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路爭鋒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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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2013-10-10 09:45: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9 17021972
qqapapqq 發表於 2014-5-10 10:37
第四部 雲深不知處 第五十一章 辱罵

  光焰狂潮形成的巨力在那一瞬間連天地囚籠都打破。

  兩道人影驟然分開,同時向著兩邊飛去。

  蔡君揚在空中翻滾著落地,就像水面上飄飛的石子,剛落下就又滑飛出十數米。

  「君揚!」洗月派一群學子已紛紛衝上來抱住蔡君揚呼喊起來。

  蔡君揚撲的吐出一大口血,滿臉猙獰著大笑道:「哈哈,痛快!痛快!是誰贏了?」

  他此時全身是傷,衣服被煉虎扒得稀爛,肉都被咬掉好幾塊。

  不過最驚人的還是胸前,碎裂的外衣下,一件黑色戰甲顯露出來,那戰甲處處破損,都是妖虎所致,不過最嚴重的還是中間那道裂縫,幾乎是沿著蔡君揚身體被整個切開,正是那天衣刀所致。

  若是沒有這戰甲,蔡君揚現在只怕已經是個死人了,可惜用到這步,這件戰甲也徹底廢了。

  見他還活著,眾人都鬆了口氣,葉天殤抬頭看看遠處,回道:「平局,你和赫連虎一起下了擂台。」

  遠處赫連虎正從地上站起來,他受的傷明顯比蔡君揚小,但臉色可就難看多了。

  這一戰赫連虎沒能贏不說,甚至連兩隻最重要的煉虎也被自己一刀殺了,付出慘重而一無所獲,心情之悲痛可想而知。

  那一刻望向洗月派這邊,赫連虎眼中已滿是殺意。

  「是麼,那真可惜了。」蔡君揚到是沒在意。用了那麼多心思,連命都陪上了,最終也還是沒能贏赫連虎嘛。果然實力的差距才是根本,任你如何取巧,也只能拉近,想要勝利,千難萬難啊。

  他正唏噓間,遠處赫連虎卻是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一步一步,走向洗月學子們。

  這行為讓大家都是一陣緊張,就連獸煉門的學子們都紛紛喊道:「大師兄快回來,擂台之爭已經結束,不能再打了!」

  不管洗月派與獸煉門的仇恨如何,未經許可的私下爭鬥都是不許的,至少在這種公開場合不許,否則就是掀起戰爭。

  這刻看赫連虎走過來,洗月學子們也是一陣緊張,一些人更是紛紛做好了戰鬥準備。

  只是赫連虎卻並無要動手的意思。

  他徑直來到蔡君揚身前,看了他一眼,蔡君揚正想說話,赫連虎的目光卻已跳過他,停留在了唐劫身上。

  他說:「那個在我戰鬥時,在台下嘰嘰歪歪的是你吧?」

  唐劫聳聳肩:「不過是助威罷了。」

  擂台比武,台下的人言語指點並不算犯規,這到不是說六大派發展到現在連這都想不到,而是堵不住。

  一場比賽,只要有人旁觀,就難免人多口雜,也難免有加油助威聲。

  在這加油助威聲裡,有人激動偶爾喊出一兩句涉及應變的話也極正常,總不能一方中有誰喊了一句「打他臉」「踢他屁股」,就判定這一方輸了吧?

  因此除非禁止說話,否則要想讓觀者不出主意,完全是既不可能也不現實的事。再加上修者爭鬥瞬息千變,可能你這邊出個主意,那邊已經幾招過去,滯後性嚴重,能起到的作用極小,說不定還起反作用。

  所以像這樣的擂台比武本身不禁止下方提點。

  但是誰能想到,唐劫偏偏就利用了這點呢。

  他能利用,一方面是因為整個戰術從一開始就是他策劃的,各種可能的應變都已想過,另一方面是他有洞察天目在。可最重要的是,他的指點其實也盡可能避開了瞬間應變。

  比如他讓蔡君揚龜縮角落,利用天地囚籠,這個是爭取地利,和瞬間反應沒關係,什麼時候都有用;他讓蔡君揚用拍岸手攻擊赫連虎,同樣是戰術選擇,也和瞬間反應沒關係,早點晚點都不影響。

  只有最後的抱頭蹲防,利用煉虎,算是真正的瞬間反應,也是唐劫唯一一次提前判斷,預作綢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亂了,最後喊出個「和他拚命」來,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他已經來不及組織語言,思考應變了。

  這刻赫連虎瞪著唐劫道:「問題是你的每次助威,都給我帶來了麻煩。那禁靈符陣的主意,看來也是你出的了。」

  相比蔡君揚,赫連虎更恨的還是那個背後出主意的人,若無此人,自己絕不會落到此種地步,正因此他要過來求證一番。

  唐劫笑笑:「哦,你說那符啊,那是名揚兄做的。」

  他指指書名揚道。

  書名揚愕然。

  這符的確是他做的,卻是唐劫委託他製作的,而且最後形成符陣的一些手法和他沒任何關係,只可能是唐劫自己搞出來的,但現在唐劫卻是一股腦兒全推到他頭上去了,這也未免太不義氣了吧?

  你就這麼乾脆利落地把我賣了?

  書名揚有心解釋,唐劫已道:「我洗月門人歷來同心協力,為抗強敵各盡所能,赫連兄若是不服,大可以讓你們的門人也團結起來,共同對付我們嘛。 」

  他輕飄飄把台下助「嘴」說成是派內團結,氣的赫連虎亦是無奈,不過這台下指點的確沒有禁止,他也無法。可惜就算他有心要學,又到哪裡找這麼一個眼光犀利的人來?

  書名揚原本有心辯駁,但唐劫都說了洗月門人同心協力,他這時候推委,豈不是顯得自己不齊心,只能默默背了這黑鍋。

  赫連虎一時氣極無奈,就聽後方一個聲音響起:「虎兒,回來。」

  這聲音一起,獸煉門那邊鼓譟聲立止,赫連虎也只能狠狠瞪了唐劫和書名揚一眼,不甘心地回去。

  就見一名身穿獸皮的大漢突兀地出現在場中,看向蔡君揚,一股無形氣勢已彌捲全場,震懾的一群學子皆動彈不得。

  上方明夜空眉頭微皺,正要行動,那獸皮漢子已道:「明兄稍安勿燥,我只是想問問,這個小子穿的戰甲是從哪兒來的。」

  他手一招,蔡君揚身上的破碎戰甲已然飛起,落到那獸皮大漢手中,只是看了一眼,便即哼道:「果然是天神甲。」

  蔡君揚身上出現什麼樣的東西都不奇怪,惟獨出現天神甲讓人納罕,就連遠處天神宮的人都不由愕住,想不通他們的東西怎麼會到蔡君揚身上去。

  這刻聽那獸皮大漢這麼說,唐劫立刻道:「朋友送的。」

  「哪個朋友?」那獸皮大漢立問。

  唐劫冷道:「不關你事。」

  「放肆!」獸皮大漢臉色一變:「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竟敢如此張狂?」

  唐劫冷笑:「狂獸恆無敵,獸煉門洪荒七戰獸之一,天心巔峰,半步紫府的大人物,於我洗月派必殺榜上排名第十六位。你手下至少有我洗月派上百弟子的生命,我說的沒錯吧?」

  獸皮大漢先是楞了楞,隨即大笑起來:「知道老子是誰,還敢這麼和老子說話,現在的小輩真是越來越有種了。」

  「白癡。」唐劫嘴裡冷冷吐出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聲音不大,卻還是在那一瞬間傳遍全場。

  恆無敵面色驟變:「你說什麼?」

  唐劫撇撇嘴:「我說你是個白癡傻逼,真以為亮了名號就得所有人都讓著你?小爺不是你爹,沒興趣慣著你。不過話說回來,恆無敵,你爹也是個傻缺吧?他腦子裡得裝多少屎才能給你取這麼賤格的名字。當年你因為這名字一定沒少挨揍。你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蹟!」

  唐劫的嘴又損又毒,說話速度又快,一下子聽得所有人都傻了。

  一起看向唐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敢當著一名天心巔峰的面大肆辱罵對方,而且罵得如此凶狠,如此刻薄,這小子簡直瘋了。

  恆無敵顫抖了幾下,終於吼道:「小子你找死!」

  他全身氣勢飆揚,戰意怒火猶如實質般盈繞全身,猛然間大吼一聲,右臂朝前一指,一股狂野氣流已向著唐劫飆去,不僅將唐劫捲入,就連彭耀龍,蔡君揚,葉天殤等一眾學子都紛紛置於他這一拳之威下。

  此時此刻,他只想將洗月派的所有人都殺個乾淨方才解恨。

  然而下一刻,隨著一聲冷哼,一道人影驟然出現在唐劫等人身前,單手對著那漫捲風潮一按,已將這龐大風壓化解於無形。

  正是明夜空,接下這一掌,他說:「恆無敵,六派相約,擂台之外不得動手,你這麼做已經壞了規矩,何況還以大欺小,竟然對小輩出手。」

  恆無敵怒吼道:「明夜空,你少他娘來這套,你們洗月派就是這麼教弟子的?你聽見他怎麼罵老子的了?」

  明夜空搖頭:「規矩就是規矩,有什麼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壞了規矩,就得受罰!」

  「放屁!」恆無敵跳著腳大喊:「什麼狗屁規矩,給老子滾一邊去。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老子修煉千年,不是為了被幾個破規矩就纏住不能動手!敢辱罵老子就得死!」

  說著他已衝過去對著眾人又是一拳轟出,這一拳威勢再漲,威力比之前又大了不知幾分。

  明夜空放聲道:「規矩或許總有打破的時候,但至少不會是由你恆無敵來破。」

  「明兄說的是,不過既然恆兄有雅興,那也不妨打一場,為大家助助興。」這一次說話的,卻是天神宮的一名金袍老者。

  天神宮和獸煉門同氣相連,自然是要幫獸煉門說話的。

  恆無敵壞了規矩這是事實,既如此,便乾脆把明夜空也扯進來,演變成兩位大人物的切磋,也好交代。

  天涯海閣那邊,一位中年美婦也笑道:「話是這麼說,卻也別擾了孩子們。」

  說著一出手,一道無形氣罩已籠向下方。

  那金袍老者長道:「何夫人說的是,既如此我也來助一臂之力。」

  同樣對著下方一指。

  千情宗和七絕門兩邊領頭者互相看看,也是一起出手。

  四大派的天心巔峰共同出手,整個場地立時被一片氣罩籠住,算是暫時護住。

  這邊明夜空也已再度化解了恆無敵的攻擊,同時向前一踏,落足空處,就見那空氣中已是蕩起一片水紋般的漣漪,向著四面散開。

  藉著這一點,明夜空身形在空中微微一閃,竟已出現在恆無敵背後,對著他頸部一指點去。

  恆無敵似是早有所覺般,暴吼一聲,腦後驟現一隻青色蛇頭,對著明夜空猛地咬去。

  明夜空收手,再度踏出一步。

  這一步明明是向前踏出,但是他的身體竟在恆無敵右側出現,彷彿恆無敵背後和身側的空間有一條連同道路般,明夜空只是舉步便邁了過去,左手輕輕一晃,一道犀利光芒已掠向恆無敵脖子。

  恆無敵怪叫著向空中竄去,明夜空則向著旁邊踏出一步,這一步踏出,卻是出現在空中數十米高的地方,正擋在恆無敵上升勢頭,其身形之鬼魅令人震撼。

  恆無敵狂囂道:「滾開!」

  全身驟然炸出一片暴烈氣芒,一條巨大青蛇再度在他身上衝出,在衝鋒過程中出現變化,竟是長出角,爪,形像變化崢嶸,由青蛇化成青龍對著明夜空吐去。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15 01:56 編輯

qqapapqq 發表於 2014-5-11 08:18
第四部 雲深不知處 第五十二章 賞罰

  「是恆長老的羽化登仙訣!」獸煉門學子已紛紛呼出聲來,看那青龍變化,眼中現出不可遏止的興奮,羨慕與渴望。

  這羽化登仙訣在獸煉門也算一門極為特殊的仙法,可大幅度提升煉獸戰力。恆無敵就是獸煉門中最擅此道的修者,他的羽化登仙訣早已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可將蛇妖化龍作戰,實力堪稱恐怖,不過也正因此,他的煉獸素來不以多取勝。

  這刻青蛇化龍與一般的煉獸牌出現大為不同,而是從恆無敵身體中不斷竄出,巨大的身軀漸漸瀰漫整片天空,惟有一條龍尾依纏繞在恆無敵身上,大半個身軀橫掃風雲,對著明夜空瘋狂噴吐著青色烈焰,整個天空都處在一片青火燎原之中,撞在下方氣罩上,更是不時迸發出迷離彩光。

  面對這恐怖青龍,明夜空卻只是如閑庭信步般在空中自由行走著。

  曾經有人說過,明夜空或許不是十九天魁中最強的,卻一定是十九天魁中最瀟灑的,他的戰鬥看起來永遠是那麼的雲淡風輕,不急不緩,如果僅看其表情,甚至會察覺不到他在戰鬥。

  青龍烈焰裡,明夜空信步遊走,身形飄忽,總是出現在任何可能出現地方。

  天空於他仿似平地,由著他自由行走,用不著任何飛行的法術。

  每一次踏足,空中就會現出一片漣漪。

  於是伴隨著他的腳步,就能看到天上處處漣漪盛開,在青龍焰火的映襯下,有若節日最璀璨的煙花腳印。

  這些腳印就這樣隨著明夜空東一塊西一塊的出現著,時起時滅。

  對大部分學子來說,這些腳印並無意義,相比明夜空的瀟灑,恆無敵的暴烈,青龍的氣勢其實更具有觀賞價值。

  這也是學子們多少年來才有機會看到的天心巔峰級的戰鬥,也正因此,他們其實並不能真正看懂這樣的戰鬥。

  或許少數有例外。

  當大多數人集中注意力在恆無敵和青龍身上時,唐劫的目光卻始終追隨著天空中的那些腳印。

  亂風步!

  這是亂風步!

  二十七星亂風步!

  昨天拿到亂風步時,唐劫將這步法大致翻看了一遍,對亂風步也有些瞭解,大體知道其運用方式。亂風步的行氣並不難,真正的核心還是在二十七個星位上。通過這二十七個星位來達到一定範圍內的自由騰挪。

  這自由騰挪到底可以自由到什麼地步,看這刻明夜空的表現就可知道——只要他願意,這片戰場上的任何地方於他都只是一步之遙。

  在這樣的情況下,誰又能打的著他?不僅如此,就算是用來進攻也同樣犀利無比。

  不過二十七個星位點本身就是修煉亂風步最複雜最艱難的部分,每一個星位都需要計算和排布不說,更有無數種組合耗人心力。

  唐劫只是看了一下二十七星的組合分列圖表就看得腦袋都要炸了,更別說涉及到具體的運算運用了。

  直到這刻看到明夜空舉重若輕的運用亂風步,唐劫心中終於有些悟了。

  那一刻,他對這亂風步突然有了種前所未有的理解。

  氣息運轉中,身周一切突然間變得彷彿靜止了下來。

  每一個呼吸,每一個氣機,都在身邊縈繞,無論身前身後,唐劫都能以一種獨特的方式感受到其存在。

  在這感受中,唐劫隱隱覺得自己與天空中的明夜空似乎也產生了某種相聯的感覺。

  這感覺並不強烈,若有若無,使得唐劫不得不努力去抓住。

  眉心中一點溫熱更是不停地放大,目力運用到極限,捕捉著天空中漫行的足跡;感覺運用到極限,感受著冥冥中相連的契機。

  突然間唐劫踏出一步,這一步是斜向前跨。

  與此同時明夜空也是斜向前跨一步,身形在瞬間消失,再出現時已在恆無敵身後。

  唐劫依舊巍然不動,只是左足跟上,再踏一步,明夜空竟也是與他做出一樣的動作。

  兩人的步伐在這刻達到了驚人的一致。

  天空中正在戰鬥的明夜空發出一聲輕咦,低頭看去,正與唐劫對望,依舊是負著信步遊走的他,臉上竟出現了一絲笑意。

  對於唐劫把握住他步法中的脈絡並緊緊跟隨,他並沒有在意,反到滿是欣賞。

  這刻繼續踏步,長聲道:「亂風二十七象,以風為首,故名亂風步。其氣起於巽,巽風正端,為大風象,可行於艮成風山象,可行於離成風火局,可行與乾成風行九天法,亦可諸法並用,諸行並起,如彼般……」

