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路爭鋒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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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2013-10-10 09:45: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9 17022184
kikicih 發表於 2014-9-29 09:20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鎮海

  這電芒剛一出現,便現出非凡之處。

  普通電芒皆是一現即逝,這道閃電卻是一出現便再不消失,就這麼明晃晃的掛於長空,形體有如一柄長劍,通體筆直而扁平,一頭細長若劍尖,尖頭處電芒伸縮不定,一頭則粗如劍柄,劍柄處竟然還握著一隻手。

  一隻從雲層中探出,仿如雲叢天刀般突兀現出的手!

  這天空中的電劍遠看只似一把劍,但因距離極遠的緣故,實際長度怕是要達到千丈,這隻手就這樣握在閃電劍柄處,卻沒有絲毫尺寸上的不和諧。

  這刻電芒巨劍甫一出現,便向著那人面巨像劃去。

  那凝而不散的閃電就這樣輕輕劃開雲層,同時也劃開了青狼之主的人面虛像。

  「是不是你,蕭別寒!」一聲憤怒的吼叫已自雲層中炸響。

  那電芒劍光卻是理都不理他,已再度劃動,左一劍,右一劍,便似小兒戲耍般,瞬間將人像割得支離破碎。

  盤捲的雲霧還不肯散開,猶在凝聚。

  那電芒便乾脆對著雲霧巨臉輕輕遞出一刺。

  電光穿過雲霧,然後迸出大片光華,炸得那雲霧四散。

  雲層中竟然發出一聲輕哼,一個清朗聲音在天地間迴盪:「風牧原,就憑你也配讓我派掌劍人出手?」

  這聲音聽在唐劫耳中,他心神猛地一震,脫口叫出聲來:「明師!」

  「明夜空!?」一個驚懼、震撼、不敢置信的聲音同樣在風牧原的口中響起:「你已晉升紫府?」

  明夜空晉升紫府一事,絕對是非同小可。

  六大派相互之間對峙多年,實力上一直保持著大致的平衡。

  其中真君數量最多的是獸煉門,如果把分神妖獸算上,他們至少有七個紫府級,不過境界雖高,個體實力相對較差。七絕門次之,有真君五人。天神宮,洗月派,千情宗再次之,都是紫府四人,但其中各有一位天尊,天涯海閣人數最少,只有三位紫府,卻有兩位是天尊……這和他們的修煉功法有關。

  總體而言,各方實力相差不大。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方多出一位紫府真君,對另一方都是莫大的威脅與壓力。

  明夜空的突破,無疑就使得洗月派再添聲威。

  這刻虛空中的清朗聲音再度響起:「托天之幸,終得功成,卻未成想這出關第一戰,便是與風狼主較量。」

  說著那天際之上,執劍之手突然輕輕放開電芒。

  那電芒長劍瞬間消散,只留下那一隻手,對著前方遙遙點去。

  就是這輕輕一點,天際上風牧原卻發出前所未有的憤怒吼叫。

  雲霧變幻裡,一隻剛剛形成的青狼就這麼被明夜空一指點成虛無。

  風牧原送來憤怒的咆哮:「明夜空,就算你成就紫府,也不過是初入門徑,還遠未到可得意倡狂的時候!」

  「但在這種情況下對付你卻是夠了。」明夜空的聲音依舊是那樣淡泊寧靜。

  明夜空沒有撒謊,論資格,他就算新晉紫府也不及風牧原遠甚。

  但是現在這種隔空戰鬥的方式卻是對他大大有利。

  他原本就是精擅空間之人,否則也不能最擅長亂風步。

  在他成就紫府之後,對空間的理解更深,雖還未達到入道天成的天尊地步,卻也對空間之道的領悟又深了許多,正因此才能無視空間阻礙。

  別看他沒有像風牧原那樣凝聚虛像,那一隻執劍的手卻是真實的存在!

  是他穿過空間,從千萬里之外送來的真實之手,可以百分百發揮出他的實力,正因此,才能完全無懼風牧原的威脅。

  若說換成別的紫府,或許還有辦法解決這一問題,風牧原卻是那種標準的獸煉門大能,至少一半實力繫於他那隻青天魔狼上,實力較一般的紫府明顯是要低許多的。

  此消彼長下,這種隔空大對決,明夜空完全無懼他。

  這刻天空中雲霧變換,風牧原和那青天魔狼的影像不斷聚集,卻又在明夜空的手指下不斷逸散,氣得風牧原瘋狂咆哮卻又無可奈何。

  若是換成真實相處,以他加青天魔狼的實力,明夜空怎麼也不可能如此放肆,惟獨這種隔空對決,最考驗個人實力,卻是真正打中了獸煉門的痛處。

  尤其洗月派還讓明夜空出手,分明是要借此戰為明夜空揚名了。

  將來說起來,洗月派再添真君,明夜空晉升第一戰,大敗青天狼主風牧原,他風牧原竟是被人利用,硬生生成了對頭揚威的墊腳石。

  想到這,風牧原一口老血都要氣出來了。

  就在這時,海面上陡然波濤乍起。

  無風的海面驟起狂瀾,一片洪峰巨浪就這麼從海中升起,不斷向著空中延伸過去,竟是升得比那海中仙山更高,卻不落下,有如一座流動的水山就這麼懸於海上,令人驚懼不已。

  那海峰還在上升,漸漸竟升至萬米高空,與那天空中變幻的雲彩等高。

  隨後才看到水峰變換,在海水流動中,竟漸漸形成一尊人像,看起來仿如大摩羅天王咒下的虛影,卻又比那威嚴高大了不知多少倍。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流動的水讓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那一刻許妙然卻還是叫了起來:「父親!」

  父親?

  這一聲喊讓唐劫心中也是一顫。

  鎮海真君許光華?

  他果然還是來了,卻不是應女兒的召喚。

  這刻許光華剛出現,已張開洪峰巨口道:「恭喜明魁首晉得紫府,如此大喜之事,何必非要以殺戮爭端解決。我天涯海閣添為地主,還請兩位給些面子,莫要再爭了。」

  明夜空哈哈笑道:「許海主的面子自是要給的,就不知風狼主意下如何?」

  話是這麼說,那一隻手卻如佛指拈花般,就這麼左一彈右一彈的,就是不讓風牧原凝聚起來。

  只要風牧原凝聚不起來,他就發揮不了實力,也就休想收走萬獸園,洗月派的破壞目的就算達到。

  風牧原氣得大叫:「休想!」

  「那就是風狼主不願給天涯海閣面子了,卻是與我洗月派無關。」明夜空義正詞嚴道。

  許光華無奈嘆了口氣:「既然兩位不肯停,就讓我來幫你們停一下吧。」

  說著那洪峰巨浪已伸出一隻手臂,對著天空拍去。

  看到此景,唐劫眉頭一皺。

  這一拍看似在阻止兩人爭鬥,其實卻是在暗幫風牧原。

  畢竟明夜空現在是先手之利,不給風牧原成形的機會,一旦讓他成形,風牧原結合青天魔狼,兩相發威下,明夜空就算擅長隔空大對決,能不能頂住風牧原這老牌紫府的進攻也是個問題。

  許妙然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色變大叫:「父親!」

  許光華卻是理都不理,只是目光向著許妙然這邊瞥了一眼,看向許妙然的同時,也看向她身邊的唐劫。

  那目光威嚴,凌厲,更帶著龐大氣勢。

  那一刻唐劫只覺得心頭一顫,竟有種要跪倒的心理,不過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輕咬牙關,抬頭看向許光華,卻是沒有絲毫讓步。

  非但如此,唐劫甚至開始捏印。

  隨著他雙手印法變幻,唐劫眼中猛地閃過一道光華,對著天際一指:「雲叢天刀,出!」

  刷啦啦二十把雲叢天刀已破雲飛出,直削風牧原。

  這一幕把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就連封不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唐劫。

  在這個大能出手,所有人都只能站在一旁老實乖乖地站著,甚至是跪著的時候,唐劫這個混蛋竟然對真君出手!

  到底該說他是狗膽包天,還是該說他無知者無畏?

  難道他真以為這二十把破銅爛鐵能對風牧原造成什麼影響嗎?

  此時在許光華的浪海潮峰下,明夜空的攻擊顯然受到了影響,風牧原的影像正在迅速凝聚。

  二十把雲叢天刀就是在這時掠出,擊向風牧原與他的青天魔狼。

  「嗥!」天空中炸響憤怒的雷霆吼叫。

  這是風牧原的吼聲。

  這吼聲如此大,如此憤怒,不是因為他受了什麼傷害,而是尊嚴上的巨大折辱。

  一個脫凡九轉的靈師,螻蟻般的存在,竟然敢向他一位真君遞爪子。

  這簡直就是最大的羞辱!

  「死!」伴隨著風牧原的暴吼,天空中的青天魔狼已對著唐劫吐出一股青色風潮。

  這青色風潮看似簡單,卻凝聚出最恐怖的天地之威,即便是鬼衛加本體也擋不住這樣的一擊。

  那個時候,唐劫卻只是輕側頭看向許妙然,他說:「可願與我同生共死?」

  許妙然臉上盛放出美好笑顏:「君在我在,君亡我亡。」

  兩人相視一笑,竟是就這樣摟在一起,一起坦然面對那青色風潮。

  這兩口子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卻把鎮海真君嚇得魂都要飛起了。

  「不可!」

  洪峰巨手陡然回轉,一掌拍向那青色風潮,轟然將風潮拍散。

  漫天的水花濺起,竟不消散,而是直接飛至唐劫許妙然身邊,瞬間匯聚成一股透明水牆,將兩人整個罩住。零散的風潮落在水幕上,只震出一片流光華彩,卻無傷二人分毫。

  唐劫看著許妙然笑道:「終歸還是利用了你。」

  許妙然搖頭輕笑:「我不在乎。」

  「問題是這樣一來,這第一印象就不好了啊。」唐劫長嘆一聲。

  第一次見面,就用許光華女兒的生死做要脅,相信這位鎮海真君一定氣的要瘋了吧。

  但是他沒得選擇。

  天際之上,風牧原剛剛得到機會凝聚出的一點虛像,又被明夜空得了機會,一下點碎。

  最糟糕的是,真君也不能無限制的凝聚自己。

  在經歷了這麼多次失敗後,風牧原已開始感覺有些難以維繫了。

  「不!」他瘋狂大叫,形象在空中扭曲著:「許兄,幫我一把,拿不回萬獸園不要緊,關鍵是拿回裡面的東西,無論如何不能落在洗月派的手裡!」

  明夜空冷哼一聲:「笑話,風牧原,你以為你獸煉門有多少寶貝能對我們有吸引力?」

  風牧原獰聲大笑:「明夜空,你少在這裡胡吹大氣。你洗月派覬覦我派寶物又何止一兩天,千年恩怨,皆自於此!」

  明夜空哼道:「放屁。當年六派聯手對敵,付出無數性命才殺得那獠首,當時六派定約,說好了此獠由你我兩派平分,憑什麼你獸煉門就要獨得屍體?我洗月派想要的不過是我們應得的,欠下的債也該還了!」

  一番話說得下面的人紛紛呆滯,不光是唐劫他們,還有那些依舊在海面徘徊,未趕到仙島上的人,比如沈晴丹等人,他們自然也看到了天上發生的一切。

  早就知道洗月派與獸煉門有死仇,只是誰也不知道到底因何結仇,今日才終於明白,感情最初的仇恨竟是為了戰利品之爭。

  只不知一具屍體到底有什麼好的,竟然值得讓兩派殺戮千年。

  要知道,這可是兩大門派,門派非個人,很少有義氣之爭。

  風牧原怒吼:「廢話,當年我派為此損失最重,連祖師都因此隕落,要不是搶得虎屍,成就師叔,只怕早就被你們連皮帶骨的給吃了。」

  「約定就是約定,豈容砌詞狡辯。背信棄義之輩,言而無信之徒!」明夜空毫不客氣的大聲回答。

  兩邊互揭老底,弄得許光華到是沒了脾氣。

  此時風牧原已是越來越撐不住了,他大喊:「許兄,幫我!」

  許光華無言點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13 21:54 編輯

pessy0210 發表於 2014-9-29 10:40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離去

  明夜空嘿了一聲:「天涯海閣真要靠向獸煉門了嗎?」

  許光華面色一沉:「明夜空,就算洗月派多了一位真君,也改變不了大勢。我若要取,憑你明夜空還擋不住!」

  「那也未必哦!」明夜空哈哈一笑:「一隻手擋不住許真君,若再來一隻又如何?」

  隨著他的說話,天空中竟然又伸出一隻左手來,雙手竟是同時遞向許光華和風牧原。

  許光華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

  他急出洪峰巨手擋住,那邊風牧原的影像卻是被明夜空一巴掌拍散。

  這一次,風牧原再無法凝聚了。

  一掌拍散風牧原,明夜空大手已朝著山頭抓下。

  許光華心中震怒,洪峰巨手突出,一拳擊向明夜空的那隻左手。

  他號稱鎮海真君,這操縱海水的能力當真是非同小可,雖是凝聚虛體,卻已有了真身五成實力,這刻全力轟向明夜空,將明夜空的手打的一歪,卻是與那山頂交錯而過,單手插入海中,已是掀起一片滔天巨浪。

  明夜空長笑一聲:「鎮海神君神威蓋世,夜空不敵,只好無賴一次了。」

  隨著他的說話,就見雲層中雙手遞出的地方,竟然又現出一個頭像,赫然正是明夜空。

  這一出,卻是半個身子都鑽出雲層,於是整個天際都被明夜空的身形所覆蓋,看得許光華心頭震駭,脫口驚呼:「這怎麼可能,難道你已是天尊?」

  要知道明夜空現在可是真身破空而來,這對空間之道的要求極高,絕不是隻手破空那麼簡單,至少要達到入道級別,而這也正是天尊的基本要求,僅憑悟道可得不到天尊稱號的。

  就在這時,腳下的血霧洞中,突然一道光柱衝天而起。

  看到這光柱,唐劫先是一愣,隨後心中一凜,突然明白了什麼,險些大叫起來。

  伊伊和許妙然也反應過來,一起驚呼出聲:「神源……」

  唐劫刷的出手,已堵住兩人嘴巴。

  神源宇晶!

  明夜空絕對是藉助了神源宇晶的力量才做到如此地步的。

  可是神源宇晶不是非白虎血脈無法使用嗎?他是怎麼能用的?

  不過接下來唐劫就明白了。

  神源宇晶受到了破壞。

  被破壞的神源宇晶威能再不如原來那麼強,使用的條件也因此必然放寬,短時間內使用此物,當無問題。

  果然這刻看到洞中光柱冲起,明夜空已大笑道:「果然宙晶在這裡。」

  當年兩派分贓,各自都知道對方得了什麼,但是寶貝藏在哪裡,如何用法,卻是誰也不知的。

  洗月派抓住白虎後人後,一直想獲得其血脈,然後通過其血脈去感應,尋找和操控獸煉門的宙晶,可惜一直未成功。不過那些雜系血脈多少也能感受到大致方位,萬獸園就在其中,憑其功能也成為重點懷疑對象。

  卻是直到今天才最終證實。

  對於洗月派來說,虎屍被獸煉門用了這麼些年,已是沒希望能有多少好處了,這神源宙晶就是他們努力想得到的。

  這刻明夜空半身即出,單手拍向許光華,另一隻手則抓向山洞。

  由於他悟道空間,又借了宇晶之力,基本已是百分百的發揮自身實力,就算許光華也擋不住他。

  唐劫大急。

  若是讓明夜空得手,那小虎必定被抓。

  到那時,不僅他和小虎的關係會暴露,就連小虎自己也會身死。

  那一刻他再不顧一切的衝出去,想要阻止明夜空。

  就在這時,那洞中光柱突然刷地一下,向著四面散開。

  在那一瞬間,唐劫發現整個世界突然都定住了。

  風不再流動,海水不再流淌;天空中降下的大手止於空中;法術下的洪峰巨浪依然凝聚出許光華又驚又怒的表情;明夜空、封不智、許妙然、伊伊,一個又一個人就這樣如泥塑木雕一般靜止。

  這是……

  唐劫愕然看向四周。

  整個世界突然間就這麼靜止了,像被人按了暫停一般,連靈氣都停止了運轉,此時此刻他再放不出任何法術。

  惟有他自己還能動。

  這是怎麼回事?

  唐劫迷茫,迷惑,不解地看向四周。

  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倒像是前世裡曾經見過的場景……

  「時間停止!」唐劫脫口叫出聲來。

  「沒錯,是時間停止。」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唐劫定住了。

  他先是呆滯了一會兒,然後才默默迴轉身體。

  洞口邊,小虎站在那裡,正看著他。

  俊秀少年郎。

  「寶兒!」他試探著說了一聲。

  少年的眼中現出幾滴淚水。

  「父親。」他說。

  唐劫長噓出一口氣:「真的是你……」

  曾經很多次想過再見寶兒會是什麼樣子。

  唐劫卻從未想到,會是現今這詭異局面下的相見。

  這一刻的天地全部成了雕塑,彷彿整個世界都成了背景。

  惟有寶兒與自己,四目相對。

  好一會兒,唐劫才說:「幹得漂亮。」

  是的,幹得漂亮。

  能夠把萬獸園就這麼從獸煉門的眼皮子底下偷出來,相信寶兒也費了許多心血。

  「都是跟你學的,父親。」寶兒有些羞澀的回答:「雖然跟隨你的那些日子我沒有開智,但是我白虎一族天賦時空,從覺醒的那刻起,就能讓時光回溯,看到過去發生在我們身邊的每一件事,從而獲得應有的經驗與記憶。」

  原來所謂的血脈覺醒是這麼回事嗎?

