面走來,當她經過他身邊時,他擠過去扶住了她。

    “啊!!!”她驚慌地叫了起來。

    “是我,別怕是我!”何大吉大聲地在她耳邊叫道。

    芊禾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感到勇氣灌注了整個身體。

    “大吉,你看到杰森了嗎?”

    “他剛才被人群擠到里面去了。”何大吉大聲地說道。“你們怎麼了?曹寅呢?”

    “他死了。”眼淚像泉水一樣涌出,把她眼楮周圍的妝弄花了,但何大吉卻覺得她此刻的樣子非常可愛。

    和他夢里一模一樣。

    幾秒鐘後他才醒悟過來。“什麼?你說什麼?”他驚訝地大聲問道。

    “我們遇到了怪物,曹寅被怪物殺了。”芊禾淚流滿面地答道。

    兩人跟著人流慢慢向前移動著,顧芊禾生怕被人群沖散。緊緊地靠著他,抓著他的手,而他卻一直震驚在剛剛听到的消息里。

    “曹寅死了?”他無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但眼前的景象卻告訴他這很可能是真的。

    他們就這麼一直被推到超市里面,人群終于散開了一些,變得能夠自由移動了。

    很多人開始向周邊的人打听著情況,大部分人其實並沒有真的看到怪物。只是出于本能跟著其他人一起逃。

    “你剛才在哪里看到杰森的?”芊禾問道。

    “就在入口那里,他一定已經進來了。”

    “能幫我找找他嗎?”芊禾問道。

    何大吉沉默了,但他不願讓自己的女神失望,片刻之後他就想到了辦法。

    “安保部,那里的監控屏可以看到整個超市。”他拉著芊禾的手往側面跑去。

    “馬上把防火門放下來!”剛剛推開了,他們就听到了熟悉的聲音,芊禾驚喜地放開他的手撲到杰森懷里,而他則憤懣地看著他們。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杰森匆匆地吻了她一下。

    “是大吉幫了我。”芊禾說道。

    杰森只是向他微微點了點頭。便又回到了與店長的爭執中。

    “我是超市的老板,我命令你馬上把防火門放下來!”他厲聲說道。

    “但那兒都是人,放下防火門會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傷害。”店長答道。“人們會瘋狂地想要擠進來,會有人受傷的!”

    “不必要的傷害?”杰森冷笑了一聲。“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

    “那是什麼?”一名保安尖叫了起來。

    人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黑白屏幕上,可以看到超市上下口那里,幾個帶著長長尾巴的東西正在人群里瘋狂地啃咬著。人們拼命地想要逃到地下,卻被同類擋在原地,許多人跨過扶手直接向下跳。

    “次奧!”有人罵道。“那是什麼?”

    沒有人理會,所有人都看著屏幕。直到更多的怪物涌入了屏幕,開始向另一側移動。

    “在哪里操作?”杰森大聲地問道。

    店長不再反對,帶著他快步跑向防火門的操作台。

    “放哪一道門?”他問道。

    杰森問道。“我們這里是超市的最里面是吧?”

    “對。”店長回答道。

    “把全部防火門都放下來。”杰森命令道。

    “外面的人怎麼辦?”何大吉忍不住問道。

    “管不了那麼多了。”杰森答道。“能活一個是一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2:47
第188節

    監視屏上的場景如同屠宰場,已經沒有人能夠繼續看下去。

    那些被分隔在超市外的人們很快就被屠戮干淨,許多人慌張地怕打著降下的防火門,卻不知道怎麼把它打開,直到利爪及身都只是茫然地哭叫著。隨後怪物們開始撞擊防火門,並用尖銳的爪子把門破開,那些被關在幾道防火門之間的人們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逃走,眼睜睜地看著怪物們從破口中爬進來,一個個把他們吃掉。

    芊禾無法承受這樣的景象,抱著頭坐在一邊,一名女性主管在照料著他,而杰森則一邊咬著拇指的指甲一邊思考著應對的辦法。剛才他打電話對外求救,但卻沒有人回應。他打遍了電話簿里的名字,其中大部分都沒有回應,即使偶爾有人回應,也只是一邊哭叫一邊尋求著幫助。

    這讓他們徹底斷了獲救的念頭。

    “超市里的東西指望不上了。”杰森低聲地盤算著。“陳店長,倉庫里有多少庫存?”