  他驟然加速,一連踏出十二步,又急又快,唐劫一時竟未能跟上。卻見空中幻象突生,風火漫捲,那青龍吐出的烈焰竟是向著自身席捲過去。

  明夜空的聲音這才悠悠傳來:「如彼般,行於風,踏於空,步步如履平地,穿乾倒坤,行坎離艮,是為風林火山!」

  說著他雙手一震,一股雄渾氣浪砸向恆無敵。

  恆無敵怒吼一聲,青龍捲身,氣潮飆漲,反襲明夜空。

  明夜空身軀急轉,已在天地間拉出無數幻影。

  這次不僅是唐劫,就連戚少名看得都入迷了。

  明夜空的亂風舞空對他的浮光掠影同樣有著莫大指點。

  這是風與山的對決,也是輕靈與野蠻的戰鬥。明夜空如長空舞劍,翩躚自若,恆無敵則若暴走狂龍,上天下地氣勢雄渾。

  如果沒有四大天心聯手布下防衛,單是他們交手的餘波,就足以摧毀這片鬥場,看得一群人亦為之心神搖動。

  而對唐劫來說,這一戰卻無疑是讓他受益最多的一戰。

  明夜空的指點讓唐劫一下子明白了亂風步的奧秘所在。如果說星是文字,是數字,那麼象就是圖形,是畫面。當兩者結合時,展現眼前的便是那無盡奧秘。

  這刻眼前無數幻影閃過,唐劫再克制不住,突然啊地大叫一聲,捧著眉心坐倒。

  「唐劫,你怎麼了?」葉天殤蔡君揚同時俯身問他。

  唐劫捂著眉心狂喘了幾口氣,這才道:「我沒事。」

  眉心中那道豎目在這刻受到刺激又張開了些,唐劫不敢放手,只能等豎目漸漸消失後這才放下手,順帶擦去眉心間的一點血珠。

  再看天空,雙方依舊戰得激烈,明夜空固然還是原來雲淡風輕的樣子,恆無敵也仍然氣勢沖天,看起來絲毫不受影響,再打個三天三夜都不成問題。

  不過像這樣打下去,也不知何時方是盡頭。

  這邊天涯海閣的何夫人已笑道:「打也打過了,氣也該消了,還是回歸正事要緊。」

  說著長袖一甩,對著遠處彈出一指,同時天神宮,千情宗,七絕門也同時出手,四股靈壓泛起,原本翻江倒海般的天空突然間平靜下來,再掀不起任何波瀾。

  恆無敵大怒還想發作,只是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對抗的過四人之力,卻是被硬生生壓回地面。反到是明夜空藉機飛退,已是先回了地上。他和恆無敵不同,只是為了保護自家學子而出手,因此對罷手停戰是沒任何意見的,反正被罵丟人的也不是他。

  這邊何夫人已道:「恆兄,再要打下去,這仙緣會也就不必開了。」

  聽到何夫人這麼說,恆無敵這才放棄掙扎,怒瞪唐劫一眼,這才道:「我不會放過這個小子的。」

  唐劫撇撇嘴:「我洗月派的人,何時還指望你獸煉門的人對我們大發慈悲了不成?」

  一句話又把恆無敵給堵了回去,氣得他又要暴走,總算四人聯手壓制,不給他發飆的機會。

  那天神宮的金袍老者道:「何夫人說的是,口舌之爭,不過小事,不必多做爭執,到是那天神甲的來歷需要好好交代一番,恆兄還是稍安勿躁吧。 」

  恆無敵聽得心中越發憤怒起來。

  那金袍老者不知道自己已在無意中犯了個大忌諱。

  在他看來,幾句罵人話不過就是口舌之爭的小事而已,弄清天神甲來歷才是大事。

  從事件重要性上講,他這看法一點錯都沒有。

  但從當事人感受來講,事情就完全變味了。

  對恆無敵而言,天神甲來歷不重要。這些年天神宮外流了也不知多少天神甲,就算有那麼一兩件落在洗月派手中,也未必就奇怪了,獸煉門還不至於為此就認為天神宮和洗月派勾結。反到是一個小輩敢辱罵自己,從感情上卻是大事。

  像那天涯海閣的何夫人說這話,他能接受,因為彼此不是朋友,那金袍老者說這話,他便萬萬不能接受了。

  他恆無敵當眾受辱,身為自己的盟友門派不幫自己,反到勸阻自己,甚至說這是小事讓他別糾纏,這是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說話,是讓他極惱火的。

  身為己方之人,卻去站在所謂的「中立」立場,本身就是一種背叛,這就是恆無敵的看法。

  這刻他心中憤怒又發作不得,只能強忍下去,內心深處卻已對著金袍老者印象大惡,只覺得此人討厭無比,愧為盟友。

  這時那一直未說話的逍遙宮宮主突然揚聲道:「關於這件天神甲,本宮倒是知道一些。」

  嗯?大家一起看向逍遙宮。

  那逍遙宮主面罩薄紗,坐在中央高處道:「前幾日這城裡有一具值日戰傀遭遇突襲,頭部被斬,兵甲丟失。我雖然下令調查此事,但由於往來仙家眾多,能人無數,一時亦難以查的周全。沒想到今天卻見到了這件丟失的戰甲。」

  「哦?」明夜空挑了挑眉頭:「宮主怎知,這件戰甲就是貴宮丟失的那件?」

  逍遙宮主回答:「這件戰甲本是天神甲,但是為了不引起太多誤會,故漆以黑色,以資區別。正因此,這黑色天神甲,目前也只有我宮擁有,外面幾無流傳。」

  「怎的聽起來,到像是天神宮與逍遙宮有什麼秘密協議一般?」千情宗的那名艷婦已是哼了一聲。

  這話讓逍遙宮主也是一滯,還是那金袍老者忙陪笑道:「連仙子誤會了,不過是換個顏色,騙騙無知小輩可以,怎可能騙得過幾位。只是不欲多生是非,為息事寧人而如此作為罷了。」

  「這麼說來,沒有幕後交易?」那天涯海閣的何夫人也問。

  金袍老者再度重申:「絕無此事。」

  「那好。」明夜空點點頭:「我們就等著看結果便是了。」

  他這話一出,金袍老者心中大罵明夜空狡猾。

  很顯然,此次仙緣會後,逍遙宮若選擇天神宮,那其他幾派怕是就說不得要給天神宮栽一個幕後交易的罪名了。

  換句話說,天神宮要想證明清白,從現在起就得做好放棄準備。

  這是在他們除名啊!

  金袍老者恨的牙癢癢,只能看看恆無敵,期望他來幫忙說幾句話。

  沒想到恆無敵把頭一撇,道:「說的也是,有些事總要看過結果才能明白的。」

  金袍老者氣的心中大罵。

  只是恆無敵不幫忙,天神宮在此事上一下成了孤家寡人,他也只能忍著氣道:「諸位大可放心,在此事上,逍遙宮會有自己的選擇,絕不受我天神宮影響。」

  這句話幾乎表明了天神宮要退出此次爭奪。

  不動聲色間就解決掉一個競爭對手,就連明夜空都感覺內心舒爽。

  這時那金袍老者又道:「那現在可以讓那小子說一下戰甲是怎麼回事了吧?」

  明夜空回頭看看。

  唐劫站出來道:「這戰甲的確是我們偷來的。那天比賽過後,我們知道第五天就是和獸煉門死拼之日,由於赫連師兄實力過人,而君揚又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和名揚一起為君揚擔心,就決定想辦法為他增強實力,提升戰力……」

  書名揚聽得心中一慌,怎麼又有我?

  唐劫已繼續道:「由於比賽之前,各人法器都有記錄,不可隨意借用,要想幫君揚提昇實力只能另想他法。當天我們三人喝酒,想來想去想不出辦法,再加上喝得有些多了,一時情急,就決定鋌而走險……」

  是你,是你決定鋌而走險,不是我!書名揚心中暗怒,只是想辯駁又無從辯起。

  唐劫並沒有說是他和書名揚蔡君揚三人一起做的此案,只說他們為此戰發愁喝酒,至於事後……反正就是殺戰傀搶兵甲唄,還有什麼好說的?

  只是有意無意間,別人就以為這是唐,書,蔡三人聯手做的。

  蔡君揚到是無所謂,他連戰甲都穿了,就算搶的人有他一份也算不上黑鍋。書名揚卻有冤無處申,心裡急得彷彿有團火在燒。

  這刻隨著唐劫道來,大家漸漸也明白了戰甲來歷,看著三人,眼裡充滿驚訝,佩服,只覺得這三人好生膽大妄為,竟然連洗劫戰傀的事都幹的出來。

  蔡君揚和唐劫都被注視的習慣了,絲毫無動於衷,惟有書名揚被綁上賊船,就這麼暴露在大眾之下,只覺得難受無比。

  待到陳述過一遍事實後,唐劫對著明夜空半跪拱手道:「小子為求勝利,胡作非為,為門派抹黑,是為罪過,現已稟明事實,還請明師發落。」

  明夜空聽了笑笑:「你這小子,確是膽大妄為。等此事結束後,我自會好好懲罰你們,現在先起來吧。」

  「是。」唐劫這才起身肅穆而立。

  那金袍老者呆了呆:「明夜空,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盜取戰甲,洗月派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明夜空已打斷他:「他們盜的是逍遙宮的戰甲,要交代也是對逍遙宮交代,和你天神宮沒什麼關係。」

  說著明夜空對著逍遙宮一拱手道:「洗月派御下不嚴,門下學子肆意妄為,明夜空在此代我學院學子向宮主致歉!」

  那逍遙宮主遙遙回禮:「明兄客氣了。」

  明夜空已道:「我派學子對逍遙宮造成的損失,我洗月派一力承擔,全額賠付。至於這三個闖禍的小子,等他日歸去後,也會重重責罰。」

  一群人聽得目瞪口呆。

  沒有人相信明夜空真的會責罰唐蔡書三人,如果他真想罰,就不可能代三人賠償逍遙宮損失。

  不為別的,只為蔡君揚打平了赫連虎,狠挫了獸煉門銳氣,明夜空就不可能去責罰他們。

  至於說一件戰傀損失……對洗月派而言,那算個屁?

  更何況還有唐劫狠罵恆無敵,明夜空逼退天神宮諸事。

  此事之後,唐劫只怕注定是無罰有賞了,大家都不由想到。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15 02:11 編輯

5566max 發表於 2014-5-12 08:08
第四部:雲深不知處 第五十三章 卷款

  隨著明夜空的說話,事情就這麼結束了,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比賽照舊進行。事涉逍遙宮歸屬這樣的大事,誰也不敢輕易打亂計劃與安排,之前發生的一切,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插曲。

  當然,對有些人來說,這樣的插曲也可謂驚心動魄之極。

  坐在唐劫身邊,衛天沖拍著胸口道:「你小子膽還真大,竟然敢那樣罵恆無敵。」

  「有什麼不敢的。」唐劫笑笑:「我現在不照樣什麼事都沒有?」

  「那是有明師護著你。」侍夢道:「但你公開辱罵恆無敵,獸煉門必然把你恨上了,以後見到你一定不會客氣。」

  唐劫反問:「你的意思是說,我這次不罵他,他獸煉門的人將來看到我就會放我一馬?」

  「……那應該不太可能,我們和獸煉門是死敵嘛。」侍夢撓撓頭道,看此刻擂台上打得血雨腥風的樣子,就知道兩派彼此間是沒任何共存可能的了。

  唐劫攤手:「那不就結了。反正都是死敵,多恨一分少恨一分沒什麼區別吧?難不成他們還能殺我一百次?既如此,何不就用獸煉門來當墊腳石,提升一下自己在派中的地位?」

  「果然如此。」衛天沖和侍夢對視一眼。

  就知道唐劫這麼幹不是沒目的的,現在想來,獸煉門對他恨的越深,洗月派相應的重視也就會越高吧。而獸煉門無論對他的恨意有多少,都超不脫一個「殺」字,在缺乏更有力的報復下,唐劫的確不必介意獸煉門的感受,大可專心提升自己在洗月派的地位。

  無本萬利的好買賣!

  當然,話是這麼說,真要讓大家對著恆無敵這樣的存在大肆羞辱,就好比讓螞蟻對著巨龍發出挑釁,心中總是有些顫顫兢兢的,或許也只有唐劫這樣的人才能做到無視其威風吧。

  不提別的,僅是此番勇氣,就足以讓洗月派高看一眼。

  「真有你的。」旁聽的葉天殤也對唐劫豎了下大拇指。

  唐劫笑笑,正要再說什麼,突然站起來對著擂台叫道:「快退!」

  擂台上正在戰鬥的洗月學子朱奉道,聽見是唐劫的聲音,不假思索急步後退,就見和自己對戰的那獸煉門學子控制的一隻煉獸突然間自爆,威潮席捲擂台。

  唐劫這一聲喊的還是有些慢了,朱奉道還是被這一波氣流炸中,總算他及時退避,藉著這一炸直接飛出擂台外,卻是沒能給對手補上一擊的機會,雖是受了重傷,卻僥倖活了下來。

  幾名洗月學子抱著朱奉道回來,途經唐劫身邊,朱奉道感激道:「多謝師弟救命,若無你提醒,我就遭那賊子算計了,真沒想到他還留了這一手後招。」

  唐劫拍拍他:「還是晚了些,總算保得性命,不死就好。」

  葉天殤已站了起來:「接下來該我了。」

  朱奉道忙道:「你還是小心些吧,那耿天照在獸煉門排名第三,也不是好對付的。」

  葉天殤回答:「有唐劫在,我有信心能贏。」

  一連七八場戰鬥,幾乎都有唐劫的指點。他雖是學子,但是對戰局的把握,戰術的運用,卻已讓洗月派一眾學子佩服無比。如今他就像是這場上的教練,對每個上台學子都會加以叮嚀,針對不同的人給予不同的建議,或者全力爭勝,或者全力自保。

  正是因為他,洗月派到現在一人未死,甚至於創造了蔡君揚戰平赫連虎的奇蹟。

  葉天殤與和獸煉門的天照在各自排名上都是第三位,實力相近,不過有唐劫在,葉天殤有足夠的信心能贏。

  不知不覺間,唐劫已經成了大家心中的定海神針,這種地位,卻是贏多少場都換不回來的。

  聽葉天殤這麼說,唐劫也只是笑笑:「葉兄客氣了,小弟也只能略盡人事。耿天照這個人性情沉穩,霜月狼主攻,玄水龜主守,攻防兼備,沒什麼明顯弱點,不過也沒什麼明顯優點。既然不能針對對方弱點,就發揮自己優點吧。葉師兄快攻能力無雙,只要按你的節奏去打,逼得耿天照疲於防備,這一戰同樣有極大贏面,最後就是小心他的暗襲劍即可,但記住耿天照韌性不差,所以別急於求成,即使用快劍,也要做好長時間戰鬥準備。」

  「明白了。」葉天殤大笑著已向擂台上躍去。

  在唐劫指點下,他狂風劍肆意展開,果然壓制的耿天照步步艱難。總算此子也算獸煉門中的天才人傑,面對葉天殤的強勢攻擊依然能夠死死支撐,且時不時就反擊。但葉天殤牢記唐劫說的話,以大勢壓之,在每一次對決中爭取優勢,爭取主動,局面就這樣一點一點扳向葉天殤。

  明眼人一看便知,像這樣打下去,葉天殤獲勝只在早晚間事。

  這也讓一眾大人物紛紛讚嘆,羨慕洗月派怎麼就出了一個唐劫。

  正是因為這個妖孽的指點,洗月派的學子要麼獲勝,要麼就是逃脫必死的結局,以至於戰鬥過半,洗月派至今未死一人,甚至連勝率都是一半對一半,獸煉門並未因此佔據明顯優勢。

  「如此眼光,將來必成大器!」七絕門的那名天心大修者首先發出讚嘆。

  接著是天涯海閣的何夫人,也點頭道:「妙兒的眼光到是不差的,就是心氣高了些,不知藏拙。」

  有人讚嘆,自然也有人憤恨。

  恆無敵冷眼看著唐劫,目泛神光。

  隨後卻是悶哼著退出一步,口鼻溢血,同樣姿態的是明夜空,也是身體微微晃動起來。

  於不動聲色間,這兩人又交了一次手,卻是更加危險的神念交鋒。

  不過下一刻,謝楓棠手一揚,一塊玉珮已飛到唐劫手中,同時唐劫耳邊響起謝楓棠的聲音:「恆無敵剛才已經對你發動過神念攻擊,卻被明師所阻。有你明師在此,他應當不會再用神念攻擊你了,但以後卻是不好說。此物是守神玉,可擋三次神念攻擊,你小心收好了。」

  唐劫也不說話,默默收下,對著上方一拱手,表示自己明白。

  恆無敵看到這一幕,也只能無奈收手。他現在要再用神念攻擊,唐劫有守神玉保護不會受傷,明夜空卻可以趁虛而入,反過來傷害到他。

  神念攻擊最是凶險,天心巔峰也只是初涉,恆無敵也不敢冒這個險。

  大人物在上面或讚嘆或暗鬥,學子們在下方則紛紛慶賀。

  一場接一場的勝利讓大家看唐劫的眼神都變得有些不同。

  個人的戰力再強,能享受到這戰力好處的終究只是自己;能夠給別人帶來好處的力量,才更值得其他人的追捧,羨慕甚至於膜拜。

  此時此刻,唐劫以他非凡的眼光到是獲得了大多數人的景仰。

  當然,亦有例外。

  龍燾冷冷看了正被眾人圍在中間說話的唐劫一眼,哼了一聲,不屑地轉過頭去,只是一隻握弓的手,已因用力過度而顯得有些發白。

  「公子可是在為那唐劫煩憂?」一個聲音在這時響起。

  龍燾回首望去,只見游少峰正站在自己身邊笑嘻嘻看著自己。

  龍燾哼了一聲:「只是看不慣那家夥小人得志罷了。」

  游少峰嘆了口氣:「但不管怎麼說,他的指點的確頗有作用。可惜他和公子不睦,多半是不願指點公子的了。」

  龍燾被他一語說中心事,亦不由悻悻。

  兩派之戰事涉生死,如今其他人都在唐劫指點下逢凶化吉,龍燾自然也是想求教一番的。問題是他和唐劫的關係實在太糟,就算他自己肯放下架子求,唐劫都未必願意幫他。

  游少峰已又道:「其實就算他肯指點,誰又知道這指點背後有什麼陰謀來暗害公子呢?」

  龍燾聽得臉色一變,這一節他到是沒有想到,但想想又未必沒有可能。

  不由哼了一聲:「我本來也沒打算找他幫忙。」

  游少峰已道:「問題此戰公子要對付的是那葉黑子啊。葉黑子可是獸煉門排名第二的人物,實力比耿天照更強。赫連虎戰敗,獸煉門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公子一旦上去,想要全身而退怕是難了。」

  龍燾的臉色一陣陰晴不定,若非如此,他又何必焦慮?