  唐劫明白了。

  在寶兒回溯過所有的時光後,那些曾經唐劫想要教給他卻又無法教他的東西,自然而然便到了小虎的腦中。

  「你能成長,我很開心。」唐劫微笑道。

  他看看周圍:「這麼說,你已經徹底掌握神源宙晶的威能了?真沒想到,此物如此強大,竟然連時間都能停止。」

  寶兒卻搖了搖頭:「怎有如此簡單,只不過神源宙晶的時之力,也是需要慢慢積累的。這一千八百年來,宙晶被鎮壓於此,日夜吸收先祖血脈,早將力量積蓄到了極點,又碰上宇晶出現。宇宙二晶本為一體,遙相呼應下才能激發。而且你別看現在萬物時鐘皆被靜止,若真有打擾,以紫府之能,還是可以輕易醒來的。想以此法殺人,我終究是做不到的……我甚至連拿回宇晶都不可能。」

  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明夜空,那眼神卻是充滿凜冽殺意,讓唐劫心中也不由輕嘆了一聲。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唐劫問。

  寶兒回答:「我要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唐劫微愕。

  寶兒點點頭:「雖然我已吸收了先祖血脈,但是我的實力還遠遠不夠。我要去先祖曾經的世界,在那裡,找回更多的力量,重現我白虎一族,萬妖之王的榮光!」

  聽到這話,唐劫微微滯了一滯。

  好一會兒,他才說:「是鴻蒙界嗎?」

  寶兒滯住,沒有回答。

  唐劫點點頭。

  他不再需要寶兒的回答,因為他已經都明白了。

  他喃喃道:「當年在九宮迷天陣,巨靈幻境內,九難妖僧與巨靈王先後意念化形,破界而來。那巨靈王很明顯與兵主有關,他感應我存在破界而來,這不奇怪,只是那九難妖僧又為何會化念,我卻一直想不通。我本以為是我吸引了他,今天才明白了,那個吸引他的是你!」

  「或許這便是命運吧。青龍不在,誰主沉浮……」寶兒輕聲呢喃著,人已向後退去。

  看他這個樣子,唐劫心中一驚,叫道:「寶兒!」

  寶兒腳步不停地後退:「宙晶能量即將耗盡,我必須在此之前離開。今日一別,或許要再過一千二百年方得相見。」

  唐劫回答:「不管多久,也不管多遠,寶兒,記住你都是我的兒子。」

  這話聽得寶兒心頭一顫,剛剛還表現出的倔強、堅強和狠絕卻在這話下,頃刻間土崩瓦解。

  淚水從眼眶中流出,他看著唐劫,一步一步越退越遠。

  突然他手一彈,一滴鮮紅血液從他指尖飛出,直飛向唐劫腦門。

  唐劫也不閃避,就任由那滴血飛入腦際,隨即就覺得腦中轟的一聲,一股磅礴意識與能量已從他腦中湧入,瞬間席捲他的全身。

  這力量如此雄渾,如一團火在燃燒,刺激的唐劫幾乎要叫起來。

  「運轉神術,納入體內!」寶兒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唐劫忙運轉血煉神術,下一刻就覺得全身精血飆漲,整個人的體質都在迅速改變著。

  曾因時間流與滅魔拳而導致的體質下降和老邁,在這刻竟是迅速復原,甚至還在不斷精進著,修補著身體中的各處缺陷的同時,提升著他的體質。

  這具分身最初是沒有任何修煉能力的,眼肉的獲得使他打破了一線阻礙,卻是上升空間有限,不滅天源丹提升了體質,也提升了潛力,恢復了正常人。可是正常人也是有潛力盡頭的,否則天底下又為何會只有這麼少的紫府?

  直到這刻,唐劫終於再次有了不一樣的感受,就像是原本快到盡頭的大道,突然間再次無限拉長,伸展,足夠唐劫奔跑出無限的距離!

  白虎精血!

  那一刻唐劫已徹底明白,小虎給他的是白虎精血!

  只有這上古神物才能如此大幅度的提升一個人的潛質。

  同時他也真正明白了血煉神術的意義所在。

  惟有擁有白虎精血,才能真正發揮出血煉神術的威力。

  用一句最簡單的話來說明,就是此時此刻,唐劫已經相當於一個雜血白虎!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寶兒,小虎已大聲叫道:「收下這滴血,你就有了我白虎一族的血脈,從現在起,你也就真正算是我的父親了,從此以後,不管相隔多遠,我都能感應到你。如果有一天,你在這裡過不下去,就來鴻蒙界找我。帶上宇晶和那隻兔子,即便身在無盡虛空,你也能找到我。」

  說著手腕一翻,一塊如玻璃碎片般的物體已出現在他手中。

  宇晶碎片!

  他就這麼回身一劃,背後的空間竟是裂出一道縫隙來。

  然後小虎雙手抓住空間縫隙的兩端,一隻左眼閃爍出奇異光芒。

  就這麼雙臂同時用力,它竟將那空間裂縫撕扯開來。

  然後他身形一閃,已向著裂縫內擠去。

  「寶兒!」唐劫大叫。

  寶兒的身軀滯了滯。

  他回過頭,看向唐劫,說:「我的名字……叫王遙!」

  一轉身已投入那無邊的黑暗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13 21:57 編輯

qqapapqq 發表於 2014-9-30 09:25
第五部 我自逍遙乘風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尾聲

  大手抓下,帶起碎石漫天,卻未撈起一物。

  「咦?」驚訝聲同時從明夜空與許光華的口中響起,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

  洞裡什麼都沒有!

  剛剛還衝天而起的光柱已然消散,怪異的是你連它消失的過程都看不到,彷彿它並未存在過一般。

  就像是自身出現了短暫的失意,跳過了某個重要的人生篇章,每個人都顯得有些不適應,他們茫然看向四周,不解發生了何事。

  明夜空的表情也肅穆起來,雙目如電掃過山頂。

  以他的實力,自是一眼看出這洞中已的確無任何存在了,只略想一想便明白過來:「神源宙晶……竟然能驅動這時間寶物。」

  那由海水凝聚的許光華真容也微微呆滯了一下,整片海水都停止了流動,隨後才哈哈大笑起來:「這下好了,終究是讓那小賊逃了。」

  從他的角度考慮,也未必希望獸煉門得到寶物,只不過礙於情面不好不幫,如今寶物既失,兩派皆得不到,對天涯海閣到是個好消息,因此是半點追賊的心思都沒。

  這刻他長聲問:「寶物已失,賊人已去,明兄弟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明夜空搖了搖頭:「得罪海主,尚請見諒。此間事既已了,我也要回去了,不過我洗月派在這裡還有幾個不成器的小子,還請天涯海閣照拂一二。」

  許光華目光掃了唐劫一眼,嘿聲道:「是個膽大包天的小子吧,以脫凡之身而主動對真君出手,簡直是千年罕見。」

  明夜空笑笑:「我倒是習慣了,此子當年在仙緣會上就曾辱罵過恆無敵,最近本事見漲,膽量也見漲了。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此子的,還請天涯海閣莫要為難他。」

  許光華看了一眼女兒,見她緊緊偎在唐劫懷裡,扭頭不看自己,知她心裡有氣,心裡一軟,嘆口氣道:「年少英雄,怎會為難。」

  這話一出,自然是答應讓唐劫他們自由回歸了。

  封不智大急:「海主!」

  許光華回頭看看封不智,冷漠道:「事情已了,還不快快回去禀報,留在此地又意欲何為?」

  說著海袖一卷,裹起封不智等一眾獸煉門人,直接遠遠送了出去。

  明夜空也沒興趣追殺,對許光華拱了拱手,人已漸漸消失於空中。

  許光華這才看向女兒,沉聲道:「是我抓妳回來,還是妳自己回來?」

  許妙然扭了扭身子,也知道這時候不是犯倔的時候,只能摟著唐劫的脖子說:「我先走了,記得要想我。」

  這動作簡直駭世驚俗,也只有許妙然才敢這麼做,偏偏唐劫就是喜歡她這樣,這刻看著許妙然,只輕輕一點。

  簡單的動作,配合著唐劫那深情的眼神,卻帶著無盡深意,讓許妙然已自醉了。

  終是許光華看不下去,喝了一聲:「妙兒!」

  許妙然這才鬆開手。

  許光華海臂遞來,已是托著自己女兒一路遠去。

  遙望許妙然的背影就這麼消失,唐劫的心頭一陣黯然,感覺就好像有人挖了他一塊心,割了他一片肝,有種說不出來的痛苦與難受感覺。

  尤其是在先失小虎後再失許妙然,這感覺就越發強烈,在心口堵堵的讓人說不出話,惟有化成淚水湧出。

  唐劫不願這樣,便長吸一口氣,將所有的不捨與眷戀盡化成一口真氣,猛地仰天呼嘯出來。

  「啊!」他長聲大吼起來。

  隨著這吼聲,四周海水碰碰碰射出無數道水柱,就像是一股股滔天巨浪衝天而起,響應著他內心的不捨,宣洩著他心中的憤怒。

  聽到這吼聲,蘇馨玥微微動容:「氣凝實質,聲動八方,想不到唐劫已凝煉到了如此地步。」

  靈氣實質化是每個九轉修者都必然擁有的能耐,但是實質到何種程度端看各人,而唐劫所表現出的,正是他這個階段的最高水準,也難怪蘇馨玥要佩服了。

  這嘯聲久久不歇,借助於狂囂怒吼,唐劫盡情宣洩著自己鬱悶的心情。

  就在這時,遠處也響起一記嘯聲。

  聽到這聲音,伊伊精神一震:「大傻瓜!」

  只見遠處出現一道身影,卻是石淨齋。

  這白痴自入了秘境後,因秘境環境特殊的緣故就與伊伊他們分散。他因痴傻緣故,又不知道要往仙島上集合,因此每日裡就在海中轉啊轉的,倒是玩得也頗開心。

  直到今天秘境被破,再沒了那顛倒時空帶來的方向錯位,再加上唐劫嘯聲指引,終於知道找過來了。

  這刻看到石淨齋,伊伊已是興奮的撲了過去。

  就連唐劫也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自己一嗓子竟然把這貨給吼出來了,撇了撇嘴道:「真他娘沒用。」

  當初收下這石淨齋,是覺得他好歹天心真人,留在身邊當狗咬人也是好的。

  沒想到這貨癡呆傻愣,用起來著實不便,每到關鍵時刻就找不著他,當真是扶不起來,唐劫已有種要將其煉為鬼衛的念頭。

  只不知這痴傻之人煉成的七煞鬼衛是不是也是傻的。

  一想到煉製鬼衛需要消耗的成本,唐劫終究還是放棄了這想法。

  石淨齋不知道他已經與死神擦邊而過,看到伊伊只是嘿嘿傻笑,這兩年相處,他與伊伊倒是也培養了不少感情。

  因為石淨齋的出現,唐劫鬱悶的心情緩解了許多。

  他這才看看蘇馨玥他們,道:「不好意思,一時失控,倒是讓幾位見笑了。」

  一名洗月派同門忙道:「師兄真情真性,只會令我等欽佩。許真君有知,說不定也會為師兄感動,願將女兒嫁於師兄呢。」

  唐劫淡淡道:「能夠感動他的不是真情,而是修為境界。終有一日,我唐劫會踏上天涯海閣的大門,讓他許光華……能以把女兒嫁給我為榮。」

  這番話說得豪情壯志,聽得所有人都呆愣住。

  讓真君都要以嫁給你為榮,那你得是什麼人?這口氣也未免太大了些。

  不過一想到唐劫連恆無敵都敢罵,連真君都敢攻擊,這點口氣倒又不算什麼了。

  這刻唐劫轉回頭,對衛天沖道:「對了,明師怎麼會應你召喚而來?」

  衛天沖嘿嘿一笑:「前些日子你消息過來,一聽說萬獸園的事,派裡當時就炸了鍋。正好這個時候明師衝擊紫府成功出關,我洗月派多了第五位紫府,可喜可賀,凌霄掌尊當即決定,就由明師出手,揚威天下。不過紫府不能輕易入他派地盤,所以決定在一名弟子身上留下心念,引為標記,遇事應呼喚而出。此乃大榮耀,更得大裨益,派裡不少人都想得到。正好你一口氣殺了上百獸煉門弟子,家師當即進言,就把這機會交給我了。」

  感情這傢伙還是托了唐劫的福,唐劫立了那麼大的功,怎麼著也要獎勵他,衛天沖跟著沾光,就得了這召喚明夜空的權力。

  要知道此事說起來簡單,卻需要先在對方身上留下心念,這種心念蘊含著被召喚者的一縷心神,往往帶著許多修煉經驗,一旦有所領悟,對自身好處極大。

  尤其衛天沖學了明心見性,對心念領悟更勝從前,雖然在人情世故上還有些傻頭傻腦,但在修煉方面已頗有些悟性,因此領悟這心念卻是極順暢的。

  相比之下,封不智就沒這好處了,他使用的卻是術法,與心念無關。

  唐劫問:「那你以後若有危險,還能再呼喚明師嗎?」

  「卻是不成嘍。」衛天沖回答。

  其實這心念留下後,除非是明夜空自己消除,否則就能感應到衛天沖的呼喚。

  不過能感應到是一碼事,會不會回應是又一碼事。

  此次乃是公事,明夜空自然會應其呼喚而來,若是平時有什麼事衛天沖敢這麼做,明夜空基本是不會理的。就算來了,多半也是一劍把他的腦袋削了,以作懲戒,因此終究也只能使用這一次。

  這刻衛天沖道:「領悟了這心念後,我原本許多修煉上的道路也豁然開朗。唐劫,你這次立下這麼大的功勞,不如回去以後就去求掌尊,以貢獻換心念。若是能得到掌劍人的一縷心念,從此以後多了個強大護身符不說,以你的資質,只要有所領悟,必然實力大進。」

  唐劫卻是搖了搖頭:「心念雖好,卻有個問題,就是烙印過深,極難改變。這些經驗到底是他人的經驗,若用來參考自是極佳的,若用來作為章法,就未必適合自己。雖有短時之快速,卻於長遠不利。」

  「竟然還有這種事?」衛天沖大驚:「那師傅還為我求心念?」

  唐劫白了他一眼:「傻瓜,那也得你先有那遠大未來才能考慮這問題。以你的資質,有些事還真不用考慮那麼遠,先抓住眼前的好處比較實際。」

  說著已自向空中飛去,此間事已了,也是時候回洗月派了。

  衛天沖一呆,追著唐劫喊:「什麼叫以我的資質?你這話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一群人哈哈笑著,亦是一起飛空,追著唐劫而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13 22:01 編輯

sammyshen 發表於 2014-10-1 09:30
第六部 鐵與血 第一章 獎勵

  出雲山脈以西,越過主峰群後的自然區中,有座山叫問鼎山。

  山上有一塊奇石,其形如船,兩頭懸空,只在中間部分有一點擱於山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天平,即便是一陣風吹來,也會引得那山頂奇石搖晃。

  然而任那石怎麼晃,卻就是不會掉下去,如有神助,穩若泰山。

  奇石上中空,有一人坐於石上,閉目打坐,遙望靜思,手中還拿著一根釣竿,長長的釣絲從空中一直垂落到山下,竟是在這高空中垂釣。

  正是唐劫。

  釣鉤上掛著一塊血淋淋的鮮肉。

  這肉就這麼在地上躺著,散發著血腥氣息,很快,一隻獾妖被吸引了過來。

  這隻獾妖僅只通靈下品,對於這種剛剛成妖的小家伙而言,新鮮的血肉依然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它左顧右盼地看著,小心翼翼地靠近,在自以為沒有危險後,一口向那肉塊咬去。

  就在咬下的同時,釣線陡然伸直,已拉著獾妖向空中升去。

  獾妖就像是一尾魚在空中瘋狂擺動著,冉冉上升的釣線則不時地放出靈光。

  就在這時,遠處天外突然傳來一聲喊:「唐劫!」

  唐劫手一抖,下方釣線竟是啪的一聲斷裂,獾妖從空中直落而下,打了幾滾,已是飛速跑開。

  看著那獾妖跑掉,唐劫並未去追,只是收回釣絲看了看斷口處,自語道:「氣如髮絲,千里一線,終究還是差得太遠。」

  旁邊的兔妖圖圖卻是滿臉欽佩道:「這釣妖之術,乃我天陰界修煉秘法,最是鍛煉對靈氣的操縱與掌控能力。要知道這絲線極細,稍有貫注過多,就會導致斷線。又不許使用釣鉤釣妖,只許以靈氣強攝,相當於以細線繫重錘,難度便更大了。你能在不到百日之內練到這步,已是進境極速,看來我終究是小看了你,你果然是個天才。」

  只是唐劫自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天才,是那滴白虎精血改變了自己,也改變了他的資質。只不過白虎改變的不是玉門,而是其他方面,比如體質,比如潛力,比如這對靈氣的感應與操控能力。

  這刻正說著,天空中那喊話的人已是飛得近了,卻是衛天沖。

  從涯海回來後,唐劫就每天清晨來這裡釣妖,轉眼就是三個月過去,日子長了,大家也都知道要找他就來這裡。

  這刻衛天沖一到,落在那山頂石船上,正要說話,唐劫已擺擺手:「你莫說,讓我來猜猜你的來意。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些日子有關於我的貢獻以及獎賞的爭論,當有定計了吧?」

  衛天沖哈哈一笑:「佩服,佩服,的確是這樣,派裡已有結果出來了。」

  碧水青天一戰,再加上萬妖秘境之鬥,唐劫連斬獸煉門天心兩個半,誅獸煉門弟子上百,破壞傳送法陣,這些都是他立下的功勞。

  有功當賞,問題是如何賞法倒是個問題。

  派中激進一系的修者認為當重賞唐劫,作為洗月派未來精英加以培養。

  但是也有人認為,此舉有所不妥。此戰雖誅殺獸煉門弟子眾多,但是萬獸園中秘寶卻終究未能得到。獸煉門固然損失重大,洗月派其實也沒撈到什麼好處。雖然說敵人的損失就是我們的收獲,但也不能無休止的誇大。既然洗月派本身沒什麼好處,那便按唐劫誅殺人頭算貢獻即可,實無必要再給多餘的獎賞。