    “我要查一下。”店長慌張地答道。“但庫存表都在辦公室那邊。”

    杰森用英語罵了一句髒話。

    “外面的情況應該很糟糕,我們必須假設得在這里待一段時間。”他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說道。“如果斷電的話,這里面的空氣能夠自然流通嗎?”

    店長茫然地搖了搖頭。

    “斷電以後備用發電機會自動開啟。”何大吉答道,他在這家超市已經工作了六年,雖然超市很少停電,但他經歷過兩次。“如果油箱是滿的,大概能夠支持四個小時。風機不開的話,超市里會很悶。”

    “現在油箱是滿的嗎?”杰森問道。

    “我不知道,那是技術部的責任。”何大吉搖了搖頭。

    杰森看向店長,但他再一次讓人失望地搖了搖頭。

    “大吉,你過來。”杰森直接說道。“你能給我畫一張圖嗎?越仔細越好。最好是標出各個區域和每道防火門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這有什麼用,但何大吉還是在一張海報的背面用圓珠筆仔細地畫了起來,杰森在一旁不時地問著什麼,何大吉漸漸明白他是在尋找一條到倉庫區的安全通道。

    “有人把防火門打開了!”一名保安驚慌地說道。

    “怎麼回事?”杰森問道。

    “防火門的設計在有電的情況下本來就可以手動開啟,門兩側都有開關。”

    “那如果沒有電呢?”杰森馬上問道。

    “那就很難打開了。”保安緊張地答道。

    “從這個控制室能把電源切斷嗎?”杰森問道。

    “可以,但是……”

    “想活命的話就馬上把電源切斷。”杰森大聲地叫道。

    電源按鈕被重重地按了下去,從監視屏可以看到超市里一下子黑了。各處的應急燈自動亮了起來,人們更加瘋狂地推擠起來,那道被打開的防火門停在了半空中,大約有一條不到一米的縫隙,人們相互推擠踐踏著,拼命地從縫隙里爬進來。

    “來不及了!”杰森焦躁地說道。“大吉。快一點!”

    “你想轉移到倉庫去?”何大吉放下筆問道。“那不需要地圖,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里的路線,我帶你們過去。”

    “那里的是什麼門?”杰森問道。

    “帶閉鎖的防火卷簾門。”何大吉答道,在這里的要麼是保安,要麼是主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倉庫區的情況。“沒有電也能打開,只要里面不被人鎖上。”

    “帶我們過去!”杰森當機立斷地說道。他抓起保安桌子上的手電筒和警棍。把手電筒遞給了何大吉。

    一行人開始向倉庫走去,杰森拉著芊禾緊緊地跟著何大吉,那些主管和保安都跟在他們後面。

    黑暗中有許多人在茫然地跑來跑去,哭喊聲擾得人心煩意亂,何大吉好幾次想停下來扶起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卻被杰森一直推著往前一路小跑。

    突然有一群人從側面沖散了他們的隊伍,店長和保安們被分隔在了後面,何大吉的腳步緩了一下。卻听到杰森低聲地說道︰“別管他們,我們走!”

    “大吉!大吉!”他似乎听到他們在人群後面淒慘地叫著,但杰森卻一直推著他,讓他無法停下腳步。

    倉庫區在超市的一個角落里,面積只有超市四分之一大小,里面主要是一些周轉比較快的貨物,還有一些大件商品。平時倉庫區的門一般不開,但為了取貨方便,一直都可以手動開閉。但當何大吉帶著他們倆逃到門前時,門卻提不起來了。

    “該死!”杰森憤怒地罵道。他重重地踢了一下門。“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從里面把門鎖起來了。“何大吉答道。

    “還有別的路嗎?”

    “沒有了。”何大吉雙手抱著頭答道。“從里面走只有這條路,要麼就得到超市外面去。”

    芊禾在剛才的激烈奔跑中累的不輕,彎下腰低聲咳嗽著,何大吉關切地看著她,卻被杰森抓住衣領緊緊地抵在了門上。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這個該死的垃圾!“他的臉漲得通紅,在手電筒的燈光下就像是一個惡鬼。

    “你說什麼!“何大吉掙扎了好幾次都沒能掙開,他憤怒地大聲叫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腦袋里都是些什麼!“杰森大聲地罵道。“你這個滿腦子〞jing ye〞的蠕蟲!”

