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楊康的幸福生活 作者： 越空 (連載中)

第七章 朝著歌聲飛奔

　　楊康意興闌珊的離開了少林寺，與此同時，江南六怪在開封城的救援工作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想要救出華箏必須先混進城裡，這一點難不住丐幫。

　　他們在這裡混跡多年，從金國實行針對乞丐的管理制度以來，相應的對策便應運而生。

　　丐幫會派乞丐不定期的到金國的府衙登記註冊，領取銘牌，這些乞丐必須是新面孔，底子干凈，沒有任何前科，路引身份等手續一應俱全，這樣才能通過官府的審核，頒發銘牌。

　　這些新面孔的乞丐是從凈衣派那裡借過來的。

　　丐幫分為污衣和凈衣兩派，污衣派是真正的乞丐，凈衣派則是有身份地位的武林大豪或者富家商人，他們因為敬重丐幫或者和丐幫中人結交從而加入了丐幫。

　　不過這些人是不乞討的，平日裡過著優渥的生活，若是他們不主動表露身份，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們也是丐幫弟子。

　　兩派一明一暗，互為補充，不過彼此也明爭暗鬥，勾心鬥角，這是任何組織都不可避免的現象。

　　污衣派利用凈衣派弟子的正當身份獲得了行乞的資格，這麼多年積累下來，有不少沒用的銘牌，銘牌上只會標明這個乞丐的年齡和籍貫等等，不會有圖像資料，這便給丐幫弟子混進城裡刺探情報提供了便利。

　　所以說任何制度都有漏洞可鑽，沒有完美的制度，只有嚴格的執行。

　　若是金國官府給每個乞丐都畫上圖形資料，並且定期的更新這些資料，像後世的身份證一樣，再加上嚴格的審查，那丐幫便無計可施了。

　　不過這樣以來會給官府增加大量的工作，對付乞丐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魯有腳從那些閒置的銘牌中挑出和江南六怪年齡相仿的牌子，並讓他們稍微改一下口音。

　　開封這裡用的是北宋官話，江南六怪來自嘉興，有點南方口音，這種口音在開封並不常見，當然這些都是小細節，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了，官兵不會查的太過嚴格。

　　而且守城門的官兵每個月輪換一次，他們也不會仔細辨別乞丐的容貌。

　　就這樣，他們分批次的混到了城裡。

　　關於如何救出華箏的問題被反覆討論多次，趁著夜色闖入王府搶人這個方案被否決了，因為太過冒險，王府不是龍潭虎穴，但也不會任人為所欲為。

　　這次行動以救人為主，儘量不和官兵發生對峙，力求速戰速決。

　　作為金國在江北的大本營，開封府有上萬駐軍，武林高手再強也無法和軍隊相抗衡，那種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事情只有傳說中的超級高手才能做到，很顯然他們都不是。

　　根據丐幫的情報，這兩天趙王府的兩大高手彭連虎和沙通天不在府內，他們隨著小王爺到少林寺遊玩去了，這無疑增強了他們成功的信心。

　　拖雷提出了一個穩妥的方案，他可以把華箏從趙王府裡引出來，接下來便是如何出城的問題了。

　　「諸位英雄好漢，大恩不言謝，此行不論成功與否，拖雷必不忘諸位的恩情。」臨行前，拖雷對著江南六怪和丐幫豪傑鄭重的說道。

　　草原男兒，一諾千金。

　　丐幫眾人抱拳還禮，他們已經不把拖雷當孩子看了，一個能夠奔襲萬里來救妹妹的人無疑是個真正的男人，就沖這種冒險精神丐幫眾人也不會小覷了他。

　　拖雷和郭靖在開封城內遊蕩著，為了真實，他們不停的乞討，忍受著路人的白眼，吃著殘羹冷炙，在傍晚時分來到了趙王府的外圍，江南六怪和丐幫中人也慢慢的聚攏過來。

　　拖雷和郭靖開始唱歌，用蒙古語唱漠北的歌謠，這歌謠是以前他們經常和華箏一起唱的。

　　乞丐為了乞討唱歌取悅施捨者的事情很常見，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蓮花落，歌詞無非是勸人向善，吉祥納福的意思，因為曲調委婉，生動有趣，總能受到歡迎。

　　兩個小乞丐在王府附近唱歌並沒有引起守衛的太多關注，他們覺得聽起來還不錯，比那些老乞丐唱的有意思多了。

　　這便是拖雷的計劃。

　　只要華箏聽到歌謠出了趙王府，他們就可以把她裝扮成小乞丐一起帶出城去，他們手裡準備了一個五歲孩子的乞丐銘牌，一旦出了開封城，在丐幫的掩護下，他們便算是安全了。

　　當然若是華箏今天沒有出趙王府，他們到時間會跟著乞丐一起出城，明天繼續進來唱歌，他相信華箏一定能聽到草原上的歌聲。

　　再過半個時辰，乞丐們便要離城了。

　　正在王府內玩耍的華箏隱約聽到了歌聲，這歌聲是那麼的熟悉，把小女孩的記憶一下子帶到了漠北的草原上。

　　那裡有飛奔的駿馬，那裡有翱翔的雄鷹，那裡有豪邁的草原男兒，那裡有她的父母和兄長……

　　這些原本沉澱在底層的記憶隨著隱約傳來的歌聲逐漸鮮活起來，已經忘卻的思鄉之情泉湧而出，她開始朝著歌聲的方向跑去。

　　在一旁看護華箏的丫鬟婆子在後面遠遠的跟著，她們知道這個小公主活潑好動，又深得王妃的喜愛，只要沒有危險，她們一般是不太管的。

　　此時的包惜弱因為楊康去了少林寺，心裡有些空落落的，正在房間裡回憶往事。

　　華箏就這樣一路朝著歌聲奔去。

　　她穿過花園，跑過假山，轉過亭臺樓閣，跨越了無數層石階，朝著大門衝過去，朝著夢中的家鄉衝過去。

　　這個被包惜弱用禮儀教育了一年的漠北小女孩放棄了文雅，丟掉了矜持，恢復了草原女孩的果敢和奔放，那種充滿野性和活力的精神又在她身上復活了。

　　她朝著歌聲奔去，那裡有她的故鄉。

　　王府的大門盡在咫尺，跨過去便是另一個世界了。

　　她甚至已經看到了唱歌的兩個小乞丐，他們的身影是那麼的熟悉，那是她的哥哥。

　　華箏的雙眼亮了起來，加速朝著拖雷跑去，想要給哥哥一個大大的擁抱，小女孩並不知道此時有多麼的危險，也不管拖雷正在對她搖頭，她只想和親人抱在一起來抒發她內心的思念和喜悅。

　　正在小女孩即將跨出王府大門的時候，一個身影擋住了華箏的去路，來人正是被楊康嫌棄沒有一起帶去少林寺的黃河幫高手侯通海。

第八章 二愣子

　　作為沙通天的師弟，侯通海也算是一位高手，但在這個高手如雲的武俠世界中，卻不那麼出彩，只能算是三流高手。

　　在江湖上他有個綽號叫做三頭蛟，「三頭」指的是他額頭上的三個肉瘤，「蛟」則形容他的水下功夫了得，在水中像是蛟龍一樣。

　　從綽號便能看出一個人武功的高低，沙通天叫做鬼門龍王，龍王自然是管著蛟龍的，所以沙通天是侯通海的師兄。

　　可見在武林中綽號是不能亂起的，比如歐陽峰叫西毒，你若是起一個綽號叫「毒死西毒」，歐陽峰肯定會來找你麻煩，這和網文界不能亂起筆名是同樣的道理。

　　而且侯通海不僅武功不高，相貌還比較醜陋，屬於帶出去會嚇到人的那種，長的醜不是你的錯，但出來四處嚇人就不好了。

　　不過這種相貌在比武打鬥中是佔便宜的，對手只要一看到侯通海的相貌，便心神不定，兩股戰戰，幾欲先走，打不過你還嚇不死你麼？

　　然而以上都不是楊康嫌棄他的原因，楊康目前對打手的需求量極大，他也不是外貌協會的會員，可他最不能容忍的是侯通海二愣子的性格。

　　二愣子在東北方言裡指那些愣頭愣腦，性格倔強，認死理，分不清場合，掂不來輕重，說話不過大腦，做事不計後果的一類人。

　　這種人往往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沙通天沉穩老練，彭連虎頗有計謀，都能成為好幫手，而侯通海只能成為低級的打手，這便是楊康不願意把他帶在身邊的原因。