  賞罰要公平,這份公平,可不是僅指該獎的不獎,同樣包括不該獎的亂獎。

  這麼一來,派內爭論立起,兩邊都吵得不亦樂乎。

  因為是關係到額外獎勵的緣故,唐劫看得很開,因此並不理會,更不會像以往那樣去公關各處,每日裡只是在這山上釣妖自娛,錘煉自身,落在一些人的眼中,反倒是覺得此子心性不錯,定力頗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

  如今三個月過去,派內的爭論也終於塵埃落定,有了統一意見。

  衛天沖就是送這份消息來的,只是沒想到他人剛到,唐劫就已猜到消息了。

  這刻唐劫淡淡道:「這算什麼。不如這樣吧,我與你打個賭。就賭我還能猜到派裡給出的獎勵具體是什麼。若是我猜到了,你就把分神定心法與我講一遍。」

  「什麼?」衛天沖一個哆嗦。

  這分神定心法可是他師傅燕長風的看家心法,若是背人私傳可是大罪。

  唐劫已道:「你放心,此法我主要是用來借鑑參考,絕不會洩露,更不會傳於他人。我若輸了,就把那套明心見性的整套心法都給你。」

  聽到這話,衛天沖安心許多。

  想想覺得自己還是蠻有勝算的,終於點頭道:「那好,就這麼定了。你說!」

  唐劫這才道:「此次爭議,其實不在貢獻,而在於額外獎勵部分上。掌劍人認為,除應有之貢獻外,當對我開放水月洞天,賜十九峰內自由行走之責,天一閣自由進出,免二十年基礎貢獻之需,晉唐劫為秘堂長卿,另賞靈錢三十萬。玄月真君認為,獎勵過於豐富,有失公平……」

  說到這,唐劫停頓了一下,笑道:「其實我也覺得這獎勵太豐厚了,實在是不公平。」

  所謂水月洞天,就是洗月派的洞天福地,無數派內大能歸墟之所,棲霞界內靈氣最為充沛之地。在裡面修煉一日,頂得上在外修煉十日百日。

  更有千年靈田,孕無數奇花異草,是洗月派第一等一的重地。

  對唐劫開放水月洞天,僅此一項就恩寵極重。

  至於十九峰自由行走,就是說他可以在洗月派內,十九天魁以下任意地方行走,不虞派規,這是極大的自由通行權,雖沒什麼實際作用,卻代表著顯赫地位與遠大未來。

  免二十年基礎貢獻,就是說唐劫不需要再為自己的住所交納貢獻,當然其他部分該交還得交。

  至於靈錢三十萬,天一閣自由進出和晉升長卿就不用解釋了。

  如此豐厚的獎勵,還只是額外部分,就算唐劫也覺得實在是太高了,而這正是派內爭議之由來。

  但是唐劫清楚,這其實不是因為他立下的功勞值得這麼多,而是蕭別寒借機向派內保守勢力發起的挑戰與刁難。

  作為掌權者,保守派小氣的不是這點賞賜,而是它破壞了規矩,妨礙了公平,因此是絕對不可能同意這樣的方案的。

  而他們的反對,無疑會讓唐劫有所損失,很有可能因此他的不滿,從而心向激進派。

  再不濟,激進派也表現出了對唐劫的重視,甚至於更是一種「示好」,對於年輕一輩而言,有時選擇一方的理由可以是很簡單的,就是——誰更重視自己。

  僅從獎勵額度而言,激進派比保守派更重視自己的,至少他們為了自己而樂意打破規則。

  不過可惜,這套把戲對唐劫而言沒多大作用,他很早就看穿了這一切,激進派樂意打破規則固然有重視他的成分,更重要的卻是因為他們不是真正的掌權方。

  這些話唐劫當然不會對衛天沖說,只是道:「其實玄月真君也是認可我在此事上還是頗有貢獻的。考慮到萬獸園對獸煉門意義重大,更是當年兩派結仇之因,就此事給予額外的獎賞也有必要。所以兩邊爭執到現在,其實就是一個相互讓步的過程。掌劍人那邊去掉一些過分的獎勵,玄月真君這邊,也適當的網開一面,如此自然就皆大歡喜。許多事情只要找到由頭,破個例還是簡單的。所以我猜測,最終決定的獎勵內容如下:

  「首先是基礎部分,這部分簡單。此去涯海,我殺獸煉門弟子,有據可依者五十一人,其中包括百煉十八人,九轉二十人,開識十一人,天心二人,難以考證者五十七人。以百煉十點,九轉五十點,開識一百點,靈環一千點貢獻計算,難考證者統一以五十點計算,共計貢獻7130點,另摧毀傳送陣獎勵一千點貢獻,再加上尋找林白藏任務,總計獎勵8630點貢獻。」

  「第二份獎勵就是額外部分了。首先晉升長卿這事不可能,此事於我好處有限,卻極度破壞規矩,因此休提,充其量提為叢長。十九峰內自由行走也是一樣,有權無實,在實力不匹配下,反而無益於我,只會白招來眼紅與麻煩,因此可免。」

  「沒錯。」衛天沖點點頭。

  兩派爭議,首先取消的就是這兩項獎勵。

  「天一閣的自由進出也被取消。倒不是這份獎勵不重要,而是我已經先後讀過神霄秘典和紫玉心法,這份獎勵對我意義不大。就算以後還想再看,也可以再想辦法,所以此條件其實就是用來讓步的。」

  衛天沖聽得呆住。

  唐劫繼續道:「至於免二十年基礎貢獻之需。由於如今我已是四轉,距離開識已然不遠。一旦進入開識,遭遇三枯劫,風險增加。為保護人才計,這部分是唯一不減反增的。依我看,應當是免三十年基礎貢獻。確保我在三十年內,都不需為基礎貢獻而在外奔波。當然,作為代價,三十萬靈錢獎勵減為三萬。其實貢獻只為權限,靈錢方是資源。以權限換資源,本就是最合適也最聰明的做法。」

  衛天沖的嘴巴已是合不攏。

  「最後就是關於水月洞天了。水月洞天乃我派中重地,歷代弟子都以能進其中修煉為榮。我既然立了這麼大的功勞,獲准進入水月洞天也沒什麼問題,而且這是最好操作的部分。允許進入是一碼事,能進入多長時間又是一碼事。以我猜想,玄月真君應當是允許了我入水月洞天,但在時間上加以限制。」

  說著唐劫豎起三根手指:「只許三天!當然掌劍人肯定也沒那麼簡單就答應,最終結果應當是同時開放貢獻兌換。允許我自行以貢獻延長在水月洞天的時間。價錢嘛就按標準,三百點貢獻一天,但只此一次,同時允許我自擇時間進入,十年內即可!」

  衛天沖只覺得眼前一黑:「你……你全都猜對了!」

  唐劫哈哈大笑起來:「既然猜對了,那就履行賭約吧。」

  衛天沖只能苦著臉把分神定心法講給唐劫,一邊傳給他還一邊叮囑,千萬不能洩露出去,否則燕長風必然會扒了他的皮。

  末了,在傳過分神定心法後,衛天沖突然想起一件事:「分神定心法最利參悟,修煉至高深處據說可一心多用,同時參悟多種心法,相互佐證而不亂本心。水月洞天內除了靈氣充沛,有千年靈田外,還有一寶,就是裡面留有洗月派無數先人的修煉心得,許多進入水月洞天的弟子,僅是參悟先人心得就受益非淺。我師傅當年就是在水月洞天中受益最大之人,日曜九變就是他當年在水月洞天參悟九位先人遺澤而創下的法術,並因此一躍成為十九天魁之一……」

  說到這,他看看唐劫:「你向我討要分神定心法,是不是早知道你要去水月洞天了?」

  唐劫笑而不答。

  衛天沖恍然大悟。

  他猛地看四周,叫了起來:「伊伊?伊伊那小丫頭呢?」

  唐劫聳聳肩:「還能在哪兒?當然是發布消息的地方。我說你不會真的相信我連這種事都能靠猜的猜出來吧?」

  「你詐我!」衛天沖已氣的撲上,對著唐劫就是一拳。

  唐劫已哈哈大笑著逃開,以他的速度,衛天沖卻是休想追上的了。

  ———————————————

  正如唐劫所說,此次涯海之行,洗月派最終給了他水月洞天三天,以及三十年基礎貢獻減免的獎勵,此外就是三萬靈錢和那八千多點貢獻。

  有了這些,唐劫後面的日子可就輕鬆許多了。

  別忘了他殺那些人得的好處也不少。

  唐劫將手裡的東西紛紛出售,即便是廉價出手,也得了四十萬左右的靈錢。要知道唐劫手裡光芥子袋就有五十多個,光是賣袋子都能賣二十多萬,剩下之所以也只賣了二十多萬,是因為一部分不好處理的給了雲丹旗,另一部分能夠自用的都被唐劫留下來自用了。

  有了這筆錢,再加上先前的貢獻,唐劫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出任務都沒問題。

  不過唐劫並沒有這樣做,反而變本加利的接起任務來了。

  這是為了水月洞天之行做準備。

  此次獎勵,最有價值的就是水月洞天。

  這裡是洗月派的重地,有著大量的資源,歷來是惟有重點培養的精英弟子和立下絕大貢獻的弟子才有資格進來。

  蕭別寒為唐劫爭取到的,不僅僅是三天的水月洞天之行,更重要的是其後的可用貢獻兌換天數的資格。

  就是說只要有足夠的貢獻,唐劫就可以一直留在水月洞天,但兌換只此一次,一旦離開就再沒資格兌換了,除非洗月派再次為他開放資格。

  唐劫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有第二次資格,正因此他才要把握機會,努力出任務,多積累貢獻。

  洗月派為他保留名額的期限為十年,只要他在十年內想入,就隨時可以,所以他要充分利用好這十年時間。

  如果可以,他希望是在開識的時候進去,如果能在水月洞天中衝擊開識,甚至度過三枯劫,無疑會是最幸福的事。

  就這樣,唐劫開始拼命的接任務,為自己賺貢獻。依仗著自己易形之能,他自由行走於山川河岳之間,從來不懼天神宮與獸煉門的威脅。

  轉眼就是三年過去。

  這三年裡,唐劫完成了數十個門派任務,雖然不再是像萬獸園這樣一次八千點貢獻的大任務,但哪怕一次百點,積少成多,也漸漸又累積出數千點貢獻。

  當然,作為代價,每日奔波的結果就是修煉的時間大大減短,三年時光,唐劫也不過是從四轉修煉到五轉。

  相比之下,當初被他拋在身後的同期弟子們倒是藉著機會再度追了上來。

  唐劫卻並不著急,依舊每日奔波忙碌於任務之間,一晃就又是七年。

  隨著不斷行走,他對這世界越來越熟悉,感覺自己也越來越融入於這方天地,越來越像一個修仙中人了。

  這段時間他經歷了很多事,調查過弟子貪墨,追殺過門中叛徒,竊取過他派機密,甚至屠殺過某個小派滿門——因為對方被獸煉門買通了。

  他經歷過許多場戰鬥,其中大戰十二場,小戰無數,生死戰三場,每一次都是險死還生,每一次都是靠了本體出手才逃脫性命,甚至有一次他還被人設計,中了圈套,險些死去。

  也就是在那時,他才真正意識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外面的對手有多強,即便是散修之中,也有著無數臥虎藏龍,無論是頭腦還是實力皆有不輸於他之輩。

  由於每一次都出色的完成派內任務,唐劫在洗月派中的名氣也是越來越響,如今不少人見他,也以大師兄尊稱之了。

  一晃眼十年過去,唐劫從脫凡四轉也修煉到了八轉,速度上比起當初慢了許多,唯有積累的貢獻越來越多,如今貢獻數已是破三萬了。

  貢獻是夠了,境界卻有所不足,距離唐劫完成九轉,依然還差了一轉,即便是把所有時間都用在修煉上,正常情況下也要一到兩年的時間。

  不過唐劫不急,因為不久前本體剛剛再度經歷了一次南明離火神炎的考驗,再度獲得一支千年妖化白蓮。

  唐劫以此物與七絕門交易,終於在三個月後完成九轉。

  此時,距離水月洞天的最後期限已不足一個月。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26 03:10 編輯

sammyshen 發表於 2014-10-2 09:36
第六部 鐵與血 第二章 水月洞天

  摘星峰!

  作為出雲山脈的第一主峰,山高六千八百米。

  峰上有一座塔,叫摘星塔,高一千二百米。

  洗月派傳說中的水月洞天就在此塔之中。

  據說摘星峰原本高七千六百米。

  一千八百年前,為了建設此峰,洗月派大能斬去八百米峰頭,並將其移入摘星塔中,從此摘星塔就成了水月洞天,其手筆之浩大,氣魄之雄偉,比起逍遙宮的琅琊福地不知大了多少倍。

  摘星塔本為道兵,內有空間無限,自成一世界,莫說容納八百米峰頭,就算容納再多地方也無問題。

  在摘星塔下另有一殿,叫參神殿。

  此殿為洗月派主殿,洗月派內部議事,就是在此殿進行。

  有時遇大事,召見全派弟子,舉行儀式,登台講話,皆在此殿與那殿前廣場上進行。

  大殿本是一片完整的建築群,氣勢恢宏,有廣廈萬千,玉宇瓊樓,雕欄玉砌,可謂華麗之極。

  洗月派的四大紫府,就是居住在參神殿上。

  當然,現在是五大紫府了。

  換句話說,整個水月洞天,其實就是由洗月派五大紫府親自坐鎮守護的,可見其意義之重大!

  這一天,摘星峰上來了一位年輕人。

  唐劫!

  站在參神殿前,推開那龐大殿門,殿內是一片浩瀚星空。

  置身殿中,便如置身虛空裡,四周到處是星光閃爍,惟在遠方有一彎銀月,無論星空如何變幻,那一彎銀月始終高掛當空,放出淡雅幽靜的清光。

  唐劫對著那銀月拜了一拜。

  於是大殿中一個恢弘聲音響起:「唐劫!」

  「弟子在!」唐劫恭聲回答。

  虛空中升起一團光亮,有如一輪小太陽,在銀月邊上浮沉。

  再仔細看,那分明是一個人,正盤膝坐著,懸於空中,只是全身散發出強烈的光芒令人看不清楚他的樣子,那光分明就是靈氣,以一種特殊的形式,一種更猛烈的形式釋放出來,包裹全身,使人如在靈氣海洋之中浮沉,看得唐劫也不由心中一顫,又低下頭去。

  「吾乃玄月真君,你前番涯海有功,為表嘉獎,賜你水月洞天一行,你可已經做好準備了?」

  「是,弟子已做好準備。」唐劫回答。

  虛空中光芒稍減,唐劫終於能勉強看到一點玄月真君的真容,那是一個全身皆白的男子,看不出年歲,若他坐在那裡不動,只會讓人以為這是一尊雕像。

  那玄月真君卻不說話了,目光對著他輕輕一掃,唐劫只覺得心底激靈靈打個冷顫。

  他知道,就是這一眼,這位玄月真君已是將他全身看了個遍,甚至包括帶在芥子袋中的東西都被他查了個清楚,稍有違禁之物,怕是都被他看出來。

  也幸好此番前來,唐劫做足準備,並未帶任何違禁品,如煉魂珠等物早就妥善放好在自家府邸,由伊伊看住了。

  這刻玄月真君檢視過後,臉上現出一絲莫名古怪之色,似是在奇怪唐劫帶的那些玩意。

  不過他奇怪歸奇怪,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然後他單手捏出個指印,朝著唐劫輕輕一點,一縷光華已射向唐劫眉心。

  唐劫只覺得額頭一熱,額頭上已多了一個銀月印記。

  玄月真君這才道:「此為入塔印記,憑此記你可在塔中自由通行。」

  然後揮了下衣袖道:「去吧。」

  唐劫就覺得一股力量已捲住自己,帶著他朝殿後飛去。

  一路飛縱,無數殿門轟隆隆自動開啟。

  直至轟的一聲最後一扇殿門大開,唐劫已飛出參神殿,眼前是一片雲霧繚繞的高塔,正是摘星塔。

  那力量帶著他繼續前飛,明明看起來只是很短的一點路,竟是又飛了好一會兒才到達塔前,唐劫知道,這多半就是摘星峰上暗布的機關了,若無真君送行,自己只怕走上一輩子都到不了塔前。

  這刻到達塔前,那力量終於消失,唐劫從空中落下。

  玄月真君的聲音再度響起:「由此開始,自行進入。入塔後的規矩當要牢記,莫要違背!」

  「弟子謹記,不敢有忘!」

  玄月真君再不說話,唐劫大步向前。

  眼前是一扇銅鑄大門,大門上還刻著一隻像長著三隻眼睛的小猴子模樣的異獸浮雕,看不出是何來路。

  唐劫正要推門,卻見那大門上的異獸浮雕竟然動了起來,對著唐劫笑道:「呦,又有小子要進我肚子裡面來了嗎?讓我想想除了那些管田的,這裡有多久沒有外人進來了?一年……兩年……唔,不對不對,應該是三年,已經有三年沒人來過了。洗月派最近怎麼了?是人才越來越凋零了,還是派裡的大佬們越來越小氣了?」

  唐劫看看那異獸浮雕:「敢問閣下是?」

  三眼猴獸大笑道:「我?我不是說了嗎,你是要進我的肚子裡來啊。真笨,真笨!」

  「你是摘星塔?」

  猴獸叉著腰點頭:「沒錯沒錯,我就是這道兵之魂摘星天猴大人,整個摘星塔就在我的掌控之中。你若敢違背規矩,我可是可以對付你的哦。當然,你要是願意收買我一下,或者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這摘星天猴說著已嘿嘿笑了起來。

  「是麼,不過我這次沒帶香蕉,以後吧。」唐劫應了一聲,卻是不再理它,竟然就這麼推門進了。

  那猴獸看著唐劫理都不理自己就這麼進去了,先是呆滯,隨後便爆怒起來:「混蛋,混蛋,竟敢如此無視我天猴大人!香蕉,他竟然說要用香蕉來哄我,明夜空,你聽見了沒有!」

  一聲輕笑傳來,一片光芒在摘星塔前顯現,與那玄月真君一般,如顆太陽,光照四方,內坐一人,赫然正是明夜空。

  他長髮披肩,閉目微坐。

  直至這刻現身,方才稍稍抬頭,看向那摘星天猴:「早就跟前輩說,你那套伎倆騙不過他。如何?他連問都不問就看穿你了。守護神獸若如此輕易就可收買,甚至主動索賄……嘿嘿,六大派也就不是六大派了。」