    “你瑪的!”何大吉憤怒地想要給他一拳,但杰森的身高比他高得多,他根本就夠不著。

    “你這渣滓!”杰森舉起拳頭想要給他一拳,芊禾從後面拉住了他。

    “別這樣,他救了我們!”她低聲地說道。

    “救了我們?”杰森憤怒地搖著頭。“我們死定了!”

    他猛地把旁邊的貨架推倒。“我們死定了!”

    何大吉頹然地站在那里說不出話,顧芊禾伸手幫他把衣服拉好,道︰“沒關系,這不是你的責任,大吉,很謝謝你,你已經盡力了。”

    這番話讓何大吉變得更加自責。他突然發了瘋一樣跳起來,用力的砸著那道卷簾門。

    “誰在里面!”他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快開門!我是何大吉!快點開門!我是何大吉!”

    “這有什麼用?”杰森靠在牆上說道。“這種時候,誰會管你?”

    何大吉卻沒有理他,他抓住門把手用力往上提,讓門與地面空出一個間隙,同時大聲地繼續叫著。

    幾分鐘過去了,他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但顧芊禾站在一邊讓他不願意就這麼放棄。

    他的力氣一點點消散,那個把手變得越來越重,可就在這個時候,門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何大吉?瑪的,是你在外面?”

    “葛漢生,尼瑪的。快點開門!”他驚喜地叫了起來。

    “等一下!外面有多少人?”

    “就我,還有我的兩個朋友!”

    “沒有其他人了?”

    “沒了!”

    卷簾門終于慢慢地拉了起來,他們沒等到門完全打開,門縫剛剛夠一個人爬,杰森就推著芊禾爬了進去。

    “你這狗日的,差點害死我!”何大吉大聲地叫道,但他卻同站在里面那個胖胖的男人用力地擁抱了一下。

    “別說那麼多。外面到底怎麼了?”葛漢生問道。

    “有怪物在到處殺人。”

    兩人低聲地說著發生的事情,杰森卻四處地檢查著。

    “沒有其他人?”他疑惑的問道。

    “剛才發生混亂的時候都被叫到外面去維持秩序了。”葛漢生答道,他隨即向何大吉問道。“他是誰啊?”

    “一個朋友。”何大吉看著顧芊禾答道。

    “這里有通往外面的通道嗎?”杰森繼續問道。

    “有道小門,還有到卷簾門通著地下車庫一層。”何大吉答道。

    “都鎖了嗎?”杰森問道。

    “鎖了。”葛漢生答道。

    “很好。”杰森點了點頭。“我們先休息一下,然後再用那些架子把門加固一下。”

    “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他到底是誰啊?”葛漢生問道。

    “他是超市的小老板。”何大吉的黯然地答道。

    “李氏集團的小老板?”葛漢生驚訝地問道。

    何大吉默默的點了點頭。

    “你小子,不早說!”葛漢生急忙跑回倉庫的辦公室去倒茶,何大吉看了看顧芊禾。走到一個空貨架前坐了下來,閉上了眼楮。

    “對不起,杰森平時不是這樣的。”不知道過了多久,芊禾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何大吉用力的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謝謝你。”芊禾再一次說道,何大吉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伸手抱住她。葛漢生卻在這時候跑了過來。

    “幫把手,小老板說要把門用那些空貨架堵起來。”

    倉庫里有好幾輛叉車,這讓他們的活輕松了很多,杰森一直站在那里指揮著他們倆。葛漢生終于有些忍受不了了。

    “瑪的,自己不會干啊?”他低聲地對何大吉抱怨著,何大吉沒有答話。

    剛才他們進來的那道門突然響了起來,這讓他們停了下來。

    “有人嗎?救救我們!”隱隱約約有聲音從門後面傳來,葛漢生看了看何大吉。

    “繼續堆貨架!”杰森冷酷地說道。“門已經堵死了,就算打開他們也進不來。”

    “自私鬼。”葛漢生低聲地說道。

    門那邊突然爆發了一陣尖叫聲,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撞在門上,過了一會兒,一股血流慢慢地從門縫下面滲了進來。