　　侯通海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沙通天也沒少教訓他，讓他做事情之前先動動腦子，不過有些人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

　　按照楊康的估計這和侯通海額頭上的肉瘤有關，很可能那三個瘤子和大腦裡的某些神經元連接著，導致侯通海腦子發育出現了問題，通俗的講就是沒腦子。

　　這是病，得治。

　　侯通海自從來到趙王府之後心裡比較鬱悶，連他的師侄黃河四鬼都能出去撐場面，作為高手的他只能躲在王府裡做看家護院的工作，以往在黃河上他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不過師兄一再的告誡他以往那種逍遙快活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既然投靠了朝廷，就要認真的做事，這可比做強盜有前途的多，以後拿著趙王府的名帖在地方上便能趾高氣揚，那些小官看到他們都要畢恭畢敬。

　　這一點侯通海是相信的，他看到很多官員為了能進入王府和六王爺見一面不斷的給他塞銀子，剛開始他還不敢收，請示了師兄之後才知道收可以，至於辦不辦事那就另說了。

　　這是沙通天在中都城苦熬了幾個月，四處送銀子換來的經驗之談。

　　侯通海剛剛從外邊喝酒回來，這兩天師兄去了少林寺，沒人管著他，他便放縱了一把，到酒樓上瀟灑了一回。

　　他剛進王府的大門，迎面便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正急切的朝他跑過來，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侯通海雖然不能進入王府的內宅，卻知道王府內有兩個嬌貴的孩子，一個是小王爺，另一個便是從漠北來的小公主，特別是這個小公主，深得王妃的喜愛。

　　這是小公主在歡迎我回來，還想讓我抱著她……

　　看著華箏張開雙臂，一臉的興奮，侯通海心中頓時高興起來，雖然俺老侯得不到小王爺的賞識，但還是很有女人緣的，沒看到小公主都要投懷送抱了麼？

　　想到此處，他便迎了上去，趁著酒勁一把抱起華箏，還裂開嘴露出了一個滲人的笑容。

　　若在平時他自然不會如此魯莽，即便是二愣子也知道上下尊卑，可他剛剛喝了不少酒，愣勁發作了，加上是小公主主動要求的，他就沒想那麼多，左右不過是抱一個孩子，能有多大的事。

　　華箏正在幻想著和哥哥來個愛的擁抱，轉瞬間被一個醜陋的男人抱了起來，那男人不僅一身難聞的氣味，還對著她露出了一口黃色的大牙，簡直像是兇神惡煞一般。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小女孩頓時小鼻子一酸，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哇！

　　華箏張嘴哭了出來，她一半是嚇得，另一半是被酒氣熏得，這是小女孩第一次看到侯通海，這麼醜的人她還從來沒見過。

　　這一哭像是一個信號一樣，點燃了王府外邊的戰火。

　　拖雷和郭靖在不遠處看到一個面貌醜陋的男人抱起華箏，阻攔華箏出來，而華箏不僅掙扎還哭了起來，拖雷心中不由得升騰起一股怒火。

　　妹妹在這裡過得簡直是慘無人道的生活，只要想著每天都要和那種醜陋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有著妹控的拖雷便有殺人的衝動。

　　江南六怪看到華箏被阻攔，離王府外邊只有一步之遙，就打算出手搶奪，這是最好的機會了。

　　韓寶駒從腰間解下盤龍軟鞭，韓小瑩展開腰中劍，兩個人相視一眼，飛身而起，朝著趙王府的大門而去。

　　韓小瑩身法輕盈，負責牽制侯通海，韓寶駒則趁機用軟鞭把華箏捲過來，其他兄弟應付隨之而來的王府親兵，丐幫弟子斷後擾亂視聽。

　　侯通海看到小公主哭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納悶，難道是我抱的姿勢錯了？他從來沒有抱過公主，也不知道什麼叫公主抱。

　　正在他糾結的時候，耳邊聽到兵器破空的聲音，久經戰陣的侯通海慌忙一個閃身，一把利劍從他肩膀上劃過，如果不是韓小瑩有所顧忌，不願意傷到華箏，此刻侯通海已經見血了。

　　還沒等候通海反應過來，軟鞭已經來到近前，捲起華箏的腰肢朝後拉去，小女孩在空中飛了起來。

　　侯通海看著空空的雙手，一腔的酒意早已被嚇醒，他醒悟過來，這是有人要劫走小公主啊！

　　作為曾經的江洋大盜，他沒少做殺人越貨，劫人要贖金的事情，可現在他成了受害人，小公主是從他手中被劫走的，弄丟小公主可是大罪，追究起來他不死也要脫層皮。

　　看著飛在空中的小公主，他做了每一個受害人都會做的事情。

　　「有賊人劫持小公主啦。」侯通海扯著嗓子大喊道。

第九章 仇人見面

　　侯通海這一嗓子不當緊，卻驚動了隱身在趙王府的梅超風。

　　梅超風正在地下洞穴中練功，她原本想趁著這幾天楊康不在的空閒衝擊一下經脈的，若是楊康還在王府，她不會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破脈衝穴需要極其安靜的環境，不能被外界干擾，最好有人在一旁護持，只是楊康絕不是一個好的護持人選。

　　梅超風甚至想過，若是自己正在沖關的緊要關頭，那個小孩突然說了句什麼，導致她分神從而走火入魔，那真是後悔都來不及。

　　這就是楊康在梅超風心目中的印象，一個有成為話癆潛質的小孩。

　　這不是說楊康真的很多嘴，但要是和惜字如金的梅超風比起來，他的確說的多了一些。

　　梅超風看不到楊康，不知道楊康的相貌如何，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會以貌取人，只是憑著心去感受，這樣的感覺才是真實的。

　　她雖然老是讓楊康閉嘴，但卻不會有任何的惡意，更像是親人之間的鬥嘴，只是用了梅超風特有的表達方式。

　　楊康這一年來的水磨工夫初見成效，至少在梅超風的心裡有了他的位置。

　　這樣帶來的後果便是這幾天梅超風總覺得身邊少了點什麼，仔細想了之後才發現原來那個老是說話的小孩不見了，他去了少林寺，還神秘兮兮的說會帶回來一份超級大禮包。

　　想到此處的梅超風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正在這時，她聽到了侯通海的喊叫，有人竟然在王府劫持小公主。

　　那個小女孩她是知道的，楊康偶爾會提到華箏，據說是完顏洪烈在漠北給小王爺定的娃娃親。

　　想到漠北，梅超風便想到那個烏云蓋頂的夜晚，她和陳玄風被江南七怪偷襲，陳玄風身死，她變成了瞎子，倉皇而逃。

　　這一年來她無時無刻不想著報仇，她還不知道她的仇人此刻就在王府外邊，近在咫尺，她是看在楊康的份上準備出手去救華箏的。

　　梅超風從洞穴中出來，身邊沒有趁手的兵器，便順手拿起她工作時用的掃把，向著侯通海喊叫的方位奔去。

　　王府外邊已經亂作一團，守門的親兵看到小公主被劫走，抽出腰刀撲上前去，想要擋住韓寶駒的去路，韓寶駒手腕一抖，軟鞭在空中轉了個方向，華箏被甩飛了出去，方向正是其他六怪那裡。

　　妙手書生騰空而起，伸手接住了華箏。

　　江南六怪數十年都在一起，彼此配合默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眼看華箏到手，他們便準備撤離，朱聰抱著華箏，南希仁和金全發護著郭靖和拖雷，韓小瑩和韓寶駒抵擋王府護衛的攻擊，柯鎮惡在一旁策應。

　　丐幫弟子也衝了出來，整個王府外邊一片混亂。

　　正在江南六怪轉身撤離的時候，梅超風拿著掃把出現在了王府門口，她聽聲辨位，想要弄清楚小公主的所在，但噪雜的喊殺聲擾亂了她的聽覺。

　　「鐵屍梅超風！」

　　正在梅超風為難的時候，一個女子的聲音傳入她的耳裡，正是負責斷後的韓小瑩，她沒想到在這裡看到了這個生死大敵，不由得驚呼出來。

　　聽到韓小瑩的喊叫，其他六怪全部轉過身來。

　　「梅超風，她也在這裡麼？」飛天蝙蝠柯鎮惡惡狠狠的問道。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不僅梅超風想要找江南六怪報仇，江南六怪何嘗不想找她報仇，張阿生的死正是他們心中的痛。