  這摘星塔雖然轉成水月洞天才不到兩千年,自身卻已有超過五千年的歷史,即便是真君明夜空對它也要尊稱一聲前輩。

  「切!」那銅門上的摘星天猴已抱起胳膊,露出不服氣的樣子。它也知道能進水月洞天的弟子肯定都不好騙,事實上它在此近兩千年,騙到的傻瓜一個巴掌就數的過來,但是像唐劫那樣連如何收買都不問一下的,還是比較少見。

  「那前輩你看此子如何?」

  天猴雙眼滴溜溜轉了一圈,這才道:「還算是個可造之才,只要他不違背規矩,我見機幫他一把便是。」

  「那就多謝前輩了。」明夜空笑著對天猴一拱手,人已漸漸消失離去。

  看到明夜空消逝,那摘星天猴卻臉色一沉道:「能入這水月洞天的,哪個不是被人看中的好苗子?兩千年來更不知有多少人託了我幫忙引導。可縱如此,又有幾人能上得那峰巔了?此子貢獻三萬,能逗留的天數不過百日。想在百日內衝擊至高,幾無可能!哼,猴子我還是好好看戲,省些心力吧。」

  說著眼一閉,就這麼重化浮雕不再動了,對於明夜空拜託的事,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

  入了塔,唐劫看到自己正身處在一片原野上,四周到處開滿了鮮花,環境優美至極。

  空氣中的靈氣極為濃郁,簡直是吸一口氣,就能化成靈液滴入身體的那種,其充沛程度比九絕誅仙陣又強大許多。

  這也難怪,兵主歸墟之地,終只是他一人,所化的又是那樣大一片空間。

  這水月洞天卻是洗月派無數大能的歸墟之地,效果自然又有所不同。

  如果可以,唐劫真想就這麼坐下來打坐修煉,什麼都不用,僅是呼吸這裡的靈氣,他的修煉速度就能增長數倍。

  不過若只是為此,唐劫也不用花十年時間來攢貢獻了。

  就算這裡靈氣濃度是外界十倍,百日時光也不過是相當於在外修煉三年。

  他這十年光是耽誤的時間又何止三年。

  在原野的遠方可看到一座山峰。

  唐劫知道,此峰高八百八十八米,正是摘星峰當年被斬下的那截峰頭。

  峰頂上有一潭,叫映月潭,相傳是本派祖宗是水月天尊入道飛升之地,留下豐厚遺澤,誰若能上得此山,可得大福緣。

  可惜峰上布有大陣,任何人在這裡都無法飛行,即便是步行登山,亦會感到莫大壓力。

  千百年來,洗月派門人弟子英傑無數,能夠上得山峰的卻是少之又少。即便是天心紫府亦不例外,實力越強,感受到的壓力就越大,境界在此沒有半點優勢,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身意志。

  除此之外,洗月派的千年田也是環山分布。

  八百米的山峰,到處都是洗月派農堂弟子開墾的靈田,並按年限劃分,種植與收割,越往上靈植年份就越長,珍稀程度也越高。

  這些弟子身穿特殊的護具,因此可豁免大陣壓力,自由上下山中。不過在摘星天猴的監視下,他們雖終年擺弄這些靈植,卻自身沒機會得到哪怕任意一株。偶有鋌而走險之輩,也均無好下場。

  按洗月派規矩,這山峰上的千年田,每上得百米,可自由選擇一株在同高度下的靈植。

  若是上得六百米,每五十米就可選一次。

  若是上到七百五十米,每十米就可選一次。

  除此之外,就是那些前人遺澤了。

  有太多的前輩在此地坐化歸墟,也有太多的前輩在不同的高度留下自己的經驗心得。

  這些寶貴的經驗惟有那些依靠自身努力攀登上來的弟子才能看到並學習。

  正因此,對於每一個入洞弟子而言,嘗試登頂都是一種必不可少的選擇——為了更有價值的資源,為了更多寶貴的經驗,也為了峰頂那更加充沛濃郁的靈氣。

  這刻看著遠處峰頭,唐劫眼中已燃燒起如火熱意。

  他低嘯一聲,向著那山峰走去,似慢實快,沒過多久已來到山腳下。

  山腳下是一道石製階梯,就這麼一路環繞著通向峰頂。

  在階梯的兩側便是大片的梯田,隱隱還可看到穿著特製陣衣的農堂弟子在處理靈植。

  有人看到了唐劫過來,大聲叫道:「看,有人來登山了!」

  這喊聲吸引了不少農堂弟子紛紛觀看,唐劫這才發現,感情在這裡負責靈田的弟子人數竟是不少,僅是下方百米的梯田就有上百名弟子。

  那些人紛紛看著唐劫,眼中露出豔羨目光。

  別看他們整天在這水月洞天中,但是在身著陣衣的情況下,連這裡的靈氣想多呼吸一口都難。他們身在寶山之中,卻永遠帶不走一絲寶氣,只能年復一年看著那些出色的弟子來到這裡,自由的呼吸這裡的靈氣,取走寶貴的靈植。

  「是唐劫。」一名農堂弟子沉聲道。

  十年前唐劫獲准進入水月洞天資格,此事一度轟動派中,農堂弟子自然也有不少人知曉。

  「原來是那個好運氣的家伙。」一名農堂弟子哼聲道。

  「好運?」一名身著陣衣,手持盤龍棍的的農堂弟子不屑道:「你若能一口氣殺死獸煉門上百弟子,兩位天心真人,你也能得此好運。怕只怕拿不下對方的人頭,反成為他人手中的功勳!」

  那先前說話的農堂弟子立時被這話憋了回去。

  此時唐劫已來到那石梯下開始登峰,正要踏步,突然想到什麼,轉回頭對著兩邊的農堂弟子各施了一禮,大聲道:「唐劫見過農堂師兄,多虧師兄們千年培育,方有我洗月派這洞天重地,唐劫今日有機入寶地,拜謝大家!」

  他一番話說的言辭懇切,顯是發自肺腑。

  大家沒想到唐劫這麼客氣,一時間竟都有些不知所措。

  這些年來,他們在這裡種植培育靈植,也見過不少師兄進來此地。

  有那客氣些的,也就是對他們點個頭,算是敬意;有那性情乖戾混帳的,甚至會反過來取笑他們無能,大模大樣的上山不說,更言出各種羞辱話語。

  像唐劫這樣未上山先拜謝的,這麼些年來還是頭回見到。

  一大群農堂弟子相互看看,最終還是看起來像位叢長的師兄站出來道:「唐師弟客氣了。師弟入派不過十年,便得入水月洞天,注定是未來洗月派精英人物,我等只可仰望之。在下趙輝,祝唐師弟登山順利,一路高升!」

  其餘農堂弟子也一起對著唐劫拱了拱手。

  唐劫回施一禮:「多謝諸位!」

  這方轉身,踏上登往山頂的第一步。

  這一步踏出,唐劫立時覺得自己身體突地一重,險些跌了下去。

  是重力!

  唐劫已意識到什麼,看向自己的腳下。

  只是一步之隔,階梯上與階梯下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感受,當唐劫站在第一層階梯上,明顯感到下方地面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拉扯著他,讓他一時間竟有些邁不開步子。

  好在這力量還不算太大,剛才唐劫只是一下沒準備,這刻有了心理準備,他繼續向上踏出,在站到第二級石階上時,果然重力又大了一些。

  唐劫終於明白為什麼這裡不能飛行了。

  很顯然,重力就是來自之前山腳下的那片大地。

  這實際不是重力,而是一種牽引力。

  距離地面越遠,來自那片大地的牽引力就越強,當上升到一定高度時,怕是連步子都要邁不開。

  果然那叫趙輝的農堂弟子已道:「唐師弟,此地受大陣控制,越往上走便越是難行。不過這種力量是由下方對上方作用,因此只要你能上得台階就行,千萬不要苦苦支撐,那只會讓力量長久作用於你,徒自消耗你的力氣。」

  聽趙輝這麼一說,唐劫立刻明白了這佈置的用意。

  很顯然,這種由下至上的拉力就是為了給弟子們突破與休息的機會。

  如果是由上至下的壓力,那麼登山者就會陷入長久負重狀態中,這意味著他們根本得不到休息。

  如果是普通的得不到休息也就罷了,若是在那種極限考驗中得不到休息,就等於是殺人。

  能夠極限的,不會持久;能夠持久的,必然也不叫極限。

  「原來如此,派裡果然想得深遠,多謝師兄提醒了。」唐劫忙笑道。

  這些農堂弟子雖無緣登山,但他們在這裡多年,各種事見也見得多了。此刻趙輝這一句話,就撥開了他心中迷霧,讓他接下來可以省許多力氣,同時也就意味著省許多時間。

  這刻他果如趙輝所言,一口氣向山上登去,卻不強撐,每走幾步便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這前一百米是最好登的,因此並未用多長時間,唐劫就登上了第一個五十米。

  第一個五十米處有個彎道,彎道旁有個石碑,標記著高度,旁邊還有張石凳,供來者休息。

  唐劫在石凳上休息,看到那趙輝手裡提著盤龍棍走來走去,心中微動,道:「趙師兄,你提著武器這是作甚?」

  那趙輝回答:「自然是防那些該死的妖物前來作亂了。」

  「妖物?」唐劫微微一怔:「這水月洞天中,還有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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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月 發表於 2014-10-3 09:32
第六部 鐵與血 第三章 上峰

  趙輝大笑:「自然是有妖物的。若沒有妖物,又哪來這成片靈田。」

  唐劫這才想起,靈植也是需要肥料的。想那九絕誅仙陣以上古戰場為基,內中也養了不少生靈,就是為其自成循環,這水月洞天自也不例外。

  只不過妖物無知,卻不會那麼乖乖聽話,免不得要跑過來作亂一番,就需要農堂弟子出手驅逐了。

  其實真要對付這些妖物也未必沒辦法,不過長處洞中,百無聊賴也不是好事。農堂弟子也是弟子,亦需戰鬥磨練,故此留些妖物給農堂弟子,一來可磨練手下,二來也使他們有事可做,順便有些外快可撈。

  那趙輝道:「此峰大部分妖物多用來與靈植伴生,只是調皮嬉鬧之輩,並無太大害處,師弟若見了,還請高抬貴手,莫要斬盡殺絕。只一種妖物,師弟若見了,又有餘力出手,但殺無妨。」

  「請問是何物。」

  趙輝告訴他是一種叫葬風蛇的妖物。

  這種妖物性喜群居,快如閃電,嗜食靈植的同時,還好主動攻擊人,性情殘忍嗜殺,農堂甚至有弟子因此折損。這東西自不是洗月派從外面帶進來的,而是在這特殊的環境下自發生成的一種妖物,在外間從無所見。因為是秉天地靈氣孕育而生,因此殺之不絕,就算是紫府大能也無法盡除,日子長了,便乾脆留給農堂自己應付,使其成為一門日常功課。

  入水月洞天的弟子要想登至山頂,也免不了要過這一門考驗。

  「原來如此,敢問這些妖物當如何對付?」唐劫問道。這些農堂弟子與妖物長期作戰,對那葬風蛇應當是比較熟悉了。

  趙輝回答:「此妖主要就是速度快,數量多,體積又小。群起時茫茫如霧,一旦殺過來,就往你身體裡鑽,入了身子便吞食血肉,邪異厲害得緊。這裡二百米處種了一種靈草,叫香積草,葬風蛇對你的血肉便會興趣大減,雖免不了依然會攻擊,但會弱上許多。所以你若上到二百米處,別的不要,一定要拿一株香積草。不過此妖主要存在於高處,若師弟無自信上至五百米以上,便還是不要取的好。」

  「多謝賜教。」唐劫打開身上芥子袋,取出一瓶丹藥,手一伸,那丹藥已向趙輝飛去:「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趙輝接過看了一眼,全身猛的哆嗦了一下,脫口叫出聲來:「九轉水雲丹!」

  此丹正是七絕門九轉系列中的一種,主要針對腎養,是唐劫之前用妖化白蓮交易後所得。

  他修成九轉後並未將所有丹藥用光,這九轉水雲丹正好還剩了一瓶,對他已是無用。

  趙輝修的就是腎經一脈,正在九轉期間,這水雲丹對他當有大裨益,故而趙輝一見此物才會如此激動。

  對他來說,此丹可實在太重要了。

  他不知道唐劫是怎麼看出自己修煉功法的,這刻激動的對著唐劫就是一躬:「多謝師弟!」

  「客氣。」唐劫順手又取出一疊符紙,手一甩,那無數符紙已各自飄向一名農堂弟子,落到手裡,大家才看到是小布雨符。

  這小布雨符可以行雲布雨,灌溉土地。農堂弟子因為常年種植的緣故,大多是自己使用小布雨術,否則就太過奢華了。

  唐劫送這小布雨符的價值,比起九轉水雲丹就顯得太低了些,充其量就是讓大家省些力氣,可以早些完事收工,不過心意上卻是將每個人都照顧到了,使得眾人看他又高了幾分,紛紛表示感謝。

  唐劫這才繼續休息了。

  經此一事,相信農堂弟子對他再無意見,有什麼消息也一定會樂意告訴他。

  休息片刻,唐劫便繼續上山。

  過了五十米的界碑,剛踏出一步,唐劫便覺得全身一重,力量竟是比之前大了一倍多。

  果然這山峰五十米便是一個坎,越往後難度便越大。

  都說這前一百米易過,但是以唐劫現在的實力,僅是這第二個五十米就讓他感到吃力非常。

  如果說前五十米,唐劫每走十步休息一會兒的話,那麼第二個五十米台階,唐劫每五步就必須坐下來休息片刻。

  待到最後的二十米時,唐劫幾乎是每兩到三步就會耗光一次力氣。

  這使他的登山過程變得格外艱難,直當這水月洞天天光漸暗,代表著黑夜即將來臨,唐劫才堪堪走到第二塊界碑前,這時他已累得氣喘吁吁,全身無力了。

  他坐在界碑前大口喘息著,那邊趙輝等農堂弟子已是圍了過來,拍手笑道:「恭喜師弟,第一天便上得百米,如此看來,那五百米的英雄台上注定要有師弟一席之地了。」

  所謂五百米英雄台,是指在此山五百米處有一石台,能夠到達此地的後輩弟子們通常都會在此留下自己的名字,境界與用時。

  這裡同時也是精英與庸才的分水嶺,只有在五百米處刻下自己名字的人,才會被認可為真正的精英。

  據說如明夜空、燕長風、鳳紅鸞這類洗月派的中流砥柱,都是到達過五百米英雄台的。

  除此之外,比如第一天就上到百米處,也算是個小標準,只是不入記錄,只用於作為參考吧。正因此,趙輝他們才會說唐劫入英雄台是不成問題的。

  這刻唐劫笑著搖搖頭:「頭百米就如此艱苦,真不知後面又要如何艱難了。對了,我上得百米,按規矩當可選一株靈藥吧?」

  「那是自然。」趙輝道:「唐師弟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們說,我定為師弟選一株最好的靈藥來。」

  這水月洞天的千年田都是農堂弟子種的,同樣的靈藥也有高低優劣之分。唐劫出手大方,言語又客氣,農堂弟子自然要為他選最好的。

  唐劫想了想,道:「就選南益子吧。」

  趙輝笑道:「南益子安神清心,定魂鎮魄,卻無益血氣,利衝擊境界而不利眼下。看來師弟此番果是要有所作為的了。師弟稍等,我親自去為師弟找藥。」

  說著趙輝已然離開,片刻後回來,手中已多了一株新鮮出土的山藥模樣的植物,正是唐劫需要的南益子。

  這南益子看似普通,卻精華內斂,因此評價它好壞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越大越好。

  常見的南益子大小與棗子相若,故以子為名,趙輝手裡這顆卻長得比一般的馬鈴薯還大幾分,可見其非同凡響。

  這刻趙輝已道:「一千八百年的南益子,絕無花假,師弟,恭喜你了。」

  一名農堂弟子已大聲道:「幾年前也有個小子入水月洞天,傲得鼻孔都要長到天上去了。用了一天半的時間上到這一百米處,也是索要一株南益子,還口口聲聲說什麼一定要足一千八百年份的,敢少一點就不饒過我們。」

  另一人接口道:「然後我們就找了一個比這還大的給他。」

  「卻是個被蟲蛀了的。」

  「裡面都空啦!」

  「那小子氣得臉都青嘍。」

  「最終不還是沒過三百米就灰溜溜滾蛋了。」

  「哈哈哈哈!」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大笑起來。

  唐劫聽的也搖頭苦笑,接過南益子連連道謝。

  農堂的人到了下工的時候不可久留,這便一一拜別唐劫。

  整個水月洞天一下子就只剩了唐劫一個。

  看著孤零零的山頭,空曠的原野,唐劫也不由悠悠嘆了口氣。

  他並沒有再繼續上行,而是就地坐了下來,打坐吐息,調養身心。

  白天,是勇攀高峰的時刻。

  晚上,就是修煉的時光。

  水月峰越到後面越是難行,若純靠自身努力,一百年都走不到山頂。

  真正能夠讓人們走上山的,除了強大的意志和堅實的體魄外,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在這攀登的過程中提升自己。

  根據水月洞天設下的陣法,每一個人在進入之後,都會根據其實力調整相對的力量,使得紫府也好,脫凡也罷,在起初面對的困難基本都是相同的。實力越強,遭遇的力量就越大,唯一不同的只是意志與體力的安排。

  但不管怎麼安排,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法陣根據各人設下的阻礙極大,大到根本沒有人能夠上到五百米。