  游少峰這才道:「其實我到是有個主意。那葉黑子要殺公子,就一定會傚法赫連虎,以符紙封印擂台空間,不使公子有逃逸餘地。但符紙封印亦有極限,五行遁法當可破之。只要有一張五行遁符,應當可作為護身保命之符,確保不死。」

  龍燾皺了皺眉頭:「那可是二品法符,不易得且不去說它,按大會規定只有到了九轉期才允許使用,這裡無人可用啊!」

  「這正是我要跟公子說的。昨天我剛在貿易區那邊看到有人賣術級的五行遁符。這術符只是逃逸距離短了些,只得區區數百米,但是用在這種場合,卻是已經夠了。」

  龍燾聽得大喜:「竟然還有這種事?那你還不把它買下來?」

  游少峰苦著臉回答:「我到是想買,可它貴啊。那賣家是個奸商,大概是知道我洗月派要與獸煉門血拚,所以獅子大開口,單是一張符就要價兩千錢,還非要搭配著法器等物一起賣,總計要價五千靈錢,弄得沒人買得起。公子也知道,我哪裡出的起這筆錢啊。」

  龍燾一聽,忙道:「我出,你現在可還能找到那人?立刻幫我把東西買過來!」

  說著已從芥子袋中取出五千錢來交給游少峰。游少峰接了錢,也不急著走,而是看著那芥子袋笑嘻嘻道:「小的為公子如此鞍前馬後,公子就不給點賞錢嗎?」

  龍燾被他氣得笑了,指著他罵道:「你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少爺,怎的說話跟個奴僕似的忒不要臉。罷了罷了,我這裡一共還剩幾百錢,全給你了,趕快幫我把事情辦好。」

  游少峰拿了錢,這才笑嘻嘻鑽人堆裡消失不見。

  龍燾苦等游少峰回來,擂台上比武已是過了一波又一波。

  依仗三品戰傀的強大,衛天沖再度擊敗對手。

  洗月派與獸煉門的勝負交替上升,唐劫則全力以赴的為保護本派學子性命而出謀劃策。

  當比賽打到第十三場時游少峰還未回來,龍燾漸漸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當比賽打到第十四場時,游少峰依舊沒有出現,龍燾已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下一場,就是他自己上場的時刻,游少峰到現在還沒出來,這意味著什麼?

  一個不敢相信的念頭油然在心底升起。

  隨著第十四長比賽的終結,下場比賽開始的鐘聲敲響,所有人一起望向龍燾。

  龍燾驚得渾身顫抖。

  看不到游少峰的影子,他最後的希望在這刻也終於破滅。

  絕望,驚恐還有憤怒讓他再不顧一切的大喊起來:「游少峰,你給我出來!滾出來!」

  這吼聲浩浩蕩蕩,傳徹天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聽到這話,唐劫臉上再克制不住的溢出笑意。

  必須承認,龍燾的表現比他想像的更好。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游少峰不見了!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15 22:50 編輯

5566max 發表於 2014-5-13 08:06
第四部:雲深不知處 第五十四章 陷害(上)

  不在絕望中爆發,就在絕望中死亡!

  就唐劫而言,他其實是很樂意借葉黑子的手幹脆徹底的解決掉龍燾這個麻煩的。

  通過游少峰這個身份,他已經清楚瞭解到龍燾有多恨自己——儘管唐劫沒覺得自己有多得罪這個人,但事實就是龍燾一直在密謀幹掉自己。

  既然對方那麼想自己死,那他也不介意先送對方一程。

  可惜的是龍燾還是活了下來。

  在發現自己被騙後,他萬般無奈地走上擂台,與葉黑子展開對決。

  面對這強勢的敵人,面對囚籠下兇猛的攻擊,這個家夥非但沒有喪失鬥志,反到在最後關頭爆發了,甚至於小有突破,以一記射天狼打破囚籠障壁,衝破囚籠,逃出生天。

  龍套最終沒能成為龍套,反而有著進一步向配角命運發展的趨勢,這讓唐劫也頗感無奈。

  不過作為代價,龍燾的腿被葉黑子的萬毒蛛蟄了一針,毒素入體,整條腿已變得腫脹不堪。洗月上師們已全力施救,至於能做到哪一步就不好說了。

  龍燾也因此成為此次兩派對決,洗月派付出代價最為慘重的一人。

  在這之後再戰五場,由於獸煉門發現在洗月派有心針對下很難殺死對方一人,終於改變策略,以自保為主,接下來的五戰,卻是以雙方都未死人而告終。

  這也成了三場血拚中死人最少的一場。

  是日,獸煉門戰死五人,洗月派一人重傷,其餘無損,獸煉門以贏十場,平一場,負九場的成績獲得小勝,卻無任何意義。

  退場時恆無敵死死盯著唐劫,像是要用眼神殺死你般。同樣狠盯唐劫的還有赫連虎,只不過他的目標格外多些,除了仇視唐劫外,還將蔡君揚和書名揚也一起瞪進去了。

  只是此時的書名揚,並未在意赫連虎的目光。

  他依舊捧著書站在人群中的一角,全神貫注地看著書中內容,口中還唸唸有辭,像極了一個書獃子。周圍歡鬧的人群,為勝利而慶賀的語聲,赫連虎那仇恨的目光,似是全與他無關。

  輕輕將書翻到第七十三頁,目光落在第六行。

  原本書寫著人輪大道內容的字跡在這刻突然漸漸淡去,浮現出一片新的字跡:游少峰失蹤,唐劫必有行動,盯住他!

  看到這話,書名揚輕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發給他的指令已是越來越近乎直接行動,看來天神宮也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字跡只維持了片刻便告消失,書頁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放下書,書名揚看向遠處。

  只見唐劫正在人群中與眾人歡笑,接受著大家送來的謝意——此戰之後,因為他的見識,眼光與判斷能力,使得他獲得了大多數人的尊重。

  對於唐劫,書名揚還是有幾分欣賞的。不管怎麼說,能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走到今天,唐劫付出了太多。有時他也會想,如果自己沒有那該死的身份,也許會成為唐劫真正的好朋友。可惜命運沒有如果,有些事早晚要來。

  想到這,他的心中亦不由唏噓起來。

  唐劫還在和大家說話,一直聊到人群大多散去,這才婉拒慶功,獨自離開。

  書名揚發動斂氣符,遮蔽氣息跟在他身後。

  一路追隨,只見唐劫在城中信步走著,竟是向著城外走去。

  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敢出城?

  書名揚大感驚訝,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剛得罪了恆無敵和赫連虎,獸煉門正憋著勁要殺他嗎?

  然而唐劫偏偏還真就出城了,從紅梅嶺的正大門,一路向外走去……

  —————————————

  「混蛋!」

  萬獸園內,赫連虎就像隻發怒的雄獅,一掌將身邊的將身邊的石桌拍成齏粉。

  比賽雖已結束,赫連虎的憤怒情緒卻未終結,反到有愈演愈烈之勢。

  一想到自己今天的遭遇,那股憋屈感幾乎要把赫連虎整個吞噬,以至於他不得不通過瘋狂的破壞來平衡自己暴走的內心,居住的庭院內因此遭受了狂風暴雨般的洗滌,原本清幽小園也因此成為一片殘垣敗瓦之地。

  可惜任他如何發洩情緒,也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一想到自家煉虎的慘死,失去的勝利,被羞辱的門派,赫連虎就禁不住握緊拳頭,自語道:「唐劫,蔡君揚,書名揚……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就在這時,外面一人匆匆走了進來,對著赫連虎鞠躬:「赫連師兄!」

  赫連虎回頭看了一眼:「慶松?你的傷如何了?」

  來人叫姜慶松,獸煉門學子之一,他的號數是18號,正與唐劫對陣。白天與唐劫一戰,兩人交手多時後還是唐劫獲得勝利,不過姜慶松拚著受唐劫一拳,還是全力衝破了唐劫封鎖,跳出擂台,保得性命。

  這刻聽赫連虎這麼說,姜慶松笑笑:「好多了。都說那唐劫精擅煉體,雖是靈海階卻擁有百煉之軀,力大無匹,我看也就是架子上威風。我生受了他這一拳,這不現在已無大礙了。」

  「我看是師弟你的淬體術又有精進吧。」赫連虎擠出一絲笑容道:「對了,找我有什麼事?」

  姜慶松已道:「赫連師兄恨不恨那唐劫?」

  赫連虎臉色一沉:「廢話!」

  姜慶松已道:「這次演武,我獸煉門吃虧不小,其中有近半緣故就是因那唐劫。所以離開的時候,我找了幾個小子,讓他們盯緊唐劫,尋機殺他。沒想到比賽剛結束,機會就來了。」

  赫連虎一呆:「你說什麼?」

  姜慶松回答:「唐劫出城了。」

  赫連虎一下站了起來:「你確定?」

  「千真萬確!一共兩人,他和書名揚。」

  「就他們兩個?」

  「沒錯!」

  「好,我們這就去殺他!慶松,你去通知門內兄弟,還有恆長老,這次一定不能讓他逃過去。」赫連虎說著向外走去。

  姜慶松道:「恆長老那邊我去過了,不過他已入定,暫時不宜打擾,我留了消息,相信等他看到自會趕來。至於其他師兄弟……赫連師兄,我覺得此事不宜過多人知道,否則走漏風聲讓洗月派得知,只怕會給唐劫逃逸的機會。再說以你我二人的實力,也足夠對付他們。你也不想功勞和好處讓太多人分掉吧?」

  赫連虎想想也是,終於點頭道:「好吧,我們走!」

  兩人出了萬獸園,一路狂奔,很快來到紅梅嶺外。

  赫連虎看看四周群山,問姜慶松:「知道他們往哪兒去了嗎?」

  姜慶松臉上露出神秘笑意:「赫連師兄不必擔心,我的人已經在他們身上下了追蹤印記,跟我來,我定帶你找到書名揚他們。」

  他沒說唐劫,卻說了書名揚,赫連虎也未在意。反正在他看來,這兩個人都得死。

  ——————————

  紅梅嶺外,唐劫還在不緊不慢地走著。

  他步履悠閑,看起來輕鬆寫意。走了一會兒,唐劫乾脆停在一處山澗旁,找了塊大石坐下,正式看起風景來了。

  書名揚只覺得納悶無比,想這家夥在這時候跑到外面,難道就是為了看風景?

  當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了。

  他難道不知獸煉門的人隨時可能得到消息過來追殺他?

  想到這,書名揚心中微微動了一下,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時候的獸煉門要是碰到自己,多半也是會動手的吧?

  畢竟之前比賽上,唐劫可是兩次把自己拉下水。

  等等!

  書名揚心中突然一驚,一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先是賽場上將自己拉下水,卻又在賽後突然離城,如果這一切不是巧合……

  書名揚只覺得渾身一陣冰涼,他意識到恐怕某個針對自己的陰謀正在展開。

  只是……這前提是唐劫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他怎麼會知道的?怎麼可能知道的?

  書名揚想不通,也不敢相信。

  就在他震驚,猶豫,彷徨之際,坐在水邊的唐劫突然站了起來。

  他站在石上,回頭看了一眼。

  那一眼,正落於書名揚的藏身處,彷彿穿透無數阻礙,落在他身上一般,看得他如墜冰窟。

  然後,唐劫突然笑了笑。

  書名揚看到他動了。

  他雙手淩空,在一瞬間捏出無數印法,靈潮滾滾,向著他身上湧去,泛出一片紫色霞光。

  紫電縱身法!

  第二層巔峰地步的紫電縱身法!

  書名揚不知道唐劫這個時候發動全速狀態下的紫電縱身法有何意義,但是在紫氣霞光沖天起的那刻,他看到唐劫大笑著轉身,向著遠處直掠而去。

  身影飛縱,布躍長空,在拉出一片紫色電光後,轉眼便縱出大段距離,只是幾個呼吸間,唐劫人便鴻飛渺渺,消失不見。

  他竟然就這麼跑了!

  這一幕弄得書名揚錯愕不已,但就在下一刻,一個吼聲響起:「他在那兒!」

  不好!

  書名揚心知不妙,本能地向著一旁躍去,就聽轟的一聲巨響,原現立足處已被炸出一個大坑。

  不遠處停留著二人,正是赫連虎和姜慶松。赫連虎的臉上猶有不滿,剛才要不是姜慶松喊了一聲,自己這一掌怕是已將書名揚擊殺。

  這刻看著書名揚,姜慶松喊道:「赫連師兄,唐劫那小子見機的快,先跑了!」

  赫連虎臉上露出崢嶸笑意:「那就先宰了這個!」

  唐劫跑得太快,只看那紫色光影,赫連虎就知道自己是沒可能追上的,所以也乾脆不再去追,只是盯住了書名揚。

  「是,師兄儘管出手,師弟為師兄掠陣!」姜慶松拱了下手,已立到一旁。

  赫連虎沒想到他竟然不出手,不過想想也是,一個書名揚,還不至於要自己二人聯手。這小子是敬重自己,所以才把對手讓給自己,心中大感滿意,這刻也不多話,便將自己僅剩的那隻煉虎放了出來。

  他雖然只剩下一隻煉獸,但他自身實力本就不弱,而且煉獸少了,操控能力卻是增強了,因此實力雖受影響,卻沒想像中的那麼大,面對書名揚更是胸有成足,這刻已獰笑道:「臭小子,暗算老子也有你的一份吧?納命來!」

  剝皮刀揮動,一道犀利刀風已斬向書名揚。

  書名揚大驚,揚手打出一道符紙擋住,同時叫道:「赫連師兄手下留情,小弟從未想過和你為敵。禁靈符是我做的,但做之前我的確不知道是用來對付你的,而且我製做的只是符紙,製成符陣是那唐劫自為……這些事和我完全沒關係。」

  「少廢話,既然來了,那就受死!」赫連虎大吼著連劈數刀,刀風凜冽勁襲書名揚。

  這赫連虎實力當真強悍,哪怕一隻煉獸都沒有,以他自身實力都足以對抗如書名揚這類學院天才。

  書名揚一張接一張符紙不要錢的砸出,拚命抵擋,連聲辯解,可惜任他如何辯解,赫連虎統統不理。他惱恨唐劫在賽場上戲耍他,這刻下起手來也有心折磨書名揚,所出的每一刀都正好讓書名揚可以抵擋,卻又需要費全力才能擋,同時那開智下品的妖虎則瘋狂撲擊,虎爪連動,在書名揚身上撕開道道傷口。

  以至於只是片刻之間,書名揚已是全身帶傷,彷彿受到淩遲之刑。

  書名揚漸漸支撐不住,絕望叫道:「赫連虎,你別欺人太甚,我都說過了那些事與我無關!」

  「廢話,有關無關你都得死!獸煉門與洗月派勢成水火,哪怕往日無仇,見面亦必廝殺。就算那些事都是唐劫所為,真與你無關,老子今天既然逮到你了,那就算你倒霉吧,就用你的命來彌補我的憤怒!」

  說著剝皮刀再掠,光芒勁現。

  他虐也虐夠了,這一刀已是有心將他一擊殺掉。

  書名揚無奈,終於大喊道:「別殺我,我不是洗月派的人!」

  「什麼?」赫連虎一呆,這一刀未能劈下去。

  書名揚已狂喊道:「天神宮暗子,暴猿書名揚,見過赫連師兄!」

  說著已取出一物扔給赫連虎,卻是一塊小小令牌,上刻鷹堂字樣,正是鷹堂身份令牌。

  「你是天神宮的人?」赫連虎吃驚地看書名揚。

  書名揚沒好氣道:「是,我是天神宮的暗子,奉命潛入洗月派……真沒想到,洗月派沒把我查出來,到是讓你把我給逼出來了……媽的!」

  赫連虎大感羞愧:「我怎麼知道會是這樣……書師弟,這事對不住你了。抱歉抱歉,你放心,這事我絕對不會給你傳出去的。」

  天神宮與獸煉門互為依助,同氣連枝。如果書名揚是天神宮的人,那還真不能殺他了。

  「那你還不快走!」書名揚已是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咳著血道。

  他為赫連虎所創,萬般無奈才吐露身份,這刻傷勢頗重,以至於站都站不住了。

  「我這就走。」赫連虎忙道,他也知道暗子一事事關重大,真要因為自己而導致天神宮的大事受影響,他也肯定會受到門內責罰。

  他這邊想走,姜慶松卻攔住他:「赫連師兄且等等,這天神宮暗子的令牌,咱們誰也沒見過,總不能他說是就是了吧?」

  赫連虎呆了呆:「你的意思是?」

  「也有可能他就是洗月派的人,為求生故意用此計呢?」

  書名揚大怒:「難道我早知道你們會來殺我,還特別準備好一塊令牌嗎?」

  「那可不好說。說起來這暗子身份非同小可,豈能隨意洩露?」姜慶松正色道。

  這話氣得書名揚心中大罵,我隨意你媽逼啊,老子再晚說一句就被赫連虎宰掉了!

  嘴上卻只能說:「那你還要怎樣?」

  「總是要證實一番才行的。既然你是天神暗子,對天神宮的情況應當比較瞭解的。我考你幾個問題,你若能答上,我便信你。」

  「行。不過我身為暗子,也只瞭解鷹堂部分,你要問我其他堂口的我也不知。」

  「那就鷹堂。你先說現任的鷹堂堂主是誰,副堂主是誰,誰是指揮你的人?」

  「現任堂主朱瑾瑜,第一副鷹主百里秋,第二副鷹主鄧玉慶。我原受副鷹主顧長青指派,顧長青死後,我蟄伏兩年,直到前不久傳來起復令,這才重新起用,受鄧鷹主節制。」

  「鷹堂現在洗月派有多少暗子?都有誰?」

  書名揚心中惱怒,想你問的也太多了。再說這些事我就算瞎扯,你又如何辨別真偽?難不成你一個獸煉門學子手裡還能有我天神宮的暗子名冊嗎?