    有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門。

    “別說話。”杰森低聲地說道。

    他們一動不動地在原地等了五分鐘,門的另一側終于徹底安靜了。

    “到底是什麼怪物?”葛漢生滿頭大汗地問道。

    “我不知道。”何大吉答道。“我也不想知道。”

    他們在倉庫里呆了四十五天。

    光源沒有問題,整整一個貨架都是各種型號的電池。食物也沒有問題,那些罐頭、零食、方便面和咸菜足夠讓他們吃到長出癌癥死掉。水也足夠喝,除了礦泉水,還有大量的飲料、啤酒,水果罐頭。他們隔出一個空間專門用來排泄,把香水抹在鼻子下面除臭。他們甚至把所有補給品按照保質期排好,優先吃那些即將過期的食物。

    但一切卻突然地爆發。又突然地結束。

    葛漢生原以為危機只是短暫的,他知道了杰森和芊禾的身份後,一心巴結,跑前跑後,杰森也坦然地什麼都指使他。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葛漢生終于再也無法忍受。

    “麻痹!你自己沒有手啊?”

    爭執的起因很小,只是杰森讓葛漢生把罐頭起子遞過來。葛漢生卻破口大罵起來。

    杰森呆滯了好一會兒,他一時不能接受這樣突兀的轉變,等他明白葛漢生是什麼意思,已經過了發作的時機。

    矛盾就這樣激化了起來,好在倉庫足夠大,他們可以分開來住。

    但另一件事卻更讓他們無法忍受。

    雖然被困。但也許是因為沒有其他事可以做,杰森仍然在和芊禾過夫妻生活。他們雖然刻意地壓抑了聲音,但在這僻靜的空間里,不可能不讓何大吉他們听到。

    這讓何大吉像刀割一樣難受,而葛漢生也無法繼續容忍這樣的刺激。

    “麻痹!尼瑪沒事做不會去撞牆啊?都它瑪什麼時候了,還像種豬一樣!”他惱怒地說道。

    “胖子!”

    “老何,我看得出來你也不喜歡這小子。咱們倆聯手,好好給他上上課。”葛漢生低聲地說道。

    但何大吉卻因為顧芊禾的原因,不想讓他們難堪。

    “你喜歡那個女人對吧?”葛漢生說道。“我可以幫你把她搶過來。”

    何大吉楞了一下。

    “這小子的命都是我們救的,還這麼拽?”葛漢生說道。“別怕老何,你還當這是以前?瑪的,還它瑪小老板?狗屁!這里應該我們倆說了算。”

    “別搞事。”何大吉搖搖頭說道。

    “你別管我,我就問你,你挺不挺我?”

    何大吉遲疑了一會兒。葛漢生已經拿起一個什麼東西往那邊走了過去。

    “出來!”他大聲地叫道。“二鬼子外國狗,給老子出來!”

    何大吉連忙追了過去。

    里面的聲音停了,過了一會兒,杰森只穿著一條褲子走了出來。

    “你想干什麼?”他憤怒地問道。

    “干什麼?”葛漢生答道。“你它瑪操了這麼多天還不累啊?”

    “我們是合法夫妻!”杰森壓抑著憤怒說道。如果只是葛漢生,他會毫不猶豫地打破他的腦袋,但他沒有把握同時對付兩個人。

    “合法你麻痹!”葛漢生罵道。“既然所有東西大家都是平分,那女人也該拿出來給我們搞搞才對嘛。”

    “你說什麼!”杰森無法壓抑自己的憤怒。向葛漢生猛撲過來,葛漢生早有準備,揮起手里的鐵錘,重重地砸在他頭上。

    “杰森!”顧芊禾在這時候正好走了出來。

    “胖子!”何大吉驚訝地叫道。他萬萬沒有想到葛漢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死吧!”杰森倒在地上,葛漢生卻又狠狠地向他頭上猛砸了兩下,才任何大吉把鐵錘奪走。

    顧芊禾慌忙跑過來扶起杰森,他的臉已經被砸得凹了進去。

    葛漢生哈哈大笑起來。

    “你……”何大吉看著已經快要斷氣的杰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這口氣可算順過來了,麻痹,這兩個多月的仇可算報了。”葛漢生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別擔心,兄弟我不和你搶,這女人先讓給你,你什麼時候膩了再給我。”

    “以後我們倆就是連襟了。”他壞笑著說道。

    何大吉握緊了手里的鐵錘,他看著芊禾慟哭的樣子,心里亂得不知道該做什麼。

    葛漢生卻揪著芊禾的手把她從杰森身邊硬拉起來。

    “這小子交給我了。”他笑著說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別浪費了。”

    “你們殺了我吧!”芊禾大聲地說道。“何大吉,我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畜生!”