  這就是五百米英雄台的由來。

  突破這一極限的唯一方法,就是自身實力的提升。

  因為法陣一旦定下力量,在進入者離開前都不會再變化。

  在此期間,提升自身就成為登頂的最大關鍵。

  這也是水月洞天如此設計的最大目的。

  困難本身是無法踰越的,要挑戰極限,就先超越自己。

  正因此,每過百米挑選的藥物對挑戰者而言也是極重要的,因為那是他們提升自身唯一的憑仗。

  唐劫之所以要在開識前進入水月洞天,為的就是這個目的。

  如果能在水月洞天完成開識,不僅對他自身有極大好處,對他登頂水月峰也將帶來極大幫助。

  這刻坐定,唐劫心神凝注,正式開始了他的第一次衝擊開識嘗試。

  所謂開識,其實就是開闢識海。

  識海者,思維之空間也。

  思維空間人人都有,但它從不具體存在。

  確切地說,開識之前,任何人都有思維,因此也都可以說自己有識海,但這種存在只停留於認識的層面,思維的層面,而非客觀存在的物質層面。

  只有在進入開識期,正式開闢識海後,識海才是真正的識海,是肉眼可見的真實存在。

  脫凡三階,百煉、九轉、開識,分別代表的就是身心意三者,即身脫凡體、內腑通靈、意念凝實。

  從這個分別中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由外入內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由實入虛,再由虛轉實的過程。

  在這其中,身脫凡體是最容易的,百煉一過,直接由凡體化為靈體。

  內腑通靈次之,這個時候,就稱其為通靈而不是靈腑了,也就是說,九轉期並不是讓人的五臟六腑變得和靈體同檔次,而只是通靈而已。這就是為什麼九轉期的修者,內腑受傷能夠復合,但是徹底破滅卻無法再生的緣故。因為它們還沒有修成真正意義上的靈腑。

  等到了開識就更不一樣了。

  能夠開闢識海即算成功,連通靈的地步都算不上,那屬於天心紫府要做的事。

  即便如此,開識的難度也數倍於九轉,其本身就是一個小關卡,甚至有了失敗風險。

  這種失敗風險可不是說沒衝擊成功的失敗,而是失敗後反噬己身的失敗,意義完全不同。雖然衝擊開識的失敗,沒什麼死亡率,但是失敗一次靈魂就受創一次的代價同樣不小。

  若是靈魂受創太過嚴重,則從此潛力耗盡,前路斷絕。

  所以說仙路之上艱難重重,這不是開玩笑。誰都知道路不能越走越窄,但是誰也沒法控制自己的道路。就如現在,唐劫也不敢說自己衝擊開識一定成功。

  而只要他失敗,那這通往未來的道路也就必然會窄上一分。

  這刻唐劫端坐於地,雙手扶膝,意念已沉入腦海中天關所在。

  所謂天關,就是開闢識海之處。

  這裡就像是一片黑暗虛空,灰濛濛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對於正常衝擊開識的人來說,要做的事其實很簡單,就是將自己的意念凝聚其中,通過意念掌控靈氣,開闢出一片可容納自身意識的空間,是為識海。當完成這一步時,意念就不再是意念,而是依託於靈氣化成有形之物,也就是靈識。

  在這一過程中,修者必須小心翼翼,因為識海的開闢是直接通過靈魂層面來完成的,稍有不慎就會反噬己身。

  儘管在熟悉之後,這種反噬的幾率不是很大,但每年依然總有許多衝擊開識失敗的例子出現,有甚者甚至會把自己衝擊成白痴。

  即便不考慮這種極端例子,一想到一次失敗帶來的靈魂受創可能會讓自己前路變窄,潛力縮小,唐劫也覺得壓力山大。

  衝擊的心法早已熟悉,準備的工作也早已妥當,然而就在開始之際,唐劫卻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使他竟遲遲下不了決心。

  一旦失敗怎麼辦?

  一旦失敗怎麼辦?

  一旦失敗怎麼辦?

  這個聲音不停地在他腦海中迴蕩著,有如心魔一般,攪得他心神不安,使他無法專注。

  意念凝形的心法停留在最後關鍵的一步,遲遲不敢踏出,直過了好一會兒,唐劫才長嘆一聲,鬆開雙手。

  他放棄了衝擊。

  此時此刻他的心態,已根本不適合再衝擊開識,如果強行衝擊,那他的失敗率不是兩成,而是百分百。

  這個時候,唐劫倒是真正明白了那些天心巔峰面對紫府境界的各種心態。

  他們中有許多人早就到達了那衝擊的一步,卻始終停留在那個境界,不是他們沒有能力,只怕有許多人也是心存畏懼吧。

  而當這種畏懼產生的時刻,失敗就變成一種必然。

  正因此,強如鳳紅鸞、燕長風這樣的人物,坐看紫府亦不敢衝擊,那般心態可想而知。

  而相比之下,明夜空衝擊紫府的魄力與決心,也就更顯得可貴。

  怪不得天下英雄眾多,紫府卻終究只有那麼寥寥數人,畢竟大多數人都是怕死的。

  不過自己說起來出生入死無數次,早算不上怕死之輩。

  既然連死都不怕,為何還要怕這小小挫折與失敗呢?

  唐劫一時找不到答案,就這麼瞑目苦思起來。

  好一會兒功夫,他突然仰頭大笑起來:「原來是這樣!我怕的其實不是死,而是沒有希望!」

  對於唐劫而言,死亡從不可怕,自從他誓滅天神宮開始,他就知道自己與天神宮之間只有一方能活。正因此,他想盡辦法對付天神宮,甚至不惜再度暴露自己。

  但是活著而沒有希望,卻比殺了他更讓他難過。

  靈魂受創造成的潛力下降,前路變窄等影響,於旁人而言或者只是一點小小損失,於他而言卻是希望斷絕的大事。

  尤其他現在一魂雙身,命有兩條,魂依然只得一個。

  本體與分身,於他而言如同左右手,並無區分。

  正因此,傷魂比傷身更令他畏懼。

  「既然希望斷絕比死亡更令我畏懼,那事情反倒好辦了。」想明白了這點,唐劫的眼中亮出一線光芒。

  他回頭看向水月峰頂,眼中已露出一絲笑意。

  他沒有再修煉,而是繼續向山頂走去。

  他已經有了一個新的方案。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26 03:14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4 09:10
第四章 仙路難行

  清晨趙輝等人來到水月洞天時,很驚訝的發現,唐劫已經坐在第一百五十米的臺上。

  從他身上依然殘留的汗漬看,他顯然剛上來沒多久。

  「唐兄你…」趙輝指指唐劫道。

  唐劫淡淡回答:「身在洞中,喜不自勝,輾轉反側,入夜難寐,故宜將剩勇追窮寇,再鼓餘力登高峰。」

  他說是自己喜不自勝,但是臉上表情嚴肅,哪有一絲歡喜的樣子。

  趙輝見他如此,知他心中多半另有想法,不好多說,只能拱拱手道:「派中先輩做此登峰佈置,以考驗極限與提升為主,故當勞逸結合方好,否則後力難繼。師弟若是時間夠,還是莫要急於一時的好。」

  「多謝師兄教誨,唐劫省得。」

  客氣了一番,趙輝自與農堂的師弟們去處理靈田。

  薄光微照下,梯田片片,倒也是一副美好田園景象。

  從這天開始,唐劫便開始了與這大山辛苦較勁的過程。

  隨著不斷上升,登山的阻力也越來越大。

  從一百五十米到二百米這段距離,唐劫感到了明顯的吃力,幾乎每邁一步都要用盡自己全身力氣,然後坐地休息一會兒才能繼續。

  當他駐足於地面時,所有的下墜力量都被地面阻止,但雙腳只要懸空,就會感到腳上好像被綁了萬噸重物一般。

  正因此,在這山上是真正的舉步維艱,走在石階上的感覺,就彷彿腳被焊死了一般,只有進入高臺才能擺脫這恐怖力量。

  五十米高度,三百餘層臺階,唐劫就這樣硬生生走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方才走到。

  當趙輝隔日再來時,看到唐劫站在二百米高度的臺上,亦覺得驚訝無比。

  能在兩天時間走到這一步,即便是在那些精英弟子中,唐劫表現得也不遑多讓。

  不過趙輝還是勸他道:「唐師弟,能到此步,亦可見師弟意志堅韌,秉性剛強。不過登山一事,並非僅靠意志而行,更需利用環境有所進益。唐師弟千萬莫要只顧登山誤了根本,忘記進入水月洞天的目的。」

  唐劫也只能笑著點頭。

  趙輝這才道:「既然你已到了二百米,我為你去取香積草吧。」

  沒想到唐劫卻搖搖頭:「不,師兄,我不要香積草,我要參精。」

  「什麼?」趙輝呆住:「這參精乃是吊命之物,你要它做什麼…難道你…」

  趙輝猛然色變。

  他突然想起一事,水月峰的力量雖然主要作用於足部,但隨著不斷攀登,其力量最終還是會無可避免的蔓延到對方全身,使其形成整體墜勢。到那時,長久的負擔依然會形成,並使得登山者恢復體力變得愈發困難。

  對抗這種力量的唯一方法就是讓自己提升。

  可如果不提升,在這攀登的過程中,其負擔只要大到足夠程度,甚至會對生命造成危險。

  唐劫在這個時候放棄香積草,索要續命的參精,其目的不言可知。

  他這是要玩命強衝啊!

  趙輝不敢相信地看唐劫,喃喃道:「喂,只是登山而已,不必如此玩命吧?」

  「大缺之日,大補之時,趙師兄想必聽說過煉識。」唐劫淡淡回答。

  一聽這話,趙輝恍然大悟:「原來唐師弟你是想進入煉識狀態?」

  所謂煉識就是唐劫當初在學子林廝殺進入的那種狀態,其後經李餘所救,大補己身,實力飛漲。

  而這煉識狀態,其實就是意念靈識的一種表現,只不過那時識海未開,一切都在懵懂之中,即便發生了都不知道是如何發生的。

  但是可以肯定,這種狀態對於開闢識海有極大益處,如果能在進入煉識狀態時開識,絕對事半功倍。

  其實這種方法倒不是唐劫首創,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發明過這種方法,只是此法較為兇險。畢竟煉識狀態是身體極度匱乏之態,一個弄不好就會身死道消。

  為了衝擊開識而闖一趟生死關,太過不值,因此也很少有人使用。

  但是對於希望重於生死的唐劫而言,卻是情願如此。

  這刻明白了唐劫所想,趙輝亦語氣乾澀道:「唐師弟,三思而後行啊,這是以生命為賭注。而且煉識之態並不易進,即便是處在生死存亡中也未必能進入煉識。」

  唐劫淡淡回答:「我已進入過兩次。」

  一句話堵得趙輝無言。

  唐劫沒有騙他,他的確進入過兩次。

  第一次是在學子林,第二次則是在十年遊歷中的一次苦戰。

  正因此,唐劫對煉識早就熟門熟路。

  其實煉識的真正訣竅不在於生死,而在於壓榨,使自身進入徹底的匱乏。極致的壓榨很難通過自身完成,許多人戰到死都沒做到這點,需要意志堅定之人將意念貫徹全身才能做到,這就是煉識的由來,也就是凝練意識。

  據說在很古老的歲月裡,修者們曾把煉識看成是開識的前奏,堅定的認為只有先經歷過煉識,然後才能開識。不過由於煉識不是開識的必經之路,隨著歲月的變遷,這一習慣漸漸也便消失於歷史長河中,如今已很少做這種以命相搏的傻事,哪怕那樣做帶來的靈識更為純粹凝煉。

  這水月峰上壓力足夠,唐劫也是意志堅強,於他而言,進入煉識狀態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這就是為什麼他要選擇參精的原因,也只有這東西才能在他身體空乏的情況下給予他最強大的支持。至於葬風蛇…到時候再說吧。

  趙輝很快給他送來一支又大又好的千年參精,取了參精,唐劫繼續前行。

  接下來的五十米,難度再度提升。

  唐劫的腳上就像是綁著一座山,拖得他寸步難行。不僅如此,由於沒有臨陣提升的緣故,唐劫現在就已經感到這壓力的蔓延,已經從腿上擴散到全身。

  這種擴散的力量再不隨他的停步而消失,而是一直存在,使得他的休息效果也大大減小,彷彿高原反應般,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富有挑戰性。

  然而唐劫並未止步,他知道僅憑這點壓力還做不到將他榨乾的地步。

  他的目標是三百米!

  到達三百米處,再獲得一株靈草,然後憑藉三株靈植和自己儲備的靈藥力量,正式衝擊開識!

  看著頭頂那片天空,唐劫咬緊牙關繼續前進。

  這一次,他走了兩天兩夜。

  如果按時間比例算,那麼到目前為止,每五十米所花的時間正好是翻倍。

  若是以此類推,那麼從二百五十到三百米這段路程,差不多四天可到,接著就是八天,十六天,三十二天,六十四天。

  如果不考慮提升與變化,那麼走到五百米英雄台處正好需要127天。

  不過現實不是數學,事實並非如此。

  當阻礙達到一定程度時,就會變成再也無法逾越的天塹。

  如果一步路用幾個時辰都跨不出去,那通常再給幾年時間也沒用。

  正因此,在沒有提升自己的情況下,從二百五十米到三百米,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就已是一個天塹。

  這也是為什麼說,沒有進步,就絕對不可能達到峰頂的緣故——路程未到三分之一就是極限,僅靠毅力是完全不可能走完剩下路程的。

  站在通向三百米高臺的石階前,唐劫長吸了一口氣,目光充滿堅定。

  趙輝有些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唐師弟,你決定了?」

  「是,我決定了!」

  他說著已向前踏出。

  一步踏出,如墜千鈞。

  唐劫只覺得那股向下的吸力是如此恐怖,就像是有無數雙手在拉扯著他的身體不讓他走。

  這力量無處不在,早已超越雙腳的限制,影響到他全身每一處地方,連他的五臟六腑都在受到這力量的牽引,就像是有股吸力在對著他的屁股狂吸,唐劫甚至有種內臟要從這裡跑出去的感覺。

  心臟開始砰砰砰狂跳,不斷加速,以前所未有的形勢,漸漸竟發出轟轟聲響;血液在體內瘋狂的流淌,有如長江大河發出轟鳴之音;腦袋更是發出嗡嗡的迴響,彷彿一千面鼓在他耳邊擂動著。

  唐劫整個人搖搖欲墜。

  最要命的是,這種糟糕的感覺並不隨他落腳而停止。

  從他踏上石階起,這影響全身的拉力就會始終存在,並一直影響著他,削弱他,直到他登上三百米處的高臺為止。

  正因此,唐劫不能停留。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邁步。

  然而從他踏上石階起,每走一步都註定艱難。

  就像是被人死死按住腳面一般,任唐劫如何用力,他的腳都無法抬起。

  「嗷!」唐劫仰天吼了起來。

  全身的力量在這刻發揮到極致。

  他的腳終於抬了起來。

  一點一點,向著前方挪去,向著空中延伸,眼看著就要踩到上一層石階了,唐劫氣力突然一竭,那腳已是啪的又放下。

  失敗!

  唐劫呼的長出一口氣。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忍著腦際轟鳴的雷音,開始休息與吐納回復的過程——剛才那一下,已幾乎將他所有的力氣都榨空。

  休息片刻,唐劫再度開始了登山的嘗試,這一次他謹慎了許多,有意識的調劑著身體中所有的能量,盡可能將其提升到最高點,然後再以爆發的方式衝上。

  他成功了。

  一隻右腳踏在了石階上。

  然後唐劫就這樣一腳在上一腳在下地休息著。

  片刻,他再度舉步,試圖將左腳也抬到了石階上。

  結果他又失敗了。

  休息後再來,竟依然是失敗。

  直到第三次嘗試,唐劫才終於將左腳放到石階上。

  完成第一步。

  算算時間,這一級石階竟然耗去了唐劫半個時辰。

  果然真實並非數學,以此速度,唐劫絕無可能在四天內達至三百米處。

  好在時間現在還不是問題,他只要能上去就好!

  從這刻起,唐劫算是徹底和這片臺階耗上了。

  在那巨大力量的拉扯下,每一步的邁出,都是如此艱難,需要耗盡所有的力氣,爆發出最強的力量才能做到。即便如此,有時也會有失敗。

  每一次失敗,都是對氣力的浪費,也是對時間的浪費。

  唐劫不得不精細的計算著自己的力量,調節自己的體力。他漸漸清楚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不再急於一時,更不會在體力未恢復完善的情況下就倉促進發,而是務必確保成功率。

  可是隨著不斷上升,拉扯力也在不斷增加著。

  唐劫不得不在計算自身力量時,把臺階增長的力量也考慮進去。

  這就意味著他需要更長的時間,更多的準備。

  第一天的時候,除了第一級臺階因經驗不足浪費了些時間外,其實依然是唐劫進度最快的,在十二個時辰裡,唐劫上升了十二米。這一天也是唐劫體力最為充沛的時刻。

  等到第二天,唐劫便只走出八米。

  待到第三天,唐劫只走出可憐的四米。

  他知道,麻煩來了。

  隨著不斷高升,拉力越來越大,整整三天時間,他才走了一半路程。

  站在道路的中段,唐劫如風箱般呼哧呼哧的喘息著。

  前方還有二十米的道路,一百多米的臺階,卻如天塹般橫在他身前,是如此的難以逾越。

  是的,唐劫知道自己正在不斷接近那個臨界點。

  一旦到達界限,那他除非提升,否則便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

  可是,這裡就是我的界限嗎?

  「不!」唐劫低吼。

  他就像一隻紅了眼的公牛看著遠方的道路,充滿了不服氣。

  這一幕落在那些農堂弟子的眼中,大家紛紛搖頭歎息著。

  作為長年累月在這裡做事的人,他們最清楚在沒有提升自己的情況下,這段路是如何的難走。

  最要命的是,由於石階上拉力依然存在的緣故,唐劫自始至終都處在身心受拉力作用的影響下,雖然不像邁步時承受的力量那麼大,卻更加持久,為他的恢復帶來巨大影響,更使他無法在石階上修煉。

  他相當於被卡在了石階中段。

  趙輝再忍不住叫道:「唐劫,你上不去了!聽我一句,現在回到下面的平臺,然後衝擊開識,你還是能上來的!」

  雖然要回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至少比上去要容易許多。

  唐劫卻搖了搖頭:「我還沒輸呢。」

  說著他站在那裡,開始凝神休息。

  心神凝聚,意志如鐵!