  只是他現在命懸人手,只能低頭回答:「顧長青死後,天神宮在洗月派的暗子受到慘烈打擊,折損眾多,如今尚在恢復與重建過程中。我不太清楚內中情況,只知道和我聯繫的幾個……」

  說著已將名字一一報來。

  饒是如此,姜慶松還不滿意,又逼著書名揚問了不少關於天神宮的事,直到旁邊的赫連虎都看不下去了,說:「夠了吧?以他所知,這是千真萬確的天神暗子,而且還是級別甚高的暗子。」

  「嗯,差不多了。」見赫連虎說話,姜慶松這才點點頭:「赫連師兄,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嗯。」赫連虎答應一聲就走。

  還是姜慶松細心,臨走時丟給書名揚一個藥瓶,拱手道:「先前不知師弟身份,多有得罪,抱歉,抱歉。」

  說著這才與赫連虎一起離開。

  拿著藥,書名揚不客氣的倒出一把丟進口中,這才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他這趟跟蹤唐劫無果,反到被赫連虎逼出身份,可算是失敗到家了,回去後也不知如何交代。

  總算那兩個家夥沒逼問自己的任務是什麼,否則提到唐劫,就難免涉及到十方谷大陣一事,到時候傳到獸煉門耳中,怕也是個麻煩。

  想到這,書名揚心中突然生起一絲寒意。

  不對!

  那姜慶松什麼都問了,甚至連鷹堂在洗月派的各種聯繫手法等等可以說事無鉅細都問了一遍,怎麼可能偏偏漏掉自己的任務這一環?

  身為暗子,你的任務是什麼?這種問題或許不是最重要的,卻無疑是最顯眼的,是任何人來問,都不可能也沒道理錯過的問題。

  除非……

  「除非他之前就已經知道。」書名揚喃喃出聲,心中寒意在瞬間壯大,瀰漫了他的全身。

  然後他發現……他動不了了。

  「藥有毒!」書名揚再抑制不住地喊出聲來。

  抬首望去,一個人正站在不遠處,目光冰冷地望著他。

  姜慶松!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10 22:33 編輯

5566max 發表於 2014-5-14 08:26
第四部:雲深不知處 第五十五章 陷害(下)

  粗壯大樹下,姜慶松就那麼站著。

  他看著書名揚,目光冰冷而不帶威脅,反到帶著一絲揶揄。

  他說:「我告訴赫連虎,讓他先回去,我留下來打探唐劫的行蹤,所以你不用指望他會再回來了。」

  書名揚狠狠瞪著姜慶松:「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如此害我?難道你是洗月派在獸煉門的暗子?」

  姜慶松笑了笑。

  下一刻,震駭書名揚的一幕在他眼前發生。

  只是一個眨眼,姜慶松的面容竟已變了。

  不僅是面容,甚至連頭髮,膚色,身高,都隨之變化。

  姜慶松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卻是一張他更加熟悉的面容——唐劫。

  「唐劫!」書名揚尖聲叫了起來:「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走了……」

  明明是親眼看到唐劫使用紫電縱身法離去,怎麼可能一個眨眼他又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與赫連虎一起?

  那一刻書名揚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不夠用了,怎麼也無法理清這中間的頭緒,直到他看到唐劫面容再變,這一次卻是變成了游少峰時,書名揚全身一顫,終於有些明白了。

  「幻化……幻化之術……原來你會幻化之術,而且是高等幻化之術……你到底是誰?」

  對方面容再變,這次卻又回到了唐劫的面容上。

  書名揚怔怔看著:「你是唐劫,那之前走的那個……」

  唐劫向前走了幾步,在書名揚的身邊坐下,這才道:「老鴉嶺有妖狐,名幻影。殺之取妖丹,以秘法煉製,可成身外化身,兼具變化之能。」

  寥寥數語,卻是已將前後因果皆道出,書名揚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他看向唐劫:「這應當就是你最大的秘密了吧?你把這個告訴我,看來我今天是不可能活著回去了。」

  唐劫嘆了口氣:「我一直在努力避免這種事,可惜……卻終究是避不過去。」

  「一直在努力避免?」書名揚愕住:「這麼說你早知道我就是暴猿了?」

  「嗯。」唐劫點點頭。

  「是顧長青?」書名揚自問自己行事也算小心,因此在他想來,唯一可能暴露自己的就是顧長青了。

  沒想到唐劫卻搖頭道:「顧長青臨死都沒有說出暴猿是誰,但是他不說,卻不代表我就猜不到。」

  說著唐劫突然笑了一下:「其實有些事,換個角度想,很簡單就能得到結論的。比如要什麼樣的暗子才能讓一位鷹堂之主在那種情況下還不忘保護,守住秘密呢?自然就是那種前途遠大,得來不易的暗子。」

  書名揚的臉色立刻僵住。

  他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重因果!

  當初唐顧之戰,顧長青的確死都沒有說出暴猿是誰,但顧長青無論如何不會想到,他的「死都不說」,同樣給了唐劫一個提示:暴猿必然是來之不易,前途遠大的暗子,否則不可能讓顧長青如此珍惜。

  何為來之不易,前途遠大?

  上品資質,玉門七轉以上。

  按照洗月學院規矩,上品資質無需名額即可入學,這也就意味著,文心國內那些天賦絕佳的學子們,是不需要通過出賣洗月派來獲得進入學院的機會的。

  正因此,天神宮可以比較輕易的從下層學子中招募到自己需要的人手,但是在那些天才中要想得到一個自己人,卻是極難極難的。

  而這樣的人,在未來更是有希望成為洗月派中間骨幹力量的。

  正因此,暴猿與其他所有暗子不同,他存在的意義,其實遠不止是對付唐劫,更有長期潛伏,未來成為洗月派中堅的用意,所以輕易暴露不得。

  天神宮交給書名揚的所有任務,也都是監視,觀察,匯報,卻從無具體行動,就是為了保護好他。

  讓他參與行動,僅僅是為了讓他適應和習慣這種氛圍。畢竟所謂的數十年不動,只為一朝發難,其實是最不靠譜的行為。絕大多數的數十上百年潛伏者,一旦身居高位,早他娘叛變了。

  只有讓暗子一直保持在行動狀態,形成長期慣性,才能確保忠誠,讓書名揚行動的意義就基於此。

  但正是這過度的保護,讓唐劫意識到暴猿的重要性,很輕易就可反推出,暴猿有極大可能是玉門七八轉以上的天嬌學子。

  所以唐劫一句「前途遠大,來之不易」就道出他看破書名揚的核心,書名揚也立時醒悟過來。

  不過他還有些不死心,道:「但是玉門七轉以上,可不是只有我,你怎麼就能確定是我?」

  「自然是根據平常的表現了。」唐劫笑笑:「其實我最初懷疑你,還在殺死顧長青之前。」

  「在那之前?」書名揚震驚。

  「嗯。」唐劫點點頭:「還記得你我有一次在靈台閣的相遇嗎?」

  「哪次?」

  唐劫淡淡道:「就是我初獲斷腸刀,打算去虎嘯谷歷險,正好在靈台閣遇到你。」

  書名揚想了想,終於回憶起來:「我想起來了,那天我是去靈台閣賣符紙,正好遇到你。當時你還找我買了些符紙。」

  「沒錯。」

  「難道那次我露了什麼馬腳?」書名揚想不通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讓唐劫看出自己。

  唐劫笑笑:「這件事是發生在林家邀請我去赴宴之後。如果我沒說錯,林東昇當時的宴請應當是你在幕後主使,對吧?」

  書名揚嘆息一聲:「是。我奉顧長青之命,調度安排院內暗子。把你引出學院,就是顧長青給我的任務,為了保護自己,我自然不會出面做這事,就交由林東昇負責。這和靈台閣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就是在那之前,我闖天御殿,創下新記錄,並以此為藉口,讓蔡君揚找林東昇說項,要他給我加錢我才肯赴宴。」

  「這事我知道。」

  「可在那之後,我就去了鍛金台,一直沒出來。林東昇給了君揚回復,君揚便想找我報消息,卻遍尋不得,一直到我從虎嘯谷回來,才找到我,通知我這件事。你知道他當時是怎麼說的嗎?」

  唐劫看著書名揚,一字字道:「他說:林家早幾天就答應了加錢的事,不過那幾天你都窩在鍛金台不出來,我找了幾次沒找到你,害得我發動所有人給你送消息,結果也沒送到,到是把林東昇急得要死。這不剛得到你出來的消息,竟然是把母老虎宰了,果然有你的!」

  書名揚全身一震:「原來如此!」

  當時蔡君揚到處找唐劫找不著,只能讓別人看到唐劫後通知他。但在唐劫從鍛金台出來再到進入虎嘯谷這段時間,只有一個人遇到了唐劫,那就是書名揚。

  偏偏他什麼都沒說!

  唐劫悠悠道:「當時聽到君揚這話時,我是真楞住了。為什麼?為什麼你明知道蔡君揚正在找我,卻在見了我後提都不提此事?忘了?不可能!我破天御殿記錄,身價暴漲,這在學院可不算小事。幾百個靈錢,即便對現在的我們,也不是可以無視的……」

  「我不說,是因為我想儘量遠離……」書名揚喃喃道。

  「是的。一種習慣,將自己置於漩渦之外的習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儘量別扯到自己身上,保護自己的習慣。臨時加價本不是什麼好事,我故意這麼做,就是要逼得幕後主使者現身。你為安全計,自然是不會牽扯其中,卻也因此忽略了蔡君揚的囑託……這叫欲蓋彌彰!」

  唐劫繼續道:「當然,僅以此就斷定你是暴猿,未免有些武斷。不過一旦留了心,許多東西就自然而然會入眼中。比如當初顧長青抓我時,為什麼不殺你們?他想用你們來逼我交出兵鑒,我卻故意不求他饒你們性命,結果反到讓我確定,暴猿就在你們四人之中。真傳之爭,我發現柳如煙是律堂中人,平靜月是千情宗人,雖身份都有問題,卻都與暴猿無關。剩下的最可疑的就是你和君揚。顧長青死後,你暫時失去指揮者,兩年蟄伏,其實那段時間你對我疏遠了許多,只是你自己沒注意,反到是蔡君揚依舊和我交情如故。而在仙緣會將啟後,你再度起復使用,找我的次數立刻變得頻繁起來……你和我的接觸,幾乎是隨著天神宮對我的注意而來的。」

  說到這唐劫笑道:「我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你就是暴猿,但這些間接的證據,各種蛛絲馬跡加起來,就算想不猜到你,也難啊。說起來,天神宮不也是這麼判斷我的嗎?只不過我為他們準備了新的證據,以顛覆他們的認知。你卻缺乏同樣的手段來顛覆我的判斷。」

  「原來……原來是這樣……」躺在地上,書名揚無力地看著天空:「既然你早知道我就是暴猿了,為什麼不殺我?」

  唐劫猶豫了一下,這才緩聲回答:「你玉門八轉,即使沒有天神宮在暗處提供資源,只要好好修煉,將來在洗月派也是有大可為的……投入天神宮,風險太大,若無不得已的理由,想來也不會幹吧?」

  書名揚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你想知道為什麼?」

  「只是覺得,你總該有些不得已的理由。」

  書名揚長長吐出口氣。

  他看著頭頂天空默然不言,好一會兒,才喃喃道:

  「我是孟門溝人。孟門溝是位於靈洲的一個小村子,隸屬陽門縣轄治,村子不算太富,到也不是太窮。有修者在,年年風調雨順,不經天災,就算稅高了些,日子總還是能過的。」

  唐劫靜靜聽著。

  書名揚繼續道:「孟門溝的旁邊有條河叫麻河,小時候,我們最愛的就是到河邊去玩。在我九歲那年,麻河來了一隻黿妖,那黿妖興風作浪,泛起水災。河水在一夜間暴漲數十米,淹沒了大量的莊稼。村民派人去縣裡求助,豈料當地駐守修者以夜深不便行動為理由,硬是不肯出動,生生拖到了第二天才來。」

  唐劫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是瀆職!」

  書名揚卻嘿嘿笑道:「那又如何?你真當這世上每個人都會恪守本分?我們身在學院中,教導的就是如何守規矩,所以禮法大如天。可出了那狹隘之地,走向未知之世,有太多太多門派看不到的地方,也就注定會有太多的陰暗。瀆職?不算什麼,不過如此,小事罷了。但就是這麼一件小事,卻使得孟門溝一多半的良田被淹,十六人被河水捲走。本來這也罷了,我孟門溝百姓受此天災,卻也不敢責難上師。只要那上師向上陳情,道明事實,減了我村當年的稅賦即可。誰想到……」

  書名揚的聲音陡然變得陰寒起來:「那個混蛋不知從黿妖身上得了什麼好處,為免交出而不願上報,因此竟然瞞下了麻河水災之事。結果朝廷派人收交,我村裡人哪裡交的出來。雙方爭執下產生口角,發生械鬥,朝廷竟以謀反之名,一口氣屠了我村二百四十八名村民!」

  說到這,書名揚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雙眼一片血紅,傾出無盡怒意。

  就連唐劫亦忍不住嘆了口氣:「這簡直令人髮指!那個混蛋叫什麼名字?」

  「白貪貞。」

  唐劫點頭:「我記住了,若將來有機會,定殺他為你報仇!」

  聽到這話,書名揚臉上現出一絲笑意:「謝謝!」

  唐劫這才道:「這事之後,你就跟了天神宮?」

  書名揚回答:「嗯。出事的時候,我玉門未開,所以也沒人在乎這個村子。而天神宮需要暗子,最喜歡找的就是這類地方的遺民。事後天神宮找到我,為我開啟玉門,發現我玉門八轉後,他們如獲至寶,欣喜若狂。就動用大量人力為我重新鋪平道路。我本就是文心人,身家清白,他們再主動幫忙,抹平在孟門溝發生的一切。如今除我之外,怕是已經沒多少人知道孟門溝所發生的一切了。」書名揚回答。

  他看著唐劫,一字一頓道:「在我得知自己是八轉之身後,我便以心魔立誓,有生之年,要殺盡為惡之輩,還這世道郎郎乾坤!我雖身為天神暗子,這一顆匡扶正義之心,卻天地可鑒!」

  唐劫嘆了口氣:「終不過是為自己找的藉口罷了。」

  「你說什麼?」書名揚一呆。

  唐劫已道:「世間哪裡有真正的一塵不染之地了?這為惡之輩,文心有,莫丘同樣也有。你能殺洗月的人,難不成還能殺莫丘的?你為私怨投身天神宮也就罷了,何必非要給自己加上大義名分。」

  書名揚哼了一聲,猶自不服。他雖加入天神宮,但在心理上總覺得自己是站在正義一方。這刻唐劫說他只是為私怨而無關正義,心中自然有所不服。

  有心想要辯駁,唐劫卻話風一轉,道:「話雖如此,你的遭遇依然讓人同情。當初我意識到你可能就是暴猿時,就猜到你身上多半發生過一些什麼事,才會讓你為天神宮賣命。有鑑於此,我並不想對付你,今天聽你說過,到是證實了我的想法。」

  「可你終究還是決定殺我了。」書名揚道。

  「是啊,因為現在殺了你對我更有好處。」唐劫嘆息著回答:「所以說,做人少給自己找理由。我們都是利益動物,良心之所以能夠發揮作用,僅僅是因為考驗它的誘惑還不夠罷了。」

  「那麼是什麼好處和誘惑讓你決定抹殺良心來殺我?」書名揚問。

  唐劫笑了:「你弄錯了一件事,殺你不違背我的良心,畢竟這麼些年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我找麻煩,甚至於可說是置我於死地。我不殺你,是我大度,現在我不過是收回我曾經的慷慨。至於說好處嘛……」

  唐劫的目光停在書名揚身上:「你和赫連虎大戰一場,赫連虎前腳走,你後腳就死……」

  書名揚目中光華大放,盯住唐劫。

  唐劫悠悠道:「所以每個人都會知道,你是死於赫連虎之手。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你死之前,你已經向赫連虎表明了身份。赫連虎明知你是天神暗子,卻還是殺了你,僅僅因為……你參與製作了禁靈符。」

  說著,唐劫已將書名揚那塊證明身份的天神宮暗子牌取出來,壓在他的身下。

  「這是物證。」他說:「除此之外還有人證,就是我。赫連虎和姜慶松一起出來追殺你,你死在赫連虎手中,而姜慶松則死於我手中。」

  書名揚瞪著唐劫道:「赫連虎不會承認的。」

  「當然,但無論他如何否認,都無法解釋你身上的傷。這裡的戰鬥,是你和赫連虎交手時留下的,你的傷更充滿了虎爪的印記。我之所以用藥物藥翻你,不是因為我打不過一個已經受傷的你,而就是為了避免戰鬥破壞這最天然也最真實的現場。無論是獸煉門還是天神宮,他們任何人過來,都只會看出這裡是你和赫連虎交手的痕跡……完全真實,無一絲虛假偽造的痕跡。當然,你的死亡也是如此。」

  他打了個響指,遠處小虎寶兒向著這邊踱著步子走來。

  唐劫的聲音繼續:「可惜,任他們如何慧眼如炬,終不可能把不同妖虎留下的痕跡都區分清楚。」

  小虎已走了過來,將爪子伸出。

  唐劫握著牠的前爪,小心的按照書名揚身上的爪痕放上去。

  撲!

