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楊康的幸福生活 作者： 越空 (連載中)

第七章 天使就位

中都城內，丐幫分舵。

這家糧食行因為有皇太后護著，所以即便官兵知道這裡是丐幫分舵也不敢妄動，只是平日裡的監視是免不了的，而丐幫中人也不會輕易的出現在這裡，一旦出現就會進入官府的監控名單。

彭四海是這裡的主事人，他已經搭上了李師兒的關係，自然不怕被官府監視，此刻他正躬身站在一旁看著面前之人，那人沒有理會彭長老，而是在忙著調配手邊的藥草。

「黃島主，殿下說過，若是劑量過多會被太醫察覺的。」彭長老在一旁小心的提醒道。

「太醫？不過是一群糊弄事的庸醫罷了。」那人冷哼道。

彭長老不敢反駁，他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他能得罪起的，東邪黃藥師在江湖上以性情乖戾聞名，在武功上和洪幫主不相上下，加上這是殿下派過來的人，彭四海只好忍耐著，他是怕黃藥師調製的藥物出了問題，毀了他的大好前程。

彭四海接到楊康的密信後就積極的準備起來，不過他沒想到時間會那麼的緊，白衣天使計劃原本是一個長期的計劃，楊康當初告訴彭長老的時間是三到五年，在這段時間裡通過李師兒讓完顏洪烈慢性中毒。

英王殿下需要三到五年的時間在長安城培養自己的勢力，到時候完顏洪烈即便不死恐怕也無法理事了，那便是他重返中都城的時候。

五年後，他已經成年，而小皇子還沒有長成，那些大臣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加上三王爺完顏洪熙的支持，楊康相信他登上大金國的皇位名正言順，沒有人會懷疑是他毒殺了完顏洪烈，畢竟他一直身在長安城。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情況下，耶律楚材就是最大的意外，楊康的身世曝光，形勢急轉直下，在這種絕境中他只能提前進行這個計劃，好在彭四海已經控制了李師兒，天使培養完成，毒害完顏洪烈的渠道打通，只是要更加冒險一點。

白衣天使原本是救死扶傷的，這裡卻用來下毒，謀取性命，能夠起這個名字說明英王殿下有著不同尋常的惡趣味，不過在基督教中天使是接引死者進入天堂的使者，這個名字也不算離譜。

當楊康被趕出中都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完顏洪烈不會讓一個漢人來做金國的皇帝，於是這個針對完顏洪烈的計劃就開始了，英王殿下對草藥認識不深，但他畢竟跟著丘處機學過道，看過不少的道藏，其中的煉丹術引起了他的興趣。

古代的中醫學側重於藥草類，對重金屬這一塊重視不夠，主要是沒有系統的化學知識和檢測工具，無法判斷出各種金屬的危害，只能根據以往的經驗作出揣測，而楊康則知道重金屬的毒性。

為了追求長生不老，歷史上無數的皇帝走上了煉丹之路，經常有道士向皇帝進獻仙丹，就算是王重陽和全真七子也在煉丹，煉丹成了道家一種必修的功課，楊康擁有後世的化學知識，知道那些丹藥中含有大量的重金屬，吃多了會死人，很多皇帝的死因怕都和這些丹藥有關。

這說明太醫院的太醫對重金屬瞭解不深，若是通過藥草下毒很容易被太醫發現，楊康也沒有專業的中藥知識，那麼只能通過道藏中煉丹術的記載尋找重金屬和藥草茶點混合讓完顏洪烈服下，久而久之，金國的皇帝陛下就會慢性中毒了。

其中汞、銅和鉛是英王殿下關注的重點，而砷在古代是中藥中的砒霜，毒性猛烈，已被大夫們熟知，楊康沒有選用，這些金屬若是攝入過量可以讓人逐漸失去jīng力，破壞人的神經系統，最終變得痴呆，甚至是死亡。

在重陽宮中可以找到類似的實驗資料和重金屬材料，古代的道士是半個化學家，這並非言過其實，一代藥王孫思邈便是一個道士，可見古代各個職業之間都有著關聯。

完顏洪烈每日喝的茶水和參湯中都摻雜著微量的重金屬，楊康特意提醒彭四海要注意劑量的問題，可以想見，幾年之後這位金國皇帝差不多就會一命嗚呼了，然而事情在這裡發生了轉折，由於耶律楚材的強勢介入，楊康只能採取比較極端的手段讓這位皇帝陛下過早的離開人世。

一旦啟動白衣天使計劃，彭四海就會指使李師兒把毒藥帶入宮中讓完顏洪烈服下，只要完顏洪烈昏厥或者死掉，彭四海便帶著聖旨把楊康救出大宗正府，一起進入宮中奪取皇權，在被控制的皇太后李師兒和榮王完顏洪熙的支持下，楊康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登基稱帝。

這便是英王殿下原本的計劃，其中會出現很多不可控因素，比如對李師兒的控制程度，太醫院的檢查，即便是一個宮人不小心打碎了裝著毒藥的茶盞都會造成計劃的破產，這是楊康在進入中都城的時候乞求上蒼保佑的原因所在。

真的要上蒼保佑一切順利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黃藥師的加入無疑增加了計劃的成功率，東邪可以說是全才，在醫道上比那些太醫院的太醫有過之而無不及，九花玉露丸代表著他在醫藥上的巨大成就，這幾年他為了對付西毒歐陽鋒在毒藥上涉獵頗深，他正在調製的就是一種毒藥，這是從歐陽鋒給小黃蓉服用的那顆毒藥上找到的靈感。

西毒的毒藥帶著一股腥臭之氣，黃藥師則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他添加了很多藥物去除了腥臭之氣，給人香甜沉醉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去嘗上一嘗。

彭四海聞著這些藥劑也想嘗一下，不過他克制住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東邪調製的藥劑塗抹到新鮮採摘下來的茶葉和一些大補的藥草上，然後把這些茶葉和藥草在陰涼處晾乾，包裝好帶在身上，出門和金國皇太后私會去了。

兩個時辰後，李師兒返回皇宮，把帶回來的藥材和茶葉交給太醫院查驗，太醫院的太醫對皇太后從外邊帶東西回來已經習以為常了，略略檢查後沒發現問題就讓宮人送了回去，皇太后讓人煎藥，她晚些時候會給兒子送過去，據她的情郎說這是給男人大補的藥物。

天使已經就位，計劃即將開始。

與此同時，金國皇帝完顏洪烈在思考著阿康到底有什麼反擊的手段，他把所有的因素都考慮了一遍，最終定格在了一件事上，他想起一年前中都城大亂，阿康偷了傳國玉璽躲在了一處糧食行內，那裡是丐幫的地方，如今主事的彭長老在開封府的時候便和阿康相熟。

此時離冬至日已經過去了三天。

第八章 棋從斷處生

金國皇宮內，完顏洪烈陷入了沉思，他的思緒回到了開封府，想起了那個叫歐陽克的人，想起了那年冬天發生的事情。

長春真人丘處機帶著阿康去了一趟白駝山，然後丐幫的人便出現在了阿康的身旁，這絕不是巧合，在白駝山發生的事情阿康曾經詳細的稟報給了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疑點，可若是阿康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麼那次白駝山之行很可能是整個計劃的開端。

完顏洪烈的疑心一起，以前覺得順理成章的事情便處處充滿疑點，金國皇帝不知道阿康這些年到底隱瞞了他多少事情，他只能從最壞的方向來進行思考，若是丐幫想要借助阿康的身世來篡取金國的皇權呢？

從這個結論往回推導，一切的事情就可以說通了。

為什麼一向主張抗金的丐幫會幫助一個金國的小王爺？為什麼丐幫的長老會和金國的皇太后牽扯到一起？為什麼阿康會如此從容的來到中都城請旨自囚？想到此處，金國皇帝不由得有了一絲冷意，他感覺到一個yīn謀正籠罩在他的頭上，目的就是要置他於死地。

棋從斷處生！

這是圍棋中的術語，棋生斷處，是中盤扭殺之時常用的招法，尤其是當雙方混戰一團，敵手氣勢洶洶、一時舉棋不定之際，硬生生地當頭一斷，往往便有了轉機，頗有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味，也正是因為陷入絕境才敢於放手殺出一條血路，斷處所生之棋又往往有著力挽狂瀾的作用。

完顏洪烈繼續推斷著，此時阿康已經陷入了絕境，他可以隨時下旨殺掉阿康，阿康若想殺出一條血路來，只能是殺掉他，取而代之，可想要殺掉一個皇帝並不容易，丐幫應該在其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而他的那位母后便是那一枚放在斷處的棋子。

金國皇帝不相信李師兒會謀害他，這不合常理，對李師兒沒有任何的好處，或許是被那些江湖人矇騙了，他又想起李師兒從宮外帶回來的那些來歷不明的藥物和茶點，看著桌案上的杯子，一股冷意襲上心頭。

這個針對自己的計劃一年前便開始了麼？還是更早？

正在此時，金國皇太后李師兒端著宮人熬好的湯藥走了進來，這碗湯藥沒有苦味，反而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很能勾起人的胃口，皇太后像往常一樣勸誡皇帝不要操勞過甚，要注意休息，趁熱喝了這碗湯藥。

這種場景幾乎每日都要發生一次，完顏洪烈也是笑著應對，可這一次他笑不出來了，這碗湯藥在他眼中變成了催命的毒藥，皇帝陛下看著那碗湯藥，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著，他說什麼都不會喝下去的。

「母后，你的頭痛症可好些了？」完顏洪烈關切的問道。

「好多了，近日也睡得沉了，不再做那些嚇人的夢了。」李師兒歡喜道。

「哦，如此說來那彭長老的醫術倒也高明。」完顏洪烈稱讚道，「皇兒這些時日也有些頭疾，找一日宣他入宮替皇兒診治如何？」

「這，一切由皇上定奪。」李師兒眼神略微躲閃的說道。

皇太后以為完顏洪烈在懷疑她和彭長老之間的私情，心中不安，隨口應付兩句便離開了，金國皇帝看著母后的背影，臉sèyīn沉下來，想來母后和那位彭長老之間的確有些不妥，他轉頭看了看那碗湯藥，吩咐宮人把太醫傳過來查驗。

「皇上，此湯藥無毒，反而是上佳的補品。」太醫在查驗了那碗湯藥之後，稟告道。

「既如此，那朕就賜給愛卿吧！」完顏洪烈隨意的說道。

「謝主隆恩！」太醫跪謝道。

完顏洪烈看著太醫把那碗湯藥一滴不剩的喝下去，湯藥可能無毒，可保不齊其他地方有毒，他要看看這個太醫過兩天的狀況才能做出判斷。

第二天，丐幫分舵內，彭四海焦急的走來走去，他還沒有收到皇宮內有大變的消息，昨晚李師兒應該把毒藥給完顏洪烈喝了下去，今日可是一個大日子，他沒有辦法不緊張，這關係到他的大好前程，正在這時，他看到黃藥師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