    她絕望的目光讓何大吉的心瞬間碎了,毫無意識地,他對著葛漢生揮起了鐵錘。

    就像是剛才那一幕的重演,葛漢生毫無防備地倒在地上,何大吉對著他的腦袋一次次揮著鐵錘,直到把他打得不成人形。

    他的臉上身上滿是鮮血和腦漿,顫顫悠悠地站起來,鐵錘從他的手里滑落到地上。

    “我幫你報了仇了……”他茫然地說道。“我和他,我和他不是一伙的。”

    一陣劇痛從肋下傳來,他睜開眼,看到一張美麗而又決絕的臉。

    “你們都是畜生!”芊禾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低下頭,她手里緊緊地握著一把小刀,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衣服。

    他苦澀地笑了起來,生平第一次,他終于有勇氣撫摸她的臉頰。

    “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沒想過要對你做什麼。”生命一點點流逝,勇氣卻前所未有地佔據了他的身體。“我不知道他會那樣做,如果知道,即使付出生命我也不會讓他傷害你。”

    他終于再也站不住,軟軟地摔倒在那兩具尸體旁邊。

    “你一直都是我的女神……從初中到現在都是……”他用最後的力氣笑道。“你真美……”

    芊禾驚慌地用手捂住他的傷口,他卻感到越來越累,慢慢地閉上了眼楮。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醒了過來。

    一個黑影站在他面前。

    “我死了嗎?”他虛弱地問道。

    “快了。”那個黑影答道。

    “那麼?你是死神?”他問道。

    黑影毫無來由地笑了一下。

    “我剛好路過,听到了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他說道。“你很愛那個女人嗎?”

    何大吉沉默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從初中……”黑影似乎冷笑了一下。

    他把一個東西扔到何大吉的手里。

    “在這樣的世界里憑你是活不下來的。”他說道。“但我給你一個機會,把這個東西吃了,你就有萬分之一的幾率活下來,並且獲得你想象不到的力量。”

    “萬分之一?”何大吉問道。

    “對,萬分之一。”黑影點了點頭。“如果失敗,你會變成一個吃人的怪物。但只要成功了,你就站到了世界的頂端,想要做什麼都可以。”

    何大吉搖了搖頭。

    “你害怕?”黑影問道。

    “我都要死了,還有什麼可怕的?”何大吉咳嗽了幾聲,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慢慢淡化。“但我不想變成怪物傷害她。”

    “但你馬上就要死了。”黑影問道。“你不想賭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何大吉搖了搖頭。“能不能請你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他掙扎著想坐起來,芊禾不在附近,這讓他有些擔心。“求求你。”

    黑影沉默了。

    “這件事我做不到了。”他最後說道,然後彎腰從何大吉手里撿起那個東西,捏了一下,然後塞到了他的嘴里。“但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劇痛從咽喉蔓延開,何大吉想要繼續求他,黑暗卻在瞬間吞沒了他。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1 22:48
第189節 伙伴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何大吉低聲地說道。

    “那芊禾呢?”林川問道。

    何大吉閉著眼楮搖了搖頭,林川沒有再追問下去。

    成為血脈者後,要想尋找一個人是很簡單的事情,哪怕是能力並不算太高的血脈者也能簡單地循著氣味找到目標。

    何大吉現在沒有同顧芊禾在一起,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她死了,要麼是王直帶走了她。

    但從何大吉轉述的話里,王直說過︰“這件事我做不到了。”

    顧芊禾很可能在何大吉見到王直前就已經死了。

    至于何大吉的父母,以及他為什麼會把一個充氣娃娃當做是自己的愛人,他不想問,也不想知道。

    一座完全沒有防備的城市,在末日發生後的第四十五天會是什麼樣子,他非常清楚。如果江海不是有部隊在前面抵擋了那麼長時間,讓所有人都對怪物來襲有了最基本的認識,很難說會不會有人能活下來。即便是這樣,最後活下來還停留在江海的也不過只有他們那兒的兩千人而已。