　　韓小瑩沒有回話，而是直接挺劍而上，刺向了梅超風，她和張阿生真心相愛，她活下來的目的便是找梅超風報仇。

　　這個突然的變故讓丐幫弟子不知所措，魯有腳不明所以，原本計劃的是速戰速決，救了孩子立刻出城，否則一旦金兵趕來，真是插翅難逃。

　　可現在江南六怪看到一個拿著掃把，瞎了眼睛的女人竟然像是見到生死仇敵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以魯有腳此時的閱歷還不知道鐵屍梅超風的厲害，黑風雙煞橫行江湖是在十年之前，十年中武林變幻，只有老一輩的武林高手才知道黑風雙煞的殘忍和狠毒。

　　「諸位丐幫的英雄豪傑，煩請護送孩子離開開封城，這女人是咱們兄弟的大敵，非要拚個你死我活不可。」妙手書生朱聰把華箏遞給魯有腳，鄭重的說道。

　　「可金兵轉瞬即至，你們……」魯有腳為難道。

　　「兄弟之仇，不可不報！」柯鎮惡打斷道，「孩子便託付給你們了。」

　　飛天蝙蝠說完，拄著枴杖朝著戰鬥的中心而去，他說的兄弟之仇，不僅僅是張阿生，還有他的大哥柯闢邪，同樣是死在黑風雙煞之手。

　　魯有腳見江南六怪主意已決，有慨然赴死的決心，知道無法挽回，便拉著三個孩子朝著城門而去，此刻城門應該還沒有關閉，若是趙王府遭劫的事情傳出去，官兵肯定會封城嚴查的。

　　郭靖被丐幫弟子裹挾著離開，他回頭看著眾位師傅略顯悲壯的身影，心中莫名的悲痛起來，他想要擺脫丐幫弟子的手掌，留下來助六位師傅一臂之力。

　　「你幫不上忙的，留下來只會成為他們的累贅。」魯有腳輕聲說道。

　　梅超風想不到在這裡能碰到江南六怪，心中暢快不已。

　　這一年來她從楊康那裡知道了全真教的內功心法，結合《九陰真經》裡的武學，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梅超風了，報仇就在今日，她如何不快意。

　　她手提掃把，用掃把代替長鞭，使出了白蟒鞭法，這是真經中鞭法的精粹所在，一條掃把在她手中恍若游龍一般，把江南六怪團團圈住，掃把上的高粱糜子甩出去還能當暗器使用。

　　王府的護院和侯通海去追那群乞丐去了，侯通海知道這裡的打鬥他插不上手，想要挽回罪責，還是找到小公主要緊。

　　當完顏洪烈帶著精兵匆忙趕來的時候，便看到一個拿著掃把的女人正以一敵六，在王府門前進行著激烈大戰，他沒想到這個當年在漠北一時好心收留的瞎眼女人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

第十章 歷史的岔路口

　　完顏洪烈對於武林人士的態度是明確的，能用則用，不能用則殺之。

　　這說明他從骨子裡害怕這些桀驁難馴的山野草莽，作為一個統治者，他珍惜生命，但這些武林高手有著各種匪夷所思的能力，可以混到他的身邊，對他造成威脅。

　　就像眼前的這個黑衣婢女，神不知鬼不覺的在王府呆了大半年，完顏洪烈還曾經和她近距離接觸過，若是那時這個高手突然出手擊殺，那大金國就會少一個六王爺。

　　想到此處，完顏洪烈不禁有些後怕。

　　好在這個瞎眼女人對他沒有惡意，似乎和阿康的關係不錯，這件事可以以後再議，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除掉敵對的六個高手。

　　這六個人完顏洪烈也認得，雖然他們此時是乞丐打扮，但這些人容貌奇特，特別是那個拿枴杖的瞎子，更是讓人過目不忘，他八年前在嘉興，一年前在蒙古都曾見過。

　　這件事一定和鐵木真有關。

　　原本正在府衙辦公的完顏洪烈聽到親兵的傳信，說小公主被人劫走了，心中便起了疑惑，華箏在這裡無親無故，又經常在府中，很少外出，誰會要劫持她呢？

　　此刻看到江南六怪他明白了過來，這是鐵木真派人來偷回他女兒了，這麼說鐵木真已經打算和金國翻臉，難道漠北的局勢竟然惡化到這種地步了麼？

　　這些念頭在完顏洪烈的腦海裡閃過，作為一個胸懷大志的梟雄人物，他時刻關注著各地的動向，不過一旦離開中都，離開朝廷中樞，在消息來源和時效性上就會差很多，他還沒有接到漠北有變的消息。

　　不去理會完顏洪烈的複雜心理，江南六怪看到大批官兵前來，把他們團團圍住，便知道這次很難倖免，既然如此，不如先殺掉眼前的仇敵，即便是死也無憾了。

　　他們六人是同樣的心思，此時不去管什麼招式，拼著受傷也要衝向梅超風，這是不要命的打法。

　　南希仁和全金發兩人善於近戰，離梅超風最近，他們放棄兵器，徒手撲了上去，想要抱住梅超風，限制她的行動，讓其他兄弟動手。

　　梅超風的弱點是眼睛看不見，她以為飛撲過來的只是暗器，便用掃把橫掃開來，把南希仁打飛了出去，全金發趁勢撲倒在地上，抓住了梅超風的腳踝。

　　梅超風另一隻手朝下抓去，正是苦練已久的九陰白骨爪，這一爪從全金發的後背穿過，掏空了他的軀體。

　　九陰白骨爪連堅硬的頭骨都能穿透，何況是人的肉身。

　　即便如此，全金發仍然沒有鬆手，南希仁繼續撲過來從後面抱住梅超風的腰，死死勒住，給其他六怪創造機會。

　　韓小瑩的長劍直刺梅超風的前胸，韓寶駒用長鞭纏住梅超風的掃把，朱聰翻滾上前用身體擋住梅超風的另一隻手，柯鎮惡飛身而起，用枴杖狠狠的朝著梅超風的頭頂砸去。

　　這已經不是武林高手之間的對決，更像是亡命之徒的生死搏殺。

　　他們不顧一切，只是為了在臨死前除掉這個死敵。

　　這一切在瞬間完成，可見江南六怪的默契程度，若是有一人反應不及時，便很難造成眼下合圍的局面。

　　「放箭！」完顏洪烈下令道。

　　形勢危急，他也不管是不是會傷到梅超風，反正即便這些人都死了對他也沒有損失，那個瞎眼的婢女來歷不明，死了倒也干凈。

　　梅超風下半身不能動，掃把被纏住，頭頂上有兵器呼嘯而來，胸前還有破空之聲，幾乎陷入了絕境之中，然而她並不慌亂，先鬆開手中的掃把，騰出手來，逕取胸前襲來的長劍，上半身後仰側身，躲開枴杖的致命一擊。

　　柯鎮惡的枴杖擊打在梅超風的左肩上，梅超風肩膀的骨頭頓時裂開，這條手臂算是廢掉了。

　　首先死掉的是韓寶駒，他在外圍用長鞭牽制梅超風的掃把，卻也迎來了官兵激射的利箭，數百隻利箭撲面而來，他為了替其他五怪擋住箭矢，渾身被利箭洞穿，倒地身亡。

　　第二個死的是全金發，他被梅超風的九陰白骨爪擊中，拼著一口氣死死抓住梅超風的腳踝，最終氣絕身亡。

　　第三個死的是朱聰，他原本想要分筋錯骨手廢掉梅超風的手腕，沒想到梅超風反擊回來，被捏碎頸骨而死。

　　第四個死的是南希仁，梅超風脫困後回身一掌拍在他的胸口，正是真經中的陰毒功夫摧心掌，南希仁心臟碎裂，當場身亡。

　　短短一瞬間，江南六怪死了四個，只剩下飛天蝙蝠柯鎮惡和越女劍韓小瑩，他們不顧射來的利箭，繼續攻向梅超風。

　　經過一輪的襲擊，梅超風一條手臂被廢，另一條手臂被越女劍所傷，只能憑著身法躲避，還要提防射來的箭矢。

　　完顏洪烈沒有下令停止放箭，他要把這些人射死為止，他可不想出現任何意外情況。

　　幾輪箭雨下來，柯鎮惡和韓小瑩身中數箭，倒地地上，一時半刻還不會就死，梅超風同樣萎頓在地上，奄奄一息，身前被利劍射中。

　　武林高手在上千精兵的圍剿下只能落到這種下場，當初若不是彭連虎見機的早，直接投降也會被射成馬蜂窩。

　　完顏洪烈讓士兵上前補上幾刀，確認這些人都死透了才放下心來，然後才派人去救治梅超風。

　　從開始打鬥到結束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在去往城門的方向，王府親衛和官兵匯合追擊劫持小公主的乞丐，然而一路上總是有人阻攔，要麼是小商販推著車子，要麼是有人辦喜事，城內還同時出現了大量的乞丐，這些乞丐四處亂跑，迷惑他們的視線。