「黃島主，宮中還沒有消息，是不是你的藥……」彭四海欲言又止的說道。

那意思很明顯，他在懷疑黃藥師配的藥出了問題，東邪瞥了一眼彭四海，他想不通楊康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此人來辦，光是這種急躁的性子就很難成事，這是因為楊康手下無人可用，那些收養的孩子還沒有培養起來，只能將就著用彭四海了，用彭四海的好處是此人對權勢有著野心，肯定會盡心辦事。

「藥怎麼了？」黃藥師隨口敷衍道。

「那藥是不是藥效不好，怎麼宮中還沒有皇帝出事的消息？」彭長老壯著膽子說道。

「那又不是毒藥，完顏洪烈怎麼會出事？」黃藥師反問道。

「不是毒藥？不是毒藥你還……」彭長老指著東邪氣急道。

他擔驚受怕一晚上，一直想著若是事情敗露該如何逃走，然而黃藥師卻說他費盡心力送進宮中的藥物不是毒藥，不是毒藥送進去有什麼用？

「你急什麼，事情才剛開始而已。」東邪從彭長老身邊走過，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那黃島主你也要說清楚啊，害得我一夜都在擔心。」彭長老抱怨道。

「你又沒問。」黃藥師不負責任的說道。

和彭長老一樣焦急的還有楊康，被圈禁的日子可不好過，不僅在生活上遭受種種不公待遇，還有各種冷言冷語的嘲諷，這些還不算什麼，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士兵就會衝進來對他下手，這種隨時可能面臨死亡的威脅才是最難熬的。

這幾天的時間感覺像是過了幾年一樣的漫長，英王殿下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安然的面對生死，但真正到了這種境地，他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渴望能夠活下去。

是的，只是活下去而已。

他終於理解那些被圈禁起來的王爺為什麼會老的那麼快，這是身心的雙重折磨，時間一長就會把人逼瘋，好在身邊還有梅超風陪著，讓他不至於感到孤單，他想起了遠在長安城的包惜弱和穆念慈，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受到打擾。

完顏洪烈派到長安城的三千金兵此時正在終南山上，這些人奉皇命請包氏回宮。

包惜弱已經不是皇后，也不是王妃，經過一番大起大落之後，她又恢復了原本的稱謂，包氏，她被貶為了庶人，只有這樣才能跟著楊康離開中都城，大宗正府堅持要把這個來自宋國鄉野間的女人打回原形。

這三千金兵來到長安城的英王府，發現包惜弱去了重陽宮，於是他們來到重陽宮，卻沒有找到包惜弱，包惜弱進入了古墓。

全真掌教尹志平面臨著和宋道安當年同樣的選擇，他要選擇站隊，是傾向於完顏洪烈，還是保護英王殿下的母親，當初宋道安選擇了太子完顏洪裕，結果他死了，尹志平面對這些金兵，他選擇了旁觀。

一年之前，為了抓捕楊康在終南山後山曾經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至今還能看到那場戰鬥留下的痕跡，通往古墓的那個水潭已經消失不見，丫鬟用一塊大石擋住了那條密道，自此想要進入古墓只能從正門進入了。

金兵在古墓前喊話沒有結果，只好強行進攻，一年前的事情再次上演。

丫鬟心中非常鬱悶，一旦和那孩子牽扯上關係就不得安生，可她性子倔強，既然已經收留了包惜弱和穆念慈，就不會把她們交出去，就像當初沒有把楊康和穆念慈交出去一樣，不過她知道只要金兵一直進攻下去，那扇石門遲早會被攻破，到時只能放下斷龍石，自囚於古墓之內了。

包惜弱察覺到了不妥，外邊的士兵說完顏洪烈下旨讓她入京，可阿康卻把她安排到了這裡，穆念慈又支支吾吾的什麼都不說，她知道阿康和完顏洪烈應該已經決裂了，阿康在外邊還好麼？

若是十二年前她沒有跟著完顏洪烈去中都城……

這個女子在黑暗中如此想著，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已經發生的再也無法改變，在第三天，丫鬟放下了斷龍石，從此古墓和外邊成了兩個世界，她們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離開古墓，古墓成了一座真正的墳墓。

這對母子遠隔千里，卻都在自囚之中。

漠北草原，一座蒙古帳篷內，耶律楚材正在下棋，他的對面並沒有人，他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想在草原上找到一個能夠和他對弈的人並不容易，他只能如此消遣，在下棋的時候他在考慮金國的那場紛爭。

他接到的最新消息是那位學生孤身回到了中都城，請求削爵自囚，這不合情理，如果楊康真如他猜想的那樣可以未卜先知的話，那這一步便是死棋，他的學生已經陷入了死地。

死地，絕境，絕處逢生……

耶律楚材看著棋盤，隱約的覺得金國可能會發生一場大變動，這場變動會影響到未來天下的局勢，他把棋子下到了一處斷點上，猛然發覺整盤棋活了過來，他匆匆起身，來到另一個帳篷內，佔了一卦。

他看到了一團亂象，未來已經看不清了。

或許自己的這步棋走的急了些，不該這麼早暴露那孩子的身世，耶律楚材如此想著，可事情已經發生，那麼只能繼續走下去，他走出帳篷，求見鐵木真，要向這位草原上的梟雄建議和宋國結盟的事宜。

若是金國真的有大變，宋國也會看到機會，宋蒙之間便有合作的可能，這是耶律楚材的下一步棋。

此時離冬至日已經過去了六天。

第九章 刺金

完顏洪烈在查看著皇太后李師兒的出行記錄，在古代皇室重要成員的日常生活都有專門的史官進行記錄，叫做起居注，這種記錄翔實可靠，但很少流傳出宮，只供本朝的史官閱覽，是史官們撰寫史書的重要依據。

在最近的一年間，皇太后以診治頭痛症為由和丐幫的彭長老見過二十一次，每次在一個時辰到兩個時辰不等，在診治的時候沒有外人在場，據說是怕驚擾了皇太后，影響診治的效果。

而且皇太后出宮的次數高達六十三次，還用了各種名目進行掩飾，即便是大臣的夫人有喜李師兒也會去探望一次，以往完顏洪烈以為這是母后替自己籠絡大臣之心，如今看來事情有些蹊蹺。

他又翻閱起官府對丐幫分舵的監控記錄，主要是對彭四海的行蹤調查，兩相對比，金國皇帝發現每當皇太后出宮的時候都看不到彭長老的蹤影，完顏洪烈閉上了眼睛，作為一個男人，他能想像的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場景，當他睜開眼睛時，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殺氣。

彭四海不知道自己上了完顏洪烈的黑名單，他正在追問黃藥師接下來的打算，畢竟英王殿下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他想知道這件事還有沒有成功的可能，若是沒有希望，他會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中都城，躲回宋國去。

東邪對楊康的計劃進行了修正，他覺得那個白衣天使計劃不太靠譜，唯一的亮點就是控制了李師兒，不過如果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會功虧於潰，一旦真的把毒藥帶入皇宮，太醫院那一關就不好過，那些庸醫醫術不怎麼高明，但對藥物的安全看的很重，因為那關係到他們的性命。

他用了一種更加穩妥的方式，李師兒帶入皇宮的是一種秘製的養生藥物，這是他在古籍中看到的，在經過他的改良後擁有改善人類體質的神奇功效，這種藥物在後世被統稱為保健品，當然東邪研製出來的保健品可不是糊弄人的，他相信只要李師兒或者完顏洪烈嘗過之後就會明白其中的奧秘，為了讓效果更為顯著，黃藥師還特意加大了劑量。

皇宮內，金國皇帝召見了那位喝過湯藥的太醫。

「皇上，這種湯藥實在是太神奇了，連微臣多年的不寐之疾都不藥而癒了。」太醫興奮道，「不知這是哪位名醫開的方子，微臣想觀摩一番。」

這話太醫說的有些心虛，這種秘方已經可以傳世了，那裡有隨便讓人觀摩的道理，但他想著既然已經傳入宮中，便斗膽做出請求，這個方子雖然不治病，但卻是調理身體的絕佳良方。

完顏洪烈看著面前這位神采奕奕的太醫，心中開始懷疑起來，莫非那位彭長老真的是一片好心？可一想到彭長老和李師兒之間可能存在著某種關係，金國皇帝便想把那位丐幫長老碎屍萬段。

「如此朕便召這位神醫進宮來和太醫院交流一番。」完顏洪烈決定道。

無論是楊康和丐幫的關係，還是彭長老和李師兒的關係，這都是皇帝陛下的臆測，沒有切實的證據，此時完顏洪烈可以選擇不問情由的殺掉楊康和彭四海，作為皇帝他有這樣的特權，他也可以一步步的查清楚其中的真相，還有一點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即便自己被毒殺了，阿康又如何登上皇位呢？

難道這件事老三也牽扯其中了麼？

完顏洪烈想到了身在長安城的完顏洪熙，那個他最信任的兄弟，在皇位面前，是沒有兄弟之情可講的，他就是踏著完顏洪裕的屍體上位的，榮王說的沒錯，自從老六當上皇帝之後疑心愈發的重了。

金國皇帝把彭四海召入宮中，一方面想驗證一下這位神醫是不是真的能治頭痛症，還是假借治病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另一方面只要彭四海進了宮就別想離開了，他要把彭四海囚禁起來，然後觀察其他人的反應，看看還有誰牽扯到這件陰謀之中，完顏洪烈要把這些人一網打盡。

彭四海接到宣召的時候傻眼了，他那裡懂得治病，還要和太醫院的太醫交流醫術，這一下肯定要露餡了，他和李師兒的關係一旦曝光，會被完顏洪烈追殺至死的，他已經準備好跑路了。

黃藥師看著驚慌失措的彭四海，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這正是他需要的機會，他也可以趁著夜色進宮刺殺完顏洪烈，但不能保證會一擊必殺，一旦驚動了完顏洪烈，那位英王殿下就危險了，所以黃藥師一直沒有採取這種極端的手段。

他把藥物送入宮中便是想引起完顏洪烈的注意，從而獲得一個進入皇宮的機會，只要進入宮中接近完顏洪烈，作為一個絕世高手，他有很多辦法對付那位皇帝，與其把成功的希望放在李師兒身上，中間還有各種不確定的因素，不如把握在自己手中，黃藥師對自己很有信心，前提是這位彭長老要合作。

當初荊軻和秦舞陽到秦國去刺殺秦始皇，秦舞陽進入秦國皇宮大殿，看到秦始皇嚇的臉色大變，惶恐不安，引起秦始皇的懷疑，只讓荊軻一人上前，這是刺秦失敗的原因之一，若是荊軻和秦舞陽兩人一起動手，歷史怕是要改寫了。