  虎爪上指尖凸伸,沿著原來的痕跡刺入書名揚胸膛,書名揚全身一顫,血水再度從他體內流出。

  這一下,刺穿了他的心臟。

  唐劫輕輕將虎爪抬起,小虎扇了扇翅膀,飛離原地。

  唐劫這才繼續道:「現在證據齊了,赫連虎再如何狡辯,也抹不掉他殺人的事實。甚至於連他自己都會懷疑,是不是他當時出手過重,為你留下了無法挽回的傷勢,造成你的死亡。但不管真相到底如何,作為獸煉門未來年輕一代最有前途的天之嬌子,獸煉門都不可能就這麼把他交出去。而那也正是我想要的。」

  書名揚身軀微微顫抖著。

  那是瀕臨死亡時的顫抖,也是震驚唐劫計畫時的顫抖。

  唐劫冷酷道:「天神宮最有價值,潛力最大的暗子,沒有死在洗月派的手中,卻死在自己最好盟友的手裡……天神宮與獸煉門之間的嫌隙,就從今天,因你而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10 22:39 編輯

5566max 發表於 2014-5-15 08:16
第四部:雲深不知處 第五十六章 十方谷

  書名揚死了。

  被洞穿的心臟流乾了他最後一絲生命。

  看著那仰於山石上的屍體,唐劫莫名地亦感到一絲悲哀。

  他對書名揚其實並無仇恨,如果可以,他甚至想過化敵為友。

  然而他終究沒能做到。

  世事的無奈就在於當你什麼事都朝著利益最大化的方向去做時,就必須抹殺一切關於感情的因素,然後默默承受。

  那一刻看著書名揚,唐劫的心彷彿也漸漸冰冷。

  他嘆息,卻終究只能搖頭離去。

  一直來到山林深處,卻見一個白衣小姑娘正在林間玩耍,正是伊伊。

  她是負責放風的。

  看到唐劫,伊伊歡喜地撲過來,躍入唐劫懷中,興奮道:「都好了?」

  「嗯。」

  「那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接下來……」唐劫想了想,回答:「自然是休息一會兒。現在不需要兩個唐劫一起出現。」

  他說著,來到一處空地上。隨手擊出一拳,在地面震出一個土坑。

  唐劫跳入坑中,取出石衣鋪在身上。

  大量的泥土自動覆蓋而來,漸漸將唐劫整個蓋住,只留下一點空洞供唐劫呼吸。

  石衣可阻擋神念,泥沙可阻擋靈識與肉眼,如此一來,唐劫便暫時在這世間消失了,即便是紫府大能,也很難找到他。

  看到此景,伊伊嘻嘻一笑,搖身一變,已變成一朵小白花兒插在唐劫「墳」前,隨風飄搖。惟有小虎無事,虎嘯一聲,自向林中竄去。

  ———————————

  若是站在紅梅嶺的最高峰處憑遠眺望,可見一大片山巒起伏於雲間,在深重雲霧中若隱若現,遠遠望去有若黃龍吐珠,蜿蜒難秘。

  那裡便是有名的十方谷了。

  十方谷是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棲霞絕地之一,號稱無回殺地。據說紫府以下,有進無出,就是仙台大能,也僅堪自保,要想破開卻是萬萬不能。

  無數生命的前仆後繼證實了這一傳說的真實性,千萬載的光陰,從未有人能破解它的秘密。

  直至今天!

  發現十方谷秘密的並不是什麼大人物,而只是天神宮中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在一次冒險中,他誤入十方谷,本以為自己有死無生,沒想到卻奇蹟般的走了出來,成為千萬年來第一個從十方谷中出來的人。

  此人出來後不久,便將事情上報給天神宮。

  得知此事後,天神宮起初並沒在意,只以為那人胡說八道——仙台大能都不可能從十方谷中出來,你一個小小脫凡境憑什麼?

  但在那門下弟子堅持下,終究還是派了個人隨同前往觀看。

  為了證實自己的發現,那發現者不顧性命再度進入十方谷。

  這是極度危險的事,能夠出來一次不代表他能出來第二次。不過這人到也當真好本事,竟然記住了自己當初所走的路線。依上次所走的路線再走一次,竟然還真讓他又走回來了。

  本以為再見不到此人的那位隨行者一見對方真從十方谷出來,也是大吃一驚,忙回信天神宮。

  這一次,終於引起了天神宮的重視。

  事後證實,最初的發現者當真是極好命。

  因為在接下來的第二第三波探尋中,天神宮一共派出兩波共七人進入,結果全部失陷谷中,無一生還!

  無奈下,天神宮讓發現者再領路一次,但是這一次,發現者沒那麼好命。

  在第三次進入十方谷後,他只走了一半的路,然後便陷身谷中,消失無蹤。

  就這樣,兵主秘地的第一個發現者,最終沒能享受其好處,就先付出了生命代價。

  不過在死前,他還是把自己大致行走的路線留了下來。

  這時,天神宮也大致判斷出一件事:十方谷中有大陣,萬載光陰下,大陣出現缺損。

  當初從十方谷中活著回來的天神弟子,就是在無意中走在了大陣缺口上,才能得以生還的。

  如果說以前的十方谷是十去十死,有去無回之地,那麼現在的十方谷,終於有了一線生機。

  正是這一線生機,給了天神宮破解的機會。

  從那時起,天神宮就開始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破解十方谷大陣之迷。通過對遺留路線的反覆研究,又派出大量低境弟子試探,在又付出了二十餘條人命後,天神宮首先得到的就是一條進出十方谷的安全路線。

  十方谷周邊本是一個幻陣,人入其中就是深陷迷途,永世難出,找到了安全路線,也就相當於破解了周邊幻陣。

  幻陣被破後,就是兵鑒出世。

  在九絕誅仙陣第一陣的陣壁前,天神宮人發現了兵鑒,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們才意識到這裡很有可能是兵主歸墟之地,而他們所面對的,就是傳說中連大羅真仙亦可殺的九絕誅仙大陣。

  九絕誅仙陣第一陣為幻,因大陣有損,自動失效,惟留陣壁,破開後即可進入第二陣。

  然而就是這沒什麼危險的第一陣陣壁,都讓天神宮一籌莫展,最終還是請了虛慕陽來方才破開。

  九絕誅仙陣的第二陣是弱水陣。天神宮在付出重大傷亡後方穿過此陣,並在陣壁前找到了藏象經。

  可惜的是第二陣陣壁未破,虛慕陽便告離開,從那時起,天神宮的破陣便停留在了第二陣的陣壁前,再無寸進。

  腳步在林間穿行,踏出沙沙的聲響。

  唐劫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走著,小心翼翼。

  在來到十方谷二十里外後,他便停止了紫電縱身法,而是改以普通速度行進,以免靈潮湧動,為人察覺。

  天神宮在谷中安插有靈光之柱,這是一種探察類術法,通過觀測靈氣波動來察覺周邊,即便有隱身類法術也沒用,甚至於連幻影千變這樣的頂級術法都能破解,不過卻是要近距離仔細觀察才行。

  虛慕陽死前把十方谷內天神宮的所有安排都記錄在陣道真解中交給唐劫,因此唐劫對這裡的防範手段還是極為瞭解的。

  至於虛慕陽死後,這裡是不是做了什麼變化,唐劫就說不清了。

  不過在唐劫看來,這可能不大。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局限性所導致的。

  對於古人,人們往往有兩種極端的認識。一種認為古人由於見識有限,注定是要被穿越者玩弄的。一種則認為只要是大人物,就必然智商極高,手段了得,輕易不是現代宅男所能對付的。

  這兩種看法其實都有失偏頗。

  古之大人物,肯定不笨,卻有自己的局限性,在思想上,認識上,見識上,局限多多。因此論頭腦,他們聰明,若在他們的圈子裡和他們玩,那真是被他們怎麼玩死的都不知道。可若跳出這圈子之外,用他們從未見過的方式與思路,那麼這些人就統統抓瞎了,可以說比現代中學生都不如。而且由於身為成人,思想固化,幾乎無法接受任何新思路,尤其是悖逆於現有體系的思路。各種現代社會的常識,在他們眼裡,就是異端邪說,別說是學習了,連聽一聽都會汙了耳朵。

  因此要想對抗這些人,就必須跳出他們的規則圈子和他們較量,而不是在規則內。

  社會現實告訴我們,就算是再聰明的人,如果進入一個自己不瞭解的區域,也會被一個智商比自己低的多的對手耍的團團轉。

  諸葛亮或許智謀無雙,但他永遠別想和任何一個金融系畢業的學生玩金融,在這個圈子裡,他就是個,也只能是個……白癡!

  棲霞界也是如此,這裡的人雖然也有體系,也有規矩,但是在這方面的運用卻終究比不上唐劫曾經的時代,用現代的眼光看棲霞界,其實並不現實,更不可靠。

  比如天神宮雖有類似於現代間諜般意義的暗子存在,但在暗子的管理,培養等方面卻是差得遠了。他們在這方面幾乎沒有任何所謂專業性的培養,所做的也無非就是:找到一個肯為自己服務的人,把他送進敵人內部,然後發任務給消息。

  至於專用的密碼,暗語,保密手段與意識……這些是什麼?

  其實是統統不具備的。

  能做到的只是個人,與系統培養無關。

  書名揚雖然是最有價值的暗子,但這價值只和他的天賦有關,和他的前途有關,和他的「專業課成績」沒半點關係,事實上天神宮鷹堂本就沒有所謂的專業。

  這也是為什麼書名揚顯得不專業的原因……本來就不存在專業!

  至於十方谷的安排也是一樣。

  因為可能走漏的佈置而對佈防措施大幅度調換,對天神宮來說是極麻煩又不可思議。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個理由,就是天神宮目前需要唐劫進去,為他們打頭陣。所以別說他們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不會去改變,甚至已經改變的都要變回來。

  儘管有意縱虎,卻也不能縱得太明顯。總不能負責把守十方谷的天神宮弟子看到唐劫一來,就自動讓路。

  總之就算做戲,也要雙方努力才能把戲唱好。

  這刻一路前行,小心避開可能存在的各種陷阱,機關,在來到一棵大樹下後,唐劫停下。

  眼前就是十方谷的谷口。

  谷口面積不大,只有五十米左右,谷內翻騰著白色雲霧,有若海浪般滾滾湧動,卻就是不出谷外,只偶爾遺留出少許霧氣溢出谷,如雲似霧,在飄出十數米後便漸漸散開,消失不見,只為谷口周圍蒙上了一層輕薄白紗。

  唐劫知道,這便是大陣破損後導致的現象了,原本的絕對隔離,在如今已成了相互交融。

  正是借助此點,天神宮才能進入谷內研究破陣,否則單是最週邊的迷幻大陣,他們都過不去。

  想當年這谷口也不知雲集多少修者,最終卻無一人能破,更有無數大能隕落其中。

  所謂絕地,本就是用強人和大多數人的生命書寫而成。

  如今,十方谷已沒什麼人感興趣會到這裡來了,正因此才給了天神宮悉心研究破解的機會。

  但是再偏僻之處,也總免不了有人會來。

  天神宮能把持一時,卻終不能把持一世,尤其這裡還不是他們的地盤。

  正因此,天神宮才會非常著急的想要找回兵鑒,實在是每拖一天,都增加一天被發現的風險。

  即使現在,幾年時間下來,已經有人察覺到這一帶形勢不太對了。

  這刻唐劫運足目力看去,可惜他的破妄天目不以洞虛破妄為主,這九絕誅仙陣的迷幻大陣又非同小可,因此將雙眼瞪到酸痛,也只看到霧氣中隱隱的紅光閃現。

  唐劫知道,那便是幽冥紅狼了。

  幽冥紅狼並非谷內原有之物,而是獸煉門盛產。幽冥紅狼天生幽目,洞虛破妄,是最擅長破迷陣的妖獸。天神宮當初為了破陣,曾向獸煉門買了一批幽冥紅狼放入谷內。可惜九絕誅仙陣的迷陣不好破,即便是幽冥紅狼也難以破解,反到是自身失陷其中頗多。

  幽冥紅狼與人不同,以靈為食,因此雖然失陷陣內卻不死,反到成了一種幻陣生命,為這幻陣又增添了幾許殺機。不過不管它們有什麼樣的能耐,它們最終也會和其他失陷陣內的生命一樣,終老谷中,一身妖力化為靈氣,重歸天地。

  有幽冥紅狼出沒,唐劫知道谷口暫時不會有人把守。

  現在想來,應當是游少峰「失蹤」後,天神宮有所準備,將把守弟子全部調開,給唐劫入谷的機會。當然,為了避免做得太出格,太顯眼,他們又用法子吸引了一些幽冥紅狼在附近梭巡,看起來就像是天神宮偷懶,在借助谷內自有關隘阻擋外人進入。

  唐劫也曾無數次想過,要如何才能破開天神宮的把守,進入谷內。

  沒想到當這一天真正來到時,所有的擔憂竟然都是白費。

  對此,唐劫也深感無奈。

  他笑笑,緊了緊身上衣物,然後就這麼走出來,堂而皇之地向著谷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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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要進十方谷了,接下來應該會非常精彩~!!!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15 23:49 編輯

5566max 發表於 2014-5-16 08:11
第四部:雲深不知處 第五十七章 無邊幻境(上)

  十方谷西側的一處山頭上,一隻山鼠正從地底冒出,牠在地上謹慎的爬行著,不斷小心地向四處張望,尋找可能存在的危險。牠的視力很好,可以看到幾千米外的樹葉,牠的嗅覺也很靈敏,可以輕易分辨出幾百種危險生命的氣味,可牠就是看不到,也嗅不到一個淡淡的,站在牠身後的影子。

  虛影飄忽,風一吹,便帶起一縷褶皺,再漸漸鋪平,延展至山鼠身邊,一股無形的力量已將牠推開。

  受了驚的山鼠靈敏地向著地底竄去。

  牠只來得及探入一個小腦袋。

  兩隻手指輕輕一夾,將那山鼠夾了起來,舉向空中。

  空氣中波紋閃動,一張男人的臉就這樣出現。

  男子將山鼠拎至眼前看了看,低聲說了一句:「不錯的點心。」

  突然將那山鼠丟進口中,就這麼大肆咀嚼起來。

  血水沿著他的口流下,男子的眼裡則現出滿足神色。

  「這麼多年了,段老四的毛病還是沒變啊。」一個聲音在男子身後響起,正是那鄧玉慶。

  食鼠男子段老四嘎嘎怪笑了一聲:「改?為什麼要改?這可是力量的源頭!」

  說著他輕輕一揮,一點鮮血在指尖飛出,在空中化成一蓬血霧落在一塊大石上,就聽一陣糍糍聲響,那石塊竟是被這血霧侵蝕出大片凹坑。

  鮮血一路向下腐蝕,最終竟洞穿了整片石塊,將其變得如蜂窩一般。

  一陣風吹過,那石塊已是轟然化成齏粉,隨風消散。

  看到此景,鄧玉慶亦不由心驚道:「想不到這蝕血大法已讓你練到化物之境。」

  這蝕血大法在天神宮也算一門極為陰毒的法門,以血蘊毒,蝕化萬物,修成此法的人,本身亦是萬毒不侵。

  此法最初的威力不大,只是普通毒血,可一旦練到化物之境,一滴毒血便是腐蝕雲霧,威力之大令人望而生畏。若要再提升到了化靈之境,就算是天心紫府的強人都不敢硬碰。

  這刻那食鼠男子段老四得意地乾笑幾聲,卻是不說話了。

  兩人就這麼站在山頭,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至一名金袍弟子匆匆上山,對著鄧玉慶跪倒道:「目標已然出現。」

  鄧玉慶問:「唐劫還是游少峰?」

  「目標戴著頭蓬遮住了臉,無法確認。」

  聽到這話,鄧玉慶手一揮,一副畫面已然憑空出現眼前,赫然正是十方谷前景象。

  十方谷前,一名身穿月白學子衫的少年巍然站立,果然頭上還戴著斗篷使人看不見面目。

  鄧玉慶哼了一聲:「都到了谷前,還要裝神弄鬼。」

  說著一指點出,指尖一點靈潮乍現。

  這一點靈潮點在畫中,下方十方谷已是風雲乍起,狂風從四面八方驟然席捲而來,將唐劫頭上戴的那頂斗篷也吹得搖搖欲飛。

  只是任風如何大,那斗篷就是巍然不動,唐劫的手牢牢按在上面,斗篷下隱藏的臉卻是露出一絲神秘笑意。

  待到暴風過後,他舉步前行,已是一步踏入谷中。

  這一步入谷,周圍景色已然大變,唐劫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空曠草原上,四周空蕩蕩毫無一物。

  唐劫知道,這裡就是九絕誅仙陣的第一陣無邊幻境了。

  無邊幻境,境如其名,地域廣闊,永無疆界。身在這無邊幻境中,無論你怎麼飛,都飛不到盡頭,也看不到一個人。

  這也是九絕誅仙陣最神奇的地方,絕大多數幻陣都是以迷惑感官的方式,使入陣者團團亂轉。但這無邊幻境絕非如此,它就像一個真實的存在,無論你往十方谷投入多少生靈,都填不滿這谷中幻境,入谷之人更是彼此間無法相見,除非走出幻境,來到陣壁前。

  這正是幻陣達至巔峰的最高表現,也只有在九絕誅仙陣這種地方,唐劫才能真正見識到頂級陣法的強悍。

  如果沒有虛慕陽的指出,唐劫自忖單是這第一關,自己就未必過的去。

  這刻他站在草地上,隨手捏動一個術法,卻是個照明術,猛地向著天空一甩。

  這無邊幻境本是白晝,使用照明術並無意義,但這刻在照明術法下,清幽草地上卻隱隱現出一條金線,蜿蜒著伸向遠方。

  這就是天神宮利用大陣缺損佈置的安全道了。

  在找出安全路線後,天神宮便以霞光石為底,在這無邊幻境中重新鋪陳,經過特殊施法的霞光石,只有在照明術術法下才會顯現。

  因此若有外人進入幻境,不知道這個秘密,依然要受其圍困。

  對於唐劫來說,要過此陣很簡單,就是順著這條安全路線一直前行,就能到達陣壁處,穿過陣壁就是第二陣弱水陣。弱水陣同樣為天神宮所破,只是陣壁仍在,無法通過,因此在到達第二陣陣壁前,唐劫都不需要動什麼腦子。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唐劫腦中突然泛起一個念頭。

  為什麼自己就非得走安全路呢?