　　等到封城的命令傳到城門口的時候，魯有腳帶著三個孩子已經離開了開封城。

　　兩天之後，楊康回到了開封，聽到事情的經過，他一下子茫然了。

　　江南七怪就這麼死了，實在是太突然了，正如那個關於如果丘處機不經過牛家村歷史會怎樣發展的著名猜想一樣，這個沒有江南七怪的世界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郭靖的未來會怎樣？

　　雖然江南七怪不是直接死在楊康的手裡，但這個仇恐怕是要結下了，歷史在這裡出現了岔路口，楊康正站在這個路口上不停的徘徊。

第一章 諸侯一怒

　　楊康去看望了梅超風，她的傷勢頗重，但沒有生命危險，一條手臂斷了，想要正常活動怕要兩三個月的時間，而且不可能恢復到原來的水平，也就是說這條手臂怕是要殘疾了。

　　這是開封城內有名的老中醫診斷的結果。

　　可見當時柯鎮惡出手之重，若是那一杖擊在梅超風的頭頂，恐怕她早已經死了。

　　楊康在腦海裡模擬著那一戰的兇險，在全身被制的情況下，能在電光火石間想到規避的辦法，只有擁有豐富的實戰經驗才能做到。

　　看來以後自己不能閉門造車，而要去參與戰鬥，否則即便武功再高，沒有實戰經驗，同樣會吃虧。

　　他原本想安慰一下梅超風的，沒想到梅超風非常樂觀，根本不用他婆婆媽媽的勸導。

　　梅超風如今手刃仇敵，替丈夫報了仇，了卻了這個心願，心中自然快慰，何況武林中人本就是在刀尖上討生活的，隨時可能死於非命，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麼。

　　於是楊康被趕了出來，梅超風嫌他囉嗦。

　　當然這一點楊康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他只能惡意的猜想梅超風原本就是瞎子，已經是個殘疾人了，這次不過是手臂殘疾，她早已習慣，自然不會有痛苦。

　　他接下來還要編造一個有關他和梅超風的故事來糊弄完顏洪烈，好在這個故事的大部分內容都是真實的。

　　有關梅超風的來歷沙通天和彭連虎可以作證，作為江湖上的前輩，他們對黑風雙煞可是久仰大名，甚至是心存畏懼。

　　主要是因為黑風雙煞用人的頭骨來練功實在是太過邪門了，他們雖然是強盜，殺人不眨眼，但很少去摧殘死去的屍體。

　　這和大家都怕吃人肉的人是一個道理，敢去做別人不敢做的事，就會讓人敬畏。

　　在漠北主動收留梅超風的是完顏洪烈，楊康只是偶爾結識了這個瞎眼的婢女，然後和她學了點功夫而已，這是小孩子好奇的天性。

　　這個故事完全站得住腳，前後條理很清晰，至少完顏洪烈沒有什麼疑惑，他只是在考慮如何處置梅超風，現在梅超風的房間外還有三十名精兵在暗中潛伏著。

　　根據沙通天和彭連虎的說辭，這個女人是個成名已久的高手，因為作惡多端不被中原武林所容，只好遠走大漠。

　　能夠和江南六怪硬拚的自然是高手，又不容於漢人武林，正是完顏洪烈想要招攬的絕佳對象。

　　自從他做出用武林人士來滲透江南地域的決策後，這個計劃可謂是阻力重重，接受招攬的大多是一些佔山為王的蟊賊，真正的武林大豪無不言辭激烈的拒絕，甚至把他派出的使者痛打一頓。

　　這些不識時務的草莽匹夫，早晚有一天滅掉你們，完顏洪烈在心裡暗暗想著。

　　不怪完顏洪烈如此痛恨江湖人士，那些人都跑到他家門口鬧事來了，竟然能從防衛森嚴的趙王府把一個孩子搶走，這不僅是丟臉的問題，還有安全的問題，他的安全誰來保證。

　　在這種憤怒的情緒下，完顏洪烈首先派兵出城，一路向北追擊帶著孩子逃竄的丐幫，其次他大肆的搜城，捉拿乞丐，還有當天出來阻攔的商販和所有有意阻礙公務的民眾。

　　一時間開封城大牢裡人滿為患。

　　在完顏洪烈的強力施壓下，衙役們輪番上陣，連夜審問，大牢裡哭聲震天，慘叫聲響徹半個開封城，讓開封城內人心惶惶。

　　不查不知道，完顏洪烈拿著審訊出來的材料，觸目驚心。

　　他沒想到丐幫在開封城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根基，光是查出來的丐幫弟子就有上千人，還牽扯出來城內的數十家富豪商賈，這些人都是丐幫凈衣派的弟子。

　　這是必然的，開封城是金國在江北的大本營，是丐幫重點滲透的區域，金國才統治這片區域幾十年，而丐幫在這片土地上發展了數百年之久，論起根基深厚，金國遠遠不夠看。

　　完顏洪烈拿起硃砂筆，在那些審訊材料上畫上一個個紅色的印跡，鮮艷奪目。

　　第二天，開封城外被處死了三百名丐幫弟子，而大牢內熬不過酷刑而死的丐幫弟子更是多達五百人，城內有數十家商賈被抄家滅族，發配流徙。

　　公元1212年的夏秋之交，金天興元年，開封府發生了震動天下的丐幫慘案。

　　據事後估算，直接或者間接死於這一慘案的丐幫弟子高達上千人，還牽扯了不少無辜的人，而起因不過是因為一個蒙古小孩跑過來要救他的妹妹。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諸侯一怒，血流漂櫓。

　　完顏洪烈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那些武林人士，不要再來惹我，否則這就是最好的下場。

　　丐幫號稱數十萬弟子，死這些人傷不到丐幫的根基，但在開封一帶的丐幫勢力幾乎被一掃而凈，剩下的人員只能就地潛伏，等待時機。

　　完顏洪烈還發出了兩道奏章，一份是斥責鐵木真的，另一份是給朝廷的，讓他們注意漠北的情況，以防有變。

　　這便是整個事件造成的後續影響。

　　楊康回來的時候，完顏洪烈已經把事情處理完了，正在和包惜弱說著閒話。

　　華箏被劫持後包惜弱一直很擔心，後來聽到是被蒙古人劫走的，又有些失落，畢竟她和華箏生活了快一年的時間，感情早就培養了出來，驟然分開心中難免鬱結。

　　完顏洪烈正試圖化解包惜弱的情緒，輕鬆的說著一些笑話，想逗包惜弱開心，但他明白這樣做的效果不大，等到阿康回來便會好一些，至少可以轉移包惜弱的心思。

　　楊康看著這個剛剛下令殺了無數丐幫弟子的男人，正在悠閒的陪他心愛的女人說笑，而開封城外的血跡還未乾透。

　　這種強烈的對比讓他一度懷疑完顏洪烈是個精神分裂癥患者，否則怎麼可能一邊殺人一邊說笑。

　　此時的穿越者楊康還沒有明白梟雄的心態。

　　「梟」是一種兇猛的鳥，梟雄說的是一種模仿鳥性態的人格，這種人果斷迅猛，準確短急，不受道路侷限，不法古，不囿今。

　　他們不受世俗所限，不理道德法律，完全憑著自身的野心和欲【望行事，所以完顏洪烈在牛家村看到包惜弱的時候可以毫不猶豫的收買段天德殺夫奪妻。

　　因為他們的內心足夠強大，便可以談笑殺人。

第二章 追蹤

　　楊康從完顏洪烈的書房出來，他剛剛交代清楚和梅超風的事情，猜測著完顏洪烈會怎麼對付梅超風。

　　既然當時救下了，應該不會再下殺手了吧，不過他不敢肯定，正如完顏洪烈看不透這個兒子一樣，楊康也看不透完顏洪烈。

　　「小王爺。」沙通天緊跟在楊康身後，低聲說道。

　　「嗯？」楊康用鼻音回應道。

　　這些年他和完顏洪烈一起生活，治國的方略沒有學到多少，倒是把王爺的做派學的十足，楊康有時候覺得時間久了怕是要變的和完顏洪烈一樣了，生活環境對人的影響真的很大。

　　「侯師弟至今未歸，怕是追那些賊人去了。」沙通天輕聲說道。

　　侯通海從兩天前追出城門後便再也沒有回來，楊康覺得他可能是畏罪潛逃了。

　　他問過那些看護華箏的丫鬟婆子，確認華箏是自己跑出去的，和侯通海的關係不大，不過華箏的確是從侯通海的手裡被搶走的，作為王府的護院，一個失職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即便這樣也不至於要潛逃啊。