黃藥師想效仿先秦義士，怕彭四海到時候會露怯，只好把一根附骨針打入了彭四海的身體裡，若是彭四海不想死的話就要配合他好好的演上一出刺金的戲碼，黃藥師的身份是擁有那份秘方的名醫，祖上曾是唐朝宮廷的御醫，反正是偽造了一份顯赫的背景。

他把楊康帶有陰暗色調的白衣天使計劃硬生生的改成了帶有陽剛色彩的刺金計劃，這是由於兩個人性格和實力的不同造成的。

黃藥師和彭四海在宮人的帶領下朝著金國皇宮走去。

皇宮內，完顏洪烈為了對付彭四海早已安排好了羽林軍，要讓這位丐幫長老插翅難逃，雙方都做好了準備，到底是黃藥師自投羅網還是完顏洪烈作繭自縛，一切即將在金國的皇宮內揭曉。

此時離冬至日已經過去了八天。

第十章 宮變

三頭蛟侯通海這些天過的並不如意，自從他被完顏洪烈查出曾經替小王爺隱瞞那位外甥女的事情後，便一直惴惴不安，因為從那日後小王爺就被召進了皇城，還被囚禁了起來，他總覺得是自己造成了這樣的結果，是他害了小王爺。
即便楊康已經被封為英王，但在侯通海的心目中楊康依然是那個趙王府的小王爺。

想想當初師兄興高采烈的回到黃河幫，說自己攀附上了金國六王爺，要帶著他到皇城裡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這一晃好幾年過去了，他和師兄的確過上了榮華富貴的生活，還能夠回到家鄉威風一番。

可師兄已經死了，死在了漠北的雪地上，據說身上被利箭穿了好幾個洞，至今連屍骨都沒有找到，這便是師兄嚮往的生活麼？那還不如在黃河上逍遙自在的快活，雖然不能衣錦還鄉，卻不用送掉性命。

想到此處，一向渾渾噩噩的侯通海竟然難得的有了一絲明悟，或許我該離開這裡了。

攀附上權貴固然可以得到從前無法想像的地位和錢財，但也失去了很多，想當初在師兄的帶領下，黃河幫在黃河上縱橫來往，算是陝州一帶的大幫派，江湖上的兄弟見到他三頭蛟的時候也會豎起大拇指，稱呼一聲三爺，可如今自己跪在完顏洪烈面前的時候會嚇得渾身發抖。

師兄，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我想回到從前。

侯通海對著空中默唸著，然而此時沙通天已經不能再給他指引了，黃河四鬼中的錢青健也遠在終南山，整個黃河幫只剩下了他自己，這讓候三爺不免有些落寞，懷著這樣的心情，他打算出去喝頓酒，一醉解千愁。

正在此時，他看到羽林軍在裝備盔甲和弓弩，侯通海有些奇怪，如今皇城安穩，這些羽林軍要陪皇上去京郊狩獵麼？他沒有接到通告啊。

作為一個羽林軍的教頭，侯通海有權知道羽林軍的調動事宜，不過大家都知道他是個渾人，一般不會理會他，若不是侯通海武功不錯，又是很早就跟著皇帝陛下的老人，他很難混上這個好位置。

完顏洪烈顧唸著沙通天為大金國死在了漠北，對侯通海不能太過刻薄了，就給了他一個養老的閒職，左右不過是個渾人，由他去吧。

侯通海已經打算離開皇宮繼續闖蕩江湖了，看到羽林軍的調動也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在經過這隊羽林軍的時候，他聽到那位副統領正在訓話。

「這次咱們要對付的是武林高手，這些人出手狠辣，眾軍士一旦察覺到異動便格殺勿論，絕不留情。」副統領如此說道。

武林高手？

這句話引起了侯通海的注意，什麼樣的武林高手需要上千羽林軍同時出動？像他師兄那樣的高手只要被數百軍士圍住就難以脫身了，懷著好奇的心情，侯通海跟在了這隊羽林軍的後面。

他是羽林軍的教頭，那些羽林軍以為他也有份參與行動便沒有懷疑，就這樣侯通海來到了一座大殿外邊，這些羽林軍悄悄的埋伏在大殿的周圍，手持著弩弓，蓄勢待發。

大殿之中，太醫院的太醫們正在和一個人熱切的交流著，問詢著各種醫藥上的知識，那個人引經據典的一一做出解答，深得太醫們的信服，都稱這位甄家的後人名不虛傳，這個人叫做甄藥師，是隋唐兩代的太醫甄權之後。

黃藥師選擇這個身份不是偶然，甄權作為隋唐兩代的名醫，精通針灸和養生之道，是一位難得的活了百歲的太醫，唐太宗李世民曾經親自到甄權的家中詢問養生之道，可見其影響力。

東邪進獻的養生湯藥便是名醫甄權研製出來的秘方，由於他的存在，彭四海只要站在一旁不說話即可，所有的醫藥難題黃藥師都能辨析一番，雖說不能一一解決，但他提出的嘗試方法讓太醫們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作為絕世高手，黃藥師對人體內的氣知之甚詳，他的理論是通過呼吸來吐故納新使肺氣清肅，加上藥物調養，針灸輔助，如此便可延年益壽，這套理論得到了太醫們的認可，雙方交流的很是熱烈。

此時一位太醫離開了大殿，在宮中穿行著，來到皇帝的書房，在經過允許後進入書房，跪在了完顏洪烈面前。

「啟稟皇上，以微臣所見，那位彭先生對藥理不甚瞭解，而那位甄先生醫術高超，堪稱杏林國手。」太醫毫不吝嗇的稱讚道。

甄藥師？

完顏洪烈思索著這個名字，略微覺得有些奇怪，不過要比「賈藥師」好聽多了，既然已經判定出彭四海是個假大夫，那就可以進行下一步行動了。

太醫離開完顏洪烈的書房，回轉大殿，讓其他太醫離開，並告訴黃藥師和彭四海在這裡等著皇帝的召見，黃藥師知道他的計劃就要成功了，只要見到了完顏洪烈，其他的事情便好辦了。

然而那些太醫剛剛離開不久，大殿周圍就出現了上千名手持弩弓的軍士，明晃晃的箭頭正對著黃藥師和彭四海，或許下一刻他們就會變成兩隻身上插滿利箭的刺蝟，東邪猛然一愣，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彭四海並沒有把他和李師兒之間的事情說出來，否則黃藥師會把這個因素考慮進去，或許結果就不會一樣了，但為時已晚，面對上千把弩弓齊shè，黃藥師即便能拚死闖出去也會身受重傷。

陌生人想要進入皇宮需要進行嚴格的搜查，不准帶入任何的利器，黃藥師連軟蝟甲都沒有穿在身上，因為軟蝟甲上面有刺，無法通過宮人的檢查，此時東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硬闖，一個是靜觀其變，硬闖需要極大的勇氣，而靜觀其變需要更大的勇氣，那是把生死交到了敵人的手中。

這些思考只過了一瞬間，黃藥師慌忙趴伏在地上，做出渾身顫抖的模樣，並用內功傳音給身旁的彭四海，讓他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都不要說，一切看接下來如何發展，彭長老早已嚇的不知所措，只好跟著黃藥師跪在地上，他害怕完顏洪烈知道了他和李師兒的事情，怕是要把他碎屍萬段了。

羽林軍以為今日會有一場硬仗要打，沒想到碰上了兩個懦夫，不由得有些掃興，但他們沒有放鬆jǐng惕，而是派了兩個軍士進入大殿，把黃藥師和彭四海五花大綁，等待著皇帝陛下的裁決。

完顏洪烈同樣有些不解，這兩個人竟然沒有反抗，難道之前的所有推論都是錯的麼？那個甄藥師先不去說，至少彭四海絕不是無辜的，不過這件事牽扯到皇室的醜聞，不能讓外人知道皇太后和其他男人有染。

金國皇帝讓人把彭四海看押起來，準備慢慢的收拾這位丐幫長老，至於那位甄藥師，如果太醫院的太醫說的沒錯，那位甄藥師可能真的是一位大夫，從甄藥師面對弩弓的反應來看，應該是個怕死的人。

即便如此，完顏洪烈還是不太放心，他在羽林軍中看到了侯通海，便讓這位羽林軍教頭去試探一下那位甄大夫是不是懂得武功。

黃藥師這些年一直在桃花島上，很少露面，武林中人見過他真面目的不多，侯通海沒有跟著楊康去白駝山，那段時間他回家探親去了，若是彭連虎或者沙通天在這裡一眼就能認出這是桃花島島主。

三頭蛟來到黃藥師身前，看著這個被綁的嚴嚴實實的男人，伸手用真氣試探，然而他和東邪的修為差的太多，這是絕頂高手和二流高手的差距，東邪收斂功力，裝出普通人的模樣，騙過了侯通海的探查。

「啟稟皇上，此人沒有內力，不懂武功。」侯通海如實說道。

難道真的只是彭四海找來的一個大夫？完顏洪烈有些遲疑，如果這個大夫真的像太醫說的那麼jīng通醫理，他也想找這位大夫看看，金國皇帝一直懷疑這一年來喝的湯藥有問題，他自我感覺也有些jīng神不濟，可太醫院的太醫都查不出病因來。

黃藥師沒有等太久，一位太醫走了進來，讓看管的軍士替東邪鬆綁，連聲說這是一場誤會，皇上只是要對付丐幫，和甄先生毫無關聯，還請甄先生替皇上去診治一番，黃藥師唯唯諾諾的應付著，跟著太醫走去。

兩人來到皇上的書房，求見皇帝陛下，被允許進入，黃藥師看到桌案後坐著一個一身便服的三十多歲男子，他隨同太醫跪在地上，那男子溫和的讓他們平身，請甄先生替他診脈。

這無疑是一個控制金國皇帝的絕佳機會，不過黃藥師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認真的診斷起來，在一番號脈問診之後，東邪做出了結論。

「皇上龍體並無大礙，反而康健的很，只要略加休息調養即可。」黃藥師回稟道，「此外，皇上平日裡練武時切莫過度，以免傷到筋骨。」

金國皇帝溫言嘉獎一番，讓太醫和黃藥師離開，等到書房的門關上，這位皇帝慌忙起身，擦了擦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奉命在這裡裝做皇帝陛下，但龍椅那裡是那麼好坐的，這位羽林軍士兵覺得那把椅子著實燙人。

「甄先生，還有位王爺想請你診治一番。」那太醫請求道。

黃藥師知道真正的金國皇帝就要出現了，東邪沒有見過完顏洪烈，彭四海倒是見過的，可他被關押了起來，平常人想見皇帝陛下千難萬難，想要認準更不容易，但東邪jīng通奇門術數，看相便是其中一項。