  霞光道雖是安全路,卻不是破陣路,是因為大陣缺損而出現的道路。

  這就好一間房,原本有自己的門,只是因為年久失修,牆壁出現了裂縫,破陣者們乾脆就將裂縫擴大,以裂縫為門,進出房間。

  但它終究不是真正的房門!

  這九絕誅仙陣的第一陣,其實從未被真正破解過!

  這麼些年來,天神宮日以繼夜的研究著,破解著,想著要打通第二陣陣壁,一路過關,偏偏他們就沒想過,回過頭重新研究一下這第一陣。

  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讓人去理解九絕誅仙陣的?

  這不比那些從世界其他各地搜羅到的古陣去研究要強?

  這念頭在心中升起,就連唐劫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未必是天神宮沒想到,更有可能是天神宮本身也需要無邊幻境。

  十方谷到底不是天神宮的地盤,這些年來天神宮能夠守住大陣秘密,很大程度依舊取決於大陣自身。一旦幻陣被真正破解,沒人預知是什麼後果,更有可能是幻境徹底消失,十方谷變得和過去再不相同。到那時,如果天神宮短時間內不能破解九絕誅仙陣,再想保住秘密就難了。

  但同樣的道理,不破解不代表不能研究,天神宮在這方面明顯做的不足,說明即便沒有上述的理由,天神宮也未必會認真研究這無邊幻境。

  思維的狹隘性註定了他們不會過多關注已經被他們擁有的東西。

  惟有唐劫意識到,要想真正破解整個九絕誅仙陣,怕還是得從頭開始。

  只有真正破解了第一陣,才能瞭解九絕誅仙陣佈置者的思維模式,才能真正理解和掌握這陣法的玄妙。

  最難得的是這無邊幻境如今已有了安全路線,無論唐劫怎麼做,其實都不虞身陷其中,有這樣好的機會而不用,豈不是傻子?

  想到這唐劫哈哈大笑起來,從芥子袋中取出一捧細沙對空灑去。與當初在九宮迷天陣一樣,欲破幻陣,先從察向辨位開始……

  ————————————

  十方谷前,大量的金衣人已將谷口堵了個密密麻麻水洩不通。

  從唐劫進入的這刻起,十方谷就徹底納入了天神宮的管制中,他再也休想離去。

  儘管尚未得到兵鑒,但是看著唐劫入谷的那刻,鄧玉慶還是長長吐出一口氣,心頭猛的一鬆。

  這些年來,為了抓捕這個小子,也不知費了多少心力,付出代價更是慘重。

  沒想到一個仙緣會,卻讓這小子自投羅網。

  勝利來得如此容易,又如此簡單,以至於那一刻鄧玉慶的心中都有種不真實感。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不真實感越發強烈了。

  站在山頭,鄧玉慶面色凝重:「還沒出來?」

  「回鷹主,陣壁前未見目標。」

  鄧玉慶皺起眉頭:「四哥,從無邊幻境走到陣壁,最快多長時間?」

  段老四回答:「若全力奔行,半盞茶時間便足矣。就算是信步逍遙,小半個時辰也該到了。」

  他是天神宮安排在這裡的負責人,對谷內情況也最是熟悉。

  「可現在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鄧玉慶不耐煩道:「那唐傑為什麼還沒出陣?」

  「不應該啊。」段老四也迷惑地抓抓頭皮:「難道說虛慕陽沒有告訴這個小子無邊幻境正確的走法?」

  「不可能!」鄧玉慶叫道:「那豈不是叫他來送死?」

  潛意識裡有句話沒說,你丫要是不知道這路該怎麼走,你來幹什麼?你問問我們也好啊!

  但事實就是不管他們怎麼等,唐劫就是不出現。

  「現在怎麼辦?」段老四陰測測問鄧玉慶。

  鄧玉慶的臉色也是一陣青紅不定。

  按照先前制訂下的計畫,唐劫若是能夠打開後面的大陣,就先放任他開啟,直到瞭解過其手法後再行抓捕,如果事情有變,也可以提前動手。

  但誰也沒想到,此事會在一開始就出現茬子。

  這刻段老四看著鄧玉慶,鄧玉慶沉思良久,終於道:「等下去,以不變應萬變。不管此子如何奸詐,這裡終究是我天神宮的地盤。他既然進來了,就再別想翻得了天!」

  鄧玉慶狠狠一握拳,目光中放出精芒。

  他要看看,唐傑到底能搞出什麼樣的花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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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eriss 發表於 2014-5-17 09:39
第四部 雲深不知處 第五十八章 無邊幻境(下)

  十指插入大地,帶出一把泥土,在指尖灑落。

  唐劫將臉湊過去,深嗅著其中的氣味,隱隱還有青草的芳香。

  幻境如此真實,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唐劫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一次。

  不過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在沙土灑落的同時,唐劫已從這泥沙中感覺到那一絲幻陣法力的氣息。這氣息一直向著遠方延伸,唐劫借此鎖定防線,急奔而去。

  他在這無邊幻境的大草原上奔跑,偶而他會停下來,抓一把泥土,嗅一下風息,然後再繼續跑,就像個追風的男子,在這草原上肆意奔馳。

  不過幻境中也非絕無一物。

  正奔跑間,遠處突然衝出一物,那是一隻黑色巨熊,對著唐劫大吼一聲。

  這吼聲狂野,傳遍四方,在荒狂吼叫裡,那黑熊的身體竟是瞬間漲大,一下子變得如山一般。

  能將自身體形變得大如小山,就算不是化形之妖也是開智巔峰了,以唐劫的實力碰到這樣的妖物可說必死無疑。

  這刻那巨熊瞪著唐劫,一隻巨大的熊掌已從天際橫掃而來。

  唐劫看著巨熊卻只是冷笑一聲,竟依然迎著巨熊狂衝。

  面對那山峰巨掌,唐劫轟的擊出一拳。

  就在拳掌相交的剎那,只聽轟然聲動,鐵拳竟然擊破了巨掌,巨熊轟然消散。

  原來這巨熊只是大陣幻生之物。

  然而就在那一刻,唐劫突然色變,收拳回格,雙手呈十子橫架身前。

  接著就聽轟的一聲震響,唐劫已被震飛出去。

  草原上卻是憑空再生一物。

  幽冥紅狼。

  「媽的,到是被你給偷了個機。」唐劫低罵一聲。

  谷內有紅狼,幻境中自然也就有,只不過輕易不會相見。沒想到這幽冥紅狼雖破不了大陣,到也有兩下子,竟然能沿循靈潮變動的軌跡追尋而來。

  牠們是谷中真實的生命,自然能對唐劫造成傷害,又由於大陣相隔的原理,在出手前卻不虞為人所察覺,因此一擊得手,到是讓唐劫受了點輕傷。

  不過下一刻唐劫已如風回衝,一把將那紅狼按在地上,左手急伸如電,已將那紅狼的兩隻眼珠扣了下來。這幽冥紅狼能夠洞虛破妄,一對狼眼最有價值,對他修煉破妄天目有大好處,唐劫自是不願放過的。

  殺了紅狼,唐劫順手一拋,繼續向著前方奔去。

  他雖是狂奔,卻非漫無目的,每一次奔跑其實都會探察陣中靈氣運行之線路,籍此瞭解大陣憑依與變化。於他而言,此番破陣不是主流,只是嘗試。

  若能破了自然最好,若是破不了,就回到安全路上,一路過關就行了。

  反正在他破第二陣陣壁前,天神宮暫時都不可能對他做什麼,既如此,又何必著急呢。

  因此對這無邊幻陣,他固然有破陣的目的,更多的卻是學習的心態,一路奔行,大多以觀摩,觀察和學習理解為主。

  這無邊幻境也不知有多大,若是順著正確的路走,固然是只需片刻即可出陣,可若是不順其路,便是跑上一輩子也難出迷途。

  唐劫卻是全不在乎。

  他就這麼奔跑著,觀看著,學習著,從清晨到日暮……全未考慮過陣外中人的心情。

  鄧玉慶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了。

  事情的發展從一開始不受控制,天神宮曾想過許多可能。

  想過唐劫強闖大陣被抓,想過唐劫壓根沒來,想過唐劫可能帶著洗月派的大能來到,可就是沒想過唐劫一人入陣,然後進了陣就消失無蹤這種事。

  事情的發展讓人如此鬱悶,無奈,從一開始就是不可控,走到現在依然是不可控,以至於明明目標就在陣內,鄧玉慶卻感覺不到一絲勝利的曙光。

  這讓他的心情愈發煩躁。

  「這個混蛋,他到底在陣裡幹什麼?」段老四也怒了,臉上泛出赤紅之潮,那是他血氣奔騰難以自抑的結果:「難道這傢伙死在陣裡了?」

  鄧玉慶也皺起眉頭。

  幻境不是殺陣,雖然進去的人大多會被困死在裡面,但注意那是困死不是殺死。

  唐劫才剛進去一天,距離困死還早著呢。

  不過幻境之內也不是沒別的危險,雖然危險不大,但……總之這事也不好說。

  好在這時一個聲音直接否定道:「不,他還活著。」

  這聲音一傳,段老四與鄧玉慶同時一震,跪拜下去:「見過何真人!」

  天空中一道人影飛縱,瞬間來到兩人身前,赫然正是何沖。

  這刻何沖目光在下方微微停留了一下,嘆息道:「想不到我只是晚來一會兒,事情就變成這樣。無邊幻境內部靈潮輪轉,風雲四動,說明裡面有人在興風作浪,所以他肯定沒事。」

  何沖在天神宮中算是最通陣道之人,以他的眼光自是一眼就看出陣內情況。

  「那何師覺得,這小子在裡面做什麼?」鄧玉慶小心問。

  何沖哼了一聲:「我看,多半是想拋開安全路,獨自破幻陣了。」

  「獨自破幻境?這怎麼可能?」鄧玉慶和段老四卻是同時失聲叫了起來。

  鄧玉慶更是道:「這可是上古大陣,是無數仙臺大能都無法破解的,他憑什麼能破此陣?」

  十方谷矗立人間千萬載,若是易破,也不用等唐劫來了。

  「許是他覺得,在有退路的情況下嘗試破陣,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吧。」何沖笑道。他也是懂陣道之人,因此對唐劫的心思,到是能猜出和理解幾分,竟是將唐劫的心思猜出了不少。

  聽到這話,鄧玉慶和段老四也有些明白了。

  段老四冷笑道:「那就是說,非要到他碰個頭破血流,知道這上古大陣不是他一個無知小輩可妄言破之,他才會出來了?」

  「多半如此。」鄧玉慶點頭。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段老四怒了。

  「誰知道,就得看這小子的脾氣有多倔了……罷了罷了,這麼多年都等下來,這些時間也無所謂了。」何沖悠悠道。

  段老四道:「真人說的是,若是這樣的話,我看他最晚明日凌晨就會出陣。」

  「為何是明天?」鄧玉慶問。

  段老四笑道:「鄧兄你不常在這兒,所以不知道。其實這無邊幻境真正的兇險還是在晚上。那小子大概以為這是幻境就沒事,卻忘了這是一個存在了千萬年的幻境,豈是那些普通幻陣可比。等他今晚吃過苦頭後,自然就會想離開了。」

  夜色降臨。

  幻境中也是一片幽月升空。

  唐劫依然在草原上行進著,只是速度慢了許多。

  一陣風吹過,唐劫頸後突生一絲寒意。

  他急轉身,猛地對著後方轟出一拳。

  原本空曠無一物的後方,一個白色虛影於虛空中閃現,嘶吼出震人心魄的尖嘶聲。

  唐劫卻是瞪著那白色虛影,同樣張開口,怒嘯出聲。

  這一聲怒嘯運用了血煉神術,血氣奔湧下,沸騰出一片血海殺潮,那白色虛影被這無邊血氣一沖,竟是瞬間消散,化成幾點靈光徹底泯滅於這世間。

  唐劫卻是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謹慎前行著。

  剛才出現的鬼物,已不是唐劫碰到的第一隻了。

  天色剛剛昏黃,唐劫就接觸到一隻鬼物,待到完全入夜,鬼物便越來越多了。

  漆黑夜色下,白日的美景再不見,惟有森森鬼氣迷茫世間。

  無邊幻境本無鬼物。

  幻陣就是幻陣,以困阻為目的,無需殺敵。

  但是總有一些事物,在完成的過程中因種種原因達成其他效果。

  就像幻陣困的久了,也能把人困死。

  無邊幻境也是如此。

  這是世間少有的存在了千萬年以上的幻陣,也正是因為它,人們才知道一個幻陣存在萬年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鬼物!

  千萬年來,無數生命隕落其中,受大陣束縛,死後靈魂不滅,化生鬼物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這些鬼物在起初或許不算什麼,但隨著時間增長,數量漸漸增加,相互吞噬下,實力更有遞增,千萬載光陰,早變得兇厲無比,恐怖難當。

  它們不是創造者的追求,卻是事物發展過程中的必然存在,就像工藝上的副產品,金屬表面的銹跡,食物變成的殘渣,城市中的垃圾,雖讓人討厭,卻又必然存在。

  而無邊幻境存在了千萬年的結果,就是這些「垃圾」已堆成了山,幾乎擠滿了整個幻境!

  白天的時候它們蟄伏不出,一到夜晚,便紛紛出動。

  早在破陣之初,天神宮就曾身受其害,有不少修者不是死於困縛中,還是死於這些鬼物之手。直到後來摸清了規律,不再於夜晚入陣,才躲開了這些鬼物。

  安全路鋪開後,那些生成靈智的兇鬼,厲鬼,鬼王等紛紛通過裂縫逃出大陣,陣中強大的鬼物不見,數量眾多的普通鬼物卻依然層出不窮。

  它們的實力雖然普通,但是詭異之處卻有過之而無不及。鬼物本身就是世上最詭異難解的存在,幻境又是同樣以詭異難解的特點著稱,當這兩者結合在一起時,便將詭倒發揮到了極致。借助於靈氣生成的世界特性,大陣中的鬼物得以突破限制,寄生在任何物體上。

  因此這幻境中的一陣風,一片花,一朵葉,都可能有著鬼物棲身,這正是無邊幻境夜間的恐怖之處,攻擊防不勝防!

  而且這些鬼物因為是陣中所生,完全不受幻陣影響,進退如風,想殺它們極難。可惜它們靈智太低,天性兇狠,不受駕馭,否則只要抓住一隻鬼物就可以輕易破陣。

  正因這種種原因,即便天神宮也對這些鬼物無可奈何,在清剿過部分後,發現殺之不絕,有消耗過甚,也便棄了。

  說到底,沒人喜歡掃垃圾。

  但就是這些垃圾,如今卻對唐劫造成了大麻煩。

  層出不窮的鬼物在這草原上飄蕩,以各種你想都想不到的方式對你發起攻擊,飄忽來去,莫測難辨。

  最要命的是,唐劫其實缺少死鬼物的手段。

  這些沒有實體的鬼物用普通手段很難被殺死,而這趟過來由於打算長居其中,唐劫除了青光劍,基本什麼寶物都沒帶,畢竟帶進來了就帶不出去。

  血煉神術到是鬼物剋星,強大的血氣可以將鬼物沖的灰飛煙滅。問題是血煉神術極度消耗血氣,即便以唐劫的體質在反覆運用後也漸感不支,只能以此自保,卻再不敢用來滅鬼。

  饒是如此,這一幕若是讓何沖等人看到也足堪吃驚了。

  要知道在萬鬼襲擾下,天神宮人在這幻境夜間也只敢點上火炬,借火自守,哪像唐劫,竟是絲毫不動搖的繼續前行。

  他追著風,追著那靈氣的變化,一步步不知疲倦的走著,身上血氣如紅光,籠罩自身,使得鬼物不敢近身,只能圍著他上下紛飛,不時發出淒厲尖嘯。

  有時還會有更實際的行動。

  比如地上的一顆石子突然跳起,對著唐劫咧開大嘴;又或是幾根青草相互糾纏,飄悠悠飛至空中;更有鬼物借風顯形,在空中露出一張淒苦無比的面容——這貨倒霉了,敢擋路的結果是唐劫一記血煉神拳轟散了它。