  唐劫盡情的壓榨著自己,再次舉步。

  就在他邁步的那刻,轟鳴的雷音突然遠去,奔騰的血液也漸漸平息,唐劫突然覺得自己身體裡彷彿充滿力量一般,如有神助,輕輕易易就踏出這一步,站在了臺階上。

  煉識!

  唐劫知道,這便是煉識狀態。

  在反復的掙扎與奮鬥中,唐劫終於再度進入了煉識狀態。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步不是在登頂三百米平臺時出現的,而是在登到一半就出現了。

  果然太有把握也不是好事嗎?

  煉識狀態是通過意志強行壓榨自身,激發所有力量的狀態,正因此他才能輕易踏上這一層。

  但是接下來需要的大補卻是唐劫所無法提供的。

  因為他現在還沒有走完這段路,在全身都受到拉扯力的影響下,連修煉都難,手上也惟有南益子與參精二物,無論資源與環境都處在不利態勢,又如何去補充自身?

  這個意外讓唐劫也感到焦急,照這樣下去,他白白浪費煉識不說,反可能對自己造成巨大傷害。

  就在這時,莫名的,好像有一股什麼力量進入他的身體。

  突然間唐劫感覺自己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空,力氣盡皆恢復,就好像一口氣吃了什麼大補神丹一般。

  「吼!」唐劫仰天大叫起來。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充滿了力氣。

  他舉步邁去,那原本如天塹的臺階被他輕輕鬆鬆一步踏上。

  然後讓所有農堂弟子驚呆的一幕出現了。

  唐劫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向三百米平臺。

  「這怎麼可能?」所有人都傻了,一個個張大了嘴再合不攏。

  「突破了,一定是突破了!」趙輝喃喃道。

  只有突破才能解釋眼前的這一切。

  「可是…可是他怎麼突破的,他明明沒有修煉!」有弟子不解。

  除非一些特殊情況,否則棲霞界基本不存在臨陣突破這種事,畢竟境界不是升級,每一種境界都意味著某個方面實質上的提升甚至變化。這種提升與變化需要天長日久的積累,而不是一戰功成的衝擊。

  但是此刻唐劫卻明顯打破了這一定律,他很明顯是有所突破了,可看他的樣子分明還沒有開識,那他這突破是怎麼突破的?

  面對這一情況,農堂的弟子們幾乎都要抓狂了。

  他們完全無法理解這一現象。

  但是不管他們理解不理解,唐劫的登頂仍在進行著。

  此時他已經走上二十餘米,距離三百米高臺只有數步之遙。

  不過在一口氣走出這許多步子後,唐劫的速度終於降了下來。

  他的力氣再度耗盡,數步之遙,彷彿已難過登天。

  唐劫卻沒有放棄。

  只有他自己清楚這力量是從何而來——這是白虎精血的力量!

  那隱藏在他身體深處,尚未開發出來的力量,借助於這刻的煉識空明之態,終於全面開發出來!

  正是借著這股力量的出現帶來的強大衝擊力,唐劫才能一口氣走出這許多。

  但如果他現在停步,隨著白虎力量全面進入他身體,逐步消減,那麼在他成為開識之前,怕就再也無法踏上這一層臺階了。

  無論如何,不能停下!

  他繼續咬著牙前行,一步一步!

  鮮血從他的體表滲出,那是拉力已經真正對他的身體內部造成影響甚至破壞,甚至連血液都開始受其牽扯從毛細血孔中滲出。

  這使唐劫變成了一個血人,全身上下蒸騰於一片血霧中,看起來恐怖之極。

  可唐劫就是不停步,他低聲嘶吼著,就像是一隻噬人的野獸,連雙目都呈現出一片血紅色。

  這一幕看得所有人膽顫心驚。

  他們見過無數人登頂,但是登的如此慘烈的還是頭回。

  尤其這還只是三百米,距離那八百八十八米的高處還遠著呢。

  唐劫卻恍若不覺,繼續前衝著。

  對他來說,這裡才是他的巔峰,衝過這裡,後面就是一片坦途。

  身體中的力量正在快速消逝,唐劫知道他已撐不了多久。

  他奮起所有力氣前行,終於又邁出一步。

  此時他已站在最後一層的石階上,只要再踏一步就是平臺!

  上去!

  唐劫在心中呐喊著,所有的力量迸發出來。

  右腳一點一點地升起,唐劫的眼珠子幾乎都要突出眼窩了。

  終於!

  唐劫的右腳落在了三百米高臺處。

  「噢!」看到這一幕,所有為他提心吊膽的農堂弟子同聲歡呼起來。

  他們在為唐劫高興,也在為他的努力歡呼。

  那一刻唐劫的半個身子都已趴在了高臺上,全身空落落的再沒有一絲力氣。

  煉識!

  又一次的煉識狀態。

  繼中段煉識,白虎精血給予力量後,唐劫竟是馬不停蹄地進入二度煉識狀態,直接把自身所有的力氣壓榨一空。

  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在煉識狀態下輔以大量藥物,同時衝擊開識,對唐劫的成長絕對是極為有利的,某種程度上相當於為他再開發一次潛力。

  然而問題也就在這兒。

  唐劫還沒有上到高臺上。

  他還有一隻腳留在臺階上,而他現在已沒有任何力氣邁步了。

  「可惜…」看到此景,趙輝也是一陣歎息。

  「天賜良機,功虧一簣!」所有人同時無言的搖頭。

  惟有唐劫的臉上微微笑了一下。

  「是嗎?卻也未必。」他說。

  然後他把手放入了芥子袋中,緩緩取出一物。

  一把通體金色的短刃。

  看到唐劫取刀,眾人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同時驚呼:「不要!」

  唐劫眼中已現出決然之色:「仙路難行,惟勇者方可登頂!」

  手起刀落!



PS:還好是左腳沒上去,不是第三隻腳.... 本帖最後由 deathperson123 於 2014-10-8 16:01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10-5 09:16
第五章 大成

  刷!

  隨著刀光揮過,血線飈揚,唐劫的身體猛的向前一傾,人已滾於平台上,惟留下一隻左小腿,靜靜地躺在平台下的石階上。

  沒了一隻腿,再加上身體空乏,唐劫連站都站不起來,躺在地上,他卻是大笑起來。

  上來了!

  自己終於還是上來了!

  仰望天空,唐劫不停的笑著,笑聲越來越大,漸漸迴蕩天際,整個水月洞天都充滿了他的聲音。

  那一群農堂弟子目瞪口呆地看著唐劫,趙輝等幾個更是連聲呢喃:「瘋子,真是瘋子!」

  為了登上平台,不惜砍掉自己的腿,這種事洗月派近兩千年歷史上也是頭回發生。

  唐劫笑了片刻,終於坐起。

  他用手撐著地,爬到斷腿邊,將那隻斷腿拾起——在失去本體後,那隻斷腿也便如地上的石子、田中的雜草一般,再不受大陣影響。從這方面說,如果不考慮生命問題,把自己切成一塊塊然後丟到山頂上再組合起來,倒是個不錯的上山法子。

  拾起斷腿,唐劫將它和傷口擱在一起,以他現在的境界,只要能找回斷腿,倒是很容易就能斷肢續接。

  不過前提是他有足夠的生命力,他現在身體空乏到了極致,就連坐起來,拿自己斷腿這種事都屬於奇跡式的表現,要指望這樣的身體還能斷肢續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好在唐劫自有辦法。

  他回頭對趙輝等人喊道:「幫個忙好嗎?」

  「什…什麽?」一名農堂弟子問。

  「幫我取些木棍。」

  這個簡單,雖然不屬於應有獎勵,但本身也不值錢,取了也不算違規。

  自有人為他拾了一堆木棍木板來。

  農堂弟子是不可以踏上石台石階的,所有東西都只能扔給唐劫,所以接下來的事也只能唐劫自己做。

  唐劫就這麽咬著牙,硬是靠顫抖的雙手用木板,繩子固定住斷腿,這才長舒了口氣。

  他回頭看看那些農堂弟子道:「多謝。」

  那幾人連忙表示沒關係。

  唐劫笑道:「那我的獎勵可以給我了嗎?」

  那農堂弟子這才醒悟:「哦,哦,好的,你要什麽?我這就去拿!」

  「雪芝。」唐劫已道。

  雪芝是與參精一樣,都是吊命兼大補之物,最適合煉識狀態下使用。

  很顯然,唐劫就是要趁此身體空乏時期大補自身,並衝擊開識了。

  至於那條腿,他好像壓根就沒考慮過。

  那農堂弟子已領命匆匆去了,好在他們之前已猜到了唐劫可能要雪芝,因此早為他找好一株上好雪芝,這刻直接便取了來交給唐劫。

  一千八百年的參精,一千八百年的雪芝,一千八百年的南益子,雖然數量不多,但質量卻高得驚人。僅此三株靈草,便頂得上外間無數靈藥,更何況唐劫還另外帶了藥物過來,這其中就包括一顆來自九絕誅仙陣的玉還珠——這十年光景,本體得到的大部分靈材被他自己使用了,小部分出售給七絕門和洗月派。這玉還珠是第一次給分身使用,只因最適合分身目前所需。僅此一項就價值非凡,難怪那玄月真君看了也大為震驚。

  不過此物只滋補不吊命,甚至反過來有氣火燒身的問題,因此不可單用,必須要以參精等吊命藥物輔助方可使用。由於參精年限不夠,藥力遠不及玉還珠,就逼得唐劫必須上到三百層再取雪芝。

  玉還珠畢竟本質上不是毒藥,只是有些小小副作用,雖有萬年藥力,以兩棵一千八百年的靈藥也足夠對付了。

  臨陣晉升在水月洞天本就是常態,無此能耐也不可能上得山巔,正因此洗月派並不阻止大家自帶藥物,只不過晉升艱難,越到後面越不是靠藥物就能解決的。

  但別的東西靠藥物未必能解決,煉識卻肯定不在其內。

  空乏的身體需要營養,只要是好東西那便是多多益善。

  這刻唐劫一股腦兒的將所有攜帶的藥材取出,大口大口地往口中塞去。

  藥力化為涓涓靈流滲入唐劫身心,一點一點填滿他乾涸的身體,將藥力滲入他身體每個角落、每個細胞,舒服得唐劫幾乎要呻吟出來。

  不過唐劫知道這不是享受的時刻。

  趁此時機,衝擊開識方為上策。

  下一刻他閉氣凝神,開始凝練自身意識化為識海的過程。

  煉識期間,意識本就凝練,充斥於身體各處,只是散而不聚,未能煉成識海。

  在這刻唐劫的全神貫注下,意識便開始從他身體各處撤了出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旁人的意識所在,是一種模糊的感覺。就好比手上受了傷,你能感覺到其疼痛的位置,但是你很難描述它的具體描述與特徵。

  但是當意識凝練時,一切就變得再不相同。

  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眼睛,以靈氣為載體,在全身上下遊走,能將自身的各個位置都看得通透清楚。

  這與內視有些相像,不過內視是法術,只是一時作用,意識凝練卻是本質上的變化。當達到這一步時,意識就會形成靈識!

  這個時候,你可以說是意識由虛入了實,也可以說它是眼、耳、鼻、舌、身、意之外的第七識。

  不管怎麽解釋,都是一個意思,就是意念成為實質性的存在,可以感受外界,也可以被外界感知。

  這便是靈識!

  隨著唐劫撤走全身意識,向預定的識海方向凝聚,那原本疲憊已極的身體也徹底失去支撐。

  唐劫直接倒了下來。

  所幸藥力已開始發揮作用,接替意識繼續支撐著唐劫。

  唐劫躺在平台上,彷彿如僵死之人。

  這個時候,他是徹底的不能動了,唯一能夠指揮的惟有他的意識。

  這些意念在身體中遊走,從身體中各個角落退出,並最終匯聚成一團,形成一片白茫茫如白霧般的存在。

  這便是識海。

  凝識成海!

  開識的過程,便是凝鍊意識,匯聚成海的過程。

  早就進入煉識狀態的唐劫輕而易舉的跳過第一步,直接進入第二步。

  凝聚識海原本是一個極為麻煩的過程,但在唐劫經歷過那一切後,卻變得如此簡單而輕鬆。

  就見一縷又一縷雲霧升起,那是他的意識依托於靈氣化成靈識,凝成識海。

  一般而言,識海有雲霧蒸騰的景象,且凝而不散就算成功。

  而唐劫已經到了這一步,換句話說,他現在已經成功了。

  隨著識海生成,靈識也正式可以運用,可以真正發揮作用,就像眼感受光、鼻感受氣味一樣,它的作用就是感受靈氣。

  沒有開識的人感受靈氣,就如凡人對空氣的感受,雖知其存在,掌握其利用,卻很難更深一步。

  開了識,就像是擁有了顯微鏡,可以更近距離的觀察、感受。

  於是唐劫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感受,覺得自己彷彿已置身於大海,在他的身邊,到處都是靈氣的海洋。

  這些靈氣海中夾雜著大量的雜物,那是對他無用的成分。

  在以前他從來都感受不到。

  現在他卻能夠感受,甚至可以主動選擇、規避。

  也就是說,他現在吸收靈氣可以更加純粹了!

  不僅如此,在以後的修煉中,通過靈識,唐劫都能更加敏銳的察覺到一切變化,從而可以少走彎路,更快的提升自己的修為。

  這正是開識的第一重重要意義,利於修煉。

  這也是未來通往成功道路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開識之前的修者修行,就好比盲人行路,只能感受到路的存在,卻從來看不到路,開識之後,這位盲人才終於睜開一絲目光。

  不過唐劫顯然沒打算止步,識海依舊翻騰著、凝鍊著、昇華著,帶出與眾不同的氣象。

  於是眾人看到,唐劫的身上竟有絲絲白氣冒出。

  靈識外放!

  這是開識已達到一定程度的表現。

  唐劫身上這些蒸騰的白氣,就是他的靈識,如觸手般在靈氣中揮舞著,且越深越長。

  農堂弟子中有已經開識的,知道這白霧的長度代表著靈識所能夠感受到的最大範圍。靈識並非神念,還不能脫離本體而存在,能夠影響的範圍也有限。而範圍越大,其能感知並影響的區域就越廣,所能操縱的靈氣程度就越強,其法術威力也就越大,影響的面也就越廣。

  這就是為什麽開識階的靈師在法術威力與效果都明顯強過九轉期的緣故。

  這刻唐劫身上的白霧不停地向外延伸著,越伸越長,看起來卻沒有要停歇的意思,卻是把一眾旁觀的農堂弟子驚的呆了。

  「十米…十五米…已經二十米了…」有人低呼起來。

  靈識的延伸也自有其極限,一般來說,普通修者能夠達到的長度就是十到十二米左右,只有那些比較出色的弟子才能達到十五米。

  六大派的弟子因為本就是廣選英才的緣故,普遍都在十五米以上,少數精英能夠達到十八米,二十米已經算得上是天縱之才的標準了。

  正因此,當唐劫的靈識達到二十米時,意味著他已經踏入洗月派天才的標準。

  不要小看這幾米差距。

  由於靈識是以自身為中心向外延伸,因此每延伸一米,其所能影響的靈氣範圍都會隨之大幅度增加。

  這一點可以引用圓的面積公式進行計算。

  當以自身為中心延伸十米時,所能夠影響的靈氣範圍是314個平方。死人附註:圓周率π山巔一石一壺酒 10*10*3.14=314

  當以自身為中心延伸十五米時,所能夠影響的靈氣範圍是706個平方。

  當以自身為中心延伸二十米時,所能夠影響的靈氣範圍是1256個平方。

  從以上數字就可以看出,當距離增加四分之一時,其實際增加的控制面積卻增加了將近一倍!

  若將其換算成實際戰鬥力,則差距更大!

  而唐劫顯然還沒打算就此止步。

  他還在繼續努力前行著。

  依舊在延伸的白色霧氣雖然增長速度慢了些,卻依然在堅定不移的前進著,在風中飄搖出自己的絲縷光華。

  二十一米…二十一米半…二十二米…

  緩步而穩定的前進著。

  「二十二米半!」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大批的農堂弟子圍在石階兩旁,不斷比劃著,以便更加精準的確認靈識長度。

  所有人都激動起來,二十二米半,這已經是一個極為驚人的數字,不過尚未破洗月派最高記錄。

  目前的洗月最高記錄是靈識二十六點四七米,該記錄保持者正是當前的洗月掌門,淩霄掌尊。

  「二十三米!」

  靈識白霧又升了一截,有農堂弟子低呼。

  「輝哥,怎麽樣?」有人問趙輝。

  趙輝回答:「天縱之才,已入洗月派千年以來百名之內。」

  靈識還在增長。

  很快又漲了半米。

  趙輝道:「前五十!」

  二十四米!

  趙輝:「前三十。」

  二十四米半。

  「前二十!」

  趙輝的聲音已然顫抖起來:「繼續,再往前半米,便是洗月派古往今來,十大天才之一!」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唐劫。

  靈識的前進彷彿已到了盡頭,一如唐劫努力登山一般,半天都不漲一絲,卻又不肯回落,依舊倔強地強行著,一分一分,一點一點的增長,彷彿在不斷的壓榨自己,有如野草一般,努力地冒著泡、露著頭。

  於是大家就看到,那靈識還在以龜速不甘而又不棄的繼續增長。

  終於!