　　楊康想不通便沒有再想，二愣子的想法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此刻聽沙通天提及，不由得一愣。

　　「你確定麼？」楊康反問道。

　　「侯師弟平時做事固然莽撞了些，但還是很有原則的，他既然覺得小公主是從他手裡丟失的，便會盡力把小公主找尋回來。」沙通天為師弟辯護道，「我和師弟相處多年，瞭解他的為人。」

　　在楊康看來，這是沙通天要力保侯通海了，畢竟是他把侯通海介紹進趙王府的，出了事情沙通天也有些連帶責任，可侯通海真的像沙通天說的那麼忠心麼？

　　「為何剛才不與父王說清楚？」楊康不解道。

　　「六王爺正在氣頭上，多說無益，小王爺知道是一樣的。」沙通天解釋道，「我已經派弟子出城查探了，黃河幫有專門的聯絡暗記，若是侯師弟真的跟上了賊人，定會留下暗記的。」

　　「侯當家雖然做事不行，卻是條真漢子。」彭連虎也在一旁幫腔道。

　　楊康考慮了一下，即便侯通海真的畏罪潛逃了也沒什麼，左右不過是個小人物，既然沙通天和彭連虎一起說情，他沒必要駁斥自己的好幫手，還是做個順水人情的好。

　　「若真是如此，我定會稟告父王，決不讓候當家受到冤屈。」楊康答應道。

　　「多謝小王爺。」沙通天感激道。

　　楊康對這件事說過就忘掉了，他覺得這或許只是沙通天的緩兵之計，沙通天要趁這段時間把侯通海找回來，然而再編一個過得去的理由，比如追了幾天追丟了等等，把這件事圓過去。

　　此時離華箏被劫持已經過了兩天，人恐怕早已在數百里之外，想要找到談何容易，完顏洪烈派出去的精兵都沒有傳回訊息，何況是一個二愣子的侯通海呢。

　　然而事情出乎楊康的意料。

　　傍晚時分，黃河四鬼中的吳青烈回到了王府，說在城外發現了侯通海留下的暗記，暗記的方向竟然是指向南方。

　　完顏洪烈認為這些人劫走華箏之後一定會星夜兼程回到漠北，便派兵朝北方追去，沒想到這些人反其道而行之，一路朝南而去。

　　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

　　從開封一路向南，兩三天的時間便可以渡過長江，那邊是南宋的地盤，金國想要插手有著諸多不便，最起碼不能直接派兵追擊，這些人等到過了兩三個月之後再從其他途徑返回漠北不遲。

　　「你確定他會一直跟著？」楊康追問道。

　　「侯師弟性子執拗，認準的事情便會做到底，我相信他一定會跟著。」沙通天保證道。

　　沙通天和侯通海是同門師兄弟，感情和親兄弟差不多，雖然沙通天經常教訓打罵侯通海，但那是為侯通海好，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以前在黃河幫的時候無論侯通海做出多麼無稽的事情來，沙通天都能一笑了之，可現在是替六王爺辦事，一旦出了漏子，便不是那麼好對付過去了。

　　他這次力保侯通海，不僅是相信這個師弟，還顧唸著以前的情分。

　　楊康得到沙通天的保證，一時拿不定主意，他覺得丐幫那些人一路向南在逃跑策略上是講的通的，可要不要費那麼大的力氣把他們抓回來呢？說起來不過是個小女孩而已。

　　他和完顏洪烈只以為是鐵木真派江南六怪來搶奪華箏的，並不知道拖雷和郭靖也在其中，完顏洪烈趕回王府的時候魯有腳已經帶著三個小孩離開了。

　　當時郭靖和拖雷都是乞丐打扮，王府的親衛也只以為他們是普通的乞丐，並沒有在意，否則完顏洪烈絕不會如此淡定，肯定會全力搜捕拖雷。

　　以上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一個詞彙吸引了楊康的注意。

　　江南！

　　他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可以趁機做一些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在江南的某處有個叫牛家村的地方，那裡是整個故事的起點，楊康很想去瞻仰一下。

　　「阿康，你怎麼看？」完顏洪烈隨意問道。

　　這是在完顏洪烈的書房，楊康帶著沙通天說出了他們的猜測，等著完顏洪烈來拿主意，沒想到這位六王爺把皮球又踢了回來。

　　以往考察楊康學業功課的時候，完顏洪烈便會這麼問，而這次考察的不是書本上的功課，而是對於整件事情的看法。

　　雖然從表面上看只是一個小孩子被劫持，但背後卻牽扯到了金國和蒙古的關係，完顏洪烈和金國朝廷的關係，以及對各種可能發生事件的推測。

　　如果讓華箏回到漠北會怎樣？若是重新抓住華箏又會怎樣？

　　完顏洪烈能問楊康意見，說明他開始有意識的培養楊康的大局觀，你能看到多大的局面，便有可能達到多高的高度。

　　如果楊康只看到一城一地，那麼他將來可以做城主，如果楊康只看到一國一疆，那麼他將來可以做宰相，只有看到整個世界，全盤考慮的人才有能力做皇帝。

　　「孩兒覺得應該把華箏抓回來，讓漠北有所顧忌，不至於立時翻臉，朝廷還可以借題發揮，狠狠的斥責鐵木真一番，給草原其他部落傳遞一個信息，咱們並不是真的支持鐵木真。」楊康按照自己的思路說道。

　　「既然如此，就按你想的做吧。」完顏洪烈決定道。

　　完顏洪烈看著楊康離去的背影，輕輕的搖了搖頭，這件事情的關鍵不在華箏，也不是漠北的變局，而是金國朝廷的態度。

　　此時是太子完顏洪裕監國，這位新晉的太子對曾經的競爭對手保持著足夠的警惕，完顏洪烈的任何舉動都會被他看做是反攻的信號。

　　這便是完顏洪烈搖頭的原因，他知道自己提出針對漠北的方略一定會被擱置起來，那麼有沒有華箏已經不重要了，在金國朝廷的縱容下，鐵木真的崛起已經不可阻擋。

　　完顏洪烈在內心裡其實很盼望鐵木真的崛起，只有金國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他才能有機會坐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至於這中間會死多少人，他根本不在乎。

第三章 江湖傳言

　　楊康雖然提議了要抓回華箏，卻沒有要求自己同去，因為這是一個不合理的要求，他作為小王爺不應該親身冒險，千里追襲這種危險的事情是沙通天和彭連虎要去做的。

　　若是他提出要一同去江南，必須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用華箏是他未來老婆這個藉口太過於膚淺，流於表面，不符合一個八歲小孩的正常表現。

　　楊康此時有些懷念在長安城的耶律楚材，這個經常替他背黑鍋的老師，若是耶律楚材在這裡，便可以用到江南遊學這種風雅的理由作為藉口。

　　那麼從包惜弱入手呢？

　　江南是包惜弱的老家，九年過去了她肯定思念那裡，若是自己提出去……

　　楊康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甩出腦海，他為自己想到這個念頭感到羞愧，他這一生可以利用任何人，這個女人除外。