他一眼就看出剛才的那個皇帝有問題，那個人只有當差的命，這從很多細節就可以發現，羽林軍要經常cāo練，保養的少，皮膚粗糙，而且那人的眼神也不對，看人的時候有些躲閃，東邪摸到那人脈搏時，發現其血脈噴張，處在緊張的狀態，這都不是金國皇帝應該有的表現。

太醫把黃藥師領到一處宮苑，宮苑的亭子裡坐著一位男子，這位才是真正的大金國皇帝陛下，黃藥師通過了皇帝陛下的考驗，終於來到了完顏洪烈面前。

在一番診斷之後，黃藥師說出了完顏洪烈的病因，還替皇帝陛下開了藥方，讓旁邊的太醫聽得連連點頭，至此完顏洪烈才相信這位甄大夫是一位真大夫，他讓人恭送黃藥師離宮。

東邪走出皇宮，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宮殿，他知道這個夜晚皇宮內就要發生一場大變，他在診脈的時候用內力截斷了金國皇帝陛下的心脈，那位皇帝活不過三個時辰了。

第十一章 黎明前的黑夜

夜幕降臨，英王殿下站在大宗正府的院子裡，看著天上的星空。

已經過去八天了，還是沒有消息傳來，對楊康來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壞的消息，因為他等不起，每過一天就會增加一份危險，這些天他喜歡上了看星星，不是因為星光璀璨美麗，而是想要看到一絲希望。

梅超風看不見星光，她習慣了黑暗，楊康沒有告訴她房間裡沒有燭火，他不想讓梅姨知道這幾天他們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怕她擔心，不過梅超風能感受到這個孩子的變化，剛進來的時候楊康還會嘮叨幾句，和她聊天，如今卻愈發的沉默了。

「莫擔心，師傅會做好的。」梅超風來到楊康身後，開口說道。

她不怎麼懂得安慰人，只是極其相信黃藥師，在梅超風看來，師傅沒有什麼是不懂的，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這種印象早已紮根在她的心裡，所以她並不太擔心，只是感覺到楊康情緒不好才出言安慰一句，說完之後就回屋子裡去了。

難得梅姨開口說話，楊康覺得這是個傾訴心中苦惱的好機會，沒想到當他轉過身的時候，梅超風已經離開了，梅姨果然不是一個好的傾訴對象，英王殿下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苦笑，只好繼續看星星。

黃藥師也在看星星，他在計算著完顏洪烈的死亡時間，所謂截斷心脈是指在完顏洪烈的體內留下一道真氣，這道真氣會不斷的壓迫完顏洪烈位於心臟部位的血管，直到血管破裂為止。

這是一個持續的過程，一旦血管破裂，無法給心臟供血，便會猝死，在這個時代完顏洪烈基本上是無藥可救了，而根據每個人體質的不同血管破裂的時間也不盡相同，東邪預測完顏洪烈將在三個時辰內死掉。

他要在完顏洪烈死掉之前把楊康從大宗正府內救出來，然後連夜進入宮中拿著偽造好的遺詔控制皇宮，並在天亮後公佈於朝堂之上，這個時機一定要把握好，若是完顏洪烈死的時候楊康不在，宮闈之中可能會出現一些變故，比如李師兒或者那位容妃會擬定詔書讓那位小皇子繼位，東邪不想給她們反應的時間。

想到李師兒，黃藥師又想起了彭長老，他覺得在皇宮的時候應該把彭長老除掉的，這是一個潛在的隱患，只期望今晚不要出什麼意外，然而即便是足智多謀的黃藥師也不可能預料到所有的事情。

金國皇宮內，一處地牢之中，一聲聲慘烈的喊叫在房間內迴蕩著。

完顏洪烈看著正在受刑的彭四海，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快意，因為牽扯到皇室醜聞，他不想讓太多人參與其中，只好親自審問，正在對彭四海用刑的是他信得過的人，金國皇帝想從丐幫長老口中知道太多的事情。

彭四海謹記著黃藥師交代的話語，什麼都不說，何況一旦讓完顏洪烈知道他和李師兒之間的關係，他會被千刀萬剮的，不過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他從最初的堅持變得動搖起來，這種無窮無盡的痛苦讓他幾乎喪失理智，只想快點結束自己的性命。

他一直在等著黃藥師來救他，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什麼都沒有發生，他還在受到酷刑，彭四海的意志逐漸消沉，甚至是絕望，他絕望的想著，東邪失敗了，英王殿下失敗了，他們的謀劃徹底失敗了。

彭長老本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能夠堅持這麼長時間已經是極限了，在嚴刑拷打下，他再也撐不住了，只想一心求死，此時離黃藥師預測的時間還剩下不到一個時辰，若是他繼續堅持下去的話，還可能有一線生機。

完顏洪烈從彭四海口中知道了白衣天使計劃，知道了彭四海和李師兒的關係，知道了楊康想要毒殺他的打算，金國皇帝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後身形一個踉蹌，他覺得有些頭暈，心跳的好快。

憤怒的情緒加速了血管的破裂，若是能有台機器進入完顏洪烈的體內查看，便會看到位於金國皇帝心臟部位的血管上佈滿了細小的裂紋，隨時都可能破裂。

「那個甄藥師是誰？」完顏洪烈急切道。

「那是東邪黃藥師。」彭四海氣若游絲的說道。

完顏洪烈心中一驚，他對武林高手瞭解的不多，但從阿康那裡知道住在桃花島的黃藥師，阿康曾經去桃花島偷過經書，黃藥師是和丐幫洪七公齊名的絕世高手，金國皇帝可以肯定黃藥師在他體內做了手腳，因為他愈發的心慌氣短起來。

他顧不上審問彭四海，只是做了一個殺掉的手勢，便讓宮人去宣太醫。

在等待太醫的過程中，完顏洪烈命令羽林軍即刻到大宗正府殺掉英王完顏康，並讓大臣們緊急進宮議事，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長時間，只能做最壞的打算，他鋪開準備好的錦緞，用顫抖的手開始寫遺詔，他覺得手腳軟綿綿的完全不聽使喚。

寫好立皇子完顏緒為儲君的遺詔後，完顏洪烈才松了口氣，與此同時，他似乎聽到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裂開了一樣，他慌忙摀住胸口，那裡堵得難受，他的心好痛好痛。

幾個太醫在宮人的帶領下匆忙趕來，正看到皇帝陛下捂著胸口痛苦的樣子，太醫趕忙進行診治，從症狀上看似乎是心痺之症，所謂心痺是指心脈運行失暢，表現為心悸，胸悶氣短，顴頰紫紅等症狀。

太醫們不敢妄斷，只好先替皇帝陛下舒緩氣息，然而此時皇帝陛下已經進入了彌留之際，完顏洪烈躺在床上，腦海中浮現出了這樣一個畫面。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晚上，一個身受重傷的青年在一間簡陋的柴房中看到了一個像仙子一樣的女子，那女子如此柔美，如此羞澀，如此的惹人憐愛，那青年從看到那女子的一刻起便發誓要得到她。

「惜弱，為什麼不讓我早些遇上你？」

完顏洪烈喃喃的說完這句話，把手伸到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麼，但最終只能無力的落下，大金國皇帝陛下就此駕崩。

早已落鎖的宮門打開，一隊羽林軍朝著大宗正府而去，他們奉命去殺掉英王殿下，更多的羽林軍到各個大臣的府上告知大臣們緊急進宮議事。

深夜時分，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中都城的寧靜，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開始。

第十二章 一字之差

三頭蛟侯通海在羽林軍的駐地喝著悶酒，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那位丐幫的彭長老他是認識的，因為小王爺的關係，在開封府的時候他和彭長老喝過幾次酒，侯通海曾經在寶應被丐幫關起來進行過思想教育，他對丐幫弟子非但沒有惡意，反而覺得親切。

連彭長老都被抓起來了，侯通海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想來皇上是真的要對小王爺下手了，說不定過幾天他也會被抓起來，侯三爺決定明日便離開皇城，繼續闖蕩江湖，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伴君如伴虎！

這是他從前在酒館說書人那裡聽到的言語，此時覺得竟是如此的貼切，沒人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會殺人，侯三爺嘆了口氣，準備安歇了，明日就要回陝州了，會有很長的路要走，誰知道他剛躺下，就聽到羽林軍整軍的聲響。

侯三爺有些惱火，這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他藉著酒勁推開門想出去訓斥那些軍士一番，剛走到近前，就隱約的聽到「大宗正府」和「英王殿下」的言語，他認得那個說話的宮人是在完顏洪烈身邊當差的，而那位羽林軍副統領臉色陰沉，絕不像是在談論一件好事。

被外邊的寒風一吹，侯通海打了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心想莫非真的被他猜中，皇上要對小王爺下手了，這可如何是好？他想回去繼續睡覺，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可想想以往小王爺對他的照拂，三頭蛟的楞勁發作了，反正他都不打算在宮裡當差了。不如拼一回來報答小王爺的知遇之恩。

侯通海和彭連虎不同，侯三爺骨子裡還是一個江湖人，有著江湖人的衝動和熱血，而彭連虎早已成功轉型為一個政府公職人員，若是強盜頭子遇到這種事情。他會直接回房蒙頭睡覺。

就這樣，侯通海穿上軟甲，跟著那隊五百人的羽林軍一起出了皇宮，朝著大宗正府而去，候三爺根本沒想過到時怎麼救出小王爺，他也想不出什麼計謀來。只是憑著一股楞勁便跟了上去，至於結果，他同樣沒想過。

此時已經接近凌晨時分，大宗正府大門緊閉，府內的差官被急促的拍門聲驚醒，慌亂的打開大門。便看到數百羽林軍闖了進來，羽林軍接到皇上的口諭要過來即刻除掉英王完顏康。

這位差官頓時大喜，大宗正府和英王殿下的積怨甚深，他們早想置這位殿下於死地了，此時機會終於來了，差官迫不及待的帶著羽林軍朝著英王殿下住的院子走去，還好心的提醒羽林軍那位殿下身邊有一位武林高手守護。

為了防止英王殿下逃走。平日裡在那座院子周圍就有五百以上的軍士防控，加上從皇宮裡來的五百羽林軍，那位英王殿下這次是插翅難逃了。

正在練功的梅超風聽到外邊的異動，起身把楊康叫醒，兩人來到院子裡，整座院子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利箭的箭頭在星光下閃著寒光，這裡已經成了一處死地。

計劃失敗，我就要死了。

這一刻，英王殿下顯得非常平靜。這八天的煎熬讓他痛苦異常，如今能有個結果總算是可以安心了，只是不知道在長安城的包惜弱和穆念慈怎麼樣了，這是他唯一牽掛的事情，然而他已經無力去保護她們了。