  「二十五米!」有人叫出聲來。

  「太棒了!」趙輝一拳打在手心上,所有人都歡呼起來,為唐劫高興,也為洗月派又出一位天才高興。

  不過這呼聲很快又自發停止,大家生恐打擾了唐劫,同時閉氣凝息,繼續看著唐劫。

  唐劫果然如個不死小強般,靈識如蛇,又繼續不甘心的扭動了一段,這才開始回縮。

  大家同時嘆息。

  唐劫的腳步終究是停在了十大之內,距離淩霄掌尊還是差了一米之遙。

  「應當是二十五點四米左右,當在第七第八左右。」一名弟子回答。

  「不管第幾,反正不會是第十。」有人接口。

  「卻是把蕭叔祖擠出來了。」

  人群中立時泛起一片低笑。

  這蕭叔祖自然就是指蕭別寒了。

  蕭別寒算不上天縱之才,靠著一路血殺走到最後,當年他血戰連場,獲得奇遇無數,才能將自身靈識練到可外放二十五米一二的地步,堪堪進入前十。

  正因此,趙輝才說,進入二十五米,基本就算入了前十了。

  如今他是入了前十,洗月派的掌劍人倒是是硬生生被他擠出排名,卻也當真有趣了。

  這刻唐劫靈識已到了盡頭,再無法延伸,這意味著這就是他的極限。

  二十五米的距離,也就意味著以他自身為中心,周邊二十五米內的所有靈氣都受其影響,聽其掌控,雖然還達不到如臂使指的效果,但是無論在消耗、威力、範圍、速度還是其他方面,都有了巨大的提升。

  到了這步後,他並未就此停止,而是在繼續提升著自己。

  那些白色的靈氣沒有消失,而是在風中繼續飄搖著,竟然放出絲絲縷縷,肉眼難以看清的光華。

  趙輝等人看到這幕,已是徹底無語了。

  靈識傳感!

  如果說凝識是開識前的準備,凝聚識海就是正式開識,靈識外放是開識成熟的表現,已可算中期,那麽現在的靈識傳感就算得上是開識的後期階段了。

  靈識傳感的意思很簡單,如果說凝識成海是擁有觀察靈氣世界的能力,靈識外放是擁有了影響靈氣世界的能力(這種影響就好比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般初級),那麽傳感就是把自己的思想傳遞給靈氣世界的能力。

  這種做法上升到極致便是神念,是神通,是一念起,萬法生。

  當然現在是差得遠了,但至少可以大幅度減少施法手印,提升施法速度。

  這就是開識三步帶來的三個重大變化,也是實力上的巨大提升。

  而這三步,卻被唐劫在一次衝擊中完成了,這讓所有農堂弟子都震驚莫名。

  就算是當年的淩霄掌尊,也沒有如此快速神異的進境吧?

  總算唐劫沒有連這一步也衝過去。

  靈識的存在又維持了一會兒後,終於全面縮回唐劫體內。

  唐劫長吁了一口氣,帶著一臉的不甘坐起,自語道:「可惜,終究是功虧一簣,未能達至巔峰。」

  這話險些沒讓那些圍觀的農堂弟子摔過去,就這還不夠?

  從凝聚識海到靈識傳感,就是這一個時辰的變化,就需要旁人十年心血!

  一步十年,精進若斯,還能求什麽?

  就連趙輝亦不由苦笑道:「師弟心大,難怪能有此成就,佩服!」

  唐劫搖搖頭:「你們只是不知道,我付出了什麽。」

  是的,他們並不知道唐劫為此所做的努力。

  為了這次開識,唐劫可以說是豁出性命也要讓其變得完美。

  二次煉識讓他的身體空乏到了極限,使他可以借助藥力與周圍濃郁的靈氣提升自己的同時,也讓他進入了另一種狀態——百難通劫!

  當身體空乏到極致時,本身就一種瀕臨死亡的狀態,仿如餓死一般。再加上唐劫自斷一腿,餓傷交加,本就是在死亡邊緣,否則也不會說他是豁出性命來賭此一鋪。

  在這種情況下,百難通劫法的作用終於發揮出來,吊住他性命不死的同時,更大大激發了他的潛力。

  潛力提升,再加上充沛的藥力,唐劫才得以靈識大漲,否則單以這一具分身的資質,又怎可能達到如此地步。

  如果讓別人知道,這進入洗月派千年以來十大英才名單的竟只是一具分身,只怕要驚得別人牙都掉了。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就是唐劫為自己此次入水月洞天,使用了因果之道。

  他沒有通過因果之道來提自己開識的成功率,因為這件事沒有辦法。

  有因方能有果。

  既然無法種下開識必然成功的因,自然也就無法結出開識必然成功的果。

  但是他可以提升開識之後效率最大化,潛力最大化的果。

  所以白虎精血是因,搜集靈藥是因,煉識鍛體是因,百難通劫是因,甚至揮刀斷腿也是因!

  他給出了一個又一個因,要的就是這一個開識大成的果。

  所以他成功了。

  在這奇跡般成功的背後,是那些人想都想不到的各種心血與努力!

  —————————

  ps:昨天說唐劫一共才經歷兩次煉識是個錯誤,應當是三次,是我記錯,特此更正,抱歉!

  另外,有些問題如果有人不明白,我就在這裡解釋一下。

  關於智慧一道,唐劫不是沈奕,在本書中,智慧道的作用不是用於實戰,而是學習其他大道,它是學道的敲門磚。因為有了智慧道,唐劫理解其他大道會容易許多。 本帖最後由 deathperson123 於 2014-10-8 16:29 編輯

sammyshen 發表於 2014-10-6 09:09
第六章 英雄台

  這一天,唐劫沒有再繼續上峰,而是就在這二百米的平台處休息。

  他的斷腿還在恢復中,唐劫已對傷處使用了治療法術,雖然他不擅長這方面,法術效果很低,不過憑借他現在的境界修為,又是斷腿後立刻接駁,最多一天時間就能完全康復。

  藉此機會,唐劫正好適應與熟悉新的境界。

  事實比他預料的還快。

  於唐劫凝聚識海的緣故,他已經可以分辨靈氣屬性。

  靈氣原本沒有屬性,但在變化過程中會受到周邊影響,漸漸生成各自特性,體現在靈潮中就是不同的光焰色澤與形狀,這也是為什麼法術施展出來會有各種光焰效果的原因。

  唐劫修的是少海洞金訣,九轉主的又是心火一脈,靈氣利金火而不利水木,而後者才是恢復的關鍵,正因此雖然他也學了一些治療類的法術,但效果威力就弱得多,一般情況下唐劫基本不用。

  但在開識之後,唐劫能辨靈氣,靈識如觸手,可一定範圍內驅使靈氣,唐劫發現自己只要有意識地操控水木靈氣於傷處,其恢復速度就會快許多。

  雖然比起那些真正擅長水木靈氣的弟子還差得遠,卻也是個巨大進步。

  這一結果的好處就是只用了一夜功夫,唐劫的傷勢就已基本盡復。

  當趙輝他們來到時,看到唐劫如此情況,更是紛紛讚嘆不已。

  其實從運用靈識上也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潛力,唐劫能夠一夜盡復,又是剛剛晉階,可見他在駕馭靈識的能力上也是非同一般。

  趙輝向著唐劫拱拱手:「恭喜師弟,傷勢盡復。」

  唐劫笑道:「這也多虧了農堂的師兄們的照料,給的藥材都是最好的,唐劫銘感於內。」

  趙輝道:「終是你自身…」

  他正要再客氣兩句,突然頓住,目光不敢置信地看著唐劫,指著他哆嗦了一下,道:「你…」

  「我怎麼了?」唐劫被他弄得愣住。

  趙輝深吸了一口氣,指著唐劫說:「你長出了一根白髮。」

  你長出了一根白髮。

  就是這平平淡淡的話語,卻在人群中掀起一陣驚人波濤。

  議論聲驟起,聲浪在一下子響徹雲霄。

  惟有唐劫自己無動於衷,只是臉上升出了一絲笑意。

  過了好一會兒,趙輝大喝一聲:「夠了,還不恭賀唐師弟!」

  喧嘩聲這才停止。

  所有弟子看向唐劫,突然同聲道:「恭喜師弟,早生華髮,入三枯劫!」

  三枯劫!

  沒錯,當唐劫頭頂生出那一根白髮時,它代表的就是三枯劫的到來。

  三枯者,體枯、氣枯、血枯也。

  它是修者開識大成之後的必然現象,當三枯劫來到時,開識修者會無可避免的進入三枯狀態,血氣虧損,實力大降,因此也是開識修者的低谷期。

  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當修者開識後,完成了身心意三者的升華,基本告別凡體,向靈體轉化。

  而三枯劫就是凡體最後的死去過程。

  只有讓身體中除意識外的所有凡人部分統統死去,修者才算是轉為了真正的靈者。

  這才叫真正意義上的脫凡。

  到那時,靈體對於凡俗手段將是真正意義的不死之身,是無論多少兵甲都無法殺死的存在。

  正因此,所謂三枯劫其實就是修者浴火重生時的劫難。

  對於每個修者而言,三枯劫都是讓他們又愛又恨的存在。

  因為三枯劫的緣故,他們的實力會大大下降,氣虧體虛,比起九轉都有所不如。但是三枯劫又是他們脫凡的必經之路,沒有這一段的虛弱低谷,也就注定不會有未來的輝煌。

  所以每個修者在此關鍵時刻,都會想盡辦法縮短三枯期的時間,同時盡可能減少外出,並尋找靈藥增益自身。

  三枯劫的過程就是凡體死去,靈體完善的過程,因此外部環境越好,通過三枯的速度就越快,塑造的靈軀也更強——再沒有比水月洞天更適合度過三枯的地方了。

  這就是為什麼唐劫拼了死也要讓自己開識大成的緣故,按他原本的計劃,就是要衝擊開識直至大成,進入三枯,在剩下時間裡全力脫凡體,鑄靈軀。

  昨天他開識成功後未入三枯,因此才說功虧一簣,沒想到只是一天功夫,便正式入了三枯。

  這其中固然有他本身已極為接近的緣故,同樣有水月洞天靈氣盈沸,修煉效率大幅度提升的因素。

  正因此大家才會恭喜他,實在是此時的確是入三枯的最佳時期。

  「多謝諸位師兄。」唐劫忙拱手答謝。

  趙輝道:「師弟能在水月洞天入三枯,實乃大喜之事。不過凡事有利有弊。三枯之後,師弟氣虛體虛,實力不增反減。本來師弟衝擊開識成功,更入得大成,以如此進境,登頂山巔問題不大,現在這樣一來,卻又不好說了。真不知到底是福是禍。」

  唐劫淡淡道:「這倒沒什麼,剛入三枯,氣血初虧,遠未到最弱之時,總體實力而是比以往大有增長。」

  「卻不能再有寸進了。」趙輝道。

  是的,此時的唐劫,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法再提升了。

  本來以唐劫現在的進度,就算上不了山頂,估計也能到六七百米,剩下的路程只要他繼續修煉,百日時光足夠他彌補差距,走上山頂。

  可入了三枯後,他雖然因為新入三枯的緣故,實力下降有限,但實力提升的通道卻斷絕了。因為他現在的情況就是境界提升的越高,實力下降的越多。

  除非唐劫能一口氣把三枯劫也闖過去,成就脫凡巔峰,恢復所有力量,那他上山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如果玉還珠還在,這倒也不是難題。

  至於現在,藥材耗盡的情況下,僅憑這水月洞天的濃郁靈氣就想度過三枯劫,就實屬做夢了。

  「既然這樣,就先能走多高是多高吧。」唐劫淡淡道:「登水月之峰,瞻前人遺墨,參古今之法,悟天地之道。」

  說著已自一步一步向那峰上走去,步履悠閒,再不復當日艱難。

  趙輝看著他一步步向山上走去,口中呢喃著唐劫說的話「登水月之峰,瞻前人遺墨,參古今之法,悟天地之道。」終有所悟,趙輝對著唐劫深鞠一躬:「多謝師弟指點。吾輩登峰,盡人事而聽天命。當拼則拼,當放則放。師弟勇時如虎,不惜一搏,放時灑脫,不計成敗,進退若斯,天下再無可阻攔師弟晉升之路!」

  說著已對唐劫一躬到底。

  當拼時便拼,仙路惟爭;當放時則放,順應天意。

  這就是趙輝從唐劫那裡領悟到的修煉與處事之道。

  這刻一躬之下,趙輝身上竟放出光華,如日高懸,光芒萬丈。

  眾農堂弟子見了,同時出聲:「恭喜趙師兄,明道悟法,修成照日天心功!」

  趙輝已是哈哈大笑起來。

  這照日天心功他修煉多年,一直卡在最後一道檻上難有寸進,沒想到今日有所領悟,竟讓他放下心懷,成就神功,自此實力精進,修為再漲,自是喜不自勝。

  ———————————————

  水月峰上。

  唐劫依舊在一步一步的向著峰首走去。

  八百八十八米山峰,五千餘台階,唐劫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階,他也不關心。

  這刻的他,已將登上峰頂的期望徹底收起,只是負手緩步而行,一如遊山玩水,閒庭信步,目光所到處,是這洞天中美麗的山水景色。

  其實如果用心觀察,就會發現這水月洞天內的景色原就是極美的。

  濃郁的靈霧極富變化性,在這片土地上變幻出光怪陸離的色彩,映現出千般美景,只是來到這裡的人,一心只想著勇攀高峰,到是忽略了路上的景色。

  此時的唐劫,心境一片空明。

  他就這麼一路走來,欣賞著大好山景,走走停停,很快便到了四百米處的平台。

  農堂弟子隨便給了他一株靈藥,他便繼續前行。

  由此地開始,依稀已可見到山壁上嶙峋的字跡,那是一些先輩留下的修煉心得,當然也少不得某某某到此一遊的墨寶。

  不過只能走到這一高度的人的心得,不看也罷。

  唐劫繼續向上走著。

  五百米便是英雄台,曾經這一高度是許多人的天塹,因為要走到這步,至少也要提升半階,對於唐劫而言,卻不過是信步閒遊。

  他很快就站在了五百米英雄台上。

  與之前的平台不同,這五百名英雄台上豎著一塊巨大山壁,光滑如鏡,上面刻滿了字跡,皆是有幸到過此地之人所留,放眼看去,至少有數百人在這裡題字留名。

  在鏡壁一角上,唐劫看到了明夜空的名字,上寫:「天樞一百四十二年,入水月洞天,登英雄台,參真衍上師心法有感,悟明犀一劍,特此留念,以饗後人。」

  然後就是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寫著他關於明犀一劍的理解。

  這明犀一劍,正是當日他封在舉薦令中的那一道極致劍意,想不到竟是在這裡悟得的。

  唐劫當日觀此劍出,有感於劍意之極,卻不知其道從何來,空有所感卻無力可使,如今見到題字,自然大為興奮,一行行看下來,終於對這明犀一劍有所了解。

  雖然他用的是刀,此法對他無用,但道理相通,想來對他將來明悟刀道亦有大作用。

  看過明夜空的感念,唐劫再去找他說的那位真衍上師,果然此人也是洗月派一位久享盛名的人物,他所留下的正是關於凝鍊與極致的理解。

  也就是在這裡,唐劫才明白,原來極致的表現也有許多種,那真衍上師與明夜空所使,不過是其中一部分,在這鏡壁上還刻著無數心得,僅是這關於極意的心得就有多種。

  唐劫看得如痴如醉,許多原本不太明白的道理在往往都能找到答案。

  有時甚至能找到不止一個答案。

  這裡就是一個開放的平台,所有來到這裡的人都可以將自己的想法寫在上面,有時甚至有相互佐證與對壘之事。

  比如在鏡壁左下角部分就有一場爭論,爭論者更是如今洗月派最為赫赫有名的幾位大人物。

  先是蕭別寒在上面寫了一段關於兵道之論,認為兵既在道中,則當可天成,這天地間必然會有一柄真正的神兵,號令天下萬兵。

  接著就有人在下面接上。

  「別寒師弟所言,師兄略有不同。兵本無識,貴在人主,豈有天生王將之說…李玄月。」

  卻是那玄月真君。

  然後是又有幾位修者在後面接話,有的支持蕭別寒,有的支持李玄月。

  最後卻是凌霄掌尊結束了此場爭論:

  「兵在殺戮,人主殺伐。兵者人主,王將難覓。天下生死,終止人心…凌霄。」

  這番話出後,爭論輒止。

  但是有關兵道的看法,依舊是各起紛紜。

  那一刻看著鏡壁上的字,唐劫突然心有所感。

  他取出自己那金色短刃看了看,莫名間突然有了種感觸,喃喃道:「兵在…天成。」

  那金色短刃沒有任何反應。

  想了想,唐劫亦是搖頭一笑,將金刃放了回去。

  然後他繼續看鏡壁上的題字留言。

  這些題字內容眾多,又五花八門無所不有,有心得、有感悟、有論道,更有具體功法。

  若有機會一一參詳,僅是理解還不夠,更需實地檢驗。

  所幸唐劫學過分神定心法。

  這分神定心法與九黎心經中的十二秘漩有些相似,都是同時使用多種法術的一門訣奧。有所不同的是,十二秘漩走的是經脈路線,好比是在人體中創造兩條道路,兩種法術同時從兩條路上駛過,從而不會產生碰撞。

  分神定心法卻是秉承了洗月派心念強大的特點,直接將心念分化,有些類似於左右互搏的能力,使心念雙分而同時行雙法,正因此要求法術本身就不能衝突,但同時也不像十二秘漩那樣複雜麻煩,更加靈便好用。

  這兩種法門各有千秋,唐劫兩者都會,聯合施展下更是覺得妙用無窮。

  從這天開始,唐劫便停在了這五百米英雄台上,每日瞻仰鏡壁題字,習先人心得,悟前輩法術。

  他可以一邊讀柳玉孟的養魂經論述,一邊運轉鄭青彥的無極刀道。

  也可以打坐時用鴻羽上人的雙龍分水術,靜臥時就轉成了玉陽真人之明鏡高懸法。

  有時他會把鏡壁上的題字大聲念出來,字字鏗鏘,那是四九真言,頌念的同時,也不忘腳踩亂風步,體行浩然氣。

  有時他會拎著斷腸刀在石台上一陣亂揮,時而凜冽,時而犀利,時而舒緩,時而順暢。

  那是將對這鏡壁上無數前輩對刀劍之意的理解融於此刀中。

  這鏡壁上的心得太多,即便唐劫擁有分神定心法和十二秘漩,也很難將所有心得一一領會,所有論述一一驗證,所有秘法一一學習。

  因此他最終只能擇其要而學,擅其精而用。

  這使他這段時間他進步神速。

  儘管如此,唐劫卻總覺得這種進步極為有限,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阻礙著自己,難做突破,使他無法進入一個更高的層次。

  這種更高層次與境界無關,只與他對術法和道的理解有關。

  那便是極致!