    “你就這樣一直一個人?”他只是問道。

    “我還有初音。”何大吉答道。

    林川嘆了一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謝謝你的款待。”他說道。“我要走了。”

    這樣讓人精神錯亂的地方他一分鐘都不想再繼續待下去,或許何大吉的行為背後有著充足的理由,但他不想和這樣的事情有任何瓜葛。

    何大吉驚愕地抬起了頭。

    “已經是晚上了……”他喃喃地說道。“外面都是怪物,你這樣出去太危險了。”

    林川隨手拿起一個杯子,雙手一合,玻璃杯便碎裂成無數細小的碎屑,像砂粒一樣均勻地落在地上。

    “我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他說道。

    何大吉瞪大了眼楮,把玻璃杯壓碎他也能做到,但讓它碎得這麼均勻。說明林川對于力量的掌控已經到了非常驚人的地步。

    他想起剛才那簡單的搏斗中,自己被林川克得死死的,毫無還手之力,而對方卻顯得游刃有余。

    “可以教我嗎?”他不由自主地說道。

    “什麼?”林川有些愕然。

    “請你一定要教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何大吉突然跪在地上,頭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求求你!”

    華夏人很少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這讓林川愣了一下。

    “這我做不到,抱歉。”他醒悟過來後。馬上斷然拒絕道。“我自己也在尋找答案,沒辦法給你任何指導。”

    “但你比我懂得多不是嗎?”何大吉卻反問道。“在踫到你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和我一樣的人,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變成了什麼樣子,我以為一切都已經毀了。”

    他用力的搖了搖頭。

    “但還有人活著對嗎?人類真的還可以重新統治世界對吧?!”他的眼楮漸漸亮了起來。“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那里一定還有人對吧?我可以殺怪物,你知道我可以的。雖然我沒有你那麼強,但我也可以保護其他人,如果你肯教我,讓我能夠變強,我願意去殺怪物!”他後面幾乎是叫了出來。“我願意去做一個怪物獵人,去把它們全部殺光!”

    “你以為這是在玩游戲?”林川搖了搖頭。“這個世界遠比你所知道的復雜得多,我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也非常危險。你還是留在這里,繼續完成你的任務吧。”

    “任務?”何大吉苦笑了起來。“你覺得我真的在乎這些?我只是不知道該做什麼,不知道一個人應該怎麼活下去才強迫自己去做這些事情。它們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請你帶我走吧,這個地方我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了。”他再一次伏到了地上。

    “你可以到南方去。”林川說道。“即使城市都毀了,但那些遠離陸地的小島上或許還會有人活著,你可以去保護他們,憑借你自己的力量做到這一點應該不難。”他一點也不想帶著這個不明底細的人一起前行,面對黃安德時。他不想自己的身邊還有一個定時炸彈。“海里也許會有巨型變異鯨,但你只要小心一些,應該不會有問題。”

    “為什麼你不願意帶上我?”何大吉卻固執地追問著。“你覺得我是一個背叛者?但我殺死胖子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保護芊禾!我從來沒有害過人!也許我沒什麼本事,但我從來都沒有害過任何人!”他不斷地搖著頭。“我只是想找一個同伴而已,你不願教我也沒關系,帶我一起走就好。我可以自己學!我不是累贅,我可以保護自己。”

    “抱歉。”林川搖了搖頭,他推開房門走了出去,何大吉追上來想要抱住他。被他隨手一推,就像陀螺一樣滾到客廳里,把房子和家具撞得一片狼藉。

    林川飛身躍向無邊無際的黑暗,卻听到身後傳來何大吉憤怒的叫聲。

    “我們倆不是同類嗎?為什麼你這麼絕情?你等著!我不會放棄的,不會放棄的!”