或許是我太過貪戀權勢了？

穿越者楊康在即將死亡的時候有了一絲明悟。若是帶著包惜弱和穆念慈一起逃走，隱姓埋名的過上一生，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何必來到中都城冒險呢，在金國的皇權和平淡的生活之間他選擇了皇權，於是陷入了死地。

這便是命吧！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也想像別的穿越者那樣手握大權，執掌天下，他有一個好的基礎，也有了便利的條件，那為什麼不去搏一次呢？整個歷史便是成王敗寇，只是這次敗的是他而已。

「梅姨，別管我，你闖出去保護娘親，以後她們就靠你了。」楊康囑託道。

梅超風並沒有動，她看不到周圍的利箭，卻能感受到那無形的殺機，這裡已經被包圍了，她抓起楊康迅速的退回到房間內，數十支利箭出現在他們剛剛的站立之地，利箭破空之聲不絕於耳，梅超風聽聲辨位，在房間內不停的躲閃著。

「梅姨，你快走，我是不會死的。」楊康急切的催促道。

英王殿下敢於說這句話是因為他是穿越者，死了之後可能會繼續穿越，只是換一個位面生活罷了，下一次或許會穿越到郭靖的身上，一睜眼就在一個蒙古包裡，穿越者楊康有些自嘲的想著，那樣興許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了。

不過他知道梅姨是不會在這個時候拋棄他的，那麼，便死在一起吧，至少不會覺得孤單，正在英王殿下絕望之際，一個聲音從外邊傳來。

「皇帝陛下有旨，宣英王殿下即刻進宮，不得有誤。」

這是黃藥師的聲音，這聲音聽在楊康耳中像是仙音一樣的悅耳，不管計劃成功與否，既然東邪來了，他的命怕是保住了，外邊響起了一陣喧鬧聲，羽林軍停止了放箭，有些不知所措的互望著。

黃藥師並不是故意來遲，而是彭四海的招供間接導致了完顏洪烈的早死，和東邪預測的時間出現了一點偏差，黃藥師是察覺到中都城內開始紛亂的時候才趕到大宗正府的，若是再來晚一會，楊康和梅超風便會慘死在這裡了。

很多時候正是因為一個小小的時間差從而改變了歷史的走向。

羽林軍副統領看著那張聖旨，有些拿不準，那上面的字跡不像是新寫的，可印璽無誤，他想不到會有人敢偽造聖旨，他接到的是宮人傳來的口諭。那宮人是皇帝陛下的親信，傳口諭說皇帝陛下要殺英王殿下，這絕不會錯，想來那宮人不敢假傳聖諭，可此時又出現了一張聖旨。有些莫名其妙。

「那宮人說的是接殿下，不是殺殿下。」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羽林軍副統領轉頭一看，說話的正是軍中教頭侯通海，這個渾人是什麼時候跟過來的？

「看什麼看，俺當時就在一旁，聽得清楚的很。那宮人說的就是接殿下嘛。」侯通海大大咧咧的說道，「你過來就要殺殿下，俺還以為你失心瘋了呢。」

侯三爺很為自己的急智而得意，他剛才一直很焦急，又不敢衝進去救人，若是衝進去怕是會像他師兄一樣身上被射出好幾個窟窿來。好在這份聖旨來的及時，侯通海便開始發揮渾人本色，胡攪蠻纏起來。

旁邊的羽林軍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接殿下」和「殺殿下」只有一字之差，可卻是天壤之別，這也能聽錯，他們懷疑這位副統領今晚是不是喝多了。此刻即便下令讓他們射箭他們也不敢了，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那位副統領也有些猶豫，他確信自己不會聽錯，可這份聖旨又是怎麼回事呢？

「大人，皇上正在等著呢，你看……」黃藥師在一邊催促道。

東邪看到這個陣勢也頗為心驚，完顏洪烈深夜下令殺死楊康，說明彭四海已經招供了，那位皇帝陛下知道了他們的謀劃，不過黃藥師對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他斷定完顏洪烈今夜必死，雖然計劃出了點疏漏，不過還是能執行下去。

黃藥師並不認識侯通海，只知道這人白天的時候曾試探過他的武功，只是一個不入流的武者。根本入不了東邪的法眼，可既然此人幫著開脫，事情就好辦了，否則為了救出楊康，他只好大開殺戒了。

「你不是宮裡的人，你是何人？」那副統領看著黃藥師，懷疑道。

「這位是甄太醫，白日裡還替皇上看過病呢。」侯通海介紹道，他試探過黃藥師的武功，對後來發生的事情知之甚詳，「那時不是你當值，才會不認識甄太醫。」

羽林軍副統領聽侯通海說的頭頭是道，只好放下疑心，他知道侯通海是早就跟著皇帝陛下的老人，自然對皇帝陛下忠心耿耿，難道真的是自己聽錯了？若是錯殺了英王殿下，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這就是口說無憑了，完顏洪烈在盛怒和匆忙中沒有寫下聖旨，只是讓宮人傳了口諭，在他想來宮中還沒人敢不執行他的口諭，但他沒考慮到黃藥師會帶著聖旨出現，也沒料到還有個打算離開宮中的侯三爺。

「不如帶著英王殿下一起入宮，讓皇上聖裁。」黃藥師低調的建議道。

羽林軍副統領覺得有理，反正英王殿下跑不掉，到皇上面前真假自然分曉，他讓羽林軍讓開一條路，把英王殿下請了出來，楊康從黃藥師手中接過聖旨，雙方沒有任何的交流，就像從來不認識一般。

英王殿下在羽林軍的護衛下朝著皇宮走去，具有威脅的梅超風被留在了大宗正府，那位宗府的差官傻了眼，想不明白皇帝陛下為什麼又放過了這位殿下。

金國皇宮內，皇太后李師兒接到完顏洪烈駕崩的消息趕了過來，看到兒子死掉，她沒有太多傷心，反而覺得終於放下心來，這一整天皇太后李師兒都在緊張惶恐中度過。

李師兒掌管宮闈，皇宮內很少有事情能瞞過她，她一聽說皇上真的宣彭四海進宮就意識到了危機，後來彭四海被抓住關押起來，完顏洪烈親自審訊，每聽到一條消息她便多一分擔心，她害怕彭四海把他們之間的私情說出來。

李師兒可以用自己被矇蔽不知情來辯解，不過兒子會怎麼想呢？她很瞭解這個兒子，完顏洪烈的猜忌心很重，絕不會容忍這種皇室醜聞發生，彭四海死了便死了，可她會落到什麼下場呢？

皇太后一直惶恐不安，直到宮人傳信說皇帝陛下駕崩了才讓她回過神來。

李師兒和容妃一起前來，看著死去的完顏洪烈，容妃痛哭失聲，李師兒卻有些發愣，此時宮人把完顏洪烈的遺詔遞給了李師兒，這位皇太后打開一看，放下心來，是那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而不是被關在大宗正府的那一位。

如此一來，她還能執掌大權，甚至是比以往擁有更大的權勢，她會成為一個權傾天下的太皇太后，只要能控制住這個哭泣的容妃便可以了，她此時怕的是那些不安分的王爺會趁機作反。

等天一亮便讓人召榮王進京吧，李師兒如此想著。

與此同時，那些被羽林軍喚醒的大臣們紛紛整理衣裝，朝著皇宮趕去，英王殿下也在急匆匆的趕路，他察覺到計劃出現了疏漏，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在皇宮內有什麼在等著他，好在黃藥師就在身邊，這讓楊康心安不少。

此時他只能朝前走，無法後退，因為身後便是萬丈深淵。

第十三章 曙光

這個夜晚擾亂了無數人的心，那些大臣在睡夢中被叫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匆忙來到宮中的時候被羽林軍要求等在外邊，而在英王殿下離開後，大宗正府裡的那些王爺豎起了耳朵，派僕人四處打探消息，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李師兒在宮中考慮該如何向天下宣佈皇帝陛下的死因。

據太醫說皇帝是死於心痺之症，皇太后仔細詢問了跟隨皇上的宮人，知道完顏洪烈是在審問彭四海的時候發病的，李師兒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難道是兒子聽說她和彭四海的事情後被氣死的？

好在彭四海已經死掉了，這讓皇太后鬆了口氣，只要再除掉審問彭四海的那兩個宮人便再也沒人知道這件事了，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把宮內的事情整理清楚，這樣才能面對朝中大臣和那些皇室宗親的質疑。

此時英王殿下在羽林軍的護衛下來到宮中，在皇帝的寢宮前看到朝中各位大臣正在等候著，寢宮的大門緊閉，沒有人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那些大臣看到英王殿下前來更是詫異，猜想今夜怕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沒有旨意亂闖皇帝的寢宮可是大罪，楊康不知道完顏洪烈死了沒有，若是沒死的話就糟了，只要完顏洪烈一聲令下，他便會死在這裡，英王殿下悄悄的瞥了一眼黃藥師，黃藥師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東邪一向自負，對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他預計此刻完顏洪烈已經死了，只要金國皇帝死了，他們手握偽造的皇帝遺詔，佔據了大義名分，無論是大臣還是皇室宗親都不能擋住楊康登上皇位。

楊康接到暗示，明白是要闖一次的時候了，成敗在此一舉。

「父皇，兒臣完顏康請見！」

楊康一邊高聲說著，一邊擺脫身後的羽林軍，快步朝著寢宮的門前走去，守在門口的軍士想要攔阻英王殿下，沒想到英王殿下一個閃身從他們中間穿過，來到了寢殿的門前，伸手推開了大門。

眾位大臣的雙眼都朝著大門裡望去，他們看到太醫和皇太后正在低聲說著什麼，容妃趴在皇帝的龍床邊哭泣著，而皇帝陛下躺在床上聲息皆無，隨著寢宮大門的突然打開，李師兒和太醫轉頭和大臣們面面相視。

「父皇！」

英王殿下大喊著撲到了完顏洪烈的身邊，握住了完顏洪烈的手，是冰涼的，此時楊康才真正的放下心來，他放聲大哭起來，這一哭讓外邊的大臣頓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今夜大金國的皇帝陛下駕崩了。

李師兒沒想到楊康還活著，她從宮人那裡知道完顏洪烈派羽林軍去殺那孩子了，可這個孩子卻還好好的活著，深諳宮廷權謀的皇太后感覺到了危險，好在她手中有完顏洪烈留下的遺詔，這個孩子是無法繼承皇位的。

既然大臣們已經知道皇帝駕崩了，那索姓把遺詔公佈於眾，絕了那孩子的念想。

「諸位臣工，天可憐見，哀家不幸，痛失皇兒，皇帝於今夜駕崩了。」李師兒一臉哀痛的說道。

眾大臣從皇太后口中確認了消息，頓時跪倒在地，有痛哭失聲的，有呼天搶地的，有勸解皇太后節哀的，皇帝寢殿前亂作一團，負責守衛的羽林軍也跪了一地，這可是震動金國的大事件。