  他所追求的,是與明夜空的劍意一樣的極致刀意,相比當初明夜空的一劍,所有的法術都顯得黯淡無光。

  可惜無論他怎樣努力,都無法斬出那樣的一刀來。

  今天他依舊在高台上努力著。

  斷腸刀捲動風雲,對著天際斬出一片蒼茫。

  若論氣勢之雄渾,今日之一刀比之當初唐劫上峰前已不知大了多少倍。

  但是距離唐劫所設想的極致刀意卻依然差了許多。

  唐劫收刀,怔怔望著天空自語:「到底還差了什麼?」

  「也許只是差了一顆有去無回的心吧。」一個聲音在唐劫身後響起。

  ———————————

 PS:靈氣影響範圍的計算的確應該是按體積算,我只寫面積是因為這只是舉例說明,無意義太過糾纏。當然,更本質的原因是我數學不好,球形計算公式已經徹底忘記,我只大致說明半徑延伸的意義重大就可以了。 本帖最後由 deathperson123 於 2014-10-8 16:47 編輯

sammyshen 發表於 2014-10-7 09:31
第七章 歸墟

  暮然回首,唐劫看到一位身穿紫衣的老者正站在通往高台的最後一層石階上。

  他對著唐劫微微一笑:「心為人所使,性為心所向。你或許覺得自己已用盡全力,毫無保留,但你的心知道,你沒有那樣。極致的刀意,是捨棄一切的刀意,這種捨不僅捨命,也捨法。你學的太多,也太雜。雜而無序,亂而無章,何來極致?若想使出那樣的刀,先把自己的法理理清吧。」

  唐劫聽得目瞪口呆。

  這一刻無數念頭在腦海湧過,許多原本想不通想不明的地方,在這老者一番言論下,竟是紛紛豁然開朗起來。

  是的!

  他之所以如何努力都使不出那樣的一刀,就是因為他的手段太雜了。

  面對無數的敵人,一個又一個的底牌,正是這樣的手段讓他獲得勝利。可正是這種分段施展的習慣,束縛了他的進展,使他達不到那種極致的地步。

  所謂極者,自然應當是凝縮一切,不留退路,爆發而出!

  想到這,他對著那老者深鞠一躬:「多謝前輩指點,唐劫銘感五內!」

  那老人微微一笑。

  他低頭,看看腳下的台階,然後搖搖頭嘆口氣說:「這最後一步終是上不去了,來拉我一把吧。」

  說著已伸出手。

  唐劫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這老者竟是讓自己把他拉上高台。

  水月洞天規定了必須以自己個人的力量上山,誰也不能借助外力,這拉人一把毫無疑問當屬違規。

  但唐劫只是猶豫了一下,便伸出手來,拉住那老者的手猛地往上一拉。

  二人合力,那老者已踏上石台。

  站在石台上,老者看看四周,呵呵笑了起來:「英雄台…哈哈,老朽我終於也上了英雄台了。」

  言語間卻是帶著無盡唏噓的意思。

  唐劫看看老頭這樣子,想了想終忍不住問道:「敢問前輩是…」

  那老者這才如夢初醒,笑道:「倒是忘了介紹。老夫血戰堂羅涵真。」

  聽到羅涵真這名字,唐劫心中也是一驚:「原來是血河真人!」

  這血河真人羅涵真在洗月派頗富盛名,而最出名的就是他殺人之多。

  據說這位血河真人手下的修者亡魂少說已有上千之數。

  上千之數聽起來正常,可像這樣的修者只要有個千分之一,剩下的就都是死人了。

  因此這位血河真人至少在殺戮方面,就是真君都未必比得上。

  不過這倒不是因為他殘忍嗜殺的緣故,而是因為他的位置——他是血戰堂的第一副堂主。

  羅涵真其人實力極強,據說曾參與過十九天魁的爭奪,卻最終負於血戰堂堂主蕭可博,從那天起他甘於副位,成為蕭可博的第一副堂主。

  按照洗月派的一向慣例,第一副堂主實事,從這天起,這位血戰堂第一副堂主便領著堂下弟子四處征戰。

  在這大治之世裡,他是洗月派中少有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征戰中度過的修者,血戰堂又是戰部三大堂的主戰堂,數百年征戰,有此戰績自不足奇。這還是他自恃身份,對普通弟子不屑動手的結果。

  正因此,唐劫一戰殺獸煉門弟子上百才會如此轟動,這樣的戰績無論放在哪個門派都屬輝煌。

  這刻聽到來者是血河真人,唐劫已是肅然其敬:「秘堂弟子唐劫,見過羅堂主!」

  羅涵真揮了揮手:「我知道你,要說風頭,最近幾年你的風頭還勝於我。看來我洗月派未來之棟梁裡,除衛高辰、沈正波、華子依、蕭淑秋、北滄寒那幾個外,要不了多久便又要加個你了。」

  唐劫忙道:「堂主厚愛,唐劫愧不敢當!」

  羅涵真說的幾個,都是洗月派目前聲名最盛的弟子,北滄寒在其中也不過是墊底人物,如彭耀龍、戚少名等人更是沒資格進入。羅涵真竟然說自己與他們並列,連唐劫一時都覺得惶恐。

  羅涵真淡淡道:「年輕人謙虛些是好事,過謙便是虛偽了。這能進到這水月洞天的,哪個不是能人所不能方才得來的資格?若入了水月洞天,還無信心展露頭腳,也未免過於無自信了些。」

  唐劫霍然警醒,肅然道:「堂主說的是,唐劫定當努力奮發,向更高目標邁進。」

  「如此才對嘛。」羅涵真點了點頭:「對了,這水月洞天你來了多久?」

  唐劫回答:「來了有三十二日。」

  「三十二日…不算長,我聽說你外出十年,積累貢獻,當可支撐一段時間。」

  「弟子積貢獻三萬三千百點,可在水月洞天逗留一百一十日,如今尚剩七十八日。」

  「七十八天…」羅涵真背負著手想了想,問:「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以爾資質在這七十八日中當可再進一層,何不繼續努力,每天和牆上這些東西磨甚嘴皮子?這些個東西,看看也便罷了,用於借鑑足矣,過於深研反忽略己身,不為正道。」

  唐劫苦笑:「非是弟子不想,只是我已入三枯。」

  已入三枯?

  羅涵真這才注意到唐劫頭上那一縷白髮。

  「原來是這樣…」羅涵真搖了搖頭笑道:「是我老眼昏花了,竟然連這都沒注意到。難怪你就此止步了,看來是沒自信能在剩下的時間裡,突破三枯了。」

  唐劫回答:「先前的資源都用於突破開識了,要過三枯終是力有未逮,故而停於此地鑽研先輩遺澤,打算有所領悟後再繼續登山,也許能有所助力,到那時能攀多高就攀多高吧。」

  羅涵真哈哈笑了聲:「你小子倒也想得開。既然你已在鏡壁前參悟二十餘日,我看該參的你也都參過了,不如就繼續上峰吧。這半山的風光雖好,終不及高處。有些東西,你莫要看他寫得好看,也不過一時熱鬧…我問你,你可有興趣與我一起繼續共攀水月峰?」

  與你一起繼續共攀水月峰?

  唐劫有些稀罕地看了羅涵真一眼。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剛才這上台階的最後一步還是自己拉他上來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羅涵真應該是天心巔峰,化魂期修者。

  在他這個境界,再進一步已是無比艱難。

  雖然說洗月派從未規定到了多少修為就不可以進水月洞天,但是水月洞天本身的布置,就相當於告訴所有人,等級低的好進,等階高的,進了也沒多大用。

  比如他羅涵真就是如此,以他化魂期的修為,要想再上層樓,那便是紫府了。

  這意味著羅涵真幾無進步可能,也就代表著沒可能登頂。

  因此對絕大部分人而言,修為到這一步,進水月洞天已沒什麼意思了。

  當然,如果不考慮登頂,只是在這洞中呼吸一下濃郁靈氣,那還是沒問題的。不過對以十年百年為單位計算的真人們而言,這幾十天的時間,也真心沒多大意思。

  唐劫不知道他是怎麼從山腳下一步步走到五百米英雄台的,或許他真的也有突破與提升,但是以他的實力,其突破幅度必然有限,五百米英雄台只怕就是他的極限。

  羅涵真看出他心中所想,笑呵呵道:「怎麼?覺得我老頭子沒什麼前進可能,真就上不去了?」

  唐劫訕笑道:「弟子豈敢…」

  他話未說完,羅涵真已向著那台階走去。

  一步跨出,正在那石階上,又哪裡有絲毫先前的力有未逮的狀況了。

  唐劫怔住,羅涵真已轉回身來:「怎麼?還要我拉你嗎?」

  唐劫這才如夢初醒,忙過來踏上石階,剛上來忽又停下,道:「請前輩稍等片刻。」

  「恩?」羅涵真回頭看他。

  只見唐劫已走向鏡壁,一指落在那鏡壁上,竟是開始書寫起來。

  羅涵真見此,也不催他,只是笑嘻嘻看著。

  過了好一會兒,唐劫書寫完畢,這才回到羅涵真身邊。

  羅涵真問他:「寫了什麼?」

  唐劫答道:「弟子不才,寫了一段關於自身對道的感悟。」

  「已經有所悟道了嗎?」羅涵真點點頭:「不錯,不錯。」

  說著已自轉過身,朝山上去了,唐劫忙跟於其後。

  從五百米往上,來自水月洞天的阻力又大了許多,壓力已不再始於下方,而是無所不在。這壓力使得修者在登山時不得不全力運行體內靈氣以抵抗,一方面恢復更加艱難,一方面卻也是無時無刻的不在修煉。

  這也是為什麼唐劫之前沒有上去的緣故,因為一旦上去,那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再次進入了修煉狀態,且再無法停止。而以他三枯劫的狀況,越修煉越倒退,在五百米以上時間越長越不利自己,因此才選擇先在英雄台上逗留,直到最後時刻再發起衝擊。

  當然,早些上去也有好處,就是更多時間的修煉可以讓突破三枯劫變得更快一些,哪怕不能在這水月洞天突破,回去之後需要經歷的波折也會減少。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唐劫同意了跟隨羅涵真上山吧。

  跟在羅涵真的身後,唐劫就那麼一步一步的走著。

  他看到羅涵真背著手,神態悠然,全無一絲登山應有的艱難。

  步履悠閒,兩個人很快就到達了五百五十米的平台上。

  羅涵真回頭看看他,見唐劫雖然氣息粗重,卻還能堅持,微笑著點點頭:「看起來還不錯,果然是尚有餘力。」

  唐劫卻搖搖頭苦笑:「前輩謬讚了,看來這六百米的峰頭,就是我的盡頭了。」

  「哦?」羅涵真抬了下眼角道:「怎麼說?」

  唐劫回答:「剛才一路登上,看似輕鬆,我卻已盡全力。這六百米的衝擊,無一天時間,我怕是上不去了。不過這還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從上得此台階開始,我體內氣息便隨周遭壓力自行運轉,三枯正在加劇中。越往上越難行,我之實力卻在下降,六百米以上當再無可能。」

  「這樣麼…」羅涵真點了點頭:「可惜啊,本還想與你走到那七百五十米的洗月天塹,觀雲祖手跡,你卻終究是沒那個福份了。也罷,也罷,人生路漫漫,能走到哪步便是哪步吧。既然僅可止步六百,那便在六百米一覽風光也好。」

  說著已自坐下,閉目歇息。

  唐劫見狀也不敢多言,自在一旁休息。

  待歇得差不多了,站起到:「堂主,我休息好了。」

  「唔。」羅涵真應了一聲,睜開眼看看他,也不說話,繼續向山上走去。

  這一次的五十米,走的時間分外長。

  唐劫咬著牙,一步一步向上行進。

  可惜的是,路越來越難行,實力卻在不斷下降中。

  只是短短五十米路程,唐劫一路行來,白髮驟增,兩鬢竟已是皆見白霜。

  這五十米,唐劫最終走了一天半夜方才到達。

  等他到達時,羅涵真早已坐在那裡等他許久了。

  看到唐劫上來,羅涵真說:「既已無力再等,那便全力衝三枯吧。」

  「弟子知道了。」唐劫恭聲回答。

  向農堂弟子要了六百米的獎賞後,唐劫便將之前的靈草盡皆服用,在這平台上修煉起來。

  三株靈藥的食用,使得唐劫境界再漲,然而這增長的修為表現卻是只一夜功夫,唐劫便鬚髮皆白,臉上更是密布皺紋,形貌枯槁一如老朽。

  這代表著唐劫的三枯劫已正式有了火候,凡體漸死,靈體未生,此時此刻的唐劫,實力已下降到連九轉期都不如了。

  前頭已無路,坐等歸去日。

  這似乎就是如今的唐劫境遇的最好寫照。

  從這天起,唐劫便在這六百米高台處每日修煉。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在這不間斷的修煉過程裡,唐劫的氣血愈發衰竭,身體也越來越虛弱,那是他三枯劫愈加成熟的表現,此時的唐劫,實力已下降到連百煉都不如的水準了。

  然而唐劫依舊努力著,修煉著,每日就這麼堅定的過去,哪怕無法突破,也絕不浪費在這水月洞天的一絲一毫。

  相比之下,羅涵真到顯得悠閒許多。

  在唐劫止步六百米高台後,羅涵真只陪了他一天,就又向峰上走去了。
 
  唐劫不知道他走了有多高,只知道一天後他又回來了。

  提著一壺酒,坐在高台上,對酒當空,大口大口地喝著。

  那酒香傳來,異香撲鼻。

  於是乎,一場奇異的畫面就這樣徐徐展開了。

  一位化魂期的真人每日裡登登山,看看風景,拎酒回來喝;一位看起來比他還老的年輕人則每日裡就是盤腿打坐修煉,並且越煉越老,越煉越看起來要隨時完蛋的樣子。

  他們之間也會相互交談,不過大多時候都是交流些修煉心得,很少提及自己。

  就這麼著,一過就是四十多天。

  今天唐劫還在修煉,如今的他看起來已經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

  羅涵真突然走過來,袍袖一揮,兩人之間已多了張小案几。

  手再揮,卻是幾碟小菜出現在了案几上。

  羅涵真將酒往案几上一擱,道:「來,喝酒。」

  唐劫微愕,卻還是走了過去,正要取酒杯,羅涵真卻道:「就這麼喝。」

  那酒壺已直直飛向唐劫,壺身微微一傾,酒液已從壺中溢出,直入唐劫口中。

  唐劫就覺得全身一股熱流湧出,走遍全身經絡,大量的靈氣隨之升騰而起,在體內奔騰呼嘯出一股長江巨浪般的聲威。

  「好酒!」這一大口酒下肚,唐劫再忍不住喝出聲來。

  羅涵真卻是手一招,將酒壺收回,竟不再讓他喝了,只是道:「吃菜。」

  酒是好酒,菜卻是普通小菜。

  在飲過那如瓊漿玉液後,再吃這凡俗飲食,便只覺得食之無味。

  唐劫卻終究什麼都沒說,更未再繼續索酒,只是陪著羅涵真吃菜。

  兩個人就這麼默默地吃了好一會兒,羅涵真才突然道:「你不想問,我今天為何請你喝酒嗎?」

  想了想,唐劫回答:「想來是堂主的時間不多了吧。」

  聽到這話,羅涵真身體猛的一顫:「原來你猜到了。」

  唐劫輕輕嘆了口氣:「一開始或許還想不明白,過了這許多時日,又怎會還不明白?能在這水月洞天自由進出的,除了農堂弟子,還有一種人啊。只是我從未想過,第一次來水月洞天,就會看到歸墟前輩。」

  歸墟!

  這正是水月洞天存在的根本原因。

  六大派無數前輩們只要條件允許,在臨死前總會選擇來到水月洞天,將一生修煉精華在釋歸天地的同時,盡數留於這片空間。

  這也是水月洞天存在的根本,是水月洞天之源頭。

  當唐劫看到羅涵真身為化魂真人卻可以自由上下水月峰上,就徹底明白,羅涵真是大限將至了。

  正因此他才會來到這裡,坐等天年。

  只不過羅涵真也沒有想到,在自己即將歸墟之際,竟然還能碰到一位有緣進入水月洞天的後輩。

  坐在地上,羅涵真遙望天際,長聲道:「我羅涵真,自進入洗月派以來,迄今已有一千二百年,本正當盛年,可惜歷經苦戰,暗傷不斷,壽命縮減,大限終至。本來我以為要和其他的前輩們一樣,孤獨終老於此洞中,除農堂弟子外,再無一個能與我相伴。沒想到上天待我不薄,值此將死之際,竟然會有一名我派後進弟子入洞修行,陪我度過這最後的時光,此乃我羅涵真之大幸!」

  說著他轉頭看向唐劫:「我是相信緣分的,你我能在此地相遇,即是有緣。唐劫,我膝下無子,我問你,我死後你可願行孝子之事為我送終?」

  唐劫微微怔了怔,隨後點頭:「弟子願意!」

  「給我磕頭?」

  唐劫只猶豫了一下,然後仍舊點頭:「弟子願意!」

  「很好!沒想到我羅涵真死前竟然還能得一子,甚好,甚好!」說著羅涵真突然哈哈仰天大笑三聲,一仰頭將那酒壺中的酒喝盡了,隨後自去了一角坐下。

  他就這麼緩緩坐在地上,喃喃道:

  「千年索取,一朝奉還,生歸於我,死歸於天…」

  體內靈光泛起。 本帖最後由 deathperson123 於 2014-10-13 14: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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