　　這是他的底線。

　　既然完顏洪烈答應下來，沙通天和彭連虎便準備起來，即便楊康要求一同前往，他們也不敢帶著小王爺冒險。

　　然而事情總是在不經意間峰迴路轉，五天之後，丘處機風塵僕僕的趕到了開封城。

　　丐幫慘案震動天下，這可以說是丐幫近十幾年來遭受的最大打擊，即便在宋金交戰期間也沒有一次死這麼多弟子的先例。

　　消息傳出，武林一片沸騰，特別是江南武林，所有人都在等著丐幫幫主洪七公的反應，想看看丐幫會不會進行大反擊。

　　全真教也接到了消息，正在江南的丘處機兼程趕來，他此行不是為了丐幫弟子，而是為了江南六怪。

　　他要為江南六怪收斂屍骨。

　　作為襲擊趙王府的恐怖分子，江南六怪的屍身被懸掛在開封城頭示眾，這兩天夜間總有武林人士想要趁著夜色把屍體盜走，但完顏洪烈下了死命令，一旦發現格殺勿論，所以開封城下又多了幾個死人，經查明這些人都是開封附近的武林大豪。

　　在江湖傳言中，江南六怪已經成為了抗擊金國的英雄人物。

　　傳言中並沒有提及他們為什麼要衝擊趙王府，重點描述了他們是如何和金兵英勇作戰的，如何悍不畏死的，如何慷慨就義的。

　　甚至說他們身中數箭，仍然奮勇殺敵，直至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這是非常典型的斷章取義法。

　　江南六怪並不是來刺殺完顏洪烈的，而是為了救一個蒙古小孩，後來和梅超風的爭鬥完全是為了報私仇，和抗金的主旋律沒有任何關係。

　　但傳言就是這樣，大家只看到能夠吸引眼球的地方，而看不到背後的事實。

　　江南六怪成了武林人士的驕傲，成了抗金的英雄，就這樣被推上了神壇，能夠給他們收斂屍骨那是非常光榮的事情，正如那個把岳飛的屍骨偷出來埋掉的獄卒隗順一樣，可以青史留名。

　　丘處機不是那些半夜爬上城墻盜屍的魯莽之輩，他和趙王府有著交情，便想借用這層關係取得江南六怪的屍身。

　　他對江南六怪的突然死亡同樣感到莫名其妙，但全真派消息靈通，很快便知道了其中的因果，他當然清楚江南六怪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偉大，但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他和江南七怪是因為一場賭約而聯繫在一起的，若是十年後在醉仙樓重聚，無論勝負都是一樁武林中的美談。

　　可眼下江南七怪都死了，沒有了賭鬥的對手，丘處機難免有些落寞。

　　此時完顏洪烈已經失勢，楊康的培養價值不如以前重要，又沒有了十年後的賭約，丘處機對傳授楊康武功的心思便淡了下來，不過他並不想揭穿楊康的身世，有著這層關係對全真教有好處。

　　他此刻不由得佩服師兄馬玨的高明，若是當初大張旗鼓的收楊康為徒，那勢必得罪如今的金國太子完顏洪裕，看來以後行事還是低調些好。

　　丘處機來到趙王府，說明了來意，勸說一番，既然人已經死了，按照習俗還是入土為安，不要激起不必要的矛盾。

　　完顏洪烈內心裡是反對的，這些武林中人都是一丘之貉，死干凈了才好，不過江北畢竟以漢人居多，鎮壓可以起到威懾的作用，現在效果基本上達到了，也差不多該收手了，算是給全真教一點臉面吧。

　　一時間賓主盡歡，丘處機高興之餘還教了楊康一套劍法。

　　長春真人以劍法聞名於江湖，教出來的劍法自然是精妙的，但楊康在看過真經之後，眼光已然不同，這套劍法也只是精妙而已。

　　丘處機沒有提到梅超風，好像他不知道梅超風就在趙王府一般，他這次不是閒著沒事來給江南七怪報仇的，只是想把江南七怪的屍骨送回嘉興而已。

　　楊康看到丘處機，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便提出想跟著師傅到江南遊歷一番，見識一下南宋的繁華景象。

　　這是小孩子的好奇心，符合八歲孩子的正常表現。

　　丘處機剛剛和完顏洪烈談妥有關江南七怪的事情，不好意思拒絕一個孩子的請求，便轉頭看向完顏洪烈。

　　不知道為什麼完顏洪烈非但沒有反對，反而抱著贊同的態度，覺得孩子長大了，也該去見識一下外邊的世界了，丘處機推脫不過，只好勉強答應下來。

　　事後包惜弱埋怨了幾句，心中有些擔憂。

　　她覺得丘處機是一個隱患，遲早會給她和阿康帶來危險，這個善良的女人第一次希望丘處機以後不要再出現，這或許就是女人的直覺。

　　丘處機帶著楊康出了開封城，朝著江南而去。

　　完顏洪烈坐在府衙內，拿起筆，寫了一張小紙條，塞入一個細長的竹筒內，交給了親衛，這個親衛拿著竹筒，來到府衙的後院，那裡有一排的鴿子籠。

　　親衛打開一個鴿子籠，抓住裡面的鴿子，並把竹筒系在鴿子的腿上，然後朝著空中一拋，那鴿子在空中轉了兩圈，向著南方飛去。

　　親衛回來報告一聲後便離開了，只留下完顏洪烈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府衙內，他正在皺眉沉思，他這次想看看這個兒子到底想做什麼。

　　為什麼阿康幾次三番的表露出想要去江南的意願？阿康會不會到那個地方去？阿康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九年前在那裡發生的事情？雖然那件事完顏洪烈做的幾乎天衣無縫，但還是有知情人的，比如那個南宋的武官段天德。

　　如果真的會危及到包惜弱，那麼金國的小王爺完顏康只能不幸死在遊歷南宋的途中了，完顏洪烈輕嘆一聲，拿起一份公文，閱覽起來。

第四章 師徒同行

　　楊康不知道由於他的急躁導致了完顏洪烈的疑心，如果說楊康是只小狐貍的話，那完顏洪烈就是一隻老狐貍，在心機和城府上楊康差了完顏洪烈不知道多少條街。

　　楊康是現代社會中的普通青年，社會關係單純，最多是在工作中耍一些小花招，完顏洪烈則是從小在競爭激烈的皇室中長大，想要從六個兄弟之中脫穎而出，不是靠耍寶賣萌可以做到的。

　　絕不能小看古代人的智慧，否則吃虧的只能是自己，他們沒有預見未來的本領，沒有無數的新名詞，不會抄襲詩詞歌賦，但他們活在當下，瞭解這個時代的所有生存規則，這便是他們最大的優勢。

　　所謂龍有逆鱗，觸之必死，包惜弱便是完顏洪烈的逆鱗，任何人都不能危害到包惜弱的安危，即便楊康也不例外。

　　或許在十年二十年後，完顏洪烈會把更多的感情投注到楊康的身上，但絕不是現在。

　　當他把丘處機和楊康聯繫到一起的時候，便不由自主的懷疑起來，不過眼下還只是懷疑，若是懷疑成為事實，他會像捍衛自己領地的雄獅一樣，毫不留情的剷除一切對他的威脅。

　　當楊康離開開封城的時候，離華箏被劫持已經過去了八天，離沙通天追尋侯通海也已經過去了六天，這些人都應該過了長江，進入南宋的地界。

　　由於要拉著六具棺木，丘處機在車馬行雇了一輛大車，他和楊康則在一旁走路。

　　車馬行的老闆聽說棺木內收斂的是那六位義士，不僅分文未取，還派了一個得力的夥計趕車。

　　馬車駛出開封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他們經過的路上不時會出現各種打扮的人，有佩劍的書生，有拿著拂塵的道士，有牽著馬的豪客，有潦倒的乞丐。

　　這些人只是站在路邊，看到馬車過來，拱手抱拳，有的說上一句「一路走好」或「一路保重」的話語，接著便消失在道旁。

　　這一個抱拳，一聲保重，便是江湖。

　　楊康不懂江湖，從故事中看到的江湖是刀光劍影，打打殺殺，爭奪武功秘籍和神兵利器，似乎那就是江湖了。

　　可現在他看到了另一個江湖，這些人只是聽到江南六怪的屍首從這裡經過，便星夜趕來，為的是表達敬意，送義士一程。

　　他們敬重的是傳聞中抗擊金兵的英雄，江湖豪傑難免互相仇殺，但在民族大義上是堅持底線的。

　　作為金國的小王爺，楊康表示壓力山大。

　　金國雖然統治了江北幾十年，但這裡的抗金浪潮從來沒有斷絕過，看著這些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江湖客，便知道異族想要統治中原有多麼困難，若不是南宋朝廷不給力，勝敗還真的很難說。