「好在皇上臨終前曾留下遺詔，立皇子完顏緒為儲君，哀家望諸位臣工能盡心輔佐新皇，如此才不辜負皇帝對諸位臣工的厚望。」李師兒殷切的說道。

楊康和黃藥師猛然一愣，看著宮人把一份聖旨拿過來交給眾臣傳閱，他們沒想到完顏洪烈竟然留下了遺詔，若是這份遺詔被大臣們認可，那便再無翻身的可能，除非是殺光在場的所有人。

「諸位大人，草民這裡也有一份皇帝陛下的遺詔。」黃藥師起身，從懷中拿出一份聖旨，高聲說道，「這是皇帝陛下白曰裡交給草民的，皇上說若是他遭遇不幸，讓草民把遺詔公諸天下，想不到竟然只過了半曰陛下便駕崩了。」

李師兒沒想到又出現了一份遺詔，而且黃藥師話裡有話，意思是說完顏洪烈意識到自己會死才把遺詔交給此人，皇帝把遺詔交給一個不相干的外人，而不是宮裡人，言外之意便是皇帝的死和宮裡人有關。

「你是何人？竟敢假托皇帝的遺詔！」李師兒斥責道。

「草民是一名大夫，白曰裡曾替皇帝陛下診脈，發覺陛下體內被人暗中下毒……」

黃藥師話還沒說完，眾位大臣便嘩然起來，這人竟然說皇帝陛下是被人毒死的，這如何得了，大臣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太醫，要太醫們給一個解釋，皇帝寢殿外又是一片混亂。

東邪看到李師兒拿出了完顏洪烈的遺詔，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只有讓局面陷入混亂才能有機可乘，他先拿出楊康偽造的遺詔，又說出完顏洪烈被人下毒，至少可以把眾位大臣的視線從皇位繼承人上面暫時移開。

「甄先生，皇上得的是心痺之症，並無被人下毒的跡象。」一位太醫回應道。

這些太醫白天和黃藥師交流過醫術，對東邪的醫術很是信服，但此時關係到皇帝陛下的死因，太醫們可不想被冠上一個失職的罪名，無論如何都要洗脫掉自己的責任。

黃藥師比誰都清楚完顏洪烈是怎麼死的，那是他下的手，不過他要把這件事推到李師兒身上，如此才能從側面說明李師兒的那份遺詔是偽造的，東邪知道楊康的白衣天使計劃，完顏洪烈喝了一年有毒的茶水，體內沒有毒才怪，而那些有毒的藥物正是李師兒從宮外帶進來的，他白天給完顏洪烈診脈的時候就發現了問題。

「此毒是慢姓毒藥，不易察覺，草民給諸位大人一試便知。」黃藥師肯定的說道，「只要把銀針扎入陛下的肌膚，便可知道陛下是否中毒。」

這關係到皇帝的死因，大臣們都看著皇太后李師兒，若是李師兒阻攔，便是心虛的表現，若是真的查出皇帝是被毒死的，那皇太后也脫不了干係，李師兒有些為難，她並沒有對兒子下毒，不過她想起了彭四海讓她帶入宮中的那些藥物和茶點……

這是一個陰謀！

李師兒看了看楊康，又看了看那位甄大夫，她想起彭四海是丐幫中人，而那個孩子和丐幫中人交好，如此說來，兒子真的有可能是被她毒死的，想到此處，皇太后感到一陣頭暈，慌忙用手扶到桌案上。

她還在擔心其他的事情，如果彭四海真的是楊康的人，那麼那孩子肯定也知道了她和彭四海的私情，李師兒感覺到那個孩子看她的眼神是那麼的陰毒和殲詐，她頓時明白這是那孩子的報復，報復她把他們母子趕出了中都城。

面對眾位大臣的目光，李師兒只好強撐著點了點頭，畢竟查明皇帝的死因很重要，黃藥師在眾目睽睽下取出一根銀針，插入完顏洪烈的手臂，他選擇的是臂彎處的血管，銀針取出，上面已經變成了黑色。

整個皇帝寢殿鴉雀無聲，這說明皇帝陛下確實是被人下毒了。

黃藥師不是化學家，不懂得化學反應，不過在古代用銀針試毒是普遍現象，楊康知道這種做法不科學，卻很有效果，既然完顏洪烈體內吸收了不少的金屬元素，那麼經過一系列的反應，讓銀針變黑也是有可能的。

李師兒看著變黑的銀針，跌坐在了椅子上，而看到銀針變色，黃藥師也暗自鬆了口氣，他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草民察覺到這些毒物是從一年前進入陛下體內的，據太醫院的太醫說皇太后會時常從宮外帶陌生的藥物進宮。」黃藥師繼續推斷道，「那些藥物若是還有留存，只要仔細查驗便可知曉。」

「你，你們……」李師兒猛然起身，指著楊康和黃藥師，憤怒道，「你們竟敢誣陷哀家，來人，把他們給哀家抓起來。」

羽林軍沒有動，大臣們也沒有動，此時英王殿下起身，來到李師兒面前，注視著這位大金國的皇太后，李師兒看著那雙漆黑的眸子，覺得一陣暈眩，只聽到有個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皇祖母，你該歇歇啦。」

於是李師兒便有些昏沉，在楊康的牽引下離開了寢殿，朝著宮內走去。

當英王殿下回來的時候，那些大臣看他的眼光不一樣起來，黃藥師手中的遺詔被傳閱了一遍，無論是字跡還是印璽都沒有什麼問題，而且看得出不是剛剛寫成的，這說明皇帝陛下早就有立英王殿下為儲君的打算，只是因為皇太后的阻撓才延遲至今。

不管是英王殿下被封到長安，還是被囚禁在大宗正府，那是皇帝陛下對英王殿下的一種保護，防備英王殿下被皇太后加害，可見一件事情從不同的角度看就會有不同的解釋，當然也有大臣覺得事情蹊蹺，但在事實面前無法反駁。

楊康接下來做了幾件事，第一件便是召榮王入京，然後讓羽林軍嚴守大宗正府，防止那些王爺無事生非，還有控制住侍奉完顏洪烈的那些宮人，這些人可能知道內情，還要安撫眾位大臣，替完顏洪烈守喪等等。

忙完這一切，英王殿下從皇帝寢殿中出來，抬頭看著東方那一縷初生的曙光，他知道黑夜終於過去了，自這一天起，他便是大金國的皇帝了。

第十四章 新皇

三頭蛟侯三爺最終沒能完成他繼續闖蕩江湖的夢想，他留在了中都城，小王爺交給他一項重要的差事，讓他領著羽林軍在大宗正府內晃蕩，看到不順眼的王爺便上去揍上一頓，那什麼是不順眼呢？

小王爺交代的很清楚，那些賊眉鼠眼的，竊竊私語的，高聲喧嘩的，聚眾鬧事的都可以暴打一頓，想要不挨打，必須要給他侯三爺送上見面禮，為此這兩天侯通海收穫頗豐，連跟著他的羽林軍也發了一筆小財。

侯通海覺得自己不能獨吞，想要分給小王爺一半，但他轉念一想，以後整個大金國都是小王爺的，小王爺怎麼會看上他的這點家當，於是他便心安理得的收起那些王爺的賄賂來，反正是小王爺讓收的，又不犯法。

想起三天前的事情侯三爺依舊摸不著頭腦，他跟著小王爺進宮，卻發現皇帝陛下已經死了，那些大臣哭來哭去的好不熱鬧，還沒等他弄明白怎麼回事，小王爺就成了皇宮的新主人，還交給他這件肥美的差事，想來還是小王爺待他最好，侯三爺美滋滋的想著。

侯通海不知道他那一晚不僅參與了歷史，還創造了歷史，他改變了大金國的未來。

楊康之所以讓侯通海去大宗正府管著那些王爺，是因為侯通海是個渾人，不會去在乎那些王爺的身份，打了也就打了，若是那些王爺們參奏，英王殿下頂多訓斥侯通海一番，可如果讓大宗正府的官吏或者是其他羽林軍統領看守，那事情就麻煩了，皇室宗親和羽林軍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嚴格說起來，大家都是親戚。

英王殿下沒有對那些王爺們進行清理，他在等著榮王完顏洪熙，殺人不一定要自己舉起屠刀，借刀一樣可以殺人，楊康瞭解那位三王叔，只要他能撇清和完顏洪烈的死有關，榮王就會站在他這一邊，到時候哪個王爺敢鬧事，榮王就敢揮刀殺人。

在三王爺進京之前，楊康要做的就是用強力控制住整個中都城的局勢，消除任何可能的隱患，不過這只是緊急情況下才能動用的手段，無法持久。

英王殿下還要清除宮內的威脅，把完顏洪烈身邊的宮人控制起來，用移魂大法問出那些知情的宮人，暗中剷除，金朝不像宋朝和明朝那樣任由宦官干政，宮人的地位十分低下，在宮中殺了也沒人過問。

由於兩年前的那場滴血認親確認了楊康的皇族血脈，無論是大宗正府還是眾位大臣都沒有懷疑楊康的身世，完顏洪烈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這是英王殿下能夠被順利接受的原因之一，畢竟皇上只有兩位皇子，楊康有遺詔在手，名正言順。

至於皇太后李師兒，已經被看押在宮內，黃藥師正在太醫院尋找證據，其實有沒有證據已經無所謂了，李師兒不再是一個威脅，只是按照規矩皇室事務要經過大宗正府裁決，此時榮王還沒有入京，楊康不敢讓大宗正府插手此事，只能如此拖延著。

被楊康翹首期盼的榮王完顏洪熙正在終南山上指揮著軍士鑿石開山，十幾日前，完顏洪烈派兵請包惜弱重返中都城，為了怕榮王阻撓，特意下旨讓三王爺去巡邊，所謂巡邊，就是四處巡視邊防。

榮王完顏洪熙奉命固守京兆府，沒有軍情的時候可以待在長安城裡逍遙快活，可既然接到了巡邊的旨意，只好帶著親隨在陝西一帶巡查，等他回到長安城的時候才從錢青健那裡知道終南山上發生的事情。

自從古墓被圍之後錢青健沒有衝動，而是在榮王暫居的府邸處守候，等了整整十日才等到完顏洪熙的歸來，此時離包惜弱被困已經過去了十二天的時間。

古墓中通風良好，儲藏豐富，堅持個一兩個月沒有問題，丫鬟聽孫婆婆說楊康給出了一月的期限，她便按照一月來算，到時無論是楊康歸來還是古墓被金兵挖開，她們都可以重見天日。