  沸騰的血氣就像是暗夜中的燈火,既讓鬼物畏懼,同時也吸引著鬼物——當血煉神術無以為繼時,擁有如此強大血氣的修者將是鬼物最好的食物與滋補品。

  這使得圍繞唐劫的鬼物越來越多,隨著一路漫行,唐劫只覺得尖嘶聲越來越厲,四周密密麻麻也不知圍聚了多少鬼物,甚至還有幽冥紅狼上來湊熱鬧。

  它很倒霉的被一隻鬼物附體了,直接變成鬼狼攻擊唐劫,直到被唐劫一拳轟成肉醬。

  然而越來越多的厲鬼還是讓唐劫變得寸步難行。一些強大的鬼物正在通過鬼氣形成的陰風不斷阻止唐劫。

  風在唐劫四周盤旋,消磨著唐劫的血氣。

  這場景即使是在陣外的何沖鄧玉慶等人也有所察覺。

  谷內雲霧翻滾,洶湧出不同以往的聲浪,更隱隱有鬼嘶聲傳出。

  「百鬼夜行?」何沖驚的聲音都變了:「這是怎麼回事?」

  鄧玉慶的臉色也變了變:「這小子到底在陣裡做什麼?竟然搞到百鬼夜行的地步,難道說他身上有什麼東西吸引著鬼物?」

  段老四冷冷道:「鬼物噬陽氣,此人定是血氣旺盛過人,才能吸引到萬鬼紛湧。」

  鄧玉慶也點頭:「是了,唐劫煉體,肉身強悍,現在看來,竟還遠超我們所料。能夠刺激百鬼隨行,這可不是一般的血氣能耐,難道說……」

  何沖冷冷接口:「兵主……當年我就猜兵鑒上面有秘密,現在看來果是如此。兵主百戰之軀,只有繼承了他的仙法,才能有此奇效。」

  這也算是誤打誤撞。

  血煉神術血氣外溢,才能激的百鬼嗅味而來。同樣的,如果沒有離經帶來的強悍體魄,唐劫也不可能堅持這麼長時間的血煉神術。

  兩者相輔相成,才造成了這般局面,反而讓何沖誤推出一些東西。

  可惜他推導的再多,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也無任何幫助。

  此時大陣之中,萬鬼雲集,唐劫已在無意中陷入險地,就算現在想找出安全路再衝出去,都未必有足夠時間了。

  「媽的,這下麻煩了,這小子可千萬別死在裡面。」鄧玉慶狠握了一下拳頭。

  段老四哼聲:「死了也無所謂。鬼物只食血肉,不食金屬,大不了派個人入陣去找回兵鑒就是了。」

  「問題是借唐劫開路的計劃就失敗了。」鄧玉慶道。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何沖嘆息道:「以眼下局面看,唐劫想要脫離鬼纏已不可能。這個白癡,竟然妄想以一己之力破上古絕陣,簡直就是……咦?那是什麼?」

  他正在憤怒痛罵之際,下方谷內卻是風雲突變。

  原本瀰漫谷中的霧氣突然間攪動出一片巨大風潮,在谷中瘋狂盤旋著,如颶風龍卷,漫捲舞空。

  大量的霧氣甚至衝出谷口,洶湧噴薄,將一群守護在谷外的天神宮弟子沖得七倒八歪。

  漫舞的風潮繼續狂捲,直至衝出谷口數百米外這才倏然回捲,於谷中升騰而起,竟是形成一個巨人的影像。

  由於是在黑夜,這影像看不清楚,只能巨人的頭上一個巨大的斗笠卻讓人莫名。

  「唐……唐傑?」鄧玉慶低呼出聲。

  這雲霧巨人的樣子,分明是入谷唐傑的形象,那大大的斗笠顯得如此滑稽,卻又如此令人驚愕。

  似是聽到了鄧玉慶的聲音,雲霧巨人的頭微微抬了起來,露出一張模糊的面容,看起來略帶幾分青澀。

  「游……少……峰……」鄧玉慶再度擠出幾個字來。

  此時再看那巨人面容,赫然正是游少峰的樣子。

  巨人微微一笑,突然間對著山頂一指,一記巨大指尖已戳向山點眾人。

  何沖怪叫一聲,雙手一合,飛快捏動印法,猛地向前一推,空中同樣憑生一根巨指,迎向雲霧巨人。

  兩指相撞。

  何沖悶哼著退出一步,那雲霧巨人的手指也隨之化成大片煙雲飄散,於風捲雲嘯中落回谷內,巨人形象消失無蹤,竟是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擋下這一擊,何沖再克制不住心中震駭狂叫起來:「他控制了無邊幻境!」

  「這怎麼可能?」鄧玉慶和段老四同時驚呼。

  連仙台大能都不可破的上古大陣,突然之間,以一種讓人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就這樣被唐傑控制了,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十方谷下方,游少峰面容再現,傳出唐劫冷漠的聲音:「原來如此……果然如此……幸好如此……嘿嘿,嘿嘿,天神宮,其實從一開始,你們就錯了……機緣,有時也是陷阱,讓你們從一開始就走上了岔路……」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16 21:30 編輯

qqapapqq 發表於 2014-5-18 09:55
第四部:雲深不知處 第五十九章 傳承

  風雲回捲,十方谷中重新生成大片迷霧,除了面積好像比之前大了些外,一切好似又都恢復到原樣。

  但是就在這看似平淡的背後,卻響起段老四驚恐的叫聲:「第一陣陣壁失去感應……」

  聽到這話,何沖手一揮,一片靈壁的影像在三人眼前生成,正是第一陣陣壁所在。

  天神宮由於已破解到大陣第二層盡頭,因此除了幻境內部因其特性而無法窺視,對於其他部分到是可以監控的。

  但就在這刻陣壁影像出現的同時,就見大片霧霾升騰而起,漸漸瀰漫整片畫面,再看不到一絲一毫內中情景。

  何沖心中一驚,手勢再點,一片海浪在眼前出現。

  這是弱水陣。

  但是接著就看到白色的霧氣繼續席捲而來,如海上大霧,依舊將整片海洋都籠罩其中,畫面很快又變成一片白。

  「第二陣陣壁也失去感應了……」段老四語氣乾澀道。

  聽到這話,何沖也是心神一顫。

  段老四這話,徹底意味著他們再不可能站在這裡看到裡面的一切,更意味著他們失去了對局面的控制。

  鄧玉慶臉色變得慘白:「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

  唐劫非但破解了這大陣,甚至更控制了這幻境,擴張幻境,使得天神宮再無法把握他們的行蹤。

  現在整個大陣,凡是被破解之處,皆被幻境籠罩,整個九絕誅仙陣都已經變化了,卻變得讓他們再無法理解,也無法捉摸。

  他們甚至不知道這變化是怎麼形成的。

  「他怎麼可能做到連仙台大能都做不到的事?」就連何沖也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鄧玉慶道:「萬載以降,從無人能破大陣,即便天神宮窮全宮之力,搜羅天下,亦不可得,一個小小唐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破開,甚至反控?這沒道理,難不成這大陣看人的,難道萬年以來,一直就是等他來?」

  段老四怒吼道:「放屁,就算是天道輪轉,也不可能看破萬載時空,憑什麼指定大陣留給誰?再說此子詭詐多變,如此性情注定不是兵主轉世,更不可能指定他為繼承人了!」

  這話一出,何沖卻是全身一顫:「原來是這樣!」

  段老四和鄧玉慶同時應聲回頭,只見何沖全身顫抖著,眼放光輝,口中瑟瑟:「機緣也是陷阱,讓你們從一開始就走上了岔路……怪不得……怪不得……是了,早該想到的。」

  說著何沖已捶首頓胸,狂呼起來:「錯了,我們全錯了!」

  「真人!」段老四和鄧玉慶同時叫到。

  何沖卻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拍著地面哭喊道:「這麼簡單的事,我為什麼早點沒想到啊!」

  鄧玉慶扶著何沖道:「真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沖堂堂天心真人,這刻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他不是為陣破而哭,而是為自己的「蠢笨」而哭,這刻被鄧玉慶扶著,哭喊道:「我們錯了……那個陣……不該這麼破……不該這麼破的啊!」

  「哪個陣?」鄧玉慶迷惑。

  何沖坐在山頭,顫悠悠指著下方:「無邊幻境……安全路……全錯了……那不是正路……我們從一開始就沒走對路……大陣根本就不需要破啊! 」

  這話讓鄧玉慶和段老四終於有些明白了。

  天神宮能夠進入第二陣,靠的就是那條安全路,也就是那大陣自身的破損,而唐劫卻沒有走這條路,而是自己尋找破陣之法。

  難道說,非要循正途找到的破陣之法才是正路?

  可是這樣的話,千萬年來,從無人破解過無邊幻境啊。

  兩人不解。

  何沖已喊道:「因為這是傳承啊!」

  —————————

  傳承!

  何沖終於明白了。

  兵主秘地從一開始就是留給有心人的。

  作為傳承之地,它最大的特點就是只要符合條件就能進入,而不是強攻硬闖。

  要符合哪些條件何沖不知道,但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從頭做起。

  天神宮的問題就在於他們沒有符合程序。

  大陣的破損,使得天神宮一開始就沒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他們跳過了第一步!

  九絕誅仙陣的破損固然給了天神宮掌握仙境的機會,卻也讓他們誤入歧途。

  「可是真人,這無邊幻境凶險莫測,無人能解,如果非要依正途破解,我們現在可能連第一陣的陣壁都達不到啊!」鄧玉慶忙道。

  有些事不是說說那麼簡單。

  天神宮未必就沒想過傳承的可能性,問題是從第一步開始?

  可知這第一步中,已有多少生命淪陷其中?

  何沖頓首搥胸道:「所以這裡面一定有問題啊,有問題!可惜我不知道。」

  說著他對著下方谷中喊道:「唐傑,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問這話時,已沒指望唐傑能回答他。

  沒想到谷中雲氣變幻,片刻後,竟然真傳出唐劫的聲音:「我只能告訴你,藏象經的真實作用是用來衝擊玉門的。剩下的,就看你自己分析了。 」

  何沖楞了楞:「衝擊玉門?」

  他坐在地上,開始摸著下巴思考,只是一時間怎麼想也整理不出頭緒。

  反到是鄧玉慶眉頭微蹙:「第二陣陣壁給出的好處,就是一個衝擊玉門之法,那豈非太過廉價?無邊幻境也好,弱水陣也罷,哪一個不是我們費盡心思方能過去的。一個衝擊玉門之法,有何意義可言?」

  沒想到這話一出,何沖全身一震,大叫道:「原來是這樣!」

  「真人?」段老四和鄧玉慶同時看何沖。

  何沖已叫道:「想想啊,想想啊!第一陣陣壁放兵鑑,那是鑰匙!第二陣陣壁放藏象經,那是衝擊玉門。這說明什麼?想想物盡其用,想想循序漸進!」

  鄧玉慶面色變了變:「物盡其用,循序漸進……難道說按兵主的安排,只需要一個凡人就能走到第二陣弱水陣的盡頭?」

  「沒錯!」何沖抱頭痛哭:「破不了陣,不是因為我們不夠強,而是因為我們不夠弱啊!」

  ————————————————————

  「胸有浩然氣,綠海伏鬼潮,碧海踏銀波,我自乘風去!」

  蔚藍大海上,一條巨大龍舟正乘風破浪而去,四周是無盡海妖,蜂擁而至,對著龍舟發出最狂猛的攻擊,卻只激起一片靈潮,不見絲毫受損。

  唐劫抱著膝坐在船頭,高聲唱著自己現編的歪詩,只覺得其樂無窮。

  龍舟是唐劫用無邊幻境中的幻化能力生成的,帶入第二陣,藉此長驅直入,可輕鬆突破弱水,直達陣壁。這也是大陣對「弱者」的保護。

  如果沒有破解無邊幻境之秘,那就注定不可能得到龍舟,破弱水陣也就必然不依常理,導致的結果就是一錯再錯,一路只能強攻硬闖。

  不過真正讓他心情愉悅的還是他腳下之物。

  此時在他腳邊還趴著一物,仔細看卻是一隻小鬼,通體透明,只有一尺高,這刻正縮在那裡瑟瑟發抖。

  看著那小鬼,唐劫亦不由唏噓道:「誰能想到,走出幻境的真正方法竟然會是你呢……兵主蓋世奇材,果不虛傳啊。」

  草原上百鬼夜行,眾起追隨時,唐劫的確已到了末路。

  不過那時,他的腦子反而更加清醒了。

  面對眾鬼壓迫,唐劫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麼多鬼物,怎麼就沒對陣內的靈氣運行產生一絲影響呢?

  第二個念頭則是:毫無疑問,此陣的運行從一開始就考慮到了鬼物的存在,從而在佈陣時就採取了規避之法。

  第三個念頭才是:如果這地方真的凡人都能過,那到底該怎麼才能過?

  然後他就看到了被鬼物附身的那隻幽冥紅狼。

  當幽冥紅狼被鬼物附身時,所有的鬼物再不會攻擊它,彷彿它成了眾鬼的一員。

  雖然下一刻它就被唐劫一拳轟碎,但就在那時,唐劫腦中卻突然閃現一個記憶片段。

  那是他發現兵鑑之秘的影像:帶著搜魂術的餘威,使意識進入兵鑑。

  在很早的時候,唐劫就想過一件事。

  如果兵鑑是鑰匙,那麼這把鑰匙為什麼要放在幻境後?

  如果九絕誅仙陣的每一層佈置都有其用意,藏象經是用來煉體,兵鑑是陣鑰,那麼無邊幻境除了身為屏障外,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嗎?

  唐劫一直不知道。

  但直到那一刻他回想起自己掌握兵鑑的過程,才終於意識到,也許無邊幻境除了屏障的作用外,的確還有一個意義,就是幫你如何掌握兵鑑!

  換句話說,走出幻境,掌握兵鑑以及凡人獲得傳承這三件事也許是相通的。

  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唐劫在這三者間找不出任何共性。

  但當百鬼夜行,鬼狼啼嘶之際,唐劫卻看到了那一絲共同點。

  讓鬼附身!

  是的。

  讓鬼附身!

  只有鬼物才真正熟悉這個世界,也只有它們才能帶人離開此地;

  同樣的道理,也只能那些弱小的凡人才會讓鬼物附體,修者可是寧死都不會給鬼物這種機會的;

  最後,鬼物附身後,要想擺脫鬼物,恐怕就需要用到兵鑑。

  以搜魂術對兵鑑,其實就是魂念進入兵鑑體內,由此可見兵鑑本身就是一種對靈魂有極大作用的寶物。一旦被鬼附身者到達兵鑑處,很可能就是鬼魂代替魂念進入兵鑑,這樣既解除了鬼物附身之災,同時也完成了對兵鑑的掌握。

  當然,在那個時候,這一切都只是唐劫的猜測與推理。

  這想法稍有錯誤,唐劫這輩子就算徹底完了。

  但是那一刻,唐劫終於還是決定冒一次險。

  當然,鬼物附身也不是什麼鬼都行,為此唐劫也是找了好久,他總覺得兵主一定有更周全的做法。

  直至這種全身透明的小鬼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鬼物,就在唐劫見到它的那刻,內心中就湧動出一種奇特的感覺。

  彷彿它才是決定這一切的關鍵。

  因此當那隻小鬼向著他走來時,他有意識的放開了血氣保護,任由那鬼物爬到自己的身上,看著它……鑽入自己的心臟。

  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受便在瞬間瀰漫了他的全身。

  真正讓他震驚的是,那鬼物在進入他身體後,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並未失去控制,甚至思維也還是自己的,只是眼前的視界突然變成一片黑白色,走起來有些飄飄忽忽。

  低頭看去,唐劫竟然能看到自己的骨骼內臟,血液運轉,每一根筋絡都看得清楚,卻是把他嚇了一跳。

  而腦海中卻是多了一片特殊的記憶,那是遊蕩在這個世界千萬載的感受,長久的孤寂感一下子讓唐劫淚留滿面。

  除了這深沉如海的蒼涼與孤寂,惟有的便是對這世界最深沉的理解。

  那一刻唐劫也終於明白了這擁有黑白視界的自己到底是什麼。

  那是他的靈魂!

  在這身體中飄蕩,甚至有飄然而出去的趨勢。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靈魂出竅,只怕早被熾熱陽氣打得魂飛魄散。

  但是在這漆黑深夜,鬼物之世,唐劫卻全不擔心。

  他的靈魂飄飄悠悠,半浮於空,一半留在體內,指揮著身子如殭屍般前行,一半漂浮於空中,感受著空中霧氣。

  他覺得他能抓到它們,能夠融入它們,能夠指揮它們。

  最令人驚訝的是,在這無邊幻境中,他的魂魄竟然還能感受到冥冥中一股潛在的力量。

  這力量進入他的靈魂,竟讓他有一種被增長的感覺。

  他大喜,開始飛速吸收著,與此同時,那無盡的鬼物也追隨著,彷彿看著它們的王一般,等待唐劫的不再是分而食之的命運,反到是萬鬼朝宗似的朝拜。

  他的身體依然在繼續前行,靈魂則在雲海中翻騰。

  靈念飛速成長,對無邊幻境的理解卻是越來越深。

  這裡是傳承之地!

  學習與研究才是入者應有的責任。

  一切強行的進入,都是破壞,都是外來的侵略者!

  這個意念在唐劫腦海中轟轟響起著,代之而起的,是那沸騰的雲霧,咆哮的巨人……

  ————————————

  思緒在腦海中翩飛,直至遠處那一片光影的出現,唐劫方才停止。

  龍舟漸進。

  光影也越漸清晰。

  這時才能看到,那是一片靈壁。

  第二陣陣壁。

  說是陣壁,其實就是一片靈膜。

  只是這靈膜堅固如鐵壁,天神宮費數十年之功,亦不得破。

  龍舟向著靈膜一路駛去,全無要停下的意思。

  唐劫緩緩起身,抓起那小鬼往兵鑑裡一塞,笑道:「好啦,既然相識就是有緣,以後你就跟著我,這兵鑑就是你家了。」

  「吱吱!」小鬼如猴子般叫了幾聲。

  唐劫卻是將兵鑑一收,道:「少廢話,我已經有兩個夥伴了,一隻妖虎,一隻草精,你是第三個,還是個鬼物,就叫小三吧。天下諸異,妖精鬼怪,哈哈,看看我能不能把你們給收齊了。若真齊了,將來就去鴻蒙界走一遭,再搜羅只魔物出來!」

  說著他從龍舟上一躍而出,在空中劃出一條漫長的弧線後落向那光膜所在,一隻右臂瞬間漲大,肌肉賁突,飆捲出一股雄渾猛烈的力之漩流。

  在這力的漩流中,沒有任何靈氣的波動,惟有最純粹,最狂野,最粗暴的力量在其中湧動,化成最原始也最野蠻的力量砸下。

  轟!