　　好在他現在穿著一身道袍，挽著髮髻，跟在丘處機身邊是正宗的全真教道士，沒有人會懷疑他的身份。

　　不僅楊康壓力大，丘處機壓力更大，他風塵僕僕的跑到開封，運回江南六怪的屍首，無非是想以此提高全真教在南宋的名頭，為武林留下一樁美談，以後有人提到他丘處機的時候便會道一聲好漢子，為朋友千里跋涉，甘冒奇險。

　　可若是被人識破楊康金國小王爺的身份……

　　再說到了南宋的地界，遇到那些迎過來的武林豪傑，大家聚在一起免不了要痛罵金國狗賊一番，不過楊康就在身邊，這讓他如何罵的出口，那自己在這個孩子面前不是成了兩面派了麼？

　　為了方便傳教，丘處機在和金國貴族周旋的時候絕口不提宋金之爭，只談養生之道，而在南宋的時候為了迎合那些人的口味則只會說趕走金賊，還我山河。

　　這並不矛盾，每個人在不同的場合都會扮演不同的角色，這叫適應社會。

　　丘處機決定過了長江便把楊康支開，交給孫師妹帶著，反正這孩子只是想四處遊玩，沒必要影響他的計劃。

　　與此同時，楊康也在想著如何找個理由擺脫丘處機，盡快和沙通天匯合，趕往牛家村。

　　師徒兩個各懷鬼胎，默默趕路。

　　隨著距離長江越近，出現的武林人士越多，原本這些人還會遮遮掩掩，現在則光明正大的出現，這表明金國在這裡的控制力非常薄弱。

　　這些武林豪客上前和丘處機攀淡交情，送來酒肉，祭奠義士。

　　江南七怪以往在武林中名聲不顯，想不到死後卻成就了無上榮光，真是世事難料。

　　楊康在旁邊聽著這些人回憶江南七怪以往的傳奇故事，然後又痛罵金人的殘暴，最後表達了自身和金人勢不兩立的決心，丘處機則略帶尷尬的應付著。

　　「阿康，這些人說話雖然直白些，但卻是真正的好漢，你知道金人和漢人……」丘處機試圖解釋國家和民族之間的道理。

　　「弟子明白，師傅辛苦了。」楊康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

　　丘處機看了看這個八歲的孩子，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若是有一日這個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會作何選擇呢？

　　過了長江，來到南宋地界，清靜散人孫不二正在建康府等候。

　　丘處機和孫不二負責處理全真教在南宋的傳教事務，丘處機負責臨安府，孫不二負責建康府，或者說丘處機負責浙江一帶，孫不二負責江蘇一帶。

　　建康府便是後世的南京，此時是南宋王朝的陪都，在繁華上只比臨安府稍遜一籌。

　　到了此地，丘處機終於擺脫了楊康，把他介紹給孫不二之後便不再出現，並囑咐孫不二帶這位金國小王爺四處玩玩，領略一下江南的大好河山。

　　清靜散人孫不二出身寧海望族，原本是馬玨的妻子，後來夫妻兩個被王重陽點化後共同修道，楊康去年在終南山上曾經見過。

　　或許是因為楊康長的可愛，激起了孫不二作為女人的母性，她對楊康關照有加，這次重逢更是如此，不僅帶他遊覽了建康城，還私下傳給他一套輕身功法。

　　可見在女性面前，可愛的小孩總會佔便宜些。

　　「師叔，帶我去臨安府吧，阿康想去看看傳說中的西湖美景。」楊康懇求道。

　　「好吧，不過師叔剛在寶應收了一個女弟子，正要去看看，說起來還是你的師妹呢。」孫不二答應道。

　　這個，不會指的是程瑤迦吧？

　　楊康心中略微有些小激動，自從穿越過來之後還沒有碰到什麼有名的美女，華箏實在是太幼了，根本沒有感覺，連調戲一下都覺得自己是在犯罪。

　　他不知道年前在長安城裡和穆念慈擦車而過，各奔東西。

第五章 神龍初現

　　在楊康憧憬著即將見到程瑤迦的時候，侯通海正在寶應辛苦的蹲點。

　　半個月之前，他在開封城內的酒樓上痛快的喝了一頓酒，醉醺醺的回到趙王府，接著便稀里糊塗的一路跑到了江南，至今他都沒想明白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道當時小公主不是跑出來歡迎他的？那些賊人實在是太可惡了，剛好從他手裡劫走了小公主，難道他們就不能晚點動手麼？

　　真是流年不利，侯通海朝著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看著不遠處的那座破廟，此時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乞丐，每個乞丐都盤坐在地上，不言不語，侯通海知道他們是要召開丐幫大會，正在等著重要的人物前來。

　　侯通海當初隨著趙王府的親兵追出開封城，攆著那批賊人一路前行，漸漸的那些親兵便跟不上了，只剩下侯通海一個人。

　　他原本也想回去的，丐幫在江湖上聲名赫赫，不是他們黃河幫那種強盜組織可以相比的，而且丐幫高手眾多，即便他沖上去拼了老命也救不下來小公主。

　　可回去必然要受到懲罰，最讓他想不通的是王府中那個瞎眼的婢女竟是早已在江湖上絕跡的黑風雙煞，那可是用人命來練功的大魔頭。

　　一時間趙王府給他的印象變得陰森起來，誰知道王府中還隱藏著什麼樣的怪物，萬一被這麼怪物折磨就不好了。

　　在這種情緒的影響下，他決定還是追上去，一來興許可以將功折罪，二來也有逃之夭夭的心思，這一追便是十幾天。

　　為了方便追蹤，他從一個返鄉的災民身上扒下了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偽裝成災民的模樣，此時災民還未散盡，他的裝扮並不顯眼，而且災民和乞丐相差無幾，不容易辨識。

　　在向南追襲的路途中，侯通海沒想到他竟然和丐幫混在了一起，他災民的裝扮和非同一般的外貌給他加分不少，獲得了一些乞丐的同情。

　　為了應對完顏洪烈在江北對丐幫的大搜捕，一部分丐幫弟子就地潛伏，換上干凈的衣服到店舖裡當上了夥計，另一部分丐幫弟子則陸續開始了南遷的工作。

　　這只是暫時的，等到這陣嚴查過去，這些弟子便會返回江北，繼續進行地下工作。

　　侯通海便混進了這批南遷的丐幫弟子之中，其中有個三袋的老乞丐看他可憐願意做他的介紹人，讓他加入丐幫。

　　作為一個人員龐雜，結構嚴密，等級分明的大型社會組織，丐幫有著嚴格的管理制度。

　　他們用身上背的布袋數量來決定身份的高低，一袋到三袋屬於底層弟子，主要工作是負責乞討和刺探情報，傳遞信息等等。

　　四袋到六袋是中層管理人員，視個人能力高低安排一定的事務，比如魯有腳是五袋弟子，便做了開封一帶的香主一職，如果他能成功晉級六袋弟子，則可以升為舵主，相應的管理的區域也要擴大很多。

　　七袋到九袋則是高層管理人員，被授予長老一職。

　　這其中也是有分別的，七袋長老和舵主相差無幾，是具有培養潛質的人才，八袋長老則是真正的手握實權，而九代長老一般是榮譽性質的，給那些退居幕後的丐幫長老的一種尊稱。

　　當然最大的還是丐幫幫主，他不用背著布袋，只要拿著象徵丐幫至高權利的打狗棒就可以了，這和皇帝的印璽差不多。

　　想要進入丐幫成為一袋弟子必須要有丐幫弟子的介紹，像拖雷和郭靖直接跑過去便是魯莽了，即便有人介紹也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期，不過凡事都有特例，若是某位長老或者幫主直接點頭，那就不需要觀察了。

　　侯通海此時就面臨著這種情況，他正在等待著被介紹進丐幫，目前作為丐幫的外圍人員他是沒有資格參加丐幫大會的，只能等在遠處，負責警戒的工作。

　　對於這種變化，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師兄總說他沒腦子，沒腦子能混進丐幫麼？沒腦子能做這麼大的事情麼？等以後碰到師兄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的吹噓一番。