不過若是楊康死了，而外邊的金兵也沒打算挖開古墓，那她們便會困死在古墓之中，好在這種可能性很小，只要完顏洪烈和楊康還有一個活著，都不會讓包惜弱活生生的困死其中。

完顏洪熙來到終南山，瞭解到事情的經過，便派人加大了挖掘力度，即便把終南山剷平也要把人救出來，他雖然和包惜弱沒什麼交情，但看在老六和那個侄子的份上，也要救出這個女人。

正在此時，榮王接到了楊康的密信，內容很簡單，父皇駕崩，請三王叔速速回京。

完顏洪熙愣愣的站在終南山上，任憑刺骨的寒風吹過，他從這十幾個字中看出了一場刀光劍影的慘烈廝殺，兩年時間內，父皇死了，老大死了，如今老六也死了，生在帝皇之家，三王爺自小便知道生活不易，於是毅然投身軍中，不願參與朝堂爭鬥，這也是完顏洪烈願意和他交好的原因之一。

榮王完顏洪熙轉身下了終南山，只留下一聲長長的嘆息在風中飄散。

和榮王一起被楊康召進京的還有閒置在英王府的婁師道，自從楊康離開長安城後，婁師道便打算去尋找他的起義軍，準備做一番大事業，可他想不到自己卻被六個孩子看管了起來，這六個孩子就是楊康培養的後備力量。

英王殿下吩咐過，若是他死了，這六個孩子會在殺掉婁師道後各自散去，憑著他們學到的武功足以生活下去了，或許十幾年後還會成為一方的武林霸主，楊康對來歷不明的婁師道戒心頗重，他不想留下後患，不過若是他活了下來，英王殿下還有借用明教之處。

明教光明左使不會武功，很可悲的被六個孩子看的死死的，在接到楊康的密信後，六個孩子帶著婁師道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途。

英王殿下到中都城外迎接三王爺完顏洪熙，一年之前，楊康和包惜弱被趕出中都城，只有三王爺前來相送，此時叔侄相逢，雙方沒有了往日的親熱，他們彼此都知道有些問題需要解決一下。

「皇上的死和你有沒有干係？」在回皇宮的路上，完顏洪熙低聲問道。

「沒有。」楊康乾脆的答道。

即便他再怎麼信任完顏洪熙，也不能承認這一點，三王爺心裡明白既然這個侄子敢於召他入京，說明一切事情早已處理妥當，想查是查不出什麼的，他問這一句只是想聽到一個肯定的回答，讓他可以安心。

皇宮的書房內，楊康和完顏洪熙坐了下來，他們都沒有坐到桌案後面完顏洪烈坐的那張椅子上，英王殿下把皇城發生的事情詳細的敘說了一遍，也把太醫查到的結果說了出來，在黃藥師的引導下，最終把罪名定在了丐幫和皇太后的身上。

丐幫的彭長老為了謀害金國皇帝陛下，以治病為由接近金國皇太后，並通過李師兒送大量的毒藥入宮，最終被皇帝陛下察覺，正當皇帝陛下抓住彭長老想要查明真相的時候，皇太后發現事情敗露便毅然毒殺了皇帝陛下，欲立小皇子完顏緒為新君，掌控朝廷大權。

這就是楊康版本的陰謀故事，他和黃藥師不知道彭長老和李師兒有私情，否則還要給這對男女加上一條穢亂宮闈的罪名，反正彭四海已經死了，李師兒也在控制之中，這件事已成定局，無法翻案了。

「你想如何處置那位小皇子？」完顏洪熙認真的問道。

「三王叔，那是侄兒的親弟弟，侄兒自然是要把他撫養長大的。」楊康溫和的笑道。

「如此便好。」榮王不由得鬆了口氣。

三王爺見慣了兄弟相殘的場景，不想那個尚在襁褓的孩子不明不白的死掉，楊康也沒打算殺掉那個孩子，否則便要被冠以謀殺兄弟的罪名，如今皇權還不夠穩固，不能出現類似不利於他的言論，他反而要好好的照顧那個孩子，至少在十年內那個孩子對他不構成威脅。

「三王叔，父皇雖說傳位于侄兒，可侄兒年幼，無法親政，不若三王叔來坐皇位，王叔以為如何？」楊康適時的拋出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楊康此時剛滿十二歲，登基沒有問題，但想要親政至少還需要兩年的時間，後世康熙和鰲拜便是因為權力的問題最終刀兵相見，英王殿下這是在試探，也是在表白，以免兩人以後發生什麼誤會。

榮王看了一眼這個侄子，心想你果然是老六的兒子，父子兩人都是那麼的心機深重。

「王叔才不稀罕那個位子呢，你個小滑頭，不過是想王叔替你鎮住那些王爺和大臣罷了。」完顏洪熙笑罵道，「也罷，王叔便替你看顧兩年，只此兩年，兩年後王叔再也不管了。」

「那有勞三王叔了！」楊康訕訕的賠笑道。

至此叔侄二人定下了今後兩年內的分工合作，有了這兩年的緩衝，楊康便可以掌控金國的大權了，看著榮王離開的背影，英王殿下知道自己手中的皇權總算是穩固了，他站起身，來到桌案後面，在完顏洪烈坐的那張椅子上安心的坐了下去。

十五日後，經過數千軍士的日夜勞作，終南山古墓終於被挖掘開來，包惜弱和穆念慈在錢青健的護送下趕往中都城，參加新皇的登基大典。

除夕前兩日，中都皇城，大金國皇帝陛下完顏康正式登基稱帝，改年號為天賜。

第十六卷 三國殺 第一章 一盤很大的棋

冬去春來，江南的桃花已然盛開，漠北的草原上仍然處在寒冷之中，不過偶爾能看到有一絲嫩綠從土中堅強的探出頭來，在寒風中招搖曳動，可以想見，過不了多久，整個草原上便會是一片蔥綠了。

耶律楚材看著那一絲嫩綠，想著從中都城傳來的消息，他的那位學生成了金國的皇帝，對此他早有預感，只是沒想到會進行的如此平靜，或者說表面上如此平靜，在他想來，楊康想要翻身必定要在中都城殺個天翻地覆才行，畢竟完顏洪烈根基穩固，極難撼動。

有關這次宮變的詳細情報不得而知，不過那些細節已經不重要了，金國朝廷沒有遭受重大損失，沒有兵變和殺戮，耶律楚材的目的沒有達到，然而完顏洪烈死了，這讓他心中稍微舒展一些。

他把完顏洪烈拋之腦後，那位梟雄已經成為過去，耶律楚材把楊康定為下一個對手，這是師徒之間的一場博弈，就像很多年前在趙王府，他第一次教那位小王爺下棋一樣，他記得那位學生對圍棋沒有多大的興趣，反而對象棋情有獨鍾。

在耶律楚材這種智者看來，象棋太過霸道野蠻，殺戮之氣太重，不如圍棋風雅，如果把圍棋比作一位纖秀的仕女，那象棋就是執刀的莽漢，他從這點猜測那位學生喜歡更加直接的手段。

這點倒是沒有猜錯，楊康自穿越以來無論是去古墓還是去桃花島盜取真經，包括後來在全真教的事情，都體現了這一點，直接而粗暴，或者說是走捷徑，這不是智者所為，智者每走一步，都會通盤考慮。

然而在耶律楚材和完顏洪烈的影響下，楊康也在慢慢的改變著，這是一個和這個時代相互融合的過程。

耶律楚材在想著楊鐵心，他調查過楊鐵心加入蒙古大軍是無心之舉，這位楊將軍真的是來漠北尋人的，陰差陽錯之下成了蒙古的將軍，那麼事情就有趣了，此時楊鐵心的兒子成了金國的皇帝，蒙古和金國即將開戰，這位楊將軍會臨陣倒戈麼？若是把楊鐵心抓起來，會對那位學生皇帝有威脅麼？

遠處傳來的歡呼聲把這位謀臣驚醒，蒙古四王子拖雷正在騎馬射箭，拖雷身邊跟著的是郭靖和華箏，三匹馬在漠北的草原上飛奔著，三人頭頂上有兩隻大雕在盤旋飛舞，這兩隻大雕是他們從小養的，非常聽話。

真是年少輕狂的好時光！

耶律楚材感嘆著，十日後，這位剛滿十七歲的蒙古四王子便會離開漠北，到春暖花開的江南去尋求和宋國結盟，與拖雷同行的還有郭靖和丐幫的魯有腳，畢竟丐幫在宋國勢力龐大，能發揮很大的作用。

若是宋國和蒙古一起進攻金國，會讓金國把兵力分散，如此蒙古的勝算會大上很多，這是耶律楚材給那位金國的新皇帝出的一個難題，就看那位學生如何應對了。

與此同時，在金國的皇宮中，楊康在看著婁師道。

「是你自己說，還是讓朕逼你說？」楊康冷冷的說道，「你在明教中是什麼職位？」

婁師道在長安城被六個孩子看管起來的時候就知道身份暴露了，來到中都城後繼續被看押著，直到此刻這位金國的新皇帝才接見他，婁師道明白這位皇帝要利用他明教的身份做事情，否則早一刀把他殺了。

既然還有被利用的可能，光明左使便不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是開始討價還價起來。

「皇上先說說讓草民做什麼事情，草民才能答覆皇上的垂詢。」婁師道不慌不忙的說道。

「拉出去殺了！」楊康一揮手，不耐煩的對著身邊的宮人說道。

門口的羽林軍走了進來，拉起婁師道便朝外走，婁師道原本以為這只是皇上做的一齣戲，沒想到真的被拉到了一處僻靜之地，軍士舉起刀就要砍下去，他這才想起這裡是大金國的皇宮，不是明教的光明頂。

在明教教內婁師道可以這樣說話，但面對一個皇帝這樣說話就是大不敬，以往楊康還是英王殿下的時候能容忍婁師道這種語氣，但此時決不能容忍，皇帝需要的是一個聽話能用的臣子，不是一個會討價還價的人才，這世上有才能的人很多，你以為自己是耶律楚材和黃藥師麼？

婁師道想明白那位少年皇帝還沒有瞭解到他的真正才能，才會毫不猶豫的下令殺掉他，這樣死掉未免太過冤屈了，他可是抱著改變天下的雄心抱負出來的，這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慢著，我要見皇上，我什麼都說。」婁師道在長刀即將落下前大喊道。

再一次見到楊康的時候，婁師道老實了很多，一五一十的把身份說了出來，楊康不會想到剛剛差點殺掉了一個人傑，這可是比人才高一等級的生物，皇帝陛下只想借助明教的勢力給蒙古找點麻煩而已。

「明教在西域經營多年，想必在吐蕃、西遼和花刺子模都有教眾，朕不是讓你們造反，而是去聯絡他們，包括西域的各個小國家一起進攻蒙古。」楊康陳述道，「朕任命你為大金國的使者，若是能挑起他們和蒙古的戰爭，造成混亂，明教也可以趁勢而起，這點想必你很清楚，你們在西夏不正是想這樣做麼？」