  巨大的衝擊中,唐劫如一顆流星砸在光膜上,鐵拳打在那膜壁上,只見光膜如玻璃般,竟是輕輕裂出一條肉眼幾不可見的裂縫。

  就是這一點裂縫,只是在光膜輕微的扇動下,竟又出現了癒合的姿態。

  「哈哈,有用就對了!」唐劫卻是不介意,放聲大笑著又是一拳砸出。

  下一刻,他一雙鐵拳已瘋狂落在光膜之上,就見整個光膜在他的轟砸下,震盪出大片漣漪。

  這漣漪浮現天際,即便是身在遠方亦能察覺。

  段老四面色大變,失聲叫道:「不好,他在攻擊第二陣陣壁了,陣壁……陣壁正在受到損毀!」

  「怎麼可能?」鄧玉慶驚叫。

  九絕誅仙大陣的陣壁,那是仙台大能都未能打破的!

  「如果是兵主要求的力量,怕是就可以。」何沖語氣乾澀道。

  「那還等什麼?追!殺死唐劫,拿回兵鑑!」鄧玉慶大喊。

  此時此刻,鄧玉慶用唐劫來破陣的思路其實已經成功了。

  通過唐劫的做法,天神宮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問題都出在哪兒。

  所以接下來,只要拿回兵鑑,沿著已知的思路走下去,破陣就只是時間問題。

  三道人影同時飆出,向著陣壁衝去。

  與此同時,唐劫的鐵拳正以更加瘋狂的方式砸在光膜上。

  這光膜看似柔軟,卻但著無盡的反擊力量。

  瘋狂轟砸裡,唐劫的雙拳開裂,迸出大量的鮮血。

  血水流在光膜上,一點一點被吸納進入,然後可以看到,那光膜的自我癒合速度,竟是開始削減了。

  唐劫放聲狂笑:「我為兵鑑之主,離經繼承人!藏象經已成,離經成就玉石之體,符合入第三陣的條件!現在你要力氣我便給你力氣,你要鮮血我便給你鮮血,還不給我開!」

  說著他雙拳再轟,捶砸在光膜上,光膜上的裂痕瞬間放大,刺啦啦響起一片刺耳之聲。

  唐劫雙手扒住光膜的兩邊,就像是撕裂空間一般,將它們向著兩邊分去,終於拉扯出一個可容一人擠進的大口。

  縱身一躍,他已進入那陣壁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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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6max 發表於 2014-5-19 08:10
第四部:雲深不知處 第六十章 歸來

  人影衝入大陣的一刻,在這片土地的另一頭,分身唐劫睜開了雙眼。

  從淺表的泥層中鑽出,抖落一身的灰塵,唐劫站起身。

  「哥哥,情況怎麼樣了?」身畔的小花變回伊伊,摟著唐劫的脖子嬌聲問。

  「一切都好,本體已入第三陣。」唐劫摸著伊伊的腦袋回答:「唐傑的行蹤已定,我也可以出動,掃清我的嫌疑了。」

  「太好了!」伊伊高興的大喊起,同時吹出一聲長長的口哨,以召喚小虎歸來。

  得了呼喚的小虎還需要些時間才能歸來,兩人也不急,便慢慢地沿著原路上山。

  他們來到之前書名揚倒下的地方。

  這裡已是空無一人。

  很顯然,各派已發現了書名揚、姜慶松等人的死。

  在流水邊站了一會兒,唐劫嘆了口氣:「這個時候,三大派應該已經吵翻天了吧?」

  伊伊捂著嘴笑:「那豈不是最好,以後正樂得逍遙自在。」

  唐劫笑:「哪裡來的逍遙,我正要借此反擊呢。」

  簡單的話語,卻帶著幾分兇狠。

  正說話間,唐劫突然心中一動,給了伊伊一個眼神,然後藉著身體掩護指指身後。

  伊伊心中立時明白,眼珠一轉,高聲道:「哥哥我累了,你放我到那邊休息一會兒吧。」

  「好的。」唐劫應了一聲,抱著伊伊離開溪水,向不遠處的一塊大石走去。

  漸行漸近之際,唐劫突然將伊伊向著空中一拋,斷腸刀在手,猛地向著石後劈出一刀。與此同時,伊伊小手一揮,也對著下方使用了一個花陣束縛之術。

  驚呼響起,一道粉色流光乍現,卻是個粉衣女子。

  這女子剛一出現,手中一揮,已盈盈灑出一片銀色光點。

  這些銀色光點在她身前集結,形成一片班駁光帶,竟然擋住了唐劫勢沉力猛的一刀。

  同時急速後閃,身如柳絮。那些盤捲而上的藤蔓觸及到她,未能將她纏繞不說,反到送得她更向空中升去,就像花中盛放的仙子般,將這粉衣女托舉至空中。

  不過下一刻,唐劫已飛身躍起,手腕上火烏環一閃,大片火鴉已然衝出,直撲對手。

  剛才那一刀只是虛劈,現在百鴉攻擊才是後招,若是還不行還能追加金線攻擊。

  不過就在粉衣姑娘映入唐劫眼簾的一刻,那熟悉的面容卻讓唐劫心中一動:「是你?」

  對方分明是當初自己和安如夢追逐時,誤入大宅所遇的姑娘。

  這姑娘顯然不可能是留在這裡伏擊自己之人,唐劫知道判斷失誤。火鴉環卻已然發動,那粉衣姑娘駭然看到數以百計的火鴉撞向自己,驚的花容失色。

  唐劫知道不好,此時他已來不及收手,只能猛衝過去,一把抱住那姑娘向前撲去。

  就聽轟隆隆一陣爆響,大群的火鴉竟是紛紛撞在了唐劫背上。

  這一下可讓唐劫受創不輕。

  雖然他之前已經使用了無相金身,但上百隻火鴉威力亦是非同小可,一論衝擊就將他無相金身破掉不說,後續的火鴉更是直接對唐劫本人造成傷害。

  要知道他可沒有本體那變態的體質,他現在的身體也只相當於練好藏象經,初入洗月學院時的身體,比普通人固然強許多,比修者所強卻是有限。

  因此哪怕只是剩下的火鴉攻擊,亦打的他眼前一黑。偏偏那粉衣姑娘見他撲來,不知他是要救自己,本能地還拍出一掌。

  這一掌星輝閃耀,帶著強大攻擊,與火鴉一前一後落在唐劫身上,打的唐劫也是悶聲痛哼。

  「哥哥!」看到此景,空中伊伊也驚的叫了起來。

  唐劫吐了口血,手中刀一橫,卻已是架在了那姑娘脖子上。

  那姑娘呀的一聲又驚叫起來,她在出手後才發現唐劫是救自己,正後悔,納悶,不解之際,沒想到唐劫又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一時間再不明白這人想幹什麼,只是身在刀下動彈不得,只能瞪著一雙妙目看唐劫。

  唐劫咳著血道:「別動!你在這裡做什麼?」

  姑娘看他:「你認識我?」

  唐劫一楞,這才想起自己當初見她,用的是游少峰的樣子,這刻是唐劫的面容,難怪姑娘不解。

  心中一驚,想雙開果然容易出錯,這不一下沒注意就出了岔子,哼了一聲道:「不認識,不過你認識我嗎?」

  姑娘回答:「白日怒罵獸煉門恆無敵的唐劫,但凡去過賽場的,誰人沒見過,誰又沒注意過?」

  「見鬼!」唐劫一拍額頭。

  這姑娘不認識他游少峰的身份,卻認識他唐劫的身份,偏偏自己又表現出見過她的樣子,這便在無意中露出了破綻,必須想個辦法彌補!

  果然那姑娘狐疑地看他:「你的聲音……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唐劫心中一震,忙道:「我白天怒罵恆無敵,你不是聽見了嗎?」

  「不是……」姑娘搖頭,那刀架在她脖子上,這一搖,到把她細膩皮膚拉出一條血線,唐劫不得不收了下刀鋒,沉聲道:「哪來這許多是與不是,你還沒回答我,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那姑娘忙道:「我只是順路走過這裡。」

  「順路?」

  「對,順路!」姑娘很肯定地回答:「你信與不信,都是如此!」

  唐劫一時猶豫起來。

  姑娘已道:「我說,你還想這樣壓著我到什麼時候?」

  唐劫這才注意到自己正壓在她身上問她。

  想了想,終於收刀道:「抱歉得罪了。你也知道我是唐劫,最近得罪人比較多,所以有些事,不免反應過激。」

  粉衣姑娘已施施然站了起來,看看唐劫:「既是誤會,那就罷了。」

  她眼波在唐劫身上流轉,就像是在看什麼稀罕物事般,越看越新鮮,越看越古怪。

  唐劫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也不敢在這裡多逗留,只能告罪帶著伊伊離去。

  那姑娘看著他離去背影,目光越發狐疑起來,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對方,突然間叫了一聲:「我知道你是誰了!」

  唐劫身體微顫,卻強自壓住,緩緩轉身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那姑娘展顏一笑:「我說我知道你是唐劫,你卻不知道我的名字。」

  唐劫隨口道:「相逢何必曾相識,不知也罷。」

  說著就此離開。

  看著他就這麼走了,姑娘臉上笑容盛放:「一發覺有人在側,立刻暴起突襲……一看到我的樣子,立刻收手不攻……你怎麼在這兒……這口氣,絕對是見過我的……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要裝著沒事,還有剛才那反應,絕對是心裡有鬼。相逢何必曾相識……哼!笑話!」

  在粉衣姑娘看來,唐劫的最後一句話更是充分說明了他心裡有鬼。

  還沒有幾個少年修者在見到自己的容顏後,會對自己說「相逢何必曾相識」這種話的,更多的是「相見既是有緣,天涯亦作咫尺」。

  唐劫若知這姑娘如此心理活動,定會大呼冤屈。他對這姑娘卻是的確沒起什麼色心,沒想到這也能成為他心裡有鬼的證據。但若要捫心自問一番,卻也未必就沒一定道理。

  這刻那姑娘在一番自言自語後,到是不再關注唐劫,而是留在原地,看地面痕跡,同時喃喃:「書名揚死在這裡,唐劫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是巧合……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她自語著,手心中一點銀光亮起,已是照亮這一帶整片空間,盈盈銀火,將一切蛛絲馬跡皆照得纖毫畢現。

  一路漫行,回到紅梅城,來到滌劍園。

  守衛的洗月學子看到唐劫,驚喜道:「你可算出現了,院主正到處找你呢。」

  「我這就去見院主。」唐劫笑道,他自是知道謝楓堂為什麼找他。

  穿過滌劍園,唐劫來到上師門所在處,只見謝楓棠已在院子裡等著他了,明夜空到是未在。

  來到謝楓棠身邊站定,唐劫道:「學子唐劫見過院主。」

  「嗯。」謝楓棠頭也不抬道:「書名揚死了,你可知道?」

  「是麼……」唐劫猶豫了一下,語氣中帶著意外又不意外的唏噓:「他果然還是死了麼……是我害了他。」

  「嗯?什麼意思?」謝楓棠陡然轉身,看向唐劫。

  唐劫嘆口氣道:「白日比賽結束後,我便四處閒逛,一直逛到出城,正碰上名揚。」

  「這個時候出城,你可知獸煉門正憋著氣找機會殺你?」

  「學子明白,可正因此,學子才更要出城。獸煉門想殺我,我又何嘗不想殺他們?」唐劫淡淡道:「殺獸煉門的人可是有貢獻點的,院主莫忘了,我現在還欠著學院貢獻呢。」

  殺敵對門派有貢獻,僅此一掉,就足以證明雙方仇恨。要不是六派相約,賽會之上不得內鬥,大家早殺個天翻地覆了。

  聽到唐劫回答,謝楓棠也瞇起眼:「這麼說,你是故意引獸煉門出手?」

  唐劫嘆氣:「是,只是沒想到當時書名揚也在,反害了他。」

  「是誰追殺你們?」

  「赫連虎和姜慶松。」

  「果然是他們兩個。」謝楓棠到不意外:「我們在山裡找到了姜慶松的屍體,是你殺的?」

  「是?當時赫連虎和姜慶松對我與名揚,我見機先遁,姜慶松一路追趕,被我反殺,不過自己也受了傷,一時難以起身,只能秘地療傷,直到現在略有好轉,方得以歸來。回來的路上,我就猜名揚兄弟怕是凶多吉少,沒想到……」

  唐劫一臉悔恨無奈。

  謝楓棠到是冷哼了一聲:「是啊,沒想到書名揚竟然會是天神宮的暗子,到是死得好,死得妙啊!」

  「什麼?」唐劫一臉「震驚」地看向謝楓棠。

  謝楓棠卻沒興趣理會他的「驚訝」,反抓住唐劫的手,度氣過去,顯是在查探他的傷。

  這一查,到還真讓他查出了不少,皺眉道:「果然傷的不輕,暗勁迴盪,直侵五臟六腑,已形成暗傷。」

  只是這一下度氣,謝楓棠就知道這傷絕不可能是唐劫自己搞出來的,而且傷的的確不輕。

  不過他還是皺起眉頭:「獸煉門可不擅長暗勁啊,怎麼這傷看起來到像是逍遙宮的暗星手?」

  「逍遙宮的暗星手?」唐劫心中一震:「那不是逍遙宮的傳派之秘嗎?」

  「是啊,我也沒見過,只是聽說此功法暗勁十足,威力強大,中者往往外表無事,內裡四分五裂。你還活著,自然應當不是中了暗星手,多半還是獸煉門其他法術吧。」

  天下法術眾多,能發暗勁的也不是只有暗星手。獸煉門當世大派,就算不擅長,也不至於就連一兩門發暗勁的法術都沒,因此謝楓棠也沒往其他地方想。

  反到是唐劫在那一刻終於意識到自己遇到的是誰。

  他能活著沒事,不是因為暗星手無用,主要還是因為對方的法術練的還不到家吧。

  暗星術是逍遙宮不傳之秘,逍遙宮裡會它的一共只有四個人,一位是現任宮主,那是萬萬不存在修煉不到家這種事的。一位是現任小宮主的父親,卻是個男子。第三個是逍遙宮的一位老前輩,也不可能是那小姑娘。

  所以那粉衣姑娘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逍遙宮小宮主,沈晴丹!

  心中有了數,唐劫也放鬆許多。

  這時謝楓棠搭著唐劫的脈,一股法力真元已送入唐劫體內,氣息流轉間,撫平內部各處暗傷,只片刻功夫,已將唐劫體內暗傷治好。

  這邊唐劫也藉機「瞭解」一下書名揚與姜慶松屍體發現經過。

  果然在他們走後不久,洗月派和獸煉門就各自發現學子不見的事,然後派人搜羅。

  實際上在他們發現兩具屍體前,兩派已又戰了一次,只不過彼此克制下,雙方沒做血拼,所有到也沒人死。

  書名揚和姜慶松的屍體被發現時,雙方都是激動憤怒不已。

  這兩人在各自的門派都屬於天之嬌子,書名揚是玉門八轉,姜慶松能參加仙緣會,又何嘗不是種子級別的學子?

  這兩人一死,雙方即可爭執,就在要大打出手之際,卻看到書名揚身上那塊暗子牌。

  於是事情越發複雜起來。

  天神宮竟也被牽扯進去。

  洗月派發現書名揚是天神暗子,口風大改,再不為他的死憤怒,反到慶倖不已,天神宮則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們一方面拒絕承認書名揚是暗子,另一方面則派人質詢赫連虎,為什麼要殺書名揚。

  表面的爭執因此擱置,洗月派和獸煉門之間的仇恨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雙方都不再找機會殺戮,反到是天神宮和獸煉門之間的氣氛瞬間詭異起來。

  從事發到現在,天神宮和獸煉門兩派大人物已坐在一起談了半天,直到現在,那大堂中的燈火依舊通明。

  不用問也知道,他們必然在問帶走赫連虎一事做爭執。

  對於獸煉門而言,這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事。

  「現在你回來了,事情有了進一步的證實。這下子,他獸煉門可要麻煩了。這事啊,鬧得好,鬧得妙!」謝楓棠已是捋著鬍子大笑起來。

  「的確是妙。」唐劫也微笑道:「最好的是,第二輪比賽即將開始,那是混合自由賽,六十名學子共赴賽場,競試高低。本來看局面應當是兩兩聯合之局,現在看來可難了。」

  「你啊,鼠目寸光,這點小事算什麼。」謝楓棠笑罵道:「若兩派聯合因此打散,那才是動搖整個棲霞修界格局的大事。」

  唐劫笑嘻嘻道:「正因為是動搖棲霞格局的大事,學子到覺得這樣的事不可能發生。天神宮再怎麼委屈,相信也一定會忍下這口氣。反到是賽場小事,這樣的氣可以不用忍,也可以用行動來回擊一下獸煉門。」

  謝楓棠聽得楞了楞:「聽你這麼說,到也有些道理啊。」

  「天神獸煉不睦,難以形成合力。天涯千情受性別影響,無法發揮最大實力。七絕門本就是武力中六派墊底,此番大比,我洗月派當可成最大贏家。當然,是不是最後贏家又當另論。」唐劫已說道。

  「最大贏家?最後贏家?有什麼區別?」謝楓棠問了一聲。

  「是。最大贏家者,前十中進入己方學子最多的門派,可謂彰顯實力,墊定地位。最後贏家者,自然還是要看小宮主選夫了,卻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此話有理。」謝楓棠點點頭道:「那你可有什麼辦法,讓我洗月派成為最後贏家?」

  唐劫想了想,回答:「有……把最帥的幹掉!」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16 21: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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