　　在侯通海幻想著以後在沙通天面前揚眉吐氣的時候，從遠處走來了兩個老丐。

　　這兩個老丐看起來走的很慢，不過在侯通海一愣神的功夫便從他眼前過去，直奔那個破廟而去。

　　正在破廟前端坐的丐幫弟子見到兩人前來，便拿起手中的竹棍有規律的敲打起來，這是歡迎幫中重要人物才有的禮節，和領導人視察時奏樂是一個道理。

　　兩個老丐來到破廟之前，其中一個老丐擺了擺手，下面的乞丐便停下了敲擊，這個擺手的老丐正是丐幫八袋長老，綽號江東蛇王的黎生黎長老。

　　江東原本指三國時東吳的領地，南宋時指的是江南東路，包括建康府在內的絕大部分蘇南地區，蛇王則是指他行走江湖時以耍蛇賣藝為生，當然蛇也是他的攻擊武器。

　　黎生作為丐幫實權派的長老之一，負責的便是江蘇一帶的事務。

　　這時候從破廟中走出了一個神情萎頓的乞丐，正是半個月前在開封協助拖雷等三個孩子逃走的丐幫五袋弟子魯有腳。

　　魯有腳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他在逃走的途中才知道在開封發生了什麼，只是因為他的一個決定，上千名丐幫弟子一夜喪命，這種巨大的壓力讓他幾乎崩潰，若不是當時要帶著孩子脫離險境，他都有跑回去拚命的衝動。

　　黎生看著魯有腳頹廢的神情，心中嘆息不已，他一直很看好這個晚輩，如果再過十年，魯有腳會成為污衣派的中梁砥柱，可現在……

　　「幫主什麼時候到？我要向他老人家以死謝罪。」魯有腳痛苦的說道。

　　「還不知道，幫主說要替你們去掉尾巴，隨後便到。」黎生拍了拍魯有腳的肩膀，安慰道，「這次的責任不在你，完顏狗賊剛到開封，為了震懾江北武林，勢必要拿一方開刀，你只是剛好撞到了刀口上。」

　　侯通海此時還不知道黎生話語中的尾巴指的就是他，他猛然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就算丐幫中也沒有這麼醜的，你以為在城裡四處做暗記真的沒被發現啊。」一個聲音戲謔道。

第六章 暗記

　　寶應地處蘇南和蘇北的交界，秦時設為東陽縣，至唐中期始改名為寶應縣，到南宋時升為寶應州，領一州之地，是連接江南江北的交通要地。

　　凡是交通要地，必定是南來北往客商時常聚集的地方，這些商人來自天南海北，互相交換著各地的消息，想要知道天下大事，到寶應的茶樓酒樓一聽便知，這是丐幫在寶應設置分舵的主要原因。

　　孫不二帶著楊康來到寶應，直接住進了程家。

　　程家是寶應當地的大商家，靠開當鋪起家，做的是低買高賣的生意，在宋朝時，當鋪被稱為長生庫，抵押的物品不僅包括金銀珠寶，甚至還有奴婢、牲口等活物。

　　長生庫放款時限短，利息高，還任意壓低抵押物的價格，借款如到期不還，則沒收抵押物，說起來就是銀行的借貸業務，不過具有高利貸的性質。

　　做這種營生不僅需要和當地官府打好關係，更要有武力保證自身的安全，否則收到庫房裡的貴重物品一旦被盜就會損失慘重。

　　這是程家和全真教牽扯上關係的原因所在。

　　全真教傳教首先找當地的大戶，這些人一旦成為信徒，不僅會捐出大量的錢財，還會通過他們的影響力來宣傳全真教，而全真教要做的則是用武力保證他們的身家安全。

　　這是雙贏的合作模式。

　　楊康在這裡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程大小姐，看模樣確實是個小美人坯子，只是程大小姐比較害羞，還沒說話就開始臉紅，只低低的叫了一聲「師兄」便不再開口，讓楊康懷疑自己的魅力最近是不是下降了。

　　這是一個害羞的小姑娘，他做出了結論。

　　原本楊康還想趁機親手指點一下這位師妹的武學，但見了一面之後這位大小姐便躲到閨房裡再也不肯出來了，讓他不由得有點小小的失落。

　　此時躲在閨房裡的程大小姐則在想，那個阿師兄長的比自己還漂亮，真是沒臉見人了。

　　關於這個「阿師兄」的來歷主要是楊康的身份問題，在江南地界不能叫他完顏康，更不能叫他楊康，這個名字到現在還沒有人叫過他，只是他自己認為的名字。

　　丘處機在介紹的時候稱他為「阿康」，這是從包惜弱那裡沿襲過來的，在名字前面加「阿」字表示親暱是南方方言的特徵，包惜弱是杭州人，從小便這樣叫起來了，所謂吳儂軟語，便是如此。

　　孫不二在介紹楊康的時候沿用了這個叫法，於是很多人便以為這個相貌清秀的小道童姓阿，叫阿康。

　　楊康並不知道這些，他正忙著尋找侯通海和沙通天留下的暗記。

　　在這個信息傳遞不暢的年代，傳遞信息主要靠的是快馬和信鴿，不過有條件養馬和信鴿的組織畢竟不多，那需要不小的花費，如果要傳遞不太重要的信息，暗記則成了幫派的首選。

　　暗記首先要有一套密碼一樣的密語，這套密語只能是自己組織的人知道，其次便是留暗記的地方，一般選擇的是某一地區的標誌性建築。

　　比如一個城市內最大的寺廟、道觀或者酒樓一類的，也有留在府衙外墻上的，那需要極大的勇氣。

　　如果是在荒郊野外，就找一顆最顯眼的大樹，削掉樹皮，在上面塗抹刻畫。

　　所以在這個時代旅遊的時候總會發現有人在古樹上，或者在寺廟的外墻上留下刻畫的痕跡，不能說這些人不講文明禮貌，他們其實是在傳遞重要的信息。

　　比如某某某到此一遊，下面還標註上日期，這便是極其重要的信息，有心人看到後便知道這個人在這個時間內來過這裡。

　　黃河幫的暗記一般留在城市內最大那家酒樓前面的柱子或者進門時的第一張桌臺上，上面刻上三道彎彎的曲線，這是黃河幫的標誌，意思是黃河九曲十八彎。

　　在三道彎下面會留下信息，指明他會去的方向或者用暗語講述發生的事情，當然以明白簡潔為主。

　　如果你到古代酒樓內吃飯的話，仔細研究桌子上的刻痕，會發現很多匪夷所思的幫派和組織，只要研究透了這些，你便會成為密碼學的專業人士。

　　從開封一路行來，楊康按照沙通天交代的方法倒是發現了幾處黃河幫的暗記，不過當他來到寶應最大的酒樓時，卻一無所獲，酒樓前的柱子上倒是有一些刻印，他研究了半天，沒發現有用的信息，都是一些打小廣告的。

　　不僅楊康疑惑，沙通天和彭連虎同樣疑惑，他們一路追蹤而來，在寶應斷了線索，這說明侯通海可能被發現了，或許已經遭到了不測。

　　沙通天牽掛師弟的安危，夜探丐幫在寶應的分舵，和丐幫中人激鬥一場，雖然傷了幾個丐幫弟子，但他被黎生的毒蛇咬傷，倉皇逃離。

　　此時丐幫大會已經結束，魯有腳自殺謝罪被洪七公攔住，魯有腳為人憨直，做事魯莽，但洪七公看重他的忠義節烈，悍不畏死，便把他降為一袋弟子，重新從最底層的乞丐做起，磨礪他的性子。

　　至於三個小孩的去向，在江北沒有平靜下來之前不宜北行，洪七公詢問了他們的意願，郭靖想起母親的囑託，便要回牛家村拜祭一下父親，洪七公便讓魯有腳護送三個小孩去臨安府。

　　至於侯通海則被關在丐幫在寶應的分舵，而他留下的暗記都被丐幫弟子抹去。

　　楊康尋找未果，只好回到程家，等到孫不二處理完寶應的事務後一起前往臨安府，欣賞西湖的美景。

　　在寶應城外，清除了蛇毒的沙通天在和彭連虎商議下一步的對策，在寶應的線索已斷，而丐幫又惹不起，事情沒辦成，如何有顏面回開封。

　　正在這時，黃河四鬼回來報告，據說兩天前有人看到一個老丐帶著三個孩子離開了寶應，走的是去往臨安的方向，能夠在城門附近打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因為其中的小女孩活潑可愛，讓人記憶深刻。

　　兩人一合計，無論消息真假，追上去看看再說，只要能救下小公主，便是大功一件。

　　至於師弟侯通海，若是還僥倖活著，只能找江湖前輩出面和丐幫說和了，若是死了，那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以後想法子報仇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