    林川搖搖頭,片刻都沒有停頓,一路沿著長江向西南方向前行,把這座城市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何大吉的事情讓他感到有些煩躁,路過岳州時天已經亮了,但他甚至沒有停下來逛一下洞庭湖的念頭,直接折向南行,在中午前趕到了潭州。

    依舊是千篇一律的破敗景象,除了那個以雷人節目聞名的電視台,他對于這座城市沒有任何認識。

    華夏的大型城市都有著驚人的同質化,他在荒蕪的城市中行走,尋找著那些休眠起來的怪物,順便搜尋著幸存者,但除了四頭變異人外,沒有任何收獲。

    他漫步走過一條地鐵入口,心念一動,快步走了下去。

    黑暗中,可以看到許久以前留下的混亂景象。有許多人逃了下來,但卻沒有人幸存。有的只是吃光了食物後,在黑暗中休眠下來的變異人。

    或許這座城市同荊州一樣,因為過于接近天然水系而沒有任何人幸存下來。

    他飽餐了一頓,慢慢向出站口走去,但當他從剛才的入口慢慢走出去,卻驚訝地看到了一個他半點都不想看到的身影。

    “呼呼呼。”何大吉蹲在地上猛喘著氣。林川看到他身後背著一個很大的登山包,一個有著淡藍色頭發的腦袋從包口露出來,何大吉很小心地給她戴了一頂棒球帽。

    “你這是……”林川無法評述他的行為,他搖了搖頭,猛地發力向側面狂奔而去。

    “我不會放棄的!”身後傳來何大吉上氣不接下氣的叫聲。

    林川不得不放棄了原來的路線,一路向南急行。何大吉的速度遠遠不如他,但荒蕪的城市讓林川身上的氣味無所遁形,他嘗試著在水中長距離地潛行,或者是用其他東西掩蓋自己的氣味,可何大吉卻像豺狗一樣緊追著他不放。

    只要他停下來休息或者是尋找獵物,用不了半天時間他就會又追上來。

    兩人一路不停地向南跑到海邊,然後又折向西。平原漸漸成為丘陵,然後變成了連綿不絕的高山。

    “你會死的。”他對何大吉說道。“這樣的消耗下沒有足夠的補充你會活活地累死。”

    “我不會讓你走掉,即使累死也不會。”何大吉一邊往嘴里塞著高熱量的食物一邊說道。他或許剛剛洗劫了一家超市,手里的袋子里全是巧克力。

    “不要逼我殺了你。”林川憤怒地說道。

    “隨便你,但只要你不殺我,我就會一直跟著你。”

    其實林川可以打斷他的腿,或者是把他打成重傷,甚至是真的殺了他。

    但他下不了那個手。

    他只能站在那里。看著何大吉拼命地往自己嘴里塞東西,甚至是把它們連著包裝紙一起吞下去。

    “你的那些收藏品呢?”他問道。

    “不知道。”何大吉答道。“誰還管它們?”

    “那你為什麼還要帶著她?”他指了指何大吉身後的背包。

    何大吉搖了搖。

    “她不一樣,她是我的女朋友。”或許是害怕林川把他看做是怪胎,他又馬上說道。“我知道你無法理解,但沒有她我熬不過來。對我來說,她是有生命的。”

    “隨便你。”林川搖了搖頭。“但你自己瘋就可以了,別想再讓我和她說話。也別在我面前做那些惡心的事情。”

    何大吉愣了幾秒鐘。

    “不會的!”他興奮地叫了起來。“我絕對不會拿這事來煩你!”

    林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何大吉卻不敢,他小心地看著林川,生怕他又突然跑掉。

    “嘿!把巧克力給我一點。”林川說道。

    何大吉急忙把手里的袋子整個扔了過來。

    “你一直在吃這樣的東西?”林川問道。

    “吃別的東西不頂餓。”何大吉答道。

    林川把包里的巧克力倒出來一半。然後把袋子扔了回去。

    何大吉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身旁。

    “先吃吧。”林川說道。“吃完我給你上第一課。”

    他們站在古城的城頭,對面的洱海在正午的陽光下波光粼粼,天空緩緩地飄著一朵朵白雲,蒼山上已經沒有積雪,到處是蒼翠的樹木。

    一切看上都自然而又平和。

    “你覺得什麼地方會有怪物?”林川一邊撕包裝紙一邊問道。

    “我不知道。”何大吉搖了搖頭。“也許在那邊?”他指了指旁邊山坡腳下那些高高矮矮的建築物。“我們這就開始練習殺怪物了?”他驚訝地問道。

    “不是。”林川搖了搖頭。“我們先讓你適應新的食物來源。”

    他滿懷惡意地說道。“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就別跟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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