婁師道明白這是皇帝陛下遠交近攻的策略，而他要做的便是說服那些國家的國君和蒙古開戰，如此一來，蒙古腹背受敵，無瑕顧及金國，會給金國留下數年的發展時間，果然是好手段。

明教在其中渾水摸魚，大有機會發展出一批軍士來，即便無法建立國家，也可以壯大光明頂，為明教的未來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這是對明教和金國都有利的事情，關鍵是自己能不能說服那些國君和蒙古開戰，婁師道對此很有信心。

「微臣需要人手和大量的金銀錦緞，還有各色美女……」婁師道要求道。

在拖雷和郭靖一路朝著江南前行時，婁師道帶著一大批人和車隊朝著西方而去，耶律楚材和楊康師徒倆的打算相同，那便是把整個天下都拖入他們的棋局之中，以天下為棋盤，以眾生為棋子，他們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第十六卷 三國殺 第二章 春光裡

金天賜二年春，金國皇宮內，金國皇帝完顏康正在聽大臣們議事。

由於還沒到親政的年紀，楊康並沒有實際的權利，他和榮王完顏洪熙商議後決定採取宗室王爺攝政和大臣輔政相結合的方式度過這兩年的緩衝期，完顏洪熙和尚書省的左右丞相以及六部尚書共同處理政務。

榮王總攬大權，不過三王爺對於朝廷政務並不精通，完顏洪熙知道他只是起到威懾的作用，讓那些大臣不敢胡來，一旦被他發現問題，三王爺輕則喝罵，重則拳打腳踢，於是一個野蠻王爺的名號開始在中都城傳開。

大臣們不怕遇到英明的君主，反而怕遇到這種蠻橫的王爺，這時候楊康便出面勸解，安撫那些大臣，這也是皇帝陛下和榮王商量好的，他們一個扮成惡人，一個扮成好人，以此來收服大臣之心。

大臣們心中如何不明白這種把戲，但相比較和一個野蠻王爺共事，他們更願意皇帝陛下儘早親政，如此就不用受拳腳之苦了，何況那位三王爺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角色，這一個月來中都城外已經殺了五個想要鬧事的王爺。

這幾位王爺大多出自遼東，遼東是金國的發源地，民風彪悍，他們覺得自己才是正宗的皇室血脈，王爺們從道聽途說的故事中拿皇帝陛下的身世說事，要廢掉這位來歷不明的皇帝，形成諸王監國的朝局。

榮王毫不猶豫的把這些人統統殺掉，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殺一儆百，穩定朝綱，但也會帶來一些小麻煩，比如遼東一帶會有反對的聲音，畢竟這些王爺在當地很有影響力，可事情那裡有十全十美的，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大臣們議事結束，把結果呈給皇上，皇帝陛下略微詢問了幾句便讓宮人用璽，今日的朝會到此就宣告結束了，皇帝陛下首先離開，在書房裡等著榮王，叔侄二人商議下一步的策略。

那些王爺已經不敢出頭了，只剩下大宗正府和大臣這邊的問題，大宗正府正在對皇太后毒殺完顏洪烈一事展開調查，這是大宗正府的職責所在，對此楊康並不擔心，他擔心的是那些朝臣的麻煩。

一朝天子一朝臣！

皇帝陛下決心要逐步除掉那些傾向於完顏洪烈的大臣，這件事要在兩年內完成，三年前在開封府，完顏洪烈派楊康去中都城之前曾親口告訴過他那些親趙王府的大臣名單，那份名單讓楊康深切感受到完顏洪烈的佈局之遠，心機之深，此時的皇帝陛下可不想身邊還有完顏洪烈的殘餘勢力。

商議完畢，榮王告退，皇帝陛下在書房中開始寫一份聖旨，這是寫給京兆府府尹的，皇帝陛下要讓京兆府修復古墓，並在古墓前建上一座古墓派的大殿，至少不能比重陽宮遜色。

年前的時候為了救出包惜弱，整個古墓差不多被挖去大半，楊康能想到那個丫鬟憤怒的模樣，對此皇帝陛下只能報以苦笑了，他能做的便是盡力補償，古墓派先有救駕之功，後又救了如今的皇太后，可謂是功勛卓著。

楊康知道那個丫鬟不在乎什麼封賞，也沒打算封一個虛設的頭銜，那樣反而會適得其反，他要做的是把古墓修復，讓丫鬟有個容身之所，並建一座古墓派的大殿，宣揚古墓派在江湖上的威名。

這並不是要宣揚古墓派的救駕之功，而是宣揚林朝英女俠的豐功偉績，讓武林中人知道古墓派的祖師林朝英是一個不遜於五絕的高手，同時暗示王重陽的虛偽和無情，替林朝英翻案，想必這會合那丫鬟的心意。

宣揚和壯大古墓派可以壓制全真教，畢竟一山不容二虎，古墓派的存在對全真教的聲譽是一種間接的打擊，看到古墓派的大殿，就會讓人想起重陽真人當年是如何無情的拋棄了這個女子，導致這個女子在古墓中鬱鬱而終。

楊康並不是想對王重陽不敬，而是對全真掌教尹志平的一種反擊，尹志平在包惜弱的事情上選擇了逃避，這讓皇帝陛下很惱火，只是眼下金國國內要以穩定為主，全真教的勢力駁雜，想要掌控不是一天的事情，皇帝陛下先用古墓派牽制一下，靜待時機。

皇帝陛下把聖旨寫好，等到明日大臣商議後便可發出去了，古墓派是救駕之功，想必那些大臣不會有什麼意見。

楊康接著翻閱奏章，他要盡快的熟悉朝廷政務，從這些各地報上來的奏章中可以看到整個金國的形勢，不容樂觀，國內的義軍此起彼伏，是鎮壓還是招安一直是朝臣爭論的重點，完顏洪熙主張鎮壓，而漢人大臣主張招撫。

皇帝陛下搖了搖頭，想要治理一個國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翻開另一份奏章，那是大宗正府上書要為皇帝陛下挑選皇后準備大婚的奏議，這些皇室宗親還真是不閒著，表面上是替皇帝陛下著想，實際上不過是另一場博弈罷了。

金國皇帝的皇后一般是從女真諸部族中選出，其中以蒲察氏出的皇后最多，大宗正府眼看完顏康坐定了皇位，只能從其他方面入手，至少要把皇后的人選掌控在手中，這樣才能和新皇帝相抗衡。

這是祖制，皇帝陛下沒法子阻攔，不過他倒是想到了一個拖延之法，那便是派使者到蒙古去求親，六年前，完顏洪烈帶著楊康來到鐵木真的乞顏部，楊康的一個想法把華箏公主帶回了中都城，雖說後來華箏被拖雷救走，但那份結親的合議還在。

如今楊康登基稱帝，想要迎娶蒙古國公主為皇后，這是兩國交好的事情，一方面可以堵住大宗正府的口，另一方面也給鐵木真找點麻煩，金國和蒙古大戰在即，金國想要以迎娶蒙古公主之事來議和。

畢竟在結親的合議上有鐵木真的簽押，若是鐵木真毀約，金國便佔了大義名分，加上此時蒙古進攻金國，更是無理取鬧，任何戰爭都需要一個無所謂真假的藉口，楊康就是不想給蒙古這個藉口，還要讓蒙古理虧。

鐵木真會毀約麼？

在楊康看來那是一定的，鐵木真絕不會把華箏嫁過來，而且當時結親的合議還是耶律楚材起草的，邏輯相當的嚴密，金國皇帝陛下想看看那位老師如何來化解這場小麻煩，至少可以讓蒙古進攻金國的行動推遲一段時間，到那時婁師道在西域應該有所進展了。

當然這只是小伎倆，無法擋住蒙古大軍的鐵騎，但能夠讓大宗正府短時間內不會再提選後的事情了，楊康想想似乎穆念慈已經有兩三天沒有進宮了，大宗正府的這份奏議正是三天前提出來的。

那丫頭不會是在胡思亂想吧？

皇帝陛下想到此處，準備出宮一趟，到趙王府去看看，包惜弱自從回到中都城後不願意住到皇宮中去，仍舊住在了趙王府內，這個女子怕是最淡然的皇太后了，除了在完顏洪烈的葬禮上和楊康的登基大典上露面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在公眾場合。

大宗正府對此很滿意，他們怕憑空多出一個執掌宮闈的皇太后來，楊康悲劇的發現深宮中除了被幽禁的李師兒，只有容妃和那個剛剛幾個月的孩子，可謂是冷清之極，加上前次除掉了一批宮人，新的宮人還沒有補充進來，皇帝陛下的深宮可謂是史上最冷的深宮了。

別的皇帝是三宮六院，輪到我就如此悲催，穿越者楊康非常的憤憤不平。

皇帝陛下換上便裝，帶著幾個侍衛出了皇宮，朝著趙王府走去，來到外邊的世界，感受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這種熱鬧和皇宮的冷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楊康覺得皇宮確實是個冰冷的地方。

如今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春日的暖陽照在身上讓人懶懶的很舒服，皇帝陛下毫無形象的伸展開雙臂，覺得人生不該全部浪費在政務上面，否則活著便沒有了生趣。

趙王府還是老樣子，這些年都沒怎麼變過，楊康想起很多年前他還是嬰兒的時候，躺在床上幻想著如何改變這個世界，甚至制定了上百種殺死黃蓉和郭靖的方法，此刻想來，一個宅男的臆想果然是不靠譜啊。

好在自己已經慢慢融入了這個世界，有了一個不錯的開始，回頭想來，這十二年的時光好像過了一生那樣漫長。楊康身後的侍衛看著皇帝陛下站在趙王府的門前發呆，都不敢打擾，只是靜靜的陪著。

良久之後，楊康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他不再糾結於自己是不是穿越者這回事了，既然已經融入這個世界，那便好好的活著吧，為了此時在趙王府的那兩個女子，為了身邊的這些人。

皇帝陛下拋開了那些無謂的煩惱，大步邁入了趙王府，在王府後宅找到了正在給青菜澆水的包惜弱，母子倆說了幾句閒話，包惜弱指著不遠處示意兒子過去，安慰一下那個女孩。

楊康對著包惜弱訕訕一笑，走了過去，看到穆念慈正坐在一架鞦韆上晃蕩著，女孩一定是在想著心事，否則不會連有人走近都沒有察覺，楊康走到女孩身後，輕輕地摟住了她的雙肩，女孩jǐng覺，想要反擊，回頭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便停了下來。

皇帝陛下低下頭，在女孩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悄聲在女孩耳邊說了句話，女孩的俏臉在春日的陽光下變的嫣紅起來。

包惜弱在遠處看著摟抱在一起的一對小兒女，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少男少女，郎情妾意，如此才不辜負這大好的春日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